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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仙道橫行] 小無相公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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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9 00:37:4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二十章︰仙路縹緲


    橫江把眼罩取下,交給獨孤兄,又詢問重煉眾妙之相眼罩,需要何種材料,再回到竹林小院,整理身上物資。

    深遠地獄之行,橫江誅魔數以萬計,斬獲極多,他領著夏侯氏橫掃四方魔物之時,得來的那些戰利品倒也罷了,關鍵是施計嚇走獨行大魔,搬空了魔窟里的寶庫,得來的戰利品簡直堆積如山!

    那些戰利品當中,雖沒有能直接拿來使用的法寶、丹藥一類,卻有數不勝數的煉丹、煉器材料,以及眾多深淵地獄特產的靈藥植株。

    別的不說,單論那煉器的材料里,諸如鐵礦一類,就有白鐵、輕鐵、寒鐵、玄鐵、炎鐵、蝕心鐵、青光鐵等等十幾種,皆是鑄成了四四方方的鐵磚,每樣少則數萬斤,多則數十萬斤!

    金屬一類的材料,除了鐵料之外,余下又有金銀銅鋁各類材料,以及用木桶裝著的星沙、晶沙一類。因種類太多,以橫江的見識,只能認得一小半!

    至于其他材料,有液體的,有固體的,也有軟如爛泥的,也有一些不知名生物的皮肉、骸骨……

    橫江將這些材料,全都放入那個由三寶宙船買來的儲物手鐲里。

    至于原先從封魔島得來的大魔血液以及精血,則連同蜃蛋,放在另一個可以容納活物的特殊儲物手鐲里。

    分放魔血玉瓶和蜃蛋之時,橫江驀然發現,手中蜃蛋傳來一絲微不可查的暖意。

    “這蜃蛋有變!”

    橫江眼神一凝,拿著蜃蛋仔細端詳,卻未發現什麼異樣。

    沉思良久,他猛地拿出那個先前和蜃蛋一起收在鳳凰羽衣內側那個內袋里的玉瓶,打開一看。

    瓶中魔血,竟淺了少許!

    此等玉瓶皆是仙門寶物,看似只有手指大小,實際上內部另有乾坤,可以裝納許多魔血。瓶中魔血雖只淺了不到半個指甲蓋的長度,實際上卻至少失去了十斤以上的魔血!

    “難道是蜃蛋在吸收魔血?”

    “玉瓶被我蓋得嚴嚴實實,蜃蛋又是如何將魔血吸走?”

    橫江心有疑問,卻干脆將蜃蛋和那瓶少了幾分的魔血,再度收入鳳凰羽衣的內袋,靜觀其變。

    良久之後,橫江終于將諸多物資,盡數整理了一番。

    儲物手鐲里,海量物資,堆積如一座寶山。

    橫江本該心中滿足,十分喜悅才對,可他卻滿懷惆悵。天資平庸,對于煉丹煉器一途,毫無半點天賦,如今即便身懷寶山,卻暫且使用不了,沒幾分用處,怎能不望洋興嘆?

    “仙門有言,修為道行決定思維方式!我如今修至神魂,明顯能夠感覺到,我對道術仙法的領悟速度,比以前要快了不少。神魂境尚且如此,有朝一日修煉成仙,達到純陽,天賦平庸對我的影響,應該越來越少。”

    “若非如此,世間高手也不會覺得道心比天賦更加重要。若非如此,當初邪魔外道的道君,來我宣明山意圖擄走趙清雪之時,也不會在見到我之時,轉而把我拍在第一目標,第一個就要擄走我!”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我輩當披荊斬棘,奮勇向前!”

    橫江靜靜思忖,思緒豁然開朗。

    身為道心無雙之輩,橫江自當明心見性。

    他的心思,怎會受困于此事?

    他的念頭,怎會受限于此?

    這天,夜幕降臨之後,橫江洗漱一番,入床睡覺。

    睡得很好。

    深淵地獄數年時間,未曾安穩睡過一夜。

    仙門修士已可闢谷,不要再食用五谷雜糧,朝著食氣者神明不朽的方向,漸漸靠攏。神魂境之輩,無需睡覺休息,只需打坐練氣,足以精神百倍。

    月是故鄉明。

    橫江在宣明山,也睡得更加安穩。

    午夜做夢,夢到了畫中女子。

    橫江醒來之後,天宇一片漆黑,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回想昨夜夢中之事,橫江卻記不得了,就好似以前尚未拜入師門,尚未成為仙門中人,只是一個凡俗世人之時,夜間做的夢,第二天醒來就會忘得差不多。這很不正常,仙門弟子記憶力遠超常人,橫江本就記憶力很好,如今修至神魂境,思維更是敏銳,幾乎已能過目不忘,夢中之事又怎能忘卻?

    不過對于夢中女子,橫江卻不再多想。

    倘若一旦遇到想不透的事情,就一直念念不忘,耿耿于懷,豈能平心靜氣修行?

    橫江記憶力雖越來越好,可與資質天賦有關的悟性卻長進不多,他讀了眾多仙門書冊,記住了師門數以百計的各種道術,得了九崇山揚帆之法的傳承,卻未能學以致用,未曾領悟多少,若這些事情都要記掛在心,修行一途還有何生趣可言?

    至于每當月圓之日,心癮折磨,就更不用說。

    橫江不擅長苦中作樂,卻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灑脫之人。

    起床、焚香、沐浴、更衣……

    梳洗完畢,正好是晨光熹微之時。

    橫江剛要打坐練氣。

    顧惜風領著葉兒,站在院門之外,叩門拜訪。

    入了院落,橫江與顧惜風分主賓坐下,葉兒則怯生生的站在一旁,不肯落座。

    “顧師弟為何來的這麼早?”橫江給顧惜風倒了一杯茶。

    “昨日我去外院探望葉兒,她說不想做我宣明山的書吏,也不像在外院做管事,只想服侍橫師兄。師兄是真傳弟子,按照天下仙門自古以來的習俗,各派真傳弟子身邊,本就應該有幾個隨從,我便答應了她,說今日帶她來見師兄。葉兒一夜沒睡,只等天一亮,就來到高塔尋我。”顧惜風看了看葉兒,心中感嘆著這竛師兄真算是個風流人物,十年前去一趟封魔島,帶回一個紅衣師妹,如今去一次深淵地獄,又帶來一個葉兒姑娘。

    “葉兒真願意留在我身邊?”橫江問了一句,他對與仙門真傳弟子身邊帶著隨從一事,毫不懷疑。畢竟不論是當年在封魔島遇到的東方未明,還是在深淵地獄里遇到的桓京,身邊都有侍女或是隨從。即便那鎮守九岳大陣的王玄應道君身邊,也有不少仙門高手追隨他,侍奉左右。

    “嗯!”葉兒重重的點了點頭,話語不多,臉色卻微微發紅。

    “師兄,若是無事,我就先行離去了。自從諸位真傳弟子,以及御龍升師兄等親傳弟子,都去了深淵地獄,師尊就令我搭理師門一些事務。師兄若有什麼事情,只管讓葉兒來通知我一聲,師弟自會辦到。”顧惜風長身而起,拱手道別,出門去了。

    數年不見,這個師弟成熟了不少。

    當年在封魔島遇到他那個拜入東觀道場的族兄之時,他還有些唯唯諾諾,有些心中膽怯,如今他的言行舉止,已越發的得體。

    “你來得正好,且拿著這個儲物袋,前往真傳弟子居住之處,送給獨孤兄。”橫江拿出一個乾坤袋,里頭裝著的東西,正是煉制眾妙之相所需材料。

    “好。”

    葉兒騎著白鶴,高高興興的去了,過不得多久就回到院中,道︰“獨孤上仙真是與眾不同呢,他院子好香,種的都是各種花朵,在雪色里爭奇斗艷,真是好看!”

    “仙門法術精妙,自然能讓百花在冬日盛開,葉兒想學嗎?”橫江的語氣頗為柔和。

    “我只想服侍主人。”葉兒咬咬牙,還是回絕了。她昨日就沒有答應顧惜風要做宣明道場的書吏,也不願意去參加什麼考舉,為的就是不想和橫江疏離。

    “我不趕你走,你可在我身邊修行。”橫江淡然笑著,拿出一篇很基礎的法訣,擺在桌上,再掏出一顆輔助修行的丹藥,賜給葉兒。

    這等丹藥,橫江拜入師門最開始的那段時日,曾吃過不少,如今還有些許剩余。

    足足七天時間。

    獨孤信已將眾妙之相眼罩,重煉完畢,來拜訪橫江。

    可時至此刻,葉兒修行的仙門法訣,沒有半分進展!

    橫江帶著眾妙之相眼罩,觀察著打坐練氣的葉兒,只見天地靈氣雖環繞在她周身,卻沒有半分靈氣,融入葉兒體內。

    橫江心中嘆惋︰“這葉兒的資質,竟然比我還低!當年我拜入師門之後,每日服用丹藥修行,好歹也能采集天地靈氣,數月時間修至道徒,可葉兒卻無法將天地靈氣吸納絲毫……”

    葉兒當年在驛站就被人欺負慣了,早養成了察言觀色的能耐,如今見橫江神態有異,葉兒眼楮一紅,險些落淚,語氣卻依舊堅強,道︰“主人不必替葉兒擔心,仙門本就高不可攀,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步入仙門的呀。主人帶葉兒脫離苦海,讓葉兒不再受人欺辱,只要主人不趕走葉兒,葉兒就已經很高興了,”

    橫江嘆道︰“仙路縹緲,奢求不得。”

    幾日之後就是除夕。

    宣明道場張燈結彩。

    中土帝國扶家皇帝,早早派人送來諸多年禮,再由顧惜風分發給眾弟子,使得宣明山節日氛圍更濃。

    大年初一,橫江與眾仙門弟子一起,前往宣明高塔,給陳操之師伯拜年,隨即偕同獨孤信,離了宣明山,一路往東,直飛封魔島。

    桃林大陣里,四年一熟的靈桃,必定已經熟了。

    橫江在此地苦修十年,輕車熟路,直達桃林大陣所在之地,卻被一座陣勢擋住。

    此陣方圓數十里,陣中掀起茫然大霧,將整個封魔島中央裹在大陣之內,陣勢卻算不得有多玄妙,且陣法邊緣有泥土被翻開的痕跡,顯然是新近布置而成。

    橫江剛從空中落下,白霧茫茫的陣中立即飛出一人,擋在二人前方。

    此人身上煞氣翻滾,如黑霧繚繞周身,神色冷厲,指著橫江斥道︰“仙家重地,不可妄闖!念在你初次來此,暫且不計較你的過錯,你且速速離去,莫要惹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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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一章︰外道猖狂


    仙家重地!

    此言不差。

    十年之前,封魔島變故,山崩地裂,龍蛇起6。桃林因有大陣守護,沒有損毀半分,卻也移動了數十里之遙,轉移到了靠近封魔島中央之處。

    桃林大陣往東南不到十里,越過兩個山頭,就是九崇山鬼修聶隱娘的洞府。這純陽鬼仙在封魔島多年,開壇作法,門下有不少鬼修聽她講道,卻只收了一個親傳弟子,名作杜若冰,冰雪聰明,才高八斗,文氣逼人。

    此地方圓十余里內,東有純陽鬼仙的洞府,西有一座萬年之前留下的玄妙大陣,仙門重地四字,用的相得益彰。

    可這人大聲直斥,驅趕橫江,未免有些猖狂。

    橫江尚未開口,衣袖上左護法所化火焰花紋,已變得越的鮮紅,即將從衣料中飛出,橫江輕甩手臂,將衣袖一籠,把左護法的火焰遮住。

    對方見橫江不說話,又道︰“怎地還不走,難道真要我動手,你們才肯離去麼?”

    獨孤信眼神漸冷,欲言又止。只因橫江在此,她才稍稍隱忍,任由橫江做決定,若非橫江在此,以獨孤信的性格,哪能容得了對方如此聒噪。

    橫江道︰“你可知此地是何地?”

    那人神色微變,冷笑道︰“這是我洞府所在之地,你沒看到周圍數十里,全被陣法罩住?你等來到此地,意圖妄闖,我好言相勸,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你等休要再胡攪蠻纏,省得惹起爭端,不好收場!”

    橫江平靜道︰“我是此地主人!”

    那人譏諷道︰“我還說我是這整座封魔島的主人呢,誰會相信?”

    橫江神色依舊淡然,道︰“你身後那座原野里,有一處桃林,是十余年前種的桃樹,如今應該已經蔚然成林。林中有一座陣法,就是我洞府所在。我洞府往東,十里左右,也有一座洞府,是我一個道友所建。”

    那人神色一沉,問道︰“你莫要誆騙我!東面那洞府,出自于純陽仙人之手,中土帝國的純陽仙人寥寥無幾,皆是開宗立派之輩,怎麼可能你這臉上帶著面具的藏頭露尾之輩,成為道友?西面那座陣法,玄妙不凡,至少也要純陽仙人以上的修為,才能布置出來。你身上沒有半縷仙氣,絕非純陽仙人,怎可能布置出那樣的陣法?你既無法布置出陣法,洞府怎可能是你的?”

    橫江眼中依舊不顯怒意,語氣依舊平和,道︰“那洞府是不是我的,只需一試就能知道真假。我若能在陣中來去自如,足以證明我乃桃林洞府之主。”

    那人微微皺眉,問道︰“你真能進那大陣?”

    橫江點頭。

    “哈哈哈……好!”

    那人歡暢大笑,轉身入了陣法,再出來之時,身邊已經多了三個和他穿著打扮類似,一看就會同出一門的仙門弟子。

    幾人一來,就齊齊盯著橫江。

    先前那個阻擋橫江之人,朝余下幾人說道︰“他說他能進那座古代陣法!”

    “那還等什麼,先抓起來再說!”

    “抓了他,讓他帶路,那大陣里的好處,不都是咱們的?”

    “這等仙門正宗弟子,一個個迂腐不堪,不懂變通。若換做是我們外道弟子,遇到這樣的事情,肯定第一時間就想到會被人算計,哪里還會乖乖的留在此地等死。正所謂物競天擇,適者生存,這等榆木腦袋,以後去了深淵地獄,肯定會變成深淵諸魔的食量,還不如把機緣給我們,也算是一場功德。”

    三人譏笑連連。

    最先那人則沉聲道︰“閑話少說,先拿下此人!”

    四人足下生風,已分東南西北四個方位,將橫江和獨孤信包圍在中間。當四人腳下狂風散去之時,已有一座陣法,被四人布置了出來。

    此等外道弟子,本就擅長與人爭斗。

    外道不同于仙門正宗,在外道當中,同門相殘十分尋常,強者為尊,你死我活,甚至師徒相殘之事,也是屢見不鮮。

    正因如此,仙門中人在提起外道的時候,才會在前頭加上邪魔二字,覺得外道之輩和深淵諸魔相比,也好不到哪兒去,直接稱之為邪魔外道,頗有歧視之意。

    四人出身外道,過慣了你爭我奪的日子,才會如此果斷的決定留下橫江,也正因如此,四人只稍稍譏諷幾句,便直接動手。身為外道弟子,哪里會不知道,在凡俗世間流傳的諸多故事里,壞人大多是死于話多的道理?

    橫江有神魂境的修為,又帶著眾妙之相眼罩,早已看出,這四人修為,皆是仙門修士,無一人修至神魂境。若非如此,橫江也不會任憑四人布陣包圍,必當搶先動手,奪取先機,一擊必殺。

    陣內。

    西方黑光乍起,利箭藏于黑煙當中,飛射而來。東面電光一閃,繼而雷霆襲來。南側陰風陣陣,一只鬼爪閃著骨粉磷光抓向橫江二人。正北方向,則有一顆滴溜溜、藍汪汪的珠子,迸射而至。

    這四種手段一出,橫江就明白,對方已竭盡全力,毫無半分保留。

    只是,以仙門修士的實力,圍攻兩個神魂境高手,真能一擊致命,戰而勝之?

    嘶!

    破空之聲,自橫江手里響起。

    一點寒芒閃爍而出,隨即大槍如青龍。

    僅此一槍,刺破南面鬼爪,長槍鋒芒一轉,槍尖轟在北面藍汪汪的珠子上。

    青蓮槍一閃而逝,已經破了南北兩方法門,隨即橫江掌中出現一串手珠,珠中出現一只火鴉,飛向西面,擋住黑煙與利箭。至于東面襲來的那一束雷光,則被獨孤信以春秋劍印,一劍斬碎。

    電光石火之間,橫江稍稍張開嘴,唇間飛出一道白光,直斬南面那個外道弟子,手中長槍卻往北一推,青蓮槍乍現百丈鋒芒,殺了北面布陣之人。獨孤信手中持著宣明劍印,空中劍光一閃,東面布陣之刃已經被殺。

    呼吸之間,大陣已破。

    四位外道弟子,只剩下西面那人孤零零還活著。

    此人見同門三人被殺,毫不遲疑,轉身就逃,可他只有仙門修士的能耐,就算度再快,在沒有特殊飛行法寶的情況下,能快得過神魂境的劍修?

    獨孤信手捏宣明劍印,身形一閃,後先至,擋在那奔逃的外道弟子前方,手中劍氣閃耀,揮斬而下,眼中亦是殺機如冰。

    “先留他性命。”橫江及時阻止。

    獨孤信手中劍光稍稍偏移,劍鋒連閃,刺破那人肩膀數處**位,使其整個上半身動彈不得,失去了再戰之力,隨即在手掌一甩,如同蒼鷹捉雀一樣,隔空抓著拉人肩膀,將之朝橫江面前一丟,任由橫江處置。

    那人躺在地上,眼神陰冷,身軀已動彈不得。

    橫江向前走了幾步,站在此人腦袋旁邊,道︰“區區仙門修士的修為,卻人心不足蛇吞象,對我們兩個神魂境之人出手。莫非外道弟子,都像你們這樣,不知天高地厚?”

    那人咬牙道︰“成王敗寇而已,有什麼好說的,你要殺便殺!你等仙門正宗弟子,個個都是溫室里的花朵,金貴得很,修為雖高,實力卻未必比得上修為檔次,哪里及得上我們外道弟子,都是刀山火海里闖出來的?”

    “原來如此!”

    橫江點點頭,道︰“你師從何人,來自何方道場?”

    那人譏笑道︰“莫非你是怕了,這才惦記著問我的師承來歷?我且與你說,就算今天我死之前,無法將此地消息傳至師門,過不得多久,我師門高手也會來到此地,你二人雖有神魂境修為,最終也難逃一死!”

    橫江搖搖頭道︰“不會。”

    那人問道︰“你為何如此斷定?”

    橫江道︰“我那洞府的陣法,乃萬年之前所留,休說你等尋常仙門修士,即便純陽仙人來此,也破不了陣法!你們若將此地之事稟告了師門,這一座方圓數十里的雲霧陣法,便不會布置得似現在這般簡陋。而且你四人也不會鋌而走險,妄圖以小博大,以仙門修士的實力,來和神魂境之人搏殺。”

    那人冷冷說道︰“你既然都猜到了,又何必來和我說?”

    橫江道︰“我和你說這些,只想通過你的表情,來確定我所猜測的,是否都對。如今我已從你臉上,得到了答案,你可以安心的去了。”

    那人有些氣急敗壞,道︰“堂堂仙門正宗弟子,竟如此狡詐,妄為名門正派!不過你休要得意,我等奉師門之命,來封魔島探訪,若是一直沒回師門,也沒有傳訊回去,師門必會再派高手來封魔島。你二人充其量也不過是個神魂境,且你等仙門正宗弟子,大多徒有其表,實力根本配不上修為。我雖今日必死,你二人也活不長!到了那時,不僅你二人要死,你們的師門也要遭殃!”

    橫江不以為意,反倒笑了,道︰“多謝提醒,我必多家戒備,警惕你師門高手來封魔島報復我。念在你死前把這個消息告訴我的份上,我給你一個痛快。”

    嘶!

    劍光一閃,對方身異處。

    橫江再以九耀訣的道術,放出一道火焰,燒了四人屍,隨手拾取四人遺留之物,再與獨孤信步入白霧森森的大陣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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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二章︰大造化!


    仙門陣法,陣內陣外,猶如兩翻.

    從陣外觀察,陣內白霧茫茫,視線受阻。

    橫江一步入陣,眼內再見不到半點白霧,周圍是金黃的沙漠,無邊無際,鼻間能聞到濃濃的土腥氣味。

    獨孤信道︰“橫兄和我都沒有精研過陣法,這陣雖然只是尋常仙門修士布置,但是要以正常的手段破解,須得耗費一些時間。不過,最多三天之內,我必破此陣。”

    橫江微笑搖頭,道︰“若不用正常破陣手段呢?”

    獨孤信笑而不語,突然又皺了皺眉,掏出一張蒲團擺在地上,再盤膝坐下。

    橫江轉身一看,見獨孤信臉色微微有些青。

    這是中毒的跡象!

    “獨孤兄先運功療毒,此陣由我破之!”

    橫江衣袖一甩,袖口左護法所化的火焰,躍袖而出,落到地上,顯化出左護法身形。他口稱尊上,朝橫江施禮。

    橫江把大日火鴉丹珠交給左護法,道︰“破了此陣!”

    “尊令!”

    左護法手中端著大日火鴉丹珠,掌內九顆丹丸灼灼生輝,竄出一只渾身燃燒著烈焰的大烏鴉。火是紫黑色,有著灼燒天地之勢。

    此火一出,周遭溫度,遽然變冷!

    左護法使用大日火鴉丹珠之時,景象與橫江完全不同。左護法是用八寒業火,灌入大日火鴉丹珠之內,再催生大日火鴉。如此一來,這件仙門靈器的威能,比起以往,威力暴增,周遭黃沙,竟被火焰燒成灰燼!

    “布陣之人,只有仙門修士的道行,此陣算不得有多精妙,陣法也算不得有多大威能。如今我已修至神魂境,即便不懂陣法之精妙,想要破陣,亦絕非難事!我只需以道術仙法,以力破巧,如同巨山壓卵,一碾而碎!”

    橫江眼神森然,將破陣之事交給左護法之後,便走至獨孤兄身邊,伸手搭在獨孤兄手腕經脈上,探查一番。

    “此毒霸道!若是凡俗世人中毒,以此毒的烈性,片刻之間便會被毒素融了身軀,化作一灘膿血!”

    橫江沉吟一聲,道︰“他們施毒之時,我和獨孤兄都沒有察覺到這毒是如何釋放出來的,顯然這些人對于用毒之事,極有經驗。邪魔外道之輩,為求目的,不擇手段!以後再和邪魔外道爭斗之時,定要小心為上。”

    獨孤信正在運功療毒,無法開口回答橫江。

    她臉色已有些紅。

    因橫江的手指,搭在她手腕上,如此肌膚之親,讓獨孤信心中羞意正濃。

    “看來此毒之烈,更在我的猜測之上,獨孤兄,我來助你療傷。”橫江見獨孤信臉色紅了,神色微變,身形一挪,已坐到了獨孤信身後,將手貼在獨孤信後背,要替獨孤信運功療毒。

    獨孤信連耳朵都已微微紅,只覺得背後被橫江雙掌貼著之處,酥酥麻麻,就好似橫江暗藏著兩團掌心雷,正在電擊她背後肌膚。

    二人靠得極近,靜坐不動。

    橫江身上散的莫名氣息,清清楚楚的傳到了獨孤信鼻間。

    這種氣息,有著催情念欲念的功效!

    此情此景,又聞到這種氣味,獨孤信芳心越的柔軟,吐氣如蘭,她只得咬了咬舌頭,才鎮定住了心神,再借助橫江從身後傳來的太乙庚金劍氣,將體內殘毒逼出,再微微張口,就有一股黑氣自雙唇間飛出。

    黑氣一散,毒素已清。

    獨孤信家裝若無其事,站起身來,道︰“必定是我追殺對方之時,那人暗暗放毒,我一時不查,才中了毒。”

    橫江稍作思忖,道︰“若非我阻止獨孤兄取他性命,那人未必有放毒的機會。下回再和邪魔外道生死爭斗之時,理當更加殺伐果決些。”

    “橫兄不必自責,是我太過心急,才直接追了過去。若是站在原地,隔空御劍,那人必定逃不掉,而我則絕不會中毒。”獨孤信一想起中毒療毒之事,臉色又有些紅,只是她先前臉上羞意尚未消散,倒也看不出她現在的心理狀態又有了變化。

    橫江不知獨孤信的心緒,只道︰“毒素猛烈,獨孤兄如今臉色,依舊有些紅,定然是受毒素影響,導致體內氣息不穩。獨孤兄不妨再打坐運氣,平復氣息,破陣之事,交給左護法即可。”

    左護法騎在大日火鴉背上,施加八寒業火。

    火鴉所過之處,陣法轟然崩塌。

    白雲霧氣消失無蹤,露出了原本綠草如茵,景象如春的原野。

    封魔島位于中土帝國東南,氣候宜人,四季如春,如今陣法漸散開,此處美景,毫無遮掩袒露在橫江和獨孤信面前。

    十年前此地稀稀疏疏的小桃樹,如今蔚然成林。

    雖是正月間春寒猶厲的時節,桃花早已開得漫山遍野,死一團燃燒的烈焰,紅紅火火,美不勝收。因封魔島四季如春,此地總是山花爛漫,桃林也會四季開花,地面自然而然鋪滿了花瓣,似鮮花地毯,美不勝收。

    待到幾十里大陣被破得干干淨淨,左護法將大日火鴉丹珠交還橫江,再化作一朵火焰落入衣袖之後,橫江就和獨孤信,走進了桃林。

    林中飛花如飛雪。

    “數年未歸,此地美景,更勝從前,已成了人間仙境。”橫江隨手一接,掌心就多了幾片嬌嫩花瓣。

    “仙境再好,多半也比不得橫兄當初于深淵地獄里,那一場大夢。夢中不僅有桃林,還有侍女,更有那個連紫霄天尊都念念不忘的神女……橫兄莫非是觸景生情,想起了夢中良辰美景,佳人相伴?”獨孤信眼神有些飄忽,言語中似意有所指。

    “若有朝一日,真能與那女子見面,我一定要問一問她。”橫江走至一座小丘,回頭東望,見聶隱娘洞府之處,林木坍塌,山崖傾殘,有大戰痕跡,不由得眼神暗凝。

    “橫兄準備問她什麼?”獨孤信拿出她那個特質的拳頭大小的碧玉酒壇,小口小口的飲。她並非酒鬼,也不是無酒不歡的愛酒之人,只是和橫江處在一起,獨孤信總會時不時心中酸澀,此時借著飲酒的動作,可以遮掩臉上神態變化,不被橫江察覺。

    “有很多話想問。想問她和我是否有什麼淵源,想問她為什麼會在我夢中助我,也想問她為何我與她素不相識卻會對她有一種相思情緒。”橫江在獨孤信面前,素來不遮掩自己想法,  有什麼就說什麼。

    在橫江看來,二人兄弟,本該交心。

    橫江能敞開心扉,獨孤信卻心有苦澀。

    桃林之後,就是大陣。

    橫江持著入陣的銅鏡,進入九重山高手6慎布置的桃林大陣之內。

    陣內桃林皆是古樹。

    虯枝如龍,花香沁入心扉。

    四年一熟的桃子,再度成熟,掛滿了樹梢,將枝頭壓得稍稍有些彎曲。

    橫江早在宣明山之時,就用宣明竹子,編制了一個一個籮筐,放在衣袖之內,如今只把那一道從空心楊柳山上空領悟而來的乾坤入袖之法,施展出來,前方樹上成熟了的桃子,一顆顆脫離了樹梢,數以千計,飛至橫江衣袖之內。

    “獨孤兄,你怎麼站著不動?”

    橫江朝旁邊一顆桃樹指了指,道︰“那一樹桃子你先收了,不夠就再問我要。”

    獨孤信笑道︰“你在封魔島十年間,每當桃子成熟之時,都會托人送一些去青丘仙門,交給那個青丘櫻。你青丘櫻也得了6慎的緣法,也算是這桃林的主人,如今我都比她分得多,她若知道此事,只怕會對你心生芥蒂。”

    橫江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有些想念她了。十幾年不見,也不知櫻櫻境況如何。當年青丘仙門的純陽妖仙青丘沖,曾與我和聶隱娘相約,要在封魔島參詳大自在魔尊留下的魔典。後來不知為何,青丘沖遲遲不來封魔島。等過些時日,我還需去一趟青丘仙門,給青丘櫻帶去一半桃子,順便拜訪青丘沖。如今邪魔外道入主中土帝國,師門高手又大多外出未歸,你我二人責任重大,不可輕易遠行。”

    收盡了四年一熟的桃子,橫江拿出青蓮槍,在林中漫步。

    遇到雜草野樹一類,橫江便揮動長槍,將之除去。

    要想桃林長得更加茂盛,自然要除去雜草,否則會影響到這片林園,不過林中桃樹皆是仙門靈物,無需施肥,倒免去了一番操勞。

    獨孤信調笑橫江,說著青蓮槍既然是青龍宮高手金龜子用來換取魔血之物,必是仙門大寶,非同小可,如今卻被橫江當做鋤頭用來除草,此事若被青龍宮的高手知道了,不知會作何感想。

    “物盡其用罷了。”

    橫江專心除草,隨口回答,腳步去突然停了下來。

    側前方桃林深處,幾棵桃樹,掛滿了桃子。桃子上靈光閃閃,光芒連成一片,耀眼奪目,亮得讓人不由自主眯上了眼楮。

    女人天性就愛亮晶晶的東西。

    諸如珠寶、鑽石、金玉……

    獨孤信也是女人,如今見到這種晶瑩剔透閃閃光的桃子,她不由自主就停下了腳步,盯著前方靈桃,眼眸也在放光。

    “造化!大造化!”

    橫江盯著桃子看了看,連贊兩聲,繼而低下頭去,繼續持槍除草。

    他竟如此泰然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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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三章︰百年靈桃


    桃樹竟會光!

    獨孤信驚嘆莫名,凝視著前方閃光的桃子,正要和橫江說話,卻現橫江手持青蓮槍,低頭除草,越走越遠。

    獨孤信走至靈光閃閃的桃樹下,摘下一顆靈桃,咬了一口,行漸遠的橫江,笑道︰“橫兄不趕緊來摘桃子,更待何時? ”

    橫江停下腳步,像農夫拄著鋤頭一樣,將青蓮槍拄在身邊,神態溫和,道︰“這桃林大陣里的桃子,都掛在樹梢,不會逃走,我早一些去摘桃,或是晚一些去摘桃,全無區別。這桃園里的雜草,我遲早都要清理一遍,早一些除草或是晚一些除草,雖然也沒什麼區別,可我正在除草,又何必將手中活計放下,去摘那本就不會逃跑的桃子?”

    聽聞此言,獨孤信神態一怔,臉上笑意消失。

    “受教了!修道即是修心。仙門中人若要道心堅定,本該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靈桃不會逃走,早一些摘,晚一些摘,有何區別,何必急于一時?”她將啃了一口的桃子收起,雙手合攏,朝橫江拱手一禮。

    正待再說,獨孤信突地覺得胃部暖洋洋的,生出一種溫和的熱意,散入五髒六腑之內,再穿行在四肢百骸里。

    她不再多說,將先前沒有吃完的桃子,快吃完。再趁著靈桃功效爆之時,盤膝坐下,運轉春秋劍印里修煉法門,打坐練氣。

    數年未歸,桃林里雜草叢生。

    橫江沒有用仙門法術除草。

    農活從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農夫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長年累也,沒有幾日能夠安穩休息。

    橫江持著青蓮槍,行走于桃林當中,將雜草以及野樹清理干淨,安心勞作。

    當他再回到獨孤信打坐練氣的地方之時,時間已經到了晚上。

    夜幕降臨,天地一片昏黑。

    唯有一輪彎月,懸在遠空,散落些許月光。

    桃林里卻色彩絢爛。

    尤其是獨孤信所在之處,最為明亮瑰麗。

    掛在樹梢上的靈桃像一個個燈籠,光芒閃閃,很是好br />

    獨孤信身上,也在光。

    有一道雪亮的劍氣光芒,自獨孤信頭頂百會穴位置升起,灼灼亮,很是惹眼奪目。隱隱可見一道人影,藏于劍光之內。這人影約莫有三寸來高,身軀頗為模糊,以面容與身形而言,乃是一個縮小了許多倍的獨孤信。

    如今這三寸小人,尚未完全從獨孤信百會穴里升起,只有小半截身軀,升到了劍光之內。

    仙門中人修至神魂境,歷經多重雷劫,也有多重境界。

    神魂境第一重定神,第二重出殼,第三重……

    若獨孤信頭頂三寸小人,就是獨孤信的神魂。

    在仙門典籍里,肉身又叫做軀殼。

    神魂離開身軀,就叫做出殼。

    嗡!

    獨孤信頭頂劍光,悄然顫抖,出劍鳴。

    劍鳴一響,獨孤信周身劍意,越雄厚,她周圍三丈之內,被劍光照得一片透亮。隱隱有一種類似于白金閃爍出的光芒,流轉在獨孤信身邊,此乃銳金之氣。

    劍光越是明亮,劍意越是沛然,獨孤信頭頂三寸小人就變得越的清晰,小人一分一分,往上攀升。

    當小人大半截身軀,升入了劍光之內的時候,空中彎月,已被烏雲遮擋。

    轟隆隆……

    春雷滾滾而來,雲層電光流轉,如蛟如龍,張牙舞爪,有著一種要朝桃林大陣方向轟擊而來的趨勢。

    一炷香的時間過後。

    獨孤信頭頂劍光,漸漸停止嗡鳴。

    三寸小人,沉入百會穴中,回到獨孤信身軀之內。

    劍光漸散。

    空中雷聲戛然而止,雷電消失,烏雲散盡,彎月再現。

    修至神魂境,每突破一重修為,皆要歷經一次雷劫,待到九重境界過後,才能突破至純陽。

    修至純陽,便是仙人道果,得到升仙!

    “靈桃藥力極強,世所罕見,若非我有神魂境的修為,經絡絕對經受不住靈桃藥力的沖擊,必會經脈寸斷,身死道消。即便你我修至了神魂境,這靈桃也不能多吃,須得等體內被靈桃藥力沖得有了損傷的經絡,漸漸復原之後,才能再吃第二顆。若以服用靈桃來輔助修行,最多百年時間,我就能突破至純陽境,修得仙人道果……”獨孤信說著說著,就想起了修至純陽仙人之後,她就要回獨孤氏,繼承先祖獨孤劍聖的道統,自此離開宣明道場,也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與橫江重逢。于是獨孤信的語氣,漸漸有些低沉。

    “這種桃子,百年一熟,桃上靈光閃閃,單論外相,已極為不凡。不過,此地靈桃雖好,可這桃園卻不是我一個人的桃園,至少也要將一半桃子封存起來。等我前往青丘仙門之時,將之交給青丘櫻。”橫江也摘下一顆靈桃,三兩口吃了。

    桃汁格外香甜可口。

    以前吃那種四年一熟的桃子之時,橫江以為那就是世間最美味的果實,今日吃了這百年一熟的桃子,才知事無直徑,一山更比一山高,這百年靈桃的滋味,遠四年一熟的靈桃,而且靈桃效力,不知強了多少倍。

    橫江只覺得腹中似有火焰滋生,立即盤膝坐下,運轉鳳凰曬翅之法,梳理體內氣息,練氣修行,忽而又覺得腦門微微有些癢,百會穴之處,竅穴漸開放,卻又似乎被一道隔膜擋住了。

    百會穴一開,神魂自此而出,離開軀殼,就是出竅。

    獨孤信修煉了春秋劍印,以劍氣洞穿隔膜,讓神魂冉冉升起。橫江雖沒修煉春秋劍印,卻有太乙庚金劍氣在身,于是他也以劍訣刺破隔膜,讓神魂沿著劍光,冉冉升起。此劍比不得獨孤信那春秋劍印光芒耀眼,卻劍意更強,滿是銳金之氣,澎湃的劍意甚至在不遠處桃樹的樹皮上,留下一道道細微的劃痕。

    轟隆隆!

    雷聲再起。

    烏雲密布,遮住彎月。

    橫江頭頂小人,只上升了些許,便無以為繼,最終又沉入了體內。

    “我的天賦資質,和獨孤兄相比,實在差的太多。獨孤兄只需一顆靈桃,就能將神魂升起大半,而我卻只能升起些許。獨孤兄百年之內,必定能修至純陽,我卻至少要千年光陰,才能修至純陽。神魂境壽元的極限,也只有一千年,即便一直能服用靈桃修行,只怕我也難在千年界限之內,得道成仙。”

    這一番修行之後,橫江長吁一口氣,站起身來,語氣未免有些唏噓。唏噓感嘆歸唏噓感嘆,橫江卻沒有半分氣餒。

    橫江自幼,習慣了迎難而上。

    若自餒消極,若自暴自棄,他只怕早已死在了顛沛流離的歲月中,又怎能回到墟城報仇雪恨,怎能三年布局謀劃仙門機緣?

    對于橫江而言,四年之後回到桃林大陣,除了收取預料當中的四年靈桃以外,還遇到了百年一熟的靈桃掛在枝頭,這本就是一大幸事。他自欣欣向榮,從不畏懼艱難。自沙漠中綻放,亦如黎明之花朵!

    此行來到桃林大陣,橫江為的就是靈桃。

    他拿出竹筐,將樹上桃子,一顆顆摘下收好,便與獨孤信結伴離去。

    剛出大陣,就見到陣外陰風陣陣,席卷而來。

    橫江眼神一凝,手指微動,已捏出一道劍訣。

    獨孤信已經將宣明劍印,握在掌中。

    陰風聚攏在二人身前數丈之外,化為一道人影,拱手施禮,道︰“二位有禮了!”

    橫江問道︰“閣下是誰?”

    那人再度朝橫江拱手一拜,道︰“九崇山鬼修一脈,純陽鬼仙聶仙人門下弟子,竇胥拜見師叔祖!”

    原來是聶隱娘門下!

    聶隱娘駐守封魔島那段時間,曾收攏四方陰魂,開壇,門下有不少鬼修。且聶隱娘的洞府,就在這桃林大陣東面十余里之外,這鬼修竇胥知道橫江回來了,也在情理當中。

    “我不是九崇山弟子,更不是聶隱娘的師叔,師叔祖之稱,不可再提!我且問你,聶隱娘門下,皆是記名弟子,你絕口不提記名二字,是何緣由?”橫江卻明白,聶隱娘雖然開壇,可她門下卻只有杜若冰那一個真傳弟子,余下的都是記名弟子。可這竇胥卻絕口不提記名二字,只說自己是弟子,未免有些令人懷疑。

    “師尊離開封魔島之時,覺得封魔島里這一座洞府,不可無人管束,又見弟子真心求道,就收了弟子入門,令弟子駐守封魔島,管束島中屍鬼妖邪,不要在此胡作非為,驚擾了島中芸芸眾生。”竇胥回答的井井有條,並未紕漏之處。

    “你鬼修一脈,素來不管世人死活。當年我剛來封魔島之時,此地鬼物橫行,凡俗世人被群鬼害得民不聊生,如今那聶隱娘卻專門讓你在此管束屍鬼妖邪,莫非聶隱娘這幾年讀多了佛經,如今已是慈悲為懷?”橫江心中猶有戒備之意,畢竟剛來封魔島,就遇到了外道弟子,殺伐了一場。

    “這……此事我也不知。”竇胥想了想,答不出來。

    “你我素不相識,你如何證明你是九崇山鬼修弟子?”橫江見竇胥神態有些焦急,卻沒有狡辯,他反倒相信了此人幾分。

    “師尊離去之前,將鬼修一脈八部天龍法,傳給了弟子。弟子修為尚低,無法修煉,卻將口訣牢記在心……”竇胥見橫江朝他微微點頭,便拿出幾張玉符,在周圍布置了一道隔音法陣,再把八部天龍法的口訣背誦了出來,當他背誦到“觀想天龍八步登天”這兩句之時,橫江點了點頭,竇胥便閉上了嘴。

    “她連八部天龍法都傳給了你,果然是她門下弟子。你且說說,今夜來此,所為何事。”橫江身上有6慎所傳揚帆之法,九崇山諸多秘法真傳,揚帆之法里記載得清清楚楚,那八部天龍法也不例外。竇胥背誦的八部天龍法若有一字錯誤,也絕對瞞不過橫江。

    “請師叔祖救我!”竇胥見橫江確認了他的身份,當即跪了下來,朝橫江叩大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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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四章︰鬼仙根基


    “九崇山列位前輩,從妖尊陸慎到掌教凌枯榮,以及余下諸位真人,皆是世間英豪!你既是九崇山弟子,怎可如此軟弱,動不動就跪在地上,滅你師門威風?”橫江眼神一冷,揮手一甩,指尖劍氣如鞭,抽在竇胥身上。

    “請師叔祖救我!”竇胥渾身一顫,站起身來。

    “我不是你師叔祖!”橫江別過臉,望向遠方。

    竇胥眼神稍黯,咬咬牙不再多說,轉身而去。

    天高雲淡,月影朦朧。

    竇胥的腳步有些沉重。

    “我和你師傅,有著道友的情分。我雖不是你師叔祖,如今你求上門來,理所應當要施以援手。你且先說說,是何事要我救?”橫江見竇胥走的時候,只有稍許猶豫之色,對此人反倒多了幾分欣賞。

    “多謝!”竇胥拱手再拜,道︰“數月之前,封魔島多了一些陌生的仙門弟子,在島中四處搜尋,和島中鬼修起了爭斗。我們實力不如對方,敗多勝少,也知道了他們是來自于邪魔外道,知道了紫霄天尊高舉仙國,離開仙道世間,前往虛空而去,這方圓數百萬里的山川河岳,就成了沒有仙宮管轄的無主之地。我等見對方厲害,就守衛在師尊洞府里,可對方卻不依不饒,攻打洞府,歷時一月有余,破了師尊那座護衛洞府的法陣,攻入洞府當中,我等只能撤離洞府,藏在暗處。可我曾奉師尊之名,要鎮守此地洞府,如今連師尊傳下的家業都守不住,實在罪該萬死。可那洞府當中,有師尊留下的一套法寶,那是我輩鬼修,修至鬼仙的根基,不容有失!”

    言及此處,竇胥已一臉決然。

    橫江看得出來,這個聶隱娘的弟子,已經有了決死之心。若能奪回聶隱娘留下的鬼仙根基,竇胥就還有活在世間的念想,若奪不回那鬼仙根基,竇胥則會拼死一搏。竇胥只有仙門修士的實力,拼死一搏多半會身死道消,如此也算以身殉道。

    難怪先前竇胥離去之時,步伐一步比一步堅定。

    “對方實力如何?”橫江凝視著桃林之外,目光冷冽,似能穿透十里長林,直達聶隱娘那座修行洞府。

    橫江曾去過那地方多次。

    他身上那一件名作大日火鴉丹珠的法寶,就是由聶隱娘在那洞府里,以魔血澆入煉丹鼎爐,親手煉制出的仙門靈器。

    “對方都是仙門修士,卻數量極多,且手段極其詭秘,施展出的道術法門,處處針對我等鬼修,我與眾位同門實在不是他們的對手。且對方攻破陣法之前,有幾個曾在師尊門下聽道的記名弟子,竟給吃里扒外,勾結外敵!若非如此,師尊布置的大陣,怎會被一些仙門修士攻破?”竇胥面露慚愧之色,身為弟子,卻守不住師尊留下的家業,實在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且有人在關鍵時候,背叛師門,此事更不光彩!

    “如今那洞府如何了?”橫江問道。

    “洞府和師尊留在洞府里的鬼仙根基,都被邪魔外道佔了。”竇胥握緊了拳頭,義憤填膺,卻又因自身實力有限,無法報仇雪恨,只得等候橫江回答。

    橫江與獨孤信對視一眼,道︰“我想去一趟聶隱娘的洞府。”

    獨孤信點點頭,道︰“我隨你一起!”

    “多謝!多謝!”

    竇胥連連拱手施禮,又朝獨孤信問道︰“不知閣下是?”

    “宣明道場,獨孤信!”獨孤信足下生出一道劍光,隨在橫江身後,朝聶隱娘洞府方向飛馳而去。

    容不得竇胥再問,橫江與獨孤信已越飛越遠。

    當竇胥飛至十里外聶隱娘的洞府之時,橫江已和獨孤信進入了護衛洞府的大陣之內。有幾個仙門修士境界的鬼修,已被橫江擒住,用冰蠶繩捆著,綁在樹上。

    “忘恩負義的東西!你們也有今天!”

    竇胥自陣外飛馳而來,直達那些被捆著的鬼修面前,手中光輝一閃,顯現出一柄下場的彎刀,正要將那幾個鬼修斬了,刀鋒卻突然停在了空中,“讓你們就此魂飛魄散,算是便宜了你們!等我將邪魔外道之輩殺了,報了大仇,再來與你們計較。我定要讓你們這等背叛師門之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唰唰……

    竇胥一連數刀,斬了那些鬼修手腳。

    仙門修士層次的鬼修,本就沒有肉身。

    被斬斷的手腳一離開鬼修身軀,就化作陰風,漸漸飄散,繼而消失不見。

    鬼修一脈,修至純陽之前,皆是魂魄之身,唯有修至純陽之後,才漸漸恢復肉身,從而達到靈肉合一之境,至此方可尋求修至道君的那一線機緣。聶隱娘雖早已修至純陽鬼仙,卻因閑散慣了,未曾苦心修行,故而一直都是魂魄之軀。

    “二位,請隨我來!”

    竇胥手持彎刀,前頭帶路。

    橫江和獨孤信來過聶隱娘的洞府,熟知此地陣法,才能輕而易舉進入洞府當中。如今竇胥要前頭帶路,二人也未曾阻止,只因二人雖對此地熟悉,卻不知聶隱娘留下的鬼仙根基,到底位于何處。

    轉過幾處亭台,過了幾條廊道,來到一座塔下。

    九崇山一脈,素來就有修建高塔的傳統。

    塔高五層。

    橫江尾隨竇胥入塔,見塔內擺著一些書架,擱置著一些書籍,便隨意掃視了幾眼,發現第一層擺的都是道童可以研讀的書籍,第二次方是道徒可用之書,第三層則是仙門修士的修行啊門,第四層則有神魂經文……

    如此推算,第五層必定是純陽仙法。

    此樓僅有五層,可五層之上,卻留有再度添加樓層的房梁,想必聶隱娘早已做了打算,只等有朝一日修至道君,就把這座塔,再往上蓋一層。

    竇胥停在了第五層之下,不再往上行走。

    洶洶熱浪從樓梯口席卷而來,夾帶著濃濃的香燭紙錢氣息,嗆鼻燻人。

    “我先上去!”

    橫江大步而行,直入第五層。

    通過樓梯口傳來的熱浪,橫江已經猜到,對方的修行法門,多半是五行火法。他有鳳凰羽衣在身,最能防御火法,便當先走在前頭。

    五樓當中,擺著八座塑像!

    橫江有揚帆之法的傳承,對八部天龍法了然于胸,他也曾見識過聶隱娘施展八部天龍法,于是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八座雕像當中,有一座雕像,正是當初聶隱娘在宣明峰頂,顯現出來的那一尊夜叉王!

    夜叉王加上余下七座雕像,正合八部天龍之數。

    橫江站在第五層入口處,和廳中八部天龍雕像,相隔甚遠,卻依舊能清楚感覺到,這八座塑像之內,傳來了濃濃的純陽鬼仙氣息,此氣息不帶一絲人間煙火味,暗藏陰陽二氣,實乃極陰返陽之法,是鬼修一脈,攀登純陽仙人境界的絕妙法訣!

    竇胥先前所言,半分不差,這正是純陽鬼仙的根基!

    在八座塑像前方,擺著一張供桌,桌上除了拜訪供奉塑像的香燭之外,還有一個玉盒,其中裝著一只長了許多翅膀的蟬蟲。

    橫江認得,此乃大夢蟪蛄!

    至于供桌前方,則聚集著十幾個仙門弟子。他們身上穿著的衣袍,都是外形大同小異的仙門制式服裝,且與先前在白霧大陣外,被橫江與獨孤信誅殺的四個外道弟子是同一款服侍。不過稍稍不同的是,如今這十幾個外道弟子的長袍上,繡著一些火焰紋路。仔細一看,可見那些紋路飄忽跳躍,似要化作熊熊烈火,燒向四面八方!

    橫江眼中不含一絲怒意,聲音也淡然,問道︰“諸位是何方弟子?”

    廳中那為首之人,超前走了幾步,指著橫江,怒道︰“我們都沒問你,你竟開口問我們,真是笑話!你算什麼東西,也配問東問西?”

    外道弟子,氣焰猖狂。

    其言行舉止,與那幾個被橫江二人斬殺之輩,同出一轍,只怕是早就囂張慣了,一時半會改不過來。

    橫江被罵,臉上依舊沒有怒意,語氣越發的平淡風輕,道︰“我問你們師承何方,是要在滅殺你們之後,再前往你們師門,興師問罪。”

    嗡!

    一聲劍鳴,已從獨孤信身上響起。

    二人在深淵地獄里,一同征戰四方群魔,默契十足。

    獨孤信見橫江如此說話,就知道橫江心頭必是殺機如潮,她不等橫江動手,已施展拿出施展出九崇山真傳秘法春秋劍印,雪白如冰的劍印在獨孤信手中光芒大作,化作一束劍光,飛縱而去,直斬那位叫囂的外道弟子。

    劍光一閃而逝,人頭落地。

    閑來飛劍取人頭!

    這便是劍仙風采。

    那為首之人一死,余下的幾個外道弟子神色乍變。幾人本想要聯手圍攻獨孤信,可他們見獨孤信與橫江身上,皆是劍意沛然,顯然都是劍仙一脈,且二人身上洋溢著神魂境高手氣息,這讓廳中外道弟子不敢率先動手。

    當即就有人自報師承,道︰“我們是炎魂真人門下,師承炎魂道場!”

    隨即又有人道︰“祖師爺是道君高手,你們就算再厲害,也不過是神魂境,斗不過我家祖師爺!”

    也有人說︰“你二人若網開一面,放我們離去,此事就這麼算了。我等必不會把師兄的死,告知師門,你們也可免于被我們師門高手追殺!”

    真人!

    真人就意味著是一方道君!

    唯有道中君子,方稱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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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五章︰不可同日而語


    先前氣勢如虹,如今苟且求饒。』.

    這些炎魂道場弟子連同門師兄的死都不顧,一心只想離開這鬼仙洞府,遠離是非之地,留的性命。

    這就是仙門弟子!

    橫江心中冷然。

    若對方拼死一搏,橫江會對他們高看幾分,如今對方在同門被殺之後,心生退意,威逼利誘,只為活命,這讓橫江更覺厭煩。

    “真人門下?”橫江語氣平和,問了一句。

    對方以為橫江是怕了,又要開口說話,卻被橫江揮手打斷。

    橫江的語氣,依舊平和,“既是真人門下,也算師承不凡,死于我手,不至于玷污了我手中法寶。”

    對方本以為說出師承來歷,可以用道君的名號,以勢壓人,震懾橫江。

    殊不知橫江的反應竟是這樣!

    呼呼!

    左護法自橫江衣袖里飛馳而出。

    周身烈焰,冷風嗖嗖。

    “炎魂真人以炎字為名,多半是火法中人,我正好也修行火法。今日不妨用火法送你們一程,你等既從火法高手門下步入仙門,如今又在火法當中自仙路殞落,如此有始有終,也算此生與火法有緣!”左護法一臉冷笑,額頭上的豎眼灼灼生輝,瞳孔里似有一團烈焰正在熊熊燃燒。他雖沒有口舌,卻也能以仙門手段說話,不過聲音卻不夠圓暈,似是兩塊廢鐵摩擦出來的怪異聲響,加之左護法刻意以極為冷厲的聲音說話,使得他這一番話語,讓對方聽起來更覺得恐怖。

    。”

    獨孤信仔仔細細的翻動著燒烤架上的烤魚,如同一個正在繡花待字閨中的賢良淑德的少女,頭也不抬,道︰“橫兄是在笑我,沾染了油煙,就不是一個君子?”

    橫江又拿起一塊烤魚,大口吃著,道︰“當年周先生斥責我的時候,斥責歸斥責,卻每次都把我做的菜,吃得干干淨淨,吃完之後還會說一句下不為例。可到了下次,他依舊會吃,也依舊會斥責我。如今我已經拜入仙門,修至神魂境,周先生卻已逝世多年……”

    獨孤信抿了一口酒,道︰“橫兄你知道麼,似你這種念舊的人,很討女人喜歡。”

    橫江問道︰“此話怎講?”

    獨孤信沉默片刻,道︰“這樣的人,因為忘不掉舊情,所以就容不下新歡。于是,只要在這種人相戀、相愛,就不需要擔心對方喜新厭舊。”

    橫江道︰“可我以前在凡俗世間,經常聽人說,男人不壞女人不愛。我也親眼見到,那些俊美多情的公子哥,最有女人緣。”

    獨孤信搖搖頭,道︰“仙門中人與凡俗世人,不可同日而語!凡俗世人終其一生,短短數十年,大多渾渾噩噩。相貌外表,皆是骨肉皮。修仙問道之輩,男的若想英俊,女的若想美麗,只需修煉變化之法,就可隨意變幻相貌。可誰知那出眾的外貌里頭,到底是屍鬼妖邪所化,還是昆蟲野獸成精?”

    橫江笑而不語。

    獨孤信見橫江不說話,心里頭暗暗有些懊惱。

    她修為與日俱增,如今又得了橫江贈送靈桃,距離純陽仙人越來越近。對她而言,留在宣明山的時間越來越短,與橫江相處的機會也越來越少,也許修至純陽,回到獨孤氏之後,就再難相見。

    不日之後,二人已經飛躍大海,直達中土帝國東南海岸。

    空中暴雨磅礡,遮住視線,雷聲轟隆。

    橫江不得不按下劍光,落到地面。

    畢竟天雷滾滾,且劍光本就帶有瑞金之氣,最能引來雷霆,若被天雷擊中,哪怕二人有著神魂境的修為,也難以抵擋此等天地偉力!

    落地之後,旁邊正好有一條小溪。

    初春殘留的梅花,被大雨打落,墜入水中。

    獨孤信不僅心中暗嘆︰“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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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六章︰一點真靈在


    春雷滾滾。

    大雨落到地上,出沙沙之聲。

    雨夾雪的時候,最是寒風冷冽。

    春寒猶厲,凍風吹刮四野,原野中見不到幾個行人,哪怕中土帝國東南海岸,氣候較為溫和,地面冰霜依舊沒有化開,踩上去嘎吱嘎吱作響。

    橫江入得一座城池之時,天色已經大亮,城中卻沒有幾個行人,空蕩蕩一片,只有那些販賣包子饅頭粥水面條一類的店鋪,燃起了炊煙。

    早春的凡俗,最為慵懶。

    可這座城池的民眾,不僅慵懶,更有一種悲切的情緒,洋溢在城池內外。

    橫江進了一間粥店,點了一些早餐,坐了下來。

    他吃的很慢,一小口一小口。

    其主要目的,並非是餓了要吃東西,修至神魂境,早已闢谷,怎可能還要靠著飲食之需,來滿足食欲?

    獨孤信則坐在橫江對面,閉著眼楮,不言不語。

    自從飛進了中土帝國6地  ,獨孤信的情緒一直有些低沉,心中悶悶不樂。好在她最能掩飾心中所想,即便橫江的觀察力很是細致入微,也暫且沒有現。

    隨著時間推移,城中行人,漸漸的多了起來。

    橫江的眼眸微微眯上了,耳朵卻微微的在顫動,傾聽著周圍聲音。

    粥店外頭,街中各行各業慢慢變得熱鬧了。

    人群來來往往。

    粥店之內,用餐的越來越多。

    人一坐下來,往往閑不住嘴。

    有胡亂吆喝。

    有大聲和人打招呼的。

    有雙手叉腰怒吼罵街的。

    橫江默默的聽著。

    一直等到中午時分,才離開粥鋪。

    獨孤信雖與橫江一起在粥鋪做了大半天,可她的心思,全然和橫江沒有想到一塊去,自然也就不知道橫江為何要這麼做,于是當二人離開城池之後,獨孤信就問了一問。

    橫江道︰“有些外道弟子,在中土帝國四處游說,想要讓中土帝國眾多州郡,一個個自立為王,使得立國二百余年的中土帝國,再度掀起戰火。而那些外道弟子游說天下的時候,逢人就說,如今的中土帝國扶家皇帝,是我橫江立的皇帝,算是謀朝篡位,來路不正,合該受天下英雄共同討伐!”

    獨孤信道︰“凡俗帝國,本就該受仙門管束!我宣明道場立下扶家皇帝之時,中土帝國三**道場,無人反駁,如今事情已經過去了三四年,那些外道弟子卻舊事重提,要讓凡俗世人相互廝殺,其目的絕不尋常!”

    橫江問道︰“獨孤兄覺得,對方為何如此?”

    獨孤信眼神一沉,徐徐說道︰“邪魔外道之輩,修煉的法門各有不同,卻大多都是些詭秘莫測的歹毒法門,對于我們仙門正宗而言,簡直不堪入目!我覺得那些人挑起戰火的目的,就是為了讓凡俗世人自相殘殺,那些邪魔外道就從中牟利!”

    “必是如此!”

    橫江點點頭,道︰“食人飲血吞魂之輩,都只算是旁門左道。邪魔外道比旁門左道更加詭秘,做出來的事情,肯定也更加險惡!我曾在一本仙門典籍里,見到過一些外道修行法門,其中有用嬰兒祭煉法寶的,也有活生生挖開孕婦肚皮的,更有用人腦人心煉丹……各種手段,皆是殘忍至極。”

    獨孤信眼神一凝,道︰“這般手段,我倒是很想見識一番。若見了之後,壓制不住心中憤怒,也正好以手中劍訣,將那些外道弟子,斬得干干淨淨!也許此事之後,你我這種很少與邪魔外道之人接觸的仙門正宗弟子,會對正邪勢不兩立這句話,有新的理解。”

    橫江道︰“以你我如今神魂境的修為,從此地飛回師門,只需一日時間。就算在這附近逗留一番,一旦師門有變,也可以盡早趕回去,不如就在此稍作停留,打探外道勢力的消息。我聽那城中之人說,如今正北方東海郡的郡守,在招待了貴賓之後,就召集駐守中土帝國東海的眾多軍將,要商議大事,你我去瞧瞧?”

    “好!”獨孤信忽而有些雀躍。

    她原本以為,這一趟從封魔島轉一圈,直接就會回師門里去,然後她和橫江服用靈桃,各自閉關修行。

    如今橫江卻說要去東海郡瞧一瞧,這讓獨孤信如何不開心?

    對獨孤信而言,二人同行,本就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這般同進同退,闖蕩四方,豈不也是某種意義上的雙宿雙棲?

    東海郡。

    此郡位于東北數百里外。

    從宣明山到東海郡,中間隔著藤東郡等十來個州郡。

    東海郡城比藤東郡建得更加恢弘大氣,城中街道也更加廣闊,就連城外軍營,也佔地更廣。

    二人尚未飛至東海郡城,就已經聽到了下方城外軍營里,傳來的操練之聲。成千上萬個血氣方剛的軍士,一列一列,一行一行,排列得整整齊齊,手持長槍大刀,猛力揮砍,吼聲如潮,聲勢滔天,氣勢如虹!

    此番來到東海郡,是獨孤信以春秋劍印,御劍飛行,橫江則端坐在劍光後方,正在打坐練氣,嘗試著神魂出殼。當二人正好從軍營上飛過之時,橫江只覺得有一股似火山爆一樣的熾烈之意,充斥在軍營上空的整片天宇里,滾燙滾燙,使得他頭頂那一道上升了幾許的神魂,似是浸泡在沸騰的熱油里,極其難受,幾乎要被燒得魂飛魄散!

    “看來匹夫之勇,也不可小覷!這些凡俗間的軍士,雖然沒有仙門修為在身,卻因手持刀兵,掌控殺伐,身上殺氣充足,且軍營之地最是剛陽之氣旺盛,成千上萬個軍士聚在一起,剛陽酷烈之氣已經濃郁到了極點,我這神魂,本就屬于陰魂,距離純陽真仙的純陽二字,不知還要多少年光陰,受不得這等酷烈之氣,也在情理之中。”

    “早年我尚未拜入仙門,就在聽人講故事的時候,聽說過一些神神道道的事情。有人說只要體內陽氣旺盛,就不怕孤魂野鬼。也有人說屠夫一類,最能鎮壓鬼魅,因屠夫整日整日操刀,殺生無數,身上煞氣沖天,就連猛鬼見了都怕。如今想來,這些傳聞,都是真的!”

    “軍營既有此功效,那麼凡俗軍士,必定也不是全無用處!外道弟子攛掇各方州郡造反,要和扶家皇帝刀兵相見,只怕另有深意!”

    橫江指著下方如同棋盤排列的一座座軍營,頗為感慨。

    他將獨孤信當做生死兄弟,自然無話不談,說話間也不會有所保留。

    獨孤信將劍光停在高空,凝視下方,微微閉眼感受了一番下方軍中煞氣,道︰“此等煞氣,似乎是在使用了特殊的軍中陣法之後,凝聚形成。有陣勢相助,這些煞氣才會凝而不散,盤踞在軍營上空。有這般煞氣在此,哪怕是聶隱娘那樣的純陽鬼仙,親自來到此地,一旦對方動陣法,也會凶多吉少!橫兄且看,下方幾座軍營,似棋局一樣排列,實則是一座玄奧的仙門陣法……”

    橫江雖不懂得陣法一途的奧妙,可在師門也曾學過陣術,如今聽獨孤信這麼一說,他再仔細觀察,果真現下方軍營就是大陣,且暗藏凶險。

    “橫兄,不如先進城,打探一番。我聽聞這東海郡,雖東臨大海,可此地最好的景致,卻不是海景,而是一座名作東湖的大湖。傳聞很久以前,有個落第書生柳毅,在回鄉途中路過東湖,遇見龍女在東湖邊牧羊。龍女向他訴說了受丈夫涇川君次子和公婆虐待的情形,托柳毅帶信給她父親洞庭君。柳毅激于義憤,替她投書。洞庭君之弟錢塘君聞知此事,大怒,飛向涇陽,把佷婿殺掉並吞下,救回了龍女。錢塘君深感柳毅為人高義,就要把龍女嫁給他,但因言語傲慢,遭到柳毅的嚴詞拒絕。其後柳毅續娶了一個世家大族的嫡女,實際是龍女化身,他倆終于成了幸福夫婦。如今在東海郡東湖邊上,還立著一座柳毅草堂,聽說是當年柳毅在東湖邊結廬讀書的地方……”

    獨孤信說著說著,語氣變得有些輕飄空靈,又道︰“橫兄,我們去一趟柳毅草堂,可好?”

    橫江自然不會有異議。

    柳毅草堂不遠,二人以神魂境的修為飛馳,頃刻即到。

    七八件茅草屋,集結成了一座院子,這就是名傳四方的柳毅草堂,此地除了草堂之外,還有一些閣樓、以及臨湖的水榭,還有湖面上的石橋,都算是東海郡遠近聞名的風景勝地,來此游覽之人,絡繹不絕。

    草堂門外,矗著一座石碑,碑文上寫著柳毅和龍女之間的故事,此事與獨孤信先前所說,相差無幾。橫江卻暗暗搖頭,他曾見過海中龍女,與那滄海君也有過一場相識,自然明白這故事里的洞庭君與錢塘君都是虛構的龍君,為的是讓書生和龍女之間的愛情故事更加蕩氣回腸,更加引人入勝。

    橫江明白這一點,獨孤信又怎會不明白?

    橫江知曉故事多半是假的,所以對此地興致全無,獨孤信卻興致盎然……

    女人比男人更加感性。

    這是天性。

    于是,橫江百無聊賴站在石碑旁邊,研究著石碑上字跡的字體書法,獨孤信則進了柳毅草堂緬懷古人。

    “公子有禮了!”

    一個手中撐著油紙傘的姑娘,年芳十八左右,亭亭玉立,出現在橫江身側。

    “姑娘有禮了。”

    橫江回了一禮。

    他只一眼,就看出對方必定也是仙門弟子,卻不知是何來歷,出自于何門何派。

    姑娘在橫江身邊三尺之外站定,朝橫江拱手一禮,問道︰“公子可曾聽說過,一點真靈在,歲月與天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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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七章︰橫刀奪愛


    一點真靈在!

    歲月與.

    他回過頭,打量著說話的女子。

    油紙傘已經帶著幾分古舊之意。

    東湖多雨,在那有關柳毅和龍女的神話故事里,二人就是在雨中相遇,其中一人借了一柄油紙傘給另外一個人,有了借傘的情分,過得幾日又去歸還油紙傘,如此一來二去,漸漸的有了感情,才成就了一段姻緣。

    于是,東海郡的少年男女,在游覽東湖的時候,大多會做出兩種選擇,要麼身上多帶一把傘,要麼干脆就不帶傘。如此一來,若是遇到了心儀的人,只需多和對方相處一會兒,只等東湖下雨,就把傘姐給對方。若是沒有傘的,那就等到下雨之時,去借對方的傘。如此一來二去,效仿古人,也不知成就了多少姻緣。

    撐著油紙傘的姑娘,除了手中撐傘以外,背上還背著一柄油紙傘。

    這很不符合常理。

    正常而言,在東湖游湖的女兒家,就算多帶一把傘準備隨時借給心上人,也會將雨傘交給丫鬟攜帶或是寄存在某處,而不會直接在身上帶兩把傘。畢竟正常女子,都有羞惡之心,一旦在身上帶兩把傘,難免會被人指指點點,也會被人笑她沒有半分矜持……若遇到一些口舌毒辣的婦人,免不得要被罵上幾句小浪蹄子。而游湖的少年遇到了這種少女,也會敬而遠之,就算心儀這種女子的美貌,也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借傘,只會在暗地里去勾搭,盡量避免與其談婚論嫁。

    可這個帶著兩把傘的姑娘身後,卻跟著好幾十個俊美的少年。

    她實在是漂亮。

    哪怕帶著兩柄傘,也沒有讓人望而卻步。

    她身上氣質實在太過清冷,仿佛冰霜深處一顆稜角鋒利的石頭,讓人不敢靠近,于是少年們遠遠站著圍觀,連最毒舌的婦人也不敢胡言亂語。

    橫江轉過身,眼神毫無半分遮掩,朝女子渾身上下打量了一番,她中等身材,比身形高挑的獨孤信,要矮了半個頭,體型卻很潤勻稱,加之她頭扎了一個馬尾,顯得脖子如天鵝一樣修長,更顯氣質清秀。

    隱隱有一絲一縷雪白的氣息,在這女子周身,時隱時現。

    此乃仙氣。

    “仙人有禮了!仙人所說一點真靈在,歲月與天存,我在今天以前,從未聽人說起過。”

    橫江朝女子點點頭,溫文爾雅的微笑著,道︰“在下橫江,是宣明道場弟子,不知仙人來自何方?”

    “我姓宮,俗家有一個名字,叫做搖枝。”

    女子自報姓名,又道︰“我來得很遠哩,就算我把地名說出來,只怕你也不認得。不過,我陰山道場準備在你宣明道場西北五千余里之外,開山立派,你既是宣明道場弟子,此後與我,也算是半個鄰居。”

    開山立派!

    這女子莫非也是邪魔外道之輩?

    橫江神色不改,心中已暗自戒備。

    獨孤信則早就把宣明劍印持在了手里,雖是準備與這宮搖枝激戰一場。對方雖是純陽仙人,可獨孤信卻沒有半點畏懼,她手中劍印乃宣明道場開宗立派之寶,修行的春秋劍印法訣,乃九崇山真傳秘法,雖一身修為遠遠不如對方,卻沒有半分畏懼之意。

    就在此刻,細細密密的春雨,從天而降。

    早春雨水不多,每每下雨,多半會是一場雨夾雪。

    宮搖枝抬頭看了看天空,朝橫江微微一笑,又摘下了綁在背後的另一柄油紙傘,遞到橫江面前,道︰“眼看著這雨越下越大,公子不如把這傘拿去,避避雨雪也好。”

    橫江不接那傘,道︰“仙人難道是初次來東海郡,不知道在這東湖邊上,送人雨傘,到底意味著什麼?”

    宮搖枝眸如秋水,透著柔情,指著那一方寫滿了文字的石碑,道︰“柳毅和龍女的故事,在碑上寫的清清楚楚,我當然知道今日借你雨傘,意味著什麼。可是,你單身一人,我雲英未嫁,男大當婚女大當嫁,我為何不能將雨傘借你?聽聞前不久,你在封魔島里,將炎魂真人門下那些弟子,殺得干干淨淨,救了九崇山鬼仙聶隱娘一眾門人弟子。你對那聶隱娘那麼好,莫非是和她私定終生了?你不肯接我的雨傘,是不是怕我以雨傘為借口,橫刀奪愛,要和你私定終身?”

    橫江不問宮搖枝為何知道此事。

    以他的智略,在宮搖枝說話之時,就已經猜到了,要麼是聶隱娘門下弟子竇胥等鬼修,將此事說了出去。要麼就是封魔島里,有一些炎魂真人門下弟子,藏在暗處,躲過了一場殺劫,再將此事外傳。

    于是,橫江只問︰“仙人先前所說,一點真靈在,歲月與天存,到底是何意?”

    對于這個問題,橫江興趣最大。

    自從當年在封魔島,因心癮纏身而油盡燈枯之時,心中突然出現一片羽化重修之法的時候,橫江心里就隱隱有一種猜測。

    後來在桃林大陣里遇到了瑤池……

    再到後來,遇到法臣天尊,法臣二話不說重修閉口禪,把一雙**變成了金口難開的模樣……

    宮搖枝被橫江這一問,問得眼中柔情一掃而空,目光陡然變亮,盯著橫江的雙眼。

    她要通過橫江的眼神變化,來揣測橫江的心理活動。

    可惜,橫江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淡然,沒有半分變化。

    宮搖枝搖了搖頭,道︰“我只是想起了這碑文中記載的柳毅與龍女之事,心有所感,隨口一言,提起了這兩句,並無其他的意思。如今你我在東海郡相逢,也算一場緣分,不如結伴同行,可好?”

    橫江搖頭,道︰“我來東海郡,另有要事,仙人的好意,在下心領了。”

    宮搖枝見橫江拒絕,眼神一閃,又道︰“如今紫霄天尊高舉仙國離去,八百萬里山河,已成了無主之地,外道入侵中土帝國,三十六座道場變成了四十座道場,以後還會變成四十多座,難道你就不想知道,這些外道勢力,到底從何而來,是何底細?”

    橫江道︰“仙人莫非不是外道弟子?”

    宮搖枝笑道︰“我還以為,你會斥責我身為邪魔外道,卻吃里扒外和你勾搭,簡直卑鄙下作到了極點。沒想到你一眼就看出來了,我非邪魔外道之輩。難怪那九崇山一脈,如此看重你,你果真有非常之能!我也不騙你,我本就不是邪魔外道,我陰山一脈,代代單傳,屬于旁門道統。我陰山一脈與那天人宮,素來沒有關聯,公子也不必擔心我是受那天人宮派遣而來,要對你不利。”

    天人宮!

    橫江知曉這個名字。

    仙道世間里,天尊道場就那麼多。橫江雖只去過三寶天尊的道場三寶宙船,可卻在三寶宙船里聽說過其他天尊道場的名字。

    朱顏宮就是其中之一。

    若只以這個名字來看,天人宮理當是一方仙宮,可實際上卻是一座外道天尊立下的魔宮。在那位外道天尊得了長生道果,修至天尊之前,他的道場原本叫做朱顏魔宮。直到那天尊得了道,另有所悟,就將“魔”字去掉。

    宮搖枝不等橫江回答,便滔滔不絕說了起來,道︰“數年前,朱顏宮派遣一位道君,三位純陽仙人大圓滿的高手,前去宣明道場,要劫走趙清雪,就連紫霄宮道君慎固,都中了算計。可惜,那一戰中,有九崇山高手借你之手,施展出長生劍訣,劍光沖天,動搖星河,使宣明道場眾人安穩如山。那一回,朱顏宮沒能成功得手,宮中之人便一直耿耿于懷,如今紫霄天尊高舉仙國離去,八百萬里山河無人管束,朱顏宮怎會放過這般機會?只是,那朱顏天尊,也和紫霄天尊一樣,高舉仙國,遠渡虛空而去,只有朱顏天尊門下一位道君留了下來,主導此事。那道君叫做八足真人,實力不弱于與當年侵入宣明道場的枯骨真人。”

    “八足真人本就實力高深,足以橫掃如今這群龍無的八百萬里山河,只是除了八足真人以外,余下的那些外道勢力,皆實力不凡。那炎魂道場的炎魂真人、光明寺的大光明羅漢,白蓮道場的白蓮真人,皆是道君高手。邪魔外道,素來自命不凡慣了,誰也不服誰,這些幾人在中土帝國各自創下了道場,相互之間爭斗不休,否則若是他們能齊心協力,早已將中土帝國各方道場,橫掃了一番,滅得干干淨淨。”

    “我陰山道場,一脈單傳,門人弟子稀少,人少就好養活。于是,我們用不著學別人去佔地盤,去謀奪眾多修煉資源。可因人丁稀少,我陰山道場未免有些勢單力孤,而且我旁門弟子,和他外道弟子,本就格格不入。如今我陰山道場遠道而來,在中土帝國人生地不熟,只有結交本地一方道場,才能在中土帝國立下根基。你宣明道場在中土帝國,素有名望,且風評極佳,從無背信棄義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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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八章︰左右為難!


    宮搖枝所言,當初夜襲宣明峰,要擄走趙清雪的邪魔外道之輩,來自于朱顏宮。 那道君叫做枯骨真人。如今朱顏宮那朱顏天尊雖也高舉仙國而去,卻派來了一個八足真人。除了朱顏宮八足真人以外,余下的外道高手,皆是真人,全有著道君的修為。

    諸如炎魂真人、大光明羅漢、白蓮真人這等人物,隨便一人出戰,憑著道君實力,足矣橫掃山河!

    “陰山一脈單傳,門中上下,僅有小仙與小仙的師尊,加起來不過二人而已。可吾師卻也是一方真人……”

    宮搖枝笑得越燦爛,似一朵盛開的鮮花,綻放在橫江面前,她又道︰“吾師與我,情同父女,公子若肯和我結成道侶,我師林真人,就相當于是公子的岳父。到了那時候,你宣明道場和我陰山道場,就是聯姻之親。到了那時,若是宣明山有變,陰山道場前去援助宣明道場,才算師出有名。若你我師門,無親無故,即便你宣明山再如何危難,我陰山道場也沒有理由施以援手呢。畢竟你們是仙門正宗,我們是旁門左道……”

    宮搖枝口才很好。

    舌燦蓮花,滔滔不絕。

    她是純陽仙人,氣質然,也很漂亮,氣度和容貌都是上佳之選。

    游湖的少年,雖是第一次見到宮搖枝,卻已經深深的記住了她,惦念著她,將之當做夢中情人,經久不忘。

    宮搖枝又對橫江說道︰“我和你雖然是第一次相見,可我在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你是我這一輩子,唯一的歸宿……”

    可是,不論宮搖枝如何說,橫江都只是搖頭。

    宮搖枝沒想到橫江直接拒絕,卻也不再和橫江多說,只定定的看著獨孤信。

    旁門左道仙人,似乎不知矜持為何物。

    宮搖枝剛剛還口口聲聲說,要把雨傘借給橫江,要和橫江結為道侶,如今一見橫江搖頭拒絕,立即轉換了目標,肆無忌憚的盯著獨孤信。

    她時而眸如秋水,時而媚眼輕挑,時而煙視媚行……

    簡直令人嘆為觀止。

    獨孤信作為女人,沒有被宮搖枝那一雙會說話的大眼楮影響心緒,只在心中暗暗對比︰“她雖然會把眼眸玩出這麼多花樣,可我的眼楮終究比她的要大,也更加好看。不知道在橫兄心中,是討厭宮搖枝這樣的女人,還是喜歡這樣的女人……”

    宮搖枝不知獨孤信心中所想,又朝獨孤信施了一禮,將手中那一柄橫江沒有去踫觸的雨傘,又遞到了獨孤信面前。

    獨孤信視而不見,眼神冷漠。

    宮搖枝絲毫不以為意,期期艾艾的開口說話,又將她先前對橫江說的那些,要結成道侶,雙宿雙棲一類的話語,對獨孤信重新說了一遍。

    這一幕,只讓周圍那些旁觀之輩,驚得瞠目結舌!

    眾人聽得清清楚楚,看得明明白白,不久前這宮搖枝還對橫江滿懷情義,如今剛被橫江搖頭拒絕,就立刻向獨孤信示愛!

    只聽那宮搖枝一臉愛慕之意,右手端著油紙傘,左手按著心口,滿是情真意切,道︰“今日你師兄弟二人來到東湖,我看你們第一眼的時候,以為橫江就是我這一生的歸宿,卻忽略了你獨孤信。如今我多看幾眼,細細一想,才恍然大悟,  橫江公子對我而言,不過是水中花霧中月,可望而不可即……只有獨孤公子,才是我的真命天子!你我在東湖相見,是上天注定的緣分,讓我們像許多年前的柳毅和龍女一樣,相親相愛。”

    宮搖枝熱情如火。

    遠遠近近之人,全被她驚呆。

    有一個脾氣暴躁的老婆婆,將此事原原本本的看在眼中,如今竟抓了一把湖邊的淤泥,朝宮搖枝身上丟去,罵道︰“水性楊花,不知羞恥!”

    “老乞婆!你活膩了?”

    宮搖枝勃然大怒,眼中殺機一閃,就要施法誅殺老婆婆。

    可她轉眼間又見到獨孤信臉上出現了厭惡的神色,宮搖枝又咬咬牙,將殺機忍住了,只將衣袖一甩,掀起狂風滾滾,招來暴雨遮天。

    游湖的凡俗世人身子骨弱,哪里受得起仙人招來的狂風暴雨,一個個狂奔離開,避風躲雨去了。

    雨幕遮住了遠山景物。

    大雨磅礡, 啪作響。

    橫江和獨孤信都已修至神魂境,無需打傘,身上早有一道護體罡氣護衛周身,風雨不能加,片葉不沾身。

    宮搖枝看了看橫江,又看了看獨孤信,最終還是朝獨孤信點點頭,道︰“橫江公子雖然舉世無雙,可若論才貌雙全,終究比不得獨孤公子呢。不過,對于小女子而言,二位都算是絕佳的夫婿,不論誰肯娶我,我都願意。如今中土帝國風雨飄搖,各方道場自身難保,二位身為宣明弟子,難道就不為師門想一想麼?”

    “我宣明山的事情,不勞仙人費心。”  橫江雲淡風輕。

    “似你這般人物,也能配得上我兄弟二人?”獨孤信眼中冷光一閃,絲毫不顧慮宮搖枝的顏面!獨孤信本就不懼這純陽仙人,在她看來,就算今日要和這宮搖枝爭斗一場,只要她和橫江聯手,定能讓這宮搖枝鎩羽而歸。

    “男人終究要娶妻,二位也終究要和女子成親,可偏偏你二人都不喜歡我,這讓我如何是好。我得不到的男人,若是讓別的女人得了去,這讓我怎能甘心?”  宮搖枝一臉愁苦,哀怨搖頭,語氣里帶著萬分唏噓。

    “你待如何?”橫江見慣了眾生百態,對宮搖枝的愁苦竟然有幾分理解,于是淡然點了點頭。

    獨孤信不言不語,眼中厭惡之色,漸漸消散了。她了解橫江,明白橫江斷然不會對宮搖枝這樣的女子動心。而且獨孤信本身也是女人,以她女人的直覺而言,她覺得宮搖枝這種同時向兩人示愛的舉動,很是令人費解,卻絕非真心求愛。

    “我對你們一見鐘情,只多看你們幾眼,就忘不了你們,如今被你們拒絕,反倒更愛你們,這讓我左右為難。若你們兩個,都看上了我,我也難以取舍,可如今你們兩個,都看不上我,這讓我萬分糾結,我該如何是好?”

    “我一心想要嫁給你們,你們不肯娶我,可我又不願意別的女子得到你們,這讓我如何是好?”

    “我想對你們動手,卻又舍不得你們去死,我該如何是好?”

    三句如何是好,被宮搖枝問了出來。

    問完之後,她眼中柔情似水,不停的打量著橫江與獨孤信,似是在等待二人改變主意。

    轟隆隆!

    春雷炸響。

    暴雨如幕。

    獨孤信手中端著宣明劍印,道︰“橫兄對這旁門仙女,印象如何?”

    橫江搖搖頭,道︰“**如火,我經受不住。”

    獨孤信道︰“若橫兄憐香惜玉,下不了手,我倒是可以代勞。”

    橫江手中持著破木棍模樣的青蓮槍,笑道︰“獨孤兄高估我了。”

    春寒料峭,東風無力,枝葉尚未繁茂起來,低垂的柳枝光禿禿的,無精打采被暴雨澆得蕩來蕩去。

    二人一左一右,站在東湖的堤岸上。

    宮搖枝位于二人中間,周身仙氣繚繞,茫茫如霧。

    她將宮裝長裙寬達的袖子抖了一抖,後腿幾步,朝橫江二人拱手一禮,眼中殺機若隱若現,道︰“陰山弟**搖枝,請二位賜教!”

    獨孤信稍稍抬起右手,中指食指並攏如劍,剩下的三根手指將宣明劍印捏在掌心,渾身上下劍意盎然,劍鳴嗡嗡作響。

    橫江眼神一沉,嚴陣以待,以青蓮槍指著宮搖枝。

    “仙人當面,我兄弟二人不敢怠慢,只能搶佔先手,得罪了!”

    橫江暴喝一聲,不等宮搖枝施法,已搶先動手。

    從深淵地獄里,闖過一遭之人,又怎會在和人生死爭斗之時,存半點猶豫之心?

    橫江這一出手,就沒有半分保留。

    他暴喝出聲的時候,同時施展出了九崇山真傳的仙門嘯法里的驚門嘯法,話中夾帶雷鳴之聲,如同驚蟄一聲春雷,震得宮搖枝眼神一抖。

    就在宮搖枝眼神有變,稍稍分神的瞬間,橫江手中青蓮槍,已刺向了宮搖枝。

    宮搖枝見橫江這般手段,不怒反笑,左手輕輕擺臂,要用血肉之軀,阻擋橫江手中長槍。

    青蓮槍其貌不揚!

    自外表看來,這只是一根破木棍而已,甚至還比不得先前那些在東湖邊上郊游的老頭子老太婆手中拐杖來的精致。

    可宮搖枝哪里知道,這根本就不是什麼破木棍。

    此物極其不凡!

    宮搖枝如春蔥一樣修長,似白玉一樣細膩的手指,剛剛和青蓮槍踫觸,指尖和槍尖就迸出了耀眼的光芒,如流星相撞,轟隆作響,帶著雷霆萬鈞之力,讓宮搖枝整個手臂,一陣麻,觸電一般往後縮去。

    這一踫之下,青蓮槍再也保持不了破木棍的表象,卸去了偽裝,化作一柄靈光閃閃,長達一丈二的仙門大槍。

    而正當宮搖枝縮手之時,獨孤信身上劍光,沖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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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9 00:39:3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二十九章︰一劍春秋轉


    劍光一顯,自有劍鳴。

    劍鳴分多種。

    尋常而言,劍在匣中,尚未出竅,嗡鳴如鐘。劍若出鞘,嗆的一聲,聲音明亮刺耳。或是劍鋒震顫,聲音喑啞。又或是以指彈劍,叮的一聲……

    獨孤信身上劍光顯現,劍鳴卻和尋常劍修不相同。

    她身上劍光左右兩側,都在發聲。

    左側劍鳴如潮,似春水洪波,隱隱含著浪濤呼嘯之聲。右側劍鳴低沉,似無邊落木,飄搖而下,黃葉枯枝墜地,野草低伏又被狂風卷起,如此這般景象中,發出的蕭瑟寂寥之聲。

    聽聞此等劍鳴,宮搖枝神色乍變。

    她心神早被橫江以仙門嘯法十五章里的驚門嘯法,震得心神不寧,如今再聽了獨孤信這劍鳴,只覺心緒有些恍恍惚惚,突地一點寒芒,自側方如電襲來,宮搖枝眉頭一皺拂動衣袖去抵擋。

    嘶!

    裂帛之聲,清晰入耳。

    宮搖枝的衣袖被橫江以青蓮槍轟得粉碎,露出了光潔細膩的小臂。

    有一串玉珠,戴在宮搖枝手腕,顯現出一圈明光,擋在槍尖前方。

    宮搖枝小退了半步,右臂一揚,指掌變得透明如琉璃,朝青蓮槍的槍桿上拍了一拍,將長槍拍得偏離數尺,道︰“公子若想要脫小仙的衣服,只管明說就是,小仙又不是不肯給你看。你們男人呀,就是怪癖多。小仙苦口婆心,說要和你結成道侶,要成為明媒正娶的夫妻,你偏偏不肯答應,偏偏要鐵石心腸拒絕小仙,然後又攪碎小仙的衣服,意圖把小仙渾身上下都剝得光溜溜的……真是一個口是心非的壞家伙!”

    此女終歸是純陽仙人!

    即便橫江修至了神魂境,也需在歷經九重雷劫,才能達到她這種一體純陽的層次,以修為與道行而言,差距極大。

    正因如此,宮搖枝在交鋒之時,還有閑心與橫江說話。

    她一擊打偏了青蓮槍,本可施展諸般仙人手段,乘勝追擊。她也曾說過,既不能結成道侶,那就不能便宜了其他的女子,言下之意,是要留下橫江二人的性命。如今卻小退半步,眼眸里盡是柔情蜜意。

    橫江一擊不成,再施手段。

    太乙庚金劍氣揮灑而出,匯八方劍雨,斬向宮搖枝。

    這一番劍雨,又將宮搖枝右臂上的衣袖,斬碎了一大截,如今宮搖枝整個右手與右肩膀,都坦露在了橫江面前,皮膚白皙細膩,沒有一絲一毫的贅肉,最是身材完美,且肩膀靠近胸膛的位置,胸前坡度已顯了出來,最是波濤洶涌,非同小可!

    宮搖枝臉色微紅,朝橫江拋了個媚眼,道︰“不知為什麼,橫公子越是一個壞家伙,小仙就越喜歡橫公子。”

    她臂膀之上,有一道飛鳥展翅的紋身。

    這鳥橫江只在三寶宙船里一些典籍里見過類似的,如今在仙道世間已經絕了蹤跡,名作鳳凰,乃遠古神鳥。

    不過,宮搖枝那紋身大鳥,也只是類似鳳凰罷了。與鳳凰相比,這大鳥看上去更加凶悍,尾巴則短了不少,脖子上則長著九個腦袋,實在有些詭異。

    當橫江盯著那九頭鳥看的時候,紋身大鳥靈光閃閃,突然間活了過來,化作一只高達數丈的半透明大鳥虛影,懸浮在宮搖枝身後,九個腦袋高高的昂起,由上往下俯視橫江與獨孤信,十八只眼楮里,盡是蔑視之意。

    見此大鳥,橫江眼神一凝,將法力灌入大日火鴉丹珠當中,以仙門手段顯化出了一只大日火鴉,朝宮搖枝身後大鳥撲了過去。

    宮搖枝也不施展其他手段,只一邊看著二鳥相斗,一邊朝橫江嘻嘻笑著,道︰“橫公子,你若只有這鳥兒,只怕斗不過小仙呢。不過,橫公子若肯拿出別的鳥兒,也許咱們大戰三百回合之後,小仙會敗在橫公子的大鳥之下……”

    越說越離譜!

    她語氣輕挑,說話之時眼中盡是魅惑之意。

    哪怕獨孤信這種常年在仙門修行,少有幾日逗留在紅塵世俗里的仙門弟子,也聽出來了,宮搖枝所說的鳥兒,指的就是男人身下之物。

    激戰至此,橫江反倒是收起了青蓮槍,只默默的看著兩只鳥兒爭斗。

    顯然,宮搖枝並未使出全力。

    以她純陽仙人的手段,若全力以赴,橫江放出的那只大日火鴉,又怎會是九頭鳥的對手?

    二人修為,終究差距巨大。

    橫江看出來宮搖枝想要罷手言和,便不再施展其他手段。他和這宮搖枝,在今日之前,素不相識,今日在湖畔頭一次相見,雖有一些言語之爭,卻算不得什麼深仇大恨。若算起恩怨,這宮搖枝反倒是將中土帝國里,這些日子以來,入侵的邪魔外道實力,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透露出的諸多信息,雙方反倒是結下了一場善緣。

    嗖!

    大日火鴉化作一團烈焰,飛回橫江衣袖。

    宮搖枝見橫江收手,也收攏了身上那九頭鳥虛影。

    “我本想將橫公子和獨孤公子抓了,留在身邊,一方面能和二位培養感情,可以日久生情;另一方面,則能將二位護在身邊,免得二位受邪魔外道侵襲,在這東海郡里,白白喪了性命。如今斗法一場,小仙才知道,橫公子的手段非同小可,即便遇到純陽仙人,雖未必勝得了仙人,可仙人也未必留得住你。二位若真不想和小仙相處,那麼小仙就此別過,告辭了。”宮搖枝拱手抱拳,昂首挺胸,可她衣服被毀了小半,此等坦胸露乳的景象,最能令人失魂落魄。

    可惜,橫江目光純淨,全無半分邪念。

    獨孤信則不僅沒有半分心動,反倒皺起了眉頭,眼中毫不掩飾厭惡之意。

    見二人如此態度,宮搖枝反倒笑了。

    “二位真是真人君子!小仙越發的欣賞二位了!只可惜,二位皆是世間英才,可小仙卻只能和你們其中的一個做道侶,真是令人發愁,不知該追求那一位更好!”她輕輕一搖身,破損的衣服已經變回了原樣,將身子遮得嚴嚴實實。

    宮搖枝轉身嘆息,踏步入了雨中。

    獨孤信身上劍鳴漸漸消沉。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全力出手,卻一直在凝神戒備。沒有全力出手是因宮搖枝沒有定下殺機向橫江下殺手,凝神戒備是一只在防備著宮搖枝會傷到橫江。

    如今,宮搖枝一走,東湖的空中烏雲漸漸散去,這一場突出起來的傾盆大雨,也漸漸散去了。只是初春時節,北風蕭瑟,雨後更冷,被風一吹,寒氣像刀子一樣從游人的衣袖、領口之處灌進去,讓人瑟瑟發抖。

    游湖的凡俗世人受不得這寒氣,漸漸散去。

    一些販賣小吃、特產、以及風箏、風車一類小玩具小物件的攤位前,客人稀少,門可羅雀。

    人一少,買東西就容易了。

    獨孤信沒有買東西的興致,只跟在橫江身邊,隨意走著。

    橫江沿著湖岸走了十幾里,停在了一座岸邊的酒樓門外,站在一顆楊柳樹下,佯裝閱覽湖面景致,實際上卻在側耳傾聽酒樓里眾人的談話。

    酒樓流言蜚語多,也最容易聽來一些道聽途說的消息。

    讀書人最喜歡風花雪月,和三五友人相約,呷酒狎妓,談天說地,指點江山,縱論朝政……

    橫江要聽的,正是這些。

    他倒要看看,那些邪魔外道之輩,準備如何挑起戰火,要如何荼毒中土萬萬民眾。

    酒樓里聽來的流言蜚語,真真假假,尋常人難以分辨。可對于橫江而言,如今聽來這些訊息,已經足夠,只等離了這東湖之後,直接去東海郡的郡城找城內高官,亦或是直接潛入軍營,找軍中將領。他已修至神魂境,身懷諸般仙門道術,自有多種辦法,讓對方開口說出實情。

    “二位公子還沒走啊?”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正是那宮搖枝。

    橫江正聽出了興致,眼都不睜,全然不理宮搖枝,獨孤信則皺了皺眉,眼中毫不掩飾厭惡之色。

    “橫公子,我本想就此離去,卻又舍不得,于是就留了下來。我對自己說,若橫公子也沒有立即離去,若我還能在東湖里遇到橫公子,就意味著你我有緣。途中遇到人賣草莓,就買了些來……公子,我喂你吃可好?”宮搖枝手中提著一個竹籃,籃子里裝著一些新鮮的草莓,水嫩水嫩,一看就讓人食欲大增。

    “仙人莫不是想毒死我?”橫江依舊沒有睜眼,隨口問道。

    “人家哪里舍得!”宮搖枝笑顏如花。

    “你說走不走,糾纏不放,是何道理?”獨孤信卻怒了,語氣冷冽。以獨孤信的性格,她本風雅絕倫,天然就給人一種遺世獨立的超然氣度,可如今和橫江一同行,遇到一個對橫江糾纏不休的女子,獨孤信心中沒來由的有些煩悶。

    “莫非獨孤公子見小仙一只惦念著橫公子,卻把獨孤公子冷落了,于是獨孤公子吃醋了麼?”宮搖枝掩口而笑,朝獨孤信拋了拋媚眼。

    “橫兄,你該看看她這一籃子草莓。”獨孤信雖是在對橫江說話,可眼楮卻盯著那一籃草莓,且眼神越發冷冽,身上劍鳴再起。

    二人帶著眾妙之相眼罩,雖算不得火眼金楮,也沒有純陽仙人的破妄之眸,可眼里卻非同小可。

    橫江睜開眼,轉身一看,頓時眼神一凝。

    那籃子里裝著的,哪里是什麼草莓,分明是一條條蠕動的毒蟲!

    獨孤信並指如劍,指著籃中毒蟲,道︰“看來,先前橫兄和她那一場斗法之後,她覺得你我好欺,就卷土重來。”

    “獨孤公子誤會人家了……”宮搖枝爭辯著,臉上竟掛著一絲戲謔的笑意。

    “近日以來,我這劍中,漸漸有了變化,似有春秋流轉,今日正好借著這個機會,以仙人試劍。此戰,請橫兄不要插手。”獨孤信衣袖一甩,三尺劍鋒,自劍指延伸而出,劍鋒搖指宮搖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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