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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仙道橫行] 小無相公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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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9 00:39:4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三十章︰驚仙


    橫江拜師仙門正宗,卻不歧視旁門左道。

    當年在封魔島里,他曾遇到一對旁門左道的母女,也曾和那青丘櫻相處了一段時日,離別之時青丘櫻依依不舍。自那時起,橫江就明白,旁門左道並非個個都是居心叵測之人,這就好比那東觀道場與蝠池道場雖號稱仙門正宗,卻多得是奸妄之輩。

    橫江雖不歧視旁門左道,卻對今日遇到的這個宮搖枝,全無半分好感。

    所以,當宮搖枝去而復返,再度出現的時候,橫江連眼楮都不睜開,也不轉身和宮搖枝見禮,他懶得再去理會此女。

    獨孤信卻已受不了這個宮搖枝!

    宣明劍印灼灼生輝,被獨孤信捏在掌中。

    三尺劍鋒,似一道凝固的長虹,自獨孤信指尖延伸而出。

    劍鋒左側暗含一絲綠意,似是生機勃,劍鋒右側隱隱有些枯黃,似是萬物凋零。

    “疾!”

    獨孤信輕喝一聲,劍鳴如龍吟響起。

    宮搖枝見此劍勢,神色微變,身形往後急飛退,語氣卻依舊輕挑,道︰“人家好心好意,送來草莓給二位享用,可獨孤公子你卻對人家拔劍相向,半點都不懂得憐香惜玉。人家一顆心都牽掛在你們身上,可如今卻獨孤公子完全傷透了呢!”

    獨孤信面沉如水。

    她已然決定,要以仙人試劍,來驗證這段時日以來,自身在劍仙修行一途的進展,自然不會因宮搖枝三言兩語而改變決定。

    若尋常男子,被宮搖枝如此楚楚動人說上幾句,只怕百煉鋼已化為繞指柔,再無半點辣手摧花的念頭。

    遠處酒樓里,那些凡俗世人聽宮搖枝這麼一說,一個個大聲替宮搖枝助威,斥責獨孤信欺負女人。他們卻忘了,尋常女子哪里能將剛剛那種婉轉哀切的話音,清清楚楚的傳至酒樓中,也忘記了,以前他們在見到能施展御劍術的仙門中人之時,只敢遠遠的偷看,哪里會像今日這樣,對仙門中人高聲斥責。

    “既已傷透了心,不如一劍斬了!”獨孤信通過眾妙之相,將籃子里那些被宮搖枝幻化成草莓的毒蟲,看得清清楚楚。女子天性就不喜歡這種稀奇古怪的蟲子,于是獨孤信對宮搖枝理所當然的厭惡。

    至于獨孤信對宮搖枝的殺機,卻不是因為她覺得宮搖枝惡心,而是因為宮搖枝想要讓橫江吃這些毒蟲所化的草莓。

    劍光似長虹貫日,刺向宮搖枝。

    二人修為差距極大,一個是純陽仙人,另一個則只有神魂境,且連神魂境第二重出殼,都沒能修至大圓滿。

    可修為遠獨孤信的宮搖枝,卻急爆退。

    飛退之時,宮搖枝身上光芒一閃,再度放出了先前那只用來對敵大日火鴉的九頭鳥。

    宮搖枝感覺到,獨孤信對她已經動了殺機,才會悍然出手。

    獨孤信這一劍之威,比先前橫江放出的那些滿含瑞金之氣的劍雨,威力更為凌厲。

    不過,宮搖枝依舊沒有將獨孤信試做可以一戰的對手,畢竟修至純陽方為仙人,實力與神魂境,差距極大,所以她只放出了九頭鳥,便再未施展其他手段。

    劍光嘶風而去。

    九頭鳥剛與劍鋒接觸,就被斬得煙消雲散。

    宮搖枝來不及去觀察手臂上的紋身,心中卻已感覺到了,九頭鳥在經受這一劍之後,紋身顏色變淡,威力大不如前。

    劍光斬了九頭鳥,去勢不止,似一道閃電,斬向宮搖枝。

    宮搖枝本要拿出法寶抵擋,可轉念一想,卻又覺得,堂堂純陽仙人,和一個神魂境之輩斗法,若只一味防御,未免有**份,不如轉守為攻,給對方幾分顏色瞧瞧,也好讓這兩個宣明道場弟子明白,仙凡有別,判若雲泥!

    一束劍光,出現在宮搖枝手里。

    陰山一脈並不是以劍道法門著稱,宮搖枝在劍道一途算不得造詣高深,可她自認為就算劍道手段再差,只要有她純陽仙人的修為做基礎,也定然要比神魂境之輩厲害。

    叮!

    兩劍相撞。

    宮搖枝放出的劍光,被獨孤信的劍光,當空斬斷,一分為二。

    獨孤信站在橫江身邊,手中捏著劍訣,隔空御劍,操控劍光破了宮搖枝的九頭鳥和劍道法門之後,絲毫沒有半分留手的意思,隨著她指尖法訣一變,空中飛馳而去的劍鋒,反倒是更加凌厲。

    宮搖枝身形一閃,本想躲避。

    可她躲閃之時,卻驀然現,不論她往何處躲避,都躲不開獨孤信放出的這一道劍鋒。

    純陽仙人,感官極為敏銳。

    襲來的劍光距離宮搖枝越近,宮搖枝就越的感覺到,前方那劍光里,一側蘊含著春意,另一側蘊含著秋意,劍下春秋輪轉!于是,宮搖枝在面臨這一劍之時,只覺得自己就好似是歲月輪轉,春秋更替的天地間,一個微不足道的生靈,抵抗不了天地偉力,逆轉不了歲月悠悠,只能任憑春秋變幻,寒暑加身……

    “好強的劍道手段!”

    宮搖枝眼神一凝,停在空中,一動不動。

    雪亮劍光,恰好停在了宮搖枝咽喉之處,再往前一分,就會斬在宮搖枝脖子上。

    宮搖枝凝視前方劍光,幽怨嘆息,道︰“我一心想要和你結成道侶,你卻想要殺我,莫非你仙門正宗弟子,都是這般無情無義麼?”

    獨孤信手中法訣一變,散去了橫在宮搖枝咽喉之處的劍光,道︰“我這劍訣,叫做春秋劍印。若要揮這劍訣的全部威能,須得以手結印。我與你斗法,只捏出劍訣,未曾結印,已算手下留情。”

    宮搖枝冷聲道︰“你宣明弟子,都是這般能言善辯?”

    獨孤信道︰“仙人多心了,這叫據理力爭。”

    “哼!人家就喜歡你這樣的男人呢,壞壞惹人愛!”

    宮搖枝哼了一聲,忽而又笑了起來,道︰“人家此番來東海郡,實則也是奉了師門之命。如今在東湖停留了許久,也該離去了,二位後會有期!”

    橫江哪里肯讓宮搖枝就此離去。

    先前宮搖枝將毒蟲幻化成草莓,裝在籃子里,假意給橫江吃,如若吃了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橫江不是濫殺無辜之人,卻也絕非心慈手軟之輩。

    “且慢!”

    橫江以仙門嘯法,吼出二字。

    而就在橫江口中聲之時,太乙庚金劍氣顯現出一抹白光,似彗星襲月亮,朝宮搖枝斬殺而去。

    宮搖枝早有準備,將一柄油紙傘打開,撐在頭頂。

    油紙傘周圍,垂下成千上萬道瑞氣,似珠簾一樣,護在宮搖枝周身,擋住了橫江的太乙庚金劍氣。

    這一劍雖比不得獨孤信那蘊含春秋歲月流轉之意的劍光,卻也非同小可!

    宮搖枝眼神一凝,借著太乙庚金劍氣沖擊油紙傘的推力,如允許一樣,朝後方飛去,口中亦是言道︰“你二人心狠手辣,我雖是純陽仙人,卻也是一個文弱的女仙,哪里受得了你們師兄弟輪番驚嚇?”

    “我兄弟二人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仙人何不留下來多陪陪我們?”  橫江衣袖一甩,左護法身化作一團火光,追向宮搖枝。

    “東海郡里,如今已是魚龍混雜,自然會有各方仙門弟子,陪你兄弟,絕不會讓你們寂寞無聊,何須小仙留在此地?”宮搖枝一邊後退,一邊回答,突然間神色乍變,花容失色,驚道︰“佛門業火!”

    啪!

    宮搖枝手臂一震,收了油紙傘,身形如電,拔高數十丈,遠遠躲開了左護法所化八寒業火。

    呼呼!

    空中一股狂風吹來。

    宮搖枝的身形似雲霧一樣嗎,被狂風吹得煙消雲散。她暗藏于風中,隨風遁走,一瞬間無蹤形影,消失在橫江二人的視線里。

    她隨風而去之時,一直在風中觀察著橫江和獨孤信,心中亦是嘆息不已,想道︰“聽聞宣明道場一脈,承襲的是九重山的法統!九崇山與紫霄仙宮爭斗多年,雖沒能勝過紫霄宮,將九崇山變成一方仙宮,卻也是威震天下的高門大派!如今獨孤信手中劍訣,如此強橫,連我這樣的純陽仙人,在劍光靠近之後,也完全無法躲避,此法必定源自于九崇山。神魂境之輩,施展此等劍訣,已有這般威力,若是純陽高手施展出來,又當如何?不過,天下間也有傳聞,說有些天縱之才,擁有著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的資質,不論什麼道術仙法,一旦落到了他們手中,施展之時顯出的威力,都要遠勝從前!也不知到底是這劍訣厲害,還是獨孤信本身就很厲害……至于那個橫江,看上去和和氣氣,卻多半是一個笑面虎,比獨孤信更加難纏!”

    純陽仙人一心逃命,頃刻間就已逃之夭夭。

    橫江與獨孤信雖頗有手段,可終究只有神魂境的修為,留不住宮搖枝。

    獨孤信盯著地上那些自宮搖枝竹籃里灑落,已經死得僵直了的毒蟲,道︰“旁門左道,心術不正!橫兄若再遇到了這樣的女子,不論她們如何妖騷魅惑,橫兄都不可亂了方寸,決不能一時心軟,憐香惜玉,反倒是中了她們的算計!”

    橫江點頭,又道︰“也不知那陰山道場一脈,到底是什麼來路!我反正覺得,這宮搖枝行為舉止,頗為詭異。尤其是她最後被嚇得掉頭就跑,很是令人費解!她堂堂一個純陽仙人,一見到佛門業火,就好似是三魂七魄,都被嚇得煙消雲散,完全不敢再逗留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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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9 00:39:5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三十一章︰寺僧!


    游湖賞景之人,多是一些年輕的書生、公子,以及貌美的世家小姐、紅粉佳人。這些人來到東湖,名義上是游湖,實際上卻想學神話故事里的柳毅和龍女,想著遇到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若能長長久久,雙宿雙棲,那便極好。若不能天長日久,也可在游湖之時,做一對露水鴛鴦,也算痛快一場。

    這樣的男男女女,除了極少數會故作神秘,稍稍將容顏遮擋幾分之外,絕大部分都會打精心打扮,將最好的相貌妝容,展現在別人面前。

    裝扮越是特別的人,雖未必讓人覺得討喜,可不論如何都更容易惹人注目。

    橫江與獨孤信臉上,帶著銀白色的眾妙之相眼罩,算是裝扮獨特。

    橫江滿頭白發,更讓人覺得怪異。

    如今宮搖枝消失無蹤,只剩下橫江和獨孤信,以及一條條縱橫交錯的劍痕,尚且留在湖邊。

    他二人本就打扮凌冽,如今又因一場激戰,被人知曉了仙門中人的身份,更是萬眾矚目。

    可是,此刻的東湖湖畔,卻有人比二人更獨特,更惹人注目。

    那是一個身穿袈裟的僧人。

    中土帝國本有三十六大道場,不管這些道場行為處事到底是正是邪,名義上都算是仙門正宗,沒有邪魔外道,也沒有旁門左道,更無佛門。

    沒有佛門,就沒有僧人。

    中土帝國的凡俗世人,對于僧人,僅是聽說過。

    于是這身穿袈裟,腳踏芒鞋,了卻三千煩惱絲,腦門 亮如圓月,燙著幾個結疤的大和尚,一出現在東湖的湖岸,就成了所有人的焦點。

    眾人活到今日,總算是見到了佛門和尚,漲了見識。

    就連橫江與獨孤信,也禁不住多看了幾眼。

    二人雖曾前往深淵地獄,一路上旅程遙遠,看過許多的山,遇到過許多的人,歷經了不少事情,斬殺了不知多少深淵魔物,可若論佛門中人,二人只見過一個法臣,那是正兒八經的佛門天尊。

    二人注意到那僧人的時候,僧人也注意到了二人。

    “阿彌陀佛!”

    僧人甩動著肥大的僧袍,大步朝橫江和獨孤信走來。

    陣陣佛音梵唱,似夢囈一樣,環繞在僧人周身。

    以橫江和獨孤信如今的修為與道行,也看不透這等誦經念佛的翻唱佛音之聲,到底是從何處發出。

    僧人在橫江身前數尺之外停下腳步,身軀站得筆直,雙手合十,道︰“二位施主有禮了。小僧見二位氣宇軒昂,掐指一算,覺得二位與我佛門有緣,特來一敘。”

    獨孤信眼神一凝,稍稍轉身,無視僧人。

    在深淵地獄第四城,橫江曾與法臣有一段緣法。

    因為法臣,橫江對佛門中人,頗有好感。

    一見僧人走來,橫江臉上已有笑容,可僧人靠近,橫江眼中卻多了幾許厭惡,也不和僧人見禮,神態越發冷漠。

    “佛門弟子也喝酒吃肉?” 橫江開口就問

    “酒肉是穿腸之毒。”僧人回答。

    “佛門弟子也好色?”橫江又問。

    “女色是刮骨刀。”僧人答道。

    “閣下飲酒吃肉,沾染女色,樣樣都佔了,心里可還記得佛門戒律?”橫江衣袖一甩,大步離去。

    獨孤信一言不發,走得更早。

    僧人站在原地,雙手合十,朝橫江二人離去的方向說道︰“閣下對我佛門,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必是誤會了小僧!對于小僧而言,酒是穿腸毒藥,正好毀我臭皮囊。色是刮骨刀,正好淨我根骨。如此一來,酒肉穿腸過,佛法心中留,正符合我佛四大皆空之真諦。”

    僧人口中話音雖小,卻似黃鐘大呂,傳至橫江與獨孤信耳邊。

    至于周圍那些游湖的游人,以及擺攤販賣的商販,則半個字也聽不到。

    橫江在空中稍停,回頭問道︰“邪魔外道,也懂佛門真諦?”

    僧人眼神微變,沉吟片刻,道︰“小僧和閣下素不相識,閣下只怕是誤會了小僧。我大光明寺一心向佛,門中傳承的都是正宗的佛門精義,哪里是什麼邪魔外道!小僧原本的意思,是想和二位結一個善緣,如今聽聞閣下如此貶斥我大光明寺,小僧為捍衛師門名聲,不得不要像閣下討教一番,得罪了!”

    一言至此,僧人周身佛光煥發。

    這僧人身上的佛光,不似法臣天尊周身金光,而是呈一種醬紅色,紅得有些發暗。這種佛光,襯得僧人光溜溜的腦袋更加耀眼,似是深淵地獄里的血月,懸在湖畔。

    僧人說要討教,手中已捏法訣。

    一尊虛影,懸浮在僧人身後,青黑一片,看外形有些像是佛經里的佛陀,可虛影的面相卻有些猙獰。

    虛影深處手臂,隔空捉拿,如探山取物,抓向橫江。

    橫江聽聞這僧人來自與大光明寺,眼神微動!

    如今虛影出現,手掌抓出,橫江的神色不見有任何變化,實際上心中殺機漸漸冰冷。

    橫江道心無雙,早已是喜怒不形于色,對人對事素來是一副雲淡風輕的姿態,皆是溫文爾雅的態度,唯有獨孤信與橫江一起在深淵地獄里,並肩征戰已久,才能通過橫江微變的眼神,得知了橫江對于這個僧人,已然動了殺念。

    “先前與宮搖枝斗法,我手中之劍,意猶未盡!”

    獨孤信朝橫江傳音說了一句,身上劍光百丈,已將春秋劍印,施展了出來。

    這一次劍光在空中飛馳,跡象與先前相比,已經有所不同。

    先前對敵宮搖枝之時,劍中光芒,只分作春秋二色,似有春秋輪回,四季流轉,在其中翻滾不休。

    如今這劍鋒之上,已有了一種讓橫江極為熟悉的氣息。

    枯榮!

    這是枯榮真解的氣息!

    橫江曾見過兩位九崇山高手施展枯榮真解,其一是在封魔島道塔當中遇到的那個凌枯榮,其二則是在斗魔洞府遇到的徐無忌。兩人實力強橫,有著催山斷岳的威能,當初二人施法之時,橫江就在二人身邊,親眼目睹,親身體會,故而印象極為深刻。

    一劍斬出,對方魔影手臂,一分為二。

    劍鋒像是剖開竹子一樣,恰好將魔影手臂均勻的分做了兩半,而劍鋒佔了手臂之後,余勢不消,朝著僧人身上斬殺而去。

    狹長的血影,出現在僧人胸前。

    獨孤信這一劍,已傷到了僧人。

    僧人手中法訣變幻,散去了身後魔影,身形一閃而逝,就消失在了東湖,只留下一段話語,道︰“我大光明寺,與你宣明道場,素來沒有恩怨。如今我大光明寺在東海郡有所謀劃,與你宣明道場相隔甚遠,也算井水不犯河水,你二人卻來此尋釁滋事!今日小僧一時不查,敗在你二人手中,顏面大損,等到來日,小僧必定要讓你們加倍奉還!”

    聽聞此言,獨孤信手中劍光消失,足下劍光顯現,就要以御劍飛行之術,去捉拿那逃遁的僧人,橫江卻伸出手臂,擋在了獨孤信身前。

    獨孤信剛剛動身,慌忙遽停,在空中沒有完全剎住,撞在了橫江手臂上。

    橫江只覺得臂膀觸覺有些柔然,卻未曾多想。獨孤信卻覺得胸前一陣酥麻,如同觸電,頓時臉色發紅,她趕緊轉過身去,背對橫江,不讓橫江見到她臉上羞意,佯裝生氣,道︰“橫兄莫非是因先前見了那宮搖枝,從而心思動搖,把持不住道心,這才對光明寺的妖僧網開一面,不讓我去追他?”

    “先前你我飛過的軍營之處,那些陣法當中,隱隱透著一絲仙門氣息,如今見了這光明寺的僧人,我已知道,那軍營的陣法,必定與光明寺有關。光明寺既能影響東海郡的軍政,必定在此經營已久,又怎會只有這麼一個僧人?你我兄弟雖有一身修為,可若對方人多勢眾,該如何是好。”橫江放下了手臂,臉上帶著笑意,口中話語雖如此說,心中卻在想︰“獨孤兄說我是受了那宮搖枝影響,我道心何其堅定,那里會因此而影響我對邪魔外道光明寺改變了態度?只怕是獨孤兄自己,受了宮搖枝的影響,心中有了醋意,于是才遷怒于我。那宮搖枝著實不凡,竟能讓獨孤兄秉持不了道心……宮搖枝這種女子,水性楊花,絕非獨孤兄的良配,決不能讓獨孤兄被她壞了仙路道途。下次再見宮搖枝,一旦她心懷不軌,必要行殺伐果斷之事,將之一劍斬殺,以絕後患,免得獨孤兄再受她影響!”

    獨孤信見橫江不語,問他︰“橫兄在想什麼?”

    橫江搖頭,笑而不答。

    獨孤信問道︰“橫兄在想宮搖枝?”

    橫江點點頭。

    獨孤信也不說話了,只在心中想道︰“那宮搖枝果然厲害,連橫兄這種道心無雙之人,也會受到她的影響!看來那陰山一脈的修行法統,非同小可!我下次再遇到宮搖枝,不管她到底是敵是友,一定要當機立斷斬殺此女!”

    正在此時,橫江卻語氣飄然,道︰“我在想,下回遇到宮搖枝,若她心懷敵意,必要趁早殺了她!”

    “啊!?”

    獨孤信心中一愕,驚呼出聲。

    她萬萬沒有想到,橫江與她竟想到一塊兒去了。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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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9 00:40:0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三十二章︰喇嘛非佛


    橫江見獨孤信如此驚詫,以為獨孤信真在惦記著宮搖枝,“獨孤兄真對那宮搖枝是真有念想?”

    獨孤信搖搖頭,道︰“她口口聲聲說要嫁給你做道侶,可你卻如此對她,她若知道了你的想法,也不知會不會傷心欲絕。”

    橫江道依舊是溫文爾雅的神態,笑道︰“那就殺了,也免得傷心痛苦。”

    獨孤信問道︰“橫兄是怕我受她誘惑?”

    橫江點點頭。

    獨孤信道︰“我卻擔心橫兄受她誘惑,才生出了殺她的心思。”

    “哈哈哈哈……”

    橫江恍然抬頭,哈哈大笑。

    原來二人是想到一塊去了。

    獨孤信心中也是高興,卻沒能像橫江那樣,消聲如雷,豪邁雄壯,她臉上帶著微笑,搖頭道︰“既然你我都沒受她蠱惑,殺她之事,倒不必著急。宮搖枝雖然心思詭秘,可卻將外道入主中土帝國之事,對你我細說了一番,也算結下了一場善緣。”

    橫江道︰“獨孤兄說的也對。你我本是仙門正宗弟子,若動不動就要取人性命,豈不與邪魔外道一樣?”

    獨孤信卻道︰“若那宮搖枝以後圖謀不軌,到時候再做處置,也不算遲。”

    此言說出,獨孤信眼中滿是自信。

    橫江知道獨孤信的自信從何而來。

    先前對敵宮搖枝與那大光明寺的僧人,獨孤信施展出的春秋劍印,比之當初在深淵地獄里,已經是威力大增,連宮搖枝那樣的純陽仙人,也要避其鋒芒。至于獨孤信對敵僧人之時,劍中已有枯榮之真意!

    春秋二季,正好是一榮一枯!

    春秋劍印與枯榮真解,都是九崇山真傳秘法,一體同源,本就關聯匪淺。獨孤信只得了春秋劍印的傳承,未曾得到枯榮真解的道統,卻從春秋劍印里,領悟出了枯榮真解里的枯榮手段。這般資質,簡直令人嘆為觀止。也正因獨孤信在春秋劍印里,領悟出枯榮之意,使得劍訣威力暴增,才有現在這種自信。

    橫江問道︰“獨孤兄有勝過純陽仙人的信心?”

    獨孤信道︰“純陽仙人實力,有高有低,我多半是奈何不了那些仙人。不過,那宮搖枝雖是純陽仙人,可她那般實力,卻奈何不了我。而且,先前宮搖枝一見到八寒業火,就驚呼佛門業火四字,嚇得落荒而逃,由此可見,橫兄的八寒業火,必定就是宮搖枝那陰山道場一脈的客星。宮搖枝歷經這一戰之後,對你我的手段已有了解,下次再見到我們,宮搖枝躲還來不及呢。”

    一言至此,獨孤信施展出一道劍訣。

    劍光載著二人,騰空而起。

    東湖景色雖好,讓凡俗世人流連忘返,可在橫江與獨孤信這樣的仙門中人,從中土帝國到深淵地獄,途徑千山萬水,哪樣稀奇古怪的風景沒見過?

    獨孤信問道︰“橫兄,是否往東海郡城去?”

    橫江道︰“你我此行,就是要求東海郡城。不過,去東海郡城的時候,不要從空中進入,免得打草驚蛇。”

    獨孤信點點頭,衣袖一甩,劍光騰空而起。一股狂風,自劍鋒下激蕩而出,吹得湖面似切豆腐一樣從中分開,大浪遽起,朝兩邊沖擊而去,驚濤拍岸,砸得兩岸尚未長出嫩葉的楊柳,左搖右擺。

    二人走遠,雲收雨散。

    良久之後,游湖的凡俗世人,才再度出現在湖畔。

    眾人議論著先前生之事,驚嘆著、感慨著、笑談著,讓這原本就充滿了神話氣息的東湖,又多了一段讓人茶余飯後可以閑扯的仙家故事。

    獨孤信御劍飛行,離開東湖之後,直奔東海郡城。

    臨近郡城之時,再度見到了先前曾飛躍的那一片軍營,獨孤信猛地在空中收了劍光,在像個軍營十余里的地方,就落到了地上。

    此地是一座市集。

    二人雇了一輛馬車,坐在車里,前往東海郡城。

    車夫五六十歲,年紀已經不小,頭花白,看上去憨厚老實,話也不多,得了獨孤信給的一個金元寶之後,就已樂不可支,喜滋滋的揚起馬鞭趕車,口中大聲呼喝著。

    駕!駕!

    車 轆出轟隆之聲,朝郡城疾馳而去。

    大路原本經過軍營,可如今軍營里喊殺聲震動天宇,老車夫不敢從軍營邊上經過,在詢問了獨孤信的意見之後,選擇了繞路。

    繞出來的路程較遠,途徑一片荒山,其中有一段路,夾在兩側山崖之間。

    當馬車靠近山崖之時,山中滾木石頭灑落,擋在了路中。

    老車夫遠遠就見到有木頭墜落,急急忙忙聽了馬車,手中緊緊攥著馬鞭,本能的回頭看向後方車廂,想要高呼一聲,朝乘客警示一番,可猛然間想起了,車廂里那兩個顧客,似乎不是尋常人,于是老車夫將抬起來準備敲門的手掌,縮了回去,再搖頭下了車,走到駿馬旁邊,伸手摸了摸馬脖子,捋了捋駿馬鬃毛,安撫了拉扯的大馬,等到被落石落木嚇到的馬兒鎮定下來之後,老車夫才放開馬兒,只拉著韁繩,朝前走了三步。

    這時候,已有一群人,一左一右從山崖兩側,包圍而來。

    這是一群攔路搶劫的盜匪。

    “我等只求財,不要命!”

    “放下錢財,我等任由你等離去。”

    “若死活捏緊錢袋子,休怪我們心狠手辣,要了你們的命!”

    群匪吆喝著,怒吼著,氣勢洶洶。

    “各位好漢!各位好漢還請稍安勿躁啊。”老車夫連連拱手作揖,好言相勸,道︰“各位有所不知,我這馬車里,坐的是貴客,還請各位好漢,高抬貴手,暫且放了小老兒這一回,可好?”

    老車夫本行走四方多年,也見慣了攔路搶劫的場面。

    他也動這綠林黑道上的黑話,剛剛說貴客二字之時,老車夫將手一揮,做了一個御劍的動作,言下之意指的就是車里是仙門中人,不可得罪。

    在老車夫的印象中,一旦對面盜匪知道車中是仙門中人,立刻就會轉變態度,跪地求饒,朝車中之人賠罪,以求活命。而他們一旦跪地,車里的仙門中人,多半也會走出馬車斥責一番,就算不出來也會隔空施法,懲戒一番,如此一來,盜匪算是服了軟吃了虧,卻也能借此來驗證車中之人,到底是真正的仙門弟子,還是旁人假冒。

    可此地這一群盜匪,在看到了老車夫的手勢之後,只臉色微微變化,卻沒有立即求饒,反倒是自衣袖里拿出一張金箔紙張,朝老車夫晃了晃,道︰“我道車上坐的是誰,原來是仙門里的上仙!正好這段時日,我得了一方仙門安排的差事,在此守衛山道。你我既都是替上仙辦事,今日我也不為難你,你且將這請帖,送給車中上仙,我就放你離去。”

    車夫接了金箔,走回馬車,敲門詢問。

    一股清風,自車中吹起,卷著金箔,入了車廂之內。

    隨即一道聲音,從車廂里出。

    “老人家可認得這些盜匪?”說話的是獨孤信。

    “認得認得。”老車夫不敢隱瞞。

    “這些人是否作惡多端?”獨孤信又問了一句,語氣里帶著一種讓人不敢有半分隱瞞的仙門威嚴。

    “是!”老車夫眼中閃過一絲掙扎,如實回答。

    叮!

    一聲劍鳴,響徹山谷。

    春秋劍印凝聚成的劍氣,自馬車里飛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來到那一群盜匪所在之處,劍光縱橫間,短短幾個呼吸,就將盜匪斬殺得干干淨淨。

    就連擋在道路中的木頭與石頭,也被斬碎成齏粉。

    “勞煩老人家,繼續上路!”獨孤信吩咐了一聲,將打開了一道縫隙的車門,再度關上。

    車中橫江,尚未醒來。

    馬車轟隆隆往前疾馳。

    過了蜿蜒的幾十里山路,馬車繞開軍營跑了一個大圈,終于是來到了東海郡城附近,遠遠可以見到橫在原野里的城牆,嘿喲喲一道顯眼的痕跡,遠看之時,只覺得此城似一只遠古巨獸,蟄伏在天地之間。

    一條大河,自西北蜿蜒而來,在東海郡城外繞了半圈,再奔騰向東,如此流淌三四百里,河水匯入東海。

    到了這個時候,橫江才睜開眼楮。

    他臉色有些蒼白,眼神卻很是喜悅。

    “獨孤兄!我這里有一段仙門道統的法訣,你且記下……此法在九崇山一脈,算是掌教嫡系的真傳妙法。這種法門,記載在九崇之妖6慎傳我的揚帆之法里,我雖已修至神魂境,卻也難以將腦中這一篇法訣的文字全部看清,費盡心機也只能得到前半闕法訣,至于後半闕,只怕要修至純陽,才能看得清楚那些功訣文字……”

    橫江剛一睜眼,就把枯榮真解前半闕法訣,念給了獨孤信聽。

    獨孤信資質高絕,只聽了一遍,就將法訣記在心中。

    可她臉上卻沒有欣喜之色,反倒問橫江︰“這法訣本是九崇山當中,掌門嫡系的真傳秘法,橫兄卻將之傳給了我。以後若九崇山高手知曉此事,怪罪下來,橫兄如何是好?”

    橫江笑道︰“九崇山都斷了萬年傳承,如今我替九崇山遍傳道法,光耀九崇山聲威,九崇山感謝我還來不及,怎會怪我?也許當年九崇之妖6慎傳我揚帆之法,本就是存著這一份心思。”

    獨孤信只得點點頭,又將那金箔遞給橫江,道︰“這金箔是一張請柬,邀請我們去參加一場不日之後,就會召開的盛**會。這請柬的落款,為大光明寺朱古喇嘛。如此來看,此番攪動風雲,召集四方軍將,意圖顛覆扶家皇帝的仙門實力,多半也就是這個大光明寺!難怪我在三寶宙船里,讀到一本有關佛門諸多法統的書籍之時,其中有這麼四字︰‘喇嘛非佛’!佛門弟子,出家之人,本該四大皆空,大光明寺去鼓動世人生死相殺,本就是邪魔外道,怎可算入佛法門牆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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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三章︰射人先射馬


    橫江與獨孤信坐車而行,繞過軍營,多走了數十里路,雖在路上耽擱了不少時間,甚至被人攔路搶劫,卻也因此隱藏了身份,也得到了一張金箔請帖,可以憑著這請帖,前往數日之後即將召開的法會。

    法會一事,雖大多數是指仙門高手,開壇作紶。

    可有些時候,法會也用作眾人聚會,聚在一起商議大事。

    橫江與獨孤信一則是仙門正宗宣明道場弟子,二則在中土帝國,橫江與獨孤信已算名傳天下,如若二人直接闖入法會,必會被人阻擋。

    他二人坐馬車而來,為的就是掩藏身份。

    吁!

    老車夫拉緊韁繩,馬車緩緩減。

    東海郡城的城門,就在前方。

    城門口站著一些冷面冷眼的軍中士卒,旁邊還坐著一些仙門中人,戒備森嚴。出城進城的世人,分作兩列,一左一右,逐一排查之後,才能進城。

    隊伍排得很長,蜿蜿蜒蜒。

    老車夫本想沖上前去,講明了車中坐著兩位仙門上仙,要插隊進入城中,卻被橫江制止。橫江讓車夫不要聲張,只把馬車停在路中就行。

    車夫心中有些疑惑,卻不敢違背橫江的意思,只得停了車。

    橫江與獨孤信下車之時,二人頭上,已經各帶了一個青灰色的斗笠,斗笠邊緣有黑巾垂下,遮擋二人面容,另有絲絲縷縷陰寒惡毒的怨氣,自斗笠上散出來,讓人見之色變,無需多看,就已經明白,這斗笠必定是邪魔外道之物。

    車夫不懂仙門妙法,只覺得兩位上仙帶的斗笠很奇怪,忍不住多看幾眼,頓時覺得眼前一黑,心髒砰砰的跳著,一陣頭暈目眩,險些暈倒。他趕緊扶著馬車的車轅,大口大口喘著粗氣,才漸漸恢復過來。

    一道金光自橫江衣袖里飛出,落到車中。

    老車夫定神一看,見是金元寶,趕緊用袖子遮住了,怕被別人看到而起了貪戀,半途來劫掠。老車夫收了金元寶之後,左顧右盼一番,見無人注意到他,這才小心翼翼的拿出金元寶,放到嘴邊咬了一口,確認了這是真金,便趕緊貼身守好,朝橫江一拱手,隨即雙腿一彎,就要跪下叩謝。

    下跪之時,老車夫卻覺得腳下似有一團棉絮,擋在膝蓋前方,軟綿綿又彈性十足,擋得他跪不下去,于是老車夫只得再度拱手施禮,卻現合在一起作揖的雙手之中,已經多了一樣事物。攤開手掌,凝神一看,現是一顆丹藥。

    車夫不知丹藥的用途與底細,就湊近了聞了一聞,藥香入鼻,車夫頓覺渾身舒爽,通體暢快淋灕,尤其是胸膛肺部,變得很是舒服。到了這個時候,車夫哪里還不知道自己是得了仙緣,被上仙賞賜了靈藥,正待再去觀察丹藥,卻現丹藥已經消失無蹤了。

    他見丹藥憑空消失,心中突地悔恨起來,暗恨自己沒有抓緊丹藥,這才失了仙緣,一聲嘆息之後,他才想起要感謝先前坐車的兩位上仙,可抬頭一瞧,眼前只有長長的進城隊伍,以及那四散而去的出城人群,哪里還有那兩個帶斗笠上仙的蹤影?

    車夫只得原路返回,一路上精神頭很旺盛,腰不疼了,氣也不喘了,回家之後,車夫越的覺得不對勁,就找村里的老郎中瞧了瞧,郎中替老車夫把脈,對車夫說他肺癆已經好了,身體壯得像個二三十歲的壯漢!車夫這才明白,這回是真得了仙緣,舊病盡去,于是就在家中擺了兩個排位,算是供奉了兩位上仙,只可惜他不知道二位上仙的來歷,也不知道二位上仙的姓名,更不知道這香火供奉之事只對鬼仙以及一些道統特殊之輩有用,對于正兒八經的仙門正宗弟子,全無幾分用處。

    東海郡城。

    橫江本想隨著眾人,列隊入城。

    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拿出兩個自深淵地獄里帶回來的邪魔外道法寶斗笠,戴在頭上,以求假冒邪魔外道之輩,魚目混珠,蒙混過關。

    獨孤信卻沒有排隊,直接施展出了一道法訣,手中放出精光,照在橫江與她身上,轉眼之間,二人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這天地之間,陰氣了行跡。

    此乃隱身之法。

    橫江熟知宣明道場眾多法統,懂得口訣的道術仙法,橫江至少也記住了數百種,可能跟使用出來的,卻沒有幾種。這隱身之法,乃是眾多法門當中,很難修行的一種道術,難學,更難驚。

    尋常仙門中人,學了隱身術之後,若只想欺騙肉眼凡胎的凡夫俗子,只想在凡俗世人面前隱匿行跡,倒也簡單容易,可若想在仙門中人面前,隱去身形,卻極為艱難。如若像獨孤信這樣,將一道隱身術,同時施展在兩人身上,帶著橫江一同隱去行跡,則更是難上加難。可獨孤信施展此法,就好比端茶喝水一樣,信手而為,極其簡單。

    二人越過列隊入城的隊伍,在守城軍士與那些邪魔外道仙門中人面前,大步入了東海郡城。

    無人察覺,無人阻擋。

    郡城當中,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獨孤信與橫江走至一處樹蔭當中,顯出身形,她問道,“橫兄,你我已入城,接下來要去何地?”

    橫江道︰“郡守府!射人先射馬!”

    獨孤信點點頭,不多說。

    她並非沒有主見之人,若她是一個唯唯諾諾,性格軟弱的女子,當年在中土帝國西北荒漠,在那邊陲小城墟城里,就不會主動結交尚且是凡俗世人的橫江,也不會為了橫江被蝠池道場弟子挑釁一事,和那蝠池道場弟子激戰一場。

    她言語不多,只因是與橫江在一起之時,心中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小念想,小心思,整個心都牽掛在了這些事情上,她也很喜歡這種兒女情長的感覺,這是一種她修行多年以來,從未有過的歡喜,格外寧靜,格外美好。

    她喜歡細細體會這寧靜與美好,所以遇事之時,大多願意讓橫江來做決定。

    橫江與獨孤信,都來過東海郡城。

    此番再來,算是舊地重游。

    東海郡城的街道一如往昔,街中店鋪一如往昔,只是街中來來往往的行人,也往日有些不同,多了一些仙門弟子。

    這等仙門弟子的穿著打扮,多半還算正常,卻有一小半,很是另類。

    正前方走來的兩人,一個鼻孔里掛了一條繞城一圈的毒蛇,將蛇當做鼻環。另一個則耳垂上咬著一條毒蛇,那毒蛇也繞城一圈,尾相連,將蛇當做了耳環。這二人身後不遠處,  有一個獨行的仙門中人,打扮雖然看上去很正常,卻長著一張藍汪汪的臉面,時不時有半透明的人臉魂魄,從那人藍色的臉皮里浮了起來,齜牙咧嘴,張開血盆大口,極為可怖。這藍臉人只朝遠處一個玩耍的小孩看了一眼,就嚇得那小孩呼哧一聲坐在地上,褲子濕透,尿都嚇出來了。

    一個長得五大三粗的婦人趕緊從旁邊跑了過去,抓起那個在哭的小孩,躲進旁邊胡同小巷,不敢再出來露面。

    這小孩一消失,街上就再也見不到小娃娃。

    除了小孩以外,長得漂亮姿色不凡的年輕女子,也是消失得干干淨淨。

    獨孤信傳音道︰“這般牛鬼蛇神好大的威風!數年之前,我去封魔島給橫兄送丹藥,曾去過一次封魔島,那時候也是春天,萬物初萌,欣欣向榮。東海郡里諸多女子,會成群結伴,出城踏青,放風箏,辦詩會……如今這東海郡城里,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都見不到,定然是飽受邪魔外道折磨,心中驚怕,不敢再拋頭露面。”

    橫江傳音道︰“就連我仙門正宗,也有許多沽名釣譽的道場宗派,表面上是正人君子,實則暗地里盡做一些卑鄙下作的事情。仙門正宗尚且如此,何況邪魔外道?”

    二人頭上戴著的斗笠,連番不斷散怨氣。

    行走在街道里的邪魔外道之輩,雖覺得橫江和獨孤信頭戴斗笠,遮住面容有些怪異,不過見二人斗笠是實打實的邪魔外道法寶,就沒有過多的去懷疑。

    仙門中人腳程極快,健步如飛。

    橫江和獨孤信已經修至神魂境,只用了一炷香的時間,就從城門之處,走到了這東海郡城的郡守府。

    在橫江的印象中,這府邸原本就也很大,宮闕樓台諸般殿宇,皆在牆壁上雕琢了獅虎一類的猛獸,看上去頗為磅礡大氣。

    如今的郡守府,推倒重建了一番。

    青磚綠瓦,白牆如雪,一塵不染,顯然是新建不久,且維護得極好。

    原本雕琢在牆壁上的雄獅猛虎一類圖案,也全都改了,變成了一道道長龍浮雕。

    凡俗世間里,唯有君王皇帝,才能穿龍袍,坐龍椅,住著雕龍畫鳳的殿宇。除了帝王之外,當仙門中人若想要穿龍袍坐龍椅,凡俗皇帝是管不著的,也不敢管。可若不是仙門中人,其他人若使用這些,那分明就是造反!

    橫江見了龍紋浮雕,眼中神色微變。

    二人帶著斗笠,罩著面紗,見不到面容表情變化,可獨孤信卻覺到了,橫江身上已有殺機匯聚,冷意陣陣。

    她心念一動,無需多想,已然知道,橫江這一身殺機,因何而起,從何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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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四章︰一勞永逸


    數年前。

    橫江重返中土帝國皇都。

    斬了國師夫人陳碧君,平推了國師府,將之改回了十幾年前的周先生府,又在文武百官面前,指點江山!

    中土帝國的舊皇帝,被橫江所廢。

    新皇扶家皇帝,由橫江一言而定。

    橫江既一言廢立,且扶家皇帝乃師兄扶向陽的後人,這中土帝國的皇室傳承,與橫江關系匪淺。如今有人要聚集各方軍將,要反對扶家皇帝,要改朝換代,行造反之事,對于橫江而言,豈非就是要和他作對?

    當年橫江在中土帝國,行廢立之事,雖惹得四方仙門很不高興,可接下來橫江的種種表現,不論是在斗魔洞府里斬滅了純陽仙人古木風的肉身,還是在宣明道場里與紫霄宮那經天緯地之才,名作趙清雪出純陽仙人大戰一場,且戰而勝之,亦或是在宣明峰頂,手執一道劍鋒,擊破了邪魔外道那枯骨道君,都足以讓中土帝國四方道場,為之心神震懾,不敢輕舉妄動。

    橫江離開中土帝國,不過數年時間。

    當年威名,怎會輕易被人忘記?

    這幾年來,紫霄宮道君慎固,又曾在宣明道場住了一段時日,助宣明道場防備以前那些邪魔外道高手的侵襲。中土帝國四方道場,在得知紫霄宮道君慎固竟然留在了宣明山,替宣明山鎮守道場,更不敢對宣明道場再產生什麼詭異奸詐的想法。至于原先那些和宣明道場有些糾紛,有些恩怨的道場,則早已是一個個登門拜訪,明里暗里賠禮道歉,只為和宣明道場重修于好。

    也正因如此,那蝠池道場開山祖師古木風,雖在斗魔洞府與橫江那一戰當中,沒有死透,剩下了魂魄逃走,可以轉為鬼修,只要靜養一段時間,也算是一個鬼仙高手。可這樣的人物,卻一直沒有回蝠池道場里去,只因他懼怕橫江知曉他回來之後,前往蝠池道場問罪,讓蝠池道場不得安寧。

    如今直到蝠池道場被邪魔外道滅了,古木風依舊是無蹤形影。也不知這蝠池道場開山祖師,是打定了主意,不肯再在中土帝國露面,還是不願意做鬼修,而是以奪舍重生,或是轉世重修之法,選擇另求仙道。

    不論如何,中土帝國原有的那三**道場,不會輕易招惹宣明道場。

    此番東海郡的郡守府,雕龍畫鳳,逾越了身為臣子的規矩,毫不遮掩謀朝篡位的心思,多半不是得了中土帝國原來那三十幾個道場的支持,而是得了邪魔外道的鼎力相助!

    扶家皇帝,是橫江所立。

    橫江來自于宣明道場,代表一方仙門。

    這東海郡的郡守,若不是得了另一方仙門大派支持,哪有改朝換代的氣魄?

    橫江遙遙打量著雕梁畫棟的府邸,搖了搖頭。

    獨孤信見橫江不言語,便說道︰“凡人一生,最多不過百余年。就算奪了江山,也不過能做幾十年皇帝。而且,一旦做了皇帝,就要整日為國事操心,勞心勞力。中土帝國方圓數萬里,有諸多州郡,凡俗世人何止千萬,國中大小事務令人不勝其煩。若是不做皇帝,可能還能多活幾年,若是做了皇帝,為了操勞國事兒心力交瘁,早死許多年……如此得不償失的事情,凡俗世人竟樂此不疲,如飛蛾撲火,死而後已。”

    獨孤信有些不明白世人追逐皇位的心思。

    她父親是獨孤明,乃宣明道場掌門人,祖上是獨孤劍聖,威名赫赫,劍光輝耀萬古,流芳百萬世。獨孤信一生下來,就該是仙門弟子,自幼受到仙門燻陶,自小學的是求仙問道之事,自打會走路開始,就行走在追求長生道果,求仙問道的仙路當中。縱使她再如何冰雪聰明,再如何心思透徹;縱使她能夠明白凡俗世人追逐權利的心思,卻也難以理解凡俗世人的這種情懷。

    “獨孤兄有所不知。”

    橫江嘴角掛著一絲笑意,指了指郡守府外新近種下來的,那些亭亭如帝王傘蓋一樣的樹木,道︰“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對于我仙門中人的悠長壽命而言,眾生之枯榮,只在轉瞬之間。他們既不能求得長生,不能求取仙道,那就只能選擇在短暫的人生當中,活得更加燦爛。就好比空中流星,雖最終總會隕滅,也能在隕滅之前,點燃剎那花火,亮徹長空。”

    獨孤信細細體會,點點頭,不再多說。

    橫江又道︰“我雖能理解這東海郡郡守,要謀權篡位,要改朝換代的野心。可惜,我卻容不得他!中土帝國的扶家皇帝,是我一言立下,如今這東海郡守,想要起兵造反,殺入皇城帝都,取而代之,先還需過了我這一關!”

    獨孤兄眼神一寒,問道︰“橫兄是要殺入這郡守府當中,先下手為強?”

    橫江搖搖頭,道︰“獨孤兄,請隨我來!”

    他腳下生出一股清風,騰空而去。

    飛走的方向,卻不是皇宮內部,也不是遠處那戒備森嚴的軍營。

    獨孤信不明所以,卻沒多問,只與橫江並肩費心而去。不過,她很是心細,即便橫江沒有刻意叮囑,獨孤信也自行施展出了隱身法術,將橫江和她的身形,遮掩起來。

    飛行之時,橫江指著下方街道里來來往往的人群,道︰“中土帝國,眾生芸芸,諸如董海郡郡守這般位高權重之輩,不知凡幾。我能殺了東海郡郡守,將他滿門斬草除根,可殺他之後,還會冒出一個西海郡郡守,南海郡郡守,我哪能一一殺得過來?為今之計,最好還是斬草除根,先找出幕後操縱的那些人,將之斬滅,方能一勞永逸。”

    不一刻間,二人來到東海郡城中央之處。

    橫江在這兒稍作停留,再凝視四方,將方位確定了一番,繼而冉冉而起,比之向上,越飛越高。

    站得越高,看得越遠。

    飛得越高,下方景物就越來越模糊。

    當飛到數千丈高空之時,下方那方圓二三十里的東海郡城,在視線當中,已像是一個四四方方的棋盤,至于城中街道,則成了一條一條縱橫交錯的棋路。

    橫江懸停在空中,摘下戴在頭上遮蔽相貌的大斗笠,再運轉體內法力,催動眾妙之相眼罩,凝視著下方城池,眼也不眨。

    獨孤信也在默默的打量著下方城池,卻因隔得太遠,哪怕她有著神魂境的修為,且帶著眾妙之相眼罩,也看不清楚。

    不過,她因替橫江重新煉制過眾妙之相眼罩,知曉橫江的眼罩里,多了一道龍眼術,能遠觀四方,清晰入眼。

    空中有風。

    橫江站在上風位置,身上那淡淡的香味,被風吹到了獨孤信鼻間,讓獨孤信的心神稍稍有些不穩,腦子里情不自禁就胡思亂想起來,想的盡是些卿卿我我,情情愛愛之事,她心中暗想︰“橫兄處事,一步一策,智珠在握,以他的眼力與心思,也許已經猜透了我的身份底細。可正因他心如明鏡,足智多謀,這才故意裝作沒有看出我是女人……以前我還揣測,橫兄身上香味,也許是被某個女人施了秘法。可如今再去分析,卻又覺得,可能橫兄這是故意為之,就是為了逗弄我,撩撥我……”

    “若他真是為了逗弄我,撩撥我,這……這倒也是極好的。”

    “可這般手段,當真是有點壞心眼……那些才子佳人的小說話本里與戲曲里,總會說男人壞焉一些,才叫女人掛念,說什麼男人不壞女人不愛。如今看來,還真是有幾分道理,以後我不妨多看一些,也好增長些見識,不要輕易被橫兄逗來逗去。”

    此刻間,獨孤信未免有些自怨自艾。

    即便她心細如,竟也沒有現,和橫江在深淵地獄里,度過了那一段年月以後,她的心思不知不覺間,產生了變化。

    閨怨非天生。

    剛剛斷奶的小姑娘不會有閨怨,因為尚不知情為何物。

    陷入越深,閨怨也就漸漸的有了。

    直到情根深種,閨怨也如仙門弟子總要面對的心魔一樣,揮之不去。

    獨孤信心中胡亂的想,又不經意間用眼神余光,去打量橫江的神態,卻沒有在橫江臉上,看到任何神情變化,于是獨孤信又想道︰“也不知橫兄是真沒有現我的底細,還是明明察覺到了卻裝作不知。若是前面那種原因,倒也罷了。可他若明明看出了我的底細,卻還能在這佯裝不知的過程里,以天衣無縫的手段來撩撥我,那麼橫兄與女人相處的手段,未免太厲害了些。難怪當初廖師姐,只跟橫兄獨處了兩回,前後不過數月,對橫兄的態度就已大有不同,如今仔細想來,橫兄雖相貌平平無奇,可舉止投足間,皆有著別樣的氣度,滄桑而又飄逸出塵,令人見之難忘……”

    她一本心思在思忖著橫江,有些失神,知道橫江開口說話,她才驚醒過來,眨了眨眼楮,掩飾眸子里的那一絲慌亂。

    “獨孤兄且看!”

    橫江摘下銀白色的眾妙之相眼罩,遞給獨孤信,再指著下方城池里一處很是繁華的街角,道︰“此地就是那邪魔外道弟子,匯聚之處!你我若要破局,當從此地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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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五章︰左護法的身手


    從此地入手!

    當如何入手?

    這本該是獨孤信要思忖的問題。

    可當獨孤信將橫江給她的銀色面罩,戴在臉上之後,雖催動了龍眼術,將下方遙遠而又模糊的景物,看得清清楚楚,不過她不知為何,突然覺得臉頰有些陣陣癢,臉色又紅了起來,于是轉過身去,背對橫江。

    獨孤信心中想著,“這眼罩是橫兄帶過的……”

    良久之後,她才回過神來,將眼罩摘下,還給橫江,道︰“橫兄,你把九脈求魔劍陣的劍主送給了我之後,我雖一直在參悟九脈求魔劍陣,也將此陣了然于胸,可若要將此陣布置出來,至少也數年時間。九脈求魔劍陣能斬殺魔君,算是我宣明道場如今最強的殺伐手段,可此陣尚未煉成,你我二人,只怕難以破局。”

    若要布置九脈求魔劍陣,須得雕琢出整整十萬柄玉劍,繼而又要將十萬玉劍,盡數祭煉,方能將之煉成仙門飛劍,再用來布陣。如此數量的玉劍,至少需要三年時間,方能煉成。若是尋常法寶,倒可以請人幫忙煉制,宣明道場弟子數量雖然不多,也有一二百人,每人煉制數百柄,十萬玉劍不需一月,就能全數煉成。可若是不懂九脈求魔劍陣的奧妙,就煉制不出符合此陣的玉劍。

    而若要揮九脈求魔劍陣的最大威能,就必須要親自動手煉制玉劍,如此才能在布陣之後,心神與陣中玉劍完美契合,讓劍陣運轉如意。

    當初橫江得了九脈求魔劍陣之後,揮不出此陣的最大威能,一則是橫江的修為,遠遠比不得九崇之妖6慎,二則是橫江只算是操控劍陣之人,此劍陣卻非是出自于他的手臂,自然威力就要弱了不少。

    故而,獨孤信煉制玉劍之時,橫江也曾表示要幫忙煉制玉劍,卻被獨孤信斷然拒絕。

    對她而言,如不能將此陣完美的煉制出來,豈非辜負了橫江的一番好意?

    也正因如此,當獨孤信猜到橫江要對下方那些邪魔外道動手的時候,她因九脈求魔劍陣暫時不能拿出來使用,而眼神稍顯黯然。

    “無妨。”

    橫江搖搖頭,道︰“我和獨孤兄,只管停在此處,暫且作壁上觀。這東海郡城之事,合該讓左護法大顯神通!”

    一言至此,一道火焰,從橫江衣袖里跳了出來。

    左護法沒有五官面目的臉上,不見任何表情,額頭豎眼眨也不眨,唯有冷冽殺機,自眼中逸散出來。

    “以前,尊上和我的修為,皆是仙門修士之時,我曾說過,可將神魂境之輩焚得煙消雲散,可傷純陽仙人,尊上只怕是有些不信。如今我與尊上,修為提升,本事見漲,我手中火焰,已能讓純陽仙人謫落凡塵!如今,我借著今日這個機會,大顯身手,也好叫尊上知道,我自從歸順了尊上之後,就已痛改前非,在尊上面前,再無半分詭詐的心思,在尊上面前,所言句句是真,沒有半字虛假。”

    左護法言語一陣,朝橫江拱了拱手,往下方飛去。

    東海郡城里,多得是各方仙門中人。

    左護法自空中飛落的身形,尚未落地,就已被察覺。

    不過,當眾人看清楚左護法面容,見他腦袋圓溜溜沒有五官面目,只有一只孤零零的眼楮長在額頭之時,這東海郡城里的仙門弟子,反倒是放下心來,不再去關注這個突然從天而降之輩。

    只因在邪魔外道弟子看來,你若穿得體體面面,言行舉止一本正經,五官面貌長得一臉正氣,他們反倒是會對你心生敵意。

    可你若面目可憎,你若穿著另類,你若長得牛頭馬面,他們反倒會對你心生好感。

    左護法自空中緩緩降下,落在一處街角。

    許多仙門弟子來來往往,從左護法所在的街角,進進出出。

    街角側前方,是一座院門。

    門口擺著兩只石獸,不是石獅子,卻比石獅子威武凶惡了不知多少倍。

    院門極高,掛著純金打造的門楣,上面寫著“國師府”三個字。

    左護法對于國師府很是敵視!

    他乃橫江的心魔。

    橫江擁有的記憶他也有,橫江經歷過的事情,他也經歷過,與橫江一體同源,他若不能佔據橫江的心神,對橫江取而代之,那就只能依附橫江而生存,諸如現在這樣,做橫江麾下的左護法。只因橫江是本尊,如若橫江魂飛魄散身死道消,左護法這個心魔,自然也就煙消雲散。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左護法一見到國師府三個字,就想起了二十幾年前,中土帝國皇都,那一座周先生府地,以及府中那個婢女陳碧君……

    “哼!”

    左護法恨得咬牙切齒,大步向前,走近了國師府中。

    守衛國師府的侍衛見左護法長相怪異,一看就不是正兒八經的仙門正宗弟子,便對左護法沒有半分戒心,不僅沒有來阻擾左護法,反倒拜倒勢力,將左護法恭迎進了國師府。

    入得府中,就有外道弟子來問詢左護法。

    “閣下額頭獨眼,十分神秘,不知是修煉了何種秘法,來自于何方高門大派?”

    “閣下身上氣息陰寒,卻又帶有一絲火焰的暴烈氣息,莫非是同時修煉了冰霜道法與火系道法,繼而將冰火兩種法統,修煉的陰陽調和,渾然如一了?”

    “閣下眼生得緊,想必是剛來中土帝國不久。如今紫霄天尊高舉仙國而去,數百萬里山河成了無主之地,我輩外道弟子,正好入主這一方天地。可這中土帝國里,三十幾個道場,雖一個個離心離德,不願意同心協力和我們大戰一場,可各方道場若真合在一起,實力也不容小覷,我等還需聯合力量,不知閣下師從何方,今日來到國師府,是否也是為了聯合各方外道,同心協力,討伐中土之事而來?”

    左護法不說話,一步步往前走。

    只有眾人問的急了的時候,左護法才稍稍點了點頭,算是做了一個不置可否的答復。

    最開始之時,眾人還不以為意。

    可到了後來,眾人終于覺不對!

    有幾人飛馳而出,擋在左護法面前,頃刻間集結出了一座陣法,一邊防備著左護法,一邊大聲喝問,道︰“各方道友問你這麼多問題,你為何一個都不肯回答?莫非你根本就不是我外道弟子,而是來自于佛門,修行的法訣是佛門當中,最精純的道統,是那一篇源自于法臣天尊的閉口禪?”

    左護法凝視擋在前方的法陣,搖了搖頭。

    直到此刻,他才停下腳步。

    除了前方有人布陣阻擋之外,這國師府當中不知多少邪魔外道弟子,從四面八方,風馳電掣般飛來,將左護法團團圍住。

    左護法打量四方,掐指數了數剛剛一共走了多少步,再算了算他從國師府大門,來到此地的距離,得知自己已經來到了國師府中央位置,獨眼里就出現了一絲欣喜之色,以腹語術聲,問道︰“國師何在?”

    這些外道弟子,本就來自于各方勢力,並非是一人門下,如今面對突然出現來歷莫測的左護法,他們怎會是一條心?

    有不少外道弟子見左護法氣宇軒昂,直呼國師之名,竟被左護法嚇到,暗自猜測左護法到底是什麼來歷,心中對左護法的敵意,卻在不知不覺中,散去了幾分。

    半晌之後,一個身穿醬紅色僧裙的僧人,來到左護法面前。

    僧人頭頂三千煩惱絲,並未落盡,而是留了半寸長的短,且僧人身上,彌漫出一股羶腥味,顯然是牛羊肉吃多了之後,又不洗漱刷牙,這才落下了一身的怪味,讓人聞之刺鼻,望而卻步。

    這僧人穿著雖有三分像佛門弟子,卻有七分不像。

    左護法見過佛門天尊法臣的真容,也曾在東湖邊上,見到過一個光明寺的弟子,如今左護法已能通過穿著打扮,就分別出佛門弟子和喇嘛弟子的不同。

    這喇嘛僧趾高氣昂,責問道︰“你是何人?法王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左護法見喇嘛僧目中無人,衣袖一甩,掀起一團紅得紫黑的火焰,燒向喇嘛僧。

    這喇嘛僧雖是外道弟子,早已習慣了與人爭斗,生死相殺的經驗很是充足,也曾想過左護法會突然出手,卻沒料到左護法放出的火焰,強橫異常,眨眼間就燒毀了他身上穿著的僧裙,燒融了他的肉身,繼而灰飛煙滅,魂散當場。

    燒殺了喇嘛僧之後,左護法拉起衣袖,露出稍稍有些古銅色的手臂,掌中端著一團火焰,道︰“現在我有資格見法王了嗎?”

    外道弟子見左護法一言不合就殺人,紛紛後撤,卻無人替那死去的喇嘛僧抱打不平,無人斥責左護法突然出手殺人。對于邪魔外道而言,左護法這般陰狠毒辣的手段,不正是他們一貫以來的作風麼?于是左護法這番行為不僅沒有惹出眾怒,反倒更讓周圍外道弟子認同了他。

    唯有那些喇嘛僧,一個個滿臉怒火,卻敢怒不敢言。

    眾喇嘛僧皆有修為在身,哪里看不出來左護法火焰玄妙,難以抵擋?

    場面一度寂靜下來。

    良久之後,才有人問道︰“閣下來國師府,到底所為何事?”

    左護法早有準備,道︰“佛經里有那麼一句︰眾生平等。我在想,既然眾生平等,那麼為何別人做得了國師,我卻做不了國師?這問題我想了許久,百思不得其解,今日終于按耐不住,于是來到了這國師府,要找國師當面探一探,看他如何回答我,看他是否肯將國師之位讓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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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9 00:40:5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三十六章︰同道相殘


    原來是為了謀奪國師之位!

    原來這個面目全無,只有一只獨眼的高手,和中土帝國三十幾大道場沒什麼關系,來此不是為了和眾人生死相殺,反倒是為了爭權奪利而來。

    只不是仙門正宗,那就好辦了。

    至于爭權奪利,對于邪魔外道的仙門弟子而言,實在算不得什麼。

    國師府中各方仙門弟子,早已包圍在了左護法周圍。

    甚至連國師府外,住在東海郡城中各處的外道仙門弟子,也是聞訊而來。

    不過,來到此地的外道弟子雖然越來越多,可他們對左護法的敵意,卻越來越少,圍住左護法的包圍圈,越來越寬松,至于擋在左護法正前方的那些外道弟子,則紛紛朝左右讓開,就連穿著僧裙,露出了胳膊膀子的喇嘛僧們,也不再做出一副要跟左護法分一個你死我活的態勢,只是眼神依舊憤然。

    憤然之中,又帶著幾分挑釁,幾分不屑。

    “你家法王何在?”左護法盯著最近的一個喇嘛僧,眼中閃爍著火焰,以腹語之聲,喝問道。

    “閣下稍等,弟子先前稟告法王!”喇嘛僧朝左護法點點頭,雙手合十,領著眾多大光明寺的喇嘛弟子,轉身而去。

    待到喇嘛僧走光,左護法干脆閉上了眼楮,不言也不語。

    左護法乃橫江心魔所化,和橫江一體同源,他根本就不需要自己修煉,隨著橫江的修為增長,左護法也會越來越強。如今橫江的修為到了神魂境,左護法自然也是神魂境。

    神魂境高手,耳聰目明,視力聽力遠常人,哪怕在二三里外,也能看清樹葉,哪怕相隔二三面牆,也能聽得清楚牆外的耳語。

    外道弟子,不知收斂。

    如今見左護法閉上了眼楮,外道弟子就竊竊私語起來。

    他們猖狂慣了,就連私語的聲音,也不知道遮掩幾分,至于左護法聽了之後,開心不開心,憤怒不憤怒,這些外道弟子似乎全然沒有考慮過。

    好在他們私下里討論的,也就是在猜測左護法到底是什麼來歷,又說左護法看上去身上全無一絲仙氣,應該不是純陽仙人,可那大光明寺的朱古法王,有仙人修為,這獨眼怪人要是沒有什麼壓箱底的手段,必定勝不過朱古法王。也有人說,獨眼怪人也許就是某個強橫道場,派遣出來探路之輩,是為了來此,試探試探大光明寺的深淺。又有一些狂妄之輩,說獨眼怪人和大光明寺之間的爭斗,只算是狗咬狗,管他誰打贏了,誰能做國師,都無所謂,只要能橫掃中土三十幾大道場,到時候在平分七萬里江山,其他事情都是次要的……

    外道弟子口中的獨眼怪人,顧名思義就是左護法。

    左護法將眾多話語,聽在耳中,神態沒有半點變化。

    他喜怒不形于色,不是因為道心有多堅定。

    心魔而已,哪里談得上有什麼道心。

    左護法之所以能維持神色不變,只因如今在左護法心目中,周遭這些叫囂不已,魑魅魍魎一樣的外道弟子,就和死人差不多。

    在左護法看來,但凡有些智略之人,就不會和死人生氣。

    他已打定主意,要橫掃這國師府。

    要讓國師附中這些外道弟子,一個都不能活著出去。

    他和橫江一體同源,又追隨了橫江一段不短的時日,如今得了橫江指派來此,哪里還不知道橫江意欲何為。

    “無量上師!”

    一聲似是而非的佛號,自前方響起。

    左護法睜開眼楮,朝佛號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穿著類似于僧袍的兜帽斗篷的喇嘛,從國師府內院方向,大步而來。

    左護法盯著此人看了看,道︰“閣下就是國師?”

    那斗篷喇嘛走至十余米外,就不走了,朝左護法拱手施了一禮,道︰“小僧朱古,見過這位道友,不知道友仙鄉何處,在何方修行,得了哪位大仙的道統?”

    “哼!我姓左,叫左護法!”

    左護法冷冷一笑,道︰“你大光明寺好歹也是一方高門,如今我登門造訪,卻讓我站在此處說法,莫非這就是你大光明寺的門風?”

    “道友里邊請!”朱古法王不以為意,反倒是雙手合十,施禮致歉,腳步一抬,已走向了國師府的大廳。這人雖拱手致歉,可入了大廳之後,卻半點顏面都不給左護法留。

    朱古法王坐在了大廳的太師椅上,剛一作下,就將手臂一甩,袖子底下生出一道道黑光,落在廳中諸多桌椅之上,頓時就讓木制桌椅,腐化成了灰黑色的塵埃,又被一股突然出現的狂風吹了吹,繼而消失無蹤。

    左護法來到廳門口,往廳內踏了三步,就停了下來,環顧四周。

    國師府氣派,大廳寬闊。

    原本擺著十幾張桌椅,頃刻間消失無蹤,不見了蹤影,廳中空空蕩蕩,剩下的最後一件家具,就是朱古法王屁股下面坐著的太師椅。

    顯然,朱古法王根本不打算讓左護法坐下來。

    一個坐著,一個站著。

    高下立判!

    左護法雖算不得智慧高深,可他本是心魔,各種奸詐卑鄙手段,都是與生俱來的天賦,自然也能看出,這朱古法王,是在他面前擺譜。

    朱古法王皮膚有些黝黑,似是長年累月被太陽曝曬,而且修煉的仙門法訣也沒有滋養皮膚的效果,更顯皮膚粗糙,毛孔粗大,而且臉頰上有著兩團又寬又顯眼的紅暈,似是抹了胭脂一樣,看上就與尋常人不同。他身材有些矮,卻胖,四肢短小而粗壯,耳垂也大,乍看一眼很是慈眉善目,可仔細一瞧,卻能感覺到,這朱古法王眼中,閃爍著幾許狡詐殘暴的凶光!

    左護法將朱古法王仔細審視了一番,沉吟道︰“法王,我站得太久,現在有些累了。”

    朱古法王道︰“我這國師府,只有這一張太師椅,閣下若真累了,可以席地而坐,可以自己拿出椅子坐,我這國師府卻沒有給你準備凳子。”

    左護法指著朱古法王座下的椅子,道︰“這不正好就有一張?”

    朱古法王道︰“這太師椅,只有國師府的主人,能坐!”

    左護法道︰“原來如此!”

    朱古法王冷冷一笑,道︰“我聽門下弟子說,你今日來此,是想讓我把這國師之位,讓給你?”

    左護法點點頭,道︰“說得好聽是讓,說得不好聽是要搶。”

    朱古法王道︰“好大的口氣!如此說來,你是打定了主意,要坐我這太師椅?”

    左護法道︰“正是!”

    朱古法王道︰“可惜,就算你做了我這太師椅,也未必是真正的國師。如今這中土帝國的皇帝,依舊姓扶,依舊住在中土帝國皇都里,乃是宣明道場真傳弟子扶向陽的族人子弟。你若想成為真正的國師,若想名正言順,還需鎮壓了中土帝國那些道場。”

    左護法點點頭,道︰“法王此言有理,正合我意。不過,在鎮壓四方道場之前,我覺得先鎮壓了法王,才是最緊要的。”

    朱古法王動了動嘴皮子,真要再說,左護法衣袖一甩,搶先說道︰“法王,閑話不必多說,如今東海郡城里各方外道弟子,該來的都已經來了。正好趁著眾人在此,你我做過一場,斗**道,分判一場輸贏,看看這國師之位,到底是誰的。”

    朱古法王霍然起身,從衣袖里掏出一個木魚法寶,一手持著木魚,一手持住小木槌指著左護法,道︰“區區神魂境,也敢恣意放肆,真是不知死活!我佛慈悲,也有金剛怒目之時,今日本法王已動了真怒,必要讓你墜無邊地獄,你可莫要怪本法王心狠手辣!”

    左護法不以為意,道︰“外道弟子,自古以來就擅長同道相殘,我怎會怪法王?”

    朱古法王神色一沉,手中木槌敲在木魚上。

    木魚轟隆一聲,如雷炸響,又有靈光如電光豪芒,照耀而出。那電光里頭,顯現出一道身影,真是那佛門金剛的樣子,只是這金剛看上去大威大德,眼眶里卻腥紅一片,令人望之震怖!

    這番佛法,著實令人驚嘆。

    廳外一些觀戰之人,被金剛身上射出的佛光一照,身軀沾染佛光之處竟像是春陽融雪一樣,急融化,變作血水!

    左護法卻渾然無事,額頭獨眼中滿是譏諷。

    朱古法心中一驚,想道︰“我這佛法能融化眾生肉身,無往不利,為何這姓左的獨眼怪人站在金剛正前方,受無量佛光曝曬,卻安然無恙?”

    他哪里知道,左護法乃心魔顯化而成,本就沒有肉身。

    既然連肉身都沒有,這等融人肉身的佛門法術,怎能傷得到左護法分毫?

    “法王手段,著實不錯!”

    左護法大聲贊嘆,站在原地不動,語氣中盡是譏諷之意。

    哪怕那金剛沖到了他身邊,用佛光凝聚成諸多佛門兵刃,施以降魔杵戒刀僧棍一類武器,讓左護法連番轟擊,左護法依舊是渾然無恙。直到那金剛身影漸漸變黯淡了,佛光消泯了大半,左護法才再度開口,道︰“法王的佛法,我已經見識過了。正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如今也該讓法王看看我的法統。說來也巧,法王修的是佛法,我修的也是佛法,正好借著今日這機會,請法王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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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9 00:41:06 |只看該作者
第四百三十七章:鐵石心腸


    請法王指正!

    左護法聲音平和,看不出有半分怒意。

    他這般神態,全然是學自於橫江,要學那番雲淡風輕,山岳崩於前而面不改色,溫文爾雅的狀態。

    不得不說,左護法的學習能力很不錯。

    身為心魔本就該學習本尊的語氣神態。

    若是學不會,等到本尊沒有讀過心魔劫數,從而走火入魔,從何喪失了心智,從而被心魔反客為主,占據肉身與心智之後,一旦心魔的言行,一旦心魔的所作所為,和本尊差距巨大,必會被人察覺,心魔有如何能鳩占鵲巢?

    在神態這一方面而言,左護法與橫江已有七分神似。

    神似而非形似。

    他一言既出,便拿定了痛下殺手的主意,八寒業火似潮水一樣,自左護法身上燃燒而起,朝著這大廳四面八方燃燒而去。

    當先受到八寒業火高溫影響,當先被火焰灼燒了身軀的,就是位於大廳當中,坐在太師椅上,正好位於左護法正前方的朱古法王。這法王原本見左護法身上沒有半點仙氣,渾然不似是純陽仙人,就認為獨眼怪人,最多也就只是一個神魂境之輩,論其威能與實力,充其量也不過就是一個神魂境之輩而已,就算是身上懷有強橫法寶,就算是要殊死一搏,即便到了生死相殺之時,也絕對不是純陽仙人的對手!

    事與願違!

    左護法雖然只有神魂境的修為,可是左護法的八寒業火,一旦釋放出來,這威能何止是神魂境?

    朱古法王先前不知,知道被火焰沾染到身上,他才神色勃然大變。

    未曾料到,區區神魂境之輩,施展出的火焰法門,竟然有這般威力!

    大光明寺雖然是喇嘛教,喇嘛非佛,喇嘛教派一脈,一貫認為自己也是有著佛門的傳承,正因如此,大光明寺對於佛門法統,也有著一定的了解,諸如念誦的經文,修持的佛法,觀想的佛陀,大光明寺裡都有詳細的記載,至於佛門的佛法,神通,大光明寺也有相關記載。於是,例如佛門業火,大光明寺的精英弟子,自然也看得明白。

    朱古被尊稱為法王,自是身份不凡,他在大光明寺的地位,已絕非是尋常門人弟子,認得的佛門手段,比起尋常大光明寺弟子,自然要多。

    八寒業火,乃佛門業障之火!

    旁人認不得,朱古法王確認得!

    無知者無畏!

    反過來,也是明白佛門業火的強橫,在面對佛門業火之時,心中才越發的覺得恐懼。

    朱古法王來不及做出其他應對,他第一時間,就閃身後退,完全不想直面左護法施展出的八寒業火。

    可惜,朱古法王逃逸的速度雖然迅捷,八寒業火的速度卻更快!

    此火似乎雷霆閃爍,綻放出萬道火光,眨眼之間,就布滿了整個廳堂,將位於大廳當中的朱古法王,包圍在了火焰當中。當火焰包圍朱古法王的時候,朱古法王逃遁的身形,距離這廳堂的門窗,只有數米之遙,只需再過片刻,就能脫身而出,只可惜朱古法王棋差一招,最終沒能脫離險境,終究是被火焰籠罩,烈焰纏身,發出一句一句聲嘶力竭的呼喊。

    啊!啊!

    慘叫凄厲,似乎厲鬼哭號。

    左護法早有准備,又怎會讓這朱古法王,輕易逃脫。

    這一次左護法從天而降,來到這一座國師府,是奉了橫江之命令,並非是像左護法說的那樣,是為了做這東海郡的國師。也更不會因為這國師的身份,就一心一意去輔佐東海郡的郡守,助他討伐皇權,助他擊敗中土帝國的皇帝,將那本是扶向陽族長子侄後背的中土帝國皇帝廢掉,再重立新皇。

    實際上,左護法自空中降落的那一瞬間,他就已經想得清清楚楚,要在這國師府,做出何等事情,才能讓尊上滿意。

    烈火滔天!

    朱古法王堂堂純陽高手,世間仙人,被火焰一燒,慘叫了一陣,就沒了聲息。按照常理而言,純陽仙人就算是中了別人的算計,別人用火焰灼燒了身軀,被人殺得沒有退步的余地,也能舍棄肉身,讓那神魂逃離,畢竟純陽仙人,一體純陽,就連體內神魂,也早已蛻變進化成了陽神,無懼烈日曝曬,無懼風霜暴雨,可以化作一束魂光,施展穿牆入戶的手段,從牆壁穿牆而過,飛空遁逃。

    可惜左護法根本就沒有給朱古法王機會。

    同樣,左護法也沒有給那些在四周觀戰的外道弟子機會。

    左護法自從來到此地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打定了主意,要將此地邪魔外道弟子的性命,全都留在的此地!

    凡俗世人尚且知曉,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左護法乃橫江心魔所化,和橫江一體同源,雙方一榮俱榮,一辱俱辱。若橫江身死道消,左護法這個心魔,也會立即消失在天地之間。只有橫江修為日益增長,在修行之路越走越遠,左護法才能受益於橫江,水漲船高!

    對於左護法而言,所有阻擋在橫江面前,有礙橫江問詢仙道之輩,都是罪該萬死,都應該萬劫不復。

    故而,早在左護法來到這國師府之時,他就已經在心中謀算著,要如何施展手段,才能將此地的外道弟子,一個個全都留在此地。在左護法心中,唯有這麼做,才能替橫江掃清這東海郡的障礙!

    他這麼想,便這麼做。

    火焰滔天!

    眨眼之間,熊熊烈火就將整個國師府,籠罩在了火光當中。

    朱古法王這個純陽仙人都來不及躲閃,被火焰包圍,逃脫不得,其他外道弟子,修為比不得朱古法王,最多也就是神魂境之輩,如何能避開左護法處心積慮,蓄謀已久的火焰襲擊?

    於是,眾人一個個火焰纏身,逃脫不得!

    八寒業火雖是火焰,卻冰冷無比,懂的人瑟瑟發抖,卻又能燒得人渾身焦黑,血肉筋骨一並被燒熟了。

    眾多外道弟子雖然師承外道大派,師門的道統源遠流長,卻又何曾遇到過這種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佛門手段,一個個禁不住有些呆滯。直到疼的痛不欲生,覺得自己命不久矣的時候,才猛然間清醒過來,大聲叫喊。

    有求饒的,呼喊著左護法網開一面。

    有不明所以的,大聲喊冤,說他和左護法都是外道弟子,本就沒有什麼仇怨,就算左護法是要做這中土帝國未來的國師,他也會擁護在國師周圍,他既然願意擁護國師,二人之間就沒有什麼矛盾,何必生死相殺。

    也有人呼喊著自己師門前輩高手的名字,希望左護法能惦念他們師門高手的名聲,心底生出些許忌憚,從而將熊熊燃燒的火焰,稍稍收攏些許,放他們離去……

    呼喊之聲,不絕於耳。

    人聲鼎沸,沸反盈天。

    左護法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他只顧著放火!、

    心魔之輩,天生就極為凶殘,他們連自己的本體本尊,都能禍害,能讓自己的本尊身死道消,萬劫不復,又怎會顧慮這些邪魔外道的死活?

    左護法心中,沒有半分憐憫。

    紅到發黑發紫的八寒業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左護法周身上下燒了出去,燃向四面八方,電光石火只將充滿了整個大廳,連那有著純陽仙人實力的朱古法王,都未能逃脫八寒業火的範圍,被燒得身死魂滅。

    大火出現的那一瞬間,廳外的外道弟子,本來也想逃走,可眨眼之間,火焰就燒向了他們,把他們也籠罩在烈焰之內。

    眾人全然來不及反應。

    當他們察覺到不對的時候,身形已經被火焰包圍住了,一瞬間就被燒傷了根基,多年以來修煉的仙門法統,半點都施展不出來,無法朝遠處逃離。於是,眾人只能大亨呼喊求饒,這才有了這沸反盈天,人聲鼎沸的場面。

    左護法神色不變,不為所動。

    若論鐵石心腸,世間眾生,有誰比得了心魔?

    不知不覺。

    半個時辰過後。

    整個國師府,被一場大火,少得干干淨淨。

    至於先前位於這國師府當中的各方外道弟子,甚至連那純陽仙人境界的大光明寺的朱古法王,都被燒得魂飛魄散,消失在這天地之間,連半點痕跡也沒有留下。而巍峨大氣,園林別致的國師府邸,則變成了廢墟,漆黑一片,化為平地。

    左護法將此地生靈,殺得干干淨淨。

    直到煙雲散盡,周遭悄無聲息之時,左護法才離了成為廢墟的國師府,來到了國師府之外的街道當中,朝著遠空,拱手一拜。

    他這一拜,自然是對橫江施禮。

    橫江與獨孤信站在空中,一只在關注著國師府當中發生的事情,二人親眼見到左護法殺入了國師府,也親眼見到國師府化為灰燼。

    嗖嗖!

    橫江與獨孤信,聯袂而來,落到地上。

    左護法面對著橫江,拱手一拜,道:“尊上!屬下不辱使命!”

    “很好!”

    橫江點點頭,轉身往北,大步而去。

    左護法不言不語,跟隨於橫江身後,獨孤信卻問道:“橫兄,這是要去何處?”

    橫江淡然一笑,道:“去東海郡城的郡守府,問一問那郡守,為何要勾結邪魔外道,意圖謀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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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八章︰閹人


   東海郡守,復姓東郡,單名一個輝字。

    東郡一氏,源遠流長。

    根據宣明道場里的經卷史冊記載,五千余年之前,中土帝國尚未統一,四分五裂,天下英豪各自為政,征戰不休。最終,各方仙門道場見眾生罹難,民不聊生,這才出面支持諸國當中的一國,讓其一統江山,才終結了戰事。當年那一統江山的皇帝麾下,有一個重臣,文武兼備,功勛極大,于是被皇帝冊封為東海郡的郡守,世世代代,永鎮東海。也正因如此,那鎮守東海郡之人,干脆將自己的姓氏,改為了東郡二字,這就是東郡一氏的由來。

    因東郡一氏,時代鎮守,教化黎民百姓,功德無量,使得數千年來,原本緊靠東海,土地荒涼的東郡,漸漸的變成了魚米之鄉,成為一方福地。于是,即便是改朝換代,即便王朝更替,東海郡的郡守,一直都是東郡一氏的子弟。

    二百余年前,李氏顛覆舊朝,改朝換代,不知殺了多少舊朝官僚,不知滅了多少舊朝世家,卻沒有動東海郡里東郡一氏一根汗毛。

    也正因如此,數年之前,橫江在中土帝國廢立皇帝,立了扶向陽家中子孫為新皇之時,扶家皇帝不知誅滅了多少前朝舊臣,卻對東海郡網開一面。

    橫江本就是中土帝國之人。

    對于東郡一氏,橫江在拜入宣明道場之前,就已有所了解。

    他也沒想到,東海郡這東郡一氏,竟然會勾結外道之輩,意圖顛覆扶家皇帝的朝政!

    郡守府圍牆外壁,雕龍畫鳳,極為惹眼。

    橫江望之心煩。

    當橫江來到鎮守府正門口,立身于三步之外的時候,守衛鎮守府的侍衛,已經拔刀出鞘,以刀鋒指著橫江三人,叱喝道︰“鎮守府腹地,閑雜人等,還不離去?”

    橫江問道︰“此地雕龍畫鳳,我還以為是何方皇宮,沒想到原來直是一座鎮守府!”

    侍衛怒道︰“是皇宮還是鎮守府,怎由得了你來說道?我看你頭花白,多半是活得悲苦不如意,我勸你還是不要自討苦吃!趕緊走!趕緊走!”

    橫江不多說,緩緩抬起手掌,掌心攤開,升起一團烈焰。

    這火焰算不得有多厲害,施展火焰法門,也只是他拜入師門之後不久,由獨孤信所贈的那一篇火法九耀訣。

    此等法門,入不得仙門高手法眼。

    可在這個侍衛面前,卻是了不得的仙門手段。

    “原來是上仙來此!”

    侍衛收起手中長刀,朝橫江拱手一禮,轉身後退了幾步,卻依舊擋在門口,不肯讓開,道︰“上仙若想見郡守,還請上仙稍等片刻,容我前去稟告,也好讓郡守先做準備,不至于在上仙面前失了禮數,亂了方寸。”

    “不必了,你且退下。”

    橫江衣袖一甩,掀起一股清風,將侍衛從門中吹到一旁。

    侍衛不再想著要死守大門,卻是咬了咬牙,問道︰“不知上仙來自何方?”

    橫江道︰“宣明道場。”

    侍衛眼神一顫,拱手抱拳,躬身一拜,不再多說,退到一旁。

    橫江大步走進郡守府當中,隨同獨孤信,領著橫江,直接向鎮守府里那座議事大殿,龍行虎步而去。

    守門的侍衛將妖刀朝地上一丟,自旁邊一個小門房里,拿出了一壇酒,坐在門檻上,大口大口的喝著。

    恰巧有府中一個管事,途經此地,見侍衛竟然坐在門檻上喝酒,絲毫沒有半點盡忠職守的樣子,當即大怒,道︰“你個下三濫的東西,連守個門都手不好,吊兒郎當,等我將此事告知給總管大人,定要扒了你的皮!”

    侍衛大口大口的喝著酒,咕嚕嚕吞下去,很是暢快的打了一個飽嗝,冷笑道︰“你拔不了我的皮。”

    管事破口大罵︰“好大的膽子!”

    侍衛道︰“我是個有卵子的人,膽子肯定比你這個沒卵子的大!”

    管事似是被人戳中了尾巴的老鼠,嘴角抽動,氣得直跳腳,吼道︰“放肆!”

    侍衛站起身來,將酒壇朝管事腳邊一丟,道︰“你再如何趾高氣昂,你也休想奈何得了我。區區一個閹人,不過是狗仗人勢而已。如今你主子自身難保,你竟還想著在我面前耍威風,真是可笑!”

    不等管事的回答,侍衛已經撿起了丟在一旁的腰刀,乘著三分酒性,朝府邸之外,大步走遠。

    管事指著侍衛,怒道︰“你站住!”

    侍衛充耳不聞,越走越遠。

    管事氣急敗壞,高呼著要捉拿侍衛,卻沒有人回應他,正當管事準備親自動手的時候,郡守府內傳來一聲聲嘶力竭的痛呼,驚得他渾身冒汗,通體涼,暗道︰“壞了!府中出事了,出大事了!”

    管事不再理會侍衛,順著痛呼之聲的方向,拔腿狂奔。

    他聽得出這聲音是誰出來的!

    當管事跑到大殿門口之時,他腳下就像是灌了鉛一樣,再也難以向前移動半步。他清楚的見到,平日里在東海郡高高在上,一言可以定人生死的郡守東郡輝,趴在黃金打造的龍椅旁邊,被一個滿頭白,帶著銀色眼罩,穿著寬大長袍之人,踩在腳下!

    “難怪連一個侍衛,也敢在我面前叫囂!原來那狗東西早就知道,是有仙門高手打上門來了!”管事做慣了奴才,最會察言觀色,他哪里看不出來,如今坐在龍椅上,踩著郡守身軀之人,必定是一個仙門高手!

    若非如此,這大殿里的侍衛,怎會一個個消失得無影無蹤,為何不護在郡守身邊?

    管事驚了一驚之後,漸漸回過神來,腿腳也能動了,轉身就要溜走,不料橫江冷冷道出一句︰“站住!”

    管事只得轉回身,一連諂媚的笑容,看著橫江。

    “又是一個太監!”

    橫江淡然一笑,才在郡守背上的腳,稍稍用力,只將郡守壓得五髒疼痛難忍,險些一口氣沒喘上來,當場氣絕身亡。

    郡守正要求饒,卻聽橫江說道︰“歷來只有皇室子弟,府中才能豢養太監宦官。你東郡一氏,雖然對百姓有功勞,卻沒有養閹人的資格。”

    郡守臉色慘白,汗如雨下。

    橫江沉默片刻,問道︰“好好的東海郡郡守不做,你為何要造反?”

    郡守咬咬牙,道︰“人生在世,總要有幾分追求,才算是一條漢子!我求仙問道無望,做不得長生的仙人,脫不了這滾滾凡塵,卻也要在凡塵當中,做那最為尊貴之人!若連這點雄心都沒有,人活一世,和草木有何區別?”

    如此一番說法,倒有幾分男兒氣概。

    橫江亦是點了點頭,道︰“人活一世,總該有些追求,這不怪你。可惜,中土帝國的扶家皇帝,是我在皇都,一言廢立之時,親自立下的帝王。我既知道了這件事,就容不得你壞了扶家的皇位!”

    郡守道︰“你休要嚇唬我!你宣明道場,充其量不過只有兩個仙人,那些邪魔外道,卻連道君都有!我雖然不是什麼仙門中人,對于仙門之事,卻並非全然不知!你宣明道場在原來的中土三**道場里,雖然厲害,可比起邪魔外道,卻差的太遠!再說,宣明道場那兩個仙人,遲遲未歸,也不知是死是活,有何可懼?如今外道入主中土帝國,時局大變,三十幾個道場自身難保,你宣明道場也是岌岌可危!在這關鍵時刻,你不思量著如何保全宣明道場的道統,如何護住宣明道場的羽翼,卻跑來東海郡里,來此找我的麻煩!小心你今天殺我之後,明日就有各方外道高手,殺入你宣明山,殺得雞犬不寧,寸草不生!”

    這郡守說話之時,站在門口的那個管事,見橫江似乎沒有注意到他,就縮著脖子,悄悄溜走。

    管事一離開,就起了駿馬,朝國師府方向狂奔而去。

    郡守見管事走了,眼中出現了一絲笑意。

    他朝橫江分說了一陣之後,語氣越來越強硬,最終甚至如此說︰“念在你修行不易,念在你宣明道場五千年來,對我東海郡頗為照顧,等今日你敗亡的時候,我必定會向外道高手求情,留你一個全屍!”

    橫江笑了,道︰“你既說要留我全屍,那我也還你一個人情。今日我不殺你,只在你身上割掉下一塊肉。”

    郡守問道︰“閣下要割哪里?”

    橫江不多說,手指一揮,指向郡守腹部,指中劍氣放出,割掉了郡守的胯下之物。

    做了此事之後,橫江就從龍椅上站起身來,朝殿外大步走去。

    “啊啊啊……”

    郡守疼的滿地打滾,面色猙獰,怒吼道︰“我絕不會放過你宣明道場!”

    橫江無動于衷,騰空飛馳而去。

    獨孤信有些疑惑,問道︰“橫兄何不斬草除根?”

    橫江道︰“外道之輩既然要找人謀反,要大起兵禍,就必定不會輕易改變主意。就算我殺了東海郡守,他們也能找別的郡守來出頭。我留東郡輝性命,卻閹了他,那東郡輝必定恨我至極,繼而絞盡腦汁邀請外道之輩,顛覆扶家皇室。如此一來,方能一網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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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九章︰流言


    劍光璀璨,往西而去。

    獨孤信和橫江並肩而立,心中想著︰“橫兄深謀遠慮,我不及他。”

    她完全沒有注意到,實際上她的智略,原本不弱于橫江。

    當年她剛剛和橫江在墟城相遇,一起探訪九崇山古代洞府遺跡,當時她以一種大智若愚的姿態處事,當進入藏經的殿宇之後,則略施小計,就騙過了各方弟子,得了眾妙之相的傳承,再略施小計,又讓眾人不得不讓出大部分利益給她。

    女人從來不笨。

    很多時候,女人甚至比男人更加心思精細。

    當女人在她心儀的男人身邊之時,尤其男人很聰明的時候,女人往往會不願意動腦子。

    從空中往下看,依舊是一片瑩白。

    飛離了東海郡城,落到地上,才能看清楚,地面積雪已經變薄了許多,有些地方顯現出星星點點的綠意,那是被積雪覆蓋了,壓彎了的青松、綠竹,在春季來臨之時,又停止了腰桿,抬起頭來。

    萬物復甦。

    這是一個欣欣向榮的季節。

    獨孤信心情很好。

    她見橫江沒有急著回宣明道場,也不多問,只跟隨其後,她倒是希望,這一段旅程,能夠久一點,就更好了。因為橫江回到了師門之後,必定要閉門修煉,而且師門當中,又有一些雜事,會來糾纏橫江,獨孤信哪里還有機會,再和橫江像今日這樣,朝夕相處。

    雪地里步行,也有一番別樣的趣味。

    左護法化作一朵火焰花紋,附著在橫江衣袖上。

    于是延綿不絕的雪景當中,只有橫江與獨孤信兩道身影。

    走了許久,才見到城池。

    橫江逢城就住,一住就是好幾天。

    對于神魂境高手而言,宣明道場與東海郡之間,那幾千里近萬里的距離,實在算不得什麼,可橫江足足走了一月有余,尚且沒有走完一半的道路。

    至于東海郡城里,各方外道弟子被人用一把烈火,燒得干干淨淨的消息,則早已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傳遍了整個中土帝國。

    每逢橫江入城,住進了酒店客棧,他就會聽到殿中喝酒的賓客,借著酒勁,道聽途說胡扯著東海郡之事。

    “那邪魔外道之輩,被仙門正宗的道君,一把火燒的干干淨淨!”

    “你休要胡扯,分明是紫霄天尊見邪魔外道太猖狂,親自下凡而來,施展出無上法術,將邪魔外道斬盡殺絕,滅一滅他麼的威風。否則,咱們中土帝國若是被邪魔外道給統治了,以後定然是民不聊生,咱們這些小老百姓,還怎麼活下去?”

    “你們休要胡說,紫霄天尊何等神仙,他怎會輕易現身?依我看來,多半是我中土帝國之外的仙門正宗,見不得外道猖狂,這才施以援手。”

    “說來也氣人,我們中土帝國里,明明也有許多仙門正宗,號稱三**道場。那前朝刊印,布全國的《帝國志》里頭,寫得清清楚楚,把那三**道場,吹噓的天下第一,地上無雙,到頭來一旦邪魔外道入侵,一個個變成了縮頭烏龜,真是沒用!”

    但凡有人說起這樣的話語,獨孤信就會微微皺眉,神色不愉。

    因宣明道場,也是中土三**道場之一。

    獨孤信身為掌門弟子,聽到凡俗世人鄙夷仙門正宗,怎會心中樂意?

    每當到了這個時候,橫江都會淡然搖頭,示意獨孤信無需煩憂。

    如此又過了一段時日。

    距離宣明道場,已只有二三千里距離。

    這一次再入城中逗留,在酒樓里聽到的傳言,已經有所不同。

    “我聽到消息了,傳聞那一把燒掉了東海郡國師府的大火,就是宣明道場那個橫江燒的!那橫江少了國師府,將外道高手殺得干干淨淨之後,親自前往東海郡守的府邸問罪,廢掉了郡守,卻留下郡守一條性命,此事也不知是為何。”

    “若說是橫江,倒也有可能。數年之前,不是有人說前朝洪丞相因為橫江廢立皇帝,于是自盡殉國,他女兒洪馨菡得知此事之後,領著紫霄宮高手,前去宣明道場興師問罪麼?當時那橫江和紫霄宮的劍仙斗劍,結果戰而勝之,此事轟動天下仙門,就連我等凡俗世人,也是聽到了不少消息,諸位難道忘了?宣明道場能教導出橫江這樣的弟子,意味著宣明道場不愧東南第一道場之名啊!諸位想想,連一個門中弟子橫江都這麼厲害,那麼橫江的師兄師姐,師叔師伯,豈不是更厲害?”

    “可嘆東海郡那東郡一氏,聽說是他家中先祖大有功德,蔭及子孫,讓東郡一氏永鎮東海,世代公侯,如今卻全要煙消雲散了。東海郡守雖留住了性命,可區區一介凡人,哪怕掌控千軍萬馬,在仙人面前,也是彈指間就灰飛煙滅了啊。”

    這一回,獨孤信聽了傳聞,也是面色不改。

    橫江只在城中住了一夜,就與獨孤信騰空飛起,朝宣明道場飛馳而去,卻沒有直接回到宣明山,而是在宣明山東面數十里外的一座城池里,暫住下來。

    這時候,城中的流言蜚語又有了變化。

    世人都說東海郡守,再度勾結邪魔外道之輩,如今東海郡那國師府,已經被人重新建立了起來,至于聚集在東海郡當中的外道高手,比起以前,更要多了不少,指不定那一日,就將殺上宣明山,滅了宣明道場。也有人感嘆宣明道場這些年來,在中土帝國廣施恩德,澤被蒼生,卻好心無好報,真是造化弄人,蒼天無眼啊!

    二人在城中逛了一圈,才飛身而起,朝宣明道場方向趕去。

    “橫兄!”

    獨孤信道︰“若是外道高手圍攻我宣明山,該如何應對?你我雖得了九崇山真傳秘法,不懼尋常外道弟子,左護法手中八寒業火雖強,足以誅殺純陽仙人。可若對方出動道君高手,我宣明山如何應對?”

    問出此話之時,獨孤信雖心有疑惑,卻並不驚慌。

    並非獨孤信對橫江有多大的信心,實在是因為宣明道場這個掌門弟子,從來都不是怕事的性格。雖是一介女子之身,卻比尋常英雄豪杰,更要優秀幾分。

    只是與橫江相隨,因情困心,沒有了往日的睿智。

    橫江笑道︰“此事無妨,獨孤信且與我回師門去,至少數年之內,我宣明道場暫無後顧之憂。”

    回宣明山這一日,天氣正好。

    陽光普照,積雪融化,匯成小溪,嘩啦啦作響,在宣明山上,掛起一條一條瀑布,景色最是秀美。

    有些宣明山女弟子,早已在山中各處,施展法術,將一些種了花草的地方,清理了積雪,再以仙門道術催生草木,讓百花早開。

    橫江剛回宣明山,尚未進入山腰的牌坊大門,就有許多宣明山弟子圍了過來,問東問西,問他們在東海郡,是如何剿滅了外道高手,為何堂堂純陽仙人,也會被橫江一把火燒的干干淨淨,諸如此類問題,話語不絕,好不熱鬧。

    橫江只隨意說了幾句,叮囑師弟師妹要好生修行,終有一日,修成了師門諸般法術,也能縱橫四方,揮斥方遒。

    好不容易,掙脫了師弟師妹的包圍,橫江沿著宣明山的上山台階,拾級而上,前往宣明高塔。獨孤信早在進入山門之時,在眾多師弟師妹圍過來之前,就已經飄然上山,因獨孤信乃掌門弟子,身份尊貴,以後極有可能是宣明道場的下一任掌門,故而宣明道場雖門人親厚,門風和諧,也沒有誰去阻攔在獨孤信面前問東問西。

    橫江來到宣明高塔的時候,獨孤信已經辭別了駐守在高塔里的陳操之師伯,獨自回院中去了。

    宣明山景色如昨,也讓獨孤信想起了往昔諸多事情。她回到院中,閉上了院門,獨自一人靜坐,心中只思忖著,為何橫江這一回如此有恃無恐,為何哪些外道弟子,被左護法一把火燒的干干淨淨,死傷慘重之後,外道門派的高手,卻一個個都沒有什麼反應,就好似這件事情,從未生過。

    這一行她與橫江,從東海郡回到宣明山,路上走走停停,用了數月之久,雖然一路上獨孤信絲毫沒有浪費時間,沒有松懈修行與煉制九脈求魔劍陣所需的玉劍,可獨孤信也一直在戒備著,防範外道高手半路截殺。

    可數月時間里,全然沒有任何外道弟子,阻擋二人回山之路。

    二人並未隱姓埋名。

    外道高手若想得知二人行蹤,簡直輕而易舉。

    可偏偏此行十分平靜,就好似東海郡殺戮外道弟子一事,從未生過。

    橫江直入宣明高塔,顧惜風本守在高塔第一層,見橫江回來,趕緊起身施禮,說他師尊已經等候多時。橫江上了樓,見了陳操之,數月不見,這師伯臉上皺紋,似乎又增長了不少,也不知是因這多事之秋而心中愁才生出了皺紋,還是因為年事已高,神魂境的千年壽元即將耗盡,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故而越的顯得相貌蒼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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