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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飯團桃子控] 貴女重生記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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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3 11:53:34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二百七十章 紅櫻

  十八娘走到帳篷的一角一看,只見這裡正掛著一副嶄新的鎧甲,仔細看上去,在銀色甲片之上,還刻著一朵一朵飄散的花瓣。她低頭看去,卻見那鎧甲的腹部,好笑的凸出來,上頭還畫了一個抱著錦鯉的穿著肚兜的胖娃娃。

  十八娘忍不住噗呲一下笑出聲來,她若是穿著這衣服上戰場,敵人尚未出劍,就要笑趴下了吧。

  「那個制甲的老匠人,你在晉陽見過的,我說你要上戰場,他氣鼓鼓的給了我這個,還給這甲取了個名兒,叫紅櫻。」

  十八娘伸出手去,摸了摸那甲上的胖娃娃,「紅櫻啊,是個很好聽的名字。」

  她說著走到了沙盤面前,看了看與長安城的距離,說道:「如今趙楚主要是靠烈火流雲軍了吧,徐常春負隅頑抗,他是一個頗有經驗的老將軍,這仗恐怕是不好打了。」

  李子期見十八娘說正事,臉色正了正,「確是如此,我們在此安營紮寨,已經膠著很久了,拖得越久,對於百姓而言就越苦。」

  戰爭總是一樁勞命傷財之事,尤其是對於百姓而言,多年都未必能夠休養生息,緩過神來。

  「所以咱們得多管齊下,另尋辦法。我此去除了說服祖父,更去了一趟清河,崔九已經答應戰在我們身後了。有他們在,北地無憂。而至於南邊,不是我妄言,不管是誰當那個皇帝,他們都是不在乎的。」

  李子期點了點頭,的確如此,北定中原才是當務之急。

  「沈琅乃是憑空冒出來的太子,一定得不到多少信服。滴血認親什麼的,你我雖然不信,但是架不住有些人信。我打算讓人在長安城裡散播流言。」

  李子期心中一顫,想到當初十八娘扳倒朝華,就是從流言開始的,心中便忍不住隱隱期待起來。

  「沈琅他其實的的確確是李貞貞的兒子,為了李唐的大義,這才假冒是趙義的兒子,等你打到長安城下,趙楚新任的太子殿下就會打開城門,放咱們進去。聽聞,他偷偷的與趙義滴血認親了,血不能相融!」

  李子期皺了皺眉頭,這麼說起來,其實也並非不可能。畢竟什麼李貞貞丫鬟的兒子,聽都沒有聽說過!遠遠不如這個補充了沈琅身份細節的故事,來得真切。

  「流言就是要真真假假參雜在一起,才讓人更加的信服。沈琅當初為了偽裝,接近李括又與你多有親近,這些事情反倒會成為他是李貞貞兒子的證據,就讓他看看,什麼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趙義一定會對他起疑心的。」

  「十八娘,你說得很對,咱們再把當初沈琅拿了李貞貞的遺書,給她燒紙錢,並且得了玉璽之事放進去,讓鏡湖先生給潤色一下……」李子期說著,拍了拍手掌心,高興起來。

  十八娘卻是搖了搖頭,「鏡湖先生是陽春白雪,傳流言靠的是下里巴人。這事兒你就交給北流最合適了,她一張小嘴兒,堪比說書的。你只需要鏡湖先生,讓他那位得意弟子張問天,時不時的質問兩句就行了。」

  十八娘說著,取下了那個鎧甲,試了起來,李子期一瞧,趕忙走上前去幫忙。

  「這只是第一個流言而已,所謂流言,自然是多種多樣的。另外一個慘無人道的故事,我相信長安城的官員們一定都很愛聽。話本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六龍奪嫡記。」

  「新任太子沈琅,先設第一局:巫蠱之術,陷害前太子,害得太子妃當場慘死;再設第二局:真假龍鳳,戳穿四皇子女兒身,害死崔皇后和四皇子;又設第三局:父子相殘,誘逼二皇子造反,並將其當場誅殺;第四局:兄弟情斷,鳩殺五皇子;第五局:蛇蠍美人,利用美人計,讓三皇子深陷勾欄院,長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李子期眼前一亮,「沈琅心思毒辣,只差最後一局……就能登上皇位。至於最後一局是什麼,就算咱們不說,趙義自然也能夠想到。那些官員們都會心有戚戚,跟著這麼一位未來的陛下,真的能夠得到善終麼?是以,咱們不戰而能屈人之兵。」

  十八娘點了點頭,鎧甲已經穿上了,她如今的腹部只是微微隆起,但是她似乎已經能夠看到,日後將那個抱著錦鯉的孩兒撐起來之後的可笑場景了,「我要讓南枝給我做一個枕頭,塞在這裡,免得傷到了孩兒。」

  李子期想想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來。

  「雖說不一定能讓他們不戰而降,起碼鬧個人心惶惶,是沒有問題的。」十八娘說著,又戴上了頭盔,那盔上豎著一縷紅纓,她這才發現,自己這次的盔甲與李子期的是完全不同的,他的是黑色的,連頭上的纓子也是黑色的。

  「這次咱們的怎麼不一樣了?」

  李子期神秘的笑了笑,牽住了十八娘的手,「你跟我來。」

  等她走出營帳,便被眼前的一幕給驚呆了,只見在她的面前,站在一個龐大的紅色大軍,飄揚的大旗上寫著巨大的紅櫻二字。

  十八娘突然有些明白,李子期到底是想幹什麼了!

  從他帶她去晉陽的秘密軍營的那一刻起,他就謀劃好今日了。

  他讓她大秀箭術,又四處裡宣揚她在松州的戰績,為的便是將這支軍隊交到她的手中。

  可是,沈家已經有沈庭掌握兵權了,她若是也帶兵,實在是太盛了。

  十八娘側過頭來,看著李子期的眼睛,卻見他笑了笑,露出了一口白牙,拍了拍十八娘的肩膀:「沈將軍,不去見見你的部下麼?他們這些人的命,我今日便交到你的手中了。我說過的,我們要並肩而戰,難道你認為自己,比其他的將軍更加的不可信麼?」

  十八娘眼一紅,認真的點了點頭,「諾。」

  她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大軍面前,鄭重的說道:「我絕對不會讓任何一個士兵枉死!李唐的大旗將屹立在長安城的城樓上,而我們紅櫻軍,便是李唐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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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3 11:53:44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二百七十一章 徐文

  那些紅櫻軍的士兵們,都已經見過了十八娘的箭術,對當初領著李子期千里走單騎之事津津樂道,雖然還因為她是女兒身心中有些犯嘀咕。

  但是她到底是李子期的明媒正娶的妻子,那日後是什麼?就是皇后!他們是皇后的嫡系部隊,日後能不好麼?這麼一想,心中安定了不少……

  正在此時,李昭平快步的衝了過來,「敵襲,徐文那個傢伙又來了!」

  李子期呸了一口,憤憤的準備上陣,「這個像臭蟲一樣的傢伙,十八娘醒來還沒有用飯呢。」

  走在他前頭的李昭平腳一滑,險些摔倒,感情您氣的是這個……

  不過徐文的確是不好對付,狡猾得像是一隻泥鰍,每次都是過來騷擾了,拍馬就走,讓人心煩。

  十八娘跟了出去,翻身上馬,果然見對面的馬上坐著一個熟悉的面孔。

  若不是他常年戍邊,比徐武看起來更加滄桑一些,簡直要讓人錯以為是阿武來了。但他不是徐武,而是他的嫡親哥哥徐文。

  徐文顯然一眼就看見了沈十八娘,仰天大笑起來,「我說李子期,你手下是無大將可用了麼?怎麼連女人都披掛上陣了?也不嫌晦氣!哈哈哈!」

  說完陰測測的看著十八娘,「我的弟弟徐武,便是死在你阿姐沈琴手中。血債血償,爾敢應戰?」

  李子期看過來,十八娘點了點頭,別說她兩輩子從未退縮過,就沖著她剛接手了紅櫻軍,也只能戰不能退。

  「阿武的事,的確是琴娘的錯,這點兒我不否認。但是他也是我們不可否認的好兄弟,我在離開長安城的時候,勸他一起離開,可是他沒有同意,只讓我先走。對於阿武,我和子期也感到很難過。徐家真的不能投靠大唐麼?良禽擇木而棲。」

  徐文冷笑了三聲,「你們待阿武好,不還是看中了我徐家手中的軍權麼?我們徐家都是戰死,也做不出改投二主之事。沈十八娘,今日我且看我將你俘虜了去,讓你淪為軍中玩物,看他李子期哪裡有臉活在這個世上。」

  十八娘卻是被氣笑了,懶得與他對罵,「徐家的軍權?俘虜我?徐大郎你好大的口氣,烈火流雲軍什麼時候改姓徐了?」

  徐文一愣,烈火流雲軍是魯國公一手創建,真真正正的魯家軍,就連沈庭當年都一直在軍中頗有威望。只是趙義對魯家猜忌,這才讓徐家撿了漏。

  十八娘拍馬上前,「上陣無兄弟。你我敵對,但也無需口吐穢言,且來戰!」

  她說著,從後背的箭筒裡直接取出三支箭,分別對著徐文的眼,喉,心射去。

  要麼就一開始講仁義,不要廝殺,一旦開打,便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這是當年謝靈被國師刻在骨子裡的信條。

  徐文顯然沒有料到十八娘一介女流出手如此毒辣,更是沒有想到,她能夠三箭齊發,並且射向不同的方位,一時間有些慌神,等反應過來,箭已經到了面前,他趕忙用手中的大刀去擋。

  只是上中下三路,只能擋住兩路,徐文一咬牙,擋住了致命的兩箭,射向喉和心窩子的那兩箭。眼卻是來不及護住,被十八娘一箭射中,當場血流如注。

  徐文也是個狠角色,當下拿著大砍刀朝著十八娘砍來。

  十八娘早有防備,身子側翻,躲開了砍刀,一劍刺向了徐文的馬肚子,那馬疼得嘶鳴一聲,抬起前蹄,將徐文顛倒在地。

  徐文一擊不成,又瞎了一隻眼,心中暗恨,想要撤走,又怕十八娘再放暗箭,這箭術簡直是絕了!一時之間,竟然陷入了兩難之境。

  正在這時,他靈機一動,挑起了路邊的柳絮花,夾雜著塵土,朝著十八娘的面門拂去。

  十八娘避之不及,循著他出刀的方向用力一刺,竟然將他拿刀的手刺了個對穿。

  徐文慘叫一聲,趁著十八娘被塵土和柳絮迷了眼,飛快的朝著己方的陣營跑去,憤怒的將其中一個下屬扯下了馬,自己翻身上去,大吼道:「撤!」

  等十八娘能夠睜開眼時,徐文已經夾著尾巴逃跑了。

  李子期見十八娘久不回營,還以為她因為沒有殺掉徐文不高興,拍馬上前安慰道:「十八娘,你真厲害,徐文來我們這裡挑陣多日,殺了不少兄弟,囂張得很,你今日刺傷他一隻眼睛,又傷了他的手,算是為兄弟們出了一口氣了。」

  紅櫻軍的幾個百戶也衝了過來,兩眼放光,先頭裡心中還犯嘀咕,如今還嘀什麼咕!就跟著這位女將軍混了,絕對能夠出人頭地啊!

  「是啊!沈將軍,您的箭法真是太神了!」

  十八娘卻是怔怔的看著地上的柳絮,說道:「在徐家的營帳附近,是不是也有很多柳絮?」

  北地多乾旱,柳樹易養活,遍地都是,插柳成蔭,但卻是有一條不好,每年一到春日,那柳絮花兒便一團一團的,遍地都是。

  有些心肺嬌弱的孩童,在這種時候最是難過了,不小心吸進去了一些,便咳嗽得要命,多日不得好。

  李子期一下子明白了十八娘心中所想,點了點頭。

  十八娘又問道:「徐家沒有可能投靠大唐了麼?」

  李子期歎了口氣,「已經勸過很多次了,岳父大人和鏡湖先生都去勸過,被罵了出來。」

  十八娘不知道徐家為何對趙義忠心耿耿,做不成友軍,那就只能是敵人了。

  是敵人,就無所謂心狠手辣。

  她勾了勾嘴角,「大事可成。」

  李子期卻是將十八娘抱下馬來,「十八娘先頭裡如此威風,現在輪到我威風威風了。娘子,該回營用飯了!」

  周圍的紅櫻軍和李子期的親衛軍黑羽軍見狀,都起哄起來!口哨聲不斷。

  十八娘紅了臉,這個死人!剛才她掙出來的一點氣勢,全都被他毀得一乾二淨了!

  黑羽軍在長安城裡時見多了,不覺得有啥,紅櫻軍才是傻樂呵,寵妻好啊!李子期越寵愛十八娘,他們就越有前途啊!簡直是祖墳上冒青煙了啊!

  兩人一回營帳,南枝便端上來了熱氣騰騰的羊肉泡饃,十八娘睡了許久,又大戰一場,正是餓急了,也不推遲,拿起筷子便大口的吃了起來,李子期見她吃得香,也跟著吃了一大碗。

  「子期,一會兒咱們去挑幾個輕功好的,機靈的,今晚上去幹一番大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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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3 11:53:54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二百七十二章 大捷

  是夜,正是月黑風高之時,十八娘和李子期領著一行人,感受了一下風向,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

  天時地利,今夜不勝簡直不可能。

  這柳絮除了容易迷住人的眼鼻,還很容易被點燃。北方天乾物燥,便是一點兒火星子,都能成燎原之勢。

  何況這遍地的柳絮隨著風不斷地往徐家的營地上吹,遇到了帳篷,便被阻擋住了,在帳篷的周圍堆積了起來,形成一個一個的團,連成一片。

  正是因為這柳絮花兒太常見了,也無人會在意它,清理它!不用火攻簡直對不起自己!

  一行人摸到徐家的營帳處時,已經是後半夜了,大部分的軍士都已經入睡,只有徐文的帳篷還亮著燈,許是因為被自己鄙視的女將傷了,心中憋著一口氣,怎麼也睡不著。

  巡邏的士兵一隊接著一隊的,很是勤密。

  「分開,四處點火,點完回各自軍中,等敵營一亂,按計劃進攻,明白?」李子期大手一揮,壓低了聲音說道。

  各人點了點頭,分散開來,大家都是一人一組的,唯獨十八娘身邊跟了個西屏,因著她有孕在身,李子期到底不放心,非要西屏在一旁照料。

  十八娘到了之前說好的地點,從袖籠中取出火摺子,正要點火,就聽到西屏在身後小聲說道:「小娘,咱們一把火放下去,烈火流雲軍定然傷亡慘重,這樣是不是有傷天和?而且,烈火流雲軍常年對抗突厥,也不是什麼壞人。」

  「本來就沒有什麼好人壞人之分,不過是咱們站的立場不同。戰爭便是如此,對敵人的仁慈,便是對自己的殘忍。今日你捨不得下手,來日他們便會殺死咱們軍中的兄弟。如果他們殺了李昭平,你還會覺得這把火不該放麼?」

  西屏徹底的愣住了,在十八娘點火之前,快速的從她的手中搶走了火摺子,「我來吧小娘,到底是這麼多條人命。他們若是心中有怨恨,變成了鬼,也請來找我,不要去找小娘你。」

  西屏說著,手顫抖著,哆哆嗦嗦的將那火摺子扔在了柳絮花上,只一瞬間,大火就熊熊燃燒起來了。

  十八娘知道此刻不是說話的時候,拽住了呆愣的西屏,「快走。」

  不一會兒,身後火光沖天,被風一吹,一條巨大的火龍亮起,映紅了半邊天!

  整個徐家軍的大營頓時亂了起來,因為正是半夜三更,眾人都在睡夢之中,別說拿武器了,連褲子都有不少人忘記了提,就狂奔了出來,一團亂糟糟的,到處都是哭爹喊娘的叫駡聲!

  比起被火燒的,反倒是因為他們慌亂逃跑中被踩踏的,受傷更多更重。

  等十八娘回到紅櫻軍中時,軍士們的臉上都閃著亮晶晶的光,其中一個章百戶快步的迎了上來,「將軍,我看敵營火光沖天,可是你們去幹了一筆大的?」

  十八娘笑著點了點頭,「兄弟們,跟我走,殺他個片甲不留,他日長安城定,咱也能安居樂業娶個媳婦見爹娘。」

  紅櫻軍的士兵們聽了,士氣大振!十八娘手舉清越劍,領著眾將士朝著敵營襲去。

  等他們到時,徐常春已經帶著兒子徐文逃出了火海,領著殘餘部隊,正想著朝長安的方向突圍,卻被李子期設下的人包圍了。

  這還是十八娘第一次見到徐常春。

  他同徐武也長得很像,只是留了滿嘴的絡腮鬍,手中拿著一把大砍刀,看起來兇神惡煞。

  此番烈火流雲軍傷亡慘重,被俘虜的人更是不少,他大勢已去,就算逃回了長安,也討不到什麼好果子吃。

  徐常春想著,惡狠狠地瞪了十八娘一眼,當他不知道,就是這個婦人來了之後,徐文受傷了,軍營裡起了火,早不起火,晚不起火,怎麼偏偏她來了,就起火?

  分明就是她出的鬼主意!當真是最毒婦人心!

  「今日算是老夫一時大意,著了你們的道。如今勝負已定。當年阿武在長安城郊救了李將軍一命,如今老夫想要討還這個恩情,你看如何?」

  李子期點了點頭,讓人給他們讓出一條出路,「徐老將軍,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何對趙義忠心耿耿,但是阿武若在,一定也希望同我站在一起,還希望您多多考慮,就算是為了阿竇著想,也應該更加慎重一些。」

  徐常春一愣,完全沒有想到李子期真的會放他們父子離開,心下複雜不已。

  「原來你同阿武是真兄弟,當初他寫信與我,我還只當他是被人誆了。只可惜,我與趙義相識於危難之時,他第一對我有救命之恩,第二對我有知遇之恩。若不是他,我那裡是什麼徐大將軍,不過是一個在街頭討飯的老乞丐罷了。」

  徐常春說著,心中感歎,「所以即便是大楚亡了,我徐常春,也是大楚的徐常春。你今日放我父子二人離去,他日你我若是陣前相遇,仍是不死不休,你可明白?」

  李子期點了點頭,「小子自是明白。今日您是阿武父親,下次再見,你便是大楚敵將徐常春。」

  徐常春一聽,哈哈大笑起來,比起徐文,他倒是光明磊落許多,也豪爽許多,徐武便是像極了他。

  鏡湖先生看了李子期一眼,搖了搖頭,復又笑了,「豎子無謀,放虎歸山。」

  「先生此言差矣,那長安城哪裡是山,不過是有去無回的屠戶家罷了。」

  十八娘看著,也是唏噓不已,徐常春就這樣兵敗回了長安,趙義還指不定怎麼發怒呢,甚至以為他與李子期有了勾結,才能夠這樣順利的離開。

  一個大將軍,最不應該的便是死在他所效忠的人的猜忌之下,而是應該死在戰場之上,這才是屬於他的歸屬。

  「父親,要走你走,我不走,回去陛下會殺了我們的,我們走好不好,尋個鄉野之地,這樣你也不算是背主……」

  徐常春卻是對著徐文猛地扇了一個耳光,「你可知道我為何留阿武在長安,卻將你帶在身邊?並非全因為你是長子,而是你不及阿武多矣,將你留在長安那繁華之地,指不定惹出什麼禍事來,品行不正,是身為武將的大忌!日後這樣的話莫要說了!你若是逃了,你阿娘怎麼辦,阿竇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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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3 11:54:05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二百七十三章 沈琅

  自從徐常春兵敗回長安之後,趙楚便進行了最後的瘋狂反撲,反而使得局面膠著起來,直到十八娘懷胎七月之時,李唐的軍隊終於打到了長安城下!

  天下之地,唯有一城,不屬李唐,大局已定。

  十八娘腹大如斗,已經不能再騎在馬背之上了,此刻她正坐在那車轅之上,冷冷地看著不遠處站在城樓之上,穿著明黃色太子服的沈琅。

  沈琅看到十八娘看過來,眼中滿是陰狠之色:「十八娘,你何必處處與我作對。我隱忍二十載,才登上了這個太子之位成為人上人。你若是不反,看在大兄的份上,我可以封你當公主,封李子期當王爺,你看如何?」

  十八娘想著當初他跟在沈耀身邊,寸步不離,一副死忠的樣子,頓時覺得無比的噁心。

  「你這麼骯髒的人,不配提我大兄。你既不沈家的種,便同我們沒有任何關係。當然,你是不是趙家的種,也無人能知呢!」

  沈琅臉色一下子就不好了,彷彿聽到了周圍的細語之聲,長安城中關於他的流言那是滿天飛,說什麼難聽的都有,他遣人去查,卻什麼也查不出來。

  若不是趙義如今沉迷於採補煉丹,他這個太子之位,坐不坐得穩,還得另外說。

  十八娘見他不說話,繼續笑眯眯的說道:「別人不知道,我這個當妹妹的還能不知道,這長安城裡有不少花樓都是你的產業,像什麼金風玉露閣,春雨樓……嘖嘖,不知道你靠那些女郎們得知了多少達官貴人的秘密呢!」

  她說著,手往身後不著痕跡的探了探,「說到底,三皇子也是你的兄弟吧,你就這樣廢了他,也實在是太無情無義了……我大哥沈耀當年對你有救命之恩,你卻毫不猶豫的欺騙他,利用他,嘖嘖……這樣的主子,你們也敢跟著呀!」

  十八娘一邊說著,三隻長箭朝著沈琅的命門射去,她箭一出手,卻讓手底下一個擅長口技的小卒喊道:「阿琅,小心,快躲開。」

  沈琅聽了提示,來不及分辨這熟悉的聲音,便快速的躲了開來,那長箭卻像是長了眼睛似的,射向了他身後的三個將士,一箭封喉,當場斃命。

  沈琅來不及咒駡,他突然想起適才說話的竟然是沈耀的聲音,沈耀來了嗎?

  容不得他想太多,又有五箭朝著他飛了過來,正在這時,那提示他的聲音又出現了,「哥哥,小心,快躲開!」

  這是五皇子的聲音!

  被他毒殺的五皇子的聲音!沈琅想要抬劍擋住來箭,身體卻因為先聽到提示音,下意識的別了別,果不其然,這箭從一開始就不是瞄準他的,而是瞄準了他身後的人。

  沈十八娘這個毒婦,是要瓦解他的軍心!

  一個只顧著自己逃命,拿手下當擋箭牌的將領,怎麼可能得人心?

  五箭齊發,五人應聲而倒。沈琅扭過頭去,他的身後此刻已經空無一人,周圍的人都下意識的離他遠遠的,見他看過來,眼神游離不定,結結巴巴的喚了一聲「太子」。

  腳卻是一步也沒有挪動,這位如此心狠手辣,跟著他守住長安城,會不會不得善終呢?

  沈琅心中咒駡了一聲「廢物」,高聲喊道:「老道士,還不設陣。」

  十八娘一聽,心中暗道不好,她上輩子的確是跟著國師學了不少功夫和定國之術,可是這佛法道法之類的,卻是沒有入門。

  國師說,這種玄學的東西,必須真正入了他門,方能修習。

  只見那老道站在城樓之上,拿著一把桃木劍,念念有詞的不知道嘀咕著什麼,鏡湖先生一看,大喊道:「快射死那妖道!」

  身後的弓箭手聽了,頓時萬箭齊發,朝著城樓上的老道射去,不料那老道桃木劍劈裡啪啦的一擋,沖向他的箭竟然一直不落的全都掉了下來,如同下雨一般。

  這是一個高手。

  不一會兒,只見整個長安城被一陣煙霧籠罩住了,彷彿突然在眼前消失了一般,連城牆都看不見了,更別提沈琅如今站在什麼位置之上。

  李唐的軍隊一下子愣住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李子期一看,大喊道:「不要荒,咱們中計了,沈琅不過是故弄玄虛,在這場樓之上弄了大量的煙霧罷了。你們忘記了,朝華夫人當年獻舞,不就弄了這破東西,假裝仙娥麼?」

  這事兒幾乎整個大楚的人都知道,屬於朝華身上三日三夜也說不完的傳奇故事之一。

  十八娘看了李子期一眼,卻見他搖了搖頭,目色凝重。

  十八娘有些無語,顯然李子期壓根兒不知道這到底是煙霧還是老道士弄出來的妖法,只不過為了穩定軍心罷了,當然他說得極其可能,玄學是有的,但是作法改變天象?不好意思,她不信。

  這個時節,無論如何,也不會突然起霧的。

  十八娘想到朝華,突然眼前一亮,空間!她還有空間!如果她把這個破霧給吸到空間裡去呢?

  她說幹就幹,大手一揮,整個濃煙嗖的一下就全然不見了,只剩下一個繼續在瞎嘀咕的老道士,還有一群灰頭土臉的製造著濃霧的士兵們!

  李唐的軍士們鬆了一口氣,不是妖法就好,不是妖法,以他們的本事,攻下長安城只是時間問題。

  沈琅眼睛睜得圓圓的,顯然他這一次根本就沒有騙過十八娘和李子期。

  一計不成,再成一計。

  他勾了勾嘴角,大手一伸,笑道:「沈十八娘,你看這是誰?李唐的軍隊若不後退三十里地,我立馬殺了她。」

  十八娘一看,只見徐竇正被麻繩捆著,懸掛在城牆之上。她的手腕被勒出了血,穿著一身粉色襖裙,頭上已經梳了婦人髮髻,她四處的張望了一番,只看到了李子期和十八娘,鬆了一口氣。

  十八娘卻是心裡酸酸的,她知道,她在找程三郎。

  她想見程三郎,卻又因為他沒有來,而鬆了一口氣。她還記得,那個在溫泉莊子上,嬌嗔著的少女,她說:「程三郎嫌棄我粗魯。但是我也還是要嫁給他。」

  現在的徐竇,已經嫁不得程三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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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二百七十四章 突變

  許是因為發現程三郎不在,徐竇閉了閉眼睛,運了運氣,大聲咒駡起來:「趙琅你這個小人,明明說好了,我嫁給你,你便放過我爹娘還有兄嫂,可是你卻殺了他們!你不得好死!拿自己的妻子來威脅她的密友,你算得上什麼男人?」

  她拼命的罵著,但是沈琅的臉色卻半點不為所動,依舊陰鬱得能滴出水來。

  因為掙扎得厲害,徐竇的手腕子上的血越湧越多,將繩子都染成了紅色。

  原來徐常春和徐文,都已經被沈琅殺了,那麼整個徐家,就只剩下徐竇一人了麼?

  十八娘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才好,她雖然很想救阿竇,可是身後的李唐將士們未必會願意放棄眼前唾手可得的勝利,後退三十里地。

  而且就算他們退了,沈琅又會放了徐竇麼?

  「沈琅,是男人就下來打一場,刁難一個女人算什麼本事。」李子期陰沉著臉,十八娘雖然沒有開口,但是他也能夠知道她在想什麼。

  沈琅卻是笑了,「激將法對我是不管用的,你們若是看不下去了,就後退三十里地。」

  沈琅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徐竇的身子一晃,掛著她的那根繩子竟然被她用一個破碎了的玉片兒給割破了。

  十八娘大驚失色,長安城的城牆那麼高,徐竇若是掉到地上,哪裡還有命在。

  而她手中的那塊玉片,若是她沒有看錯的話,正是程三郎送給她的定親信物,只是不知道為何已經被打碎了。

  十八娘想著,眼淚掉了下來,正在這時候,突然一個青色的身影出現在牆角,猛的撲了過去,接住了徐竇,兩人在地上滾成了一團,揚起陣陣塵土,十八娘只聽得哢嚓一聲,想必那人的手都被砸斷了。

  李子期當機立斷,「放箭,掩護他們。」

  原來那青色的身影,真是程家三郎。

  程知節終於領著手下的軍士,打到長安城,來與他們匯合了。

  程三郎搖了搖徐竇,見她已經暈厥了過去,立刻就著箭雨,快速的回了營,「十八娘,阿竇就交給你了。」

  十八娘點了點頭,將讓西屏將徐竇放進了馬車裡,然後去尋軍中一直跟著的回春堂大夫替她把脈。

  那大夫給徐竇包紮了傷口,搖了搖頭,「受了驚嚇,並無大礙,過一會兒,就能夠醒來了。」

  十八娘點了點頭,又出了馬車。她雖然如今不出戰,卻還是紅櫻軍的主將,沒有躲在車裡的道理。

  一陣激戰過後,長安城的城樓上,又少了不少人,沈琅殺紅了眼,大手一揮,吼道:「開炮,都是傻子嗎?用唐炮!」

  說完之後,他的喉頭一哽,去他的唐炮!

  趙義那個傻蛋要講究什麼假仁假義,好好的大炮,要叫什麼唐炮,這不是明擺了說李唐才是正統麼?

  那些守在唐炮跟前的炮手顫巍巍的填了彈,卻只聽得接連不斷的轟隆聲響起,只見那城樓之上的唐炮,竟然一尊接著一尊的炸膛了!

  管著唐炮的守將嚇得跌坐在地上,濕了一灘水。

  「那炮彈被換過了,被換過了,一進去就卡死了,所以砸膛了砸膛了。」

  十八娘坐在馬車轅上,不斷的搭弓射箭,卻聽到身後的徐竇輕聲說道:「是鄭慧流幫你們弄的這一齣吧,他們家是兵部的,最容易做這個。當初在溫泉莊子上,我就覺得不對勁了,鄭夫人因著牌九之事,與你志趣相投,算是常事。可是鄭慧流雪夜給你送保胎藥,就不尋常了。他早就是李子期的人了,對嗎?」

  十八娘驚喜的回過頭去,「阿竇,你醒了!」

  徐竇見到十八娘的臉,終於忍不住撲進她的懷中,哇哇大哭起來!

  「十八娘,我們全家都死光了,死光了!只剩下我一個人了!你們的事,我雖然有所察覺,但是一句都沒有告訴沈琅。我知道,哥哥不會願意看到我害你們的。你相信我。」

  十八娘點了點頭,摸了摸徐竇的長髮。

  徐竇自然沒有說,她若是說了,唐炮的事,自然也不會成功了。

  直到唐炮爆炸了,沈琅的臉色這才灰敗起來,他們沒有了唐炮,可是李子期的面前,一尊尊黑黝黝的炮管還對著他呢!

  他說著,從腳邊拉起來一個人,扯著他的衣領子,對著李子期喊道:「李子期,你看這是誰?這是李括!他可是你真正的堂兄,你們李唐都他媽的快死絕了,你不是為李唐報仇麼?看中親情,有情有義麼?後退三十里地,不然我立刻殺了李括,讓你成為真正的孤家寡人!」

  那個正傻呵呵笑著,流著口水的正是傻唐王李括,「包子包子,你是要給我吃包子了嗎?」

  他好似絲毫不知道沈琅將要殺掉他一樣,兩眼放著光的看著沈琅的側臉,口中不斷的喊著包子包子。

  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傻子。

  他說著,偷偷瞟了李子期一眼,李子期心神一凜,還沒有回過神來,就看到李括緊緊的抱著沈琅從城樓之上摔了下來。

  他的臉漲得通紅的,顯然使出了吃奶的勁才能止住沈琅。

  沈琅的眼睛睜得圓圓的,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整蒙了,李括他不是一個二傻子麼?

  他沈琅聰明了一世,離那個位置只差一步,就要被一個傻子給摔死了麼?看來老人們說得沒有錯,傻子的力氣就是比常人要大些,而且這個傻子還有點胖。

  他胡思亂想著,就聽到李括哇哇亂叫道:「子期老弟,你要接住哥哥啊,我裝了一輩子傻子,還沒有過上一天好日子,不能死啊!」

  裝傻的!沈琅覺得自己個的臉都腫了,他自詡偽裝一流,連沈澤和十八娘都騙過去了,沒想到竟然被李括騙了。

  那他為了偽裝身份,日復一日的去探望李括,同他說話的時候,李括是不是心中都在笑他,你這個傻蛋!

  沈琅越想越憤恨,伸出手來就想去掐李括的脖子,可是李括雖然胖,手腳卻是靈活得很,很快的用手對著沈琅就是一掌,將他摜在了地上。

  沈琅的雙眼圓睜著,顯然沒有想到,自己就這樣輕易的死掉了。

  而李子期去接李括也是來不及了,這一切發生得實在是太突然了,他想也沒有想,從馬上飛起,在半空之中來了一個倒勾淩空射門,將李括像一個球一般朝著不遠處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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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3 11:54:27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二百七十五章 危機

  那不遠處正是一條護城河,只聽得一聲巨響,李括掉進了河裡,瞬間沉了下去,過了好一會兒,才冒出頭來。

  李子期鬆了一口氣,朝著十八娘那塊兒走去,才走一步,就忍不住黑了臉,腳實在是太痛了啊!也不知道斷了沒有!

  十八娘這時才從這驚魂動魄的一幕中回過神來,趕緊迎了上去,將李子期扶了回來。

  鏡湖先生搖了搖頭,怒道:「豎子魯莽,他是傻蛋,你也是傻蛋,腿折了怎麼辦?你見過有瘸子當皇帝麼?」

  李子期看著十八娘,委屈的縮了縮脖子!

  實在是李括那個混蛋太出乎人意料啊,他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親人去死吧?

  十八娘這次也沒有站在他那一邊,怒道:「先生說得沒有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若是李括那個傻蛋掉下來把你砸死了,那樂子就大了!趙義不戰而勝,能把大明宮給笑裂開了吧!」

  李子期自覺理虧,知道十八娘和鏡湖先生都是擔心他的安危,心裡頭暖洋洋的。

  而城樓之上,太子都死了,趙楚的士氣自然是大跌。

  正在此時,長安城的城門突然之間被打開了。

  逆著光,只見鄭慧流站在大門中央,穿著一身淺紫色的袍子,頭戴玉冠,唇紅齒白。

  對比半瘸了腿,又灰頭土臉滿身血污的李子期,簡直是天上的仙人下凡!

  更可恨的是,他的手中還拿著一把畫著山水圖的扇子,悠閒的扇著!

  扇扇扇,怎麼不冷死你!李子期憤憤地想著,這個傢伙的清閒自在,他是一輩子都學不會了!

  李子期想著,抖了抖衣袖上的灰,腳一墊地,翻身上了馬,手中長劍指天,大聲喊道:「走!兄弟們,隨我衝進長安城!殺進大明宮!」

  一時之間,歡呼聲震天,李子期就著這響動,倒吸了一口涼氣,疼得直抽抽。

  差點兒忘記了,踢了李括那個胖子,腿還麻著呢,這下子一墊地用力,就不只是麻是疼了。

  十八娘在馬車上看著,忍不住扯了扯嘴角,笑出聲來。

  由於沈琅已死,大楚的太子殿下都沒有了,長安城又破了,一時之間,大楚士氣大跌,不少人連抵抗都沒有,直接就扔了手上的兵器,當了俘虜。

  為誰打仗不是打呢?反正他們這種小卒子,也就是混一口飯吃而已。

  李唐軍隊長驅直入,一路順暢的到了大明宮門口,劉將軍正領著禁衛軍,進不得進,退不得退。

  李子期二話不說,一騎當先,上前直接斬殺了劉將軍,率領黑羽軍殺了進去,直直的衝向趙義的書房。

  才到門口,他的腳便僵住了。

  如今的場景,同上輩子幾乎一模一樣,李子期一下子就紅了眼。

  上輩子他帶著沈十八娘單槍匹馬闖了進來,趙義就是同現在一樣,坐在桌案前看著一卷竹簡,而在他的面前,放著一杯茶,寥寥的冒著白煙!

  一群禁衛軍從屏風之後衝了出來,大喊道:「護駕」!

  竟然是一模一樣的,明明他已經改變了一切,現在外面全都是他的人了,這裡不止是他和十八娘,還有大批的黑羽軍和紅櫻軍。

  李子期只感覺有一隻大手掌狠狠地抓了他胸膛一下,一陣心悸,這是不是預示著十八娘也逃脫不了死亡的命運呢?

  若是天道瞎了眼,他便是滅了天又如何?

  李子期想著,憤怒的衝上前去,對著趙義就是一劍。

  卻是感覺到一個硬梆梆的東西,抵住了他的胸膛,他低頭一看,只見一截黑黝黝的鐵管。

  趙義笑了笑,「這個東西你應該見過吧,我以前給你看過朝華進獻的圖紙,這是火銃。只可惜,她只做成了這麼一把,就消失不見了。你應該知道這個威力有多大,我只要輕輕的一勾手指,砰的一聲,你就炸開了花,死得不能再死了。」

  難怪他如此氣定神閑,原來他打著同李子期同歸於盡的主意!

  十八娘手一緊,腦海中飛快的轉著,就聽得李子期說道:「十八娘,你出去,你快出去,不要待在這間屋子裡。」

  十八娘一愣,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麼,她怎麼可能不管他,獨自逃命?

  在場的人都一動也不敢動的,生怕有一個什麼響動,嚇著了趙義,他便要發狠。

  李子期死了,十八娘腹中的孩子還沒有出生,難不成讓那個傻子李括撿個天大的便宜,繼承大唐的江山麼?

  這簡直是太荒謬了!

  鏡湖先生想著,悄悄地看了十八娘一眼,心中暗道:「豎子無謀,中了這小婦人的美人計,也不知道會不會絕後……」

  想完又呸呸了兩聲,這個時候,他在想什麼呢!

  李子期歎了口氣,聲音有些乾澀,「若是我死了,請諸位奉沈十八娘為女帝!她比我聰慧百倍,由沈澤,程知節和鏡湖先生輔政,立其腹中孩兒為太子,等其長大成人,便繼承李唐江山。」

  此言一出,滿室寂靜。就連十八娘都呆若木雞!

  女帝?李子期要她當女帝?

  容不得眾人多想,李子期又艱難的問道:「當初我祖父待你如親兒,將姑母嫁予你為妻,你為何要殺我全家?」

  趙義卻是嘲諷的看著他,「這種問題,還需要問嗎?因為王座只有一個啊!說起來,我倒是有些不想殺你了,若是你今日不死,回想起女帝之事,還能信得過自己的枕邊人嗎?哈哈哈哈!我從一個賤民,走到今日的地位,已經是賺了,只可惜,沒有生出一個好兒子。若是我死了,一定要詛咒你,也生出一個報應兒子,哈哈哈!」

  李子期望著十八娘溫柔的笑了笑,眼神中滿是寵溺,「不要將你的低劣怪在你的出身之上。我不像你,我推翻大楚,不過是為了給我家族報仇,即便是我活著,十八娘想要當女帝,那我當皇夫又何妨?你何必出言挑撥。」

  皇夫?這是什麼!鏡湖先生簡直覺得自己瞎了眼,才選了李子期這麼個人來輔佐!都殺到皇城了,你的志氣能比沈十八娘大上那麼一點點麼?這樣的未來皇帝,還是死了算了吧!

  鏡湖先生自暴自棄的想著。十八娘卻是看著李子期笑了。

  就在眾人僵持不下的時候,這個時候,突然屋頂破了一個大洞,一個巨大的人影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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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3 11:54:37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二百七十六章 第三顆明珠

  趙義仰頭一看,卻見宮頂的琉璃瓦夾雜著灰塵劈裡啪啦的砸到了他的臉上,他還來不及驚呼出聲,就見到一大團黑影掉了下來,直接砸在了他的頭上。

  他只聽得嘎嘣一想,像是桌子腿斷掉的聲音一般,就整個人眼前一黑,什麼也不知道了。

  而他手中的火銃掉掉了地上,只見火光一閃,緊接著就是一聲巨響,一縷黑煙正好在李子期的兩腳之間飄過,將那漢白玉的地板銼出了一條深深的溝痕,發出一股子頭髮燒焦了的糊味。

  沈庭趴在地上,有些迷茫的看了看四周,他簡直被那火銃的聲音震得有些失聰了,耳朵嗡嗡作響。

  黑煙將他的臉熏得烏漆麻黑的,他坐起身來,摸了一把臉,這才看清身下壓著的正是趙義,嚇得趕忙跳到了一邊,而趙義躺在地上,脖子呈現不自然的扭曲,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奶奶的,這玩意太厲害了啊,簡直把我的魂都嚇沒了。」沈庭看著周圍心有餘悸的眼神,撓了撓頭,有些不確定的問道:「該不會是我掉下來,把他給砸死了吧?」

  十八娘點了點頭,沈庭不可置信的踹了趙義一腳,又仰頭看了看被他砸出來的一個大窟窿說道:「我本來是趴在屋頂上,想尋個機會殺了趙義救子期的,一著急用的力氣大了下……然後屋頂就垮了。」

  黑羽軍和紅櫻軍,甚至是程知節都立了大功勞率先進了長安城了,他著急立個大功勞,可是沒有想到這個屋頂這麼的不結實……還在結果總歸是好的,萬一他砸到的是李子期,那簡直是不敢想!

  大家這才回過神來,用一種傻人有傻福的眼神看著沈庭,他本來就牛高馬大的,又穿了一身鐵甲,竟然還敢上屋頂用力,真的是無知者無畏。

  十八娘走到李子期身旁,卻發現他眼神怪異,絲毫沒有已經為父兄報仇,即將登上王座的欣喜,只是呆呆地看著地上趙義的屍體。

  「子期,子期……子期!」十八娘一連喚了三聲,李子期才回過神來。

  他的嘴唇有些乾涸,聲音也想是要哭一般,「十八娘,我沒有來得及問趙義,明珠在哪裡!」

  十八娘只覺得腦袋一片空白,李子期居然也知道明珠的秘密?那是不是他已經恢復了前世國師的記憶呢?

  十八娘想著,搖了搖頭,李子期像是一個真正的少年,並不像國師一般沉穩,他們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

  就在十八娘不知道該如何說話的時候,李子期又壓低聲音說道:「那顆明珠很神奇,只有它能夠救你。」

  這簡直是一頭霧水,只不過此刻容不得李子期和十八娘糾結明珠之事,趙義一死,書房裡的人全都朝著李子期跪了下來,「大楚已亡,李唐興起。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子期回過神來,對著李昭平招了招手,在他耳邊細語了幾聲,李昭平鄭重的點了點頭。

  接下來簡直比打仗還要繁忙,要清理戰俘,修補城牆,昭告天下……還要處理趙義留下來的龐大後宮。

  「西屏,你先送我回咱們在清平巷的宅子吧。」十八娘突然一愣,開口說道。

  西屏愣住了,「小娘不去看紅櫻軍了麼?冠軍侯府旁邊就是徐大將軍府,小娘要不我們去住別的地方。」

  這宮裡頭亂糟糟的,滿是血腥之氣,西屏只當十八娘不想在這裡待,可是清平巷,那也不是什麼好地方。

  住在那條巷子裡的人,徐將軍府只剩徐竇一人了,魯國公府也只剩老國公一人了……

  「回清平巷吧,我想回去。」十八娘淡淡地說道。

  西屏點了點頭,過來扶了十八娘的手,領著她出了宮,上了馬車。

  馬車輕輕地走在青石板路上,周圍再也不是賣泡饃的小販的叫喚聲,反倒是哭喊聲震天。

  只要是戰爭,不管是正義的,還是非正義的,百姓們總是苦。

  西屏拿出一個竹筒,這裡頭放著南枝準備好的牛乳,還是溫溫的,她打開了竹筒,對著十八娘說道:「小娘,你可餓了,要用些牛乳配金絲肉餅麼?」

  十八娘卻是冷靜地說道:「西屏,我的眼睛看不見了,一會兒你扶我下馬車,儘量帶我走平坦的路,不要被人看出來,如今天下初定,我腹中的孩兒尚未出生,若是出了什麼事兒,指不定有牛鬼蛇神來出來鬧騰。」

  西屏大驚,竹筒嗖的一下從手中滑落,十八娘卻是聽音辨位,伸手接住了。

  「小娘……」西屏眼一紅,自從十八娘開始出現睡著了叫不醒的情況之後,他們便知道,病已經發了,小娘時日無多了。

  可是她自己個像是個沒事的人一樣,旁人也不好說什麼。

  可是現在,小娘的眼睛居然看不見了!那麼接下來呢?

  西屏越想越是心驚,認真的點了點頭,又想著自己點頭十八娘看不見,輕聲答道:「諾。」

  東珠已經四處懸賞尋神醫的下落了,可是如今兵荒馬亂的,哪裡有那麼容易。

  等馬車到冠軍侯府的時候,門上還貼著封條兒。車夫先去撕了封條,西屏這才扶著十八娘下了馬車,對那車夫說道:「沈旺,你去尋南枝他們,就說小娘回清平巷了。」

  車夫點了點頭,一隊紅櫻軍的士兵,快速的站好了位,將冠軍侯府保護了起來,這一隊人馬,都是十八娘的親衛。

  這裡同走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區別,只是落了一些灰塵,西屏先是擦乾淨了一個小榻,將它放在了院中曬太陽,這才扶了十八娘躺了上去,然後給她蓋上了薄薄的錦被。

  十八娘這一睡便是一整個午後,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躺在屋子裡的床上了。

  李子期正躺在她的身邊,連鎧甲都沒有脫掉,隔著被子,都感覺到一股寒涼之意。

  「天黑了麼?你怎麼回來了,朝中之事誰來處理?」

  李子期卻是沒有回答她,抓住她的手緊了緊,「十八娘,明珠沒有找到,神醫也沒有找到。要是沒有你,我重新活一輩子,又有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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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3 11:54:47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二百七十七章 你也重生的

  十八娘摸了摸李子期的臉,他的臉冰冰涼的,鬍碴子有些刮手。

  「你在說什麼?」

  李子期卻是輕輕地親吻了十八娘的眼睛一下,「其實我上輩子也心悅你……」

  他的聲音有些低沉,喉嚨還是很乾澀,動情的說著上輩子心悅沈十八娘的事,一直說到他腦子發熱,同十八娘單槍匹馬的闖進了大明宮,十八娘被一柄飛鏢射殺了之後的事。

  「那時候我準備自裁,同你一道兒去的,可正在這個時候,岳父大人闖進來了,他不讓我死,我是那時候才知道他同李唐的淵源的。」

  所以這輩子,他便是靠著這個讓沈澤開口,許嫁十八娘。

  「因著你傳出去的那些話,天下人皆知我是李唐後代。趙義假仁假義的封了我當平王,對外便說我為了護駕,受了重傷需要靜養,實則把我圈了起來,像密郡王一樣,隨時等著病故。」

  「岳父大人偷偷來了幾次,想要救我出去,可那時候你死了,我萬念俱灰,壓根兒是扶不起的爛泥。直到有一天,年節到了,趙義為了彰顯天家氣度,大賞群臣,我的賞賜是一斛明珠。」

  明珠!十八娘聽得心驚,隱隱約約的猜到了後來的事,這其中定然是混進去了趙義手中的那顆明珠,就是國師曾經用過的那一顆。

  難不成這顆明珠能夠讓人重生?

  所以她死了之後變成了沈十八娘,而李子期重生到了自己小時候?

  「我起初不覺得有什麼,還生氣的將那斛珠子踢倒在地,那明珠圓滾滾的,明明看起來都一樣,卻有一顆是格外的不同。就好像看到你,明明都是小娘,在我眼中,你就是與旁的小娘,一點兒都不同。」

  「我撿起了珠子,想著這顆好看,給你雕成花兒做髮簪,可是我不小心劃到了手,那顆明珠就認主了,裡面有一個巨大的空間,再有的就是一種奇妙的感覺,說不出來,可是卻知道怎麼用。」

  「沒有你,我真的是一刻鐘都活不下去了,所以當時我欣喜若狂,一心想著,快些重來一次,讓我重新遇見你,這一次一定要救活你,要為我們全家人報仇。」

  李子期說著,抱著十八娘的手更緊了一些,「等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我果然又變回了還是孩童的李子期。我立馬從長安偷跑了出去,去范陽偷偷的看你,你果然又活了,那一刻我真的覺得是老天爺對我的恩賜。」

  「可是如今,我還是沒有用,救活不了你。既然如此,要我重生做什麼呢?看著你在我眼前,一次又一次的死掉麼?就算找到了明珠,我也沒有辦法救你。」

  李子期說著,聲音哽咽,顫抖起來。

  十八娘再也忍不住,眼淚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她雖然沒有看到沈十八娘死的時候,李子期有多傷心,可是她看到了謝靈死的時候,國師有多傷心,那是一夜白頭,從此便是行屍走肉。

  她實在是不忍心,看到這輩子的李子期也變成那副模樣。

  「咳咳,其實在范陽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了我的前世。我前世叫謝靈……」

  十八娘將國師同謝靈的事兒,一股腦兒的說給了李子期聽,甚至連天上裡那個神奇的天墓還有明珠也都說了。

  李子期的臉又驚訝到迷茫,最後變成了欣喜若狂。

  「那顆藥丸呢?國師給謝靈吃了一顆,還有一顆呢?謝靈已經死了,所以藥沒有讓她起死回生,可是你現在還好好的活著呢,那藥吃了,說不定能夠解百毒!十八娘,你有救了!」

  十八娘卻是歎了一口氣,李子期想到的,她也想到了。

  那絕對是一顆神奇的藥,對於死人無用,不代表對於活人無用,可是她現在不能吃。

  「藥就在我的匣子裡,可是我現在不能吃,我得把腹中孩兒生下來了,才能吃藥。這藥到底是什麼,我們壓根兒都不清楚,若是我吃了,害了腹中孩兒怎麼辦?」

  解毒的靈丹,也有一種叫做以毒攻毒。

  她自己活了,可是孩子呢?若是沒有做母親,她是絕對不會想到自己會有這麼一天,守著解藥等死的一天。

  藥只有一顆,也沒有辦法拿去給別的大夫驗看。

  所以,她一直把藥放在匣子裡,連看也沒有看過一眼。

  李子期一愣,手上的青筋暴起,十八娘的眼睛都已經看不見了,她就快要死了,他知道,她就快要死了。

  十八娘卻是笑了笑,拉起了李子期的手,放在了她隆起的腹部上。

  「他現在醒了呢,我覺得是一個活潑的小子。你用手摸一摸,看他會不會踢你。」

  他們之前一直戰事連連,根本沒有這麼靜謐的相處時間,就是在一起,也是商議著對策,根本就沒有時間,陪著腹中的孩子好好說會話兒。

  李子期被十八娘拽著,把手放了上去,不一會兒,便神色古怪起來。

  裡頭的確是有東西在動!

  不知道他是高興,還是被吵醒了不高興,對著李子期的大手,就是一陣拳打腳踢的!那種感覺實在是太奇妙了,他就在那裡面,翻來覆去的,不知道是用他的小手,還是小腳,甚至是頭或者是屁股,在頂著李子期的手!

  他覺得,再堅硬的心,在此一刻,也得化成一灘水,何況李子期在十八娘面前,本來就是一灘水。

  不管是哪輩子,這都是他和十八娘的第一個孩子。

  李子期俯下身去,輕輕地吻了一口那隆起的小包,裡頭的孩子或許覺得癢癢,快速的縮了回去,小包一會兒就不見了。

  「十八娘……」李子期的聲音有些嘶啞,「還是把藥吃了吧。孩子,孩子以後還會有的,而且那藥也不一定就對他有不好。」

  十八娘雙目圓睜,她雖然看不見,卻也知道李子期在哪裡,她猛地用腳一踹,李子期卻是紋絲不動,彷彿只是被人輕輕地撓了一下一般,十八娘的腿竟然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這下李子期慌了神,快速的站起身來,喊道:「南枝,南枝,你快把匣子拿出來,我要給你家小娘吃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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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3 11:55:02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二百七十八章 打出一個娃

  南枝眼睛紅紅的,顯然她之前坐在門口守著的時候,已經聽到屋子裡頭李子期同十八娘說的話了。

  聽到李子期喊,她擦了擦眼睛,毫不猶豫的起身,取下了自己腰間掛著的黃燦燦的銅鑰匙,去開了箱籠,取出了那隻匣子。

  李子期接過匣子,又心軟的摸了摸十八娘的小腹,說道:「十八娘,你這次便聽我的,這孩兒也是我的掌心寶。你吃下藥,他很可能會無事,可是你若不吃藥,孩子一出生便沒有母親了。」

  「你若是死了,他們便會逼我另娶她人為后,她也會生孩子,到時候你的孩子便是她最大的絆腳石,天天活在怨恨與暗殺之中,你覺得這樣他會活得很好麼?」

  十八娘知道李子期在說著氣話,就算她死了,他也會保護好他們的孩子的。

  「而且,生孩子不是需要很大的力氣麼,你現在就開始沒有力氣了,還怎麼平安的把孩子生下來?」

  李子期這話一出,十八娘頓時就說不出話來了,的確是,若是孩子尚未足月,她就死了呢?

  那孩子會不會胎死腹中?還是她得像魯萍一樣,剖腹取子?

  「子期子期,你喚我父親來,我有事情要問他。」十八娘想著,認真起來。

  李子期雖然不知道十八娘為何如此,卻還是點了點頭,使人去喚沈澤。

  秦相年歲已高,沈澤當是丞相的不二人選,如今正忙得不可開交,聽到人喚,皺了皺眉,快速的趕了過來,才一進門,他覺察出了十八娘的眼睛出了問題,心中陡然一緊。

  「十八娘,你的眼睛怎麼了?可是病發了?」

  李子期點了點頭,十八娘卻是著急的問道:「父親,我們沈氏族中,可是有調養早產兒的良方?母親生我之時,我尚未足月,但是身上除了這不知道是什麼毒,並無先天弱症。」

  沈澤一愣,李子期卻已經驚覺十八娘要做什麼了,「不行,太危險了,我不同意。」

  沈澤不明所以然,「自然是有的,我們沈家子嗣繁茂,的確是托了這些方子的福。你若是需要,在我府上書房裡便有,去取便是。」

  沒見沈家嫡女,都排到沈十九娘了麼?

  十八娘鬆了一口氣,天不亡她!

  「父親派人去取吧,然後去晉陽接母親過來。我自覺時日無多,手中有一種藥,可能對我有用,但是因為不明藥效,怕對孩兒有害,便想等孩兒先出生了再服用。母親擅長女科,我不好的時候,讓她替我催產,然後我再服藥。」

  沈澤知道十八娘主意正,歎了口氣,「知道了。」

  等沈澤一走,李子期卻是抱住了十八娘,「你想要剖腹取子對不對,我不同意!」

  十八娘卻是笑了,「你說什麼呢,哪裡會等到那麼危機的時候,只用吃催產藥便好了。讓父親說這些都是做準備,說不得我能挨到孩子出世呢?這藥交給你,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的時候,你便給我服下,不就好了麼?」

  李子期這才放下心來,他伸出手來,拍了拍十八娘的肚子,像是拍西瓜一樣,發出清脆的砰砰砰的聲音。

  「你這個小混蛋,還沒有出生呢,就開始折騰你爹娘了。若是出生了,指不定有多討厭呢!最好啊,長得像你娘,日後當我大唐第一美男子。不要有捲毛頭啊,就算束了冠也比旁人醜一些。藍眼睛也是,你爹我小時候就老被人當成妖怪呢。」

  他說著,見那肚子鼓起了一個小包,又忍不住輕輕拍了一下,「這是你的屁股吧,打小混蛋的屁……」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十八娘哎喲了一聲,緊皺著眉頭,臉色發白:「子……子期,我肚子疼!」

  李子期大驚失色,趕忙將還來不及收回來的手縮了回去,背在了自己的身後,結結巴巴的說道:「孩……孩子,不會……不會被我打出來了吧……」

  十八娘也嚇呆了,雖然活了兩輩子,生孩子什麼的,她還是第一次啊!而且孩子過幾天才到八個月呢,離出生按說還早著呢!

  「快快叫穩婆還有女醫過來,我也不清楚啊……」

  李子期慌了神,一跳三尺高,撞到了床框子,整個人眼冒金星的,還沒有出門,就聽到門外口鄭夫人的大嗓門。

  「十八娘,聽說你回侯府了,我特意過來尋南枝要個酸菜方子,我家老五媳婦兒有喜了,就想著那一口呢。我尋思等你進了宮,再尋你就不方便了。」

  李子期簡直聽到了天籟之音,鄭夫人說什麼,他家老五媳婦兒,她可是生了五個兒子啊!一定很懂!

  他想著,一個箭步衝到門口,抓起了鄭夫人的手,快速將他帶到床前,鄭夫人頭有些暈,見到李子期也不知道該行禮還是不行禮,最後還是開口說道:「你這孩子急什麼,把老婆子的眼都弄花了。」

  李子期顧不得擦額頭上的汗,喊道:「十八娘她肚子疼,是不是要生了?」

  鄭夫人臉色一正,撩起被子,看了看十八娘身下有一團水漬,「可不是要生了,可這不是不足八月麼,怎麼就早產了,還愣著做什麼,快讓人去尋太醫,記得要黃太醫,他擅長女科。」

  「不會吧,我就是稍微用了點力!」李子期說著,這孩子氣性得有多大,他就是拍了拍,他就急著出來和父親對峙了麼?

  她說著,白了李子期一眼,又看了看他額頭上的汗,和因為陪十八娘躺著而弄亂的了頭髮,罵道:「你怎麼那麼不知道節制,真是造孽啊!十八娘這還有孕呢,真是不懂事……」

  李子期完全不明白鄭夫人在說什麼鬼!他的確是造孽吧,把兒子給打出來了!還沒有上朝,張問天罵他的摺子可能就要開始寫了……

  「十八娘,你疼不疼啊?」李子期見南枝已經跑出去安排了,心裡頭鬆了一口氣,抓住十八娘的手不放,想去輕撫她的肚子,又不敢再觸碰一下。

  鄭夫人站起身來,將他一推,嫌棄道:「去去去,快出去,你一不是大夫,而不是穩婆的,幫不上忙,淨添亂,出去讓廚房裡多燒些熱水,給十八娘取些好參來,這孩子不足月,還不知道是個什麼情形。你問疼不疼,出去抽自己個大耳刮子,就知道疼不疼了。」

  李子期懵懵的被推出了門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個耳光,疼,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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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3 11:55:14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二百七十九章 藥效

  沈澤急衝衝的拿著祖傳藥方子過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怪異的場景:李子期正像是一個無頭的蒼蠅,在院子裡頭轉著圈兒,臉上還有一個明顯的紅掌印。

  跟在他後頭的沈庭看得心裡頭發麻,早他就提醒過李子期了,說他十八妹是個河東獅,沒想到一年不見,她就越發猖獗,已經敢掌摑自己的夫君了。

  「莫要太擔心了,黃太醫很有經驗,一定能夠母子均安的。」沈庭想著,乾巴巴地拍了拍李子期的肩膀,安慰道。

  李子期胡亂的點著頭,一下子衝到了門口,幾乎整個人都貼了上去,正逢北流開門去提熱水,險些摔了進去,「十八娘怎麼樣了?」

  「目前還好,喝了碗參湯,鄭夫人說還早著呢,到明早兒能生出來便不錯了。」

  李子期睜圓了眼睛,「那麼久?不行,我得進去看著十八娘。那個匣子還沒有打開呢!」

  他一隻腿剛邁進門檻,卻被沈澤攔住了,「產房污穢,我知道你待十八娘情深意重,但是……就在外頭候著吧。」

  李子期手一緊,「你們不知道,十八娘已經病發了,她的眼睛都已經看不見了。」

  沈澤身形一晃,往後跌了一跌,攔住他的手一鬆,李子期便快步的衝了進去,握住了十八娘的手。

  鄭夫人都聽到了,心中也是慌得厲害,不敢攔他。

  這生孩子的疼,是一陣陣的,乘著十八娘不疼的時候,李子期快速的將那匣子放到了十八娘跟前:「十八娘,你快些把匣子打開,我給你拿藥丸子,一會兒孩子出生了,我便餵你吃藥。」

  十八娘點了點頭,雖然她為腹中孩子考慮頗多,但若是能活著,誰樂意去死呢?

  她修長的手指在那匣子上輕點了幾下,只聽得哢噠一聲,匣子便開了,裡頭那顆紅色的藥丸熠熠生輝,彷彿比明珠還要耀眼。

  李子期小心翼翼的將這個藥丸拿了起來,捏在手心裡,這個東西,就是十八娘唯一的生機啊!

  他想著突然看到了匣子裡那個看起來有些破爛的匕首,愣神道:「這個匕首很眼熟,我好像在哪裡看見過。」

  十八娘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了看他,這把匕首,還是當年國師送予她防身用的。

  也不知道用的是什麼材質,削鐵如泥,當真是一把利器。

  她來不及細想,又是一陣疼痛如同潮水般襲來……

  就這樣折騰著,黃太醫開了催產藥,約莫子時,十八娘只覺得突然身體一輕,緊接著便是孩子微弱的哭聲。

  鄭夫人替孩子間斷了臍帶,看著孩子小小的臉歎了口氣,這孩子氣息如此微弱,也不知道養不養得活。

  她正感歎著,又隨意的瞟了一眼十八娘的身下,頓時大驚,「血,血崩了……」

  這生孩子就如同是去鬼門關裡走上一遭,鄭夫人瞧著十八娘蠟黃的臉,心道不好,這小娘的命也實在是太苦了。

  眼看都要當皇后了,卻……

  「孩子怎麼樣?」十八娘看不見,又有些脫力,輕輕的拽住了李子期的衣領,李子期卻是看也沒有看,直接說道:「孩子很好,十八娘,快把藥吃了。」

  李子期說著,快速的去了那紅色藥丸上的蠟,卻聽到十八娘說道:「子期,你怎麼不回答我,是不是孩子有問題?」

  李子期手一抖,藥骨碌碌的滾到了錦被之上,十八娘她聽不見了。

  十八娘此刻也意識到了不對勁,四周真的是太寂靜了,什麼聲音都沒有。

  按說她生了孩子,應該會聽到孩子的哭聲,鄭夫人的說話聲,李子期應該抱怨孩子長得醜……

  可是她什麼都沒有聽到。

  李子期回過神來,當機立斷的拿起藥塞進了十八娘的嘴中,十八娘一梗,將藥吞咽了下去。

  幾乎是一瞬間,她的臉迅速的變得紅潤了起來,整個人看起來健康無比。

  鄭夫人和黃太醫像是見了鬼一般,「血止住了。」

  李子期大喜過望,拼命的喊著,「十八娘,十八娘,藥有效,你肯定沒事了。」

  十八娘好似看見他在那兒跳來跳去的,嘴巴一張一合的動著,又好似什麼都沒有看到。

  她感覺整個人的身體都滾燙滾燙的,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般,如果一個人真的有三魂六魄,那她的三魂六魄,一定都被燒著了。

  她是謝靈的時候,她是十八娘的時候,她的過去,一幕一幕的像是走馬燈一般,在眼前晃過。

  她常聽人說,人在死之前,便能看到一輩子的事,然後踏上黃泉路,喝下孟婆湯,再轉世投胎了。

  所以,藥,根本就沒有效果吧。

  十八娘想著,她想著她還沒有來得及看自己的孩兒一眼,甚至不知道他是個小郎君,還是個小娘子。

  不知道他有沒有頭髮,是什麼顏色的眼睛。

  她也還沒有想好給他取什麼樣的名字。

  漸漸地,她感覺到眼皮子越來越重,好似有什麼牽扯著,再也睜不開來。

  李子期拉著十八娘的手,輕輕地喚著,「十八娘,十八娘,十八娘……」

  他喚著,猛地扭過頭來,認真的看著鄭夫人和黃太醫,斬釘截鐵的說道:「我的十八娘已經好了,只是睡著了對不對?你快說,對不對?」

  黃太醫顫巍巍的伸出手去,探了探十八娘的脈相,又摸了摸她的鼻息,嚇得跌坐在地上。

  沈十八娘她分明已經氣若遊絲,這是將死的徵兆啊!

  可是他不敢說,他怕自己一說出口,等待他的便是李子期的雷霆之怒。

  鄭夫人歎了口氣,將已經包好的孩子放到了十八娘身邊,輕輕地說道:「十八娘只是睡著了,你們一家三口好好的待一會兒吧。」

  李子期聞言,笑了,「我就說,十八娘只是睡著了。那可是神藥……」

  他說著,突然又板起了臉,一臉的陰沉,「我的明珠呢,我的明珠呢!叫李昭平掘地三尺也要把我的明珠找出來。」

  十八娘此刻卻是感覺自己置身於一片大霧之中,她好似又夢到了自己的小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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