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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飯團桃子控] 貴女重生記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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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3 12:05:48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三百三十章 男嬰

  李子期將十八娘背回寢殿,已經是夜深了,南枝一臉怪異的將睡著了的李景交給奶娘,讓她抱下去睡。

  今日的確是累著了,不一會兒,十八娘便沉沉地睡著了。

  翌日一早,等李子期下朝回來,帶了沈耀一同前來。

  「大兄,可用過朝食了?今日的水煎包還不錯,嘗一嘗吧。」

  十八娘說完,南枝已經給沈耀取了碗碟,沈耀也不客氣,對李子期點了點頭,便在下手坐了下來。

  「我昨日回去,問過母親了。她原本說是記不清了,但後來又翻出來她師父的治療小冊子,上頭寫得清清楚楚的,李貞貞產一子,腹有紅色胎記。」

  十八娘和李子期對視了一眼,鎮平王死之前說的果然是假話,李貞貞生的根本就不是小娘,他為何要撒謊呢?

  「所以阿琅他……」沈耀有些說不下去,沈琅如果是李貞貞的兒子,那麼他真的是被騙得太慘了。

  「貞貞姑母已經去了,她身邊的人,武歸和鎮平王也都死了。昨兒個你走了之後,我才想起來,當時父親另娶我母親,姑母便去了大姑母家暫避風頭,這一點是沒有錯的。咱們都想左了,大姑母雖然不在了,但是她身邊的老人還在。」

  他們都差點兒忘記一個人,前太子密郡王了!

  密郡王是誰,那是李貞貞的阿姐與趙義的兒子。她姐姐病死了之後,身邊的老人就一股腦兒的都留給密郡王了。

  當年的事,雖然是私密,可知道內宅私密最多的人,往往就是府裡頭的下人。

  沈耀鬆了一口,「有眉目便好。我這心裡頭七上八下的,阿琅又鬧成了這樣,當真是……說起來,母親昨夜裡順道替昭娘把了脈,說這一胎十有八九是個小娘。而且……」

  沈耀說著,四下裡看了看,壓低了聲音道:「母親也有孕了……父親可真是……」

  十八娘一愣,也同沈耀一樣,覺得有些彆扭起來,這麼說來,她將要有一個比自己兒子還小的阿弟或者是阿妹了……

  「岳父大人簡直是天賦異稟!舅兄,一會兒我與你一同家去!」李子期心中暗數了一下沈澤的後代數目,再想了一下孤零零的李景,不由得心思活絡起來。

  十八娘瞪了他一眼,「你莫要胡鬧了。阿嫂生個小娘好呀,我就稀罕小娘。嫂嫂可還高興?」

  沈耀點了點頭,秦昭已經生了長子了,不管生男生女都沒有壓力,而且像李子期說的,沈家人在這方面,都有些天賦異稟呢!

  沈耀暗自想著,笑了笑。

  不一會兒,就有公公帶了一名僕婦上前。

  十八娘仔細打量了一番,只見她滿頭銀髮,穿著簡簡單單的深藍色裙衫,洗得有一些褪色了。

  這是密郡王母親身邊的大丫鬟,後來做了他身邊的掌事嬤嬤。

  「恒兒可好?」

  那僕婦點了點頭,「托娘娘的福,小公子很好。舅爺也常遣人去看他。」

  「今日喚你前來,是有事相詢,關於李家貞娘的事,當初李貞貞去了你主家避風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事到如今,你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了,大致的事情,我們心中已經有數,你不要想著撒謊。」

  那僕婦苦笑道:「我家公子的命都掌握在娘娘手中,又如何敢撒謊呢。」

  ……

  話說當年的李貞貞,也是在太原名聲大噪的小娘,她人長得美,由頗有才情,尤其是同沈澤定親之後,簡直是成了一眾小娘既羨慕,又仇視的姑娘。

  可惜好景不長,魯萍插了一杠子,撬走了沈澤。

  李貞貞少女心性,頓時覺得丟了大臉,日日掩面而泣,去了大姐家中躲避風頭,想等著這事兒過去了,再回家不遲。

  不料她前腳剛走,後腳家中就給她定了魯國公家的幼子。

  魯國公乃是行伍出身,家中人的粗魯與健壯,看魯萍和沈庭就知道了,原本只是中人之姿,但是有沈澤珠玉在前,別說是一介武夫了,就是再好看的男子來,李貞貞也是瞧不上眼的。

  更何況那人還是魯萍的兄弟,簡直是在李貞貞的心窩子上又插了一刀。

  於是她越發的生悶氣,整個人都消沉了下來。李貞貞的阿姐看在眼中,頗為難過,她雖然是庶出的,但是因為李氏只得姐妹二人,是以關係頗為親密,是真正的姐妹情深。

  「阿妹,不若阿姐陪你去個陌生的道觀中,找個女冠,算算這事兒還有無轉圜的餘地吧。」

  李家人喜道超過喜佛,是以去道觀問事,是她們姐妹二人常做之事,常去的道觀容易遇上熟人,這偏遠一些的,自然久無妨了。

  李貞貞百無聊賴的應了,她完全不知道,這便是她改變命運的一天。

  那日桃花開得正好,李貞貞穿著一件緋色的羅裙,配著白色繡桃花的小褂,看起來嬌俏異常。

  「人面桃花相映紅……」李貞貞一聽,扭過頭去,頓時便紅了臉。

  只見那桃花叢中,站著一位年輕的公子,手中拿著一把畫著山水的摺扇,呆愣愣地看著她。

  看到她看過來,恍惚才回過神來似了,拱手行禮,「小娘子,是在下唐突了,只是這桃花美人著實是不可多得的美景。」

  李貞貞腦海中只剩下一個想法,這絕對是她見過的唯一一個在容貌上不輸沈澤的男子。

  而且比沈澤來得更厲害的是,這位貌若潘安的公子還很會說話,句句都能說到她的心坎裡。

  「登徒子!」李貞貞紅著臉,進了大殿去尋阿姐。

  阿姐正站在一個女冠面前,沖著她招手,「貞娘快來,怎麼出恭去了那麼久,恰好輪到我們了。」

  李貞貞回頭看了一眼,卻見適才那位公子已然不見了,她心中頓時有些失落起來,忙不迭的走到蒲團之上坐下。

  隨手便抽了一支籤。

  那女冠一看,頓時笑了,「恭喜這位小娘,今日可是遇到了意中人?放心吧,你們是絕對會修成正果的,這是姻緣天註定。」

  李貞貞一愣,臉更是爆紅起來!姻緣,天註定麼?

  等她被阿姐帶去了客房裡,適才的那位公子才從一旁的側門中悠哉悠哉的走了出來。

  「道長你看,這位小娘如何?是不是比上一位美多了。」他說著,從袖袋中拿出一錠銀子,扔在那位女道士面前,「多謝了,貪財的女道長。」

  那女道長眼波流轉,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風流的謝公子,小心孽造得太多,絕了後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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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3 12:06:04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三百三十一章 多情謝公子

  那個被稱為謝公子的郎君,對著女冠拋了個媚眼兒,便一搖一擺的走了出去,仔細一看,在他的懷中還抱著一隻小小的貓兒。

  謝公子走出大殿,尋了個無人的地方,將那貓兒放在了地上,摸了摸它的頭,往它口中塞了一條小魚乾,說道:「好了,旺女,吃了我的魚,就得替我去做事了。」

  那貓斜了他一眼,輕車熟路的朝著李貞貞休息的廂房跳去,口中還不停地發出喵喵喵的惹人憐愛的叫聲。

  在裡頭紅著臉的李貞貞一聽,驚喜的看著它,沖著它招了招手,「小貓兒快下來,阿姐給你吃魚餅。」

  那貓一聽,悠哉悠哉的走了過去,真的是每天都到處混飯吃呢!

  過了一會兒,在門外掐著點兒的謝公子從大樹後頭走了出來,輕輕地喚著,「泥點兒,泥點兒,你在哪兒啊?」

  「這位小娘子,在下名喚謝羽,敢問你可否見到我家貓兒了,就是一隻白色的,頭上長著一點黃,名叫泥點兒。」

  李貞貞聽到熟悉的聲音,扭過頭去,又看到了那張美得天怒人怨的臉。

  就這樣,李貞貞與謝羽好一陣的風花雪月,終於在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情迷不可自抑。

  「謝郎,不知道你何時去我家提親?我父親乃是太原李淵。」李貞貞說著,在謝羽的胸膛上畫著圈兒。

  謝羽一驚,尷尬的笑了笑,「我也得先回鄉稟告我父母才是,尋得如此賢淑佳人,我阿爹阿娘,一定高興壞了。」

  李貞貞聽他提到未來公婆,又沉浸在姻緣天定的預言之中,一時之間竟然沒有發現他的問題。

  沒過多久,她便發現,說要回鄉稟告父母的謝羽已經悄然不見了,而她的腹中卻多了一個孩子。

  再回到那道觀一問,才發現那謝羽分明就是一個浪蕩子,專門騙小娘子的。

  李貞貞氣了個倒仰,在家中大哭了三天,卻怎麼也狠不下心來,將這孩子打掉了,她哭不是為別的,她哭是因為謝羽是個賤人,可是她卻依舊想著他,捨不得將他的孩子殺了。

  她阿姐李元娘這時開了口:「貞娘,阿姐覺得你做的沒有錯。我也不怕實話對你說,我與你姐夫大婚之後,曾經有過一次身孕,不料孩子被我自己折騰沒了,郎中說我日後再也不能有子嗣了……所以每一個孩子,你都得當成自己唯一的孩子來看待。」

  李貞貞再也忍不住,撲入她阿姐懷中,哭道:「咱們姐妹二人,命怎麼這麼苦呢。」

  李元娘歎了口氣,「貞貞你還小,只不過是一時之間被人面獸心的東西給騙了,也是阿姐不好,沒有看牢你,這下子我也沒有辦法跟母親交代了。你把孩子生下來,交給我來撫養,然後你回太原去,老老實實的嫁去魯家,他們一家子都是粗人,發現不了的。」

  李貞貞遲疑了片刻點了點頭。

  孩子自然是要生下來的,可是如何讓趙義覺得李貞貞即便懷孕了,也不奇怪,甚至是心甘情願的為她養著孩子呢?

  若不是趙義已經知道李元娘不能生了,她甚至想過要假孕。

  於是乎,二人一合計,便想出一招來。

  她們約了趙義飲酒,然後將他灌醉了,與李貞貞身邊的一個丫鬟成了事,事畢之後,再讓李貞貞衣衫不整的坐在床邊哭。

  趙義一醒來,嚇了一大跳,彼時他想要滅了李唐自己單幹的想法還藏得比較深,一下子便被李貞貞和李元娘震住了。

  自然而然的,李貞貞懷胎十月瓜熟蒂落,尋了當時李元娘相熟的道人來接生,產下了一個男嬰。

  而超出二人計劃的是,李貞貞身邊的那個丫鬟,一夜之後也有了身孕,李元娘要將她殺了,李貞貞卻是得知了武歸的煩惱,知道魯萍有孕,武歸極其希望生個孩子來同她打擂臺,便將那個丫鬟留了下來。

  預備生了孩子,便直接交給武歸。

  她怎麼也沒有料想到的是,武歸是朝華的親妹妹,她一轉眼便將這事兒告訴了朝華。

  ……

  那個僕婦頓了頓,歎了口氣,「那時候的朝華夫人,還是一個女婢而已,又是舅爺的親信,同著李鎮大人一道來探望貞娘。我們當時都不知道,她早就心悅趙義了,只當她心軟,見不得趙家人被蒙蔽,替別人養孩子。朝華做了一件大事。」

  十八娘聽到現在,唏噓不已,這個謝羽該不會是她謝氏族人吧。

  「您也知道,我其實原本是趙家的下人,得知李氏姐妹做的事,一時之間氣到不行,便聽了朝華的,在貞娘生產的時候,將那個女婢從莊子上接了過來,灌了催產藥,然後將兩個孩子交換了。」

  這一下子,在場的三人都驚呆了,難怪朝華夫人那麼容易就騙倒了沈琅,因為真相其實離這就差一點兒了。

  「元娘養著的那個孩子,也就是現在的密郡王,其實是趙義與貞娘的女婢生下的那個孩子;而沈家的阿琅,才是貞娘生下的那個,交給武歸養著的。」

  所以李貞貞死的時候寫遺書,壓根兒就沒有提到過自己的孩子。因為她深信著,自己的孩子在阿姐那兒好好的活著呢,她說不準心中還在竊喜,趙義竊國又如何?

  到最後還是有著她李唐血脈的人當皇帝,跟趙義沒有一點兒關係。

  不料那時候,已經被朝華給交換了。

  李鎮之所以不說,因為只知道李貞貞和李元娘的計劃,他想著等李子期登基了之後,便會殺光趙義的兒子,等他們殺了密郡王之後,才發現殺錯了人,那就樂子大了。

  不得不說,他一直都是一個小人。

  「那你如何證明你說的就都是真的呢?你知道的,你說出真相,那密郡王同李家就無半點關係了,那我們很有可能殺了他。」十八娘經過了李鎮之事,變得謹慎了不少。

  那僕婦笑了笑,「因為我知道,娘娘無論如何,都不會殺了恒哥兒的,因為他的母親是王九,他活著,趙氏的根就斷不了。更何況,這些陳年舊事,總要有人說出來才是。貞娘的孩子都已經死了,密郡王也沒有一點活氣了,這事兒就是一齣悲劇。」

  「我沒有辦法證明,因為沈琅已經死了,如果他沒有死,你們可以去看,在他的小腹之上,應該有一個紅色的胎記,當時他出生的時候,那個老道姑還以為是血跡,在他的肚子上搓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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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3 12:06:16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三百三十二章 唏噓

  待遣走了那僕婦,十八娘連忙看向沈耀。

  沈耀卻是搖了搖頭,「我並不知阿琅小腹之上是否有紅色的印記,先前聽了母親所言,我便讓人去尋他的奶娘了,如今尚未有結果。但是我想,這婦人竟然如此言,應該是有的。」

  十八娘也點了點頭,一時之間,三人都有些唏噓不已。

  沈琅當真是李貞貞的女兒,和趙義也沒有什麼關係,那他那時候簡直是認賊作父,最後還和李子期鬧翻了。

  他用一輩子去謀劃的事,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這對於處心積慮的他來說,簡直是比死還讓人難過的事。

  李子期歎了口氣,朗聲喚道:「阿琅,出來吧,你都聽見了。即使你不願意,大約也還是要當我的表兄了。」

  站在那桂花樹後的沈琅,面無表情的走了出來,一點兒也看不出喜樂。

  過了好一陣子,他才開口說道,聲音有些嘶啞:「我的小腹之上,的確是有一塊紅色的胎記。而且,謝羽我認識。」

  這下子十八娘三人都驚呆了,聯想到他如今的姓氏,一股奇妙的預感產生了,「該不會,謝羽是你如今的父親吧?」

  沈琅搖了搖頭,「是我的伯父,他與伯娘伉儷情深,家中也並無妾室,僅生了一個兒子,便是我的堂兄謝離。謝蘊的阿娘接了賜婚的旨意之後,便去信請謝離送嫁,反正他也是要來長安城裡考恩科的。」

  謝羽如今已經改邪歸正,但是他在江湖上的花名,還在族中流傳。

  說句大實話兒,沈琅初重生在謝家之時,還曾經非常的羨慕這位伯父,要知道,他擁有過的女子,簡直可以繞著長安城一周了,所謂的風流才子,便是如此。

  不論是雲英少女,還是已婚婦人,抑或者是世家嫡女,小家碧玉,他都是手到擒來……

  現在想來,他從小貪花好色,流連青樓,許是因為有其父必有其子吧。沈琅想著,嘲諷的勾了勾嘴角。

  「我那時候聽族人們說,謝羽常年浪跡在外,有一年歸家,同父母說要娶妻。祖父母嚇了一大跳,以為他又是想要騙聘禮銀子,將他吊起來打了一頓,關了禁閉,足足半年才養好傷。」

  「他病一好,便立即離家了,過了幾個月,便回來認認真真的娶了如今的伯娘,浪子回頭。祖父母高興異常,還以為祖墳冒了青煙。」

  事到如今,沈琅也不想再去問,當初謝羽歸鄉想要求娶的,到底是不是李貞貞了。

  因為,真正的沈琅已經死掉了,他如今不過是謝蘊而已。

  謝羽,只能是他的伯父。

  十八娘和沈耀也不知道此刻該說什麼好了,過了一會兒,李子期這才問道:「你是想讓大家都知道沈琅的真實身份,還是如此便罷了。你到底是我的表兄,這事兒由你決定。」

  「真相已經不重要了,就這樣吧。李貞貞她,我阿娘她已經夠悲慘了,我不想讓她再背上一條婚前失貞的罪名。沈琅也已經是一個跳樑小丑了,又何必將他挖出來,讓他更難堪。」

  沈琅說著,遲疑了片刻,又接著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婚期能夠定得晚一些。我需要時間,來平復自己即將嫁人的心情。」

  他說著,看了十八娘一眼,「你也不用費心替我取消這麼親事了。李括挺好的,他吃了我那麼多年的包子,還殺了我,也該給我回報了。就讓他餘生當牛做馬,日日被我鞭撻的還給我吧。」

  十八娘聽著沈琅平平無奇的語調,心中不由得為李括哀嚎,總覺得一不小心,坑了他一把。

  沈琅說完,走到沈耀身旁,說道:「大兄,送我出宮罷。」

  沈耀眼神複雜的點了點頭,「好。待你出嫁,大兄也去送你。」

  等到沈耀和沈琅都走了,李子期這才垂頭喪氣地說道:「十八娘,我突然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事情。該不會我把國師天煞孤星的命格帶到這裡來了吧。」

  一出生,李唐全家死光了,在鎮平王府養著,鎮平王府只剩一個獨苗苗了,好不容易有了個表兄沈琅活著,然後也死了。

  十八娘一愣,之前因為沈琅帶來的唏噓感一下子一掃而光,「李括不是還活著麼?而且還有我和景兒呢。若是你真是天煞孤星那如何是好?咱們要和離麼?」

  李子期一聽和離二字,那還得了,瞬間打起了精神,「天煞孤星?那怎麼可能,朕可是撐起一朝國運的男子呢!」

  十八娘聞言,哈哈大笑起來。

  沈琅的悲催,並非是他們夫妻二人造成的,沒有必要拿著別人的錯誤,來懲罰自己。

  時光荏苒,一晃已是冬日,年關將至了。

  李景如今已經長出了兩顆米粒大小的牙齒,滿地的亂爬,經常咿咿呀呀的吃著米糊糊,然後抹李子期一臉了。

  十八娘抱著他,坐在火爐子前,一邊吃著李子期剝的栗子,一邊讀著沈琅的來信。

  沈琅回了謝家,婚期定在明年的春日裡,若不是謝離要來趕考,他大約年節之後,也不想動身。畢竟,嫁人於他而言,實在是太可怕了。

  「十八娘,栗子吃多了會脹氣,你如今有孕在身,別吃太多了,一會兒讓南枝給你燉雞湯喝。」

  十八娘接過李子期手中的栗子,萬般無奈的點了點頭,她懷李景的時候,李子期先是去了巴蜀,後來又死遁不在長安,所以懷這一胎後,他格外的緊張,恨不得事事不假他人之手。

  生怕一不小心,就錯過了什麼事情。張問天看不下去,已經跳起來勸誡多次了。

  然而李子期聽在耳中,就是死性不改。

  這栗子是略放乾了水分的,吃起來格外的香甜,十八娘只要一開口吃,簡直就停不下來,比起懷李景時的食不下嚥,她覺得自己這會兒能吃得下一頭牛。

  她想著,又偷偷的拿起了一片南枝秘製的牛肉乾,趁著李子期不注意,快速的塞進了嘴裡。

  正在這時候,北流從殿外走了進來,對著手呵著氣,稟告道:「娘娘,賀家的俏娘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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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3 12:06:27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三百三十三章 阿俏

  十八娘差點兒沒有反應過來,這女人一旦有了身孕,通常都會變得傻上三分,大約是孩子吸去太多的精氣神兒了。

  「是崔九的小阿俏啊!快些請進來吧。」十八娘欣喜的抬起頭來,說起來她倒是甚少見到南地過來的女郎。

  李子期一聽有別的女子要進來,趕忙起身回避,卻被十八娘攔了下來,「阿俏日後便是我阿妹了,你做姐夫的,總不能連妻妹都不認識吧。」

  李子期又只好坐了下來,從小几子上的託盤裡,拿起一個蜜桔,給十八娘剝起皮來,「這蜜桔吃多了會上火,你可別貪嘴。十八娘,我已經看到你偷吃第五塊牛肉乾了……」

  十八娘悄悄伸出去的手一頓,若無其事的收了回來。

  阿俏走進皇宮,見到的第一幕便是如此,她頓時鬆了一口氣,咧開嘴笑了,走上前來,行了一個大禮。

  「這便是阿俏了吧,看來咱們當真是有姐妹緣分,我一見你,便覺得親切極了。」

  十八娘說的這句話,完全不是什麼虛言,阿俏長得並不是她見過的最美的小娘,但是也足以擔當起一個俏字。

  她身上最厲害之處,便是一種讓人忍不住親近的親和感,一笑起來,讓人覺得一抹暖陽當頭,這是一個很爽朗的姑娘。

  「陛下,娘娘安康。」阿俏開口說道,許是因為常年生活在南地,她一開口便帶著絲絲俏皮的鄉音,很是有趣。

  「阿俏快些坐,具體的事情,我已經在信中同你說過了,你父親也都同意了。這些事兒,你都不用操心,崔九都會辦好的。長安是不是比巴陵冷多了?」

  阿俏也不拘束,大大方方的坐了下來。十八娘瞧著忍不住點了點頭,她還真怕崔九愛好獨特,惹來了一個同他一樣,不似凡人的小娘,那她可是要頭疼了。

  這個阿俏比起崔九,真的是要好太多了。

  她的父親不過是一介地方小吏,出身寒門,能夠養出這樣處變不驚的小娘,當真是很難得。

  「北地是乾冷,但是有火炕;南地是濕冷,一到冬日,雨夾雪能下半個月,靴子就沒有乾過,黏黏糊糊的,感覺倒是比北地還要冷一些。」

  十八娘點了點頭,這話說得也有道理。

  她想著,眨了眨眼睛,「崔九他一定很難對付,讓人捉摸不透吧?不過他的皮相還是不錯的……他可是想有一個你同他的孩子呢。每次進宮,都要逗景兒。你莫要怕他,我覺得他這輩子都不可能欺負你了。」

  李子期一聽,在旁邊忍不住咳了咳,原來你竟然琢磨過崔九的皮相!不過是一個鼻子兩個眼睛,還是滿大街的黑色直髮,黑色眼睛!哪裡比得上他的藍眼睛,捲毛頭!

  十八娘一看,便知道他在想什麼,放在火爐子旁的腳,輕輕地踢了他一下。

  李子期回過神來,開口說道:「一口水沒有喝好,嗆住了。」

  阿俏一聽,整個臉都爆紅了,奇怪的看了李子期一眼,心中暗道:陛下果然同傳聞中一樣不著調啊,明明就沒有喝水啊,怎麼會水沒有喝好就嗆到?難不成喝的是自己的口水……大唐,該不會要亡吧!那我哥哥還考什麼科舉呢?

  再一想到崔九,可能世家出身的男子,都是如此超凡脫俗吧!

  十八娘是斷然不會想到阿俏不一會兒就在心中暗自想了如此之多,還當她是個雲英未嫁的小姑娘,說起未來的夫婿,害羞了。

  可是她還是忍不住想要問,然後拿來笑崔九呀!

  「那你與崔九是如何相識的呢?你看日後我便是你阿姐了,總不能阿妹與妹夫之間的事,一點兒都不知道吧。」

  阿俏在心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我原本也是有阿姐的啊,從來都沒有聽說過,誰家的阿姐還要知道妹夫與阿妹的情事……

  她心中想著,還是很認真的回答道:「我坐在樹上接晨露,一不小心從樹上掉了下來,把樹下的崔九砸暈了。然後他為了報復我,拿了我阿爹書房中最貴的那個花瓶,砸在了我的頭上……」

  啥?你說的是啥?

  十八娘忍不住笑出聲來,難怪崔九會看上阿俏,他們根本就是一路人啊!

  誰家好好的小娘子,會爬到樹上去接晨露……竟然還願意嫁給用花瓶砸過她頭的男子!

  若是十八娘,她起碼要在對方頭上砸十個花瓶,砸到解氣了,這才肯放過他!

  李子期剝著蜜桔的手,也忍不住頓了頓,低下頭笑了起來,他決定日後崔九在朝堂上亂說話,他便拿花瓶砸他!

  阿俏說著,低下了頭,「他這個人,除了口是心非,還算是不錯了。我阿爹說我這是撞了大運,才有機會嫁進清河崔氏,只不過,我倒是覺得,巴陵也挺好的,去了清河,想要再回一趟家,就不容易了。」

  所有人,都是這樣想的吧,一個寒門之女,也沒有去過女學,竟然能夠一舉當上崔氏宗婦,這已經不是祖墳上冒青煙,天上掉餡餅能夠解釋的了。

  也就是崔九這麼神奇的一個人,遇上了啥事都敢做的十八娘,才能夠促成這樁好姻緣。

  她可以想像,崔九為了娶阿俏,下了多大的功夫,費了多少口水,才能夠讓她堂堂正正的成為他的妻子。

  門第,門第,可不是說這好玩兒的。

  十八娘又與阿俏說了一些,然後賞了她一大匣子首飾,便讓人將她送去沈家了。

  她從來都沒有上過女學,也沒有請過教養嬤嬤,有許多規矩,都需要重新開始學,半點兒也輕鬆不起來。她將來好歹要掛著沈家女的名頭,要喚明慧郡主一聲母親,教導她基本的事,也是沈氏的責任。

  十八娘瞧著阿俏合眼緣,心中是越發的高興,果然到了年節裡,好事便越來越多了。

  「咱們今年,把恒兒也接來宮中過年吧。我應承過王九,要照顧好他的。」十八娘說著,試探的問了李子期一句。

  因為趙義,又因為討厭王六,李子期對密郡王府總歸是覺得膈應的。

  李子期點了點頭,「好。」

  岳母大人說了,若是有孕在身的人心情不愉悅,生出來的孩子也是不愉悅的,所以十八娘說什麼,就是什麼啊!李子期回想著明慧郡主對他說的事,認真的回答道。

  可是十八娘沒有想到的是,在這年節之前,長安城中將掀起一陣血雨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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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三百三十四章 連環凶案

  臘月裡的長安歌舞昇平,元日將至,朝會也停了。

  上至高門大戶的貴女,下到平民百姓家的碧玉,都乘著這難得的機會,出門遊玩,一時之間,長安城的集市上竟然熙熙攘攘的擠滿了人。

  姚玲娘是長安城教坊之中炙手可熱的花娘,她撫得一手的好琴,那些一擲千金的公子哥兒見了,也得拱手稱她一句姚大家。甚至有貴女悄悄地遣人前來相詢,只為學她一曲。

  她靜靜地站在街頭,梳著飛仙髻,頭插一朵金牡丹步搖,耳墜同樣紋飾的墜子,額心還貼了細細的花黃。來來往往的路人,都忍不住停住腳,悄悄地打量著她。

  雖然是冬日,但她仍穿著薄紗,露出雪白的半臂,拿著一柄嶽州羽扇半遮面,身旁的小丫頭挑著燈籠逛著夜市。

  「難得今日媽媽沒給我掛牌,倒是讓我瞧見了這長安城尋常小娘夜裡頭都做些什麼。」

  她興奮的看著不遠處的糖人攤子,嬌滴滴的說著,臉上並無怨色,好似在抱怨今日為何下雨了一般稀鬆平常。

  站在她不遠處的一個公子哥兒,穿著一身繡著纏枝花的紫色長袍,頭上斜插著一朵紅花兒,借著酒意走上前來,調笑道:「這不是萬花樓裡的紅牌姚大家麼?怎麼著,有沒有興趣陪郎君我去遊船?」

  姚玲娘白了他一眼,頗有些不耐煩,「滾一邊兒去,老娘今日不接客。那破船有甚好做的,沒坐過一百回,也坐過八十回了。能讓我姚玲娘陪著坐船的,需包下那最大的畫舫,你先顛顛自己個兜裡有幾個銅子兒,若是沒有,便撒泡尿照照自己,也配同老娘說話。」

  那公子哥兒顯然被她這幅彪悍的模樣給嚇住了,酒一下子就醒了,冷哼道:「哼,庸脂俗粉,誰還不會撫琴似的,裝這個樣子給誰看呢?仔細著些,下次若再如此出言不遜,小心我剁了你的手,看你還清高個什麼勁兒。」

  說完,他拍了身邊小廝的頭一下,「還不快走,在這裡等著晦氣麼。」

  見那人走遠了,姚玲娘快步走到賣糖人的小攤上,笑道:「阿伯,給我捏個糖人吧,我想捏個盧國公府程三郎的樣子吶。」

  那老伯哈哈地笑了出聲,搖了搖頭,「好叻。這程三郎我沒有捏過一百個,也捏過八十個了。」

  姚玲娘心知他瞧見了剛才的一幕,也不惱,「可不是麼!長安城中,誰不羨慕徐竇呀,可惜程三郎只有一個。我們姐妹們可是說好了,難得有情郎,程三郎的生意,我們是萬萬不會做的。但是捏個糖人沾沾福氣總是可以的吧。」

  那老伯果然是輕車熟路的,糖人很快便做成了,悄聲說道:「小娘子還是早些回去吧,那些公子哥兒可是不好惹的,別惹什麼麻煩事上身。這年頭,咱們討個生活不容易。」

  姚玲娘心中一暖,「阿伯再照著我做一個糖人吧。我們這些花樓裡的娘子,最不怕的就是公子哥兒了。不過我吃完這個糖人,便要回去了。」

  不一會兒,姚玲娘便手握著兩個糖人,朝著萬花樓的方向走去。

  那老伯歎了口氣,「也是可憐人,好好的一個小娘子。」

  且說那姚玲娘一路走著,便進了一條偏僻的小巷子,這一段兒沒有集市,黑燈瞎火的,常有公子哥兒帶著小娘來此打野食。姚玲娘不屑的癟了癟嘴,快步的朝前走去。

  不一會兒,只見燈籠一黑,那提燈的小丫鬟驟然倒地。

  姚玲娘陡然一驚,下意識的便想大聲疾呼,卻被一個粗大的手捂住了嘴,一股怪味襲來,頓時便暈了過去。

  到了第二日一早,更夫睡眼惺忪的走街串巷的打著更,卻是一腳踢到了一個怪東西,他低頭一看,嚇得跌坐在地上,拼命的跑了起來,「死人了,死人了。有個小娘子被人殺掉了。」

  周圍的那些膽大之人,快速的圍了過來,其中有一個郎君開口道:「這不是萬花樓的姚大家麼?昨日裡我去飲酒,還有個公子哥兒要點姚大家的牌,她卻不在。沒有想到,竟然死在這裡了。而且還死得這麼慘……」

  眾人一看,只見那姚玲娘衣衫半褪,身上青紫一片,顯然死前曾經備受屈辱,頭被人大力撞擊,鮮血流了一地,看起來當真是令人心酸不已。

  「元日將至,怎麼還出這樣的事,真的是太慘了。」一位住在附近的大娘看不過眼,取了一塊布,將那姚玲娘遮擋了起來。

  很快那更夫便喚來了官府的人,將那姚玲娘抬去義莊,讓仵作驗屍去了。

  原本大家都以為這不過是一個偶然的事情罷了,姚玲娘穿得輕佻,又多有得罪客人,許是被人報復,又許是年節將至,流寇作案,總之大家都只不過是唏噓了片刻,便將之拋在腦後了。

  可沒有想到,接下來的事,讓整個長安城都籠罩在一片黑雲之中。

  幾乎是一日一名女子,剛開始的時候,還僅僅局限於青樓的花娘,到後來便是尋常的良家女子,也慘遭毒手。一時之間,長安城中風聲鶴唳,但凡長得好看一些的小娘,都不敢出門了。

  關於此事的奏章,幾乎擠滿了李子期的案頭,長安乃是一國之都,竟然出現了這樣喪心病狂的傢伙,簡直是無法想像。

  李子期皺了皺眉頭,「已經責令刑部破案了。黑羽衛也在查。」

  十八娘歎了口氣,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若不是她有孕在身,她或許都能夠上街去晃晃,看那個狗賊是否敢朝她下手。

  「總覺得山雨欲來風滿樓,這事兒頗有蹊蹺。尋常的人,殺了人不應該好好的將屍體藏起來,或者尋個荒郊野外的扔了去,怎麼這人就這樣大搖大擺的放在街上,好似怕人看不著似的。」

  這好像就是有人設了一局,明擺著讓他們上套,不查不足以平民憤,查了卻又進了局。

  那到底其中有何玄機呢?難不成他們將兇手指引撐了李子期左近的人?

  沈家人?還是程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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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3 12:06:47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三百三十五章 第一個目標

  宮門尚未落鎖,十八娘便聽得北流來報,說是盧國公夫人進宮來了。

  十八娘一愣,將已經褪去的外衫又穿了回去,整了整髮髻,快步的走出了寢殿,去了堂中。

  卻見那盧國公夫人手中端著茶盞兒,焦急的踱著步子,一見到十八娘,便開口說道:「孽子做的好事,羞煞我也。」

  十八娘和李子期都有些瞠目結舌,「敢問哪位程家哥哥殺了人?」

  盧國公夫人破涕為笑,無語地看著二人:「你們兩在想什麼呢?若他們兄弟敢做出這種事,老婆子還用得著深夜進宮,自己個拿劍就把他斬殺了。」

  「那是?」十八娘鬆了口氣,不是程家哥哥幹的就好,不然他們也無法包庇如此喪心病狂之人。

  「自從那個姚玲娘慘死之後,我家二郎便日日惶惶不安,我瞧著不對勁兒,逮著他好一通問,他這才支支吾吾的說了,原來他竟然是那姚玲娘的恩客。她死的那日,頭上戴的那朵金牡丹步搖,便是我那孽子送的,在她死之前,他們才在聽雨樓中見過。」

  這便有些不妙了,刑部的人,一定能夠查到這兒的。

  十八娘已經看過卷宗了,那姚玲娘雖然平日裡脾氣也比較火爆,得罪了不少人,但是言行舉止還是很雅致的,何至於像是一個潑婦一樣站在街上。

  十八娘之前便猜想她可能是之前受了氣,或者那日於她而言,是個特殊的日子。

  盧國公夫人歎了口氣,猛地喝了一口水,接下來的話,說出來簡直把她的老臉丟光了。

  「孽子原本答應了那姚玲娘,要給她贖身,將她納進府中。豈料她竟然說自己個有了身孕,要做良妾。孽子自然是不肯的,她畢竟是那樣的出身,誰知道腹中孩子是誰的?於是他便執意要她把孩子打了,然後才接她進府。」

  「姚玲娘當場大怒,打了二郎一巴掌,便自己個跑出來了。接下來那個姚玲娘便被殺掉了……可憐清河那孩子,在家中哭得妝都花了,卻還使我進宮,說先跟你們通個氣兒,顯然這是有人知道了二郎與姚玲娘的事,故意下了黑手呀!」

  十八娘卻是搖了搖頭,「夫人別擔心。這事兒程二哥沒有做,自然是怪不到他頭上。只不過刑部怕是已經查到了二哥頭上,二哥在姚玲娘死前同她有過爭執,怕是要被問話了。」

  李子期看了盧國公夫人一眼,開口說道:「會讓刑部保密的。」

  盧國公夫人鬆了一口氣,「如此老婦人便多謝了。」

  程二郎逛花樓算不得什麼醜事,長安城的公子哥兒甚至以此標榜風流。

  可是他還打算讓妓子進府做妾,還扯上了孕事,最後還被扇了一個耳光,就實在是讓人恥笑了。

  但凡是講究點的人家,都不會讓這樣的女子進府的,就算是進府,要不改頭換面,要不就是沒名沒分的,日後隨手又轉送了他人。

  雖然殘忍,但事實便是如此。

  盧國公夫人實現了目的,也不多留,自然就起身告辭了。

  待她一走,十八娘忍不住歎了口氣,「沒有想到程二哥他……清河也是可憐人。」

  清河公主乃是趙義的女兒,先頭在宮中之時,默默無聞,不得恩寵;後來嫁給了程二郎之後,便一心一意的將自己當成是程家人了。程二郎同十八娘一道遠走晉陽之時,清河也是一直跟在身邊的。

  如今她已經沒有公主的身份了,也無可以撐腰之人,程二郎做的事,她便只有忍。

  李子期拍了拍她的肩膀,「莫想太多了,各人有各人的緣法,程二郎已經算是不錯的了。像我這樣癡情的男子,那是萬裡挑一。」

  十八娘對他的厚臉皮簡直無語了,白了他一眼,說道:「哪裡用萬裡挑一?不遠處,盧國公府,程三郎便是從一而終的,你可聽說了,長安城裡,程三郎的畫像還有糖人,都是小娘們爭搶的對象呢。」

  李子期一愣,「還有這事?明明我更好啊,長得也比程三郎好看,為何小娘們不搶我的畫像呢?」

  十八娘捂嘴笑了。

  你是皇帝啊,誰沒事敢畫你,而且比起你,她們還是覺得皇后更好吧。

  「還是說回這個案子吧,若是盧國公夫人沒有進宮,程二郎被列為了刑部懷疑的對象,那麼事後不管他是否是兇手,德行有虧,都應該受到斥責,勢必是要受到冷待一陣子了。但是這絕對只是幕後之人,順手為之的小目標。而且這也更加證明了,這事情的確是有指向的。」

  李子期點了點頭,「這事兒對盧國公府來說,不痛不癢的,盧國公夫人來說,只不過是讓我們不要厭棄了程二郎而已,為此她還特意拿著清河出來,博取你的同情。你來猜想一下,兇手是什麼人,對我們危害最大?」

  十八娘一愣,她顯然沒有這樣想過,過了一會兒,她腦海中靈光一閃,堅定的開口道:「胡人。我若是幕後之人,便讓兇手是胡人,你走到今日之地位,最明顯的缺陷便是你身上有明顯的胡族血統。若是……」

  「若是兇手是胡人,那麼一定會激起百姓對於胡人的反感,若是在憑空捏造出一些胡人血統的可怕事蹟,便能夠輕易的組織一波人,來反對我!」李子期接著說道。

  果不其然,正在這時候,李昭平求見了。

  他站在門外抖了抖身上的雪花,面色沉重的走了進來,「陛下,兇手已經查出來了。姚玲娘死之前,現在一個糖人攤子上,買了程三郎的糖人,然後才在小巷中遇襲,被拖走了,但是那糖人在掙扎之時,黏到了一些捲曲的頭髮。然後掉在了巷子裡。」

  李昭平說著,還抬眼看了看了看李子期那微捲的頭髮。

  然後,他又頓了頓,「但是我趕到的時候,他已經被一個憤怒的老人殺死了。那個老人曾經是一個仵作,而他的孫女,便是第四個受害者。」

  十八娘與李子期對視一眼,一副果然如此的樣子,「子期,你打算怎麼做?」

  李子期勾了勾嘴角,「放任自流,不然我怎麼有殺掉這些牛鬼蛇神的理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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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三百三十六章 聯名上書

  李昭平一愣,好心的提醒道:「陛下,別太過火了。」

  李子期點了點頭,「昭平娶妻之後,竟然也變得好心起來了。」

  李昭平的娃娃臉瞬間板了起來,「臣一直都很好心,殺人能一刀解決,絕對不用第二刀。」

  說完,甩了甩腰間懸掛的黑色羽毛,便告退了,留下哭笑不得的李子期。

  很快事情就如十八娘和李子期設想的一般,長安城中胡人與漢人之間開始時不時的發生一些爭執,一時之間,要求將胡人驅除出長安的呼聲越來越高。

  十八娘坐在火盆面前喝著羊乳,百兩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而秦昭則坐在一旁拿著針線給腹中孩兒縫著小衣,程處英和徐竇則在另一側下棋。

  「最近長安城中可真是亂糟糟,你大兄都有好些日子忙到天見黑了才回來。」

  李子期不動聲色,沈澤可不會任人欺負到頭上來,長安城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怎麼能夠失控?

  十八娘抿了一口,嘴唇之上泛起了點點白,「阿嫂可是心疼了?等侄女出生之後,讓大兄好好放個假,侍候你坐月子。」

  秦昭笑了,「家中丫鬟婆子一大堆的,哪裡就需要他了。對了,那個新來的阿俏,可真是個有趣的人,學任何東西,都是一教就會,婆母很中意她,尤其是她做得一手好菜,比家中大廚還厲害。」

  阿俏在沈家待嫁,中元節之後,便要嫁去清河了。

  「早就聽說了,母親給她備嫁妝,恨不得把長安城翻個遍。我猜想她是拿阿俏練手,日後待小妹出嫁就不慌不忙了。」

  十八娘說的小妹,並非是說沈玉,而是明慧郡主與先夫英國公世子生的女兒。

  程處英一聽到她的名字,來了精神,「你這可就說錯了。小妹可是要招婿的,哪裡是出嫁,那叫娶夫,應該讓她的夫郎備嫁妝才對。」

  十八娘的嘴角直抽抽,「你最近去尋東珠了對不對?」

  整個大唐,除了東珠,還有誰天天把娶三個夫郎之類的掛在嘴邊!每次見到她,十八娘都有一種與她並非生活在同一個大唐的錯覺。

  程處英樂了,「你怎麼知道的?我陪阿俏去選首飾,見了東珠。你不知道,她那小日子簡直比你這個皇后還要美滋滋呢。」

  程處英說著,面露猥瑣的笑了笑,「嘿嘿,我看到她的時候,可是有一個長得極好看的琴師跪坐在一旁撫琴,另外有一個在給她捏肩呢!嘖嘖……看得我差點兒回家就把你阿哥給休了,自立門戶……」

  十八娘知道她說笑,哈哈大笑起來,手中的羊乳差點兒灑了出來,「你可別,不然我阿哥會在大殿上抱著岳丈的大腿哭的,真的會!不若你回去之後,讓他一手擊鼓,一手給你揉肩。」

  彈琴什麼的,沈庭是學不會了,擊戰鼓是他的強項。

  「算了吧,讓他揉肩,他能把你的骨頭給捏碎了……」

  程處英話說了一半,就感覺三雙眼睛唰的一下看了過來,原來已經讓沈庭這樣做過了呀!

  程處英清了清嗓子,「我阿娘最近可高興了,清河嫂嫂前幾日不是一直哭麼,都病倒了,尋郎中一瞧,是有孕了。經過這事,我二哥倒是收斂了不少,當真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十八娘點了點頭,心中卻不是如此想,都說浪子回頭金不換,可到底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誰想聽你說這些,你快說說我二哥的一些蠢事,做的好的,讓子期也學學,做得不好的,待我拿去笑他!」

  她正興奮的說著,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無奈的扭過頭去,一看愣住了。

  不光是李子期,沈耀,沈庭還有程三郎都齊刷刷的站在她身後呢。

  尤其是沈庭和程三郎全副武裝的,連甲衣都穿上了。

  「可是要收網了?」十八娘看著李子期的眼睛,興奮的問道。

  李子期咳了咳,「嗯,讓阿庭和程三去抓人。二嫂,你可千萬要全說阿庭的壞處,不然我便讓阿庭留在長安城,不要再去松州了。」

  沈庭頓時就不滿了,「陛下我怎麼覺得不對勁兒呢!你喚我娘子二嫂,怎麼到我這裡就變阿庭了?」

  李子期白了他一眼,「你若再不去抓人,一會兒我這個胡人,就要被趕出長安城了。」

  沈庭雖然魯莽,但是並非輕重不分之人,鄭重的點了點頭,同程三郎一道兒出宮抓人去了。

  「是哪些人不滿你坐這個江山?」十八娘因為有孕在身,這事兒沒有一直跟著,是以有此一問。

  秦昭聽著,暗自打量著李子期的神色,見他毫不猶豫的說道:「此番是我沒有想到,竟然是隴西李氏,我的本族人。」那神色並無勉強之意,心下為十八娘高興起來,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小腹。

  這腹中的女兒來得正好,日後若是能給嫁給李景……婆母又是姑母,是難得的好親事。

  她想著,忍不住笑了。

  十八娘對此毫無察覺,驚訝的看著李子期,「你做了皇帝,隴西李氏水漲船高,他們這樣做,有何好處……」

  「李括對不對?」十八娘突然回過神來。

  李子期是打著李唐正統的旗號推翻趙楚的,那麼李括呢?他是李建成的兒子,身上也無胡族血統,之前因為是傻的,所以並沒有人將他放在眼中,如今卻是得知他不僅聰慧,還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畢竟裝瘋賣傻十多年,並非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說起來,李括在出身上,的確是比李子期來得更為正統一些。

  世家以長嫡為貴,但是若不論是誰打來的天下,都讓嫡長上位,那豈不是太可笑了麼?

  若真如此,那歷代皇子們為何要鬥得跟烏雞眼子似,直接讓大哥當太子就好了嘛!

  李子期點了點頭,微微地動了動嘴唇,「天煞孤星。今日我便收到了朝臣的聯名奏請,說我有異族血統,所以長安城裡才出現了這樣的悲劇,應該下罪己詔。哦,還有一把萬民傘……」

  十八娘看著李子期自嘲的模樣,又是心酸,又是好笑。

  心酸的是,李子期似乎已經認定了自己個的確是把國師天煞孤星的命格帶過來了,這不他不想殺李括,還指婚了謝蘊給他當王妃,可他非要自己個找死。

  好笑的是,當初她要置朝華於死地,弄了個萬民傘給她歌功頌德,如今李子期也收到了長安城老百姓送的萬民傘,卻是要他滾出大明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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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3 12:07:11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三百三十七章 暴君

  「還說李昭平娶妻之後心軟了,你不也是一樣。你可是黑羽衛出身的活閻王,本來就不是明君,應該是暴君呀。暴君不是想幹什麼就幹什嬤嬤?反對你的殺掉就好了。」

  這些人的忘性也真是太大了。

  李子期說的是李唐江山,可是不要忘記了,他的江山是靠著自己一兵一卒打出來的,只要不是所有世家聯合起來反對他,其他人又何足為懼?

  竟然妄想用這麼一個可笑的方式,逼迫他讓位。若這位置是從父輩手中接過,亦或者是李子期是一個軟弱無能之人,那也就算了,可是他並非是這個樣子的。

  他是寵愛十八娘,經常露出軟趴趴的一幕,可是他到底是黑羽衛出身的呀!

  當初是鎮平王世子時候的李子期,都無人敢惹;當了皇帝了,他們反倒敢要欺上門了,這不是可笑麼?

  李子期哈哈大笑起來,「岳父大人要抽你的時候,我會替你攔著的。那我就去當暴君了啊!」

  待他一走,秦昭三人才回過神來,「十八娘,你這是做什麼呢?那些人不過是一些平民百姓,豈能說殺就殺?」

  十八娘搖了搖頭,「你們想到哪裡去了?百姓們也不過是被人利用了,李子期有分寸的。只是殺該殺之人罷了,他們為了這麼個位置,在長安城中濫殺無辜,視百姓如豬狗,能是什麼好人?」

  秦昭這才放下心來,又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中暗想,日後的公爹是暴君,婆母是勸他當暴君的權后,感覺這門親事,也算不得什麼好親呀!

  與蕭氏的孤注一擲顯然不同,這次的人妄想著靠著一張嘴皮子便將改朝換代,是以李子期以雷霆手段,將所有聯名奏請的大臣,一一圍住之後,整個朝野一片寂靜之聲。

  趁著這個時候,他果斷的將十八娘先前從空間中購買出來的糧種一事宣告天下。

  頓時百姓的視線全都被這種能夠讓他們吃飽肚子的良種吸引住了,誰還顧得上什麼胡人漢人的事。

  說到底,對於普通人而言,沒有比穿衣吃飯更加重要的事了。

  而朝堂之上,則是截然不同的一種局面,李子期一改因著十八娘變得和善了不少的樣子,將整個朝綱整頓一新。再也沒有人因為他不夠十八娘威風,而輕視於他了。

  沈澤瞧著,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

  一個言出不能行的皇帝,作出任何舉動都束手束腳的皇帝,只能守成,不能開拓。

  可他與李世民共同設想的天下,卻是一個嶄新的天下,需要一個強而有力的皇帝,來領航。至於暴君什麼的?有他在,李子期暴得起來麼?

  是以在十八娘同秦昭三人用過晚食之後,長安城中便徹底的變了風向,再也沒有人敢瞎吵吵了。

  就連張問天,這時也消停了不少。不過他向來效忠的就是李子期,血統什麼?他又不是世家子,管著麼多有啥用啊!

  十八娘用了晚膳,送了秦昭她們出宮,便從南枝手中接過了熟睡的李景,他如今正是好動的時候,若是醒著,十八娘當真是抱不住他,怕傷了腹中孩兒。

  也只有等他睡了,這才安靜下來。

  這事兒李子期不能姑息,還有一個理由,那就是李景也是捲毛頭藍眼睛,若是李子期沒有一擊必殺,日後落到李景頭上,還是有人會以此為藉口,來找事情。

  她親了親李景的臉蛋兒,就看到李子期帶著李括走了進來。

  李括一見十八娘就大喊道:「弟妹,我當真是冤枉的。我壓根兒沒有想過要當皇帝啊,當皇帝有什麼好的啊,天沒有亮就要起身上朝,雨下多了要你祭天,雨下少了要你祭天;地動了要怪你,日蝕了要怪你,饑荒了還要怪你;今天要擔心吐蕃,明天要擔心突厥的……還得天天被那些御史台的人指著鼻子罵,你便是請我當,我也不當啊!」

  一段時間不見,李括又長胖了不少,顯然是心寬體胖的,他一邊說著,唾沫橫飛了。

  十八娘忍不住側了側身子,擋住了李景的臉,然而李括卻毫無察覺。

  「你吃多了肉,御史罵你驕奢,你娶多了妻……」李括見十八娘不高興,補充道:「陛下是肯定不會多娶妻的,我是說我自己。御史要罵你淫逸……我當王爺多好啊,有封地,天天吃喝玩樂也沒有人管啊!我都苦了十來年了,真的不想操那個心了。」

  「都是隴西李氏那麼一小撮人自己個弄的,他們來尋我,被我打了出去,沒想要自己個折騰起來了,簡直害苦了我!唉,不信你就讓黑羽衛去查,誰知道他們比我還傻呢?」

  李括說著,一臉苦哈哈的,一邊偷偷地看著李子期和十八娘的臉色。

  在李子期剛建立李唐的時候,他的確是動心過,就連隴西李氏的那一撮子人來尋他的時候,他也差點兒就抵擋不住誘惑,應了的。

  若不是李子期給他分封的王府就在蘭陵蕭氏對門,他就當真要走上這條不歸之路了。

  他到如今都一直記得,沈十八娘是如何闖進蕭家,像個惡棍一樣將他們一個個的打入地獄的。

  旁的人不知道,他又豈能聽不到,對面府中那種淒風枯雨,夜夜悲歌的恐怖場景,他承認他害怕了。

  他覺得,這事兒若是失敗了,他可能會落得比蕭氏更慘的下場,他已經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王爺了,由於裝瘋賣傻多年也並沒有認真的學過什麼權謀之術,便是隴西李氏說得天花亂墜,他也知道自己與李子期之間的差距如同蚍蜉與大樹。

  他一無程知節那樣的猛將,二無沈澤那樣的謀臣,三更無沈十八娘這樣彪悍的娘子;他已經悄悄地去看過了,他的未來娘子是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看起來頗為賢慧,日後一定會妻妾和睦的。

  他一想到自己個因為沈十八娘連續做了十夜噩夢,便抵擋住了誘惑。

  從一開始,這對惡棍夫妻就是故意讓他住在那兒的吧!

  李子期走過去抱了抱李景,淡淡地說道:「堂兄起身吧,若不是已經讓黑羽衛查過了,你也不會在這裡。早就被片成片兒了。」

  李括一聽,嚇得抖了抖,顫巍巍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我年幼之時,你曾經救過我一次,如今我便信你一次,算是報恩了,你要牢記今日之語,無謂的妄想最好是不要有了,平安也是一種福氣,你可明白?堂兄的心意,我與十八娘已經知了,但是其他人並不知。」

  李括長舒了一口氣,癱坐在地上,雖然他壓根兒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救過李子期了,但這不妨礙他感謝當時一時衝動的自己。

  「我從明日起,見人就說,誰敢讓我爭皇位,老子就打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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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第三百三十八章 沈琅備嫁

  李括的確是一個說道就做到,而且臉皮極厚的好漢。

  第二人整個長安城中是個人都知道,安樂王瘋了,見人就說:「我李括是絕對不想當皇帝的,你千萬別拉攏我!」

  攪和得人一頭霧水,就您這個爛泥扶不上牆的樣子,誰想拉攏你當皇帝呀!

  而且當皇帝什麼的?是能夠隨便掛在嘴上說的麼?

  也因為他,這元日將至的喜慶,好像又回來了。

  唯有一人,忿忿不平的闖進了宮中。

  十八娘正坐在一個四方的木架子前,上頭蓋著一床暖暖的錦被,一揭開被子,便能看到下面的炭盆閃耀著跳躍的紅光。這是阿俏叫人製了送進宮裡頭來的,深得她的歡心。

  這被爐已經成為了她的心頭好,像是有什麼神奇的力量似的,讓人半點兒也離不開它。

  尤其是雪天,烤著火喝著茶,再來一盤瓜子零嘴,簡直沒有比這更美妙的了。

  不光是她,李子期也深陷在這種美妙的暖洋洋的感覺中。

  「十八娘,我覺得這樣下去,可能要從此君王不早朝了……」李子期說著,因為暖和,讓他白皙的臉微微有些泛紅。

  沈琅瞧著二人一副軟骨頭的樣子,額頭上的青筋暴起,「十八娘我好歹也曾經是你的哥哥,李子期,你現如今也得喚我一聲表哥。就是這樣無視我的?李括那個傻子的話都傳便長安城了,他是打算接下來吃喝嫖賭樣樣俱全了麼?」

  十八娘眯著眼喝了一口茶,舒服的長歎了一聲,「早些怎麼沒有讓我遇見阿俏呢,原來巴陵竟然有這麼美好的東西,簡直比五石散都要厲害。」

  就在沈琅快要忍受不了的時候。

  十八娘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我現在喚你一聲哥哥,你敢應麼?謝蘊小娘子。」

  沈琅氣了個倒仰,他大約與十八娘天生八字不合,以前尚是她哥哥的時候,兄妹二人就常看對方不順,恨不得弄死對方了。

  他還沒有說話,就聽到十八娘繼續說道:「吃喝嫖賭樣樣俱全,不應該正合你心意麼?」

  以前的沈琅,可不就是這樣的浪蕩子。

  沈琅不滿的走了過來,撩起了被子,坐了進去,「你不要戳我痛處了。李括那個賤人,欠我的還沒有還呢。我在家中備嫁,被阿娘逼著學了這麼久規矩,還被一個滿口之乎者也的堂兄管了一路,一進長安城才發現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將要嫁一個孬貨了。」

  那種隨處可見的同情目光,簡直讓人煩心透了。

  沈琅頓了頓,厚著臉皮說道:「表弟,你賜我一點嫁妝唄。李括嘴上說得好,萬一日後有個非分之想的,也給你添堵不是……你若是應了,我保證他絕對不敢在你面前瞎晃蕩。」

  「你要什麼嫁妝?」一點嫁妝而已,不算過分。

  「一根御賜的金鞭如何,專打安樂王!」沈琅說著,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聲。

  十八娘有些無語,顯然沈琅這次回謝家是想通了,自己不好過,也絕對不讓殺了他的李括好過。

  李子期眼前一亮,「行。不過你悠著點,那是我堂兄。我指不定是天煞孤星的命,還要留著他給十八娘和景兒擋煞呢。哦,你勉強也算一個,他若是死了,那就只能你來擋煞了。」

  沈琅聽得心堵,就你這種把親戚當豬狗的人,能不是天煞孤星麼……

  沈琅得了李子期的准信,心中也舒坦起來,懶洋洋的烤著火就差要睡著了,「這東西是個好物,十八娘你給我添妝就添這個吧……」

  十八娘聽到添妝,卻是精神了起來,眯著眼說道:「那怎麼行,好歹我也喚你一聲琅哥哥,怎麼可以添妝這麼寒酸呢。我們李氏皇族如今人丁凋零,有了我送的送子觀音,哥哥很快便能有孕了。」

  沈琅咬牙切齒地喊道:「沈十八娘!」

  十八娘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沈琅瞧著,也跟著笑了。

  怨憤什麼,早在他變成了謝蘊的那一刻,已經煙消雲散了。

  他本來就對十八娘和李子期沒有什麼恨,甚至來說,是他欠了他們的,是他辜負了當初他們的信任。

  所以剩下的日子,便當是贖罪了。

  還有阿竇,是他害了她。他現在能夠做的到,便是再也不去打擾她了。

  若是程三郎辜負了她,他一定要拿起手中的長鞭,抽死他,替阿竇出氣,他欠她的,是一輩子的幸福。

  「明日便是除夕了,琅哥哥可是同謝離一道兒過?」謝離,應該是沈琅的親弟弟吧。

  沈琅點了點頭,「知道你嫌我,便不來這宮裡了。謝離挺好的,雖然有些古板,但是君子端方,日後也能做一個良臣。」

  他想了想,還是忍不住為謝離說了一句話。

  李子期知他意,點了點頭。

  沈琅感激的一笑,「如此我便回去了。」

  他說著看了看十八娘的肚子,「李括娶了我,大約是要絕後了,十八娘你們夫妻二人再多努努力吧。不然這大明宮空蕩蕩的,也不像話。」

  他說著,大搖大擺的走了去了,手還在空中揮舞著。

  背著藥箱來給十八娘請今年最後一次平安脈的劉太醫瞧著,忍不住咧開了嘴,「還是皇后高啊,把她賜給了安樂王,看她都自暴自棄成這德性了。這麼瞧著,這小娘子竟然像是瘋了似的。唉……」

  他想著,搖了搖頭,朝著屋內走去。

  十八娘見他來了,伸出手來,劉太醫將手搭了上去,又看了小几子上一堆的吃食,忍不住說道:「娘娘,您還是少吃一些吧,長得太豐盈了,陛下會有二心的,腹中的胎兒太大了,到時候生產也不利。你若是一個不好……太子殿下和您腹中的小皇子可不就有了繼母就有後爹麼……」

  李子期聽他越說越離譜,忍不住咳了咳,老東西你當朕是死的麼?

  明明我就坐在你眼前啊!

  突然之間,他艱難的開口問道:「你說什麼?十八娘腹中不是小公主?而是皇子?我都給她取好了名字了,就叫李冕,乳名叫綿綿……你看我大舅哥,便是有了兒子,然後大嫂便懷了個小娘……按說十八娘腹中也應該是小公主的。」

  劉太醫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李子期,說道:「按照您這麼想,那我算算,依照沈澤沈大人那頭算,您得得了三個皇子之後,才能生出公主來呢……」

  可不是麼,沈耀,沈瑜,沈庭……然後才到了沈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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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0-13 12:07:32 |只看該作者
卷二 第三百三十九章 大結局

  等劉太醫走了之後,李子期莫名的陷入了一股低潮之中,垂頭喪氣的趴在桌子上。

  十八娘瞧著好笑,他如今的樣子,簡直和百兩耷拉著腦袋的樣子一樣一樣的。

  這種情形,一直到第二日的宮中晚宴結束之後,都沒有好轉。鬧得那些來飲宴的大臣們戰戰兢兢的,還以為陛下今夜要來個杯酒釋兵權,或者鴻門宴之類的玩意兒。

  好在直到宴會結束,也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個個的忙不迭的各自回府守歲去了。

  十八娘裹著厚厚的披風,與李子期一道站在城樓之上,看著他低落的樣子,忍不住開口說道:「皇子和公主都是一樣的好。不都說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債麼?你前世今生都只有我一人,哪裡有什麼風流債。」

  李子期一聽,一時之間更加沮喪了,「按照你這麼說,我這輩子都生不出軟綿綿的女兒來了……」

  十八娘瞧著踹了他一腳,「我看你是想這輩子惹點什麼事出來,下輩子好生女兒吧?」

  李子期一個激靈,致命的問題來了!

  「怎麼可能!兒子女兒都是一樣的好對不對,你看我多喜歡景兒啊,景兒是不是?」

  李景今夜穿了件大紅色的小襖,襖邊還鑲了白色的兔子毛兒,看起來可愛極了。

  他許是聞到了李子期身上的酒味兒,將小屁股一扭,頭便窩進十八娘懷中去了。

  李子期瞧著,立即把他強行抱了過來,跟我搶娘子,你小子還差得遠呢。

  兩人站了一小會兒,十八娘便瞧見長安城中各處都亮起了煙火,絲樂聲不絕於耳,爆竹聲陣陣。

  李子期摸了摸十八娘的手,「走吧,咱們回寢殿裡去了,你有孕在身,也不用守歲的,早些歇了。」

  十八娘點了點頭,兩人相攜著走了回去,道路的兩旁都是皚皚白雪,大紅的宮燈映襯在雪地上,格外的美。

  沿途的梅花開得正好,也不知道是哪個小宮女兒,剪了窗花,掛在了樹枝椏上。

  十八娘瞧著,心情也舒暢了起來。

  年節這種時候,便是要一家人在一起的。

  說起來,幸虧有了如意珠,才讓她有了這樣的好結果。

  她原以為嫁給了門當戶對的王三郎,便是她人生最好的結局了,如今看來,那壓根兒不是,現在的,還是最好的。

  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李子期,比國師待她更好的人了。

  既然如此,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大唐如今尚是初生,世家還是矗立在一旁的龐然大物。可是她有了沈鄭王崔做盟友了。

  只要王六郎,鄭慧流和崔九不死,這三家便不可能真的同她與李子期敵對起來。

  至於之後的事,她與李子期都化成了黃土一,也管不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吧。

  不過,等到那時候,因著他們建的學堂,因著科舉制的完善,世家所依仗的東西一點一點的消失,也真的不足為懼了。

  屋子裡暖烘烘的,乍一進門,十八娘便看到掛在床邊的那幅畫兒,那是她畫的李子期抱著李景的畫,在李子期的身旁,不知道何時多了一個她,她和李景都睡著了,李子期低著頭,溫柔的看著他們,嘴角帶著笑。

  「你什麼時候添上去的,還裝裱好了?」

  難怪她當初畫的時候,就覺得李子期的視線有些奇怪,原來他早便想好了。

  「就是你在書房裡,將自己用金銀埋起來的時候。」李子期一本正經的回答道。

  十八娘忍不住羞紅了臉,那時候的她真是蠢透了。

  她正想辯駁,便被李子期一把抱住了,李景夾在二人中間,還以為父母在同他玩什麼有趣的遊戲,咿咿呀呀的叫了起來,糊了十八娘一臉的口水,「娘……娘……」

  十八娘驚喜的看著李景,「哎呀,景兒會叫娘了呀!」

  李子期看了李景一眼,忍不住伸出手來摸了摸十八娘的肚子,心中暗道:「冕兒冕兒,你千萬要變成小娘呀!你看到你表叔了麼?他原本是個小郎,後來變成了一個小娘。你一定也可以的,對不對?」

  十八娘全然不知道李子期心中的嘀咕,沉浸在李景會說話了的喜悅之中。

  直到李景睡著了,十八娘才發現李子期古古怪怪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

  「子期?」

  李子期抬起頭來,沖著十八娘笑了笑,「十八娘,把景兒放下來吧,咱們也一塊兒歇了。」

  十八娘點了點頭,將李景放在了床榻之上,倚偎在了李子期懷中。

  李子期吻了吻十八娘的頭髮,「十八娘,真好。我做夢都沒有想到,會有如今的日子。在當國師的時候,我只想著,千萬要忍住,不要對阿靈出手,不然會剋死她的;重生之前的那一世,我總想著,十八娘千萬不有事,千萬不要病發;這一世真好,我不再是天煞孤星,大仇已報,你也不會死了。」

  十八娘的心軟軟的,「總有一天還是會死的。」

  這次可沒有一顆能夠重生的如意珠來救他們了,可是他們也不需要了,因為這輩子,沒有什麼遺憾了。

  「那到時候我們一起死,葬在一起,然後一起投胎,下輩子還在一起。」

  「一起投胎……萬一變兄妹了怎麼辦?」

  李子期顯然沒有想到這樣的問題,頓了頓,「是兄妹也要在一起。更何況,國師可是許過願了,日後咱們兩個人,生生世世都會在一起,白頭偕老。」

  「嗯。」十八娘應了一聲,「你若負我一次,便再也尋不著我了。」

  李子期點了點頭,又忍不住摸了摸十八娘的肚子,「冕兒啊,冕兒,你還是不要變成小娘了,萬一你阿娘懷疑我上輩子做了對不起她的事,那便不好了呀!冕兒冕兒你要聽話啊!」

  許是因為李子期的手暖暖的,十八娘漸漸地竟然睡著了。

  李子期替她掩了掩被子,低下頭去,輕輕地吻了一下她的額心,又親了親一旁熟睡的李景,再親了親十八娘的肚子。

  然後托著腮,靜靜地看著她的臉頰。

  若是有人在此,已定能夠發現,這一家人,便如同掛在牆上的畫一般,安寧而幸福。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李子期突然開口道:「十八娘,你喜歡李子期,我便是李子期,你喜歡國師,我便是國師。我心悅於你,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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