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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柳朝明與龔荃一起來?
朱南羨道:「本宮知道了。」他想了一下,對蘇晉道:「可能是西北那頭的赤力蠻子又有了異動,我一定得見他二人。」
蘇晉點了點頭,摘下玉簪,將長髮放下重新挽好髮髻,帶上發冠。
朱南羨為她理了理衣襟,這才走去將堂門推開。
堂外跪著的只有羅鬆堂與尤公公,柳朝明與龔荃還候在梔子小徑外的廊下。
朱南羨心裡緊著的其實是西北的戰事,但凡事有個先來後到,堂外等著的無不是尚書一品的大員,待將幾人讓進堂中,他對羅鬆堂道:「羅尚書,你先說。」
誰知羅鬆堂甫一站定,抬起眼皮四下瞅了瞅,撲通一聲又跪了。
滿地都是碎茶盞,桌椅案台卻還好端端,說明這茶盞不是被不經意撞翻的,而是被殿下刻意摔的。
外頭的尤公公也瞧見了這一地碎瓷,吩咐內侍進來收拾。
羅鬆堂借機又看了蘇晉一眼,滿腹委屈地想也不知她方才是尋了殿下什麼晦氣,令殿下動這麼大的怒,憑蘇侍郎與殿下的關係,殿下肯定不捨得懲治她,這一通邪火估計又得自己來為蘇大人受了。
朱南羨見他半晌不開腔,惱火道:「你這嘴長著反正也是擺設,拿根針來本宮親自為你縫上可好?」
羅鬆堂忍不住道:「殿下,嘴長著,除了說話,還吃飯呢。」又趁著朱南羨真去找針前,毫不含糊地往地上磕了三個頭賠罪,才道,「稟殿下,老臣來是為安南國外使返程的事。」
他說著,抬目再瞅了朱南羨一眼:「他上回被那幾個寇匪驚著了,說這回想七月初八返程,因這一日是他們安南一個什麼了不得的大吉之日。」
朱南羨皺了一下眉:「但七月初八也是大皇兄與皇嫂大出殯的日子。」
羅鬆堂道:「哦,這倒沒什麼,返程的餞禮七殿下上回已行過了,斷沒有再行一次的道理,到時只要派一個有名望的大臣代殿下去送上一程便好。」
小出殯是將棺槨從停靈的靈堂送往梓宮,而大出殯,則是在皇陵建好後,將棺槨移往皇陵墓穴中,當日由皇帝或儲君領行,皇室宗親隨行,後跟三衛親軍,大臣倒是無定員,分人去辦別的事也是可行的。
朱南羨沉下臉來,慢條斯理地問:「那依羅尚書之見,該派誰去代本宮送一送這名安南國使臣呢?」
羅鬆堂賠了一個笑:「殿下心中不是已有數了麼?正是年末要回訪安南的蘇侍郎最為合適。」又趁著朱南羨動怒前,添了一句,「老臣已為殿下想好了,近來國事繁冗,七月初八當日,老臣是禮部堂官,自然要與工部的劉大人等在皇陵,那麼,安南的使臣就由蘇大人去送,此外,龔大人要理軍務曾大人急著擬八月秋選名錄,大出殯的隨行大員,可讓柳大人或沈大人領著,不知殿下您意下如何?」
羅鬆堂好歹是一部尚書,一通安排下來無一不妥,但朱南羨怎麼聽怎麼不是滋味,斥道:「你們禮部掌理邦交,挑個回訪使臣還要從刑部借人。」
羅鬆堂撇了撇嘴,委屈道:「陛下將好苗子都撥給了都察院,蘇侍郎雖是刑部的,從前好歹是禦史,言官出生,能者多勞嘛。」又看向柳朝明,想拉個幫腔的,「柳大人是蘇大人的伯樂,最瞭解蘇大人,柳大人您跟殿下說,這個回訪的使臣,是不是除了蘇大人已沒有更合適的了。」
柳朝明看了蘇晉一眼,沒有接腔。
朱南羨道:「羅鬆堂你出去站著。」
羅鬆堂一頭霧水,太子殿下這意思,約莫是還想再細琢磨琢磨?
也好,他等著。
他退出殿外,心想站著不如跪著,說話不如閉嘴,於是撩袍將衣擺一掀,筆挺挺地又在門檻外跪了。
朱南羨道:「來人,把門給本宮關了。」
因這廂是在梔子堂議事,君臣之間不必太過君禮,尤公公來關門之際,柳朝明又看了蘇晉一眼,輕描淡寫地說了句:「蘇侍郎來得要早些。」
蘇晉不動聲色道:「嗯,我來向殿下呈刑部年來案件匯總的奏本。」
龔荃驚了一下:「這麼快就整理好了?」又歎了一聲,「唉,老夫的兵部就找不出柳昀時雨這樣博學強記的筆桿子。」
柳朝明又道:「案情匯總既已整理好了,便命人送一份來都察院,趙衍也好趕在入秋前將上半年的事務收個尾。」
三法司之間的職責休戚相關,許多要務要共同行使。
蘇晉點頭道:「好,我將就手裡的這份奏本的內容,趕在明日廷議前再寫兩份,送去都察院與大理寺。」
朱南羨聽了這話,怕她又熬更守夜,便道:「一旁的隔間裡頭筆墨齊全,左右我這裡與柳禦史龔尚書議事,你去那裡寫不耽誤。」
蘇晉稱是,與朱南羨,柳朝明與龔荃一起對行過禮,拿著案宗與奏本往隔間裡去了。
朱南羨這才看向龔荃與柳朝明,問:「二位大人前來,可是西北出了亂子?」
大隨外有四患,即北疆的北涼,西北的赤力,嶺南的安南,東海上的倭寇。
而今朝中正值皇權動盪期,虎視眈眈的外敵趁機整兵來犯,其中,北涼由四王朱昱深率軍對敵;東海那頭,是戚無咎出征水上;而安南國與嶺南流寇合整為一支大軍,雖被羅將軍擊潰,但羅將軍也不幸戰死。所幸安南不知大隨缺將少帥的內情,心想著令他們聞風喪膽的老對頭十二殿下還在宮裡歇著沒出來打他們呢,於是急急忙忙派使臣過來和解,這才有了蘇晉要回訪的事宜。
就眼下的時局來看,大隨已是內憂外患,倘若西北的赤力再出亂子,都不說大隨境內還能否找到第二個可領兵西北的帥才,單是對於軍政民政而言,都是不堪重負的。
然而,怕什麼來什麼,果然龔荃說道:「回殿下,今早接到急報,赤力確實有整兵的動向了。」
朱南羨的眸光沉了下來。
但再一想,又覺得這是遲早的事。
大隨立朝後,前朝留下的許多沉屙並未得到根除,江山原本就隱患重重,加之後來又實行封藩製,各皇儲盤踞一方,又多虎龍之輩,相互間遲早有一戰。
像今日這樣,幾個厲害的王爺還沒打起來就基本上死了廢了個乾淨,沒讓外敵趕著江山內亂割據,長驅直入來分一杯羹已是很好了。
可皇權動盪,連裡頭的賊寇都要趁機作祟,外頭那些敵人豈能不趁火打劫?
朱南羨道:「罷了,赤力既已整兵,我們只當及時應對,二位大人對於出征的將帥,軍資軍費可有見解了?」
龔荃道:「回殿下,軍資軍費只有交給沈青樾想法子,老臣這頭已與他說了。」又道,「至於出征的將帥,老夫與柳大人議過,意見有些相左,還請殿下拿個主意,早日定下來。」
朱南羨點了一下頭,看向柳朝明:「柳大人意屬何人?」
「十二殿下。」柳朝明道,「朝中將帥太少,除非戚都督或四殿下能趕在秋末得勝歸來,否則這個人選只能是十二殿下。」
龔荃道:「老夫的顧慮是,安南國那頭的問題並未得到解決,如今蘇時雨雖要出使,但一旦談不妥,嶺南一定需要十二殿下坐鎮。且西北氣候嚴烈,地勢起伏,十二殿下到底沒在西北領過兵,去了也不一定合適。要是羅將軍還在就好了,他去倒能勝任。」
他說著,又看了朱南羨一眼,想了想道,「其實還有個真正的最合適的人選,就是太子殿下您,您在西北領過兵,統帥之才朝中無人不曉,但您一走,朝局怎麼辦?是以老夫覺得,不如讓朱將軍去。」
這個朱將軍,是故皇后的表弟朱荀。「朱」這個皇姓是景元帝親賜的。
當年起兵時,朱荀也領兵征戰過一方,但始終中規中矩,並無顯赫的戰功。
朱南羨想了一下道:「若是尋常的戰事倒也罷了,西北那裡,朱荀未必能勝任。」
「是,老夫也這麼想。」龔荃道,「但西北那頭,不是還有茅作峰這個參將麼,朝廷先派朱將軍過去,他二人合力,怎麼也能抵禦一陣,等四殿下戚都督那頭得勝,或是蘇侍郎將安南的問題解決了,十二殿下能征戰,再派去西北也好。」
其實茅作峰眼下不在西北,而是在安慶府守著朱沢微的鳳陽軍呢。
此事龔荃一定知道,他這麼說,其實是提醒朱南羨及時將南昌軍與鳳陽軍的問題解決了,讓茅作峰早日回西北。
朱南羨自然也聽得明白,點了一下頭算是回應他,問柳朝明:「你怎麼想?」
柳朝明沉默了一下,道:「臣相信蘇時雨。」
信她出使一定可以解決與安南國的邦交,因此不必將朱祁嶽分去嶺南以防萬一。
朱南羨「嗯」了一聲:「本宮也信她。」頓了頓,道:「那就這麼定了,等沈青樾將軍資軍費籌出來,即刻派朱祁嶽出征西北。」
龔荃看了看朱南羨,又看了看柳朝明,總覺得這二人最後兩句言語裡似乎有些蹊蹺,但他沒能聽明白。
他是個直來直去雷厲風行的脾性,心想著既然出征的將帥選定了,那兵部的事宜也該緊著準備,因此也沒多想,隨即道:「太子殿下是帥才,拿的主意一定沒錯,此事既然定了下來,老夫這就回兵部擬諮文。」說著再拱手與朱南羨柳朝明各行了一個禮,退出堂外,看了仍跪在門檻外的羅鬆堂一眼,分外體己地將門為太子殿下帶上了。
梔子堂內於是只餘下朱南羨與柳朝明兩人。
柳朝明因要等著蘇晉的匯總的奏本謄錄一份,是以不能走。
朱南羨因要等著蘇晉將奏本與案宗拿出來,因此也不能走。
兩人於是這麼一起負手沉默地立著,誰也沒開尊口說一句話。
過了一會兒,二人似是想到了什麼,張了張口正要同時出聲,忽聞殿外有人叩門。
來人是朱南羨的護衛秦桑,他道:「殿下,延合宮那裡像是出事了。」
延合宮的主位正是身懷朱沢微之子的淇妃。
朱南羨一聽這話便道:「進來說。」
「是。」秦桑推門進屋,又將門掩上,看到柳朝明也在,抬目向朱南羨請示。
當初朱沢微派探子去蜀中打探蘇晉身世,那探子的蹤跡就是柳朝明告訴他的,而今他也用淇妃的事來對付朱沢微,自也不用瞞著柳朝明。
朱南羨道:「無妨。」
「是。」秦桑拱了拱手,「方才淇妃腹痛,安醫正便帶了藥材趕過去了,不多時七殿下也進宮了,像是……今日就要為淇妃催生。」
朱南羨聞言卻是一愣,朱沢微與淇妃苟且是性命攸關的秘密,他即便再擔心他這個孩子,此時也應當避嫌,不在府裡好好呆著,進宮來做什麼?
朱南羨問道:「只是這樣?」
果不其然,秦桑答道:「還有一樁怪事。」他頓了頓,「方才來通稟卑職此事的金吾衛來了不久,延合宮一旁棠梨宮餘美人跟來了,因她稱有事關蘇侍郎的大事,要親自來稟報太子殿下,因此一路來都沒人攔著。」
事關蘇時雨?
朱南羨心中忽然有不好的預感,說道:「讓她進來。」
不多時,餘美人便被傳進了梔子堂內,她素來膽小,待秦桑堂門緊掩了,她膝頭一軟便跪倒在地,顫著聲道:「稟太子殿下,七殿下讓卑妾帶一句話給殿下,是……有關蘇大人的。」
「七殿下他說,他知道太子殿下最想立誰為妃了——謝家,阿雨。」
朱南羨的面色徹底涼了下來。
到底還是被朱沢微知道了。
也是,三個月的功夫,自己即便能親自殺了探子,能奪走他手裡所有的證據,卻不能阻止他此前與朱沢微傳書告以實情。
朱南羨淡淡問了句:「你知道朱沢微為何讓你帶這句話給本宮嗎?」
「回太子殿下,卑妾,卑妾不知,七殿下只莫名說了這麼一句。」
朱南羨於是道:「秦桑,你將她禁閉起來,不得見任何外人。」
餘美人聽了這話,驚恐地瞪大眼,淚珠不斷地從眼眶裡滑下,顫抖著唇卻說不出一句話。
秦桑稱是,正欲拖了餘美人走,這時候,柳朝明道:「不。」
他看了朱南羨一眼,然後說:「把她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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