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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九歌 - 《萬福小婢(下)》《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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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7 00:10:4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奇怪愛好’春花心裡一咯登,連忙趴到桌子上急切的問:“什麼是奇怪愛好?”

    望月把差點被春花撞飛的茶杯挪到一邊,慢條斯理一點也不著急:“總是這麼毛糙,慌什麼我還能跑了。”

    “望月姐姐,你快說啊!什麼是奇怪愛好?”

    春花的滿臉急色讓望月好笑:“你擔心什麼,你家小少爺不是你拉扯大的,能有什麼毛病?”

    春花急的要死,她覺得周清貞她和周清貞的房事,一定是奇怪的,周清貞一定有不正常的地方。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覺得那樣不對,可能是女人的只覺吧。

    “望月姐姐,你倒是說什麼是奇怪愛好!”春花差點站起來,拉住望月問。望月倒不著急,看春花青春靚麗的樣子能有什麼問題,她慢悠悠開口:“奇怪愛好多了,有人喜歡拿蠟油燙,喜歡鞭子抽,喜歡把女人吊起來……”

    春花松了一口氣收回身子坐好,心道:還好、還好,阿貞不奇怪……

    望月接著慢悠悠講:“還有些喜歡捆綁,喜歡給女人那處亂塞東西……”

    春花聽得頭皮發麻手指慢慢蜷縮起來,阿貞最喜歡綁著她,也喜歡……

    “還有些喜歡聽奇怪的稱呼……”

    春花的一顆心懸起來,她想起曾經好些次周清貞在她身體裡不出來,一聲聲叫她姐姐,逼迫她喊……弟弟。

    望月落錘定音輕蔑不已:“哼,都是些變態罷了。”

    變態、變態,變態!這三個字如驚雷迴旋在春花心頭,一聲比一聲重:阿貞是變態!

    聚集到京裡的王族越來越喜氣洋洋,昭親王再有兩日就到了。這一次老王爺來勢洶洶必要天豐帝立下永不改制的詔書,否則就血濺金鑾殿以死向聖祖皇帝謝罪。

    宗室們晴日當空把酒做樂一副太平盛世歌舞昇平的樣子,皇城的衙門裡則是鉛雲壓頂,改制派神色嚴肅凝重。這裡邊也有高官,比如正三品戶部侍郎,不過第一個開口的是周清貞,也因為自始至終他都沉穩淡定站在最前沿,慢慢成了這批人隱形首領。

    有幾個六品官員神色猶疑,聚在一起小聲討論歎息,他們邊說邊往周清貞這邊瞟。

    周清貞從案卷裡抬頭神色溫和淡定:“諸位大人無須心存疑慮,戶部帳冊明明白白每年朝廷稅收十分之一要用來奉養宗室,如果不改制這個比例只會越來越嚴重。”

    道理大家都懂,朝廷每年撥銀子興修水利加固河堤,還要修橋鋪路修葺官衙,養兵也是大頭,三年兩頭鬧點地震旱澇……大虞是國富民安,可是也經不起到處要銀子。

    周清貞從桌後走出來站到大堂中央神色溫和:“我等皆是讀書人身上自有風骨,為民‘兼濟天下’是吾輩高義所在。”他慢慢環視大廳裡每一個人,神色淡定無畏:“我等受陛下信重選為朝官,正應當‘報君臺上黃金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啪、啪、啪’大堂裡響起響亮的擊掌聲,戶部侍郎也從桌後站起來走到周清貞身邊:“探花郎年紀最少且不懼生死,何況我等?”

    “正是,不論是為民請命還是報答陛下知遇之恩,我等都萬死不辭!”別的官員也激昂應聲。

    周清貞溫和的笑笑:“生作人傑,死為鬼雄,得遇明君生死不懼,是非功過自有後人評論,我等問心而已。”

    “說得好,不愧是我大虞開朝最年輕的探花!”一個鬍子花白的官員激動地舉手歡呼“生作人傑,死為鬼雄,我等問心而已!”

    “生作人傑,死為鬼雄,我等問心而已!”

    “生作人傑,死為鬼雄,我等問心而已!”

    “生作人傑,死為鬼雄,我等問心而已!”

    大堂裡一干臣子興奮不已,一起振臂高呼,也許這就是讀書人的風骨:生死有什麼,他們有自己的使命和氣節。

    周清貞神色自始至終沒有任何變化,都是溫和如一。這些人裡有真正的讀書人,也有想放手一搏的賭前程的,唯有他是被帝王逼迫被姐姐鼓勵。這件事到底有幾成把握,他心裡很清楚以前有三成,現在有七成,變高是因為……那能保住性命的三成沒有了,七成是必死之路。

    姐姐……姐姐……姐姐……人群亢奮的大堂裡周清貞心心念念都是春花。

    “周大人,尊夫人讓人送來素服並傳話,樊縣來人報喪說老夫人歿了。”堂外一個衙役大聲稟告,正在激昂不已的眾位大臣安靜下來,神色驚詫的看向周清貞。這個節骨眼兒,要回去奔喪?

    周清貞第一反應是他可以回家奔喪,扔下這堆事情,旋即歇了心思天豐帝怎麼可能在這個時候放他走。天豐帝確實不可能這個時候放周清貞回鄉奔喪,朝堂上的爭辯還在繼續,眾宗室期盼的昭親王馬上要進入京城,最後的對決就要開始周清貞根本無法脫身,只能被皇帝奪情。

    周清貞在一眾同僚的‘節哀順變中’穿著素服上朝。朝堂之上他終於見到傳說中的昭親王,只見他五十餘歲,身形挺拔面目威嚴一部花白鬍子。朝裡的王公大臣,戲謔的看向神態平和靜立在朝班的周清貞:死期到了看你還怎麼蹦躂。

    昭親王站在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上,眼神蔑視的掃向文臣:“誰是周清貞?”

    周清貞垂目恭謹走出來揖手:“微臣正四品左僉都禦史周清貞。”

    昭親王上下打量這個溫文的年輕人,帶著上位者的不屑:“黃口小兒乳臭未乾不過做得一手好文章,也敢蠱惑帝王壞聖祖律法!再看你一身素服顯然家中有長輩故去,不回家守孝目無尊長在朝堂信口開河,不忠不孝,陛下就是被你們這些小人蒙蔽。”

    周清貞安靜聽完再次揖手準備回話,卻聽到有人出班陰陽怪氣輕蔑回稟:“王爺有所不知,這位禦史大人色迷心竅,和一個丫鬟常年廝守鬼混,為了那丫鬟棄父母祖宗于不顧,離棄訂婚妻子,就為娶一個下九流的娼婦。”

    ‘娼婦’滿朝文武驚的差點合不攏嘴,忍不住一眼一眼探究的打量周清貞。原來去樊縣為春花平冤大理寺左寺丞,在朝班裡氣的咬牙,暗恨自己當初不該和那人去喝酒說漏嘴

    回稟的那人是禮部一個員外郎,年近五十枯瘦臉山羊胡,他斜著眼白看周清貞:“周大人心知肚明吧,樊縣女牢那就是個暗門窩子,還是廉價的那種,哈哈哈……”你是年輕探花又如何,你比我官高又如何?哈哈哈丟人了吧,山羊鬍子笑的十分得意。

    周清貞聽著山羊鬍子的笑,嘴角勾起神色溫和捏捏手裡象牙笏板,一步一步穩穩走到山羊鬍子面前,忽然舉起笏板照著山羊鬍子的臉‘啪啪啪’連抽四五下。不說抽破臉皮,直接把山羊鬍子的大牙打落。

    ……這轉折滿朝的男人繼續驚呆,拿著笏板抽人臉,這是溫和謙虛的周禦史?山羊鬍子懵了巨疼之後反應過來嚎叫著要告禦狀。周清貞對著他再次舉起笏板,山羊鬍子看著神態依舊溫和淡定的周清貞,和他手裡高高舉起的笏板,滿目驚恐終於知道害怕哆嗦著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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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7 00:11:1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啟稟陛下”周清貞沒事兒人似得彎腰揖手,語氣溫和不急不緩“張大人在朝堂上公然污蔑朝廷命婦,微臣懇請陛下以蔑視朝廷對他革職論罪。另外微臣妻子冰清玉潔,無端遭人污蔑請陛下為微臣夫妻做主。”

    天豐帝等待謀劃十年被這一下弄得亂七八糟,山羊鬍子不用說,皇帝親封的‘貞’夫人是能隨意污蔑的,皇帝那是調查過的好嗎?可問題是周清貞發飆在朝堂揍人,一個御前失儀跑不了……就這罪名被關進大獄。

    天豐帝差點沒氣死,回到梧桐宮揮退宮人就開始氣的團團轉:“豎子、王八蛋,眼裡只有他老婆……”好吧,皇上在朝臣面前再怎麼威儀睿智,在自己老婆面前也就是一普通漢子。皇后娘娘沒法子只能跟著他團團轉,幫他換衣裳。

    “朕準備這麼久所有對策都想好了,只要他能壓住陣腳,到時候御林軍上朝壓住那些鬧事的宗室,若是皇叔真的以死相逼,朕就以死相陪……”天豐帝這次是下了狠心的,繼任皇子已經選好,哪怕大開殺戒史書上落一筆殘害手足之名也要改制,憋了那麼大一口氣,結果就這麼……噗嗤……了。

    天豐帝沒在金鑾殿跳起,算是有涵養,有耐性。

    “要不就算了,現在朝廷還養得起先養著。”皇后娘娘溫聲勸說。不然能怎麼樣周清貞忽然入獄,現在朝堂上鬧起周清貞人品不端,改制派被死死壓住。

    天豐帝恨得不行‘啪’的一拍桌子,桌上的茶碗丁丁當當響,皇后娘娘驚的眼皮子跳了跳,連忙拉起皇帝的手看:“怎麼不知道心疼自己。”不知道心疼自己,小時候五更起三更睡跟著太傅讀書,跟著自己的父親上朝,比大人還累,這些年為了朝政早早鬢生華髮。

    陳皇后想起幾年前春花驚訝之下的話‘到底是皇后娘娘比皇上大三歲,還是皇上比皇后娘娘大十歲?’可不是嗎?因為常年為國事操勞,天豐帝眉間兩道深深皺褶,臉色也比別人看著更顯老。

    “陛下,還有補救的法子沒?”知道天豐帝為了這一天忍耐籌謀許久,皇后很心疼他。

    “哎……”天豐帝長歎一口氣,坐下“一子錯滿盤皆落索……”

    皇帝神色疲憊,陳皇后移步到他身後為他揉太陽穴,隔很久問了一句:“周卿能保住性命嗎?”

    “呵”天豐帝輕輕笑了一聲沒有回答。

    周清貞靜靜坐在刑部大牢裡神態平和,自己沒做到皇帝要做的事情,還能求他在自己死後殺了姐姐陪自己嗎?恐怕不行,皇上現在恨死自己了……周清貞微微皺眉,那怎麼辦怎樣才能讓姐姐陪自己一起,要不傳話給如意?如意恐怕不夠膽子殺人……

    “阿貞”春花的聲音在牢房裡響起,周清貞微微笑笑,這次聲音和真的很像。

    “阿貞,姐姐來看你。”周清貞一動不動的坐著,讓春花有些擔心“阿貞,你怎麼了?”

    周清貞慢慢轉頭,看到木欄外挎著大包袱的春花,他的心忽然跳起來暖起來:“姐姐。”小倆口隔著木欄雙手緊緊握在一起。

    ……千言萬語哽在心頭,春花最後開口:“你這裡比天字六號大。”

    “嗯”

    只是裡邊和外邊的人換了,這小倆口也算是命運多舛。

    “快到冬天姐姐怕你冷,給你帶來厚實的被褥。”春花把被褥解開從欄杆中間塞進去“還給你帶了棉衣棉袍,別怕姐姐會常來看你。”

    “嗯”周清貞聽話的把東西一樣一樣收好放到炕鋪上,然後過來在拉住春花的手,癡癡的看著她。

    以前為什麼不能發現阿貞不對勁,讓他一個人在心裡煎熬?看著目光溫柔癡情的周清貞,春花心裡難過眼眶發紅。

    “姐姐,怎麼了有人欺負你?”

    這時候還想著自己,春花眼淚溢滿眼眶,她緊緊抓住周清貞的雙手:“傻瓜,明明那麼聰明,為什麼老做傻事?”

    “我沒法聽別人侮辱你,我……”

    春花看著周清貞慢慢搖頭,不是為這個,她眼裡的淚水滑下臉頰。

    “姐姐別哭,你哭了我會心碎。”周清貞眼裡也湧起淚水,姐姐的淚是他無法承受之重,伸出手一點點擦去春花的淚珠。他們相伴相知十三年,春花很少幾次落淚都是為了他。

    “傻瓜,你是不是老覺得姐姐會離開你?”春花抓住周清貞的手放在自己臉邊,她和望月詳細說過,最後得出結論,周清貞還是沒有安全感,總是焦慮憂鬱,才會在床事上有奇怪表現。

    “姐姐和望月姐姐說了咱們夫妻私事……”

    周清貞渾身僵硬,姐姐知道了……冬天一桶雪水迎頭澆下,年輕的男人似乎赤身站在冰天雪地中,寒徹心扉失去感知。

    “傻瓜,姐姐說了永遠不會離開你,就肯定不會離開你,你不相信姐姐?”

    不是不信,只是……“過去周府就有辦法讓你去頂罪……現在……”現在皇權之下他又要和姐姐分離,周清貞特別痛恨這種無能為力。

    春花伸手把周清貞眼角滲出的淚跡擦掉,吸吸鼻子語氣輕朗:“過去怎麼了?過去姐姐一直在牢裡等你救,現在不就是你坐牢了換姐姐等你出來,這世上沒啥能分開咱兩。”

    “姐姐,我現在的罪名是御前失儀罪不至死,可是改制失敗那些宗室不會放過我……姐姐你明白嗎?”

    “有什麼大不了,你活著姐姐陪著你,你死了姐姐也陪著你,姐姐說過永遠陪著你,說到做到。”春花伸手描畫周清貞溫潤的眉目,語氣變得纏綿:“阿貞不要怕,無論生死姐姐都陪著你。”

    “姐姐知道你很乖,可是他們都不喜歡你……”

    周清貞心裡忽然十分委屈,像個孩子般落淚,春花也跟著心酸得不行。明明是兩個成年人卻好像回到了孩童時期,兩個小孩受了委屈相對落淚,那個做姐姐的還要安慰弟弟。

    “他們不喜歡你姐姐喜歡你,他們不要你姐姐要你,生生死死生生世世,姐姐都喜歡你要你陪著你,乖,別怕。”

    “嗯”

    周清貞喉頭哽咽到痛不能成語,眼淚止不住的流,這是他的姐姐最好最好的姐姐。雖然喉嚨哽痛,可是周清貞心裡卻忽然放開來。他得到了姐姐生死之諾,不必想辦法致姐姐于死地,只要安心等著就行,他的姐姐從來言出必行,他再也不用怕失去姐姐。

    安靜的大牢裡,年輕夫妻解開最後心結,彼此的心靠得更近。

    周清貞真的只剩死路了,春花卻生出背水一戰破釜沉舟的孤勇:“阿貞,上次是你救姐姐,這次換姐姐來救你。”

    “……姐姐這世上沒人能救我”就算皇帝也不一定能做到,周清貞一邊想一邊安排“你帶怡兒找個安靜的小地方好好過日子。”放下心結,周清貞覺得心裡非常輕鬆,雖然有些遺憾不能和姐姐相守,可是他在下邊等著姐姐也一樣安穩。

    春花卻不這樣想,她咬著牙根:“路都是人走出來的,這世上除了死法都是活法。”

    “姐姐……”

    “你說的明明再理,憑什麼要你死?我就不信這世上沒有說理的地方!”春花眼裡燃氣洶洶鬥志,一定要想辦法,她的阿貞她便是拚死也要救一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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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7 00:11:3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皇上都沒辦法,姐姐有什麼辦法?”

    春花回到金華巷叫來王六:“幫我給皇上捎個口信。”平平常常的語氣讓王六身子一僵,雖然這段時間彼此心知肚明,但是這樣突然叫破身份讓他一時不知怎麼反應。

    春花挺直脊背坐在上首聲音清晰明朗:“皇上是為百姓為大虞著想的好皇上,他要改制我願意助他一臂之力。”唯有改制成功才能救下周清貞,從來不曾妥協的春花,便是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會認命,只要周清貞還活著她就不惜一切代價去救他。

    王六跟著春花三年,平常只覺得這位少夫人愛笑性格直爽心有正氣,卻沒想到她竟然語氣平常說要幫皇上!改制的事情要是一個婦人能辦成,那滿朝文武豈不成了笑話?

    “少夫人的心思小的明白,可國家大事不是兒戲……”

    王六不相信自己春花也不在乎,她乾脆俐落打斷:“先不說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是朝廷命婦要給陛下上奏摺,你只管遞上去就好,皇上要怎麼斷定該由皇上做主。”

    王六噎了下張口說不出話沉默後低頭揖手他確實僭越了:“……是”

    他服氣了春花語氣變得溫和:“有句話叫偏方治大病,我這法子說不準就真能幫萬歲去除朝廷隱患,再說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多個人想辦法總是好的。”

    王六不舒服的心裡坦蕩起來自己著相了,誰說女子就一定不能成事?只看人家這氣度就比自己好。當天夜裡皇宮禦書房,天豐帝收到春花薄薄一頁信紙,就著桌上燭光並不在意的流覽。然而內容卻讓他渾身凝固,天豐帝心裡一陣激蕩,把信紙拿到眼前逐字逐句連看三遍。

    禦書房枝形燭架上點點燭火光亮照人,王六雙膝跪地心裡發空:行也罷,不行也罷,怎麼不見陛下發落?時間一點點過去,晶瑩的燭淚順著燭身滑落慢慢凝固變白,王六的心慢慢縮起來。

    伴著桌子‘啪’的一聲,帝王聲音炸響在禦書房“好!”王六嚇的頭皮發麻只見天豐帝滿臉驚喜,把那張信紙寶貝般疊好,匆匆走出禦書房。

    被遺忘在地上的王六……

    “梓潼!”天豐帝到了梧桐宮,揮退宮人然後忽然抱起皇后轉了一圈,欣喜不已“梓潼,有法子了!有法子了!”

    多少年,多少年皇帝沒有這樣喜形於色,皇后雖然被突然的旋轉弄得頭暈,卻依然替皇上開心:“恭喜陛下,不知是哪位大臣替陛下解憂?”

    天豐帝放下皇后扶她站穩,抬手幫皇后把頭上鬆動的發簪固定好:“滿朝鬚眉不及一個婦人,此事成功之後,朕必要重賞與她。”

    “婦人,不知是哪位巾幗不讓鬚眉?”皇后帶著幾分好奇問道,帝后兩人攜手到桌邊坐下,皇后將時常準備的枸杞茶,給天豐帝倒了一杯。

    天豐帝端起來喝一大口放下茶盞心情舒暢,將懷裡的信紙拿出來給皇后看。

    朝堂上風向漸變越來越多的朝臣攻訐改制派,尤其是周清貞品行堪憂目無尊長乃是奸佞之徒。天豐帝不動聲色,改制派似乎也都糊塗起來不說改制的問題,就周清貞的品行天天和那些人吵。

    慢慢的朝堂似乎回到正軌除了日常朝務,昭親王提起永不改制的事情,改制派立刻跳出來亂七八糟反對,最後就變成吵架:周清貞品行到底好不好?

    這一齣戲讓心裡有數的王公大臣拿不准皇帝意思,是想就這樣含混過去,還是有什麼後招?昭親王不管那麼多,天天上朝逼迫,偏偏天豐帝泥鰍似得一副這事兒是朝廷大事,且看眾卿家如何議論。

    宗室們步步緊逼,改制派撒潑耍賴抵死不從。不知為什麼他們畫風變得很奇怪,沒有文人義氣高談闊論就是耍賴,一個個賴皮的就差在金鑾殿撒潑打滾,反正堅決反對永不改制,還時不時提起改制撩撥宗室。

    朝堂在扯皮,天豐帝在加緊手下的調遣,改制派不知能拖延多久他不能等。四下裡派出的人馬悄無聲息的離開京城,一場精彩的對決即將來到。

    一干王爺簡直像是被潑皮纏住,走不脫打不離,事情直到冬月底起了變化,天豐帝終於佈置完成。

    春花穿命服戴霞披身後是烏壓壓數不清的百姓,他們舉著無數色彩斑斕萬民傘,像一條長河跟著春花來到午門外。

    這些人是周清這巡視過的地方百姓,他們或多或少都知道這位青天老爺,更知道周清貞為了減輕民賦為了大虞將來提出改制,卻被宗室逼迫要砍頭。天豐帝派出多路屬下想方設法激起民心,派人謀劃安排把他們聚集到京城。

    這就是春花的法子,她不信沒處講理,宗室再人多勢眾能有天下百姓多?她要借百姓勢壓宗室,她要救她的阿貞。

    黑壓壓的人群聚集在午門外,高高舉起手裡的萬民傘。

    一人呼:“萬民撐傘,庇佑清官。”

    萬人呼:“萬民撐傘,庇佑清官。”

    “萬民撐傘,庇佑清官!”

    “萬民撐傘,庇佑清官!”

    “萬民撐傘,庇佑清官!”

    雄壯渾厚的聲音排山倒海,震得高大巍峨的皇城抖了抖。春花一步步走到登聞鼓前,登聞鼓的帶刀侍衛眼睜睜看著春花拿下鼓槌。

    鄭長德忽然從人群裡出來制止:“夫人,還是在下來吧,登聞鼓響不管有無冤屈都要受五十禦棍。”春花一身嚴整命婦禮服,回過頭定定的說“我去,我要親自去會會那些宗室。”這是唯一救周清貞的機會,她不放心任何人。

    “這些日子辛苦鄭大哥了,多謝。”這裡邊有些人,是鄭長德聯繫他父親往日門生故舊,組織起來的。春花說完雙手持鼓槌,轉身抬頭看架子上巨大的登聞鼓,在它面前春花顯得那麼纖細渺小。

    抬起胳膊‘咚——’一聲敲響,渾厚的餘韻讓春花身上毛孔收縮,但她沒有停頓舉起另一隻胳膊‘咚——’‘咚——’‘咚——’悠長的鼓聲直入金鑾殿。

    不一會兒登聞鼓值官急匆匆出來,發現身穿四品命婦服的春花楞了一下,上前揖手行禮:“夫人我朝律凡擊鼓者一律先受五十禦棍。”

    春花放下鼓槌:“我是朝廷命婦也在此例?”

    “這……”值官確實沒見過命婦擊鼓的,有些左右為難。

    “再者……”春花忽然低頭撫上自己小腹,面色一瞬變得溫柔“我有將近四個月身孕,五十禦棍怕是會要了孩兒性命,我記得我朝有律刑不及孕婦。”

    律法和律法衝突了,值官不敢做主只能上報天豐帝。有朝臣立刻出列嗤之以鼻:“既是內帷夫人就該相夫教子,鬧到御前成何體統?”

    戶部侍郎出列恥笑那官員:“婦人也是陛下臣民,怎麼就有冤不能伸?”

    昭親王臉色嚴肅則擰眉問道:“外邊剛才傳來百姓山呼,可跟這婦人有關?”

    小小的值官跪在金鑾殿上哪個也不敢得罪,只能苦著臉:“回稟王爺據侍衛們說,那些百姓是跟這位夫人一起來的。”

    “哼!好大的膽子,聚民鬧事這是要造反嗎?”昭親王向上啟奏:“請陛下派兵驅散刁民,將這婦人以謀反罪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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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天豐帝坐在上位和氣的笑笑:“王叔何必震怒,不就是送萬民傘要庇護官員,這是好事說明此人為官清廉不負朝廷恩賞。再者他們手無寸鐵又沒有要攻城掠地,哪裡說得上造反二字。”

    昭親王無話可說,另有官員見機開口:“既然黃侍郎說婦人也是陛下臣民可以告禦狀,那就按律先打五十禦棍好了。”天豐帝想起幾年前見過的那個明媚小丫頭於心不忍,五十禦棍下去就是壯漢也要去掉半條命,可是這節骨眼上他沒法開口包庇春花。

    戶部黃侍郎站在金殿上啟奏:“她是朝廷命婦,又是女子請陛下法外開恩。”

    黃侍郎話音剛落立刻有人反對:“要是為著這些就法外開恩,那滿朝命婦是不是有個雞毛蒜皮的事就敢來敲登聞鼓?”

    小小的值官跪在金鑾殿上滿臉苦色,卻不敢打斷這些大人的爭辯,還是天豐帝察覺問他怎麼回事,小值官才敢開口:“諸位大人,為難的不是她是朝廷命婦,而是她有近四月身孕,我朝律法刑不及孕婦。”

    剛還爭的熱鬧的大臣都安靜下來,這……也是這會兒他們才反應過來,敢聚集萬民到午門的,能是平常女子?

    昭親王忽然開口:“那婦人是幾品?”

    “四品”

    “莫不是佞臣周清貞的家眷?”老王爺臉色沉下來,小值官嚇的戰戰兢兢叩頭:“下官見她是命婦,就先行禮未及問她姓甚名誰哪裡人?”

    “混帳,人是誰都沒弄清楚,你跑來做什麼?”

    “王爺饒命,都是小人失職。”小值官不停磕頭嚇的要死,他說是官,不過就是守著登聞鼓這些年也沒人來敲,結果一敲就出了他的職權,還遇到那麼多黑壓壓百姓很嚇人。

    “好了”天豐帝和藹開口“既是孕婦就免去杖責。”

    “是”小值官戰戰兢兢應了爬起來往後退,結果又被昭親王叫住:“回來。”

    “是”苦哈哈的小值官連忙原地跪下。

    昭親王轉向皇帝拱手啟奏:“陛下法不可廢,登聞鼓響五十禦棍是為了避免臣民們為點小事,就來驚擾天子。若是今日為孕婦開例,往後凡有孕女子來擊鼓是不是都要免去刑罰?”

    “如此那些女子必然有恃無恐,大小事情皆來煩擾陛下,陛下是以天下為主還是處理那些女子雞毛蒜皮之事?”

    昭親王乃是宗室首領,他一開口在朝的宗室紛紛響應眾口一詞:“請陛下以聖祖鐵律為准,莫要為個婦人破例,視國法為兒戲。”

    “臣等亦請陛下三思而行,切不可破例,以免日後婦人們拿金鑾殿當衙門隨意往來。”金鑾殿上跪倒一片大臣。

    近四個月身孕,天豐帝袖子下的手慢慢捏緊。

    黃侍郎急了高聲呵斥:“我朝有律法刑不及孕婦!此乃聖祖皇帝的仁慈爾等豈可罔顧?”

    “刑不及孕婦那條律法是針對犯婦,這女子並非犯婦,她敢敲登聞鼓,就該以登聞鼓先例處理”反對的聲音也絲毫不低,然後拱手向上義正言辭“請陛下依例處置,賞那婦人五十禦棍。”

    後邊黑壓壓一片人也跟著齊聲請求:“請陛下依例處置,賞那婦人五十禦棍。”

    冬月早上北風裡帶著寒涼冷意讓人忍不住瑟瑟,天上也有太陽,可是那陽光雖然明亮卻像是隔著什麼,沒有什麼溫度。午門外春花靜靜面向皇城站立,雙手護著小腹臉色寧靜,時間一點點過去她的心漸漸沉下去:阿貞……

    手背讓北風吹得通紅冰涼,只有掌心一點點溫度護著腹中胎兒,春花猶如雕塑般看著宮門,即便擔心也不能讓她彎下脊樑。

    阿貞,等我。

    朝堂裡依舊爭論不休,最後天豐帝開金口:“朕記得聖祖時軍紀嚴明,有一次行軍途中聖祖驚馬踩壞農田,按紀當杖責二十。聖祖喚來行刑官要領軍杖,左右苦勸‘法不加於尊’又正在行軍途中,勸聖祖免去此刑。”

    這件事不說朝堂上的人都知曉,就是鄉野百姓也聽過傳奇故事。聖祖皇帝不願軍法成兒戲,又不能戰前主帥受傷耽誤軍情,最後脫下身上戰袍,將戰袍置於三軍之前杖責二十。

    “那婦人既是命婦又有身孕,朕看就依聖祖先例,讓她脫下命服杖責命服五十禦棍。”

    “陛下聖明”黃侍郎連忙將此事砸實“這樣既是萬歲寬仁,也是遵從先例。”話到這份上別的朝臣也不好說什麼,再說下去就是心思歹毒故意要害人性命。

    昭親王算是看明白了,這事八成有皇上的手筆,否則一個內帷婦人怎麼會有這麼大能耐,聚來眾多百姓撐萬民傘。昭親王對皇帝的小把戲嗤之以鼻,就算這樣又如何,難道他還怕幾個百姓和一個婦人不成?只是這婦人有膽子來,就別怪他手辣。

    “陛下自然聖明,只是既然是命服代過,就讓那婦人著中衣上殿。”心思既定,昭親王傲然開口,今天他要好好教一教天豐帝,讓他知道這世上有可為之事,也有不可為之事。

    著中衣上殿!滿朝大臣目瞪口呆,這……於禮不和,這樣那婦人以後如何見人?

    “陛下,萬萬不可……”黃侍郎臉色焦急剛要啟奏,被昭親王冷語打斷“有何不可?命服代為受過,她自然只能著中衣上殿,莫非黃侍郎與這婦人有故,所以處處偏袒與她?”

    “自然沒有,只是她是婦道人家……”

    昭親王冷然打斷黃侍郎的分辨:“婦道人家就該在家相夫教子,既然她有膽來這男人的朝堂就要守男子的規矩,要不然本王可以恕她敲響登聞鼓之罪,讓她回去安心養胎。”

    昭親王懟完黃侍郎轉向小值官:“你去告訴那婦人,要麼脫去命服當著滿朝文武上殿,要麼回家養胎本王恕她無知之罪。”

    天豐帝坐在上首面色肅穆,改制之事箭在弦上,今天只是開頭是最緊要的一步……心裡歎息著中衣就中衣吧,古有花木蘭替父從軍喬裝打扮和男子同吃同住,也是千古佳話。做了那麼多部署再不能功虧一簣,天豐帝心裡希望他當初沒有看錯,春花就是一根筋的死心眼,絕不認輸絕不回頭。

    天豐帝確實沒看錯人,值官為難的傳完話,春花連眉頭都沒皺就在宮門前,當著萬民之面拿下霞披解開命服,連腳上的絲履也脫下來,頭上冠花釵,兩博鬢,花鈿一一取下。

    寒風中春花一身素白夾衣襯裙,烏黑的發瀑布般傾瀉在身後,腳著白布襪一步一步走向皇城。身後烏壓壓的百姓先是震驚然後反應過來,不知誰喊了一聲:“為民請命奇女子”

    “奇女子!”

    “奇女子!”

    “奇女子!”

    奇女子麼?宮門在春花身後轟然關上,她知道自己不是什麼奇女子,她只是想救阿貞,只是覺得大虞的王爵制度確實應該變而已。

    冬月的風沿著地面刮來襯裙被吹得飛揚,地上漢白玉冰涼寒意刺透薄薄布襪直到人心,春花渾身冷透兩隻手緊緊交疊在小腹前:寶寶,你要堅強點,咱們一起去救你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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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7 00:12:08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章

    兩邊的御林軍手持長戈在寒風中巍然不動,他們面前走過一個一身素白的女子,蒼白臉頰烏黑發,髮絲裙角都在北風中飛揚,看起來寒涼讓人痛惜,可那女子神情平靜無畏,眼睛明亮有神直直向前,絕不隨著寒風瑟瑟。

    一步一步踩過千萬朝臣走過的臺階,臺階間是雲龍石雕,那浮雕中的雲似乎還能流淌,龍似乎下一刻就要翱翔九天,不知出自哪個朝代哪個能工巧匠之手。

    向上、向上、再向上,金鑾殿莊嚴高大的門出現在眼前,孤單的春花在門下顯得那麼渺小,可是所有的東西皆不能阻止她向前。

    “臣婦左僉都禦史周諱清貞妻,正四品恭人劉氏春花叩見陛下。”就在春花全身凍僵的時候,她終於進入大殿內。

    不錯還算沉穩,天豐帝心裡舒了一口氣,昭親王蔑視的看向下邊不守婦道的女人,滿朝文武則隱隱約約神情各異,有看熱鬧的,有鄙視的,也有著急的比如黃侍郎,他是做爺爺的人了,自然知道婦人有孕是絕不能受涼的。

    “免禮平身,不知劉夫人敲響登聞鼓所謂何事?”天豐帝面色和藹。

    春花磕了一個頭站起來:“臣婦為兩件事,第一為我夫君喊冤,第二……”

    “呵”昭親王冷笑一聲“周清貞金鑾殿上毆打朝臣目無皇上,判他御前失儀何冤之有?還有婦道人家穿著中衣,就敢站在一堆男人當中,可見也是個不知禮義廉恥的。”

    “陛下”昭親王轉身拱手“臣懇請陛下將這無恥淫婦,革去封誥打入女牢。”

    “臣等覆議”一干宗室和許多大臣紛紛回應,天豐帝沒想到昭親王竟然會以此告春花,明明是他逼得!現在卻無話可說,女子著中衣確實不能出現在外男面前,只是……當時想著非常事非常理,沒想到王叔如此倒打一耙。天豐帝微皺眉正在思量對策,卻聽見春花清脆的聲音響起。

    “這位王爺看年齡也是幾十歲做爺爺的人了,怎麼開口就污蔑我的清白?”

    污蔑?呃……文臣武將不可置信,一起看向安安靜靜站在金鑾殿上的春花,大虞朝上下,包括皇上也沒膽這樣說昭親王,如今竟然被一個小女子說了。

    “臣婦沒聽過給長輩穿孝服,是不知禮義廉恥。”春花心裡吐口氣,阿貞老說我傻明明很聰明,心裡得意春花乘勝追擊“要說禮儀,我話還沒說完,老王爺就打斷才是不顧禮儀吧?”

    ……天豐帝,這丫頭有點太猛。

    昭親王氣噎不過他是有涵養的人,不跟一個小小婦人計較,但這也不代表他會寬恕她:“本王乃是皇族你是臣屬,開口就以下犯上你可知罪?”

    金鑾殿的金磚地寒涼滲人,春花悄悄將腳拱起:“臣婦沒有以下犯上,臣婦只是說了實話,老王爺剛才說的不對,穿孝服怎麼就不知禮義廉恥了,說的不對不是污蔑?”

    春花明亮的眼睛看向昭親王:“再說臣婦禦狀還沒告完就被打斷,從小我娘就教我,別人話沒說完就插嘴是不對的,王爺都是鴻儒教導出來的這道理懂吧?”

    ……這丫頭不是有點太猛,是猛的有些二了,天豐帝心想周卿的口味還真奇怪,喜歡這樣的女子,一般人絕對吃不消。

    可他哪裡知道不是這樣的春花,怎麼有本事護著周清貞平安長大還求得功名;不是這樣的春花怎麼會義無反顧鼓勵周清貞上本;不是這樣的春花怎麼敢領著萬民敲響登聞鼓;不是這樣的春花怎麼敢身著中衣,在全是男人的朝堂上清朗直言。

    可惜了當日吳真人的勸說,春花就是這樣銳利義無反顧的女子,是周清貞心中最溫暖安全所在,是最信賴依戀的人。

    道理昭親王自然懂,可是他自小被人奉承慣了,再說整個大虞朝也沒誰不長眼敢跟他較真,也因此被春花說道當面竟然一時反應不過來。論理他是君春花是臣,他自然可以打斷春花的話,可問題是在天豐帝面前他們都是臣,於禮他還真不能打斷。

    昭親王吃癟朝裡一時安靜下來,天豐帝正想開口含糊過去說正事,金鑾殿外來了一個五品太監,捧著皇后的青舄、翟衣,進來彎腰啟奏:“陛下,奴才奉皇后娘娘懿旨,來給劉夫人送衣裳。”

    “娘娘說如今天寒地冷,她是一國之母憐惜劉夫人腹中胎兒,這青舄翟衣只為庇護無辜稚子。”說完後邊小太監上來展開翟衣為春花穿上,然後手捧青舄跪地伺候春花穿上。

    穿上的那一瞬熱血回到春花身上,皇后這衣鞋可真暖和。春花不知道這衣鞋的貴重,滿朝文武卻沒有不知道的:青舄、翟衣,就差九龍四鳳冠,這是皇后受冊、謁廟、朝會時穿的禮服!滿朝文武再看春花眼神就全變了,有這件衣裳,無論如何都能保得春花一世平安。

    天豐帝心裡妥帖,他的梓潼果然總在最關鍵的時候支持他,摸摸鬍子天豐帝和藹開口“皇后朝服不容褻瀆,賜座。”

    春花扶著微微隆起的小腹坐到椅子上,終於可以讓腿歇一歇,也不用害怕孩子受涼,她可以慢慢和宗室戰鬥。

    春花清清朗朗開口“臣婦第二件事是為了夫君志向,臣婦帶萬民請命改掉朝中封襲制度。”就像一滴水濺到熱油裡,朝堂立刻炸開,有人說此乃國家大事,那容婦人說三道四?

    春花扶著肚子懟回去:“婦人怎麼啦?全天下的男人都管婦人叫娘,婦人要是什麼都不懂,怎麼教孩子?”

    “我是跟我父親先生學的做人道理!”

    “所以你娘說話都是胡說八道?”春花立刻反唇相譏。

    “你!”

    “我什麼?有本事你別管女人叫娘,有本事你娶個男人生孩子去,有本事別吃女人做的飯,有本事別穿女人縫的衣裳!”春花明亮的眼睛直視那氣喘吁吁的朝臣諷刺道“什麼事都離不開女人,卻不許女人說話,等到國家動盪又一昧說是女人紅顏禍水,哼,你真當你有多厲害?”

    “你!胡攪蠻纏不可理喻。”那大臣氣的鬍子直顫。

    另一個白鬍子老氣橫秋開口:“自盤古開天闢地就分陰陽化乾坤,男為陽掌朝綱,女為陰安家宅,男為幹掌天下……”巴拉巴拉。

    春花眨眨眼“這位大人你說話我聽不懂。”

    ……滿朝文武……

    “麻煩你說我能聽懂的。”

    “呵,無知婦人,合著大半天柳大人對牛彈琴。”

    這滿滿的嘲諷春花聽懂了,立刻反擊:“對牛彈琴,只能說明彈琴的人腦子有毛病,跟牛有啥關係?還有這位大人把我比作牛,那要是你娘你奶奶也聽不懂那些話,是不是也和畜牲一檔,那你是什麼?”

    “你!”

    天豐帝開始頭疼,這都扯哪去了?不過他發現這春花果然是員銳不可當的猛將,比周清貞好用太多。

    “咳咳”座上帝王沉靜的咳嗽,大臣們立刻安靜下來,帝王忽視禦狀第一條,這會誰有空理周清貞,而是只問第二條“劉夫人說是要代萬民請命,改變封襲制度?”

    “是,臣婦隨夫君巡查多地,宗室們俸祿豐厚到處買地讓耕者無田,況且宗室日益變多,百姓們遲早養不起請萬歲改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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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7 00:12:4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五章

    有朝臣立刻開口“聖祖皇帝戎馬一生創太平盛世,百姓們奉養他的子孫有何不可?”

    “誰說不可以?這不養了一百多年慢慢養不起才要改制,再說又不是立刻不養了,只不過慢慢撒手。”

    朝堂上再次爭辯不休,春花忽然提議:“萬歲,人都說理不辯不明,既然有人要改制,有人要反對朝廷爭論不下,不如在午門外設下辯場,讓天下有識之士來辯一辯到底該如何?”

    這是第二步,午門外早有請來的各路鴻儒,只要開辯場宗室必輸無疑,天豐帝欣慰的舒一口氣,改制有望了。

    一步一步的挖坑如此苛刻宗室,昭親王對自己的侄子心寒不已,他忽然對著盤龍柱大聲說:“聖祖的律法你也敢隨意改變,罷罷罷,當初是我執意要選你為皇,如今我以死謝罪去向聖祖皇兄請罪。”

    話完不及眾人反應,昭親王一頭撞向盤龍柱,雖然衣袖有人扯住,可是尖銳的龍爪還是讓他血流如注,不一會滿地鮮血。

    “王叔!”

    “王兄!”

    眾宗室撲上去扶的扶捂的捂,還有人大呼:“快傳御醫!”

    “不必了”昭親王滿臉鮮血“如果陛下一定要改制,老臣絕不偷生。”

    天豐帝從龍椅上下來,一步步走到昭親王面前蹲下滿臉悲色:“皇叔一定要這樣逼迫侄兒?為千秋大計改制是必然之舉。”

    “你大了,有主意了,不是那個皇叔前皇叔後的老二了,你要改制天下誰能擋你?改吧,隨你,只是我沒臉再活著。”昭親王心灰意冷閉上眼睛。

    天豐帝看著自己皇叔花白的鬢髮,想起兒時宮中皇叔陪伴的歲月,眼神沉痛:“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朕要改制違令者一律處斬……”這是最壞的結局,萬般打算沒想到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皇叔不肯獨活,侄兒陪你去見列祖列宗。”

    天豐帝站起來拔出殿前侍衛的寶刀橫在脖子上:“朕遺命襲爵制度按擬好的更改,有違者一律處斬,朕去後命五皇子即位。”

    “陛下!”滿朝文武瘋了跪了一地砰砰磕頭“陛下三思!”“陛下三思!”“陛下三思!”

    怎麼會這樣?春花皺眉抿緊嘴唇,滿地的砰砰磕頭聲,不一會金鑾殿上到處都是血跡,而天豐帝脖子也流下鮮血。

    不、不、不,皇上是好皇上,怎麼能為了壓迫宗室斷送性命!怎麼辦?春花滿心焦急,轉眼看向閉目等死不肯後退的昭親王,決不能這樣放棄!

    春花忽然握緊手指,豁出去千刀萬剮輕蔑質問皇族:“老王爺,你真有臉去見聖祖皇帝?”

    昭親王不能逼迫天豐帝改變主意,自覺對不起祖宗對不起宗室血親,故此一心求死對外間一切都不理不睬,哪怕滿朝文武磕破頭驚呼‘陛下流血了’也恍若未聞,背棄祖宗的東西死了有什麼可惜的。可春花語氣裡的蔑視和質問,他身為皇族的尊嚴卻不能不理會。

    昭親王慢慢睜開眼,傲然開口:“本王當初看中老二聰敏堅韌,力排眾議扶他為皇,多年來他勤政愛民本王對得起天下萬民,卻對不起先祖和眾宗室,本王以死謝罪怎麼會沒臉見聖祖皇帝?沒臉的是那……”老王爺滿臉厭煩看了一眼刀架在脖子上的天豐帝,收回眼神閉上眼。

    天豐帝神色哀痛:“皇叔”滿朝裡靜悄悄沒人搭話,天豐帝無奈把眼光轉向春花,春花也看向皇帝,她抿緊嘴唇點點頭:我不怕,捨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

    春花雙手護著肚子前進幾步,從上自下鄙視半躺在某位宗親懷裡的昭親王:“你有什麼臉見聖祖皇帝?想當初聖祖皇帝不過一個放牛的,那時候的皇上殘暴百姓們流離失所,聖祖皇帝一人一牛振臂高呼,帶著什麼都不懂的百姓們,一次次身先士卒九死一生才換來大虞太平盛世,聖祖皇帝那樣的英雄,你枉費了聖祖血脈有什麼臉去見他?你不配!”

    春花鏗鏘有力砸下三個字,徹底激怒了昭親王,他一把推開眾人忍著頭暈目眩站起來:“你這不守婦道不知所謂的婦人,今天當著本王的面你如果說不出個一二三,本王以大虞皇族發誓定將你碎屍萬段,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滿朝的文武得知皇帝為改制下了必死的決心,這會兒心裡再沒一個人反對改制,且不說天豐帝英明睿智,單說一朝天子一朝臣他們絕大部分就不願意換皇帝。朝臣們目光都放到春花身上,希望這個婦人能有一張巧嘴,化解眼下局面。

    天豐帝舉刀的手臂發酸微微顫了一下,脖子又一縷血絲滑下,不過他顧不上這小小的傷口,只注視著春花,希望她能兵出奇招說服皇叔。

    朝臣、皇帝、宗室,幾百雙眼睛全盯在春花身上,春花穩穩護著肚子脊背挺直猶如石雕不動搖:阿貞,成了咱們一起養育兒女,不成咱們三口黃泉路同行。

    “碎屍萬段又怎樣?對就是對錯就是錯,我說老王爺不配去見聖祖皇帝是有原因的。老王爺以為改制只對大虞好嗎?不對,改制宗室也是受益的。

    什麼?所有的人面面相覷,這事明顯宗室吃虧啊。可惜周清貞不在這裡,否則他就知道春花要說什麼。

    春花護著肚子聲音清晰:“我和夫君巡按三年,老王爺知道有多少宗室子弟遊手好閒無事生非嗎?只要生在皇家必定衣食無憂,這樣的日子讓一代代宗室變成沒用的米蟲甚至毒蟲,想當年聖祖皇帝那樣英雄,如今他的子孫呢?被好日子消磨完所有骨氣熱血。”

    “哼,這話說的好笑,家大業大誰家沒有幾個不肖子孫?”昭親王不以為意。

    “是只有幾個嗎?”春花護著肚子反問“不說當年聖祖一人一牛開天下,給如今的宗室子弟一人一牛,有幾個能養活家人?別的不問,老王爺你的子孫放到民間有本事活下去嗎?他們可比聖祖讀書多。”

    這……不說宗室,有些大臣都開始想自己兒子,單獨放到民間能活下去不,這問題不想還罷了,一想……呵呵,可能要受罪。

    昭親王家教還是很嚴的,他的子孫別的不說,最起碼做個教書先生沒問題,可別家的……那些血脈遠的確實有很多不學無術,這也是昭親王反對改制的原因之一,真要改制好些宗室就得喝西北風。

    “哼,那能怪宗室嗎?既不能科舉又不能經商,學什麼?連買點田地都要偷偷摸摸。”這個人是春花不認識的宗親。

    “宗室們生在富貴窩裡,請的先生也比百姓家的好,想要科舉、經商,簡單啊”春花看向那個王爺,一字字問他“去掉皇族身份改為庶民,舍去朝廷供奉去讀書科舉經商種田,敢嗎?”

    宗室們安靜下來這個真不容易,再說應一句敢豈不是贊同改制,他們不想改制。

    春花轉向昭親王:“老王爺看到沒這就是聖祖血脈,面對一個婦人質問,都不敢大聲回一句‘敢’”春花轉為溫和勸說:“老王爺這樣一代一代養下去,宗室子弟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只能成為軟趴趴沒用的米蟲。”

    朝裡眾人這才恍然,可不是,只需混吃等死能養出什麼好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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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7 00:12:5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六章

    “父母之愛子為之計長遠”跪在地上的黃侍郎對昭親王磕了一個頭“請王爺為宗室計長遠。”

    春花悄悄舒一口氣,一樣的話讀書人就非得說的不一樣,她護著肚子繼續勸說:“老王爺為宗室謀求福利,讓宗室一代不如一代,這樣一無是處的子孫,真的有臉去見空手開國的聖祖嗎?”

    春花提著裙角雙膝跪地:“臣婦知道自己多有冒犯是死罪,可是請老王爺多想一想。你是聖祖嫡支血脈,請老王爺像聖祖一樣想想天下萬民,想想大虞百年皇朝,也請老王爺為聖祖想一想,他老人家在天有靈,願意自己的子孫都被養成只能混吃等死的廢物嗎?”

    “父母之愛子為之計長遠,請王爺為宗室計長遠?”滿朝大臣都轉向昭親王,齊齊跪伏于地“父母之愛子為之計長遠,請王爺為宗室計長遠?”

    “皇叔”天豐帝丟掉手中鋼刀,撩起袍腳一隻腿一隻腿跪下“請皇叔為天下計為宗室計。”登基後再沒有跪過任何人的皇帝,給自己的叔叔跪下。

    十年籌畫幾經波折各種準備,卻沒有想到被春花一身孤膽破解,金鑾殿外陳皇后見事情轉好悄然離去,春花和周清貞能同生共死,她和皇帝也一樣。今日若帝王真的血濺三尺,她陪著就是了。

    事後老皇叔不滿意的對天豐帝說:“本來不打算同意,可那潑婦質問滿朝宗室‘去掉皇族身份改為庶民,舍去朝廷供奉去讀書科舉經商種田,敢嗎?’竟然沒人敢應聲……”

    老皇叔一向挺拔的背有些塌:“我自己問自己,敢給你堂弟去掉皇室身份,讓他自謀生路嗎……”老人家眉目悲哀的搖頭“這滿宗室真有能耐參加文武科舉的,恐怕也就只有你了。”

    天豐帝扶住昭親王,慢慢走到暖閣:“皇叔也不必太過傷心,明王叔家的樘黎滿腹詩書,惠王兄家的敬閔舞得一手好刀,說不定改制後咱們張家有子孫自請出族,參加科舉呢。”

    昭親王在天豐帝的扶持下,到桌旁坐下:“宗室大小上千子弟錦衣玉食養著,鴻儒名士教著,出息的有幾個?”

    天豐帝也撩袍坐下,聽昭親王繼續說:“那潑辣戶兒其實沒說錯,宗室如此不成器,我哪有臉面去見先祖。”

    昭親王肯了其他的就是鬧事也看得見,再說誰不怕死呢?看到宗室們又在要求改制後各種好處,昭親王嫌他們沒有先祖的骨氣魄力,索性坐車離京安心養老去了。

    這件事最後竟然沒鬧出人命,天豐帝喜出望外的同時心裡想到春花說的“都養成了軟趴趴的米蟲”心裡有些惋惜,除了他和皇叔竟然再沒有敢拚死的,果然是愧對先祖骨血。

    皇后知道天豐帝的心思,只笑他:“想不出事的是你,想要出事的還是你,你到底想怎麼樣?”

    天豐帝自嘲一笑,又興高采烈起來:“朕果然沒看走眼,春花就是能衝鋒陷陣的英勇小將,可惜不能賞她將軍做,要不給咱們收作義女吧。”

    皇上可見是高興瘋了,皇后娘娘無奈:“那麼個直性子倔脾氣,陛下不怕她那天噎你?”

    也是,天豐帝興奮的起來轉圈:“好,那破脾氣就讓周卿忍著。”瞧這幸災樂禍的口氣,皇后安然穩坐,心裡明白皇帝這還煩周清貞臨陣不聽號令。可惜一個茶壺一個蓋兒,你咋知道人家周清貞不是安之若素,皇后心裡好笑卻不戳破,難得皇上這樣高興隨他好了。

    “梓潼,你說封她一品安國夫人,怎麼樣?”天豐帝激動地轉了幾圈,又坐到皇后身邊問她。陳皇后笑笑:“國夫人是國公正妻才有的品級,再說安國這個封號太大了,陛下這樣封她讓誓死守衛邊境的將士怎麼想?”

    天豐帝點點頭總算安耐住心思,十幾年這中間的不易誰知道,到現在天豐帝還記得鄭禦史的千刀萬剮,還有幾十人的鮮血。

    “那就封一品夫人,賜夫人府總要讓臣民知道她的功勞。”

    就是不提周清貞,陳皇后只能提醒:“她的功勞封一品夫人沒問題,那周卿還在牢裡……”

    “讓他繼續呆著好了。”天豐帝在自己老婆面前任性一句,才不甘願的說“此次周卿亦有功勞進封從三品……”皇后把一碗枸杞茶‘叮噹’一聲輕響,放到天豐帝手邊。

    ……被提醒了,天豐帝面無表情改口“封正三品右副都禦史”活該你一輩子被老婆壓,然後住老婆家,吃一輩子軟飯,心裡想著皇帝面不改色繼續“至於御前失儀,劉夫人既是他的妻子又是他的恩人……”

    朝裡的大臣們又開始忙碌,和宗室扯皮改制的各項條款,不過這些都不關春花的事情,她在家裡賞賜接到手軟。皇上的、皇后的、甚至還有昭親王賞賜的,至於賀禮更是多不勝數,宮裡貴妃的、各宮娘娘的,五皇子的……

    這些金銀綢緞各色器玩,春花完全看不出好壞,望月幫她一一講解造冊。

    “望月姐姐,你真好沒有你我可咋辦啊。”又忙了一天,春花抱著望月感激不已。

    “去去去,一邊去等你家小少爺回來,就把我丟到耳背了。”望月貌似嫌棄的扯開春花。

    “嘿嘿”春花有點心虛,這世上當然阿貞最重好,不過“望月姐姐咱們結拜吧?”

    “結什麼拜,你是一品夫人我是青樓出身,別給自己找不自在。”

    “我只看人心,不在乎那些。”

    望月心裡一暖,慢慢勸她:“傻丫頭,你現在不同往日,一言一行不能任性……”她看著桌上五皇子,和其他幾個皇子送來的賀禮,歎口氣“這些東西記得封庫不能動,等你家心眼多的小變態回來……”

    “阿貞才不是!”

    望月對天翻個白眼,看吧,這就是剛才還要結拜的人,根本重色輕友:“等你家小少爺行了吧,等你家小少爺回來,所有事情讓他安排你別亂惹事。”

    一個一個都這樣,明明我聰明又能幹好嗎?春花有些不服氣,可她也知道和人玩心眼她不行,玩不來。

    “少夫人,樊縣送來信說是二房已經分出來,再有一個月二老爺帶著二房上京,讓少夫人準備好吃住。”半大香兒脆生生進來回稟“家裡稱呼也改了,以後少爺輩變作老爺。”

    “哈哈哈,你的熱鬧日子來了”望月笑的幸災樂禍,春花對香兒揮揮手然後翻個白眼:“我怕他們不成?”

    怕自然是不怕的,可這消息讓春花心裡有些煩,雖然早知道有這一天,但事到臨頭還是讓人暴躁。她一眼都不想看見二老爺和錢氏,錢氏也罷了那是後娘,可二老爺呢?親爹!結果王八蛋根本就不是個東西,那麼大人整天做模做樣管生不管養,以前靠老子,老了靠兒子,簡直噁心人。

    “哈,一大家子,等你過起日子就知道了。”丫頭,一家人過日子,沒那麼多是非分明。望月心裡有點擔心春花,明槍倒不怕春花身份在那兒,周清貞又心裡只有她,可是暗箭呢?

    “夫人,老爺回來了”一會兒香兒又歡快的蹦進來,春花反應了一下才知道老爺指的是周清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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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天豐帝賜給春花的夫人府在城東,離金華巷挺遠在信安街。信安街原本不叫信安街,只不過天豐帝賜給先陳閣老也就是他岳父的信安侯府,在這條街上才改名信安街。

    春花搭著麥子的手踩著腳凳下了馬車,抬頭便看見開闊的琉璃瓦下大紅銅釘門,門匾上五個鎏金大字‘敕造夫人府’,新做的門房色彩豔麗銅釘嶄新珵亮,綠色的琉璃瓦在太陽下泛著光芒。

    “真好看,真氣派。”也算略有見識的春花依舊看的欣喜不已,周清貞隨後下來,自然而然的攬著春花腰身,溫和的講解:“這是陛下派人新建的,原來的不合規格。”

    “規格?”春花疑惑的回頭,周清貞忍住想要親上去的念頭,剛要開口卻聽到後邊馬車上下來的望月開口:“這兒最初是韓郡王府邸,結果他牽扯到謀逆案全家被斬。昭親王把這裡改作天豐帝大皇兄的親王府,誰知那位十四歲的明親王沒住幾天生病沒了。”

    周清貞對春花是真的愛到骨血裡了,望月很替春花高興‘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只要周清貞和春花在一起,誰都能看出他滿心滿眼只有一人,可是也讓人很不爽,整天黏在一起礙人眼!

    望月提著裙角走到門前戲謔:“你們夫妻恩愛我知道,不過能不能進去再如膠似漆?”

    ……春花臉紅了默默拉下周清貞的手,讓麥子去叫門。周清貞先是嘴角輕抿然後微微一笑,對望月身後的鄭長德開口:“鄭兄,怎麼好冷落嫂夫人,讓她豔羨別家夫妻。”

    “娘子,不用羡慕為夫來了。”鄭長德立刻見機上來要攬望月細腰,望月瞪了鄭長德一眼,閃身白了周清貞一眼,報復誰不會,等著!

    望月上前親親熱熱挽住春花,在下人的迎接下進入夫人府接著講:“連接兩位王爺在這裡絕戶,宗室們私下議論這裡風水不好。天豐帝不信邪,前些年又將這裡賜給一位郡王,有兒子的,結果一家三口去出去遊玩遭遇火災……”又絕戶了

    “咳咳”鄭長德在後邊示意別說那不吉利的,望月回頭斜了他一眼,說道:“他們夫妻對京城沒有多熟悉,我不給春花交代明白,難道讓她一頭霧水?”

    “望月姐姐真好”春花笑眯眯握住望月手。和鄭長德一起的周清貞面色溫和,心裡酸成醋缸:姐姐誇別人……很不開心。

    望月回過頭邊走邊勸春花:“從那後宗室再沒人敢要這宅子,你也不要覺得這宅子不好,皇帝看重才會把這宅子給你,否則滿朝文武多了,想要的人更多怎麼也輪不到你。”

    這宅子占地大約二十餘畝,修整的非常漂亮,亭臺樓閣假山池塘還有專門的戲園子。春花這幾年算是有點見識,可品味真的很普通,不說她就是周清貞也沒有好多少。望月主動幫春花收拾規劃,園子裡屋裡該添什麼花草,買什麼傢俱用什麼簾帳,擺什麼器玩掛什麼字畫。

    春花的田莊在王六,或者說皇權的一丟丟支持下,這三年十分紅火,養的家畜膘肥體厚從不愁賣,種的花草雖然不是千金難求的珍品,但也有不少名貴品種,短短幾年給春花掙下好幾千銀子。

    不過春花現在知道了,王六介紹來的那些會養牲口的,會種花草的都不是平常人,銷路也不是一般人能找到的——不是進了皇宮,就是入了軍營。所以銀子雖然來得快,但王六、張小乙回去覆命後就不用指望了。

    小倆口開銷一向不大,出門在外朝廷還另有補助,這幾年周清貞的俸祿基本沒動,再加上賞賜春花手裡現銀就有將近萬兩,她拿出一半請望月幫自己置辦東西,另一半在京城買了一間不大不小的商鋪,算是置下產業。有田有鋪子,春花在京城慢慢紮下根。

    臘月底天豐帝終於頒佈聖旨,改世襲罔替為五世而斬,在朝堂論功行賞,,並給十年前冤死的大臣平反,鄭長德也隨著周清貞一起上朝領賞。

    春花穿的棉鼓鼓,和披著狐皮斗篷的望月一起去看收拾好只等住人的夫人府。

    “哇,望月姐姐好厲害,這房子弄得真好看。”春花說不出那裡好,就是覺得那房子進去感覺清雅宜人,說不出的舒服。

    望月淡淡笑笑:“這些東西就是好看罷了,用料只是普通。”

    五個月的身孕就算冬季的厚棉衣也不能遮掩,春花挺著鼓起的肚子走倒隔窗前用手細摸:“很好的細膩光滑做工精細。”

    “府裡的傢俱多是用核桃木水曲柳,只能算中上罷了。”望月看著春花因為懷孕兒微微豐滿的雙頰,神色裡夾雜些惆悵。

    “挺好的,漂亮耐用就好。”

    望月走到雕花圓桌旁抖開斗篷坐下:“你給我四千六百兩銀子置辦東西,如果只是傢俱倒能置辦一套楠木或者花梨木的……”

    春花見望月坐下也扶著腰過去,麥子見了出去吩咐下人置辦火盆,自己去準備熱茶點心過來,屋裡只剩下春花和望月圍坐在圓桌邊。

    “可是四千多兩銀子還要置辦帷幕簾帳、紗窗、字畫、器玩、擺件等只能都湊合……”

    春花轉眼打量屋子裡厚實的牡丹花帷幕,秋香色輕紗,養著鵝黃臘梅的花瓶,牆上海棠圖還有各種器具……這只是湊合?果然望月姐姐是按世家女子培養的,對她來說,這裡比當年周府看著高檔漂亮許多。

    “帳冊在這裡”望月從袖子裡掏出個小本子“你閑了仔細對對。”

    “好”春花接過來收好,她相信望月為人,所以要仔細才對得起望月辛苦“姐姐放心我一定每家詳細對。”

    望月點點頭,看了一眼屋外陰沉的天空,回過頭叮囑:“這裡原本是王府,這些傢俱器物並不能稱上這宅子。以後你多帶孩子們去名貴傢俱店,布料店開開眼多看看多學學,這附近住的都是公侯王爵,別讓孩子們眼界窄讓人小瞧。”

    “嗯”春花不傻,她現在是一品夫人,雖說比不上王公貴族,但是朝裡為官的沒幾個超過她,人總是要到哪裡說哪裡話。

    望月欣慰又辛酸的笑笑:“你能明白最好,你家小少爺是個聰明人,人情往來你多問他總不會出錯。”

    “望月姐姐你要走了?”春花有些疑惑“馬上要過年了,過完年天氣暖和再走。”

    望月望著屋外陰沉沉的天空,提著斗篷站起來:“我要走了現在就走。”

    “那鄭大哥怎麼辦?他還在朝上呢。”春花站起來著急的問,她心裡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望月從懷裡掏出一份和離書,放到桌上:“你把這個給他。”

    下午陰了幾天的空中扯絮似洋洋灑灑飄下雪花,春花守著銅火盆靜靜的坐著,火盆裡的炭火照的她的臉明明滅滅。不一會她聽見香兒在院裡招呼“鄭老爺回來了。”然後是鄭長德舒朗裡夾著快活的聲音“回來了,我家娘子在哪?在西屋還是和夫人在一起?”

    那聲音裡的快活刺痛了春花,她站起來走到門邊掀開棉簾:“望月姐姐走了,她給你留下和離書走了。

    十多年第一次輕鬆快活的鄭長德如遭雷擊,他木雕似得立在雪天中:“走了?”

    “是,望月姐姐走了,給你留下和離書。”春花把手裡的白紙伸向鄭長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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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7 00:13:34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八章

    香兒見情況不太好,悄悄去東屋找麥子陪怡兒一起玩。

    屋裡鄭長德捏著信紙看了一遍又一遍,沒有說任何原因,就是一封和離書。他頹然放下手臂,默默坐到椅子上。

    “恭喜鄭大哥沉冤一朝洗清,從今後可以從新清白做人,甚至入朝為官。”

    鄭長德連苦笑都做不出來,扯扯嘴角:“月兒她賤籍出身,怎麼可能成為官夫人,為了她我今天特意辭去官職。”

    春花袖子下的手微微握起,果然和望月說的一樣,可是望月卻不願意背負這樣的重擔,為了她如何如何,將來一旦反悔恩愛夫妻成仇敵。

    “這下鄭大哥可以不必為了姐姐做出犧牲,好好做官發揚鄭氏門楣。”

    鄭長德把那份和離書仔細疊好放到懷裡:“罷了,月兒她終究不喜歡我,我又何必再三強人所難。”

    ……春花,這說的和我說的是一回事?鄭長德站起來對春花抱拳:“這些日子多謝夫人收留,打擾了,在下告辭。”說完毫不留戀打簾離開。

    ……春花握緊拳頭,望月姐姐她……春花心裡咚咚咚連跳幾下,不能就這樣算了,春花能看出鄭長德真的喜歡望月。

    “你等等!”春花幾步掀開簾子,叫住已經走到垂花門的鄭長德。

    “望月姐姐說從今往後,你是清清白白忠臣之後,她既不想做妾,也不想讓你為她耽誤前程,將來後悔埋怨她。”

    鄭長德愕然轉身:“難道不是她討厭我奸詐,騙她婚書還糾纏不休?”

    ……春花,兩個都是聰明人,為啥中間有這種誤會?

    鄭長德反應過來,幾個快步跑到春花面前:“月兒沒說討厭我?”

    “你覺得憑望月姐姐的聰明人脈,她要真討厭你,你能一直纏住她?”

    “可是月兒很討厭我跟人說,她是我的妻子,都是我厚臉皮湊上去。”

    哎呦,怎麼喜歡一個人就會變成傻子,春花無奈:“你們到底好好交過心沒?”

    鄭長德有點尷尬的摸摸鼻子:“當初我找她,她正設局報仇,我就趁機和她結下婚書,事後她一直要解除我不肯,然後……”

    然後你就一路纏著?春花無語半天才說:“你真的是為了望月姐姐辭官的,你將來不後悔?”

    鄭長德這會有點反應過來,他歎息一聲:“我沒有父親那樣的風骨,我也不想做官,我辭官和月兒無關,這一生我只想和她相伴,夫人你能告訴我她在哪裡?”他們兩個都經歷過種種坎坷,能明白彼此的心音。

    “……不能”

    ……鄭長德。

    “不過望月姐姐有了兩個月身孕。”春花平平淡淡扔下一顆響炮。!!!鄭長德……深深彎腰揖手:“求夫人告知,長德心急如焚。”

    春花等了等,天上的雪花越來越密越來越大,飄落在鄭長德身上:“夫人,我娘子她有身孕呢,這天氣!”

    “望月姐姐交代我不許告訴你她在哪裡。”

    鄭長德恨不能給春花跪下:“夫人,難道忍心看她獨自飄零?”

    春花沉默半天才說:“知道望月姐姐為什麼老是拒絕你嗎?兩點,一、你沒有三媒六聘大紅花轎,讓人都知道的娶她過門;二她出身賤籍,你以後就是清白身家忠誠之後,她覺得你們身份不配。”

    這兩點是春花死磨硬纏從望月那裡挖出來的,她不忍心望月那麼好的女子,沒有美滿的日子。

    鄭長德深深揖手:“多謝夫人,在下知道該怎麼做了,求夫人告知長德我家娘子到底在哪。”

    “我答應望月姐姐不告訴你,就就不會告訴你,”看鄭長德抬起頭臉色都變了,春花調皮一笑“不過姐夫放心,我給你求了一條路,找不找的到看你自己。”

    “姐姐說,你知道她會去哪裡。”

    鄭長德先是皺眉然後慢慢恍然喜色浮上臉龐,就像春風破冰百花綻放:“我知道她去哪了,告辭”春花看著撩袍往外跑的人,高聲喊了一句:“記得三媒六聘大紅花轎,沒有女子不喜歡的。”

    鄭長德回身拱手大步離去,春花抬頭看天空大雪紛揚,心裡默默祝願:望月姐姐,希望你以後都能夫妻恩愛平安康順。

    她的耳邊響起那美麗女子清婉的聲音“你這支發簪不錯,留給我腹裡孩子做見面禮。這一生咱們應該後會無期,將來若是我的孩子遇到為難處,拿這發簪來找你,別忘了看在咱們相識一場的份上幫幫他。”

    這一生春花再沒見過望月鄭長德,連帶那支發簪也沒有見過,只是很多年後聽周清貞說過,他們過得悠然安康。

    大雪紛飛的路上好幾輛馬車的車隊,咯咯吱吱往京城來,幾年不見原本嬌小的錢氏,竟然變作一個胖圓婦人。這是周府的車隊,他們送二房到京城,領頭的是周清遠。

    年尾的時候一天陰似一天,沉甸甸的烏雲幾乎壓到城牆,漫天漫地鵝毛大雪密密麻麻連扯不斷,天與地都是霧濛濛的。

    京城許多年不見這麼大的雪,百姓們都說是萬歲爺英明,上天降下祥瑞。對百姓來說可不就是祥瑞,天豐帝改制後把田賦降到十抽一,和聖祖後期一樣低。因為這實打實的好處再加上瑞雪湊趣,京城的年味越來越足,時不時能聽到一兩聲爆竹炸響,還有遠遠巷子裡傳來孩童的笑鬧聲。

    怡兒脫了厚重棉衣,穿著紅底撒花的薄棉衣棉襪在熱炕上玩布偶,麥子在一旁小心照看。又送走一波來客,春花扶著腰在屋裡慢慢轉圈:“真沒想到會有那麼多人特意來感謝。”

    快過年了有好些不認識的人捧著禮物上門,感謝周清貞兩口子為民請命,讓百姓受惠。周清貞將手裡的信紙塞回信封淡然一笑:“凡是禮物貴重的,多半是想和姐姐搭上線,平常的雞蛋瓜果是普通百姓單純感激。”

    春花慢了幾步,大部分禮物都是需要退回去的貴重禮物,咋那麼精!不就是她得皇帝皇后看重,春花癟嘴不屑。不過想開了春花笑眯眯走到周清貞旁邊坐下:“姐姐沒說錯吧,改制是好事大夥都知道。”

    是好事沒錯,不過宗室們恨死咱兩了,以至於皇帝不得不留下王六和一班暗衛繼續守在金華巷。周清貞心裡想著,面上溫和不變點頭:“嗯,姐姐說的對。”

    ‘啪’‘砰’遠遠地又傳來爆竹脆響,還有隱隱約約孩童們歡喜的尖叫聲。

    怡兒扔掉活靈活現的布金魚,從炕頭拽出自己的厚棉衣奶聲奶氣:“娘,怡兒出去玩。”春花笑著走過去,把棉衣放下:“怡兒乖,外邊冷咱不去。”

    “怡兒出去玩”小丫頭又把棉衣抱起來,遞給她娘笑眯眯“穿”這小丫頭這點像她娘,倔,不過很少哭鬧愛笑的很。

    春花明白小丫頭是被別的孩子勾住了,在女兒粉嫩的小臉上親了一下:“怡兒乖,過兩天老家有叔叔姑姑來,和怡兒一起玩。”

    周清貞在後邊溫和開口:“晚照在家裡悶了幾天,穿厚實點打上傘,讓麥子香兒和王六伺候著出去散散。”

    “爹爹最好了”大名周晚照的小丫頭聽了滿炕上撒歡,她最喜歡溫和好脾氣的爹爹超過娘!麥子接過衣裳伺候。春花回頭看了周清貞一眼對他抿嘴笑笑,以前不懂,為什麼周清貞總讓麥子把怡兒帶到偏房照顧,原來這個世上阿貞只想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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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8-12-17 00:13: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現在周清貞好了許多,可以容忍她帶怡兒,也可以讓別人出現在他們屋子。周清貞一點點好轉,春花很開心,她相信總有一天周清貞總會和正常人一樣,畢竟她的阿貞那麼聰明。

    不一會歡天喜地的小丫頭穿的棉包一樣,被麥子抱出去玩。不用周清貞主動,春花伸手拉住他的手,笑眯眯踮起腳在他臉頰親一下,她要讓阿貞知道自己有多喜歡他。

    周清貞的神情變得和剛才不一樣,溫柔繾綣滿目深情眼裡只有春花一人。他求得真的不多,只要和姐姐守在一起就足夠了。

    春花攥著周清貞溫涼的手,放在嘴邊哈氣:“是孕婦火氣大,還是你穿的涼了?”周清貞低頭看著姐姐,就手抬起她的下巴從額頭吻到紅唇,話語在彼此唇間模糊:“不涼。”

    成親幾年只要周清貞在屋裡,就這樣時刻刻粘著她,不管做什麼都喜歡她陪在身邊。以前都隨周清貞高興,現在春花更是縱容他。

    “阿貞”春花依偎在周清貞懷裡有些發愁“這麼大的雪,也不知道他們路上好走不。”

    “……姐姐關心他們?”周清貞攬著春花到羅漢榻上坐下,讓她靠到自己懷裡舒服些。

    “我跟他們又不熟關心他們做什麼,不過是做兄嫂的責任。一想到將來要和二老爺住在一起就煩,還有怡兒總要和他們打交道。”沒見人前,春花不想怡兒受自己影響,所以從不說這些。

    周清貞用拇指抹平春花皺起來的眉頭,在她額間輕吻:“要叫二老太爺,剛才收到大哥來信,說是大雪塞路行程緩慢年前趕不來,年後初五、六能來。”

    “哦”

    周清貞雙手環住春花,臉頰挨著她額發:“等他們來了安排住在這裡,我和你住夫人府,想來老太爺應該還要點臉皮,不至於住兒媳府上。”

    “嗯”這樣也好,春花不會少了他們吃穿。

    錢氏坐在咯吱咯吱的馬車上,懷裡攬著自己的女兒三姑娘周長安——因著老夫人故去,原來的小姐輩改作姑娘。過完年周長安該十二歲,可是身材矮小像八九歲。

    “你記著,到了京城要好好巴結你嫂子……”

    “娘不是說她就是奴婢出身,當初還是你把她選給……三哥”周長安到底沒說‘瘟神’兩個字。

    錢氏生氣的推開女兒,想她當姑娘時,忍辱負重討好嫡母才嫁到周家為正妻,後來為了討好周懷嬰老夫人,處處為難周清貞結果肚皮卻不爭氣,還立下個大敵人。錢氏也不是容易認輸的,被關在院裡她拿出做庶女時的韌性,咬牙養大一對兒女,前幾年還求老夫人放自己姑娘出去讀書,如今到京城上邊再沒人壓著她,她總要為自己和兒女多謀劃點。

    “娘你生氣了?”周長安小臉上怯怯不安。

    “娘氣你是傻子,你要明白自己的處境,你將來能嫁給什麼樣人家,嫁妝能有多少,全都在劉春花手上知道不?”

    周長安想說她娘在樊縣還有三十八畝良田,到底低頭不敢說,那是錢氏手上最後的財產,是留給周清嗣和她自己最後的退步。

    錢氏看女兒不服氣的小臉,就知道在想什麼,忍不住怪女兒眼皮子淺:“你也不想想,在樊縣咱們二房沒什麼,可是到京城你嫡親哥哥是三品大員,嫂子是一品夫人”錢氏特意咬重‘一品’兩個字。

    “和她來往的都是什麼人,只要她隨便抬抬手帶你出去走動幾回,哪怕是給你找家五品官家,那都是天大的造化,到時候她指頭縫裡稍微漏點,你這輩子都不愁吃穿懂不懂?”

    錢氏苦口婆心教導:“你要是能討到她歡心,指不定給你三四品的人家哪怕是庶子,你這輩子都高人一等。”

    周長安低頭摳指甲,她跟先生讀書明理後才知道,雖然她是二房嫡小姐處境還不如周玉嬌。她娘婦德不修她哥是傻子,她前程艱難,更何況她娘苛待了周清貞,二房的頂樑柱。

    “你記得娘的話,到了京城拿出二房嫡小姐的氣勢,壓住周玉嬌只管親親蜜蜜纏著劉春花,早晚請安中午去看他們那個大小姐,畢竟你們才是嫡支。你天天去討好將來也能說是嫂子教導出來的,不比娘教導的名聲好?你那嫂子現在名氣大著呢,你沒看見客棧裡都有人議論說是九天仙女下凡?”

    客棧裡的議論以訛傳訛確實傳的玄乎,說春花脫下霞披天上降下瑞光,又說是春花站在朝堂,如開佛音,滿朝信服……朝中這麼大的事情讓一個女子解決了,也許百姓傳的口誤,也許是朝中男人為了自己面子好看,把春花誇得不同凡人,反正不知怎麼傳的很神。

    周長安摳著指甲半晌才說:“那碰到三哥咋辦?”

    錢氏咬唇不語,其實她早就想好了,只是有點尷尬:“你三哥那裡你去跟他賠不是,就說讀書明理知道娘做的不對,到了京城你要離娘遠些別親近,免得帶累名聲。”

    “知道了”周長安耷眉喪氣。

    錢氏也恨:“都怪你爹當年不是為了討好他,我何必去為難一個幾歲孩子。”今時今日形勢所迫,錢氏選擇性忘了當初怎麼謀劃養廢周清貞。

    “你記得那對夫妻在你爹手上吃過不少虧,以後你也不必討好你爹,他給不了你什麼好處,在那對夫妻面前只管說你爹怎麼苛待你,知道不?”

    “知道了……”

    “將來你好了記得拉你哥一把,只要你哥娶妻生子,有了聰明能幹的兒子,你就有娘家撐腰了……”

    “知道了……”

    “最要緊要纏住劉春花……”

    馬車隊在漫天漫地的白雪中咯吱咯吱緩慢向前,看著十分靜謐,但馬車裡的人各有心思,錢氏教導女兒,杜姨娘也在和女兒說話。杜姨娘是錢氏原先的大丫頭芍藥,她的女兒是四姑娘周玉嬌,上個月剛過八歲生日。

    杜姨娘滿臉慈愛拉著女兒手:“咱們總算熬到這一天,到了京城你要多親近你三哥,有他給你撐腰,咱們四姑娘這輩子不用愁。”

    “三嫂那呢?”

    杜芍藥摸摸女兒嬌嫩的臉蛋笑的舒心,她終於盼到上京這一天:“你三嫂那裡,你也只管去親近,他們都會喜歡你的。”畢竟沒有自己當年通風報信,哪有春花和周清貞的今天,更何況……她手上有還有周懷嬰致命把柄……

    周玉嬌自小就聽她姨娘說,她有一個三哥極聰明極厲害,如今更是三品大員滿大虞獨一份。小姑娘早就心生嚮往,她再不是樊縣二房可憐庶女,她是三品大員的妹妹。

    “姨娘,三哥喜歡什麼樣的性子?”

    “他……”杜芍藥有些為難,其實她也不瞭解周清貞,不過想想春花的樣子,杜姨娘舒口氣“你三哥喜歡明朗快樂的性子,你沒事高興些多討他喜歡。”

    杜姨娘滿心歡心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孫姨娘拉著兒子小手犯愁。六少爺,不,如今要稱六爺周清恭過年滿七歲,正要開蒙的年齡。

    “六爺到京裡記得求你三哥,給你找個先生啟蒙。”

    周清恭不服他姨娘甩開手:“求他做什麼,讓爹爹命他給我找先生就好,再說他不是探花郎嗎?學問那麼好讓他教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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