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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驚鴻一劍震江湖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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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2 10:57:51 |只看該作者
一六零

  他剛把禪杖奪到手上,悟義的兩柄爛銀刀,寒光閃閃的向他攔腰掃到,就勢一揮,奪過手的禪杖,恰好把悟義雙刀攔開。

  南山叟有了一根禪杖在手,如虎添翼,即刻展開撣杖反攻。

  悟仁自術成出師之後,也曾在江湖上經歷一番,會過不少高人,和自己打成平手的也不過少數三五個人,受過這樣的羞辱,不禁面紅耳赤,熱淚盈眶。

  仰臉望天,長嘆一聲,舉掌猛向自己頭上一擊,竟想自碎天靈而死。

  悟道看他竟要以死來遮羞,不禁吃了一驚,即忙閃身躍到悟仁後面,疾伸手指把他手上的要穴點了。喝道:“你這是何苦,勝敗乃是武林中人的常事,兵刃出手,也不是什麼奇恥大辱,就值得一死嗎?”

  悟仁只覺肘間一麻,勁力頓失,手臂不由自主地垂了下來,轉臉一望,竟是悟道師兄,聽他這一說,再也不好意思站在當地,緩緩退後站到洪禪上人的身側。

  南山叟展開反擊後,悟義已難支持,被逼步步後退。

  悟道看此情形,也顧不得什麼聲譽了,即刻躍身上前展開兩柄爛銀戒刀搶攻。左手刀“日月爭輝”,右手刀“雲龍三現”,但見寒光閃閃,向南山叟背後捲去。

  百拙大師看他們都激動了真火,打得激烈,大家是同道,又無過節可言,誰勝誰敗,都不是榮耀之事。

  在這種局面之下,感到束手無策,叫他們停止嗎?這兩個怪物,更是得理不讓人,又不知再要玩什麼更難堪的花樣,群打群毆,把兩人打傷打跑,對自己的聲譽,也是得不償失。

  心中在想著,一對眼睛卻望到白雲道長的臉上。

  白雲道長看百拙大師用期待的眼光,望著自己,已知道他的心意,無非是想叫自己出來調解,但自己站在客居地位,尤其見他們兩個怪物,沒有什麼道理可講。說得好,大家都高興,萬一說不好,卻是惹火燒身,他只顧在心裡琢磨,應該怎樣說才恰當,但想了很久,也沒有想到恰當的措詞,其實他只要挺身從中斡旋,事情不會鬧到這個地步。

  就在白雲道長窮思的當兒,突然山少室峰下,傳來一陣長嘯聲。

  瘋子聽峰下響起一聲長嘯,縱聲大笑,道:“南山老怪,要命的到了,趕快搶攻呀,遲了我們就撈不到本了。”

  嘯聲愈來愈近,這時,百拙大師已聽出嘯聲,是誰人所發,不禁臉上泛起微微笑容。

  悟性和瘋子錢鵬拼過二十招後,仍然難分勝負,彼此都存了敬佩之心。悟性聽那嘯聲,是八臂神乞到了,只要他一到,事情就好辦了。故此,他出招比以前更加謹慎小心,只守不攻,免得在這片刻之間造成大錯。

  瘋子見他突然改變,只守不攻,感覺奇怪,笑道:“禿頭,怎麼啦?不肯慈悲我瘋子。瘋子活到世上受罪,想死卻沒有人肯打發上道,大概活罪還沒有受夠,閻王老子不肯勾消生死薄。”

  話聲剛落,只聽一聲人笑,道:“且慢動手!”話落人到。

  瘋子猛攻一招,向後疾退五步,定神望去,眼前站著一位身軀修長,身穿百綻大褂,赤足草履,一頭短髮,滿臉袖污,顎下留著一寸多長的花白鬍鬚的人,笑道:“有趣!有趣!我瘋子一輩子做不起一件衣服,我想江湖上絕沒有和瘋子一樣的人,想不到老兄也這樣寒酸,我們兩人大概攀得上交情,稱得起志同道合的窮朋友啦。”

  桑逸塵聽他這一說,又抬頭向南山叟望了一眼,他們也停了手,雖然沒有見過面,但聞名已久,大笑一聲,道:“兩位可是江湖盛傳,綠林聞名喪膽的錢鵬和黃鱗嗎?”

  瘋子笑道:“不錯,瘋子是我,那個穿長衫白鬍子老怪物叫黃麟。”

  南山叟躍身瘋子側,喝道:“錢瘋子,你的瘋病又發啦,非醫治醫治不可,見面還沒開口說話,就想和人家攀交情,看你這付長像高攀得上嗎?不怕害臊丟臉。”

  桑逸塵聽了南山叟之言,心中很感不悅,但一想自己這次聯名柬邀武林同道助拳,亦有不當之處,只好把不悅之心散去,笑道:“這次幾個武林敗類,聯合一幫魔頭,欲和武林道一爭長短,壓服各派各門,他們已經發動,想分別征服,眼看他們聲勢不小,老叫化和百拙大師,不忍武林千百生命遭劫,迫不得己,才聯名柬邀武林同道助拳………”

  瘋子搶著說,道:“老叫化,你既是當了化子頭,有這麼大的喜事,怎麼不通知一聲,叫我們趕趕熱鬧,填填肚皮。”

  桑逸塵仰臉縱聲笑道:“請吃請喝,老叫化子不請你們是自然之道理,這種出力賣命之事,哪有不請之理,可是兩位和我化子一樣,連破屋都沒有一間,叫老化子和老和尚,到哪兒去請你們?”

  百拙大師移步過來,合掌笑道:“剛才失禮之處,尚請兩位施主恕罪。”說此,微微一停,又道:“請稍站片刻,老衲入內,吩咐職司弟子迎接兩位入寺,容老衲一盡地主之誼。”

  瘋子猛的睜眼向南山叟一望,笑道:“南山老怪物,你有沒有意思入寺,瞻仰天下聞名的少林寺,我瘋子住破廟宿荒山野嶺慣了,見了這雄偉壯嚴,巨殿綿連的和尚廟,尤其我這邋遢樣,實不敢登大雅之堂。”

  南山叟笑道;“佛像與我無緣,無意瞻仰,你瘋子不敢進去,老朽更是不敢了。”

  百拙道:“兩位施主,到了寺門口,都不肯進寺讓老衲盡地主之誼,也就太看老衲不起了……”

  桑逸塵見他們兩人不肯入寺,心念一動,即忙笑道:“兩位既不願人寺,接受百拙大師的招待,那麼由老叫化作東,請你們到少室峰下,喝個痛快如何?”

  瘋子笑道:“這樣請我們兩人,倒真有意打擾一頓。”說此,轉臉望南山叟一眼,又道:“老怪物,你去也不去?”

  南山叟笑道:“我的吃飯傢伙,還押在你手上,打擾桑大俠我卻不敢,由我作東請你們吧!”

  說著,轉眼望著站在一側的白雲道長,又道;“這幾位道長怎麼稱呼,還沒有請教,請一起去吧!”

  桑逸塵指著白雲道長笑道:“這位武當派掌門人白雲道長,你們沒有見過面。”

  南山叟笑道:“久仰!久仰!想不到今天在這兒,能見到望重四海,受天下武林同道敬仰的武當掌門,真是幸會!幸會!請一道去喝幾杯如何?”

  白雲道長微微笑道:“貧道無德無能,承黃大俠誇獎,愧不敢當。”說完,介紹兩位師弟和南山叟北山瘋子見禮。

  瘋子笑道:“想不到向來一毛不拔的老怪物,今天竟然這樣慷慨了,這倒是破天荒的怪事啦!”

  南山叟喝道:“你這瘋子真有點下三賴,說話全不老實,我昨晚才請你喝了一個通宵,酒都還沒醒完,就撒賴不認帳了。”

  瘋子笑道:“我窮瘋子一文莫名,不吃你的,難道還想吃我的不成?”

  南山叟道:“誰不知道你瘋子一輩子,只知道裝瘋賣傻撒賴,張口白食作弄人。”

  瘋子道:“不要徒逞利口了,你出錢我替你邀客,這可以吧!”說完,拱手讓客。他向百拙望了一眼,笑道:“老和尚,恕我不邀你,免得破壞你們這和尚廟的戒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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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3 11:31:17 |只看該作者
一六一

  百拙大師笑道:“老衲本想一盡地主之誼,施主感到寺內嚴肅不慣,寺中數百年來,都是如此規矩,老衲不敢破例,請施主原諒。”

  瘋子眼望八臂神乞笑道:“聽說你也是酒中仙,武功造詣瘋子比不上,和你拼酒量卻不知鹿死誰手。”

  桑逸塵笑道:“說酒量不是老叫化自豪,這一輩子還沒有碰過敵手,老兄弟的酒量如何,沒有領教過,今天老叫化非和你較量較量不可。”

  百拙大師道:“老衲平時不能喝酒,為了招待客人,寺內還存著有酒,等下老衲派弟子,送兩罐來,表示地主之誼。”

  南山叟笑道:“多謝啦。”說此一停,又道:“請。”請字一出口,身子躍起,向峰下疾奔而去。

  六個人都是身負絕學,就當代武林中來說,均是一等一的高手,這一展開身形,各人施所學有意暗較輕功腳程,真是捷如流星,快如疾弩。

  六人一陣奔馳,到達少室峰下,除了桑逸塵提前一步,較高一籌,他們五人都在伯仲之間,不先不後,並肩到達。

  進了飯鋪,南山叟掏出了兩錠大元寶交店夥計,道:“去,把你們店中的好酒好菜,儘量地搬來,吃完後算賬,不夠時再給你。”

  店夥計接了銀子,轉身如飛而去,忙著燙酒備菜。

  店夥計已剛把酒菜搬來,四個小沙彌,也抬來了兩大罐泡紅棗的酒,打開來酒色橙紅,香氣四溢。

  北山瘋子,看擺的杯子太小,一口一杯,都覺不過癮,即刻吩咐夥計,把杯子收去,換大碗來。

  夥計一會兒,捧來六隻湯碗,一個碗至少可容一斤酒,小夥計打開酒罐泥封,每人給舀了大碗。

  北山瘋子端起面前的大碗酒,笑道:“我瘋子今天要借花獻佛先敬各位一碗,把肚子裡的酒蟲安置好,免的它作怪。”說完,如長鯨吸水,片刻喝的點滴無存。

  桑逸塵見他開始就這樣的豪飲,酒量看來定是驚人,笑道:“錢兄,你這是想先聲奪人,來個心理攻勢,把人嚇住。白雲道長師兄弟和黃大俠的酒量如何,我不知道,老叫化卻不怕。”端起碗也是一飲而盡。

  白雲道長笑道:“我們師兄弟,可沒有兩位這種宏量,奉陪幾杯,還可免強,要我們拚個不了不休,卻只有甘拜下風。”

  師兄弟三人,也一仰脖子,咕嚕!咕嚕幾聲後,各人的一大碗酒,也下了肚。

  南山叟黃麟笑道:“瘋子是貓子三口水,無後勁,嚇不住人,我覺得一碗太少,每人先喝十碗再說。”

  這十碗酒,至少也有十斤左右,他—口氣喝光,這樣宏量,把個嗜酒如命老叫化都震住了。

  這一場酒喝的大家暈頭轉向,八臂神乞卻把要事也忘記了,十碗酒下肚之後,豪氣大放,不停的找人拼杯。

  他正喝的興致勃勃之時,忽然走來一個身著淡裝緊衣的少女,只見她面似芙蓉,秀眉瑤鼻櫻桃小口,牙齒如雪,兩瞳似水,腰如細柳,可稱得上嬌體如花,秀逸若仙。

  一進門就向六人襝衽,道:“請問在座的老前輩中,哪一位是桑老前輩?”

  桑逸塵放眼一望,卻不認識,倒不知找自己有什麼事,笑道:“小姑娘是何人門下,找老叫化有什麼事?”

  那小姑娘上前一步,從身上掏出一封書信,雙手呈給桑逸塵後,猛退一步,微微一福,也不等八臂神乞的回話,即轉身向店外疾奔。

  桑逸塵接過信封,抽出信箋一看,只見上面大意寫道:“頃聞閣下與百拙大師,聯名共邀武林同道於本月十五日齊集少林寺,共同維護武林劫運而救眾生,此種舍已為人之義舉,實為我輩稱道,如此盛會,乃為武林中數百年之創舉。

  靈虛老道何德何能,敢稱武林第一奇人。素聞閣下與靈虛老道,交稱莫逆,請費神轉告靈虛老道,到時撥冗前來,藉此武林同道濟濟一堂之機會,一較高低,以正名位。

  靈虛老道如藉故推辭不到,除和在場高手印證武技之外,當趨九華山排雲嶺決鬥靈虛老道。

  九疑白髮姑娘

  桑逸塵看完這封信,仰臉沉思良久,也想不想這白髮姑娘是誰。一躍身走出店外,想問問送信來的小姑娘,白髮姑娘是什麼樣的人。

  他追出去一看,哪還有小姑娘的影子,返回坐位後,白雲道長看他眉頭緊皺,笑道:“桑兄,有緊要事嗎?”

  桑逸塵點點頭,道:“剛才那位小姑娘送來這封信,是一位署名九疑白髮姑娘派人送來的,十五日那天,她要和靈虛上人決鬥,以正武林名位。這位白髮姑娘是誰,老叫化卻沒有聽說過,不知你們知不知道白髮姑娘的來歷。”

  白雲道長搖搖頭,道:“貧道很少涉足江湖,對武林道都很生疏,看她署名白髮姑娘,可能她的青春幸福都完全為潛修武功而斷送了。”

  南山叟黃麟道:“此人可能從未在江湖上走動過,不然連見多識廣的桑大俠,都不知道她的來歷。”

  瘋子笑道:“這人不但把一生幸福送在潛修武技上,可能還有一段秘史,見了靈虛上人,或許知道她的來歷。”

  桑逸塵道:“這件事卻叫我老化子作難啦,靈虛牛鼻子,行蹤飄忽,想找他自不容易,既然白髮姑娘把事托老叫化,只好趕到排雲嶺一看,盡盡人事。”

  說此,微微一停,又道:“兩位兄台遠途跋涉而來,反叫黃兄破費,老叫化一生雖然不拘這些小節,心中也感慚愧,等返來後,由老化子作東,再請你們幾位喝一頓,這就失陪了。”說完,躍身疾奔出店。

  白雲道長師兄弟也隨老叫化之後,辭別南山叟和北山瘋子返回少林寺。

  桑逸塵奔出客棧,也沒有返少林寺和百拙交待一聲,連二女那兒的事也把它拋諸腦後了。立即直跑九華山,他心急如焚,腳程儘量加速。

  這天申時光景,已到九華山排雲嶺下,放眼一望,在黃昏暮色中,只見一條白影電奔而來。

  眨眼之間,已到了八臂神乞面前。

  桑逸塵細看面前的白猴子,傷勢已經痊癒,他見了桑逸塵就躬身作揖,高興地跳著腳,咧開大嘴吱吱怪笑。

  桑逸塵問道:“靈虛牛鼻子在不在山上。”

  白猿玉奴點著一顆猴頭,咧開大嘴,兩聲怪嘯,伸手向峰上指了一指。

  桑逸塵已明了他的意思,發出一聲長嘯,聲如龍吟,直衝霄漢,縱身一躍,向那千尋峭壁直奔上去。

  他躍上峰頂,穿過千竿綠篁,直向靈虛上人打坐房中衝去,把房門一推,見一張木雲床上坐著一個道裝老人,合掌閉目,面泛笑意,臉色赤紅,修軀清神,白髮長眉,一派仙風道骨,飄然出塵。

  桑逸塵雙目圓睜,神光如電,巡視靈虛上人,猛喝一聲,道:“好啊,你這牛鼻子老道,自鳴三界五行高人,全沒一點志氣,人家罵你牛鼻子無德無能,一點也不錯,幾個老魔頭前來,你卻躲了。讓三個孩子去拚死,等他們走了之後,你又偷偷地跑回來。曉得你牛鼻子是這樣一個怕死的人,老叫化真不該趕來,讓那幾個妖人,把你的老窩燒了,看你到哪裡去打坐?”

  靈虛上人睜開眼,合掌一禮笑道:“老怪物謝謝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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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3 11:31:27 |只看該作者
一六二

  桑逸塵仍寒著臉,喝道:“你知不知道,你的衣缽弟子俞劍英,被陰陽老妖怪和玄修等幾個魔頭,逼下鬼湖淹死了。”

  靈虛上人微笑道:“英兒被人逼下湖中淹死,只怪他學術不精,這值得什麼大驚小怪呢?”

  桑逸塵怒道:“好啊,你牛鼻子好狠的心啦,俞劍英死了,當然不足一提,但他是你牛鼻子的徒弟,你一手教出來的,就連一點師徒之情都投有了嗎?更不怕人家笑你牛鼻子無能嗎?”

  靈虛上人微微一笑,道:“不錯,英兒是我的徒弟,但我只教他武功,並沒有保證他一輩子不死,更不能保證他打遍天下無敵手。”

  桑逸塵聽他說這些話,氣得眼冒金星,怒喝道:“老叫化把你當作一個德高望重的人,卻想不到你牛鼻子竟是這樣無情無義,走!走,我們兩人再打一架,拚個你死我活。”說完,搶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拉靈虛上人。

  就在這一剎那間,門外傳來一聲:“師祖。”的小孩子叫聲,跟著聲音進來一個二三歲左右的孩子,長得甚是清秀。

  靈虛上人笑道:“孝燕,這是你義祖父,隔了幾天沒有見到啦,你還認識嗎?快請你義祖父坐。”

  孝燕很是乖巧,上前叫了一聲義祖父,拉著老叫化的破綻大褂,往靈虛上人云床對面木椅上去。

  桑逸塵滿肚怒火,一見到孝燕,便煙消雲散,笑道:“乖孩子,我坐!我坐!不要把我大褂拉破啦,義祖父沒法子做新的。”

  這時,白猿玉奴,手捧玉盤,端來一杯茶放在竹幾上,用手指了指,意思是叫八臂神乞喫茶,然後躬身一揖退去。

  桑逸塵見靈虛上人盡弄玄虛,心中又是氣,而又敬佩,卻不知如何說才好,仰臉一陣沉思,道:“牛鼻子你到了少林寺,孝燕是你把他帶回來的嗎?”

  靈虛上人笑道:“這麼一個不知事孩子,在大敵環伺之前,跟著他們父母,那是多麼危險。無意之中,見孝燕被一個姑娘,抱到一老婆子家寄養,我留下一張便條,便叫白猿抱回山來了。”

  桑逸塵道:“我三年前帶二女上排雲嶺,你曾經說過,五年後三山五嶽中魑魅群起,中原道上血雨腥風,那不知要毀了多少山野奇人,江湖中豪傑英雄,這一次算不算你所說的武林斗的一場浩劫。”

  靈虛上人搖頭,臉上微笑突然斂去,閉目沒有答話。

  桑逸塵見他不願回答,一皺眉頭,喝道:“牛鼻子,你先不要把眼睛閉上,我還有話問你。”

  靈虛上人睜開眼睛笑道:“桑兄,你有活儘量說吧!今天我們都沒有事,可以暢談,以後恐怕就難得有這機會了。”

  桑逸塵道:“有人寫信給我,要老叫化轉告你牛鼻子,本月十五日,請你到少林寺決鬥,以正武林名位,不知你肯不肯去?”

  靈虛上人笑道:“我已活到一百多歲的高齡,我沒有你那樣雄心了,要名位有什麼用。”

  桑逸塵笑道:“人家找的是你,不是找老叫化啊!你不去她就要到你排雲嶺來,不管你躲到什麼地方,都要把你牛鼻子找出來,你想避讓安寧,我看不會這麼簡單。”

  說著,從百綻大褂內,掏出白髮姑娘寫給他的那一封信,道:“你自己去看吧!寫信的人我也弄不清楚,絕對不是我假造的。”說完,把信擲給靈虛上人。

  靈虛上人接過信封,抽出信箋一看,面上的笑容,也突然斂去,道:“竟然是她……”

  桑逸塵道:“她是誰?我怎麼從未聽說過?”

  靈虛上人笑道:“她將近百年未有在江湖上走過,你不知道,或許是真的,竟然在十五日要到少林寺,這人性情很怪僻,你們卻要應付好,免得鬧出意外。”說完又把雙目閉上。

  桑逸塵笑道:“她的來歷,牛鼻子可以說給我知道嗎?”

  靈虛上人搖了搖頭,沒有答話。

  桑逸塵一連問了兩遍,他只笑笑仍然不答,老叫化知道牛鼻子有難言之隱,也不再追問,笑道:“牛鼻子,到期你去不去,我可不管,但我已經當面交給你看了,我已算盡到責任啦。”

  靈虛上人笑道:“一生能交到你這樣熱心的朋友,也算難能可貴了。”

  桑逸塵站起道:“老叫化這次死不了,有機會我再來排雲嶺上看你。”說完,轉身就往外走。

  靈虛上人道:“桑兄,恕貧道不遠送……”

  桑逸塵走出房屋即開輕身術,直向富民鎮連夜疾奔,到了富民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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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第二十回 湖底奇遇

  桑逸塵進到客棧,直奔二女的住房,一看二女不在,即忙把店夥計叫來,將房門打開,一看二女的東西猶在,問道:“夥計,這兩個客人出去有多久了,住在對面的那位客人,出去之後回來過沒有?”

  店小二道:“住這房內的二位客人,你老人家頭一天走,第二天中午時,她們就去了,一直到現在未回來過。住在對面的那位客人,出去之後就沒有再見回來,他給了房子錢,我們也不敢租給別人,不知是你老的什麼人,我打開房門讓你老人家先到房內休息,等他們回來吧!店錢那位少爺已經付過了。”

  桑逸塵這幾天都是在僕僕風塵之中,沒有一刻安靜過。

  他聽店夥計這一說,覺得休息一下也好,猛的一睜環眼,笑道:“夥計,你把房門打開後,幫我切上三斤滷牛肉,兩隻肥嫩的燒雞,十斤好酒,送到房裡,愈快愈好。”

  店夥計趕忙躬身退出去。

  桑逸塵等店小二出去之後,閉上雙目,沉思白髮姑娘這個人,是怎麼樣一個人物,想了好久,就是想不起來,自己一生都在江湖上走動,無論黑白兩道的人物,無不瞭如指掌,竟然不知道白髮姑娘這人,真是一件令人費解的怪事。

  他見牛鼻子看信的當兒,臉上笑容突斂,好像對這白髮姑娘也心存畏懼。

  再一想牛鼻子的為人,雖然道貌嚴肅,超越五行三界之外,但對他的衣缽弟子俞劍英,鬧出這麼多的情愛糾紛,他不但不責備,反而能通權達變,把一個未正名身懷六甲的徒媳,也收列門牆。

  他想到此處,心有所悟,忖道:“牛鼻子年輕時,是不是也鬧過情孽糾紛,白髮姑娘可能和牛鼻子是師兄妹,因感情破裂,各自閉門潛修。”

  突聽店夥計,跑進來說道:“酒菜已擺好,請你老人家過去吃罷!”

  桑逸塵猛的一睜環眼,緩緩站起身子,向對面房間走去。

  桑逸塵剛走出房門,二女和洞庭釣叟師徒由外面走了進來,八臂神乞一見二女,猛喝道:“叫你們在這裡等我,竟敢不聽老叫化的話,從今以後老叫化再也不管你們的閒事了。”

  二女見八臂神乞生氣,慌忙雙雙跪下,陳姑娘道:“師叔,你老人家不要生氣啦!下次再也不敢違背師叔的吩咐。”

  洞庭釣叟笑道:“老叫化,你一大把年紀啦,怎麼火氣還是像年輕時那樣暴躁,孩子們縱然不對,也應該等他們進了房子後,慢慢地教訓,怎的一見面就大罵起來。”

  桑逸塵仰臉縱聲笑道:“老水怪,你不知道這幾個孩子,老是不肯聽話,把老叫化害苦了,從早到晚都在為他們瞎跑。”說完,望著二女喝道:“牛鼻子教你們的,就是這一套嗎?見面沒有別的,就知道做磕頭蟲,趕快起來,進房換件衣裳,到對面房裡去吃飯。”

  二女站起身子,向八臂神乞一福,即躍身進入房內。

  桑逸塵見二女進房後,向洞庭釣叟笑道:“我們好久沒有在一起喝酒了,這機會難得,老化子已經叫了酒菜,今天倒要好好地喝幾杯。”

  洞庭釣叟笑道:“喝酒是我最高興的事,但我年紀老了,酒量已經不行,我先申明,不能以你的豪量來和我拼杯。”

  店夥計見二女回來,不等吩咐,隨著身後,就拿來四付杯筷。

  桑逸塵見夥計來到,即刻吩咐添菜,這才和洞庭釣叟師徒走入房內,剛坐下喝了兩杯,二女也換好衣裳過來,仍然是女扮男裝。

  桑逸塵這時怒火全消,見二女進來,笑道:“你們坐下敬白老前輩一杯酒吧!”

  洞庭釣叟笑道:“老叫化,你來這套俗禮幹嗎?要喝我們兩人喝,如果叫他們兩人敬老朽酒,我站起就走,連少林寺我都不去了。”

  桑逸塵突然一皺頭,道:“老水怪,真夠爽快!”說此,微微一停,又道:“好在老叫化這兩條腿,跑路跑慣了,不然這幾天就吃不消啦。”

  陳紫雲道:“師叔,什麼時候返回來的?”

  桑逸塵道:“我也是剛到這兒。”說此,喝下一口酒,又道:“你們去湖邊幾天了,看見英兒的屍首浮上來沒有?”

  程玉玲眼蘊淚水,道:“你老人家走了以後,第二天我雲姊姊看師叔仍然未來,就奔到湖邊,見白老前輩仍在那垂釣,我們就在白老前輩的旁邊,看了很久,湖面平靜如鏡,便想下去看看。”

  桑逸塵笑道:“老水怪一生在水裡過活,現在江湖上的人物,水上功夫誰能和他較量,他都不敢下去,你竟不怕死,想下去餵魚是不?”

  洞庭釣叟笑道:“老叫化,不要瞧不起人,長江後浪推前浪,英雄出少年,我和你都老了,稱不起好漢啦!”

  桑逸塵聽了,皺著眉頭,道:“她到湖底去過?”

  陳紫雲道:“我們割了很多葛藤,幾根槎成一段,然後再接起來,花了一天時間,才接成一根幾百丈長的長繩,藤頭結上一個大山石,玲妹妹身上捆了一根結實的葛藤連在長藤上,慢慢的往下放,剛好把藤放完,玲妹妹也落到湖底。”

  桑逸塵問道:“你下湖底去見到什麼沒有?”

  白燕兒道:“湖底下面,由那座高峰底下湧出一股很大的泉水,向下面山洞流去,水勢十分湍急,落下湖中去的東西,無一存留,我找了半天,除了魚兒游來游去外,一無所有。”

  桑逸塵聽了,長長地嘆息一聲,道:“這麼說,英兒卻是凶多吉少了。”

  二女早已忍不住滿眶淚水了,八臂神乞一說凶多吉少,不禁“哇”的一聲,雙雙大哭起來。

  洞庭釣叟道:“兩位不要難過,吉人自有天相,說不定會絕處逢生的。”

  桑逸塵見二女痛哭,心裡也感到難過,嘆息一聲,道:“俞劍英既然葬身湖底,哭有什麼用?你們既然愛他,就好好的把孝燕撫養成人,使俞家後繼有人,就是他在九泉也瞑目了。”

  二女愈哭愈傷心,老叫化和洞庭釣叟雖然一生不知道什麼叫悲慘,看他們這樣情景,酒也無法下嚥了。桑逸塵輕輕嘆息一聲,道:“我送你們兩人到對面房子去休息。不要只顧哭,哭解決不了問題。”說完,站起身子,一手拉一個,把他們送到對面房內。

  桑逸塵把二女送到對面房裡後,搖著一頭蓬髮走了進來,道:“老叫化刀山油鍋全然不怕,可就是怕見人家流眼淚,這兩個孩子真把老叫化鬧得束手無策。”

  洞庭釣叟笑道:“老叫化,你練的是童子混元氣功,沒有領受過兒女柔情,老朽一生在湖邊海邊,喝風飲露,活了一百歲,更是談不到這些,今天看到他們這種異性的至愛,卻把老朽這冷僻冰心感動啦。”

  桑逸塵笑道:“不管她們哭也好笑也好,我們喝個痛快再說。”說此,轉眼望著白興又道:“你不喝酒?”

  白興站起身子,微一躬身,笑道:“老前輩,你請吧!晚輩不會喝酒。”

  桑逸塵笑道:“你不喝酒,老叫化就拜託你一件事,你去看看他們兩人,會不會尋短見。”

  白興笑道:“好,我這就去,你老人家放心喝吧。”

  兩人都有驚人的宏量,先來的十斤酒,不一會兒,就喝光了,桑逸塵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笑道:“白兄你比我年紀要大二十歲,過去江湖上的事,比老叫化知道的多,向你請教一件事,不知肯不肯告訴老叫化。”

  洞庭釣叟笑道:“老叫化,突然之間客套起來,這是什麼意思?有什麼事你說吧,只要我知道的,絕不隱瞞。”

  桑逸塵笑道:“靈虛牛鼻子,年青時代的事情,你知不知道一些?”

  洞庭釣叟道:“靈虛上人比老朽的年齡要大,老朽技成走入江湖之時,他已功成身退,隱居潛修了,過去的事蹟卻很少聽聞。”

  桑逸塵道:“你知道九疑白髮姑娘這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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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四

  洞庭釣叟搖搖頭,道:“老叫化在什麼地方聽到這個怪名字。”

  桑逸塵道:“這人親自寫信給我的,她知道老叫化和靈虛牛鼻子是朋友,要我去約牛鼻子正月十五日,到少林寺一較高低,以正名位。”

  洞庭釣叟道:“老朽術成入江湖時,就聽聞九疑山,有一位潛修道姑,已修成金剛不壞之身了。以後漸漸地淡忘了,江湖也無人再提起,這位白髮姑娘是不是早年江湖上傳聞的那位道姑,如果是的話,和靈虛上人的年齡,恐怕也相差不了多少。”

  桑逸塵搖搖頭,道:“現在江湖上和你一般年齡的人,再也找不出幾個來,你既然也不知道這個人來歷,那就成了一個永久解不開的謎了。”

  洞庭釣叟道:“你把白髮姑娘邀約靈虛上人比技之事,轉告他沒有。”

  桑逸塵道:“牛鼻子虛懷若谷,處處誠心相讓,哪會和人爭名,就是把他老窩放把火燒了,也只是笑笑了事。”

  洞庭釣叟嘆息一聲,道:“一個人想要做到他那樣深的涵養功夫,也不是平常人所能……”話聲未落,忽由外面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愈來愈近,一忽兒就到了門口。

  桑逸塵放眼向來人一望,見走來的是俞劍英。

  俞劍英一眼望到義父在房內,猛的躍身進屋,雙腿一跪,道:“義父,怎知道英兒住在這裡?”

  桑逸塵見俞劍英背後背著一束稻草似的東西,擺擺手笑道:“英兒,起來,你背後背的是什麼東西?”

  俞劍英笑道:“英兒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我……”

  話還未說完,二女聽到聲音,破涕為笑地疾奔過來,玉玲道:“英弟弟,你不是被幾個魔頭逼下鬼湖去,怎麼樣上來的,快告訴我們。”

  桑逸塵仰臉縱聲大笑,笑聲震得屋子吱吱爆響,笑聲一落,道:“這一下你們兩人,該相信你牛鼻子師父的話罷,你們兩人若真的尋短見死了,那才死的冤枉,現在見了面該歡喜啦。”

  二女聽桑逸塵這一說,粉臉上不禁羞得泛紅,陳紫雲道:“師叔,不要笑我們啦,雲兒有空炒幾樣可口的菜,給你老人家下酒。”

  洞庭釣叟見這情景,自己站在這裡,有很多不便,即站起身子笑道:“老叫化,我已經喝醉了,你們談吧,我在鬼湖邊呆了好幾天,想找間房子休息一下。”

  桑逸塵笑道:“英兒快見過這位洞庭釣叟白老前輩,是老叫化邀請來助拳的。”

  俞劍英向洞庭鉤叟一揖,笑道:“晚輩俞劍英,年輕識淺,以後請老前輩多多指教。”

  洞庭釣叟仰臉縱聲大笑,道:“小兄弟不用客氣,奇人門下武功絕頂,老朽痴長一把年齡,今天能夠親眼看到小兄弟這麼一位氣度不凡,瑤池仙品的武林中後起之秀,實感生平快事。”說完,閃身走了出去。

  俞劍英躬身送走洞庭釣叟後,轉臉向兩位姊姊臉上望了一眼,只見眼睛紅腫,尤其義父說她們要尋短見,如丈二金剛摸不到頭,不禁問道:“義父,我姊姊她們為什麼要尋短見?”

  桑逸塵手上拿著一隻雞腿,正好在口裡,聽劍英這一問,急忙把雞腿放下,笑道:“她們心裡的事,老叫化不知道,尋短見是什麼意思?你問她們好了。”

  二女見到英弟弟無恙返來,芳心中有說不出的高興,心裡有千言萬語,想向英弟弟傾吐,但經八臂神乞酒後的幾句幽默話一逼,卻不好意開口了。

  俞劍英見二女,只是睜著星目,瞪視自己,一瞬不瞬,笑道:“兩位姊姊為什麼要自殺,是誰人欺侮你們?”

  白燕兒聽劍英這一問,情不自禁地道:“有師叔和我們在一起,誰敢欺侮我們,自殺還不是為你。”

  俞劍英很感驚奇地問道:“我又沒有惹你們生氣,怎麼為我而尋短見,這真把我弄糊塗啦。”

  陳紫雲道:“你是不是被幾個魔頭逼下湖中了?”

  俞劍英道:“不錯,誰人告訴你們的?”

  陳紫雲道:“師叔親眼看到的。”

  俞劍英向八臂神乞一望,道:“義父,英兒被逼落湖中時,你老人家也趕到那裡了?”

  桑逸塵點點頭,道:“可惜,老叫化遲到了一步,沒有趕上,所以害得她們要尋短見。”

  俞劍英道:“那幾個魔頭實也可惡,我拔身縱起,懸空之時,竟然集中掌力,向我遙空發掌,我衡量當時情勢,如果我墜落岸上,勢必要傷亡在他們的掌下,只有墜落湖中還有逃生的機會,我雖然不諳水性,半個時辰內,還不至淹死。即可潛到岸邊爬上岸,也不知我身懸空中太久,或是墜落湖底的勢子太疾,落下湖中後就身不由已的往下疾沉。”

  陳紫雲道:“玲妹妹用葛藤接起來,落下湖底找了半天,也沒有看到什麼,你水性不熟,怎麼逃上岸來的?”

  俞劍英又道:“我身子快要被暗流沖走時,好像有一股力量吸奪我手上握著的寶劍似的,這時肚子裡已經喝了半肚子的湖水,想掙扎往上浮,可是身上勁力頓失,再也不能和岸上一樣,呼氣著力,身子只好隨寶劍的那股吸力游去,突聽‘咔喳’一聲。”

  說此,微微一停,把背上背著的那個用稻草包裹著的東西,解了下來,把上面包裹的一層稻草拿掉,但是一個金光閃閃的金菩薩。又繼續說道:“寶劍的劍尖,沾在這金子菩薩的手臂上一動不動。”

  白燕兒心裡急要知道,他怎麼潛出湖底的,急急問道:“劍尖沾在這金子菩薩的手臂上,你的身子雖然可以停住,不被急流沖走,可是如何游出湖底呢?”

  俞劍英道:“我右手握著劍柄不放,左手卻把這個金子菩薩抱住,屏除心裡的雜念,坐在水底凝神提氣,運起玄門先天氣功,把肚子裡的湖水,逼了出來,這樣一來身子稍微好受點,但是想想浮上湖面,卻無法越過那股湍急的暗流。”

  桑逸塵一邊喝酒一邊聽俞小俠 敘述潛出湖底的經過,一句話不插。

  陳紫雲道:“你雖然仗玄門先天氣功維持一時,但空氣稀薄,時間久了,還是無法潛上岸啦。”

  俞劍英笑道:“你們不要光替我著急,吉人自有天相,就在我感倒要葬身湖底時,救星卻來了。”

  陳紫雲道:“是不是有人把你救上岸的,我們怎麼沒有看見呢?”

  白燕兒道:“那湖底的暗流,水勢有如萬馬奔騰,除非龍王,誰也沒有那樣大的本領,把人從湖底救上岸來。”

  俞劍英道:“一隻很大的龜,直向我的身邊游來,見他快要游近我的身邊時,我把這金子菩薩一抱,身子一翻,就在龜背上,龜背至少也有一張大方桌面那麼寬,我坐上龜背之後,用勁把寶劍推著金菩薩,伸到龜腹下面,用劍柄猛的一擊龜腹,希望他腹部受傷,浮上水面,經我猛力一擊之後,它竟往湖水出口的岩洞裡面,疾速竄去。”

  陳紫雲很開心地問道:“那隻龜往洞裡竄,你滾下龜背沒有?”

  俞劍英道:“這時,我心裡已經嚇得慌了手腳,哪還敢再動,只好在龜背上,任他向洞竄去。過了三四個時辰之久,才出了岩洞看見了陽光。”

  陳紫雲笑道:“這時,你高興啦。”

  俞劍英搖頭道:“高興什麼呀!簡直比在湖底還要危險,到了岸邊,可是沿途都是千丈懸岩峭壁,連著腳之處都沒有,插翅也難飛昇到深谷上面,那段深谷無頭,突然水勢向下傾濺,如果不躍離龜背,勢將隨大龜葬身千丈瀑布下面。”

  白燕兒道:“給你一次教訓,免得以後只是任性橫衝直闖,也不管人家心裡著不著急,一味地我行我素。”

  陳紫雲道:“你怎麼逃出深谷邊緣的呢?”

  俞劍英道:“幸好,剛到深谷盡頭左邊懸崖上有一塊突出的崖石,我一眼看到,高興的心都快要跳出來了,我一翻身躍上那塊突出的崖石,只見那大龜,竟往水裡沉了下去。站定身子,一打量形勢,立身的右邊三丈左右的地方,便向谷口,稍微休息一下,便向谷口躍去,出了谷口,便向峰頂攀升,站在峰頂,放眼一望,四周都是山峰重疊,看太陽快要西沉,我略一打量形勢,即向西南疾奔,翻山越領,走到黃昏時候,才見到了人家,我進宅向人一打聽,離這兒有兩百多里了。”

  “那一家人,見我一身濕淋淋的,便抱一大把乾柴,在堂屋中間,燒起一堆熊熊大火,把衣服烤乾,吃了一頓,已經是深夜,我怕走錯路,便在那兒住了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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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

  “次日清早起來,即向這兒趕路,走到齊家集,便碰到梅香,我逼著她去找孝燕,走到寄養的人家一看,孝燕已不在了。”

  白燕兒聽說孝燕又失了蹤,不禁“哇”的一聲哭道:“又是誰把孝燕抱去了?”

  桑逸塵猛的一聲大笑,道:“不要傷心啦,我就是看不慣你們這哭哭啼啼的,你們牛鼻子師父,已經把孝燕帶回排雲嶺去了。”

  俞劍英道:“義父,怎麼知道我師父把孝燕帶回排雲嶺去了,您老人家又沒有到過那裡?”

  桑逸塵笑道:“我到了排雲嶺,見了你們牛鼻子師父,不是見了孝燕,我和他非打上三天五夜不可。”

  陳紫雲聽了,不禁暗暗吃驚,這麼遠的路程,只幾天幾夜工夫就轉來了,心裡有點疑惑,笑道:“師叔,我們有點不相信,你老人家返回少林寺,由少林寺又到了排雲嶺,是不是想安慰我們的心。”

  桑逸塵仰臉縱聲大笑,道:“你以為師叔老了,走不了這點路,是嗎?老叫化什麼時候和你們打過誑語。”

  俞劍英點點頭,從身上掏出師父留下來的一張紙條,道:“不錯,孝燕是師父帶回去了,姊姊你看這不是師父留下的條子嗎?”說完,伸手把紙條交紫雲看。

  桑逸塵笑道:“現在時間不早了,你們去吃飯,今天在這兒休息一晚,明日打早趕回少林寺,離十五隻有兩三天了,不能再耽擱。”

  俞劍英笑道:“義父,這金菩薩的兩手臂,竟會吸金屬的東西,為什麼在那湖裡,會留下有這重的金菩薩。”

  桑逸塵笑道:“英兒,算你命大福大,不但沒有被水淹死,反而因禍得福,得到一件名貴兵刃,幾個魔頭用盡心機,也沒有打撈到手。”說此,微微一停,才又把這件名貴兵刃沉在鬼湖的原因及來歷說了一遍。

  俞劍英笑道:“義父,這麼沉重的兵刃,英兒使用不慣,送你老人家用好了。”

  桑逸塵仰臉大笑道:“老叫化窮的屁都放不出一個,卻背一件這麼貴重的兵刃,不怕人笑話,自盤古開天地,也沒有聽說叫化子身背金菩薩的,這黃金閃閃,多晃眼啦。”

  陳紫雲道:“玲姊姊,我們去買幾尺布,縫個套子給它套上。”說著,兩人手拉手的走出去。

  俞劍英看二女走了之後,正想把店夥計叫來,再添些酒菜來,口還未張,白興卻跑了進來,笑道:“老前輩,我師父請你老人家過去,再喝幾杯,我們在鬼湖釣到兩尾很大的鯉魚,已經烹好了等你們過去。”

  桑逸塵笑道:“有喝的老叫比這兩腿長得很,你前面走吧!”說著,站起身子就往外走。

  俞劍英也跟隨義父向後面走去。

  桑逸塵和洞庭釣叟的酒量都相差不多,這一喝直喝到酉末光景,俞劍英心念二女,只陪他們喝到申末酉初,就告辭返回二女房中,見她們在趕著縫套子,笑道:“姊姊你們還沒有吃飯吧,我去替你們叫到房裡來吃好嗎?”

  程玉玲抬頭向俞小俠望一眼,見他俊臉泛紅,嗔道:“你有了喝的那還記著我們,等你想起來,我們餓壞了。”

  話聲剛落,驟聞一聲格格的笑聲,由屋頂上面傳來。

  俞劍英聽到這一聲嬌笑,臉色一變,即忙躍到門口,故意厲聲喝問道:“什麼人?”即欲躍上房脊,向俏丫頭招呼一聲,不要胡說。

  心念剛動,但又聽到一陣銀鈴般格格嬌笑,道:“喲!公子爺,怎麼才離開二三個時辰,就聽不出來我的聲音,是不是討厭俏丫頭,有意裝不知道。”

  俞劍英勢子未起,程玉玲已躍到他身側,伸出玉手把他的肩頭拄住,高聲叫道:“是梅香嗎?快下來。”

  一陣颯颯微風,由屋頂上,躍下一個身穿夜行勁服,媚態橫生的少女,腳落實地,笑道:“不錯,正是小婢梅香。”

  說此,微微一停,春風俏步地走近劍英身側又道:“爺,你看梅香得現在穿的,是不是還妖媚怪樣。”

  俞劍英放眼一望,見她今夜穿的一身黑色夜行勁裝,嬌軀裹得緊緊的,纖腰如細柳,隆乳豐臀,黑絹包頭,黛眉如畫,星目欲流,今夜好像經過特別化過妝。

  看一陣不禁心神一怔,笑道:“梅香,你這穿夜行衣就是為了到我們這裡來嗎?”

  梅香笑道:“爺,你不是討厭梅香那奇裝異服,所以到你們這兒來,我就不再穿了,這樣該是武林中人的本色,梅香不會惹你們討厭了吧?”

  在幾天以前,梅香說這話,俞劍英一定要生氣,大喝梅香一陣,今天他怕梅香那張利口,如果她冒了火,胡說一通,自己則無法下台,聽了只好一笑,不再說話。

  程玉玲道:“我們從不喜歡你穿那樣妖媚怪樣的奇裝異服,還不是希望你好,我們從小一塊長大,情逾骨肉,有這份感情的原因,才規勸你,如果和我們沒有關係的人,就是不穿衣服,也不值得一勸。”

  梅香格格嬌笑道:“姑娘,你要教訓小婢應該看看時候和地點,不錯,梅香過去是姑娘的貼身丫頭,姑娘視梅香為姐妹,可是我們已分開很久,今天我來看你,小婢也算是客人,姑娘是主人,怎麼一見面,也不讓客入屋,就先來一陣說辭,是不是討厭梅香。”

  程玉玲聽梅香說話,毫無分寸,想到就說,不禁又氣又恨,不讓她進去坐,還不知她說出些什麼話來,只好把一股怒火忍住,強裝笑容,道:“梅香,你對我們很多的好處,我怎麼會這樣不近人情。”說完,身子一側,又道:“請進裡面坐下再說吧!”

  梅香也不客氣,扭腰擺臀的走進房內,放眼一望,見紫雲坐在床邊縫布套,嬌聲問道:“這位姑娘,就是爺的師姐嗎?真不錯,不但姿容天姿國色,武功絕頂,還有一手很好針繡。”

  陳紫雲早就聽到他們在說話,不想理她,看她進到房內,說話老氣橫秋,抬頭放眼一望,見她風情萬種,不禁臉上顏色大變,把手上的針一放,挺身站起,喝道:“你是什麼人?連一點家教都沒有,說話好像放屁一樣,你也配批評姑娘嗎?”

  梅香卻毫不動容,若無其事一般把右掌抬到臉上,連連晃著,笑道:“好臭!好臭。”

  陳紫雲見她目中無人,哪還忍得住,心頭冒火,怒道:“你想找死。”說完,雙手微揚,劈出兩掌。

  這一擊存心把梅香傷在掌下,用了五成功力,掌勢劈出,一股疾風向梅香撞去。

  梅香柳腰擺動,橫跨兩步,身子到了玉玲身側,笑道:“喲,你這是接待客人之禮嗎?”說此,微微一停,又道:“做大媽的人,想不到竟這大的火氣。”

  陳紫雲羞得粉臉緋紅,怒喝道:“玲妹妹快閃開,今天我要把這無恥的賤人劈了,看她這張利口還傷人不傷人。”

  程玉玲這下卻感到非常作難,閃開也不是,不閃開又不知何勸解,只好側眼怒視梅香,身子一動未動。

  俞劍英站在門口,看到這種局面,心裡更是急躁,一時也想出辦法來緩和雲姊姊的怒氣,只管呆站那兒出神。

  陳紫雲看玉玲不動,嬌軀一晃,躍身到白燕兒左側。右掌一揚,向梅香肩頭劈下。梅香不閃避,右掌急翻,架開紫雲一掌後,還了兩掌。道:“姊姊!你真和丫頭一般見識,要拚命是不是?”

  陳紫雲見她招勢疾快,如電光石火,不禁大吃一驚,暗忖真要把她劈倒,也非是一招兩式可以解決,房子又窄,展不開身勢,尤其玲妹妹又站在房中,一不小心,就要誤傷,想著,不禁招勢微緩。

  在她心念轉動之間,俞劍英一個縱躍,落到兩人中間,星目瞪注梅香的臉上,喝道:“梅香,不能來這兒無理取鬧,有什麼話,坐下來說。”

  梅香笑道:“我梅香是伺候人家的人,不管到哪裡都要挨罵挨打,錯更是錯,不錯也是錯,我今天倒要看你們能不能仗人多,把我梅香吃掉。”說完,氣沖沖地往凳子上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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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13 11:32:18 |只看該作者
一六六

  玉玲見雲姊姊站那兒未動,怒氣滿臉,叫道:“雲姊姊,看在妹妹的面上,不要和梅香小婢一般見識。”

  陳紫雲餘怒未消,道:“她一進門,一張臭嘴,就胡說一通,實在叫人忍不下去。”

  梅香坐下之後,俞劍英也堆著笑臉,手上端一杯茶,笑道:“雲姊姊,喝杯茶息一息氣。”說完,把手上端的茶杯,雙手送上。

  陳紫雲怒道:“都是你的不是。”一晃身也不接俞小俠手上的茶杯,往外就走。

  俞劍英看她真的冒了火,眉頭一皺,閃身攔在紫雲前面,笑道:“雲姊姊,你不能走出去,這樣一走叫我和玲姊姊的心裡怎麼安,姊姊先坐下,我叫梅香向你陪不是。”

  玉玲也搶步上前,笑道:“這都是玲妹妹的不是,不該請她進來,一切罪在妹妹身上,姊姊再要生氣妹妹就要向你下跪啦。”

  紫雲本來涵養很深,從未發過脾氣,今天實在是梅香幾句話刺傷了她的心,經玉玲這一說,她心裡也感到不好意思,只好趁階下台,一聲不響,轉身向床緣邊一生,拿起針線又自顧自地縫起來。

  玉玲移步桌前,倒了一杯茶,向梅香面前一放,道:“梅香,喝茶吧!”

  梅香站起身子,笑道:“小婢沒有這種福氣,消受不了,還是我自己來吧。”說完,另外拿了一隻茶杯,提起茶壺倒了半杯,一飲而盡。

  玉玲笑道:“梅香,你能不能念在我們過去的的份上,給我一個面子。”

  梅香笑道:“什麼事?姑娘說吧,只要梅香做得到的事情,絕對照辦,不說過去姑娘對小婢有恩,就是萍水相逢,梅香還是一樣的肯替人家盡力。”

  玉玲道:”梅香,不能這麼說,我過去並沒把你當作丫頭看,這不須我說,你心理很明白,就是雲姊姊也沒有小看你,為什麼一開口就要刺傷她的心,梅香,看在咱們十多年的交情上,你向雲姊陪個不是吧!”

  梅香格格嬌笑,笑聲如銀玲,道:“我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做丫頭的人,專門看人的臉色討歡喜,這值得轉彎抹角地說,隨便吩咐一聲,丫頭還敢不遵,磕頭作揖,小婢學有專長。”

  說著,挺身站起,星目向俞劍英斜視一眼,搶步上前,格格嬌笑,又道:“小婢梅香,向奇人門徒,俞小俠師姐,陳姑娘你行禮陪罪啦,望姑娘海涵大量,小婢出身低微,言語粗魯,勿以見責。”

  俏丫頭站起身時,向俞小俠斜視一眼,一開口又套上奇人門徒,俞小俠師姐,意思表示完全是看在俞劍英的面上,向陳姑娘陪罪。

  陳紫雲也是一個精明仔細的人,她哪會看不出來,也不肯示弱,微微躬腰,冷笑一聲,道:“剛才不知道你是玲妹妹的小婢,早先知道的話,也不會生出這場誤會,請坐吧。”

  俞劍英見這一場風波平息之後,心裡暗暗高興,笑道:“梅香,你師父他們返回陷空島去了,你怎麼不跟他們一道回去?”

  梅香並不答俞小俠的問話,蛇腰擺動,移步劍英身邊,突伸玉手,握住俞劍英手臂,笑道:“哥哥,我看看你中了毒箭之手,好了沒有。”

  玉玲聽梅香這一問,不禁心神一怔,粉臉上顏色大變,急道:“梅香,他在什麼地方中了毒箭,我沒有聽他說過?”

  梅香眨眨眼睛笑道:“在哪裡中過毒箭,姑娘,你問哥哥罷。”

  陳紫雲聽梅香叫的這麼親熱,不由妒火中燒,躍身站起,從身上掏出師父給她“代師行命”的銅牌一晃,怒道:“你竟敢背著我和玲妹妹,在外胡搞一切,趕快從實說來,如有半句虛言,我就要代師行命治你的罪。”

  俞劍英俊臉緋紅,面現難色,睜著一雙星目,望著紫雲,一瞬不瞬。

  陳紫雲見他不說,一舉銅牌聲色俱厲,怒道:“你敢違背師父令諭,快跪下聽令。”

  俞劍英望著銅牌,緩緩的跪下,道:“弟子俞劍英,敬遵銅牌令諭。”

  梅香看她神氣十足,心中忿忿不平,格格笑嬌笑道:“他沒有犯下欺師滅祖之罪,用不著抬出師父令諭,妻子管束丈夫,更不可假師父的威嚴。”

  陳紫雲怒喝道:“你是什麼東西,敢來管我們的閒事。”

  梅香冷笑一聲道:“看不順眼的事,就想伸手管,我不但沒有看過,連聽都沒有聽說過,還未過門的妻子,竟然借師父的令諭,來管束丈夫。”

  陳紫雲聽了,兩頰羞紅,哪還能忍得住,一收銅牌,兩臂潛運真力,大喝道:“不知羞恥的賤丫頭,看你有多大的本領,敢來管我們的事。”說完,連劈三掌。

  梅香身靈捷巧,身子一晃,玉掌翻飛,架開紫雲三掌,笑道:“不知誰人不知羞恥,身份未定,竟然以人妻自居。這是多麼不要臉的事。”

  俞劍英再也不能不管,戟指梅香,喝道:“小賤婢,你不要徒逞利嘴損人。你再要胡說,我就叫你濺血五步。”

  程玉玲喝道:“梅香你是不是瘋了,還不快走,要在這兒找死是不?”

  梅香一陣格格嬌笑道:“我梅香是來做客,怕你們仗人多勢眾,要把我小婢置於死地,那未免也太說不過去了,何況你們都是當今武林第一奇人的門徒,把一個丫頭關在屋裡打死,當然算不了一回子事,可是江湖傳言出去,看你們能不能見人?”

  陳紫雲向她連劈三掌,都被梅香輕巧地避開,又被她一再地挖苦,梅香說出的話,又是刻毒潑辣,比利刃穿胸還要難受,氣得向床上一撲,嗚咽的大哭起來。

  劍英怒極,冷笑一聲,叫道:“玲姊姊,你快閃開,讓我把她劈死,給雲姊姊出口氣。”

  梅香眼靈身快,玉玲的身子尚未移動,她一晃身,躍到榻前,一舉右手,按在陳紫雲背後“靈台穴”上,笑道:“姑娘,你真和小婢生氣,小婢出言不遜,姑娘起來吧,梅香願跪在姑娘面前,聽責罰教訓。”口中雖然在說話,目光卻瞪在劍英和玉玲身上。

  紫雲本想反手一掌,但自己的“靈台穴”被她按住,只要自己一動,那就得先死在梅香手上,只好裝作不知。

  要知“靈台穴”,乃人身十二死穴之一,梅香只要稍微一放潛在玉掌內勁,即可把紫雲震死。

  劍英和玉玲看此情形,心裡都暗暗吃驚,目瞪口呆站那兒,不知所措。

  玉玲急道:“梅香,我求求你留點情面給我,不能這樣狠心,對我姊姊下毒手,她已被你刺傷心靈,夠痛苦的了,你不能逼人太甚啊。”

  俞劍英看她一對星目,只管瞪視自己身上,不禁怒火千丈,肩頭一晃,已欺到俏丫頭身側,正待揮掌擊去。

  猛見俏丫頭按在紫雲“靈台穴”上的玉掌,往下一壓,紫雲翹起在榻外的兩條玉腿,向上一抬,微微哼了一聲,俞小俠不禁心頭一動,急急退後兩步。

  梅香格格笑道:“一切都是小婢錯,姑娘看在我家小姐的面上,原諒我吧。”

  紫雲撲在床上,一動也不敢動,只好連嗚咽之聲,也盡力壓住,任由她擺佈。

  俞劍英這一撲擊未成,手中暗扣兩支燕尾追魂釘,想出其不意,把梅香按在雲姊姊“靈台穴”的右手要穴打中,使她無法用力,即可解除雲姊姊的危險。

  但梅香星目靈巧,見俞小俠暗扣燕尾追魂釘在手,笑道:“姑娘,你再要生小婢的氣,小婢就要死給你看了。”

  玉玲滿蘊淚水,道:“梅香,放了雲姊姊,不論什麼事,我們都好商量。”

  梅香笑道:“姑娘,不要誤會,問問你的雲姊姊看,我對她有什麼壞意,小婢是誠心誠意向她懺悔認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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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七

  俞劍英喝道:“賤丫頭,你哪來這樣狠的心,你敢傷我雲姊姊一指,我……”

  話聲未落,猛聽一聲大喝,道:“你們還在鬧什麼,夜深了還不趕快睡覺。”

  人隨聲走了進來,俏丫頭身形一晃,就到了八臂神乞身前,“撲通”一跪聲淚俱下,道:“老前輩,給我們評評理看,他們三人,聯合起來欺侮小婢一個人。”

  桑逸塵揮揮手,道:“起來!起來!有話慢慢說,老叫化不喜歡這一套。”

  俞劍英道:“義父,不要聽她的,這賤婢壞透了,我雲姊姊被她氣得半死。”

  梅香站起嬌軀,伸手指著劍英胸前,道:“也不問問良心,誰好誰壞,不是小婢,你還有能站在這兒說話嗎?虧你還是當今武林中奇人門徒,說話一點也不講良心。”

  俏丫頭說話,感到非常氣忿,說到最後一句,簡直是在哭,淚水如斷線的珍珠,簌簌下落。

  俞劍英再也提不起勇氣來反駁梅香,並且心裡泛起無限的愧疚,感覺愧對了她,怔怔的站那兒,一言不發。

  桑逸塵放眼一望劍英,見他臉色陰晴不定,問道:“她說的是真話嗎?”

  俞劍英點點頭,沒有答話。

  桑逸塵轉臉一看梅香,只見她美的像一朵出水紅蓮,俏的如迎風玫瑰,嬌小玲瓏,說風韻實不如兩個姑娘高貴,講風俏卻比兩個姑娘強,尤其她淚痕,更是楚楚可憐,笑道:“老叫化一輩子,沒有受過人家的恩惠,你卻對老叫化有恩,有什麼委屈,你只管說來,不管任何棘手事情,老叫化也要替你擔待一切。”

  梅香嗚嚥著道:“梅香從小隨姑娘長大,她遷就小婢如親生妹子,俞小俠在綠竹堡救過小婢的性命,我雖然離開了他們三年,陷入孽海,但是他們的雲情厚誼小婢仍唸唸不忘,無時無刻不在思圖報答。”

  玉玲聽到這裡,不自覺湧出兩眶淚水,道:“一切都是我的錯,我逃出綠竹堡老家時,沒有把你帶出來。才使你陷身孽海,我愧死了。”

  俞劍英更感覺愧對悔香,低頭不語。

  陳紫雲雖然滿肚的委屈,聽他們這一敘述,也翻身坐了起來。

  梅香繼續道:“這次少林寺兩個叛徒和金霞宮幾個妖道,去遊說我師父陰陽老人,想壓服各派,他們計畫先對靈虛上人突襲,我冒九死一生向他們示警,他們還給我的是一陣臭罵。”

  桑逸塵問道:“陰陽老怪是你的師父嗎?”

  梅香點點頭,道:“不錯,是小婢的師父。”

  桑逸塵環眼一睜,兩道冷電似的眼神,蹬在梅香粉臉上,道:“他既然是你的師父,你為什麼向老叫化示警呢?”

  梅香笑道:“老前輩,是不是說小婢對師父不忠,背叛師門。”

  桑逸塵點點頭,道:“不錯,正是這個意思。”

  梅香一陣格格嬌笑,道:“小婢雖然出身微賤,但還能略識大禮,我雖身陷孽海,但心還沒動搖。”

  桑逸塵仰臉縱聲大笑,道:“想不到你這小姑娘,尚有一顆俠心義膽,老叫化佩服、佩服,但不知他把你架走後,你如何逃出來了?”

  梅香笑道:“我師父在少林寺和老前輩交手,被老前輩的掌力震傷,雖然很重,但他內功雄渾,並且他自己煉製一種“百傷安命丸”,藥力神效,服用後稍微閉目靜坐調息,便可暫保無妨,他為安全之計,擬返陷空島,閉關調養一個時期,留小婢在這兒,與他們合作,不知他從哪兒得到消息,又臨時折返,動念打撈一件武林中的名貴兵刃,兩度和玄修雜毛拚鬥,再又和老前輩一場激烈地拚鬥,本來他很少施放暗器,不知是不是感到體力不支,情急拚命,小婢知道他的暗器歹毒,故而示警,他把我帶過一個峰頂後,傷勢復發,我服侍他服藥後,調息一天,他即動身返回陷空島,我仍留此間。”

  玉玲道:“梅香,你剛才說,不是你捨命救他,他已喪身在魔頭之手了,你再吧詳細情形告訴我們好嗎?”

  梅香笑道:“你叫爺自己說吧。”

  玉玲星目一睜,望著劍英嗔道:“梅香怎麼救你的,你不要瞞我和雲姊姊,說個清楚,免得我們被蒙鼓裡。”

  俞劍英俊臉一紅,鼓起勇氣,從冥靈真人等四個高手圍攻他,梅香施放暗器把玄鶴擊死,兩人陷身怪屋,誤中毒箭,梅香用口吸毒,和陰陽老怪拚鬥,梅香示警,一字不漏地說了一遍。

  陳紫雲聽了,滿肚怨氣全消,挺身站起,移身梅香身前,伸手握住梅香玉手,道:“小妹,剛才我對不起你!”

  梅香笑道:“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不要折殺小婢啦,梅香從小有失家教,還望姑娘多指教。”

  桑逸塵仰臉一陣大笑,道:“你們哪來這多客氣,少吃一瓶……”

  話聲未落,突然外面傳來一陣話聲,道:“老叫化,什麼事情,這樣高興,也不怕驚醒人的好夢。”

  桑逸塵笑道:“老水怪,快進來,老叫化今夜很高興,再請你喝幾杯。”

  洞庭釣叟笑道:“只要有酒喝,三夜不睡覺都可以。”

  話聲一落,隨著走進房來,一眼望著梅香,道:“老叫化,你認識這位小姑娘,她不是陰陽老怪的女徒弟嗎?”

  桑逸塵笑道:“老水怪,怎麼知道她是陰陽老妖怪的女弟子?”

  洞庭釣叟笑道:“這位小姑娘,口齒相當伶俐,膽識超人,是一個可選之才,怎麼被老妖怪收去,可惜,可惜。”

  桑逸塵仰臉笑道:“老水怪,可惜什麼啦?”

  洞庭釣叟笑道:“可惜陷身孽海。”

  桑逸塵笑道:“你知道她陷孽海,就不能潛身自拔嗎?”

  洞庭釣叟笑道:“老叫化,有心拯救她的話,老朽到想叨擾你一頓喜酒。”

  桑逸塵眉頭一皺,道:“你這是什麼意思,倒把老叫化弄糊塗了,就是我有心拯救她,也不能說是叨擾我喜酒啦。”

  洞庭釣叟笑道:“我叫你收她做乾女兒,老叫化願意不?”

  桑逸塵縱聲大笑道:“我這窮叫化子,如何能收這樣體面的姑娘做乾女兒,我收了她不把她害苦了,誰願和老叫化攀親家呢?”

  梅香福至心靈,搶前一步,雙腿一跪,道:“小婢從小失孤,連姓氏都不知道,跟姑娘長大,身世淒涼,現在離開了姑娘,人海茫茫,何處是苦命女之歸宿?你老人家想拯救小婢,就收苦命的梅香作個義女吧。”說完,連連磕三個頭,叫了一聲義父。

  桑逸塵笑道:“起來,起來,我窮的要命,連一點見面禮都送不起。”

  洞庭釣叟笑道:“老叫化,我這喜酒喝成了吧。”

  桑逸塵笑道:“酒一定請你喝,可是話得說明,你要負責替我的乾女兒找個婆家,人家嫌我老叫化窮,不肯娶她做媳婦,而害她做老閨女,老叫化就要和你白耀南拼老命。”

  洞庭釣叟笑道:“老叫化你是瞎操心,人家娶的不是老叫化,討的是姑娘,這麼清秀的姑娘,打起燈籠去找,恐怕都找不到。你還怕嫁不出去,老朽包她嫁個如意郎君,生個孩子跟你姓桑,給你叫化子傳宗接代,可以了吧,快去拿酒來喝。”

  他這一說,卻把房內的人,逗的哄堂大笑,梅香雖然膽大,也不禁羞的粉臉泛紅。

  桑逸塵笑道:“英兒,我給你收了一個妹妹,你高興嗎?去叫店家給我搬一罐好酒來,菜也做幾樣可口的,老化子請大家喝一個痛快。”

  俞劍英心裡早就快樂地不可支了,微微笑道:“義父,英兒高興極啦。”說著站身子就往外跑。

  玉玲卻感到這位從小一塊長大,名雖貼身小婢,實則義重骨肉,情逾姊妹。不幸陷身孽海,現在蒙師叔拯救,潛身自拔,芳心中感到非常的快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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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八

  陳紫雲是一位工於心計的人,表面雖然高興,內心卻蒙上一層很厚的隱憂,英弟弟多情善感,這丫頭一張利嘴,一句話可把你氣死,臥榻之旁,若再讓她深入,將來永無寧日了。

  他們這一頓酒,大概吃了有一個時辰左右,已是到了亥末子初。

  桑逸塵突然心念一轉,笑道:“我們趁早趕一程路,在這夜深人靜之時,路上行人絕跡,大家可以展開夜行術輕功,明天下午就可以到達少林寺。”

  他這一說,大家都無異議,俞劍英即刻算過食宿費用,紫雲把縫好的布套將金子菩薩套上,由俞小俠背著。

  梅香向桑逸塵一福,笑道:“義父,梅香暫時不和你們走,我先回陷空島,暗中注意他們的行動計畫,等這一風波平靜後,梅香當朝夕隨侍義父左右。”

  桑逸塵猛睜環眼,寒光炯炯,瞪視梅香一陣,笑道:“這樣也好,後天十五日,我們就可動身,切實注意和我們取得聯絡,一切你自己小心吧。”

  梅香笑道:“義父,請放心,女兒誤不了事。”說完,向眾人一檢衽,身形一晃,穿窗而出,躍上屋脊,疾馳而去。

  梅香走了之後,眾人也魚貫走出客棧,到了鎮外,即展開夜行術向少林寺疾奔。

  他們一行老少六人,都身負極佳輕功,一經施展開來,捷如流星,快若疾矢。

  第二天未末申初光景,就到了少室峰下,放眼一望,但見少林寺煙火彌空,桑逸塵一皺長眉,道:“怎的派守的巡山弟子,一個都不見,是不是少林寺失火了。”

  俞劍英道:“義父,我們趕快上去搶救。”說完,即施展師門絕學“梯雲縱”輕身術,向少林寺躍去。

  桑逸塵和洞庭釣叟兩人的輕身功夫,並無強弱,這一展開,兩人肩挨肩向少林寺飛躍。

  到了少室峰停身屋脊,放眼一望,並不是失火,只見少林寺門口的廣場上,堆著一大堆乾柴,在那兒燃燒,火堆周圍,站了一大圈人,形形色色都有。

  桑逸塵飄身廣場,移身火堆旁,這時百拙大師,正由內院匆匆走出來。

  一眼就望到桑逸塵,搶上一步,叫道:“桑兄,回來正好,這幾天又到了好幾位同道,都想和桑兄見面。”

  桑逸塵笑道:“這是干什麼?無緣無故燒了一火堆火,我們在峰下,看到這兒火光衝天,老叫化還以為你們寺內失火呢!”

  話聲剛落,只聲左面響起一聲大笑,道:“老叫化,我們今天可見到一點新鮮玩藝啦。”

  桑逸塵側臉一望,但他身側,緊隨一個白髮過胸,身穿短棉襖長褲,身圍汗巾,七旬左右年紀的莊稼人。正是長江的浪裡飛鄭家燕。

  趕忙迎上去,大笑說道:“鄭兄,好久不見啦!這次魔頭興風作浪,想邀你來助拳,但不知你隨浪飛到那去了?”

  浪裡飛鄭家燕笑道:“桑大俠,不要客氣啦,這種維護武林同道蒼生的義舉,我輩同道只要聽到消息,就應義不容辭地自動趕來,為什麼要等候請呢?”

  說此,微微一停,又道:“少林寺素執武林中牛耳,為我輩敬仰,誰也要對這少林寺的和尚讓三分,這樣一來,卻把這些和尚,養成自傲自大起來。”

  桑逸塵眉頭一皺,道:“鄭兄,老叫化這幾天忙得要命,以致未在寺迎候各地前來助拳的同道,卻不知少林寺百拙大師如何慢怠鄭兄。”

  浪裡飛笑道:“其實說來,也算不了什麼。只是我老了幾歲年紀,火氣大了一點兒,這裡的和尚,大概看我窮酸樣,捐不出油資錢,竟把我攔在峰下,我好說歹說都不讓我上這和尚廟。”

  百拙大師聽了,也感到禮屈,笑道:“鄭施主,只怪弟子傳事不明,老衲歡迎來遲,以致誤會了。”

  浪裡飛望了百拙一眼,又繼續說道:“我對小和尚說,老朽有事要和桑大俠見面,煩代傳報一聲。”桑逸塵一皺長眉,道:“他們沒有向寺內傳報,或告訴鄭兄我不在少林寺。”

  洞庭釣叟未等浪裡飛開口,搶先說道:“老朽今天可沾了老叫化的光。若我和我那小夥計來,恐怕也要遭攔駕之苦。”

  浪裡飛氣忿忿說道:“小和尚若告訴我桑大俠不在少林寺,我也不會生氣,他們竟問我有沒有你和百拙大師的請柬,這話使我冒了火,我便強行登山。”

  洞庭釣叟笑道:“相打無好手,相罵無好言,強行登山,不免要動手過招,你傷害他們的人沒有。”

  浪裡飛微笑道:“彼此都是同道,當然不能和賊崽子動手打法,老朽火氣再大,出手還能留點分寸,不過只傷了他們兩人。”

  桑逸塵點點頭,道:“那還尚好,沒有互相鬧出大亂子。”

  浪裡飛搖搖頭,道:“事情還沒算完,監院五老看我傷了他們兩個弟子,要和老朽拚個高下。”

  桑逸塵搖搖頭,道:“一點小事,說開就完了,又何必意氣用事。”

  洞庭釣叟一皺眉,道:“大家冒了火,拼戰起來,那就難免事情愈鬧愈大,這裡已經來了這麼多同道,未必就無人出來排解嗎?”

  浪裡飛鄭家燕道:“就在老朽和監院之一的悟仁動手剎那,飛雲道兄由內院出來,老朽和飛雲道兄,有數面之緣,他一看是老朽,便挺身出來做和事佬。

  “飛雲道兄說,就是非要動手不可,隨便來一兩手玩藝兒,既不傷和氣,也不傷大雅。”

  桑逸塵笑道:“大家表演一兩套絕技,開開眼界,那倒是很有意義。”

  洞庭釣叟笑道:“老叫化,我們眼福不淺,正好趕上看他們的表演,若遲到一步,機會就錯過了,那是多遺憾的事。”

  桑逸塵笑道:“鄭兄弟,你們要表演一些什麼?不是對人有傷的玩術吧。”

  浪裡飛笑道:”和尚做法事時,他們表演給觀眾所看的,把燒得通紅斧頭、尖刀等,用牙齒咬著,繞場一週,就是這玩藝兒。”

  桑逸塵笑道:“這是騙人的,只要膽子大的人,都可表演。”

  浪裡飛鄭家燕笑道:“今天我所表演的,可不是那樣,是要把燒得通紅的鐵鏈,用手拿起來圍在身上,候鐵鏈涼了,才算完,不是把牙齒一咬就了事。”

  桑逸塵笑道:“鄭兄弟,愈老功夫也愈練得到家,這麼說來,你的寒冰掌功,已練到登峰造極了。”

  浪裡飛笑道:“老朽的寒冰掌,再練上五十年,也沒有桑大俠那童子混元氣功掌力的一半威力。”

  百拙大師站在一側,聽八臂神乞一語就說出人家所練的功夫,暗忖:“真是見多識廣,江湖稱三怪傑之一,受之無愧。我們少林寺,空負盛名,只恃七十二種絕招,固步自封,卻不知現在武林中,能人輩出,武功亦各有所長,這一次風波平息後,必須和各院長老主持,好好檢討改進,不然,不但執不了武林牛耳,恐怕少林寺在武林要站一席的地位,都會感到困難。”

  就在他轉念之當兒,浪裡飛從火中拿取那根鐵鏈一看,已經燒紅了。

  回頭向百拙一拱手,道:“掌門大師,鐵鏈已經燒紅了,請貴院的大師先表演吧。”

  百拙眉頭緊皺,心中很感圍難,在院的長老和主持以及自己,都未練過這樣的功夫,那樣粗長的鐵鏈,燒紅之後,拿起圍在身上,真還沒法和人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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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九

  桑逸塵看百拙眉頭緊皺,而且半晌沒開口,知道正在深思之中,等道:“鄭兄弟這是大家觀摩性的比較,就不用客氣啦,就請你先表演看看吧。”

  浪裡飛鄭家燕笑道:“既是大師有意讓先,老朽就有僭了。”說完,把身上衣服脫光,向旁一拋,躍身火堆近前,身子微躬,從火中拖出一條鐵鏈來。

  但見那條鐵鏈被火燒的通紅,有手臂那樣粗細,一丈長左右。

  他右手握著鏈頭,左手一拉,只聽噗噗之聲響,手過之處,即冒出一陣一陣的熱氣。

  那鐵鏈經過一拉之後,已不像剛才從火中拖出來那樣的紅了。

  兩手一拉,往背後一翻,右手往身前一甩,活似長蟒繞身一般,把一條丈來長的鐵鏈,整個圍在身上。

  只見他身上的熱氣,裊裊上升,片刻之後熱氣頓失,這才把鐵鏈從身上解下來,仍然拋回火中,笑道:“老朽現醜了,請各位大俠不要見笑。“

  看他把鐵鏈解下之後,除了現出條條紅印之外,毫無一點損傷,眾人暗暗點頭叫好。

  桑逸塵笑道:“鄭兄弟,這手功夫已經到爐火純青啦,走!進寺叨擾大和尚幾杯再說。”

  浪裡飛笑道:“慢來!慢來!等他們表演之後,再叨擾不遲。”

  桑逸塵笑道:“老叫化不是替少林寺捧場,他們有七十二種絕術,喝了酒之後,再叫他們表演—兩套,給大家開開眼界就是。”

  百拙大師移步上前合掌笑道:“鄭施主,功力驚人,老衲深感敬佩,請入寺稍坐,容老衲一盡地主之誼。”

  桑逸塵環眼一睜,望了百拙一眼,眼睛轉到洞庭釣叟身上,笑道:“大和尚和這位洞庭釣叟白耀南,會過面沒有?”

  百拙大師合掌笑道:“老衲久聞白兄大名,只恨老衲掌少林寺,瑣務繞身,無法分身拜會武林同道,今日幸能一見年高德劭的老前輩,真是老衲平生之幸。”

  洞庭釣叟仰臉笑道:“老朽不過痴長幾歲罷了,無德無能,慚愧死啦。”

  互相一客套,即由百拙大師引導,洞庭釣叟師徒、浪裡飛鄭家燕、八臂神乞等,直入達摩院議事殿。

  桑逸塵進入議事殿之後,即抽身走了,由洪禪上人引導,與這幾天應邀而來的武林同道,分別見面。

  再說俞劍英和二女,回到少林寺後,站在寺院屋脊上一望,見不是少林寺失火即向後山茅舍躍去。

  一進後山茅舍一看,和他們離開時一樣,打掃的一塵不染。

  俞劍英直向右間房屋走去。

  程玉玲嗔道:“你慌什麼?那屋裡又沒有留下金銀珠寶在那裡,急著進去幹嗎?到我和雲姊姊的房裡來,我和雲姊姊有話和你說。”

  俞劍英已經走到門口,聽玲姊姊這一叫喊,只好笑著轉回來,向二女的房內走進去。

  一進入房內,把行裝卸了,程玉玲即動手生火燒茶,陳紫雲忙著洗刷杯子碗筷等。

  俞劍英笑道:“兩位姊姊先坐下休息一下吧!這些事讓我來做吧。”

  陳紫雲道:“你還是坐下休息吧!等你想起來,我們已經做好了。”

  俞劍英笑道:“玲姊姊,由岳鳳坤那兒拿回的劍訣,是抄本,真本未必是他拿走了。真的是他岳鳳坤就欠聰明,為什麼不把真本還給我們,也免得露出馬腳。”

  程玉玲道:“世界上只有你一個人聰明,師叔告訴恩師劍訣被盜走了,就是師父來了也無法找回,真本究竟是誰人拿走,看這情形很難查出。”

  俞劍英道:“我們這裡的事,我看恩師完全都知道了,他老人家真了不得,表面雖然置之不聞不問,其實他卻在暗中保護我們。”

  陳紫雲被梅香挖苦刺傷心靈,表面雖然和平常一樣,心裡的創傷,一時則難平服,猛睜雙眼,望了俞小俠一眼之後,轉過身子,背向著劍英。

  但見她用紅線紮著的一條黑亮的大辮子,在微微的擺動,兩肩也似乎在抽動。

  俞劍英走上一步,問道:“姊姊,你怎麼啦。”

  陳紫雲哽嚥著,道:“都是你害人。”

  這時,程玉玲已由廚房裡,提了一壺茶,走了進來,一看雲姊姊,滿面淚痕,柳眉深鎖,似有無限幽怨。

  程玉玲嚇了一跳,趕快放下茶壺,一雙玉手,扶著紫雲的香肩,微微的搖了一下,道:“雲姊姊,是不是他又惹你生氣。”

  陳紫雲搖了搖頭,沒有答話,一下抽泣的更利害。

  俞劍英道:“雲姊姊,你受了委屈,我一定要找梅香報復,替姊姊出口怨氣。”

  程玉玲呸的一聲,向俞小俠吐了一口吐沫,怒道:“你害死了一個毒娘子,還不知悔改,還到處用情,將來不知還要再害死多少人。”

  陳紫雲滿臉淚痕說道:“玲妹妹,不能怪他,只怨我自己寒門薄命,出身微賤,配不上他,只恨我自作多情,這次劫運過了後,若死不了,當向師父稟明,我遁身空門,削髮為尼,以了殘生。”

  程玉玲聽她這一說,情不自禁地,兩眶熱淚滾滾下落,顫聲說道:“雲姊姊,不要這麼說,妹妹愧死啦。”

  陳紫雲道:“妹妹,這不關你的事,都是他害人,一張油嘴,不管見了什麼人,就是姊姊,妹妹的,誰不被他叫的軟了心,再要跟他在一起,還不知要受多少罪,到不如伴青燈古佛,落得清閒安靜。”

  伸手拿起寶劍,竟自轉身向茅屋外跑去。

  這突然而來的轉變,白燕兒和俞劍英都大吃一驚,趕快縱身隨後追去。

  紫雲奔出茅屋,直向少室峰下疾馳,俞劍英邊追邊叫道:“雲姊姊,雲姊姊,你停下來聽英弟弟說吧。”

  任你叫破喉嚨,紫雲置之不聞,展開身法,疾如脫弦快箭,頭也不回望一下,向峰下跑去。程玉玲隨劍英身後,奔出茅屋,即奔少室峰前面找師叔,她邊跑邊想,卻想不起姐姐究竟為下什麼,生這麼大的氣。

  俞劍英見紫雲頭也不回地疾奔,心急如焚,猛展輕功絕技“梯雲縱”,拔身躍起二丈多高,他也不管斷崖懸壁,摔下去粉身碎骨,踏枝登石,捷逾電光石火,一連幾個起落,已飛越到雲姊姊前面。

  回身攔住紫雲去路,語帶傷感說道:“雲姊姊,你到哪裡去,也不能一個人走,英弟弟數年來承姊姊關顧,無微不至,心中實感愧對姊姊,我年輕識淺,難免不做錯事,說錯話,但請姊姊指正就是,英弟弟自當改過,你這樣一氣就走,真叫我痛碎心腸。”說完,不由自主地星目落淚。

  陳紫雲道:“你們好就可以了,你又何必再管我這個苦命的女子。”

  俞劍英急道:“姊姊,你怎麼這樣說呢?我和姊姊從小就共師門長大,情深有逾骨肉,英弟弟雖然術成得報了家仇,除了恩師和義父之外,姊姊也是英弟弟的恩人,我心非木石,豈會把姊姊的大恩大德,拋諸腦後。”

  陳紫雲怒道:“你這些甜言蜜語,見到什麼人都能說出一套,我聽的太多了,我再也聽不進去,快閃開讓我走。”

  俞劍英很淒傷哀憐,道:“雲姊姊,既然如此決絕,同師門五年,你對我百般愛護不說,我在走火入魔後,本想自求解脫,你又千方百計地救我,不惜拼耗真氣,導入丹田,打開閉穴,這又何苦呢?”

  陳紫雲道:“此一時彼一時,過去的事,不必再提,你們過你們的幸福日子,我死也好活也好,與你無關,你再不閃開讓我走,我就立刻死在你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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