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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萬姓少年接道:“白兄自願濟人之難,以藥相贈,那也算不得騙,至於騙過了宋兄的雙目,實叫兄弟難解?”
宋姓少年淡然一笑,道:“不瞞諸位,兄弟初見她時,覺出她定非常人──”
柳姓少年道:“何以見得?”
宋姓少年冷冷說道:“柳兄最好不要半途插口,讓兄弟說完之後,你再評論不遲。”
他輕輕咳了一聲,似要借這一聲輕咳,提醒另外三人的注意。目睹三人果然凝神而聽,才緩緩接道:“兄弟剛才那一拖之勢,用力甚大,別說一個十幾歲的黃毛丫頭,就是年富力壯之人,也難以承受得了,必被摔暈過去不可,但那丫頭竟然能自動站了起來,爬上牛背──”
那藍衫少年突然打斷了宋姓少年之言,接道:“歷年諸位長輩的聚會,從未超過初更時分,現下天已一更過後,還不見他們下來,兄弟想登山瞧瞧,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那柳姓少年道:“在下亦有此意。”
萬姓少年道:“兄弟奉陪。”
那宋姓少年,緩緩地說道:“白兄如若不怕受責,兄弟也願奉陪一行。”
那藍衫人道:“兄弟就是受家師一頓重重的責打,也要比這等坐以等待的焦慮好受多了。”話一落口,當先向前奔去。
宋、萬、柳三個人,也同時施展出輕功身法,向前疾追而去。四條人影,翻飛在夜色中,奔躍於峭壁羊徑之上。這四人口頭之上雖是稱兄道弟,但舉動之間卻是各不相讓,彼此爭先恐後,用出了全力,向那絕峰之上攀登。他們自覺代表著武林中後起一代的精萃,每人都極為自負。爬上那百丈峰頂,四個人都累得一身大汗。那宋姓少年和藍衫人同時落足峰頂,但那宋姓少年起步較晚,這段爬山的行程中,被他追上了兩步。那萬姓少年柳姓少年卻以三步之差,緊隨兩人之後,並肩踏上了峰頂,顯然姓宋的少年的腳程,在這四人之中較快一籌。但四個人一登上峰頂,同時放緩了腳步,神色也突然轉變成一片肅穆。
這座峰頂方圓不過十丈大小,四周生滿了嶙峋怪石,有如一道天然的圍牆。在那突起嶙峋怪石之中,有一座突起巨石,四個人八道目光一齊投注到那巨石之上。黯淡的星光下,隱隱可見那巨石四周分坐著四個長衫人,憑四人超異常人的目力。絲毫看不出異樣之處,緊張的心情頓時為之一鬆。
那姓宋的少年當先停下腳步,低聲說道:“家師和三位師伯師叔們,似是正在運行內功,咱們不宜上前驚擾,兄弟之意就在此地替家師和三位師伯、師叔們護法如何?”
那萬姓少年和柳姓少年同時點頭笑道:“宋兄的高見甚是。”只有那藍衫人微微一皺眉頭、默然不語。
一陣山風吹來,飄起四個圍石而坐長衫老人的衣袂。深夜的絕峰上,充滿著幽寂的淒涼。藍衫人輕輕嘆息一聲,自言自語地說道:“四位老人家的內功是何等的精深,耳目何等靈敏,怎的咱們登上絕壁,四位老人家卻似絲毫無感覺一般?”
那萬姓少年接道:“白兄說的不錯,家師一向寵愛師妹,不論何等大事,也不致延誤歸期──”
那宋姓少年目光一掠藍衫人和那萬姓少年,接道:“中原四君子,每一次集會之後,必然有一兩招奇學問世,三兄都是身歷其境之人,當知兄弟之言,並非空穴來風了──”他微微一頓,故意提高了聲音,接著說道:“也許家師和三位師伯、師叔們研創了出一種修習內功之法,正在聚精會神以身體驗。”他似是也預感情勢有些不對,故意提高了聲音,想驚動那四個圍石而坐的長衫人。
八道目光一齊投注到那四個長衫老人,只要他們一揮手、一搖頭,這四個少年立時解除去心中重重的疑竇。但那四個長衫老人仍然是原姿而坐,動也未動過一下。那藍衫人似是再也無法克制住心中的激動,急步奔行而上。但聞衣袂拂風之聲,三個人緊隨他身後奔追。凝目望去,只見那四個長衫人盤膝而坐,微閉著雙目,似乎是正在運氣調息,突石上放著吃殘的酒菜。
四個少年人相互望了一眼。齊齊叫了一聲“師父”,分頭拜了下去。中原四君子這一年一度的聚會,乃武林一大盛事,因為四人每一次聚會之後,必然要研創出來幾種新奇古怪的拳掌手法,可是他們的聚會卻充滿著神秘氣氛,顯得格外的肅穆,不許任何人擅自參與,縱然是門下弟子也不能相隨身側。為了保持這神秘氣氛,他們每一年聚會之處都不一樣,有時行舟江河,有時登臨絕峰,但時間總是在八月時分。沒有人知道他們為什麼選擇了這個月份,但十年如一日,他們從來未曾間斷過此種約會。江湖上因此傳出各種的臆測。有人說四君子的約會,只是借研究武功為名,實際上另有企圖,利用此聚會,縱論武林形勢,意於在諸大門派之外,另創出一支武林主脈。有些人臆測他們的目的乃在進行一件震盪江湖的陰謀。
更有一種謠傳,四君子暗中領導著大江南北的綠林大盜,每一次的聚會,目的在策劃下一年的綠林道上的行動。各種紛紜的傳說,形成莫衷一是的混亂,但四君子真正聚會的目的何在?卻始終無法找出結論,即使是他們常隨身側,極得寵愛的弟子,也是茫無所知。
這一年,是四君子第十次的約晤。但也是他們一生中最後一次的約會,選擇了浙、皖交接之處的百丈峰為會晤之地。宋、萬、白、柳四個少年人,似是自知觸犯了師父的禁例,叫出了一聲師父之後,同時跪拜下去。他們心中為觸犯這禁例而感到惶恐,因為他們都得到過師父嚴重的告誡,不許借任何事故,闖入四君子的會晤地方,犯了此禁例,將受到慘重的懲罰,眼見挖眼,耳聞割耳──他們無法預料到自己將受到何種懲罰,但有一個不變原則,懲罰的方法,勢必極盡慘酷。
那知四個長衫老人,仍然靜坐著不動,對四人呼叫師父之聲充耳不聞。四個人心中同時泛起了一陣驚怖,一齊抬起了頭,麻木地看著前面。這時。他們才敢真正的把目光投注在師父的身上。山風中只見四個盤膝端坐的老人前胸上,飄飛著一方白絹。那白絹牢牢的結在衣扣之上,山風再大一些,也無法吹得起來。夜色幽暗,隱隱可看出那白絹之上寫有字跡,只不過無法看得清楚。
藍衫人迫不及待,探手入懷摸出了火摺子,迎風一晃,頓時亮起了一團火光。借火光望去,只見那白絹之上寫道:
“字諭鐵笙徒兒,為師死訊,暫不許張揚武林,乘夜暗運屍返裡,停棺後園書舍,三月後再行發喪。
朱天上絕筆。”
看字跡蒼勁有力,分明是師父手筆。這短短數行字,個個化作了利劍,刺入了白鐵笙的心中,按不住湧塞在胸中的悲傷之情,不自禁放聲而哭。一人失聲,三人相應,剎那間,荒涼的絕峰上響起了一片哭聲。
誰說丈夫不彈淚,只為未到傷心處。還是那姓宋少年為人較為灑脫,哭了一陣,神智立時清醒,沉聲喝道:“三位快些停住哭聲,哭亦無濟於事,咱們要振起精神,應付待理之事。”
白鐵笙在這四人中傷心最深,哭聲雖住,但那雙目泉湧而出的淚水,卻是無法遏止。
那宋姓少年把幾人手中的白絹一齊取過,攤在那巨石之上,接道:“諸位請仔細的瞧瞧,這白絹上留下的字跡,是否確定是幾位師長的手筆?”
白鐵笙凝目望去,只見那方白絹之上,除了名字不同之外,措詞、字句,都是一樣,心中忽然動了懷疑,暗暗忖道:“難道這四位長輩死前提筆留書之時,還要商量一番不成?”
只聽那姓柳的少年說道:“家師的筆跡,兄弟一眼即可辨識,這字跡確實是家師手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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