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5-6-24
- 最後登錄
- 2024-11-25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7368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50040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第十章
元賜嫻這下明白,他究竟為何要冒著生死大險,往胡姬酒肆去了。這是一個拉攏朝中大員的絕好時機。所謂耳聽為虛,眼見為實,通過旁人的嘴將這件事傳揚到朝中,和叫他們親眼目睹他浴血傷重的場景,其中的震撼是全然不一樣的。
而他也不必擔心聖人懷疑他去到胡姬酒肆的用心,因為他完全可以大方承認,自己就是曉得酒肆裡有許多官員在,才會往那邊去的——他被人追殺,走投無路,只好向陸時卿等朝臣救助。
元賜嫻想到這裡,暗暗佩服鄭濯的應變之能,只是一面也不由感慨,不知他從一個被推下假山一聲不吭的孩子到如今這般,究竟忍受了多少常人所不能忍。
但她不覺得他現在的心機是惡。正如陸時卿此前所說,人都是有私心的,在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絕境裡,反抗並不是錯。換作她,她也要爭。
她問陸時卿:「你後來叫他跟朝臣碰上了嗎?」
他點頭:「沒什麼難的,掐了下時辰罷了。明日朝中就會炸開鍋了。」
不過叫他們自己炸去吧。他還在休婚假,要陪元賜嫻去逛西市。
元賜嫻「嗯」了一聲,又問:「殿下傷勢如何?」
陸時卿一聽,臉色一沉。他還沒揪著她問,她是如何跟鄭濯碰上的。
他道:「你今天給他裹傷了?」親手裹的?用的是那隻剛才伺候他的手?
元賜嫻一噎,實話道:「我不能見死不救吧?還不是看你跟他要好。」
這話說得陸時卿稍微舒服一點,只是一想到她講的,有關夢裡未婚夫的事,他仍舊有點警惕,想掐滅她那一絲絲同情心,答道:「也就看著凶險點,還不如我上次傷得重。」
哎喲,陸時卿真是,真是夠小肚雞腸的。
元賜嫻「嘖」了一聲,到底沒岔開去,正經問:「你現在對他是怎麼個看法?」
陸時卿知道她是在問夢境那樁事,斂色道:「我仔細想過了,你在夢裡會成為她的未婚妻並不奇怪。如果沒有你主動向我示好這回事,我恐怕的確會支持他的決定,以徐善的身份說服你阿兄,定下你和他的婚事。夢裡大概就是這樣的發展。」
「至於後來婚約被取消,其實也不奇怪。鄭濯總有一日是要轉暗為明的,但一旦轉得過早,在聖人氣數未盡前暴露,就會惹起他的忌憚。他一定會想法設法斬斷你們的聯繫,破壞這樁婚事。」
元賜嫻點點頭,這個想法與她所推斷的一致。
陸時卿說到這裡話鋒一轉:「這些事都合情合理,然而矛盾之處在後頭。你應當不會瞧不出岳丈對鄭濯的欣賞,他支持他,其實跟你們有無婚約並無關係。」
他一句話說到點子上,元賜嫻忍不住贊同地點點頭。
是了,難怪今生她跟鄭濯沒有婚約,阿爹還是心向於他。
陸時卿繼續道:「既然他們的合作並非基於一樁婚約,又怎會被旁人輕易離間?」
元賜嫻皺皺眉頭,又聽他問:「你可知,在那種情況下,如果聖人出手破壞你們的婚事,我會做什麼?」
陸時卿其實很不願意做那樣的假設,但為了大局,他必須投入到那個夢境中,設身處地去考慮。
他緊接著道:「我會選擇將計就計,叫你們雙方假意翻臉,一則令鄭濯暫斂鋒芒,以保全自己,二則也保全元家。」
元賜嫻霍然抬首。這的確很像陸時卿一貫的行事作風。
如果說,他當真布置了這樣的假象,夢裡的很多言論,可能都要被推翻了。
他繼續解釋:「所以,我對鄭濯是否確實手刃了你阿爹和阿兄的事存疑,也對所謂的元家造反一事保留態度。至於傳言說我殺了鄭濯的事……」他笑了笑道,「我想象不出,怎樣的罪孽才可能叫我對他動手,多半是百姓謠傳。」
否則,就是他當真害死了元家滿門,害死了元賜嫻。
陸時卿看了她一眼,突然頗是感慨地道:「你知不知道,兩年前,你隨岳丈進京受封的那次,我為何會被聖人派往潯陽賑災,沒能跟你在宮中碰上一面?」
元賜嫻不解:「擦肩而過,不就是沒有緣分嘛?」
「不是。」他道,「那次南下,是皇后建議聖人派我去的。」
「皇后怎麼……」元賜嫻問到一半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當初是韶和請皇后幫忙,叫聖人派你出去公差,從而阻止了我們的初遇?」
「只是韶和以為的初遇罷了。」陸時卿道,「其實早在你救下霜妤前,我以徐善的身份出門辦事,就曾遠遠見過你一面,所以去年在漉亭,才能一眼認出你。」
元賜嫻覺得這一出兜兜轉轉還挺有意思的,有點得意地往他懷裡蹭,小聲道:「遠遠見過我一面,就記得我的臉了?」
陸時卿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點了點頭。
她心裡美,面上故作冷淡道:「好端端的,怎麼追憶起往事來了啊?」
「因為我剛才在想,韶和既然想方設法阻止了她所以為的,我和你的初遇,就說明,在她那個上輩子裡……」他說到這裡頓住,沒繼續往下。
元賜嫻伸手環住他的脖子,替他接了下去:「就說明,在她那個上輩子裡,你也很喜歡,很喜歡我。」
陸時卿垂眼瞅著她,笑著嘆了口氣。
陸時卿笑得很認命。
想通韶和當初一舉的深意後,他好像也不是特別在意元賜嫻最早接近他的居心了,反正不論她招不招惹他,結果都是一樣的。
大概也是因為這樣,不管她撩撥他時的伎倆多麼拙劣,他都照單全收了。
元賜嫻也在笑,心滿意足之下,抱著他脖子的小臂稍一收緊,然後將嘴湊到他耳邊,輕輕咬了一口他薄薄的耳垂。
陸時卿被她咬得一抖,偏頭陰沉著臉看她。
不能給何撩。
元賜嫻偏還頑得上天入地,伸出食指往他腰腹下邊一個彈戳,笑嘻嘻地,一副哄人的樣子道:「再過兩日,就給你生孩子啊。」
陸時卿雖受她撩撥,氣血上涌,心底卻是冷靜的,曉得她這番嬉笑只是表象。
她剛剛與他成婚,尚未全然收斂玩樂的心思,自己還跟小孩似的,根本沒做好為人母的準備,之所以突然改變態度,怕是因為今早那個噩夢。
元賜嫻幾乎已跟他坦誠了所有,只是獨獨略過了這個夢。可他也大致猜到了:她哭成那樣,一醒來就問他舊傷的事,如今又著急給他生孩子,還能是夢見了什麼?
她是看過了無常世事,所以更想爭朝奪夕,什麼事都快一點,什麼遺憾都少一點。
從前她不用心,所以橫衝直撞,灑脫恣意,如今用了心,便也懂得了牽腸掛肚,瞻前顧後。
陸時卿心裡高興,卻不想她當真因為這個著急留後。
好像她生下一雙兒女,圓滿了陸家,日後萬一碰上死境,便可不再掙扎求存,瀟瀟灑灑一走了之了似的。
他皺了下眉頭,牽過她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問道:「聽見沒?」
元賜嫻不解望他:「什麼?」
「但凡它跳一日,你就在一日。但凡你在一日,它就不敢停一日。你夢裡那些不好的事,一樣也不會發生,我們大可晚點再要孩子。」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