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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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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長安春風 - 《王爺的三寶妻 卷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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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8 00:17:4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那男子用異族語罵了幾句才意識到沒人聽得懂,又換了生硬的漢話罵道:「你們漢人規矩這樣多,憑甚二樓不讓我們上去?我看上頭坐滿了漢人,難道偏偏欺負我們是韃靼人不成?!當中那個雅間,我偏要了!」
  後面一群韃靼人跟著呼呼喝喝。
  殷卓雍有點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意思,饒有興致地往下看:「是韃靼的小王子伯顏。」
  一般酒樓常遇見的打架鬥毆天下第一樓從來沒見到過,掌櫃的難免缺乏應變能力,呆愣了好一會兒才上前拱手:「這位……壯士,不是我們故意不給你安排雅間,實在是雅間早就被人訂走了,咱們也無可奈何,您看……」
  伯顏才懶得聽他廢話,一巴掌把他扇開,自顧自地帶人上了二樓,直奔著殷卓雍訂下的雅間走了過來。
  沈瓊樓最近有點沉迷武術無法自拔,摩拳擦掌地問道:「要動手了嗎?」
  殷卓雍看她一臉興奮:「……」
  那邊伯顏已經一腳踢開了門,沈瓊樓立刻就要衝上去練手,沒想到伯顏瞧清屋裡的兩人之後反倒怔了怔。
  屋裡的僅有的兩人一個塞一個的絕色,女子清艷明媚,男的容色更是出眾,簡直不敢相信世上竟有這樣好看的男人,他愣道:「這雅間……是你們訂的?」
  殷卓雍面色不變,淡淡道:「你有何事?」
  伯顏被他的氣勢唬的一愣一愣的,又被屋裡兩人的美色迷暈了眼,一抹紅暈漸漸爬上了臉,透著胡茬都能看出來臉紅了,他連連擺手:「沒事沒事,是我不對,衝撞了兩位璧人。」
  他瞎用詞沈瓊樓只當沒聽見,探頭仔細打量一番,發現這位小王子長的還不錯,高鼻深目,眼珠是少有的清澈透亮的湛藍,長髮微微曲卷著。
  殷卓雍道:「既然知道你衝撞了,那還不退下?」
  這使喚奴才的語氣沈瓊樓聽的都有點尷尬,偏伯顏好似全無察覺,撓了撓頭,紅著臉憨笑:「這雅間地方這麼大,不如咱們一道吃?」又涎著臉問道:「還不知道您和這位姑娘的名諱?」
  沈瓊樓被他明晃晃的傻白甜笑容差點閃瞎眼,殷卓雍笑了笑,眼裡卻殊無笑意:「我在白登山下宰了你兩個叔叔,你真認不出我是誰?」
  這話簡直是明著挑釁了,伯顏身後的幾個侍衛都忍不住要拔刀,伯顏眼角一挑,仍是一臉憨笑,不動聲色地擋住幾個侍從,哈哈笑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他們是草原上的雄鷹,你既然有能力殺了他們,說明也是魏朝勇士啊。」
  殷卓雍眯了眯眼:「勇士不敢當,只是對手太過無用,這才僥倖勝了一場。」
  這下就連沈瓊樓都覺得他說的有些過了,忍不住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伯顏臉上仍舊掛著傻甜白的笑容,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我們韃靼自不量力,曾經冒犯上朝天威,如今也已經悔過,所以帶著誠意來到京城求和。」
  殷卓雍唔了聲:「那就安分些,夾著尾巴做人,少到處惹是生非。」
  伯顏就是再傻白甜都知道這是逐客令了,帶著侍從臉上掛著不好意思地笑容出了門,隨著離遠,臉上的憨笑卻一點點沉凝下來,神色滿是陰狠。
  他身後的侍衛憤憤不平:「王子,那樣弱不禁風的魏朝人咱們一刀都能劈死好幾個,您何必對他這麼忍讓呢?!」
  伯顏眼裡隱約有幾分畏懼,沉聲道:「他是豫王,你們倒是劈死一個給我瞧瞧?」
  身後的眾侍衛都啞了聲,伯顏嘆口氣,滿臉的精幹陰戾,早就不復剛才傻白甜的樣子:「大丈夫能屈能伸,在魏朝人心裡,咱們就是跳梁小丑,既然咱們是打仗打輸了來求和,那就不妨扮出丑角的樣子給他們瞧瞧,四處惹事生非,出醜賣乖,只要魏朝人高興了,咱們才能贏得休養生息的機會,今日忍受奚落,就是為了明日在皇城裡痛飲美酒。」
  只是今日運氣不好,惹事惹到豫王頭上,也算是他反應迅速,帶著人裝傻賣乖逃過一回。
  他搖搖頭,冷笑道:「魏朝人嫉賢妒能,最愛內鬥,是豫王再有能耐又如何?還不是被他們的皇上困在京城裡當個閒散王爺,他只是隻拔了牙的老虎,今天忍他奚落,明日便取他首級。不,不對,也許不用咱們動手,他們的皇帝都會忍不住先除了他。」
  那邊沈瓊樓盡長史的職責在勸話:「韃靼人是來求和的,您這麼鬧,豈不是蓄意挑起兩邊爭端嗎?我瞧著那韃靼王子挺老實的,您又何必這麼欺負他呢?」
  不怪她奇怪,今天早上殷卓雍跟吃了炮仗似的,先擠兌走了蘇沅,又損走了伯顏。
  殷卓雍偏頭瞧著她,笨點也有笨點的好處,讓他挺有成就感,就是得時不時操著心擔心她被人坑了去。
  他挑了挑眉梢:「鷙鳥將擊,卑飛斂翼;野獸相搏,弭耳俯伏。」
  沈瓊樓好歹學了這麼久的文化課,把這話的意思咀嚼一遍:「您的意思是……他是裝的?」
  媽呀這裝的也太像了,光憑著那個正宗傻白甜不傻不要錢的笑容他就能封影帝了,這群古代人真是一個比一個能裝模作樣。她吐槽完又有點鬱悶,鬧半天她才是最傻的那個,難怪殷卓雍看不過眼,硬是把他給損走了。
  她皺眉問道:「這位韃靼小王子費這麼大力氣賣蠢裝傻,他圖什麼啊?」
  殷卓雍勾了勾脣:「想知道嗎?親我一下就告訴你。」
  沈瓊樓低頭吃飯,裝作什麼都沒聽見的樣子。
  殷卓雍長長短短地嘆了幾聲,微微橫了她一眼,終於把話轉到正題上,眼底有幾分譏誚:「韃靼年前大敗,這回進京就是來求和的,他裝瘋賣傻,就是想讓人知道韃靼如今成不了氣候,說起來,咱們的那位皇上不就最吃這一套嗎?」
  沈瓊樓聽了這話倒是想到了別處,別看殷卓雍現在每天閑得發慌,當個遊手好閒的甩手掌櫃,可她在王府也呆了有些日子,隱約知道殷卓雍當年的脾性經歷,這麼個了不得的人物,會甘心在京裡當個閒人嗎?還是蟄伏等待著什麼?
  她鬼使神差地接了句:「韃靼人尚且會裝傻賣痴以求皇上放心,王爺又該如何呢?」
  她說完自己臉色先變了,長史的身份敏感,本來就不該瞎打聽的,最近跟殷卓雍混熟了嘴上也沒個把門的了。
  殷卓雍偏頭瞧了她一眼,倒也沒見防備猜忌之色,反倒是有些詫異欣喜:「乖乖,你這麼問,是把自己當成我的人了?」
  沈瓊樓還沒說話,他就又淡淡道:「不管我做什麼,皇上都不會放心,所以我什麼都不用做。」
  沈瓊樓聽了這話有些感懷,不知道該安慰還是該說些忠君愛國的,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王爺天縱之才,必不會就此荒廢了的。」
  他聽畢在她下巴上輕輕一勾:「乖乖這話我真是愛聽極了,當真是我的知己啊。」
  沈瓊樓:「……」
  這時候一席歷經坎坷的菜肴終於端上來,沈瓊樓夾起塊燈影牛肉嘗了嘗,吃完難免有些失望,倒不是說這家店的菜肴不好吃,用料做工都堪稱上等,只是跟天下第一比起來還有不少差距。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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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8 00:18:0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殷卓雍瞧出她心裡想法,也夾了片藕片吃了,嗤笑道:「這麼些年了還是沒什麼改進,據說當初太祖在的時候,天下第一樓的菜肴味道堪稱一絕,這麼些年過去也都泯然於眾了,來吃的大都是衝著太祖的面子過來的,吃的是身份和體面。」
  沈瓊樓沒他那麼刁的口味,吃的倒還算舒心,兩人吃完後他本來想帶她游湖的,她怕自己怕水暈船的毛病再發作,還是謝絕了。
  沐休假期過去之後繼續回到王府上班,沒想到早上剛到宮裡就傳出旨意來,說中秋宮裡要舉辦家宴,到時候順便宴請各國使節,讓殷卓雍提早準備著。
  沈瓊樓聽完這消息還很是緊張了一把,生怕要做什麼大準備,宋喜滿不在乎地擺擺手:「要忙活也是宮裡忙活,咱們到時候換身正規衣服,甩開腮幫子吃就是了。」
  沈瓊樓受教,見她手裡又捧了本新封皮的《中庸》,探頭過去瞧了瞧,發現是本新出的龍陽話本子,不由得無語道:「你也是個奇人,尋常市面上見到見不著的東西,你這裡怎麼一本接著一本有新的。」
  要擱在現代也是骨灰級腐女啊。
  宋喜擺擺手,又神神秘秘地湊過來跟她說話:「我知道有家書店專門賣這些艷情話本,不光有男人和男人,還有男人和女人,更有女人和女人,更有好多帶了插畫的,保管你能買到對口的,就是價格高了點。」
  沈瓊樓恍惚中想起上輩子舍友給她發毛片資源的表情,竟和宋喜現在這幅表情重疊了。
  她忍不住問道:「寫這些龍陽話本的……都是男人?」
  宋喜拿出老學究地專業做派來擺擺手:「那自然不是,大多都是姑娘家,現實中斷袖雖然不少,但哪有人願意把自己床笫之間的事兒寫出來的?」
  沈瓊樓抓了個側重點:「現實中斷袖不少?」她還以為古代人都很保守呢!
  宋喜十分鄙夷她大驚小怪:「這有什麼稀奇的,龍陽之風南地尤甚,好些南邊的公子哥出門不帶丫鬟,帶著幾個清俊小廝隨身伺候,更有甚者還收幾房男妾蓄養在家裡,只要正室不管,其他人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咱們京城也有不少官老爺好男風呢,時人都習以為常,並不覺得驚奇。」
  沈瓊樓算是開了眼界了,宋喜來了興致,繼續道:「不說別的,哪個男的喜歡男人還是女人,適合在上還是在下,我一眼就能瞧出來,你看看咱們王爺……」
  殷卓雍此時正負手踱著步過來,如今天氣已經有了些涼意,但秋蟬卻叫的越發厲害,他難得煩悶,正想過來找她說說話,就聽宋喜飄飄忽忽地聲音傳了出來:「你看看咱們王爺……」
  他腳步一頓,微眯著眼立在窗外的陰影裡。
  沈瓊樓心裡道了聲唉呀媽呀,追問道:「王爺怎麼了?」
  宋喜平日最是個小心謹慎的,但提起生平樂事嘴上也沒個把門的了,神神秘秘地壓低了聲音:「你來的時間短不知道,我在蜀地那邊的王府呆了八年,那邊送妾送丫鬟送美人的大小官員不少,王爺愣是一個沒碰,都給原樣退回去了,八年了,就沒見過他有女人,你覺著這正常嗎?」
  要是發生在無權無勢的窮書生身上倒還正常,但豫王……沈瓊樓搖了搖頭:「你的意思是,豫王是……」她兩指一曲,做了個彎的動作。
  這個跨時代的動作卻神奇地被宋喜領會了,點頭道:「我覺得八九不離十。」
  沈瓊樓囧囧地想,所以豫王老調弄她其實是看出她妹子身漢子心的本質,想跟她當gay密?要是是真的,她沒準可以把豫王拉出去參加姐妹聚會什麼的。
  她忍不住問道:「那這麼些年就沒有和你一樣想的,給王爺送俊童小倌什麼的?」
  宋喜道:「有倒是有,不過王爺也沒收。」
  沈瓊樓沒忍住翻了個白眼:「那你說什麼說,人家沒準是沒找到意中人而已,再說了,就是有意中人也不可能讓你知道啊。」
  宋喜非常肯定自己的看法:「王爺是何等人物,就算是斷袖分桃,也肯定是找一位跟他一樣毓秀鍾靈的人物,怎麼可能碰那些下九流的俗物呢?」
  外頭聽著的殷卓雍深深吸了口氣才把氣兒平了下來,又是覺得可氣又是覺得好笑,這兩個傢伙膽子倒是不小,敢背著人這麼編排她,斷袖分桃?!她倒是敢說!
  那邊宋喜和沈瓊樓的話題越發深入,已經討論到男男的幾種姿勢上去了,宋喜年紀大了又是個不正經的還能理解,她如今才十四吧?又是個未出閣的閨女,怎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也知道的這麼清楚,果然是給帶壞了。
  裡頭沈瓊樓把自己上輩子看得為數不多的幾部鈣片全倒了出來,宋喜大呼知己,拉著她要深入討論。
  正好這時候管事拎著食盒送中午才做好的粉蒸肉過來,他幾輩子見不著豫王一回,冷不丁見著了激動地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好,手裡的的食盒差點沒扔出去,慌慌張張地跪下道:「王爺,王爺萬安。」
  殷卓雍見已經露了行蹤,知道墻角是沒法再聽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撩起曳撒走了進去。
  沈瓊樓和宋喜嚇得齊齊白了臉,她見他神情有點搓火,心知道肯定完了,拼命回想著他啥時候過來的,怎麼自己一點察覺都沒有。
  殷卓雍嘴角一掀,皮笑肉不笑地道:「本王倒是請了兩個好長史,好大的能耐,什麼話都敢往外說?不知道還以為你們是我的仇家,說這話是想壞我名聲?」
  宋喜想著辛辛苦苦低調好幾年,沒想到一朝就要上黃泉,嚇得腿一軟就跪倒在地上。
  他瞥了她一眼,他本來沒打算計較這個,底下伺候的哪有不編排上頭主子的,他這點氣量倒還有,不過給未出閣的姑娘說那些東西,跪一會兒也是應當的。
  他又轉向沈瓊樓,一雙眼睛直直地往了過去:「沈長史跟本王來一趟,你不是好奇本王的事兒嗎?讓本王親自地告訴你,別聽外人傳的歪門邪道,沒的想左了。」
  他在親自上加了重音,沈瓊樓頓時後背一緊,但他都用上本王了,說明也沒有了拒絕餘地,她硬著頭皮答了個是,在宋喜看烈士的目光中僵著身子走了出去。
  殷卓雍住的正院裡還有人再作灑掃,他也一揮手打發了出去,沈瓊樓瞧著又是緊張又是松了口氣,既然把人都叫下去,應該不是打板子吧?不過把她拉來到底想幹嘛?
  她走到院裡就不敢再往進走,站在院裡道歉:「是臣的不是,不該跟人說您閒話,臣在這裡給您賠不是了,您大人有大量,饒過我這一回吧。」
  殷卓雍一手握住她肘彎出:「賠什麼不是啊,方才不是還挺能說的,這時候怎麼就怕了,我不是斷袖嗎?能把你怎麼著不成?」
  沈瓊樓冷汗嘩啦啦往下冒:「您……您怎麼會是斷袖呢,您是天下一等一的真爺們,誰是斷袖您也不可能是斷袖啊。」
  情急之下她嘴皮子都比平時利索了不少。
  殷卓雍卻不吃她這一套,老鷹捉小雞似的把人捉進屋裡,她轉身想跑,正門卻砰地一聲被他反手關上了。
  沈瓊樓驚道:「您這是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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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8 00:18:1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殷卓雍臉上那點搓火神色早就沒了蹤影,握著她的肘彎把她帶到懷裡,笑得眉眼彎彎:「乖乖,你不是說我斷袖嗎?當然是驗證給你看啊。」
  他眼裡只剩那兩瓣肖想許久的柔脣,也不理她驚慌神色,傾下身就親了上去。
  殷卓雍傾下身,平平密密把她抱了個嚴實,她似乎是被驚呆了,怔怔地臥在他懷裡不動,身子婀娜起伏,前胸挺拔綿軟地貼著他,讓他也覺得頭暈目眩了一瞬,其實人瘦還是胖無所謂,關鍵地方長好了就行。
  伸手攬住她的細腰,一隻手伸直了堪堪能握住,就是隔著層層衣裳都能覺出的柔韌滑膩。
  他低頭認真地親吻她的脣,像是清冽甘泉,解救他渾身的燥熱。她的脣溫軟潤澤,親上去滋味美妙,人又是鮮活的,比上回趁她昏睡的時候偷親又是別樣滋味。
  他咬住她的脣瓣,含糊纏綿地問她:「怎麼樣?還覺著我是斷袖嗎?」說完也不等她回答,撬開她的脣瓣就長驅直入。
  上回偷親是他頭回親姑娘,難免失之生澀,幸好她也不知道,這回不知在腦海里演練了多少回,略緊張了一瞬就勾纏著她翻江倒海,一下又一下地舔舐著她舌尖,又用力地咂弄著,翻攪出曖昧的聲響,像是想把她的靈魂都跟著一道吸出來。
  沈瓊樓現在眼裡只能看到殷卓雍那張俊美到妖媚的臉,只顧著傻愣愣地瞧著他,覺得自己是在做夢。她被抱的極緊,一點都掙扎不開,略微一動就換來更緊的鉗制,嘴脣被人曖昧的吸吮著,只覺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近來他在她面前收斂本性,到了這種時候強勢到不容抗拒的本性還是暴露無疑,她下意識地推他,卻被他反剪雙手,牢牢地困在懷裡。
  她半晌才從懵逼狀態中回過神來,殷卓雍就眼睜睜地看著她眼睛睜大,眼神逐漸暴躁起來,用力咬了他一下,奮力把人推開,一手揪著他的領子,揮拳就想走過去。
  「夠了!我操你……」
  殷卓雍舔了舔脣上的血,看著她站在原地呼哧呼哧喘著粗氣,輕輕鬆松擋住她砸過來的拳頭,眉梢微揚:「乖乖,你想操我?」
  雖然平時就知道她跟一般姑娘家不大一樣,但這麼鐵血真漢子的一面還是頭一回見。
  沈瓊樓:「……」她強制從暴走狀態接觸,站在原地氣的嘴脣直顫。
  朦朧的窗紗投進半明的日光,把她氣得通紅的臉映成了微暈的粉色,他按耐不住,又湊過去強行親了親她的脣角:「你不是想知道我是不是斷袖,這不是證明給你瞧了嗎?你怎麼又不高興了。」
  沈瓊樓一把掀開他,一腳踹開門走人,把門關的砰砰響,留下殷卓雍一個人在原地若有所思,他輕輕打了個呼哨,三寧躡手躡腳地走進來。
  他眼角微挑:「我要知道錦川侯府這些年發生的大小事兒,尤其是關於沈長史的,你想法子在今晚之前給我送過來。」
  三寧不明所以,下意識地道:「您要錦川侯府……」他說到一半就住了嘴,知道自己主子並不喜歡底下人多嘴,身子發顫地跪在地上。
  幸好殷卓雍地心情頗好:「提親之前,不都該提前了解了解親家嗎?」
  三寧心裡亂跳,卻不敢再多言了,又問道:「方才沈長史一路衝出了王府,您看……」
  殷卓雍道:「她如今心氣不順,讓她先走吧。」
  沈瓊樓一路衝出了王府大門,路上下人見她氣得臉色發青也沒敢上來詢問,她也不做馬車了,解開車架縱馬回了沈府。
  院里幾個下人想過來獻殷勤,也被她的冷臉嚇退,都縮在一邊不敢說話,雖然她這些日子脾氣好了不少,但當初的赫赫威名還在沈府下人堆兒裡留下了深刻印象。
  沈老夫人見她回來這麼早,難免吃了一驚:「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沈瓊樓被她問的怔了怔,火氣頓時消去不少,想到自己一時衝動,還是趕緊編了個謊話:「今天王府沒什麼事兒,王爺放了行,我就先回來了。」
  沈老夫人見她臉色不好,伸手探了探她的額頭:「怎麼瞧著臉色不好,是不是又病了?」
  沈瓊樓信口瞎編:「府裡有點難事,我心裡急,不知道該怎麼辦。」
  方才還說沒事,現在又有難事了?沈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瞧了她一眼,不過有時候說謊並不需要多高明的技巧,而是看說謊對象願不願意相信你。所以沈老夫人倒也沒緊著追問,只是命人給她倒了盞清火的涼茶來。
  沈瓊樓咕嘟咕嘟灌下去幾口,覺得心頭反而煩躁去了不少,她雖然對殷卓雍採取的是敬而遠之的態度,但要說多討厭倒也不至於。
  今天這事兒突如其來,打她個措手不及,尤其是殷卓雍志在必得的態度,讓她焦躁又無力掙脫,當初沈桂姑姑對魏王……是不是跟她現在一樣的心境?
  這個念頭一出,就如同兜頭潑了盆涼水下來,讓她人一下子清醒了,原本些微的動搖也立刻堅定了。
  這些宗室貴人瞧見新鮮地總想弄回去嘗個鮮,說喜歡也不過是一時的興致,捧你的時候你是蟾宮高高在上地瓊枝,一旦厭倦了,那就是地上的枯葉隨著人踩,等哪日撂開手了誰還管她死活?
  於男人只不過擔一時地惡名,而女人沒準大好的年華,甚至年輕鮮活的生命都要賠進去。而且豫王還不一定就是喜歡她,沒準是貪一時新鮮罷了。
  沈瓊樓想透了這節就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又被涼茶激的咳嗽幾聲,沈老夫人怕她貪涼又生病,劈手把茶碗奪過來:「正好你回來了,我有件事兒要跟你商量。」
  沈瓊樓轉頭看她,沈老夫人道:「剛才宮裡傳了讓咱們去赴中秋節宴,我們倒還好辦,你準備怎麼去?」
  沈瓊樓怔了下:「坐馬車去啊。」
  沈老夫人沒忍住翻了她一眼,用力戳她額頭一下:「這時候抬什麼槓啊,你如今算是豫王府的屬臣,豫王府應該也收到了赴宴地旨意,你到底是跟我們一道兒進宮,還是跟豫王一道兒去呢?總得拿出個章程來。」
  沈瓊樓黑了臉,但又不敢太明顯讓沈老夫人看出端倪來:「自然是咱們一起去了。」
  沈老夫人嫌棄瞅她一眼:「這事兒你能做的了主?在別人府上當差別這麼我行我素的,凡事得問過頂頭上司才能決定,一來顯示你敬重上頭,二來你要是能跟著王爺進宮,傳出去也是你得王爺賞識,你明日就去探探王爺地口風,若是不行再跟咱們一道走。」
  沈老夫人不留神又在沈瓊樓心口上插了一刀,她給疼的半天沒回過神來,又裝模作樣地咳了聲:「可我最近身子不大舒服,能不去嗎?」
  沈老夫人淡淡道:「你要跟王爺走的,他同意就沒問題。」
  沈瓊樓:「……」
  豫王府裡殷卓雍正在看沈家這些年的大小事和家譜,他做事素來喜歡有萬全的把握,但沈府素來和睦,一年到頭能有多少事?也難為他看這些雞零狗碎的事兒看得津津有味。
  他伸手翻了翻宣紙訂成的冊子,看到魏王妃沈桂,薨的時候微微皺了皺眉,他跟沈家素無往來,沈桂出嫁的時候他也不大,所以自然不知道沈家居然還有姑娘也嫁入了宗室,瞧著還是個早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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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他上了心,取過來仔仔細細地瞧著,越看臉色越是難看,看到最後的‘早有不足之症,身體孱弱,難產而逝’這句的時候,臉色已經沉了下來,眼裡透著幾分狠厲,看的站在一邊的三寧腿肚子轉筋。
  他也是宗室出來的人,對呈於紙上的虛言託詞能看透八九分,對嫡庶之爭的那點手段也能猜出來,魏王府上姬妾不少,說什麼不足之症,想必就是後院起火,某個妾室側妃,甚至是幾個聯手謀害了正室。
  要是尋常,這事兒凄慘歸凄慘,可到底跟他沒什麼關係,但如今他要向沈府提親,這事兒擱在這兒就是個大阻礙。
  他有幾分了解沈家人為人,絕不是那等為了攀附權勢買女兒的,又有這等事兒在先,沈家人能把唯一的嫡出閨女嫁給他才怪了。一個閨女已經摺在了宗室人手裡,難道還會上趕著再送一個過來?
  他現在宰了魏王的心都有了,千辛萬苦娶回正妻,縱然不喜也該好好待著,死後更該給個說法出來,現在他倒是美人在懷,報應卻報應到他身上。
  他雖然有自信強於沈家給沈瓊樓選的婚嫁對象百倍,但架不住沈家人看不上啊,他現在倒真希望沈家都是趨炎附勢之輩,把沈瓊樓精心打扮了給他送府上來。
  他搖搖頭,放下心裡不切實際的幻想,轉向三寧道:「魏王如今如何啊?」
  三寧一怔,隨即答道:「在金陵安安分分地呆著,聽說前幾日又納了個揚州瘦馬進府,不過據說這些年王妃的位置還是空的,魏王府裡的都盯著這位置呢,都快殺紅眼了。」
  殷卓雍嗤笑一聲:「過的倒是悠閑,你讓咱們埋在金陵的釘子想法子給他日子加點佐料,不能光我一個人在京裡被人管著,他在南邊風流快活啊。」
  三寧不知道魏王怎麼惹到自家主子了,不過還是應了個是,又問道:「王爺,是……輕還是重些的?」
  殷卓雍淡淡地看他一眼:「你越活越回去了,謀反篡位,勾連外族,哪樣不是把柄?想法子給他扣在頭上,不死也要蛻層皮。」
  三寧後背發寒,又問道:「那向沈府提親的事兒……卑職要不要先準備著?」
  殷卓雍微微閉了閉眼,屈指敲了敲桌面,搖頭道:「暫時不用了。」
  現在他就是搬著金山銀山去沈府提親,沈家人也未必買賬,他素來不幹這種把握連兩成都不到的事兒,想毀掉一樁親事太容易了。
  要是倉促之下提親,打草驚蛇,沈家人估計想法子也得讓沈瓊樓遠離他,還不如現在先慢慢拖著,至少人就在手邊打轉,以後總有機會的。
  他想了想又有些煩悶,他今天親了她本是一時衝動,但提親的念頭卻是在心裡轉了許久地,反正親都親了,索性娶回來親個夠。
  婚姻大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就是再不願意也得老老實實上花轎,沒想到一查之下扯出這麼多積年舊事來,讓他原本的打算一下子落了空。
  他想到這裡,深深嘆了聲,又瞥了三寧一眼:「今日之事我要是在外頭聽見半點風聲,你就自己想後果吧。」
  最好先別傳出去,免得沈家人有了防範之心,為什麼對於別人正常簡單的嫁娶之事到他這裡就這麼難呢?
  三寧低低地應了個是,轉身退下了。
  接下來的幾天沈瓊樓過的十分小心謹慎,老遠見著殷卓雍來了就繞道走,能去府外辦事兒就絕對不在府裡呆著,讓他把魏王翻來覆去詛咒了好幾回,要是能把人娶回來不就沒這麼多事兒了。
  他知道沈瓊樓最近心裡不得勁,也難得的松了松勁道,沒到她眼前去晃悠,她拖到中秋節宴的前夕才心不甘情不願地去問殷卓雍:「王爺,中秋節宴您要不要一個人去?」
  他擺出公事公辦的架勢,淡淡道:「你是我屬臣,自然也得跟我一起去了。」
  沈瓊樓無話可說,又抱著僥倖心理問道:「那宋長史……?」
  殷卓雍似笑非笑:「你可以去問問她,看她願意不願意一道兒進宮。」
  沈瓊樓在心裡無力嘆息一聲,宋喜那性子,不用問她都知道結果。她用力咳了幾聲:「臣最近身子不大爽利……」
  殷卓雍伸手要給她號脈:「正好我學過些醫術,過來讓我瞧瞧。」
  沈瓊樓:「……」
  好容易熬到中秋節宴,殷卓雍要早些進宮準備著,便乾脆帶了她一道走,沈瓊樓看著僅有地一輛馬車遲疑:「臣跟王爺共乘一車……怕是不大好吧?」
  殷卓雍一腳已經踏在腳凳上,懶洋洋地瞧了她一眼:「王府一共就去兩個人,你還指望我給你單獨派個車不成?」
  這倒也是,沈瓊樓手腳並用爬上了扯,跟他保持最遠的斜對角距離,靜坐著低頭看璃紋翹頭案上的香爐。
  王府到皇城的一段路正在整修,車夫技術再好也架不住路面坑坑窪窪,沈瓊樓被晃的東倒西歪,殷卓雍只輕輕晃了一下,可惜運道不好,腰撞在案幾上‘喀嚓’一聲輕響。
  沈瓊樓還以為被他撞出個好歹來了,立刻從神遊狀態回神,慌忙抬頭去看:「怎麼了?撞到哪裡了?」
  殷卓雍脣邊泛起笑,又很快抿去了,伸手把腰間地玉麒麟給她瞧:「人沒事兒,就是配飾撞壞了。」
  沈瓊樓探眼一瞧,果然玉麒麟腦袋缺了半邊,尾巴也連根斷了,瞧著還挺顯眼的,不由得啊了聲:「您佩的玉飾都是按著品階來的,現在回去換也來不及,這怎麼辦?」
  她湊過去仔細看了看:「這也太顯眼了,不好修補啊,萬一讓人瞧見了可不好。」關鍵是他坐的地方還非常靠前,稍有個不慎就落了笑柄。
  殷卓雍倒有幾分漫不經心,隨意摘了扔到一邊:「無妨,不戴就是了。」
  沈瓊樓想了想,把自己腰間的貔貅摘下來遞給他:「用這個代替吧,反正都差不多大,又都是神獸,只要不扒在您腰上看應該看不出來,皇上還有認錯龍袍和飛魚袍的呢,更何況這種小物件了。」這倒是確有其事,明宗皇帝為此還被笑談了好一陣。
  殷卓雍沒接,掖了掖脣角瞧她:「你怎麼辦?」
  沈瓊樓雖然沒打算接受殷卓雍,但一碼歸一碼,他平時待她很不錯,這份恩義總是要還的,於是很仗義地道:「反正臣在後頭,有那麼多人擋著,也沒人能瞧見。」
  他靜靜地瞧著她,這人這麼好讓他怎麼放的了手?他默了片刻不知道在想什麼,忽的又抬起雙臂擺出任君施為的姿態,微微笑道:「好啊,你幫我換上。」
  沈瓊樓知道他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認命地嘆了口氣,彎腰伸長了脖子過去幫他掛在腰上,又強迫症發作,低頭把玉貔貅底下的如意絡子理好。
  她研究了片刻,用他要是的玉刀玉佩把貔貅遮擋住:「這樣就徹底沒人瞧出來了,不過走動的時候得小心點,不能露出來了。」
  她溫軟柔滑的兩隻手就在他腰間東摸西摸,美人的紅酥手能醉人,更何況這美人還是自己心心念念惦記的,他被撩的身上都燥熱起來,全身上下從腰際著了火一般,忍不住伸手握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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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8 00:18:56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四章

  沈瓊樓跟裝了彈簧似的一下子抽回手躲開老遠,皺眉警惕地看著他:「王爺還有什麼事兒?」
  殷卓雍簡直沒想到自己還有這麼一天,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火,頓了片刻還恢復平時不緊不慢的語調:「我是想提醒你小心著些,別把其他的也碰壞了。」
  沈瓊樓鄙夷道:「那王爺自己來。」白吃棗還嫌核大。
  殷卓雍按了按眉心,惱自己沉不住氣,硬生把人推遠了,不然還能多流連會兒。
  殷卓雍坐在車裡緩了許久在平復了心裡那點燥熱,兩人一路無話地進了宮,他先被昭睿帝叫進嘉明殿說話,沈瓊樓則是被內侍引著去了待客的偏殿。
  昭睿帝瞧著心情甚好,見他進來,和顏悅色地抬手招了招:「聽說你前日差點和韃靼使節在天下第一樓鬧了起來,這是怎麼回事?」
  殷卓雍接過內侍奉上的明前龍井,淺啜一口才道:「沒什麼,就是信口說了幾句。」
  昭睿帝顏色和悅:「異族人不懂禮數,你多擔待些,幸好你們沒真鬧起來,不然傷了太祖顏面可就不好了。」
  殷卓雍唔了聲,又轉頭看了他一眼:「聽聞皇兄前些日子又納進來一位美人,想必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了。」
  昭睿帝倒也痛快承認了:「馮家教女有方,教出來的女兒言容德功都不錯,讓朕覺得十分舒心,最近正打算給她晉一晉位分。」
  他說完又笑笑,真似親兄弟一般跟他玩笑打趣:「尋常少見你對這些事有關注,如今這麼說,想必也是想要美人相伴了,不過你年紀也不小了,是該找個人定下來。」
  殷卓雍不以為然地把玩著手裡的茶盞子,半真半假地道:「好啊,臣府裡的沈長史容色絕佳,臣瞧上了,還請皇上指婚。」
  昭睿帝笑斥一聲:「渾說,就因為她容色好你就要娶她,豈不是把那孩子一生都耽誤了?她若有一日美貌不在呢?」
  殷卓雍垂下眼掩住眼底的嘲諷,我又不是你。
  昭睿帝要是聽說他喜歡其他權爵人家的女人,必然是要阻攔的,就怕藩王和重臣權爵結交壞事,不過錦川侯府他就另當別論了。
  他也啜了口茶水,嘆息道:「那孩子你是別想了,沈家人必不會同意的,當初老侯爺孕有二子一女,唯一的閨女嫁給了魏王叔,結果兩三年的功夫人就沒了,沈家人又不是愛攀附權貴的,如何敢再把閨女嫁給王爺?」
  殷卓雍心裡譏誚,面上懶洋洋地道:「那就算了吧,反正京裡美人不少,我在找個更美的就是了。」
  昭睿帝並不怕他找美人,世上美人要多少有多少,獨獨怕他找身份貴重的女子,聞言也暗暗松了口氣。
  殷卓雍又問道:「不過沈家死了一位閨女,想必對魏王不會善罷甘休的吧?」
  昭睿帝面上分毫未動,淡淡道:「沈家三姑娘身子不好,死於難產,還能怪在宗室頭上不成?」
  他說完又道:「聽說前些日子想把族女嫁給你,你意下如何?」
  殷卓雍皮笑肉不笑:「臣弟並無此意。」
  由於離節宴開始還早,沈瓊樓便被引著去了偏殿歇著,內侍算是她半個熟人,當初在太子府裡見到過,對她服侍的頗為殷勤,一個勁兒地倒茶倒水。
  她來之前沒考慮周全,為了避暑吃了不少西瓜,前世大家都知道西瓜有利尿的作用,於是到了這時候就開始……發作了。
  內侍看她有些坐立難安,宮裡人慣會察言觀色,他低聲道:「沈長史是想要更衣了?」
  沈瓊樓尷尬的要死,但架不住人有三急,訕然地點了點頭。內侍倒是十分理解,起身比了個請的手勢:「長史跟我這邊請,反正現在還早,趁現在把身上的事兒都解決了,省得一會兒開宴了再想去就臉上難看。」
  她縮著肩膀跟內侍走出去,果然找到一處如廁的地方,布置的竟也十分清雅,她折騰完還有宮女捧了毛巾和加了梔子花的溫水讓她洗手,又點了熏香幫她薰衣裳。
  沈瓊樓一點都不覺得高興,上個廁所這麼多人圍著好尷尬啊啊啊啊!!
  內侍見她一臉彆扭,捂嘴偷笑著帶她往回去的路走,沒想到剛踏上一條狹道兒,就見公主儀仗從狹道的另一頭慢慢悠悠走了過來,她眼神好,一眼就瞧見了成康公主穿著大紅雲霏妝花緞織彩百花飛蝶錦衣和水影紅密織金線合歡花長裙,明麗的一身,款款行了過來。
  沈瓊樓叫了聲內侍掉頭準備走人,沒想到成康公主的眼神也不差,微揚了聲調叫她:「前面的可是沈長史?」
  沈瓊樓暗叫苦逼,卻不得不恭恭敬敬地轉身行禮:「公主萬福。」
  成康公主蓮步輕移走到她跟前,淺笑道:「長史也來赴宴?」
  沈瓊樓腦補她內心戲,可算是讓我逮住了,整不死你丫的。嘴上卻回道:「正是。」
  成康公主心裡想的還真差不多:「也是趕巧了,正好我也要去,不過長史怎麼跑到內宮這邊來了?」
  按理外臣是不該來這裡的,不過沈瓊樓是女官,倒沒那麼忌諱,還是老老實實地道:「來更衣。」
  成康公主秒懂,嫌棄地皺了皺眉,忽然一抬手,她身邊的侍婢自覺退下,她向沈瓊樓伸出手來:「正好我嫌底下侍女手腳粗笨,長史在王府也服侍了這麼久了,勞煩你扶我走一會兒吧。」
  按說下人扶主子應該彎下腰小心翼翼的,每一步踏多長,怎麼踏都有定數。
  沈瓊樓聞言一怔,她毫無這方面的經驗,伸手大喇喇抓住她手腕子就要拽著往前走,期間不慎摸到成康的手腕,還覺得手感不錯,下意識地捏了一下,所幸又寬袍大袖擋著,倒也無人瞧見。
  不過成康公主這個當事人自然是感覺到了,於是她就:「……」
  要不是沈瓊樓也是女的,她早就把這登徒子拉出去杖斃了,她停下腳步,冷冷道:「看來沈長史是不會好好地服侍人了?你在王府怎麼歷練的?」
  還沒意識到已經和臭流氓畫上等號的沈瓊樓答道:「回公主的話,王爺走路一般不讓人攙著。」
  成康公主偏頭瞧了眼身後的侍婢,侍婢會意了,恭恭敬敬地放低了腰,伸出手輕輕地讓成康的手搭在自己手背上,她側頭瞧過來:「沈長史可學會了?」
  沈瓊樓伸手扶她,沒想到一伸手仍是直喇喇地拽著她手腕子,成康公主氣得柳眉微豎,她搶在她發火之前自黑:「臣蠢,辜負了公主的信重。」
  成康公主擺明了要下她臉子,她又不是m,偏偏對著公主還不能直言拒絕,只好陽奉陰違了。
  她臉色微沉,正要說話,就見狹道的另一頭又走進個人來,身穿天青色曳撒,頭戴描金冠,淺笑著向成康公主行禮:「公主萬安。」又輕聲道:「皇后方才還問公主呢,您看是不是先過去?」
  蘇沅不要說在太監裡了,就是擱在正常男兒裡,也是品貌最出眾的那一類,所以在女人堆兒裡極有人緣。
  成康公主見了他臉色倒是和緩下來,偏頭不著痕跡地瞪了眼沈瓊樓,低聲道:「多謝廠督提點,我這就過去。」然後也不要人扶就走了。
  蘇沅含笑看了過來:「沈長史沒事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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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8 00:19:07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五章

  沈瓊樓搖搖頭:「多謝提督關心,公主很有分寸。」
  兩人這些年的明爭暗鬥不少,但一次都沒鬧到皇上皇后那裡去,傳出去了也只是兩個貴女鬧脾氣,成康公主多少還是知道分寸的,也不敢過分強逼她。
  蘇沅看了她身後抖得跟鵪鶉似的內侍一眼,抬手比了個請的手勢,沈瓊樓遲疑一下,還是跟著往前走了。
  蘇沅神色多多少少有些感懷:「我記得當初沈長史幫著救下我就是在這條道上,」他頓了頓,眉間帶著探詢:「臣還記得幾年前送長史出宮過一回,當時天上下了大雨,長史打著魚戲蓮葉的油紙傘,這些長史都還記得嗎?」
  沈瓊樓微微皺眉,搖頭道:「提督好記性,不過我什麼都不記得了,當時想必是舉手之勞,提督也幫過我好幾回,不必把這事兒記在心上,至於什麼傘啊雨啊的,我就更記不住了。」
  蘇沅笑裡帶了幾分試探,這回竟沒怎麼掩藏,直言道:「長史客氣了,說起來我也好奇,短短幾個月說完功夫,長史就性情大變,竟似換了個人一般。」
  沈瓊樓心裡有些警惕,淡淡道:「人長大了總是會變的,總不能頑劣一輩子吧?」其實蘇沅前幾回跟她說話也帶了有意無意的試探,不過從沒哪次像這次這般直白。
  蘇沅掩飾般的笑笑:「是我失言了。」
  沈瓊樓並不想跟他多言,拱了拱手,轉身告辭了。
  蘇沅站在原地,面露沉吟之色。自打有一回遇刺磕了腦袋之後便有了這種感覺,他發現自己有不對勁的地方,見到一個人,若是跟自己無關的倒還罷了,要是有關的,就會零零碎碎想起來上輩子關於她的記憶,見的次數越多,記憶就會逐漸拼湊完整。
  就比如他原來身邊有個伺候的乾兒子,他見了三五次腦海里終於浮現出那乾兒子親手殺了他的畫面,他是不留後患的人,直接下狠手把人除去了,後來每想起一件事,在之後的日子裡都有印證,他也不知道這算什麼,預知未來?前世的記憶?不過帶給他不少便利倒是真的。
  身後的人皆屏氣凝神,他於一片幽光之中緩緩睜開眼,他從上次見面就想起了全部跟她有關的事兒。
  他漫步走著,一邊慢慢地過著那段記憶,他對她沒多少喜歡,不過她是他第一個女人,雖然並非自願,又是被他害死的,他總存了一二分愧疚。
  現在瞧來,她也不知怎麼弄的,竟跟換了個人一般,倒讓他生出些喜歡來。不過女人嗎,總歸是沒有正事重要。
  他眉宇間有些郁然,卻微微笑了笑。
  沈瓊樓這一路走的簡直艱難險阻,好不容易回了正殿,天色已經泛了蟹殼青,殷卓雍也已經入了座,她趁著人多,貓著腰一溜小跑地跑到他身後坐著。
  他跟背後生了眼睛似的,明明沒有轉頭瞧,卻低聲問道:「你去哪裡了?」
  沈瓊樓尷尬道:「去更衣了,王爺呢?那個玉飾沒有人瞧出什麼來吧?」
  就算有人瞧出來也不敢當著他的面說,殷卓雍偏頭看了她一眼,慢慢地搖了搖頭。
  這時候宗室和眾臣都已經依次落了座,接下來就是各國的使節來賀,殷懷瑜身為太子,也是半君,就躬身立在昭睿帝身後接受參拜,幾日沒見他沉穩不少,頷下還長出淡淡的絨毛來,眉宇間跳脫之色盡去,顯出幾分大人般的穩重模樣來。
  不知道是使節在場還是昭睿帝真的轉了性子,對著太子顏色都和悅起來。
  禮部的官員商議過,扶桑的使節遠道而來又多年未曾覲見,所以乾脆讓他們第一個參拜。
  那叫佐藤還是右藤的使節已經被宮裡派出去地禮官提點過來,恭恭敬敬地對著昭睿帝行叩拜大禮,幾句馬屁話拍的昭睿帝嘴角含笑。
  這本來也就完了,殷懷瑜站在後頭也沒覺著有自己什麼事兒,沒想到那使臣對著昭睿帝參拜完,就以同樣的姿勢對著他也參拜了,嘴上馬屁不歇:「殿下既為半君,臣在扶桑都常聽殿下威名,殿下少年英才,是國祚之福,臣能以卑賤之軀,能見殿下一面,真是不虛此生了。」
  這話雖然肉麻了點,但一般人聽了也只有高興的,不過昭睿帝忌憚太子已久,他偏偏說什麼太子名揚海外,心裡已經生了幾分不悅之意。
  扶桑使臣還沒覺得自己哪裡不對,幸好殷懷瑜這些日子已經長進了不少,忙上前一步,伸手虛扶一把,微微笑著轉頭看昭睿帝,眼裡滿是孺慕之情。
  「孤自己哪裡有什麼名聲,不過沾了父皇的光罷了,是父皇威名遠揚四海,我藉著父皇蔭庇,也跟著揚了一回名聲,更談不上英才,都是父皇一片慈心,悉心教養。」
  扶桑國使臣就是再蠢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心裡暗罵了句八嘎,都怪來給他教導禮數的禮官,非說討好太子就能討好皇上,害他險些惹禍上身。
  昭睿帝聽完太子說話,心裡地疑慮雖未盡去,但臉色到底好看不少,淡淡道:「你是我朝太子,不必這麼妄自菲薄,使臣起來吧。」然後就轉身回了位置。
  陳皇后始終臉含笑意,眼挫不動聲色地瞧了德妃一眼,誰搞的鬼,她心裡有數。
  沈瓊樓托了殷卓雍的福,坐的位置比較近,近距離瞧了這場‘父慈子孝’的好戲,不過殷懷瑜已經歷練出模樣來倒是真的,好好地一個萌娃硬生被逼成了心機婊,她頓時有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惆悵,沒留神多灌了幾杯果酒。
  又有幾撥使節上殿之後,終於輪到韃靼使節,昭睿帝見著這個魏朝的老冤家,臉上的笑也淡了幾分。
  伯顏似是毫無察覺,行禮行的歪歪扭扭,說漢話也說錯了幾句,引得底下人紛紛竊笑起來,眼裡的輕蔑和譏諷毫不掩飾,就連昭睿帝都被逗的龍顏大悅,破天荒地命人給韃靼使節賜座。
  伯顏表現的就跟才進城的鄉巴佬一樣,看什麼都一臉驚訝讚嘆,讓在座的王公貴族輕蔑更深了幾分,沈瓊樓偏頭去瞧殷卓雍,見他眼帶譏誚,不過明顯是對著昭睿帝去的。
  她搖搖頭,方才不留神喝的幾盞果酒有些上頭,現在酒勁上來,鬧的她頭昏腦漲,看人都是重影。
  殷卓雍頭一個瞧出她不對,微微蹙了蹙眉,轉頭吩咐內侍把她帶下去醒酒。
  他在原處坐了片刻,心裡究竟還是放心不下,略等了等,吩咐人去跟昭睿帝說先退一步,兩人一前一後間隔的時間不短,倒也無人察覺。
  沈瓊樓坐在偏殿裡,人已經醉的東倒西歪了,卻還一手捂著額頭找酒喝,嘴裡碎碎念著:「茅台西鳳太白,一樣給我來一斤!」
  內侍上前想要扶住她,殷卓雍已經搶先一步把人扶住了,見她醉眼迷濛地看著自己,無語道:「你都這樣了還想著喝,一樣來一斤?你是嫌命長了不成?」
  他擺手示意內侍下去,自己把人半抱著放到交背椅上,沈瓊樓忽然拽著他的衣襟不撒手,人又往前踉蹌了幾步,頭埋在他頸窩裡,薄脣不老實地沿著他頸窩上下游移著。
  殷卓雍被她撩撥的心曳身搖,費了大半地自製力才讓自己勉強離開,左側脖頸已經被她粘上了好些口水,心頭別別亂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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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沈瓊樓默了片刻,突然石破天驚地喊了句:「娘啊!」
  殷卓雍:「……」
  沈瓊樓抹了把眼淚,嚎啕大哭:「你是不是不疼寶寶了,你是不是不愛寶寶了,你居然不抱寶寶,寶寶委屈,寶寶心裡苦!寶寶不想穿越,古代沒電腦沒手機沒ipad,而且還有好多變態,娘啊!」
  殷卓雍:「……」這不是喝醉了,這根本是中邪了!
  他用見鬼地表情看著沈瓊樓,用絹子幫她擦了擦眼淚,試探著問道:「你還記得我是誰?」
  沈瓊樓把眼淚往他袖子上胡亂一抹,抽抽噎噎地道:「知道。」
  殷卓雍松了口氣,還認得人就不算大事,就聽她篤定地道:「你是爾康。」
  殷卓雍:「……」
  爾康?聽著倒像是個男人的名字,她心裡頭除了許御那個不怎麼樣的還有別人?
  殷卓雍擰著眉頭,伸手把她扶正:「爾康是誰?」
  沈瓊樓不理他,不知道想到什麼似的,悲傷到打嗝:「爾康,你的鼻孔怎麼沒了?」
  殷卓雍:「……?」
  沈瓊樓用力搖晃著他肩膀,滿臉沉痛:「爾康啊!你不能這樣對五阿哥,你和他才是真愛,紫薇愛的是小燕子啊爾康!」
  殷卓雍:「……什麼?」
  沈瓊樓不理他,繼續絮絮叨叨地說著爾康和五阿哥的愛恨情仇,悲傷了一會兒又突然嘿嘿嘿笑了起來,明艷的臉配著猥瑣的表情,讓殷卓雍遍體生寒。
  她又拉著他的袖子死命往下拽:「爾康,你給我唱小蘋果唄!」
  殷卓雍:「……」他雖然不信鬼神,這時候也在考慮是不是該找個道士過來了,他白生生的面皮抽了幾抽:「我不會。」
  沈瓊樓拉著他不依不饒:「那你給我跳小蘋果。」
  殷卓雍:「……也不會。」
  沈瓊樓撇撇嘴:「沒意思。」她又四處尋摸了盞茶來,硬是往他手裡一塞:「來,坤哥,咱們幹一杯!」
  坤哥又是誰?跟喝醉的人完全沒有道理可講,殷卓雍只好哄她道:「回頭再陪你喝,現在咱們先回去。」
  沈瓊樓壓根沒聽進去一個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咧嘴傻笑道:「坤哥你屬啥啊?」
  殷卓雍有點跟不上她跳躍的思維,頓了頓才答道:「……龍。」
  沈瓊樓滿臉驚喜地一拍大腿:「哎呦喂,巧了啊,我也屬豬,咱們幹一杯!」
  殷卓雍:「……?」她說著就哼哼唧唧地湊過來,一手勾住他頸子碎碎念勸酒詞‘感情深一口悶’‘你要不喝這口酒,那你就是嫌我醜’。
  香香軟軟的身子就貼著自己挨挨蹭蹭,偏偏當事人還毫不知情,殷卓雍今天都在火氣冒了又落的情況中度過了,他輕輕出了口氣,拿捏著她的肩頭把她扶正,試探著問道:「你……還記著殷卓雍是誰嗎?」
  沈瓊樓這回終於聽進去了,皺著眉頭靠在他懷裡想了半晌,幽幽地道:「記得呢……」
  殷卓雍眉梢微揚,挑出幾許喜色:「你覺著他如何?」
  沈瓊樓傷心地嘆氣:「我還欠他好多銀子,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還完。」
  他默了片刻,艷致的眸子斜睨著她:「你就記著這一個?」
  沈瓊樓憂鬱地道:「我需要一本防止職場性騷擾寶典。」
  他雖然不知道個別名詞是什麼意思,但整句話連起來還是聽懂了,笑的咬牙切齒,看了她還勾住自己脖子的手一眼:「誰性……騷擾誰?」
  沈瓊樓肯定地道:「殷卓雍騷擾我。」
  話還沒說完就覺得天地倒轉,他一撩曳撒旋身坐在帽椅裡,她分開腿坐在他腿上,人還沒來得及反應,正在嘀嘀咕咕的嘴就被堵上了。
  他捏著她的下巴吻的咬牙切齒,滿口盡都是清冽甘甜的酒香,氣血上涌之時,恨不能把她拆吃入腹,半晌才稍稍撤離,輕喘著看她:「既然你這麼說,我總不能白擔了這惡名,總得坐實了這罪名啊。」
  沈瓊樓迷怔地看著他,眼裡沒有焦距,他又愛不釋手地摩挲著她的臉龐,俯身親吻她眉眼,一路親下來落在高挺的鼻梁上。
  兩人這麼一鬧騰,宮宴已經散了,外面隱隱約約傳來人聲,他自己倒是沒什麼,就怕傳出去壞了她的名聲,先招來幾個妥帖的內侍把她送回沈家人身邊,立在宮門裡老遠瞧著她上了沈家的馬車才放心回府。
  沈瓊樓這回是真醉了,對著沈老夫人叫爹,對著沈岑風叫娘,氣得沈木給了她後腦勺一下。
  陳氏指揮著給她洗漱完把人裹到被子裡,第二天早上她醒來就覺得頭痛欲裂,抱著腦袋低低地呻吟幾聲,呢喃幾句,才覺出嗓子也啞了。
  元芳睡在外間,聽見了忙披上衣服起來喂她喝了點蜂蜜水,她潤過喉嚨方才覺得好些,仔細回想昨晚發生的事,只能記得住被內侍扶著走了,然後就此斷片,死活想不起來發生什麼了。
  她又喝了幾口蜂蜜水潤了潤喉嚨:「昨晚上我是怎麼回來的?」
  元芳答道:「聽老夫人說,您是喝醉了被宮裡的內侍扶回來的。」
  這下前後就能對上了,沈瓊樓哦了聲,扶著她的手去洗漱,用冷帕子敷了臉才覺得頭痛稍稍好些。
  早上還得去王府上班,她剛一進王府就被陳河急急忙忙拉到正院,正院裡就見殷卓雍手裡拿著柄檀香骨扇子扇風,底下的水晶扇墜叮噹作響,山水扇面擋住半張臉。
  如今已經正是進了秋季,雖還有些夏日的余熱,但拿著把扇子也夠奇怪的,她猶豫著問道:「王爺怎麼了?」
  殷卓雍先沒答話,左右瞧了一眼,等人都退下之後才放下扇子,她就瞧見他左側脖頸上一個青紅的印子,襯著玉白瑩潤的頸子格外顯眼。
  她倒抽了口氣:「這,這怎麼了?誰把您給打了?」
  殷卓雍冷笑一聲:「你昨晚上乾的好事兒,現在就想一推二五六?」
  沈瓊樓蒙了:「我打的?」借她一萬個狗膽她也不敢啊!
  殷卓雍湊近了讓她看:「仔細瞧瞧,到底是怎麼弄出來的?」他昨晚上沒留心看,今早上起來一瞧才見著脖子上一處吻痕顯了出來。
  沈瓊樓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一眼就瞧出這是什麼東西,頓時覺得一陣天旋地轉,捂著額頭晃了晃才站穩,說話都覺得底氣不足:「這,這怎麼能是我幹的呢?」
  殷卓雍又欺身挨近了幾分,冷哼一聲:「不是你難道還是我自己咬的?」他伸手落在她肩頭,硬是把她按在自己懷裡:「你不光輕薄了我,昨天還哭著鬧著要嫁給我,口口聲聲非君不嫁,這又怎麼說?」
  沈瓊樓要不是被他摟著,早就癱軟到地上去了,難道她心裡一直對殷卓雍存了非分之想?所以酒後吐真言了?!
  他在她耳邊笑的陰森:「乖乖,君子言出必踐,你既有本事說,那就得要負責啊。」
  沈瓊樓感覺像是有人用銼刀磨著自己的腦仁,半晌才找回一點僅存的神智:「這也不能證明是我幹的啊,萬一,萬一是別人……」
  後半句瞧見殷卓雍的眼神,自動湮滅於脣齒間了。
  他一挑眉:「在我脖子上的印子,我能不知道是誰?你要是不信,就把脣印拓下來比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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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沈瓊樓後悔死了,她發誓這輩子再也不喝酒了啊臥槽!酒後亂性酒後失德,這麼多的至理名言,她怎麼就不好好記住呢!
  他摟著她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變本加厲地含住她的耳珠,曖昧問道:「乖乖,你身為侄女竟敢不敬長輩輕薄叔叔,事後到底怎麼料理,你倒是拿出個章程來啊。」
  他輕哼一聲:「你要是做個負心薄倖的,別怪我張揚出去給人看。」
  這話哀怨矯情的跟個閨閣少女一般,沈瓊樓被雷的從天靈蓋麻到腳趾甲。
  要是平時沈瓊樓早推開他走人了,偏偏如今是自己理虧,只好縮手縮腳地任由他摟著,半晌才擠出一句:「王爺想怎麼樣?」
  殷卓雍兩指捻弄著她白潔的耳珠,慢悠悠地道:「嫁給我?」
  沈瓊樓想都沒想就道:「不可能。」她說完才覺出自己語氣太重:「婚姻大事都是父母做主的,就算我空口應了王爺,家裡父母不同意我也沒法子啊。」
  想想沈桂姑姑的先例,她可不想沒兩年又重蹈覆轍,讓沈木和陳氏對著自己的屍身痛哭。
  殷卓雍早就料到答案,心下不悅也沒法子,又不想逼她太過,緩了緩才道:「那……以後我說什麼你做什麼,不得違逆。」
  這個倒是不難,就看兩人王爺長史的身份,她現在不也是殷卓雍指哪她打哪,狐疑地瞧了他一眼,點頭應答道:「那是自然,就算王爺不說,我身為長史,也不能逆了王爺的意啊。」
  殷卓雍滿意一笑,竟然真就放她走了。
  沈瓊樓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晃晃悠悠幾天過去,又到了沐休的時候,正好隔壁宋家和許家的宅子也交接完畢,便向四鄰居下了貼子請來暖屋。
  沈家既和宋家有姻親關係,又是比鄰而居的,自然沒有不去的道理,沈老夫人就算不喜歡宋家亂糟糟的事兒,也想不出拒絕的道理,只好帶著兒媳兒孫出門赴宴。
  宋老夫人如何暫且不提,宋燦倒和沈瓊樓很是投緣,聽說她要來,早早地就在垂花門處等著了,見他們一家過來,先見了禮,又含蓄地衝著沈瓊樓笑笑,她並不算十分擅長言辭之人,但眼裡的歡迎和歡喜誰都能瞧得出來。
  宋老夫人就熱情多了,上前輓住沈老夫人說個不住,一口一個長姐叫的極親熱,沈老夫人只是淡笑著並不怎麼接她的話茬。
  沈瓊樓被宋燦引著去了後院,平心而論兩人都不是多話的性子,但悶蛋和悶蛋也是有區別的,宋燦雖不愛說話,但並不排斥人際往來,處事周全,因此對各房賓客都招待的十分周到,只是私下裡愛沉默地呆著。
  沈瓊樓就差了些,對不熟又不是必要交往的人至多點頭微笑,有生人跟她說話就頗不自在,她這種擱現代有個時髦的詞兒,叫輕微社交恐懼症。
  兩人對面坐著,時不時應答幾句,都覺得十分舒坦自在。
  沈瓊樓隨意亂瞧著,冷不丁瞥見個熟人進來,竟然是她那老冤家馬六郎,挑眉詫異道:「表姐你們家人有跟那姓馬的認識?」
  宋燦也一眼瞧了過去,臉上帶了幾分尷尬,不過她倒也大方,略遲疑一下就說了前因後果:「他想來府上提親,不過我祖母沒答應。」
  幸好宋老夫人這點眼光還是有的,不然真是把宋燦這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
  沈瓊樓哦了聲,又問道:「我就記得前些日子他把許家公子打了。」
  宋燦臉上帶了幾分尷尬,又搖頭無奈道:「許家……前些日子也上門提親了。」
  沈瓊樓腦子裡過了幾遍才把前因後果理清了,馬家和許家同時上門提親,馬六郎怕自己爭不過許御,所以找人把他打了以示警告,而許御陰差陽錯又被自己給救了。不過仔細想想宋燦也是倒霉,這兩個提親對象實在是……
  她寬慰道:「許家人朝三暮四,許御也並非良人,馬六郎更是京中有名的紈褲,他們打打鬧鬧跟你又沒有幹係,反正姨太太已經把他們都拒了,再怎麼鬧也是她們自己的事。」
  宋燦臉色這才稍稍好些,馬六郎這時候也瞧見宋燦坐在這邊,雙眼微微一亮,一撩袍袂,故作瀟灑地走過來,裝模作樣地一拱手:「宋家妹妹。」
  宋燦並不想理他,奈何來者是客,還是起身還了一禮:「馬公子。」
  馬六郎正想說話,眼挫冷不丁瞥見坐在原處數茶葉的沈瓊樓,目中不由得露出驚艷之色。
  他上回老遠瞧了沈瓊樓幾眼,那時候就覺得萬分驚艷,如今她人又瘦了不少,離近了看更是清艷入骨,滿室的霧鬢雲鬟都難及她光華冶艷。
  這真的是那個身形痴肥,脾氣暴躁的沈瓊樓?馬六郎又懷疑自己眼瞎了一回,怔了半晌才回過神來,想起自己來的目地,又在宋燦的身邊坐下,笑著道:「幾日不見,宋妹妹愈發出塵了。」
  宋燦呵呵笑了兩聲:「是嗎,許是最近念佛念的多了吧。」
  她明顯懶得理會馬六郎,隨意找了個藉口就很不夠意思地撂下沈瓊樓獨自走了,沈瓊樓只好坐在原地繼續數著茶葉。
  馬六郎似乎想追出去,但終究看沈瓊樓看的心癢,想了想還是坐在原處,沒忍住撩了一句:「沈家妹妹最近越發標緻了。」
  沈瓊樓瞧了他一眼:「馬公子最近也更富態了。」
  馬六郎面皮抽了抽,繼續笑呵呵地道:「還記得咱們當初也一起出門遊獵踏青過,現在沈妹妹怎麼這般生疏了。」
  沈瓊樓記得這人性子,典型的紈褲習氣,看著略生的好些的就走不動道兒了,於是衝他笑一笑,趁著他目眩神迷的功夫,把空茶碗翻過來,用力一拍,登時拍了個粉身碎骨。
  馬六郎嚇得風吹褲襠涼,玩命似的跑的沒影了。
  沈瓊樓卻很憂鬱,為啥這樣嚇不走殷卓雍呢?
  她等了半晌不見宋燦過來,想必又是迎客了,起身就去了沈老夫人那裡。
  宋老夫人正和她說著話,周圍圍了一圈年齡差不多的貴婦,有的帶了孫女,正湊在沈老夫人身邊湊趣說笑,世人都難免有幾分勢利眼,雖是無意,但圍在沈老夫人身邊的人卻是最多的,倒隱隱有些把宋老夫人落在後頭的趨勢。
  沈老夫人見她過來,笑著抬手招了招,宋老夫人身邊照舊立了兩個妾室,在她身前身後殷勤服侍著,見到她便笑道:「三姑娘怎麼過來湊在我們幾個老太太堆兒裡了?不去和你燦表姐說話?」
  沈老夫人拉著她站到自己身後:「這孩子性子內向,不像她娘愛說愛笑的,在外人跟前素來不大說話的,倒愛往我這個老婆子跟前湊。」
  宋老夫人又仔細打量沈瓊樓幾眼,忍不住出聲讚嘆道:「才幾日不見,這孩子模樣更見標緻了,她娘便是京裡出了名的美人,我看這孩子生的比她娘還要好上許多,要說還是姐姐你們家風水好,孩子們都個頂個的靈秀。」
  眾人多多少少都聽過沈瓊樓在外的名聲,本以為宋老夫人說的是套話,等人走近了一看卻不由得露出訝異神色,眼前的少女剛過豆蔻之年,眉眼已經顯出十分的清媚,恰似蓮萼上的晨露,冶艷中透出清新雅致,讓人見之忘俗,一雙桃花眼更顯靈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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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沈瓊樓一一見過禮,讓幾位貴夫人又是驚艷一把,暗忖到底是在宮裡跟帝師學過的,這禮數談吐真是不差,再把那跋扈暴戾的性子一改,又有侯府嫡女的身份在,日後的前程必定是錦繡無限。
  這般一想,眾人都轉頭對著沈瓊樓含笑誇讚起來。
  宋老夫人被喧賓奪主,面上倒瞧不出不悅來,卻忽然笑著插了句:「你們只道這孩子模樣好,我卻要贊一句,這孩子在豫王府裡當差,聽說極得王爺賞識,不光生得好還有才幹,真真是品貌出眾,只恨不是我的親孫女。」
  沈瓊樓怔了怔,低聲道:「姨太太謬讚了。」就再無後話了。
  宋老夫人親切地攜了她的手來問:「本來早就想叫你過來轉轉,奈何你一直事忙沒得空,今日可算是逮著你了,近來在在王府忙什麼啊?」
  當長史最基本的職業素養就是要管的住嘴,王府裡發生的事兒,沈瓊樓就是連沈家人都不大說的,就怕有心人聽了去給王府招惹是非,宋老夫人一大把年紀了,怎麼會連這條規矩都不知道?
  沈瓊樓皺了皺眉,沉吟道:「也沒什麼,就是做些跑腿幫閑的小事,真正的要事都有專人管著。」
  宋老夫人笑著嗔:「你這孩子,謙虛個什麼勁兒啊,誰不知道你如今得王爺賞識,想必府裡的要事定也是交由你打點的。」
  沈瓊樓見她緊著試探,心裡十分不快,但到底是長輩又不好發火,還是沈老夫人把話頭接了過去,淡淡道:「你快別埋汰她了,小孩子家家知道什麼?王爺賞識不賞識的另說,就是她這點年紀,一般人也不敢把要事交到她手裡,自然先跑腿做些小事歷練著。」
  宋老夫人聽出她話裡的不悅之意,臉上撐起笑容:「原來如此,到底是姐姐懂得多,我只道三姑娘得王爺信重,必然是有緊要差事做的,沒想到這其中還有恁多彎彎繞繞。」
  沈老夫人一笑,卻不再多言了。
  沈瓊樓自覺退出中心圈,在沈老夫人身後站定了,她感到不遠處有人注視著自己,下意識地轉過頭一瞧,就見是當初被原身砸了納彩禮的陳六娘,她本來正探頭看著她,見沈瓊樓看過來,立刻輕哼一聲撇過頭。
  沈瓊樓覺得陪這些中年婦女聊閑還不如彌補原身當初做下的錯事,主動走過去,自來熟地招呼道:「六娘也來了啊。」
  陳六娘想跟她說話,但又要端著架子,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出聲,臉上的表情十分躊躇。
  忽一轉頭見她笑的殷切,神色也和緩下來,點了點頭:「我伯母是宋家二房的閨女,和宋家算是有轉著彎的親戚,所以宋家也給我們下了帖子。」
  沈瓊樓見她一身玫瑰粉的比甲,朝雲近香髻上簪著金珠步搖,人也顯得朝氣蓬勃,總算不是當初見她暮氣沉沉的模樣了。
  她老氣橫秋地點點頭:「多出來走走也好,人總悶在家裡,沒得把人悶壞了。」
  陳六娘本想瞪她一眼,但卻沒忍住噗嗤笑了,這一笑花顏盛放,美的青春洋溢,本來她自覺跟沈瓊樓有深仇大恨,但後來仔細打聽了原因,才知道她也是許家朝三暮四的受害者,心裡的火不由消了不少,卻更恨許家背信棄義了。
  她想了想,忽然偏頭問道:「聽說上回許公子被人打了?」
  沈瓊樓頷首:「正是。」她一奇,猶豫著問道:「你問這個,莫非還是對許御……」她這個立場不大好開口,躊躇再三才道:「許家人品不堪,許御又妄自尊大,實非良配。」
  陳六娘面上一紅,輕輕啐她一口:「你胡說什麼?他愛怎麼樣怎麼樣,跟我有什麼關係?」又冷哼一聲,眼尾一挑,帶出幾許憤懣:「我在這裡說一句,發生那事兒之後,他們家連問都沒問一句,半句話都沒有遞過來,當這事兒沒發生過一般,轉頭又惦念上宋家閨女了。我不是個好心的,後來聽說他真挨了打,只恨他沒有被打殘打死了,我還偷偷喝了瓶桂花酒慶祝呢。」
  這番話說的又快又急,顯然是埋在心裡很久了,她平了平氣,放低了音量,杏眼斜著看沈瓊樓:「倒是你,做什麼要發好心救人?就算忘了退親之辱,也不該忘了他們家是怎麼放話羞辱你們沈家門第的!聽說他娘後來還上門叫罵,你真是一片好心喂了狗啊!」
  沈瓊樓倒不是很介意她言辭凌厲,斟酌著減去不好說的地方,把那日之事大概說了一遍:「我也不想救他,但更不願被無端潑了一身髒水,他娘那人是太蠢,後來不也被他們家老夫人罰了。」
  陳六娘倒也沒再擠兌她,反而點頭道:「這倒也是,犯不著為了那種人賠上自己的名聲。」
  兩人正說話間,一側的棉簾子又被打了起來,有位穿著石榴紅十樣錦妝花褙子,底下露出的月色壓光棉長裙斜繡著一枝桃花,只露出尺許長,頭上的赤金花簪微顫,打扮的艷麗招搖。
  她上前來對著宋老夫人款款一福:「祖母萬安。」又向著在座人依次行禮。
  沈瓊樓微微一怔:「她也是宋老夫人的孫女?
  女人自帶滿點八卦之魂,陳六娘哦了聲:「是宋瑩,宋老太爺庶子所出的嫡閨女,聽說那位庶堂伯是自宋家嫡出堂伯死後最出息的一位,如今已經任了工部侍郎,就是宋老夫人也得給她們一房幾分臉面。」
  沈瓊樓長長地哦了聲,難怪了,這位庶出的姑娘打扮的比宋燦還要招搖。
  宋老夫人那邊臉上的笑已經淡了幾分,不過在眾人面前還是做出和藹祖母的模樣:「今天刮著風,你身子又不好,怎麼這時候出來了?」
  宋瑩甜笑:「祖母還在外頭忙著,咱們做晚輩的哪裡敢偷懶?」她又調開視線四下瞧著:「聽說姨太太家來了位極標誌的妹妹,在哪裡呢?快出來讓我瞧瞧。」
  宋老夫人笑道:「你自去尋一回,能尋到了就是你們二人的緣分。」
  宋瑩又左右看了看,直直地向沈瓊樓走過來輓她的手:「這位妹妹一看便覺著親切,我看就是她了。」
  沈瓊樓不願意參合正頭老夫人和庶子女兒之間的破事,但這情形也只能走出去,反正再不濟還有沈老夫人救場。
  宋瑩倒似對她很有興趣,拉著她從頭贊到腳,頗有巴結討好之意,宋老夫人就是再不高興,也只能強壓著火聽二人說話。
  沈瓊樓始終貫徹沉默是金的行為準則。
  那邊宋燦也有同樣的哭鬧,她穿過一處無人的夾道正準備往內院走的時候,馬六郎冷不丁冒出來擋住了去路,站在她身前把她從容貌誇到思想,後來不知道是無意為之還是一時情切,竟直接上手拉住了宋燦的手腕。
  宋燦的貼身丫鬟被派出去做事,如今夾道裡就她一個,她眸光一冷,沉聲道:「鬆開!」立時就要把手往回抽。
  馬六郎被嚇得手一抖,但仍是涎著臉拽的更緊,也是趕巧了,沈念文從夾道的一頭路過,正準備回宴客的廳堂,他習武之人耳力遠勝常人,這一聲就聽見了,立刻轉頭望夾道裡看。
  人有親疏遠近之別,宋燦怎麼說也是他表妹,那馬六郎算個什麼東西?沈念文一瞬間就做了決定,長腿邁開過來,直接一個背摔,馬六郎就仰面朝天摔成了蛤蟆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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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8 00:19:52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九章

  他氣得紅了眼,抬頭撲過來就想要揍人,等看清來人頓時慫了,沈念文是是侯府世子,可不是他能輕易得罪的,於是夾著尾巴一言不發地跑了。
  宋燦本來一張俏臉氣得通紅,見人走了也不由得長出了口氣,福身感激道:「多謝沈表兄了。」
  沈念文對著女孩子卻是暈菜的,臉比她還紅上幾分,嘴裡支支吾吾幾句,撂下滿臉不解的宋燦自己跑了。
  那邊沈瓊樓和沈老夫人終於熬到宴擺完,祖孫倆齊齊上了馬車,她才伸了個懶腰道:「下回再也不來吃席了,沒啥好吃的不說,亂七八糟的事兒倒是一堆,這麼多孫輩,宋老爺到底納了多少個妾啊?」
  剛才一連串的宋家孫輩過來拜見,屋裡都快擠不下了。
  沈老夫人也很瞧不慣納妾的男人,冷哼一聲:「他自己只怕都記不清了,管生不管養的,孩子多是多,出息的反倒沒幾個。」
  沈瓊樓捶了捶後腰,問道:「方才……姨太太為什麼要緊著追問王府的事兒?這些規矩她老人家應當是知道的。」
  沈老夫人道:「你只和燦丫頭好就是了,休要理會她,不過是抓尖要強的老毛病又犯了,自己偏是個沒本事的,心思又不正,活該不受夫婿待見。」
  沈瓊樓嘿嘿笑了兩聲:「我突然想起來,要是當初曾外祖母沒有插手您和姨太太的婚事,嫁給我祖父的現在夫妻和睦,兒孫出息的不就是她了?」
  沈老夫人倒是不以為然:「一個人一個活法,就她那個脾性,你祖父再好的人也受不住,又能教養出什麼好孩子來?」
  沈瓊樓一想也是,祖孫兩人都沒吃好,回去命廚下了些麵條,用骨頭湯下了,再加上碧綠的青菜配上幾樣下飯的小菜,清清爽爽地吃完才回去睡覺。
  早上起來還得去王府上班,她帶了幾個燒麥過去,宋喜涎著臉過來蹭飯,沈瓊樓分了一個給她:「昨天宋家擺宴你怎麼沒去?」
  宋喜三兩口吃完:「昨天趁著沒人去看了看我姨娘,塞了些銀錢去,壓根沒到前院去,省得惹人眼。」
  沈瓊樓搖搖頭,這時候管事來報:「兩位長史,韃靼使臣前來過府拜會,王爺請兩位過去作陪。」
  沈瓊樓和宋喜對視一眼,理了理官袍走了出去。
  殷卓雍已經在水榭擺了宴,不過看著對韃靼使臣伯顏也不怎麼上心,懶洋洋地斜靠在椅子上,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著桌面,見到沈瓊樓進來,脣邊才泛起笑意,偏頭問道:「用過膳了嗎?」
  沈瓊樓一怔,下意識地答道:「早上走得急,只在路上買了兩個燒麥吃。」
  殷卓雍吩咐人擺飯,宋喜又被自然而然地無視了。
  伯顏坐在下首,笑得一臉憨厚,從懷裡取出個鑲珠訂寶的盒子,打開一看裡頭便是對鑲著火玉,祖母綠和藍寶,有三指寬的金鐲,但造型精緻,花紋優美,異域風情濃厚,雖然富貴卻不落俗套,一打開便有寶光流溢出來,就連沈瓊樓都不由得多瞧了一眼。
  伯顏手裡捧著盒子,爽朗大笑:「這是我們老可汗征戰蒙古的時候得到的寶貝,取名土司特大輪,後來向可敦求親的時候把它送給了可敦,是我們韃靼人愛情的象徵,今日把他送給王爺,祝王爺早日覓得良人。」
  最後一句用詞詭異,不過在座的也都懶得計較了。
  殷卓雍本來不想收,但見沈瓊樓饒有興致地看了眼,便伸手命人把它接過來,微微笑道:「這東西好是好,不過不怎麼實用。」
  伯顏滿臉費解地看著他,他伸手拿出一隻隨意把玩著,脣角微勾:「要是改成鐐銬,不就能把想要的心上人永遠鎖在身邊了?」說的時候有意無意地橫了沈瓊樓一眼。
  沒看出來殷卓雍還有想玩捆綁play和囚禁play的愛好,沈瓊樓被看的後脖頸一涼。
  伯顏顯然也沒法理解:「既然是……心上人,為什麼把她鎖起來呢??」
  殷卓雍收回目光,隨手把錦盒放在一邊:「信口說說罷了,漢人有句俗話,叫無事不登三寶殿,伯顏王子既然做了不請自來的惡客,想必也是有事吧?」
  伯顏撓了撓頭,哈哈大笑,笑得照舊很傻白甜:「王爺料事如神,餓客……我現在還真餓,可不就是餓客,還請王爺賞飯。」
  沈瓊樓一時無語,她也有些拿不準伯顏是真傻還是假傻了,不然裝傻裝成這個樣子也是沒誰了。
  水榭裡的管事極有眼色地下去叫人擺飯,殷卓雍淡淡瞥了他一眼,伯顏也顧不上裝傻了,直言道:「王爺可能不知道,我對魏朝傾慕已久,但只恨自己是草原莽漢,學不來上朝的文化談吐,所以一直想娶一位上朝的妻子,了了這樁心願。」
  沈瓊樓已經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果然,就聽他繼續道:「我知道上朝有幾位適齡的公主待字閨中,我如今也沒有娶正妃,所以想要求娶一位公主,我定然好好待她,以示魏朝和韃靼邦交和睦。」
  殷卓雍倒是神情古怪,眉眼低垂,看似漫不經心地搖著摺扇:「若是我沒記錯……老可汗如今已經病重,小王子有母族支持,勝算已經有十之八九,何必再娶個公主來錦上添花呢?」
  伯顏憨笑:「我想娶公主,是因為真心傾慕魏朝,王爺多想了。」
  殷卓雍唔了聲:「你想娶公主,自去跟皇上說,本王一無姐妹,二無子女,你跟我說頂什麼用?」
  伯顏道:「誰不知道豫王是皇上的好兄弟,在皇上面前說話最有分量的,所以我想請王爺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
  殷卓雍托著茶盞,腕子一轉便扣上碗蓋:「皇上一片慈父之心,只怕不捨得公主遠嫁。」
  伯顏不以為然:「哪個女人不是要嫁人的,難道還能受宗室庇蔭一輩子不成?」
  殷卓雍用摺扇抵著眉心,神情懶散:「其實我倒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魏朝的公主向來只尚不嫁,小王子既然這般傾慕魏朝,不如入贅成魏朝駙馬,既能留在魏朝,也能娶到公主,如何?」
  伯顏臉上的笑頓時不自在起來:「我乃是堂堂男兒……豈能入贅讓我的孩兒都跟別人姓呢?」
  殷卓雍譏誚地笑了笑:「我還當小王子有多誠心呢。」
  話說到這份上,也沒了再說下去的意思,伯顏僵著一張臉告辭了。
  殷卓雍這人也是夠尖酸的,收了人家一份大禮還把人家活生生擠兌走了,連口熱飯都不讓人吃。
  沈瓊樓想的出神,他那邊冷不丁問了句:「沈長史想什麼呢?」
  她忙回過神來,咳了聲道:「臣在想……小王子對您這般結交,皇上是否會有不滿?」
  這時候後廚才烤好的烤全羊上來,才滿月的羊肉,用飼料精細養著,烤的時候細細涂好蜂蜜和佐料,剛端上來香氣就溢滿了整個水榭,不過伯顏個沒口福的是吃不到了。
  他打了個手勢,示意把後腿最好的肉給沈瓊樓,然後才道:「雖說宗室不好和異族結交,但每年私底下的往來也不少,只要不太過火,大家睜隻眼閉隻眼罷了,他不光找了我,就連才搬出宮的老二老三都找過,除了太子在宮裡他見不到以外,皇上面前能說得上話的他尋了個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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