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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霜降 - 《命定成妃 卷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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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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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6 08:54:29 |顯示全部樓層
命定成妃(卷三)》作者:霜降

尚宛妗本以為把顧姨娘和二妹分別送進莊子和家廟,
家裡就可以恢復平靜,誰知麻煩事還是一樁接一樁來!
先是來武威侯府作客的外祖母遭到顧姨娘餵食「仙藥」控制,
變得暴躁易怒,對她跟哥哥冷言冷語,還逼著她讓顧姨娘回府;
劉尚書之女病重身亡,罪卻被扣到只幫劉小姐看過一次病的她頭上,
她家那個渣爹一聽到這件事,不分青紅皂白就打斷她一隻手,
要不是錦王韓閬及時趕到,說動太后把她召進宮,
她一條小命就真的要沒了!只是說也奇怪,
太后不只要替她跟劉家人說情,賞她連公主都沒有的翡翠手鐲,
還用看媳婦的眼光看她,勸錦王要對她溫柔點……
等等,錦王救她,不是因為酈陽長公主也吃了「仙藥」,
要留著她幫忙研製解藥,好救妹妹嗎?
怎麼太后說得好像他幫她是因為心儀她,而他居然還不解釋?!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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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6 08:54:42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一章
  
  酈陽長公主見尚宛妗沒有回自己的話,而是去看韓閬,立刻就生了氣,一巴掌拍在尚宛妗的手臂上,怒道:「你看誰呢!」
  尚宛妗手臂上一痛,再看酈陽長公主,手都拍紅了,登時目瞪口呆,這酈陽長公主怎麽翻臉比翻書還快啊?
  詫異之中,她忙對酈陽長公主道:「長公主,民女只是不知道長公主口中的尚大大……」是什麽意思。
  可她話還沒說完,酈陽長公主就轉身走了,嘴裡碎念道:「你這人真沒勁!」
  尚宛妗再次感到莫名其妙,韓閬卻面不改色,笑著對韓九道:「你陪酈陽去放紙鳶……她想怎麽放,就怎麽放吧。」
  韓九應了,快步追上酈陽,語氣恭敬的說:「長公主,咱們不理尚大小姐,去那邊放紙鳶好不好?」
  酈陽長公主回頭看了眼尚宛妗,認真道:「我六哥脾氣最好,他不是喜歡你才對你笑的,他對所有人都笑。你要是多想,那就是你的不對了!」
  然後她就拉著韓九的手跑了起來,一邊說:「我們去放紙鳶!」
  酈陽長公主那樣子看起來有些急切,她身後的兩個宮裝侍女看向韓閬,見韓閬點了點頭,就拔腳追了上去。
  尚宛妗忽然覺得,酈陽長公主這脾氣,倒跟她外祖母有些相似。
  正思索著,韓閬已經走了過來,他對錦書笑道:「你也不用這麽緊張,我又不會吃了你們家小姐……給你放會兒假,你去那邊走走,我跟你家小姐說說話。」
  尚宛妗有些無語,心想,酈陽長公主剛剛那話說得沒錯,韓閬果然是見誰都笑……才這麽想,她又覺得有點不對,外界分明傳言,錦王是個喜怒無常的人,就連尚奚舟平時跟她說起韓閬來,大多時候都是用「陰沉冷冽」四個字來形容的。
  可她幾次見到他,他卻都沒有露出那樣的姿態……
  錦書徵詢的看向尚宛妗,見尚宛妗頷首,她這才往韓閬指的方向走了幾步。直到保證聽不到主子們的談話聲,才停下了腳步,也沒有胡亂走,就站在那裡盯著尚宛妗這邊。
  這防備警惕的樣子讓韓閬覺得好氣又好笑,他笑著問尚宛妗,「我是不是像洪水猛獸啊,這麽防著我?」
  尚宛妗不禁想著,你在小娘子們心目中,可不就是跟洪水猛獸差不離,嘴裡卻不動聲色道:「殿下說笑了。」然後又道:「殿下有什麽事情,宛妗洗耳恭聽,還請殿下直說……宛妗是同外祖母一起到莊子裡來的,出來時也沒有跟外祖母說,等會兒怕是要找人。」
  她這是提醒韓閬有事說事,閒話少敘呢!
  韓閬臉上的笑容收斂了起來,「我本來是想著過些日子再想法子去見你的,沒想到今天就有了機會……這柳條湖隔開兩個莊子,一邊是武威侯府的田莊,另一邊是我錦王府的田莊,倒是巧了。」
  尚宛妗愣了一下,反應過來,韓閬這是在跟她解釋他為什麽會在這裡呢。思及此,尚宛妗心裡的疑惑就更大了,韓閬是什麽樣的身分,做什麽事情哪裡用得著跟她交代解釋,他這樣坦承相待,只怕要說的事情小不了。
  韓閬不給尚宛妗多想的機會,伸手朝著正歡呼著拿線軸快跑的酈陽一指,問道:「你覺得酈陽怎麽樣?跟傳言相比如何?」
  尚宛妗不知道他為什麽忽然又說到酈陽長公主,想了想,謹慎的開口,「傳言多不可信,錦都的女眷圈子裡,都傳言尚家大小姐是個傻大姊呢!」
  韓閬卻不放過她,追問道:「那你現在對酈陽是什麽印象?」
  不好聽的話,尚宛妗是不敢說的,她抬眼看著酈陽長公主的身影,挑著好話說:「貌若天仙,機靈活潑。」
  韓閬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八個字來,當下就深深看了尚宛妗一眼,意味深長道:「能找出這麽兩個詞來形容,也真是難為你了。」
  尚宛妗抿了抿嘴,沒有接話。
  地上放有軟墊,韓閬席地而坐,然後拈起一個墊子放在自己旁邊,示意尚宛妗坐下來說話,等尚宛妗抱著膝蓋坐在了軟墊上,他才開口道:「興奮過度,喜怒無常。」
  尚宛妗猛地抬頭看向韓閬。酈陽長公主是韓閬一母同胞的妹妹,按理說他們應該比誰都要親昵才是,她沒有想到韓閬會拿這兩個詞來形容酈陽長公主!
  見尚宛妗被嚇到了,韓閬露出惡作劇得逞的笑容來,他生得俊俏,臉上不管做出什麽樣的表情,都讓人厭惡不起來。尚宛妗看著這樣的韓閬,有些無語。
  韓閬扭過頭,不再看尚宛妗的表情,而是看著妹妹,再開口時帶了絲歎息,「我自己的妹妹,我比誰都瞭解……她以前,不是這樣子的。」
  「酈陽長公主以前是什麽樣子的?」尚宛妗忍不住問道。
  韓閬笑道:「就跟傳言一樣,風華絕代!」
  韓閬這話一出來,尚宛妗頓時覺得自己又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
  然後便聽到韓閬忽然問道:「聽說你治好了劉尚書嫡女中的蠱毒?」
  尚宛妗聽到這話,慌亂了一瞬,然後又鎮定下來,她去劉家的事情不是什麽秘密,劉輕葶瘋了的消息在錦都城也不是什麽秘密,再加上她去了之後,劉輕葶就被送到護國寺清修了,韓閬只要使手段查一查,就能查出這些事情來。
  只是,韓閬為什麽會關注這件事?除非……
  尚宛妗詫異的看向韓閬,「錦王殿下懷疑長公主也中了蠱?」
  韓閬笑了笑,「你當本王是傻的?苗疆的蠱毒要真能這麽輕而易舉的害人,他們也不會縮在尺寸之地了,不過是中毒罷了。」
  尚宛妗聽著這話,又吃了一驚,倒不是因為韓閬查出來劉輕葶是中毒而不是中蠱了,而是因為他話裡的另一重意思,「您是說長公主這是中了毒?」
  韓閬沒有說話,算是默認了。
  尚宛妗立時想起余大夫跟她說的事情——錦王府的人也悄悄的在查一帖藥方,應該跟外祖母吃的是同一個,再想到酈陽長公主和外祖母的性情似乎有些相似,尚宛妗哪裡還能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只是,那藥竟然是毒藥?可外祖母吃了,確實是面色紅潤心情舒暢了許多呀!再說了,若真的是毒藥,外祖母又怎麽會吃……
  她正琢磨著,韓閬忽然轉過身看著她,正色道:「尚大小姐,你把以前那個風華絕代的酈陽還給我好不好?」
  尚宛妗嚇了一跳的同時,也有些手足無措,「殿下,長公主若是中了毒,太醫院還有許多御醫……」
  她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韓閬不耐煩的打斷了,「那群草包根本沒用!」
  「以錦王府的地位,要尋訪民間神醫也不是太難的事情。」
  韓閬點了點頭,「所以我找到了你呀!」
  尚宛妗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韓閬這是在說她就是錦王府找到的那個民間神醫,只好道:「殿下,事關長公主的身體,兒戲不得……宛妗不通醫理,這事兒無論如何也不敢應下來的,殿下若是為了長公主好,就不該找宛妗才是。」
  「劉輕葶現在在護國寺,性情已經平和了許多……劉夫人讓鄭家小姐去陪她,本王吩咐了人暗中盯著。
  「尚大小姐在華榮客棧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絕地求生,實在是好手段,而董天行欲行搭救,落入本王手中,只是他嘴實在是太硬,到現在還關在錦王府秘牢。
  「翰林院的老吏不是誰都能使喚得動的,陶家兄妹那一對暗棋更是本王精心培養了多年,如今為了替尚大小姐偽那《天鄞論》,都暴露在了人前。」
  錦王韓閬人長得好看,說話聲音也好聽,有如珠玉敲擊,當他刻意溫柔時,落在別人耳裡,就是溫潤又撩人心弦,給人一種親切之意。
  尚宛妗也恍惚了一瞬,然後才反應過來,韓閬提起這些恩情,是要她知恩圖報,他這時自稱「本王」,是要她識時務者為俊傑。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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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6 08:54:54 |顯示全部樓層
第二章

  「殿下,民女真的不通醫理,劉家小姐的事情是個意外,殿下神通廣大,只要讓人查一查,就該知道民女沒有說謊。」尚宛妗心裡苦澀起來,她一直想要還錦王的人情,結果這人情越欠越多,如今終於有了還清的機會,她卻有心無力。
  韓閬意味深長的看了尚宛妗一眼,然後淡淡的開口,「本王查不到。」
  查不到什麽?
  等尚宛妗想明白韓閬話中的意思,臉色頓時變得慘白。
  原來錦王已經查過她了……她多活了一輩子,所以知道劉輕葶中了毒,也才知道怎麽解劉輕葶身上的毒,可韓閬再怎麽查也不可能查出她多活了一輩子的事情來……
  韓閬說的查不到,是這個意思!
  尚宛妗袖子下的兩隻手都捏得死緊,微微顫抖,心裡也有些慌亂,後背甚至沁出細密的汗來,她要怎麽跟韓閬解釋這一切?
  慌亂的同時,她又覺得韓閬可惡,與其拿這樣的法子來試探她,還不如直接給她定了罪名來得舒服。
  不過一瞬的功夫,尚宛妗卻覺得時間過了好久,有一種已過萬年的感覺。
  韓閬不是個願意逼迫小姑娘的人,可他更不願意看著妹妹這樣下去。因此他看著尚宛妗強忍著不顫抖,看著尚宛妗強忍著害怕,一句話都沒有說,無聲的給她壓力。
  等尚宛妗閉了閉眼,要認命時,韓閬才開口道:「不過這些跟本王都沒有關係。」
  尚宛妗猛地睜開眼睛,心裡唯一的想法不是劫後餘生的喜悅,而是眼前這個人果然很可惡!
  「酈陽吃的藥,你等下帶一些回去,我不管你怎麽研究,只要還我一個正常的酈陽就好。」他看著尚宛妗,不容拒絕的說。
  尚宛妗因他的話一顆心起起落落,聽到他最後的要求,她深吸一口氣,鎮定下來,問道:「那藥長公主還在吃?」
  韓閬點頭,又恢復了之前隨意的樣子,「吃啊,不吃就發狂,又摔東西又打人。左右這藥吃了不會立時要了人的命,可斷了卻會!」
  尚宛妗聞言,沉默了一瞬,她上輩子跟在陸展沉身邊那麽多年,從來沒有聽過如此害人的毒藥,然後問道:「殿下之前找《天鄞論》,也是為了長公主的毒?」
  「不然我要那個做什麽?我又不想做個大夫!」韓閬嗤笑。讓人趨之若鶩的《天鄞論》,在他眼裡就跟別的醫經沒有多大區別。
  「那為何後來又不要了?」尚宛妗有些不解,「殿下未曾看到《天鄞論》的內容,如何就肯定裡面沒有解毒的良方?」
  「因為我看到你外祖母了啊!」韓閬說。「你真以為顧沈氏沒有覺察到自己的不對勁嗎?《天鄞論》是從她手裡流出來的,裡面若真的有解毒方法,她怎麽不先救一救自己?」
  尚宛妗瞪大眼睛,是了,外祖母也中了這讓人會興奮過度、性情大變的毒,這毒甚至還會讓人上癮!如此外祖母對她和哥哥的態度,以及多變的性格,就都說得通了!
  再想到顧老夫人對顧姨娘的態度,尚宛妗的心頓時跟明鏡似的,這毒,只怕是顧盼雪給外祖母下的!
  顧盼雪有毒藥,那她有解藥嗎?
  但說到這個,顧盼雪既然有這毒,自己又是顧盼雪的眼中釘,顧盼雪為什麽沒有給她也下這毒藥,讓自己做她的傀儡?
  不,顧盼雪不通醫理,不懂毒術,之前給桂妮下藥,也不過是仗著手裡有《天鄞論》,她肯定《天鄞論》中沒有關於這讓人上癮的毒藥的記載,那顧盼雪是從哪裡得到這毒藥的?
  外祖母一看到顧盼雪,就問天行……她嘴裡的天行是董天行?難不成毒藥是董天行給顧盼雪的?
  尚宛妗本來就聰慧,聽韓閬一句話,腦子裡就轉過了數個念頭。想到董天行現在在韓閬手裡,她眼睛一亮,抬頭看著韓閬,有些激動的說:「殿下,我想見董天行,要快!」
  「跟董天行有關?」韓閬有些詫異,然後心裡生出一股愉悅來,尚宛妗這般機敏,果然沒有讓他失望。
  他也不要尚宛妗跟他解釋緣由了,直接道:「我回去就安排,安排好了之後,讓人拿酈陽的帖子來請你。」
  尚宛妗直點頭,她這會子也忘了剛剛自己認為韓閬可惡的事情來了,只覺得不多加追問就答應自己要求的韓閬體貼。
  她想著,酈陽長公主的毒要解,外祖母的毒也要解,於是正色對韓閬道:「我也不能保證一定能解了這毒,只能說盡力,殿下那邊也要多打聽打聽,這毒既然能制得出來,就不可能沒有人知道它。」
  她說完,韓閬忽然笑了起來,讓她有些莫名其妙。
  「我覺得你說得很對!」彷佛看出了她的疑惑,韓閬解釋道,然後指了指腳邊放著的一個小布袋,說:「你那丫鬟是習武的吧?叫她過來剝核桃和松子兒。」
  不等尚宛妗開口,他隨意往地上一臥,右手撐著頭,左手朝著錦書招了招,一副紈褲浪蕩的模樣。
  錦書抬腳朝這邊走,等她走得近了,韓閬就把一小布袋的堅果丟到錦書懷裡。
  「你家小姐要吃核桃,你剝給你家小姐吃。」
  自己什麽時候說過想吃了,明明是他想吃!
  尚宛妗哭笑不得的對著錦書點了點頭。韓閬的下人都被他打發走了,不在身邊,總不能讓他堂堂錦王殿下自己剝核桃吃吧。
  錦書二話不說就蹲在尚宛妗旁邊剝起核桃來,她手勁兒大,輕輕一捏,堅硬的山核桃就裂開了縫,然後一掰,飽滿的核桃肉就完整的取了出來。
  尚宛妗在韓閬面前鋪了一張錦帕,讓錦書把剝好的核桃肉放在上面,等錦書把一小袋的核桃和松子都剝完了,錦帕上的果仁堆得跟小山一樣,尚宛妗立即起身告辭。
  韓閬擺了擺手讓她們走,似乎這一小袋堅果剝完了,她們就是廢人,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尚宛妗對自己腦海裡的念頭哭笑不得,但確實擔心外祖母那邊找人,於是帶著錦書就往回走,沒走出多遠,就聽到身後韓九驚呼,「爺,您怎麽把長公主的零嘴兒都吃了?」
  尚宛妗腳下一頓,然後拉著錦書飛快的往回走,幾乎跑了起來,等走得遠了,她才笑出聲來。
  兩人剛到顧姨娘住的院子外面,就見院子門外守著的顧家下人們已經不在了,桂妮一臉著急的在那裡張望著。
  見到尚宛妗,桂妮快步迎了上來稟報,「大小姐,快走快走,她們套好馬車都到村口了!」
  「就一輛馬車,顧老夫人走了,小姐怎麽辦!」錦書一聽就急了。
  尚宛妗饒是知道顧老夫人是因為吃了毒藥性情無常,心裡也忍不住憤怒起來,她強壓著火氣問道:「走多久了?」
  「還在村口。」桂妮急忙道,「花大娘她們來送瓜果,知道顧老夫人沒等小姐,追上去攔了下來。」
  尚宛妗這才松了口氣,帶著錦書往村口趕,桂妮跟了上來。
  尚宛妗隨口道:「你回去照看顧姨娘吧,不必送我們了。」
  誰知桂妮卻道:「顧老夫人把姨娘也一併帶走了!」
  尚宛妗一聽,額角青筋直跳。這會子跟她說外祖母不是吃藥吃壞了腦子她都不信,但凡外祖母還有一絲理智,就做不出把受罰的顧盼雪帶回去這種事來!
  「小姐,怎麽辦,要攔下來嗎?」錦書急了。
  尚宛妗氣極反笑,「攔什麽攔,我倒要看她們能翻出什麽風浪來!」
  三人趕到村口的時候,就聽見有人在吵吵嚷嚷,亂成一團,等走近了,才發現顧老夫人竟然親自跟幾個村婦吵了起來,顧姨娘坐在馬車裡面,從車窗探出頭來,滿臉笑意的看戲。
  那藥果然霸道,竟然能讓一個書香世家的閨秀變成與村婦對罵的潑婦!
  尚宛妗心疼起顧老夫人來,再對上顧盼雪的目光,眼裡就多了幾分兇狠和恨意。
  「都做什麽呢!」尚宛妗大步上前,喝道。
  她長得秀氣,平素說話也是細聲細氣的,這一怒,反而讓大家愣了一下。
  花大娘率先告狀,「大小姐,這統共就一輛馬車,她們要走,被我們攔下來了,還不讓我們把瓜果放上去!」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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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6 08:55:06 |顯示全部樓層
第三章

  顧老夫人冷笑,「這些東西,我們顧家平時都是拿來喂豬的!」
  「原來外祖母還知道豬是怎麽喂的?我怎麽瞧過這些瓜果被送進侯府?」尚宛妗皺了皺眉,她雖然開始心疼顧沈氏,卻也不能看著她胡鬧,於是正色道:「外祖母要帶姨娘回侯府?外祖母若是不同意宛妗帶上這些瓜果,宛妗也不同意外祖母帶上姨娘,這樣才公平不是?」
  她這話就有些胡說八道了,誰知顧沈氏聽了,竟真的點了點頭,皺著眉催促,「動作快點!」
  眾人頓時目瞪口呆,顧姨娘氣得咬碎一口銀牙,這就是把她跟那些瓜果相提並論了?又想著小不忍則亂大謀,自己這個時候若是鬧起來,只怕侯府就回不去了,只好忍氣吞聲,心裡把尚宛妗千刀萬剮了又萬剮千刀。
  到底是把那些瓜果弄上了車,尚宛妗讓錦書拿碎銀子分給大家,然後笑著道:「這些日子多謝大家對顧姨娘的照顧了,這些錢你們拿著給家裡的孩子置辦兩套新衣裳,可不許推辭,要是心裡過意不去,下次姨娘來了,你們就給姨娘多做點好吃的!」
  她這話說得意味深長,村裡人淳樸,不會多想,忙要給尚宛妗磕頭謝恩,被錦書攔住了。接著,錦書扶著尚宛妗上了車,顧老夫人早上了馬車,她似乎有些不舒服,煩躁的皺著眉頭,如眉給她按著後頸。
  而尚宛妗剛坐下,就對上顧姨娘憤怒的目光,她扯起嘴角對顧姨娘笑了笑。
  顧姨娘明知尚宛妗這是在佃戶面前立威,卻拿尚宛妗沒有辦法,只好收回目光,在心裡告訴自己事情要從長計議……不過是一些粗鄙的莊戶罷了,就算尚宛妗收攏了他們又怎麽樣?後宅從來都是女人與女人的鬥爭,這些莊戶就算成了尚宛妗的助力,能幫她的時候也有限得很!
  她不會讓自己再落到被趕到莊子裡的地步的!顧姨娘暗下決心。
  一行人回到武威侯府時,整個侯府都要鬧翻天了!
  顧老夫人抬腳就回了漱春院,尚宛妗卻不得不跟著岳嬤嬤前往常青院領罪。
  越嬤嬤看到跟在顧老夫人身後的顧姨娘臉色一變,老夫人不知道顧姨娘也回來了,所以沒有叫她把顧姨娘也帶過去,越嬤嬤只好就帶了尚宛妗覆命。
  這武威侯府的主子,越嬤嬤都是不願意得罪的,眼看著常青院要到了,她忽然壓低了聲音問尚宛妗,「大小姐如何把顧姨娘帶回來了?」
  她這語氣,聽似指責,實則提醒。
  越嬤嬤知道,以尚宛妗跟顧姨娘之間的仇怨,絕不可能是她想把人帶回府,肯定是顧老夫人的意思,然而顧老夫人是尚家的親家,做出這種事來,老夫人不好對她出手,只好把事情怪罪在尚宛妗身上了。
  上一世越嬤嬤對尚宛妗可沒有這麽好心過,尚宛妗聽了,只抿著嘴兒笑了笑,不說話。
  越嬤嬤詫異,心道大小姐難道有什麽應對之策不成?嘴裡卻不再說什麽了。
  進了常青院,到了正房,就見老夫人臥在軟榻上,秦氏坐在她跟前說著給丫鬟們發月錢的事情,秦婉坐在軟榻邊上給老夫人捏著肩膀,尚宛宛坐在軟榻裡側,研究手裡的一個小玩意兒。
  打扇的、削水果的、添香的、插花的……丫鬟婆子們來來去去,倒顯得整個屋子裡熱鬧非凡。老夫人這是故意要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訓斥尚宛妗,好挫挫她的銳氣呢!
  大家都知道老夫人的用意,因此看到尚宛妗進來了,都假裝沒看到她,偏尚宛宛是個單純的,開口就笑道:「大姊姊,你來得正好,幫我看看這個是怎麽玩的!」
  她手裡拿的是一個魯班鎖,也不知道是誰送她的,看起來比一般的魯班鎖要精巧複雜多了。她扭了大半天,鼻尖都沁出汗來了,都沒有找到規律。
  尚宛妗笑著給老夫人和秦氏行了禮,然後對尚宛宛道:「我那裡有本書,是教木匠做魯班鎖的,講得淺顯。知曉了它的構造,解起來就容易多了。你若是喜歡,讓人去我院子裡拿。」
  「真的?」尚宛宛眼睛一亮,然後道,「大姊姊你真好!」
  秦婉似乎也來了興致,忍不住問了一句,「大姊姊為什麽會有教木匠做事的書?」
  這話一出來,不但老夫人臉色沉了下來,就是秦氏,臉色也難看起來了。照她這麽說,尚宛宛看了那書,豈不是成了木匠?
  秦婉素來敏感纖細,見狀就知道是自己說錯了話,臉上頓時添了慌亂與幾分後悔。
  尚宛妗不跟她計較,安撫的朝秦婉眨了眨眼睛,然後道:「五娘這話就說差了,那些琴譜,咱們都看了,也沒人說那是教人做樂師的呀!」
  「大姊姊說的是,是我說錯了。」秦婉低垂了眼眸,不敢再說話了。
  老夫人見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聊起來了,尚宛妗還一點都沒有做錯事的自覺,心裡憤怒更甚,忍不住開了口,「元娘好心情,許久都不願意踏出漱春院的大門,今兒個倒是出了府,真稀奇!」
  她自以為這話說得威嚴,落在尚宛妗耳裡卻只剩下陰陽怪氣。
  尚宛妗聽了這話,猛地往地上一跪,情真意切道:「祖母,宛妗今日得知外祖母想念姨娘,天兒又早,不想打擾了祖母休息,就擅自帶了外祖母去莊子裡看望姨娘。到了莊子之後,知曉姨娘是誠心悔過,又思家心切,所以就自作主張將姨娘帶回了侯府。宛妗做事有失妥當,還請祖母責罰宛妗。」
  這話一出來,大家都愣住了。
  尚宛宛失聲道:「大姊姊,不是說你是被顧老夫人拉著走的嗎?」
  尚宛妗抬頭看了尚宛宛一眼,然後輕聲道:「外祖母來武威侯府做客,沒有經過主人家的允許,怎麽會一句話都不說就去莊子裡看犯了錯誤的姨娘呢?」
  尚宛宛一噎。
  老夫人也很意外尚宛妗會說出這番話來,不由得問道:「顧盼雪回府的事情,也是你做主的?」
  尚宛妗點頭,語氣中帶了點忐忑,「都是宛妗的主意,還請祖母責罰宛妗。」
  鬼話,她說的都是鬼話!老夫人心裡叫囂著。
  要問整個武威侯府誰最不願意顧盼雪回府,肯定是尚宛妗!顧盼雪心思惡毒,幾次三番的針對尚奚舟和尚宛妗,尚宛妗和顧盼雪的仇恨可以說是不共戴天,尚宛妗會原諒了顧盼雪,除非她傻了!可尚宛妗這會子確確實實是把人帶回了侯府。
  老夫人看向尚宛妗的目光充滿了難以置信,又有一種火氣發不出來的憋悶感。她準備了一肚子訓斥的話,因為尚宛妗「認罪」乾脆,都沒有了用武之地。
  尚宛妗態度誠懇,言辭情真意切,「祖母,姨娘是真的知錯了,祖母允了姨娘留下來,宛妗願意自罰閉門思過。」
  老夫人一聽這話,心裡又騰起一股火氣,覺得自己這個大孫女太會欺負人了,尚宛妗平日裡就不大出門,閉門思過這種懲罰對別人來說可能挺嚴重的,對她來說算是懲罰嗎?
  老夫人被尚宛妗一連串的認錯、討罰行為堵得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尚宛妗卻只當老夫人是默認了她的話,砰砰砰就是幾個響頭,磕完之後,她正色道:「宛妗知道祖母的意思了,宛妗這就回去領罰。祖母不必心疼宛妗,宛妗做錯了事情,受罰也是應該的。」
  說完她立即起身,對秦氏道:「祖母因為宛妗心情不好,就麻煩嬸娘陪著祖母說點高興的事情了。」然後不等屋子裡眾人反應,抬腳就帶著錦書飛快的出了常青院。
  
  等出了常青院,主僕二人臉上的笑就憋不住了。
  錦書樂道:「小姐您剛剛低著頭,沒有看到老夫人臉色鐵青的樣子。」
  尚宛妗抿了抿嘴,心情好得很,「她這個人最好面子,咱們趕緊回院子關了房門,她若是派人來了,就說我在誠心領罰,不願因為祖母的喜愛就無法無天逃了懲戒,不然幾個妹妹們有樣學樣就不好了,她必拿咱們沒有辦法。」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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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可到底是把老夫人給得罪了。」錦書皺了皺眉,小聲問道:「顧老夫人都那樣對待小姐了,小姐又何必為她背黑鍋?再說,咱們做什麽要讓顧姨娘回來,她回來了,還不知道要想什麽法子害小姐呢!」
  替顧老夫人背黑鍋,是不想顧老夫人跟尚家鬧得太難看。聽錦書的描述,她外祖母以前是挺和氣的一個人,對她和娘親也很好,若是把毒解了,說不得以後就是自己的靠山,至於由著顧盼雪回來,自然是為了方便查那毒藥的事情了。
  這些原因一時半會兒也不好跟錦書解釋,尚宛妗便挑了挑眉,道:「你看你家小姐什麽時候願意吃虧了?」
  錦書聞言,一張臉就拉了下來,「小姐今日不是吃虧是什麽?」
  尚宛妗失笑,故意逗她,「老人家都說吃虧是福,你怎麽一點虧都不肯讓我吃?」
  誰知錦書卻是一本正經的搖了搖頭,正色道:「蘇夫人曾經說過,吃虧是福,那這福氣就讓別人享去,咱們家妗姐兒只要不吃虧,這福不享也罷!」
  尚宛妗聞言一愣。
  說話間已經到了漱春院,剛走到階前,就看到如眉站在門口等著。
  尚宛妗心裡不悅,面上卻不顯,快步走了過去,笑道:「澍香和澍荷也真是的,竟不先請嬤嬤進去坐……《天鄞論》好好的收著呢,我這就去取給嬤嬤。」
  如眉聞言,臉色稍霽,隨著兩人進了屋子。
  錦書陪著如眉在外間,尚宛妗進內室取了《天鄞論》,又出來交給如眉,如眉低頭看了眼封面,隨手翻了翻,然後朝尚宛妗點了點頭,道:「多謝妗小姐了。」說著就轉身出了門,去了隔壁。
  尚宛妗看著門口,若有所思。
  錦書上前喚了一聲,「小姐?」
  尚宛妗回過神來,問道:「這次跟著外祖母一起來的下人裡面,可有你認識的?」
  錦書搖了搖頭,「顧老夫人來彭州尚家時婢子才剛入府不久,正和錦繡一起習武呢。」
  尚宛妗聞言,皺了皺眉頭。
  錦書又道:「婢子不認識,可有一個人認識。沈嬤嬤是顧老夫人給咱們夫人的陪房,顧老夫人身邊的人若是沒有都換掉,總有沈嬤嬤認識的。」
  她這話倒是提醒了尚宛妗,尚宛妗沉吟了一番,道:「讓人去把沈嬤嬤叫來,就說我無聊得緊,想聽故事。」
  錦書答應著,正好澍香帶著人拎了香茶糕點進來,就吩咐澍香去了。
  沒一會兒,沈嬤嬤就來了,她匆匆給尚宛妗磕了頭,然後畢恭畢敬問道:「小姐要聽什麽樣的故事?」
  尚宛妗對澍香點點頭,澍香立即帶著小丫鬟出去了,她自己站在門外守著。
  「想聽外祖母身邊的故事。」尚宛妗饒有興趣的對沈嬤嬤道。
  沈嬤嬤嚇了一跳,猛地看向尚宛妗。
  尚宛妗挑了挑眉,「嬤嬤不願意講給我聽?」
  沈嬤嬤經過尚宛妗的整治,心裡早就服服帖帖,這次顧老夫人來,她都沒有想過跟故主訴苦,此刻見尚宛妗不高興了,沈嬤嬤哪敢遲疑,連忙道:「小姐明察,老奴是小姐的人,小姐想聽什麽,老奴但凡知曉,就一定講給小姐聽。只是,老奴跟了先夫人多年,這顧老夫人身邊的故事,老奴實在是知之甚少。」
  曾經張揚跋扈敢欺主的沈嬤嬤變成如今這般小心翼翼,錦書看在眼裡,覺得有些好笑,更是佩服自家小姐的手段。
  尚宛妗不置可否的哦了一聲,然後道:「有多少說多少……外祖母身邊的如眉嬤嬤,你可認識?」
  沈嬤嬤這兩天雖然沒有湊到顧老夫人跟前,如眉之前鬧到尚宛妗屋裡的事她卻是知曉的,聞言立即道:「是認識的。如眉因為蒔花弄草有一套,所以以前是老夫人院子裡專門負責這部分的。因為她性子太綿軟,老夫人不喜歡,所以素來不怎麽待見她。老奴的娘去世後,老夫人一直更喜歡身邊的如月和如桂,如月和如桂的母親都是伺候過老夫人的老嬤嬤。」
  這次外祖母來,身邊倒沒有看到叫如月和如桂的嬤嬤,而且……
  「你說如眉的性子綿軟?」尚宛妗問道。
  沈嬤嬤點了點頭,「以前是挺綿軟的,她是從外面帶回來的,顧家也是幾代的書香世家,府中關係盤根錯雜,她一個外面來的,總是要被家生子欺負。其他外面買來的下人都湊在一起,連成一氣,她卻不,任由大家欺負,就是有人想給她做主,她也和稀泥。也不知道如今怎麽變得這般……厲害了。」
  尚宛妗聽了這話,忍不住愣了。外祖母性情大變是因為吃了毒藥,如眉性情大變難道也是因為吃了毒藥?
  可她以前並不得寵,誰吃飽了撐著給一個不受寵的下人下毒?
  尚宛妗心下狐疑,面上不顯,又問道:「外祖母身邊帶的這些人,有誰是你以前認識的?」
  沈嬤嬤怕尚宛妗誤會自己這兩日借機跟顧家人接觸,想要背叛她,忙道:「小姐,眼見著天越來越熱了,小姐新做的兩套羅紗裙腰上的尺寸稍稍大了點,老奴帶著檀緹和檀縈修改呢,也不知道都有誰跟著顧老夫人一起來了。」
  尚宛妗見她忙不迭的解釋避嫌,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道:「你忙那個做什麽,裁縫給做了衣裳,尺寸不對,你告訴她,她自然會給咱們改得好好的。」
  沈嬤嬤訕訕的看著尚宛妗,忙道:「是。」
  尚宛妗又道:「咱們府裡,從顧家跟過來的人,除了顧姨娘就只剩下你一個了。她們來者是客,你跟她們認識,又是咱們侯府的人,接下來這些日子就多跟故人們打打交道,帶她們熟悉熟悉這侯府,免得人家說咱們不熱情不好客。」
  一聽這話沈嬤嬤有些詫異,她拿不准尚宛妗這是不是在試探她,於是道:「老奴跟她們也有十幾年沒見面了,就是還認得出來,也多半是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尚宛妗便道:「不知道說什麽好,就說一說如眉的性子是怎麽變成現在這樣的。」
  沈嬤嬤到底聰明,尚宛妗都說到這個分上了,她立即明白過來尚宛妗的用意,滿臉堅定,就差沒拍著胸脯保證的說:「小姐放心,老奴一定熱情好客,不讓人家說咱們冷淡!」
  等送走了沈嬤嬤,錦書才小聲問道:「小姐懷疑如眉嬤嬤有問題?」
  尚宛妗點了點頭,低聲把韓閬告訴她的事情說了,並且叮囑,「不管我做什麽,你總是在我身邊的,所以這些事情我也不瞞你,只是需記得,這些事情非同小可,你聽了就忘了吧,之後我再做什麽你也不要問我了。」
  「是。」錦書卻一臉憂愁,「小姐,咱們要是解不了長公主的毒,依錦王殿下那喜怒無常的性子,豈不是會找咱們麻煩?」
  「你真以為他喜怒無常?」尚宛妗問了一句,然後搖了搖頭,阻止了錦書回答這個問題,「咱們盡力而為,別的不用多想,也不必多問,免得摻和進更大的麻煩裡面。」
  她這麽說,錦書果然不問了。
  到了晚膳的時候,嶽姨娘竟然親自來漱春院叫尚宛妗去松鶴堂用晚膳,還說是尚知章的吩咐,這讓尚宛妗很是意外。
  等到了之後才知道,是酈陽長公主的請帖送到了武威侯府,說是明日下午酈陽長公主邀了錦都官宦權貴人家的小娘子們去挽月山莊小聚,看她新得的一對白孔雀,讓尚大小姐及其姊妹們若是有空,也過去看看。
  尚宛宛拉著尚宛妗的手說得歡喜,尚宛妗才知道尚知章為什麽會特地把自己叫過來,因為請帖上寫的是邀「尚大小姐及其姊妹們」!
  尚宛妗哭笑不得,這果然是錦王的手筆。
  酈陽長公主是先帝最小的女兒,所以很受兄長們寵愛,其中最為溺愛她的兩位,便是皇帝和錦王。這挽月山莊便是皇帝登基之後,讓人在宮外給酈陽長公主修建的別館,天熱時避暑,無聊時解悶兒,韓閬又一股腦的弄了許多珍禽異獸、奇花異草養在裡面,倒與皇帝修在洛邑的行宮差不了多少。
  酈陽長公主這還是第二次在挽月山莊宴客,第一次只請了幾個親近的王侯之家的小姐,卻讓整個錦都津津樂道了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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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尚知章是閒散侯爺,本來就沒有什麽政務要忙,這幾個月顧姨娘被送到了莊子裡,他和鐘雪盈反而親近了起來,這些事情,都是鐘雪盈說給他聽的。
  鐘雪盈說得越多,他就越覺得自己要想手握權力,徹底打入錦都權貴圈子,就需要後宅的女人們替他開疆拓土。
  可惜二娘不在……尚知章遺憾的搖了搖頭,然後板著臉對尚宛妗道:「作為武威侯府的嫡長女,如何結交貴女,又如何行事說話方能不丟了武威侯府的面子,你都清楚了嗎?」
  尚宛妗悄悄撇了撇嘴,然後道:「宛妗會小心的。」
  「光小心有什麽用!」尚知章皺了皺眉,然後扭頭看著鐘雪盈,道,「還得麻煩你今晚費心教導一下,不然明天出了醜,丟的也是咱們武威侯府的面子。」
  尚宛妗臉色不豫,正要拒絕,一抬頭看到鐘雪盈不情願的眼神,立時便笑了,起身盈盈對著鐘雪盈行了一禮,笑道:「勞母親費心了。」她說著抿嘴垂首,一副羞澀的模樣。
  鐘雪盈咬著嘴唇,她看著尚知章,勉強道:「妾身看著元娘是個知禮守節進退有度的姑娘,聰明得緊,明日又有三娘四娘和五娘跟著,哪裡會出什麽岔子。」
  尚知章卻不聽她的,反而把在座的小娘子都指了一遍,「三娘、四娘、五娘年紀小,平素也沒見過明日那等場面,等會兒讓她們一起到武成院,你……」他說著眼神變得有些淩厲,看向鐘雪盈,「難道你不願意教導我們武威侯府的小娘子們?」
  「哪裡,妾身是怕自己本事不足,教不了大家什麽呢!」鐘雪盈只好答應下來尚知章的要求,語氣多了幾分苦澀和怨恨。
  老夫人看了眼眾人,開口道:「上菜吧!」
  於是眾人不再提這個話題。尚知章如了願,心情大好,居然有心思考校起尚奚舟的功課來。
  但他自己是武官出身,在邊關打了十幾年的仗,一有閒暇不是出門應酬,就是同嶽姨娘廝混,文采方面,也不過是粗通筆墨罷了,連寫文章如何起題立意都不知道,別說是考校尚奚舟了,就是考校七、八歲的孩童都不能夠。
  只是一個孝字壓著,尚奚舟又怕他心情不好會找妹妹的麻煩,因此刻意配合,讓尚知章考了一個痛快。
  用完晚膳之後,尚宛妗和尚宛宛等人果然跟在尚知章和鐘雪盈身後往武成院走。到了武成院之後,曲嬤嬤吩咐人泡了茶上來,鐘雪盈有些心神不寧的對幾個姑娘們說著明日可能去挽月山莊的貴女們的喜好。
  尚知章一口氣喝完一盞茶,然後撣了撣衣服,站起身來。
  鐘雪盈見狀語氣有些慌張,立刻尖聲問道:「侯爺去哪裡?」
  尚知章愣了一下,然後漫不經心的道:「你先忙,我去找嶽姨娘說說話。」
  他哪裡是去找嶽姨娘說話,分明是去找顧盼雪!顧盼雪今日才回府,也不知使了什麽手段,之前還跟她濃情密意的尚知章,一顆心立刻就飛到顧盼雪身上去了,為了不讓人打擾他和顧盼雪,還特地找了藉口絆住她!
  鐘雪盈氣得幾乎咬碎一口銀牙,指甲深陷入手心,眼裡的恨意連掩飾都懶得掩飾一下,可惜尚知章並沒有看到,他已經抬腳出了正房的門,留給鐘雪盈一個毫不遲疑的背影。
  他怎麽能這麽無情!鐘雪盈猛地把怨毒的目光放在尚宛妗身上,都怪她,若不是她把顧盼雪那個賤人弄回來,尚知章怎麽會想起那個賤人來!
  尚宛宛和秦婉面面相覷,尚宛逑低垂了頭,極力不讓人注意到她,尚宛妗則不動聲色的端坐著。
  曲嬤嬤輕聲提醒,「夫人,幾位小姐都還等著呢,早些教導完,好早些讓她們回去休息。明日若是在眾人面前昏昏欲睡就不好了。」
  鐘雪盈素來聽曲嬤嬤的勸,好歹收斂了怒氣,教導起來。
  等離開武成院,尚宛宛走在尚宛妗身邊,小聲道:「大姊姊,這下大伯母怕是要恨死你了。」
  尚宛妗嗯了一聲,心裡有些不以為然,鐘雪盈從沒有打算要跟她和睦相處。
  「大姊姊……」見尚宛妗這樣,尚宛宛皺了皺眉,然後留下一句話就拉著秦婉匆匆走了——「大姊姊你做事三思而後行,好自為之吧!」
  「小姐……」四小姐說疏遠就疏遠,錦書擔憂的看著尚宛妗。
  尚宛妗搖了搖頭,「沒事,她這是恨鐵不成鋼呢!」說著不理旁邊試圖跟她搭話的尚宛逑,也抬腳匆匆走了。
  尚宛宛願意跟她親近,是因為兩人之間的血脈親情。她若是被人欺負了,尚宛宛自然會護著她,可她自個兒放過了害過她的顧姨娘,尚宛宛就有些不能理解了,勸說無用,便失望遠離了她,這也是人之常情。
  第二日一大早,尚宛妗還在用早膳,尚宛逑就過來了。
  尚宛妗有些詫異,她這些日子早上都沒有去請安,尚宛逑今日也沒去請安?
  不等她問,尚宛逑先笑著開了口,語氣有些得意,「大姊姊,我去給爹爹請安,爹爹叫我過來看看大姊姊穿什麽衣裳,好讓嶽姨娘幫我挑衣裳,免得咱們一個穿紅,一個穿綠,鬧了笑話。」
  她只說給尚知章請安,沒有提到鐘雪盈,難道是去顧盼雪的房裡請安的?尚宛妗心裡閃過一絲嘲弄。
  她對澍荷道:「你和澍香把衣裳都找出來,讓三小姐看看哪件的顏色跟她的衣裳比較搭。」
  尚宛逑聞言,臉上的笑意難看了幾分……她明明沒有做錯什麽,尚宛妗為什麽總要針對她?尚宛逑覺得自己委屈極了。
  偏偏澍荷還大聲應了,把尚宛妗的時令衣裳都翻了出來,滿滿的鋪了一床。
  尚宛逑頓時臉色難看,泫然欲泣,似乎受了極大的屈辱,淚眼看著尚宛妗,「大姊姊,我知道你不像喜歡四妹妹一樣喜歡我,可我也是你妹妹啊,你為什麽要這麽羞辱我?」
  尚宛妗詫異的看向她,「我什麽時候羞辱你了?」
  尚宛逑指著那一床的衣裙,道:「大姊姊這難道不是在諷刺我在衣服上,比不得大姊姊嗎?」
  「我們都是武威侯府的小姐,我做什麽羞辱你?羞辱你對我有什麽好處?」尚宛妗臉色一沉,「還是說三妹妹又要像上次一樣跟我吵?」
  對呀,她是來示好的,又不是來吵架的,怎麽說著說著又跟大姊姊杠上了?尚宛逑回過神來,連忙補救,討好的笑道:「大姊姊,我跟你鬧著玩呢,自家姊妹,哪裡說得上羞辱不羞辱的。」說著,她走向床邊,「不過大姊姊這衣裙倒不必照顧著我來挑,姨娘用自己的體己給我新做了幾身衣裳,顏色全著呢,我來替大姊姊挑一身最好看的,大姊姊長得好看,一定要把所有的小娘子都比過去才是。」
  錦書目瞪口呆,看看尚宛逑又看向尚宛妗。一下子變得這麽乖巧,這還是三小姐嗎?
  尚宛妗輕輕搖手,倒不是很意外。之前顧盼雪去了莊子,尚宛儀去了家廟,沒了使喚岳姨娘和尚宛逑的人,這段時間她過得不知多快活呢!可現在顧盼雪回來了,她要是吩咐尚宛逑做什麽她不想做的事情,她也不敢拒絕。然而顧盼雪是自己的手下敗將,所以尚宛逑這是打算找自己當她的靠山了,自然要曲意逢迎。
  尚宛逑果然給尚宛妗挑了一件最適合她的衣裳,是繡蛺蝶的齊胸襦裙,鵝黃色的直袖上襦、粉藍色的下裙、金銀粉繪花的薄紗羅做的披帛以及宮絛束腰,不管顏色還是樣式,都是極搭配的。這樣一穿,矜持而不失俏皮,加上尚宛妗的好容貌,雖不見得能把大家都比下去,卻也是數一數二的出眾。
  「大姊姊今天穿這個好不好?大姊姊穿這個,肯定好看極了。」尚宛逑歡快的湊到尚宛妗面前,一臉的期待,也不知道是期待尚宛妗答應她居多,還是期待尚宛妗誇獎她居多。
  尚宛妗剛用了早膳,正就著錦書手裡的茶盞漱口。等漱完口,她才對尚宛逑道:「不穿這個,你是要我把所有的小姐們都得罪光嗎?」然後她擺了擺手,「你回去吧,我自個兒挑,等挑好了再讓丫鬟過去跟你說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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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6 08:55:39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六章

  尚宛逑頓時有些懵,傻愣愣的看著尚宛妗,她以為自己都這麽曲意逢迎了,兩人又是姊妹,本就沒有什麽深仇大恨,尚宛妗就算不會一下子跟她親近起來,也不會讓她難堪才是,誰知,尚宛妗卻是全然不給面子。
  原來尚宛妗比她想像中還要討厭她!尚宛逑把手裡的齊胸襦裙往身邊的澍荷手裡一塞,白了臉色,帶著怒意道:「那大姊姊就慢慢挑吧,我先回去了。」
  然後她又覺得自己丟了面子,走到門口的時候,又頓住腳步,刻意道:「是爹爹讓我來的,我本不想來,可又怕不來的話爹爹追究起來不好回答,打擾大姊姊了。」說完就帶著丫鬟氣衝衝的走了。
  等人走了,錦書才關了房門,看了澍荷手裡的裙子一眼,道:「小姐,這襦裙顏色不過分豔麗,樣式不過分花俏,也不是今年錦都流行的款式,小姐人長得好看,自然是穿什麽都好看,哪裡就得罪人了?」三小姐這次給小姐選衣裳,確實是用了心的。
  尚宛妗搖了搖頭,苦笑道:「我怎麽能不知道她的意思?我就是太知道她的意思了,才不能讓她如願。」
  「小姐的意思是,三小姐是顧姨娘派來接近小姐的?」錦書一驚。
  「這倒不是。」尚宛妗解釋道:「她有意跟我交好,我若是給了她好臉,只怕這一整天都要黏在我身邊了。」到時候還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去見董天行?
  錦書恍然大悟,失笑道:「三小姐今兒個可真是不趕巧了。」
  尚宛妗不置可否。
  尚宛妗早上來這麽一出,果然傷了尚宛逑的心,等到早早的用了午膳出發時,尚宛逑在馬車裡刻意挑了個距離尚宛妗最遠的位子坐下,這樣她還有些不滿,使勁的朝著遠離尚宛妗的方向縮著身子,以表達自己是真的很不願意跟尚宛妗親近。
  尚宛妗對此只覺得無奈,她其實也沒有惹她討厭的意思,但這種時候也不能說什麽,便自顧自的微微掀起窗簾,看看外頭情況。
  還沒到挽月山莊,先看到一路的華麗馬車,時不時有人透過馬車車窗看到自己好友的車子,便停一停,呼喚起自己的手帕交來,然後說說笑笑並驅前進。好在路夠寬,倒不算擁擠。
  等到了挽月山莊,就看到出來迎客的酈陽長公主今日穿了金色的宮裝,臉上的妝容精緻,再加上頭上的金釵步搖,配著這宮裝看起來貴氣逼人。前來聚會的小娘子,不管是第一次見她,還是曾經見過她多次,都被她的氣勢震懾,心裡感歎,名譽天下的長公主果然與尋常的小娘子是不一樣的。
  尚宛妗心裡詫異,這樣的酈陽長公主跟上次她在柳條湖看到的,根本就是兩個人!她這個樣子,倒跟傳言中驚才絕豔的女子重合在了一起。
  尚宛妗下了馬車,帶著妹妹們朝著大門走過去,跟酈陽長公主見禮。
  酈陽長公主見了她,眼睛一亮,語氣中帶了絲熟稔的說:「你來了!」接著她對自己身邊聚著的一干小娘子道:「咱們都進去吧,也別在這裡乾站著了。」
  她拉了尚宛妗的胳膊,一邊帶頭往裡走,一邊跟其他人說話,「今日不單可以賞花看白孔雀,我還讓人準備了幾匹性子和軟的馬,到時候誰有興趣,可以跟我一起跑幾圈。還有鬥雞、鬥魚可以看,算不得新鮮物事,可至少不是平日玩慣的花樣。」
  她右後方一個長得有些圓乎乎的小娘子道:「那你不早說,我可沒有帶騎裝啊!」
  她是五王爺陳王的獨女裕合郡主,五王爺陳王是除了韓閬之外,唯一留在錦都的王爺。跟韓閬不一樣,他自己是有封地的,只是封地在閩南一帶,瘴氣太重,氣候濕熱,陳王是個病秧子,適應不了那邊,就帶著妻兒老小留在了錦都不肯去封地。
  裕合郡主算起來應該叫酈陽長公主一聲「姑姑」,只是兩人年紀相差不大,她又常進宮找酈陽長公主玩,於是像是姊妹一般。
  「放心,我準備了好幾套,都是嶄新的。」
  正說著,一行人就走到了一個岔路口,酈陽長公主忽然不顧身後跟著的一群小娘子,拉了尚宛妗就往偏左那條路走了,然後頭也不回的道:「我跟尚大大有體己話要說,裕合你帶大家去右邊看孔雀。」
  尚宛妗還來不及說話,酈陽長公主的腳步忽然就快了起來,把她帶得踉踉蹌蹌,後面尚宛宛、秦婉和尚宛逑三人似乎都喊了幾聲「大姊姊」,可惜被挽月山莊的侍女攔住了。
  尚宛妗加快腳步跟上酈陽長公主,心下了然,對方大概是帶她去見董天行的,只是……尚宛妗苦笑著搖了搖頭,她之前還以為是要等大家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溜過去,沒想到這才剛進別院,就被長公主在眾目睽睽之下帶走了。
  
  酈陽長公主走路有些快,尚宛妗小時候是習過武的,倒是能跟上,錦書也還好,可那些跟著酈陽長公主的侍女們都得小跑著才能跟上酈陽長公主的腳步。
  尚宛妗偷偷看了眼她那張半斂了笑容的俏臉,不知怎麽的,覺得她似乎是有些生氣。
  走過一條鋪滿鵝卵石的路,然後穿過湖心橋,前面是一片假山林,一路上可見的護衛、僕人越來越少,走到假山林前,酈陽長公主忽然停了下來,一把甩開尚宛妗的手,轉過身一臉嫌棄的看著不動聲色的尚宛妗,高傲道:「沒想到你有幾分本事,走了這麽遠居然不喘,難怪能夠勾搭上我六哥!」
  「宛妗少時跟著武師習武,所以身子骨比較好。」尚宛妗先是解釋了一下,然後又道,「宛妗與錦王殿下也不過幾面之緣,長公主如此說,宛妗倒不覺得有什麽,倒是錦王殿下,豈不是被辱沒了?」
  她這話一出來,酈陽長公主琢磨了一下,點了頭,「你說得對!」然後轉身領著尚宛妗繼續往前走,不再糾纏這件事了。
  尚宛妗松了口氣,一言不發的跟在她身後繼續往前走。
  經過這幾天的觀察,她發現中了毒的外祖母喜怒無常,最忌諱的就是有人跟她對著來,因此猜測酈陽長公主也是這樣,故剛剛寧可自謙,也不敢跟她一本正經的解釋辯駁。
  假山的深處有一座亭子,建在高高的石台上面,亭子的周圍種了幾株夾竹桃,故而石台下面的人能看到亭子的輪廓卻看不見裡面的人。
  酈陽長公主領著尚宛妗拾階而上,繞過最大的那株夾竹桃,就看到韓閬穿了身玉白色的大袖長衫,髮髻半落,頗有魏晉名士之風。全身上下只有腰間一塊玉佩為飾,若是讓沒見過他的人看見了,定然想不到他就是文武百官間不可說的錦王。
  尚宛妗有些詫異,她以為酈陽長公主會直接帶她到關押董天行的地方去的。
  韓閬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在面前白玉盤裡的葡萄上撥來撥去,看到尚宛妗來了,便伸了手,讓旁邊的侍女用雪白的錦帕給自己擦乾淨,笑盈盈的對尚宛妗點了點頭,「你來了。」
  他語氣熟稔得跟認識好幾年了似的,讓尚宛妗皺了皺眉。
  酈陽長公主也皺了皺眉,不高興道:「六哥,你都沒有跟我打招呼,居然先理她!」
  韓閬笑呵呵的哄她,「你還在下面的時候我就跟你打招呼了,你可能沒聽到。」
  尚宛妗嘴角抽了抽,這種糊弄小孩子的把戲,也能哄長公主?
  誰知,她就看到酈陽長公主笑了起來,猶如燦燦春陽,「真的呀,那就好!」
  韓閬端了那裝了葡萄的白玉盤起身,塞給酈陽長公主殿下身邊的侍女,道:「去那邊剝葡萄給你們主子吃。」然後轉頭問尚宛妗,「你怎麽不說話?誰惹你不高興了嗎?」
  「沒有。」尚宛妗正色,問道,「他呢?」她不確定酈陽長公主是不是知道董天行的事情,因此不敢在酈陽面前挑明瞭說。
  韓閬道:「且等等,就來了……想不到你倒是一個急性子。」他說著輕笑了一聲,似乎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
  尚宛妗瞪大了眼睛,掃了眼四周,問道:「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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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地牢醃臢,不是你們小娘子該去的地方。」韓閬示意她在自己對面坐下來,然後壓低了聲音道,「酈陽不知道有地牢。」
  聽到這話,尚宛妗腦子嗡的一響,對於自己剛剛問的那個問題後悔極了……董天行之前是關押在錦王府的,挽月山莊是酈陽長公主的別院,這個長公主都不知道的地牢又沒有關押拷打過董天行,為什麽會醃臢?
  這種問題稍稍一深思,不管得出什麽答案,那都是令人心驚膽跳的。
  大約是尚宛妗臉上顯露了太多惶然,韓閬輕笑一聲,打趣她,「不是什麽大事,你出身武將之家,膽子怎麽這麽小啊!」
  尚宛妗欲哭無淚,這挽月山莊出力最多的就是當今聖上和錦王殿下,地牢不管是誰建的,既然建在了長公主的別院裡面,就是為了掩人耳目。試問全天下有誰突然之間知曉了這個秘密還會面不改色?沒有當場哭出來,已經是她作為武將子孫的驕傲了!
  她不搭腔,韓閬也不生氣,又笑咪咪的去逗妹妹,「這葡萄好吃嗎?」
  「酸!」酈陽長公主皺了皺眉頭,她勉強吃了兩顆,覺得牙齒快不是自己的了。
  韓閬點了點頭,「我也覺得好酸。」
  酸你還給自己心愛的妹妹吃?尚宛妗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韓閬挑了幾顆青色的水晶葡萄放在最上面,「這種比別的都酸,你嘗嘗看。」
  酈陽長公主吃了顆,眉頭糾結起來,「園子裡今年結的葡萄就沒有甜的嗎?」錦都地處南方,倒是有些早熟的葡萄。
  「有。」韓閬點了點頭,「你親手種的那株胭脂葡萄就挺甜的,可惜沒掛多少果,被鳥雀糟蹋了不少,前些日子下雨,又都打掉了,只剩下二十來顆……剛剛我嘗了嘗,倒比皇兄賞下來的貢品葡萄好吃。」
  酈陽長公主一愣,韓閬還笑道:「等明年你可以嘗嘗看。」
  也就是說那二十幾顆胭脂葡萄都被韓閬吃光了。尚宛妗小心翼翼的看了酈陽長公主一眼,覺得她可能要跟韓閬翻臉了。
  酈陽長公主確實要生氣,卻看到韓平安拎著一個瘦骨嶙峋的男人從石階走了上來,那人穿著倒是乾淨,頭髮也束得整齊,低著頭,看不清臉。她有點好奇,便決定暫時不生氣了,問道:「這是誰?」
  韓閬對著韓平安點了點頭,韓平安把人丟在了地上,開口道:「回長公主的話,此人名叫董天行,曾在尚大小姐進京途中對尚家人下毒手。殿下路見不平,便把人帶回來了。」
  董天行本來趴在地上,韓平安這話一出來,他猛地抬起頭來,眼睛死死的瞪向尚宛妗。他面目猙獰,嚇得尚宛妗心跳驟然頓了一瞬。
  日暖天高,這時節已經有了明顯暑意,只是這院子裡綠意頗多,又有和風習習,倒不顯得燥熱。本該是讓人覺得愜意的好時光,尚宛妗卻是額角青筋一跳一跳的。
  上一次她看到董天行的時候,這人還豐神俊朗,雖然說不上虎背熊腰,卻也是結實健壯。這才幾個月過去,竟然瘦得眼窩深陷,全身上下只剩下皮包骨了!想來在錦王府地牢的日子是十分的生不如死。
  董天行忽然站了起來往尚宛妗這邊撲,但韓平安功夫一等一的好,怎麽會容他造次,伸腳一踢,就踢到了關節處,董天行疼得摔倒在地。
  他對著尚宛妗的方向破口大駡,「你這個毒婦,蛇蠍女人!不得好死,天定要收你!當初就不該留你一條賤命……」
  韓閬聽不下去,皺著眉頭輕咳了一聲,韓平安立刻朝著董天行的臉踢了一腳,又點了他啞穴,董天行吐了口鮮血,就叫不出聲兒來了,卻依然死死的瞪著尚宛妗,帶著一嘴血,發出「呵呵」如破風箱的聲響。
  酈陽長公主那樣尊貴,又自小被兄長們寵著,哪裡見過這等兇狠又言語惡毒的人,當下被嚇了一跳。見人罵不出聲來了,才對韓閬道:「六哥,何苦把這樣的人弄來髒了我們的眼睛?」
  「你先別管,且等著。」韓閬側了側身子,擋住妹妹的視線,然後對尚宛妗道:「錦王府不缺那麽一口吃的,他大約是水土不服,剛抓住他的那段時間還好,這時間一長,他自個兒便消瘦了下來,用來綁他的繩子都斷了好幾條。」
  董天行上輩子來錦都可沒有水土不服這種情況發生,而繩子斷了的話,更是前言不對後語,尚宛妗又不傻,覺得這似乎在暗示著什麽,略一思索,總算明白過來韓閬話裡面的意思,神色間帶了一絲懼意……難不成董天行自己也吃那個藥,到了錦王府地牢沒有藥吃,就把自己折磨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尚宛妗疑問的看向韓閬,韓閬點了點頭,肯定了尚宛妗的猜測。
  「你問吧!」韓閬開口,跟聰明人說話讓他覺得很輕鬆,心情多了分愉悅,語氣也柔和了許多,「別怕,有我呢!」
  尚宛妗怔了半晌,然後想到自己要救外祖母,而韓閬要救酈陽長公主,便起身走到距離董天行兩三步的地方蹲了下來,看著猙獰的董天行,問道:「那藥哪裡來的?」
  韓平安彎腰伸手要給董天行解了啞穴。
  「先別解!」尚宛妗阻止了他,然後笑咪咪道,「他不會乖乖回答我的問題的,只會罵我。」
  「可是,」韓平安有些不明白,「不解開啞穴,他就是想回答也回答不了啊。」
  「沒關係啊,我又沒有指望他大發慈悲告訴我解決之道……再說,關於藥的事我都知道得差不多了,也不需要他答疑解惑了,找出對策只是需要時間。」尚宛妗說著,眼睛越來越亮,神色又輕鬆了幾分,接著她扭頭看向韓閬,「殿下,請問可否摒退左右?」
  「都下去吧!」韓閬嘴角扯起一抹笑來,一副興味盎然的樣子……這許多年,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尚宛妗這麽有趣的小娘子,讓人捉摸不透。
  韓平安同一干侍女告退,錦書得了尚宛妗的眼色,也跟著眾人一起走了,迎風亭裡面就只剩下尚宛妗、韓閬、酈陽長公主和董天行四人。
  按照尚宛妗的想法,這種事情酈陽長公主也該回避,可韓閬把酈陽長公主留在迎風亭,明顯是有自己的用意,尚宛妗也就不開這個口了。
  「你不要他答疑解惑,那你見他做什麽?由我六哥解決了豈不乾淨,縱然有人知曉了,也不會牽扯到你的名聲。」
  酈陽長公主好奇的看著尚宛妗。之前韓閬讓她幫忙把尚宛妗單獨帶過來,她以為她六哥跟這尚家的大小姐是有了首尾,所以不高興。如今誤會解除了,她又素來欣賞有主意的小娘子,再者尚宛妗行事頗出乎她的意料,於是對尚宛妗也就只剩下好奇了。
  「他害我的陰謀被我識破,害我的伎倆被我拆穿,作為贏家,我總要在輸家面前炫耀一番才合適。」尚宛妗對著酈陽長公主笑了笑,還真有幾分得志倡狂的樣子。「我見他,自然是為了跟他說說華榮客棧之後的事情。」
  尚宛妗語氣透著愉悅,令酈陽長公主一噎,她什麽樣的小娘子都見過,這等……直白的,還是第一次見。
  就連董天行都一時沒再發出聲響,對尚宛妗的想法有些驚疑。
  尚宛妗蹲著有些腿麻,這亭子裡面是玉石凳子,搬不動,一扭頭看到亭子的角落裡面有兩張侍女們坐的竹凳,便搬了一張過來坐著,對著董天行絮絮叨叨起來。
  「你們倒是挺有本事的,連我母親留給我的沈嬤嬤都能買通,可我卻覺得你們蠢,左右是想把我和二娘換個身分,死人不是更安全?到時候武威侯府的大小姐還在,二小姐卻香消玉殞,顧盼雪這個親娘豈不是人人稱讚?還是說,你們覺得,顧老夫人吃了你們那藥,就再不可能站在我這邊,你們是萬無一失了?
  「這樣的蠢主意到底是你想出來的,還是顧盼雪想出來的?說起來,你們還真同病相憐,你是落入錦王殿下手中,顧盼雪被打了板子送去莊子裡面,消瘦的樣子,卻是誰也不輸給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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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6 08:56:02 |顯示全部樓層
第八章

  「尚宛儀雖然是個蠢貨,卻比你們乾脆俐落多了,居然想直接掐死我一了百了……可惜她力氣不夠,沒有把我掐死,反而把自己送去了家廟。尚家是將門,家廟裡面想來也是一片肅殺的,也不知道二娘這麽個嬌滴滴的小娘子,能不能習慣那邊的生活?不過,我是不敢去看望她的,新夫人恨透了顧盼雪,家裡面也沒人敢去看二娘。
  「對了,外祖母前不久來了府裡呢,許久未見,我心裡只剩下孺慕,可惜外祖母不是為著我來的,是為著我手裡的《天鄞論》來的。她不認我這個外孫女,我卻不能不認她這個外祖母,只可惜《天鄞論》我已經獻給了錦王,忠孝不能兩全,只好委屈外祖母了。
  「這些話不跟你說,以後就沒人能聽得懂我的話了……你和顧盼雪都這般瘦骨嶙峋,想來也沒多少日子可活了,你們一死,所有的陰謀罪惡就埋進了土裡,就算你背後的主子還有別的計畫,那也跟我一個小娘子無關了對不對?你看,你們機關算盡,我依然是風光的侯府嫡女!」
  越聽,董天行的臉色越難看,「呵呵」聲越來越急促,聽到最後,他猛地直起脖子,一口鮮血噴出來。
  見狀,尚宛妗起身,對著韓閬點了點頭,示意他解穴,可韓閬臉上的笑意化作了尷尬。
  「我不會解穴。」
  尚宛妗一時愕然,但想想也是自己想錯了。
  大齊朝重文輕武,皇室成員習武的人確實比較少,再加上錦王又是紈褲中的紈褲,一看就不是吃得了夏練三伏、冬練三九之苦的人,所以不會解穴也在情理之中。
  尚宛妗覺得有些尷尬,她剛剛才讓韓閬把韓平安遣退,這會子又得把人叫回來了。
  好在韓平安不像他主子性子不好,給董天行解了啞穴之後,就又退下了。
  尚宛妗紅著臉輕咳兩聲,然後才挑眉看著董天行,「給你一個說遺言的機會,你若是再敢罵我,就先去黃泉給顧盼雪鋪路吧!」
  董天行在華榮客棧之後,就知道尚宛妗不好惹,可實際聽她說了那些話,心裡不由得駭然,此刻又受到威脅,到了嘴邊的髒話就沒了音兒。或許是因為剛吐了血的緣故,他的臉色又青白了幾分。
  「你想救顧老太婆?」董天行聲音乾啞,像是破舊的風箱發出的聲音。
  尚宛妗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能救就救,若是不能救……她當年不也沒有救我母親嗎,就當是我親緣淺薄吧。」
  「你……」董天行咬牙切齒,「想不到尚家重情重義,尚家大小姐卻這麽鐵石心腸!」
  鐵石心腸四個字對於一個小娘子來說,已經是很重的指責了。酈陽長公主聽了都忍不住皺了皺眉頭。但韓閬並沒有替她說話的意思,只專注的看她作何反應。
  「尚家重情重義?」尚宛妗失笑,「那又如何?你死了,顧盼雪死了,誰會知道我其實是個鐵石心腸的人呢?」
  「得了,左右也擔了鐵石心腸的名聲了,我還等你說什麽遺言!」尚宛妗轉身對韓閬道:「殿下,民女沒見過什麽世面,這人該怎麽處理,就全憑殿下做主了吧。」
  「那就讓韓平安殺了。」韓閬看著尚宛妗背對著董天行,使勁擠眉弄眼提醒他配合的神情,覺得有些好玩。
  酈陽長公主本來要開口,看到尚宛妗的表情,也閉了嘴巴,安安靜靜的看好戲。
  「等等。」董天行心慌起來,他拿不准尚宛妗和韓閬是不是在詐他,卻也不敢賭,趕緊開口道:「我知道如何解了顧老太婆身上的藥性。」
  「那又如何,你又不肯告訴我。」尚宛妗心跳驟然急了幾分,但她強壓著激動,故作無謂的道:「那你是不是知道解除藥性的法子,又有什麽打緊的呢?」
  韓閬沒想到董天行還真被尚宛妗半真半假的言詞給詐得開口了,心裡多了一絲歡喜,手有些顫抖,怕被董天行看出來,便不動聲色的用大袖攏了攏手,把雙手遮了起來。
  董天行在錦王府的地牢裡面已經關了數月,韓平安什麽樣的手段都使了出來,他愣是沒有說出一句有用的話,可見有副硬骨頭。也不知道尚宛妗剛剛那番話到底是哪句戳了他的軟肋,逼得他不得不開口。
  她對董天行,應該還沒有他瞭解,如何就知道這個法子有效?
  韓閬狂喜之後,腦子裡閃過一絲興味,這個尚大小姐,比他想像中還要出乎意料。
  董天行開口跟尚宛妗談條件,「我可以告訴你方子,但是你要答應我讓盼……顧姨娘和儀姐兒歸府。還有,我要那《天鄞論》。」
  「我憑什麽要答應你?」尚宛妗有些惱,如今顧盼雪已經回了武威侯府,《天鄞論》也交給外祖母了,這麽算起來,答應董天行的條件也不算吃虧。可想到如果尚宛儀也回來了,她之前幾個月的部署以及努力算是都白費了,她就怎麽都有些氣不過。
  「時間恐怕沒你想的那麽多,而且……」董天行目光死死的盯著尚宛妗,似乎是恨不得能按著尚宛妗的頭讓她點頭答應。他一字一頓道:「除、了、我,普、天、之、下、再、沒、有、人、知、曉、那、個、法、子、了。」
  尚宛妗咬了咬嘴唇,正要開口,眼睛的餘光忽然看到酈陽長公主的臉,頓了一下,點頭道:「好!」
  若中毒的只有她外祖母,她自然有辦法跟董天行討價還價,至少把二娘留在家廟。可等著解毒的人還有酈陽長公主,韓閬愛妹心切,並不一定能理解她的心思,到時候若是誤會她不想救人,麻煩可就大了。
  尚宛妗是知曉董天行和顧盼雪母女間的「情深意重」的,所以有把握讓董天行走進自己設的套裡面,可韓閬不知道這個,她便不能冒險行事了。
  說實話,要不是她多活了一輩子,她也想不到董天行和顧盼雪母女關係會那麽親密。
  韓閬是朝堂內外公認的比當今聖上還不能招惹的存在,還不如痛痛快快的答應了下來,先把解毒的法子騙來再說。
  董天行又道:「我要你先把人接回府,書冊我也要先拿到手……不,我人在你們手裡,書冊你們交給顧姨娘。」
  尚宛妗聞言正要開口,就聽到韓閬嗤笑一聲,「你打的好主意,尚大大把人接回府了,《天鄞論》拿出來了,你再告訴她你是騙她的,她又如何自處?還是說你覺得她會那麽蠢,寄望於你有誠信?」
  尚宛妗點了點頭,道:「我會想法子先把顧盼雪接回府……你也要先把你知道的說一半出來才行。別的,等你把法子都告訴了我,試過有效再說。」
  「我和酈陽來給你們做見證。」韓閬挑了挑眉,似乎是覺得有些好玩。
  這整件事情,酈陽長公主事先是一點兒都不知道的,聽了這麽一大串話,也就聽個半懂,現在糊裡糊塗的被自家六哥拉著做了什麽見證人,心裡不知怎麽的就騰起一股怒火。
  這個狀態是不對的,酈陽長公主很快想到,壓住了火氣。
  她不能在外人面前給自己六哥沒臉,她不能鬧!
  酈陽猛地站起身來,對韓閬道:「六哥,我吃藥的時間到了,去去就來。」
  吃了藥就好了,吃了藥心裡就舒坦了,說飄飄欲仙也不為過。
  韓閬聽了這話,剛剛還覺得好極了的心情,一下子就跌到了穀底,酈陽長公主要去吃什麽藥,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的了。
  「你坐下!」他難得拿出兄長的威嚴來,朝著酈陽厲聲道。
  酈陽長公主有些不安,有些暴躁,又有些委屈,於是對兄長的語氣不復溫婉,甚至嗓音有些尖利,「我吃藥的時間到了。」
  董天行也是聽說過酈陽長公主的名聲的,這會子看到她對著自己兄長大聲說話,先是驚了一瞬,然後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癲狂的笑了起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堂堂長公主也吃了那仙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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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娘雖然是個蠢貨,卻比你們乾脆俐落多了,居然想直接掐死我一了百了……可惜她力氣不夠,沒有把我掐死,反而把自己送去了家廟。尚家是將門,家廟裡面想來也是一片肅殺的,也不知道二娘這麼個嬌滴滴的小娘子,能不能習慣那邊的生活……不過,我是不敢去看望她的,新夫人恨透了顧盼雪,家裡面也沒人敢去看二娘。」
  「對了,外祖母前不久來了府裡呢,許久未見,我心裡只剩下孺慕,可惜外祖母不是為著我來的,是為著我手裡的《天鄞論》來的。她不認我這個外孫女,我卻不能不認她這個外祖母,只可惜《天鄞論》我已經獻給了錦王,忠孝不能兩全,只好委屈外祖母了。」
  「這些話不跟你說,以後就沒人能聽得懂我的話了……你和顧盼雪都這般瘦骨嶙峋,想來也沒多少日子可活了,你們一死,所有的陰謀罪惡,就埋在了狐狸嘴的雪裡面,就算你背後的主子還有別的計畫,那也跟我一個小娘子無關了對不對?你看,你們機關算計,我依然是風光的侯府嫡女!」
  這些話說出來,董天行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呵呵」聲越來越急促,聽到最後,只見他猛地直起脖子,一口鮮血噴出來。
  尚宛妗起身,對著韓閬點了點頭,韓閬臉上的笑意化作了尷尬:「我不會解穴。」
  大齊朝重文輕武,皇室成員習武的人確實比較少,再加上錦王又是紈絝中的紈絝,一看就不該是吃得了夏練三伏、冬練三九的苦的人,所以不會解穴也在情理之中。
  尚宛妗覺得有些尷尬,她剛剛才讓韓閬把韓平安遣退,這會子又得把人叫回來了。
  好在韓平安不像他主子那樣有惡趣味,給董天行解了啞穴之後,就又退下了。
  尚宛妗紅著臉輕咳兩聲,然後才挑眉看著董天行:「給你一個說遺言的機會,你若是再敢罵我,就先去黃泉給顧盼雪鋪路吧!」
  董天行沒想到以前柔弱可欺的尚宛妗會變得這般心辣,心裡不由得駭然,到了嘴邊的髒話就沒了音兒。或許是因為剛吐了血的緣故,他的臉色又青白了幾分。
  「你想救顧老太婆?」董天行聲音幹啞,像是破舊的風箱發出的聲音。
  尚宛妗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能救就救,若是不能救……她當年不也沒有救我母親麼,就當是我親緣輕薄吧!」
  「你……」董天行咬牙切齒,「想不到尚家重情重義,尚家大小姐卻這麼鐵石心腸!」
  鐵石心腸四個字對於一個小娘子來說,已經是很重的指責了。酈陽聽了都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韓閬專注的看著尚宛妗,並沒有替她說話的意思,而是置身事外等著看她作何反應。
  「尚家重情重義?」尚宛妗失笑,「那又如何?你死了,顧盼雪死了,誰會知道我其實是個鐵石心腸的人呢?」
  「得了,左右也擔了鐵石心腸的名聲了,我還等你說什麼遺言!」尚宛妗轉身對韓閬道,「殿下,民女沒見過什麼世面,這人該怎麼處理,就全憑殿下做主了吧!」
  「那就讓韓平安殺了。」韓閬看著尚宛妗背對著董天行使勁擠眉弄眼提醒他配合的神情,覺得有些好玩。
  酈陽本來要開口,看到尚宛妗的表情,也閉了嘴巴,安安靜靜的看好戲。
  「等等。」董天行心裡氣得不行,他拿不准尚宛妗和韓閬是不是在詐他,卻也不敢打賭,趕緊開口道,「我知道如何解了顧老太婆的藥性。」
  「那又如何,你又不肯告訴我。」尚宛妗心跳驟然急了幾分,強壓著激動,故作無謂,道,「那你是不是知道解藥的法子,又有什麼打緊的呢!」
  韓閬沒想到董天行還真被尚宛妗半真半假的給詐得開口了,心裡也多了一瞬的歡喜,手有些顫抖,怕被董天行看出來,便不動聲色的用大袖攏了攏手,把雙手遮了起來。
  董天行在錦王府的地牢裡面已經關了五個月左右了,韓平安什麼樣的手段都使了出來,這董天行愣是沒有說出一句有用的話,可見是一個硬骨頭。也不知道尚宛妗剛剛那番話到底是那句戳了他的心窩,逼得他不得不開口。
  她對董天行,應該還沒有他瞭解,如何就知道這個法子有效?韓閬狂喜之後,腦子裡閃過一絲興味,這個尚大小姐,比他想像中還要出乎意料。
  董天行開口跟尚宛妗談條件:「我可以告訴你方子,但是你要答應我讓盼……顧姨娘和儀姐兒歸府。還有,我要那《天鄞論》。」
  「我憑什麼要答應你!」尚宛妗有些惱,如今顧盼雪已經回了武威侯府,《天鄞論》也交給外祖母了,這麼算起來,答應董天行的條件也不算吃虧。可想著尚宛儀再回來了,她之前幾個月的部署以及努力算是都白瞎了,尚宛妗怎麼都有些氣不過。
  董天行目光死死的盯著尚宛妗,似乎是恨不得能按著尚宛妗的頭讓她點頭答應。他一字一頓,道:「除、了、我,普、天、之、下、再、沒、有、人、知、曉、那、個、法、子、了。」
  尚宛妗咬了咬嘴唇,正要開口,眼睛的餘光忽然看到酈陽長公主的臉,頓了一下,點頭道:「好!」
  若是中毒的只有她外祖母,她自然有辦法跟董天行討價還價,至少把二娘留在家廟。可等著解毒的人還有酈陽長公主,錦王韓閬愛妹心切,並不一定能理解她的心思,到時候若是誤會她不想救人,麻煩可就大了。
  尚宛妗是知曉董天行和顧盼雪母女間的「情深意重」的,所以有把握讓董天行走進自己設的套裡面,可韓閬不知道這個,她便不能「冒險行事」了。說實話,要不是尚宛妗多活了一輩子,她也想不到董天行和顧盼雪母女關係會那麼好。
  俗話說伴君如伴虎,韓閬是朝堂內外公認的比齊宣帝還不能招惹的存在,還不如痛痛快快的答應了下來,先把解毒的法子騙來再說。
  董天行又道:「我要你先把人接回府,書冊我也要先拿到手……不,我人在你們手裡,書冊你們交給顧……姨娘。」
  尚宛妗聞言正要開口,就聽到韓閬嗤笑一聲:「你打的好主意,尚大大把人接回府了,《天鄞論》拿出來了,你再告訴她你是騙她的,她又如何自處?還是說你覺得她會那麼蠢寄望於你有誠信?」
  尚宛妗點了點頭,道:「我會想法子先把顧盼雪接回府……你也要先把你知道的說一半出來才行。別的,等你把法子都告訴了我,試過有效再說。」
  「我和酈陽來給你們做見證。」韓閬挑了挑眉,似乎是覺得有些好玩。
  這整件事情,酈陽事先是一點兒都不知道的,聽了這麼一大通,也就聽個半懂,現在糊裡糊塗的被自家六哥拉著做了什麼見證人,心裡不知怎麼的就騰起一股怒火。
  這個狀態是不對的,酈陽想著。
  她不能在外人面前給自己六哥沒臉,所以她不能鬧!酈陽猛地站起身來,對韓閬道:「六哥,我吃藥的時間到了,去去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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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3-28 1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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