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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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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霜降 - 《命定成妃 卷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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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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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6 15:18:55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大家心裡委屈極了,尤其是尚宛逑,臉頰火辣辣的疼,卻不敢說一句話。尚二夫人心裡閃過一絲恨意,面上卻毫無憤懣,開口讓大家先回去。
  「你也滾!」尚老夫人皺眉對尚二夫人道。
  當著一屋子小輩、下人們的面,尚二夫人的臉紅一陣白一陣,嘴唇直發抖,到底還是帶著人出去了。
  屋裡就剩下越嬤嬤、荷草、柳枝伺候。
  尚老夫人氣哼哼的對越嬤嬤道:「你說她是不是反了天了?真以為那張紙就能拿捏住我了?」
  「她怎麼可能拿那張紙來拿捏老夫人。」越嬤嬤跟在尚老夫人身邊的時間久了,自然瞭解她的脾氣,知道怎麼勸她,「大小姐再怎麼折騰,年底她就要及笄了,親事還掌握在老夫人手裡呢,她怎麼敢跟老夫人翻臉!」
  「她不跟我翻臉,今晚是怎麼回事!」尚老夫人聽了這話,心情果然好了一些。
  越嬤嬤輕聲道:「顧小姐和黃小姐做事太過陰損,大小姐今晚對老夫人這般態度,怕是實在是委屈得狠了,咱們侯府的姑娘,誰受過這份罪!」
  尚老夫人覺得自己委屈得很:「又不是我吩咐菱姐兒和悠姐兒陷害她的,她不是已經把人送走了麼,也該出了氣了,誰給她的膽子到我面前來耍小性子!」
  「自然是老夫人太過和善,平日裡把她們寵壞了。」越嬤嬤一邊用花蜜調水,一邊道。
  縱然如此,尚老夫人心裡還是很不悅:「那她也不該哄著我簽下那勞什子的破東西!」
  這會子她倒是全然忘記了自己簽字時的急切。
  越嬤嬤自然也不會提,而是幫著開脫:「哪裡是大小姐哄著老夫人簽字,分明是顧小姐和黃小姐哄騙著老夫人簽字的。老夫人待晚輩們信任有加,哪裡想得到顧小姐和黃小姐會做出這等事來!」
  尚老夫人聽著這話,臉上帶了笑容,半晌,對越嬤嬤道:「對,本夫人也是被顧菱和黃悠兩個小蹄子給哄騙了,你明兒個就這麼跟元娘說。讓元娘把東西給我。她若不給,你就讓人把東西悄悄的搜過來。」
  這便是明取不成就要去漱春院暗偷了。
  柳枝心裡猶豫了半晌,到底沒有說出那張紙在大少爺手裡的話來……她擔心老夫人一個順口就叫她去偷了。
  尚奚舟再不濟也是武威侯唯一的弟子,她一個丫鬟跑到鶴鳴院去偷東西,縱然出自老夫人的示意,那也是找死呢!
  真出了事情,老夫人怎麼可能護著她!君不見剛剛嘴裡還是「菱姐兒」「悠姐兒」,這才一愣神的功夫,就成了「顧菱和黃悠兩個小蹄子」。
  第二日越嬤嬤果然到漱春院來找尚宛妗說話,一副為尚老夫人開脫的樣子,尚宛妗猜到越嬤嬤的來意,自然不可能入了她們的圈套。
  左右沒有事情,尚宛妗便聽著越嬤嬤翻來覆去的講,直說得人口乾舌燥,尚宛妗也沒有招呼丫鬟給她續茶,至於那張紙,越嬤嬤一提到,尚宛妗就開始裝傻打太極,別說是越嬤嬤一個下人了,就是尚老夫人親自來,不占理,拿尚宛妗也沒有辦法。
  一直到午膳時分,人才告辭離去。
  澍荷一本正經的跟尚宛妗回話:「婢子早上的時候就跟廚房說了,小姐今兒個想吃板栗燉雞,板栗是莊子裡托人送進來的新鮮板栗,雞也是竹林裡面散養的烏雞,婢子剛剛去廚房都聞到香味了。廚房還做了涼拌豬蹄筋、花椒飄香魚、蒜泥空心菜和米分絲茄子煲。豬蹄筋按照小姐說的那般鹵過之後涼拌的,花椒是莊子裡送來的野山椒,都是極好的,吃起來爽口得緊。」
  五個菜裡面有兩個大菜,如今顧菱和黃悠走了,尚宛妗一個人定是吃不完的。這已經超出了廚房規定的份例,澍荷給廚娘塞了錢,廚娘才爽快的做了這許多。
  尚宛妗道:「把那板栗燉雞和花椒飄香魚各挑小半碗出來留著,其餘的同涼拌豬蹄筋一起送到鶴鳴院去。這都是哥哥喜歡的,連日來苦讀,總得吃舒坦點。」
  已經到了午膳時間,澍荷一聽,立馬就應了,親自去廚房,用食盒提了,給尚奚舟送去。若再耽擱一下,只怕那邊就該吃完了。
  錦書帶著人給尚宛妗布膳。然後便見澍香臉色難看的進了屋,站在尚宛妗跟前叫了聲小姐,便不說話了。
  錦書猜到她有話要說,就擺擺手,讓布膳的丫鬟婆子先退下去了,去隔壁茶水房等候。尚宛妗問澍香:「又怎麼了?」
  澍香本來氣呼呼的,看到錦書氣定神閑的端著白瓷盞讓尚宛妗漱口,忍不住就放柔了聲音,道:「她們也欺人太甚!剛剛小姐和越嬤嬤在外間說話沒有注意,跟著越嬤嬤來的那小丫鬟,卻趁著這個機會在內室裡面翻東西呢!婢子追毛毛追了進去,撞了個正著!」
  錦書聞言,手咯噔抖了一下,見尚宛妗吐了嘴裡的東西,於是將白瓷盞放到了一邊,皺眉問道:「她都翻了些什麼東西?」
  今日跟越嬤嬤一起過來那個小丫鬟叫含芳,才五六歲大,生得有些胖,正是換牙的年紀,可以說是憨態可掬。錦書平日裡喜歡跟這些小丫鬟打成一片,自然是知道含芳的。她想著含芳素日裡除了貪吃了點,也沒有別的毛病,因此今日她跟著越嬤嬤一起過來了,錦書抓了把松子糖給她,就沒怎麼注意她了。
  哪裡想得到她會趁大家不注意去內室翻東西!
  澍香怒道:「小姐的首飾匣子、裝胭脂水米分的小簍子、放小玩意兒的小箱子,都翻得亂七八糟的。婢子問她要找什麼,她就不說話,癟著嘴看著婢子,婢子也拿她沒有辦法,只好盯著她不放。內室的東西婢子已經重新收拾好了,好在並沒有少什麼,也沒有摔壞了什麼,不然婢子可不講尊老愛幼那一套了!」
  尚宛妗讚賞的看了澍香一眼,然後嗤笑道:「我那祖母,真是什麼上不得檯面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竟然讓一個五六歲大的小丫鬟到自己孫女的房間裡來偷東西,若是被別人知道了,還不得笑掉大牙!
  尚宛妗看著澍香,意味深長道:「下次再遇到這種事情,不管老的少的男的女的,你只管嚷出來,左右咱們不理虧,被看笑話的也不會是咱們。」
  澍香聽了這話有些吃驚,自己小姐以前遇到這種事情,都是忍一時風平浪靜的,現在卻教導她要鬧起來!
  錦書心裡有些酸,遇到這種事情,別人家的小姐都是想怎麼鬧就怎麼鬧的,自己家小姐卻要在捏住人家的把柄之後才敢稍微少些顧忌。
  尚宛妗倒不在意這許多,琢磨著她們今日能到自己屋裡來翻找,明兒個就能去鶴鳴院翻找。等用了午膳,還是去一趟哥哥那邊,讓哥哥把那張紙送出去藏著才能安心。
  飛快的吃完午膳,尚宛妗將剩菜賞給錦書和澍香一起吃了,自己則沒帶丫鬟,隻身一人出了澍春院朝鶴鳴院走去。
  左右不出府,還沒有人敢在府裡光明正大的害了她去,不帶丫鬟也沒什麼打緊的。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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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6 19:13:2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鶴鳴院裡面有幾株桃樹,這時節已經掛了果,幾日未來這鶴鳴院,嬰兒拳頭大小的桃子尖已經染上了緋色。
  熟了吧這是?尚宛妗看著有些眼熱。
  於是腳步一挪就朝著桃樹那邊走去。挑挑揀揀摘了兩個最大的,打算自己一個,哥哥一個。
  尚宛妗隨手指了一個小丫鬟打水來洗桃子,那小丫鬟是個手腳勤快的,往日又常到漱春院混糖吃,因此聽了尚宛妗的吩咐跑得飛快。
  兩個桃子被尚宛妗洗得乾乾淨淨,看起來更可口了。小丫鬟忍不住道:「大少爺說咱們鶴鳴院種的是仙桃,很甜的吧?」
  尚宛妗想了想,道:「我嘗嘗看。」
  然後就咬了一口。
  鶴鳴院管果木的婆子看到小丫鬟說打水洗桃子,以為是哪個大丫鬟嘴饞偷摘了果子,跟過來要訓斥呢,然後就見自家大小姐一手一個桃子,正往嘴裡送呢。
  忙大聲提醒道:「哎呀,大小姐,這桃子看著是紅了,要八月才熟,這會子澀著呢!」
  她話音未落,尚宛妗已經把嘴裡的桃子吐了出來,皺著眉頭一臉苦逼。
  「不好吃啊!」小丫鬟很失望。
  尚宛妗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將自己啃了一口的桃子丟了,問道:「哥哥在書房嗎?」
  婆子諂笑道:「在呢在呢,大少爺書房有蜜餞,大小姐快去吃顆蜜餞去去嘴裡的澀味。」
  尚宛妗嗯了一聲,抬腳就朝書房的方向走……她覺得自己剛剛有些丟人。
  剛到書房門口,就看到韓平安站在門外守住。尚宛妗捏著個桃子腳步一頓,韓平安已經看到了她,轉身就走似乎有些不合適。
  尚宛妗神色平靜的跟韓平安打招呼,然後問道:「王爺來找哥哥了?」
  韓平安看向尚宛妗的目光中毫不掩飾的帶了分同情,這讓尚宛妗很是摸不著頭腦。然後便聽到韓平安道:「殿下來替尚大少爺看看文章如何。」
  錦都城裡面對錦王爺的傳言裡面有一項就是不學無術,當初在上書房頑劣不堪,帶著大家丟下兀自授課的先生去太液池撈魚,氣走了一個又一個的先生。
  雖然知曉外界對韓閬的傳言不可盡信,尚宛妗聽說他來給自己哥哥看文章,還是覺得挺有些不可思議。
  「真的嗎?」尚宛妗下意識的就問出了口。
  一問出口就覺得有些不妥了,無論真假,她這麼問,就是有些不敬重錦王殿下了。誰知韓平安聽了比她還要不自在,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心虛,就差字句清晰的告訴她是假的了。
  尚宛妗心裡隱約覺得有些不好,正要再問,就聽到裡面哥哥的聲音高聲問道:「是元娘嗎?」
  「哥哥,是我。」尚宛妗只好放過了韓平安。
  然後門就從裡面打開了,尚宛妗掃了眼書房裡面,除了尚奚舟和韓閬,一個伺候的下人也沒有,想來韓閬找她哥哥確實是有機密事要說的。
  哥哥在外面的事情她還不至於插手管。尚宛妗並沒有提這個,先給錦王爺請安,然後笑道:「哥哥要是忙,我就先回去了,晚點兒再過來找哥哥說話。」
  尚奚舟表情似乎不是很好,見到尚宛妗了才收斂許多,笑道:「我除了看書能有什麼事情!錦王殿下來幫我看文章,這會子也要回去了。」
  韓閬心情也很不好,可想到自己理虧,到底是隱忍了下去,笑著對尚宛妗道:「本王還有要事,就先走了。」
  尚宛妗點點頭,道:「殿下好走。」
  韓閬見狀,又扭頭看到尚奚舟盼著他趕緊走的表情,心裡有些不甘,低頭看到尚宛妗手裡拿的桃子,道:「你們府裡的桃子挺好的。」
  尚宛妗想也不想就遞了出去:「殿下帶著路上吃。」
  韓閬接過桃子,心裡總算舒服了許多。扭頭對著尚奚舟得意的挑了挑眉,這才抬腳叫韓平安跟上,朝外走去。
  尚奚舟是個恪守禮儀的人,若是往常,他一定會親自把人送到大門口,看著人上了馬車或者駿馬的,今日他卻站著沒動,而是讓自己的小廝去送課。
  尚宛妗看在眼裡,心裡驚疑不定……難不成哥哥和錦王爺鬧了什麼矛盾不成?那可就有些不好了,她和哥哥出府單過,還得靠錦王爺幫忙呢!
  可看到尚奚舟難看的臉色,尚宛妗想了想,到底沒有立即開口打聽是怎麼回事。
  錦王爺是個很會讓自己開心起來的人,等出了武威侯府,他的臉上已經帶了笑意。武威侯府門口等著的並不是高頭駿馬,而是一輛華麗非常的馬車。
  韓閬上了車,韓平安跟了進去,等馬車車輪碾壓青石板發出吱呀的聲音,韓平安才看到韓閬手裡的桃子,猶豫著道:「爺,您又何苦跟尚大小姐要這個桃子?」
  大齊朝有女子七夕節送果子給心上人的習俗,平日裡送也是可以的,只是恪守男女大防,多是定了親的男女之間相贈。尚宛妗從沒有把韓閬往那方面想,所以才會隨手送一個桃子給他。
  韓閬臉上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了下來:「你也覺得本王不該要這個桃子?」
  韓平安是韓閬的人,自然什麼都該向著韓閬的。可他跟了韓閬這麼長時間,多少比別人更加瞭解他在想什麼。
  「爺明明不想要這個桃子。」
  「你錯了。」韓閬搖頭,「這次你猜錯了。本王是不能要這個桃子,而不是不想要這個桃子。」
  韓平安聞言,神情一變:「怎麼會……那宮裡……」
  韓閬手裡捏著那顆桃子不說話,眼神卻變得陰鷙起來,韓平安見狀,漸漸消了音。
  等馬車到了錦王府門口,韓平安忍不住又開口道:「爺若是有這個心思,宮裡……未必是壞事。」
  韓閬聽了韓平安這話有些心煩意亂,抬腳就往府裡走。然後就見一個丫鬟匆匆上千稟報:「殿下,淩王世子來了,正在平秋閣等殿下。」
  韓閬嗯了一聲,卻沒有朝平秋閣那邊去,而是回了自己住的正院。
  這些日子淩王世子韓懷瑾的動作有些多,許多事情都處理得漂漂亮亮的。這本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像他們這種人,身邊總是有許多幕僚門客的,說不得什麼時候就有身懷真本事的人來投奔。
  可韓閬卻覺得,韓懷瑾這般,不像是身邊有高人相助,倒像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可人怎麼會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呢!韓閬想不透徹,一時之間又查不出來,心裡便對韓懷瑾存了疑惑,與他相處,再也不像以前一起做狐朋狗友那般自在了。
  韓閬回去換了身衣裳,然後才去平秋閣。韓懷瑾倒是好耐性,據丫鬟說已經進去添了四次茶水了,依然能夠安坐。韓閬進去時,韓懷瑾臉色平和,就好像枯等了兩個時辰的人不是他一樣。
  見韓閬進來,韓懷瑾起身行了禮,然後笑道:「六叔可是去武威侯府了?」
  韓閬皺了皺眉。
  韓懷瑾笑著解釋道:「侄兒剛從宮裡出來,聽說皇祖母已經派人去送了消息,明日便要接尚大小姐進宮說話了。侄兒在平秋閣等了這許久,猜著六叔便是去了武威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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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6 19:13:3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說著他挑了挑眉:「咱們叔侄什麼關係,六叔難道還有什麼不好意思讓侄兒知曉的麼!」
  韓閬直勾勾的看了韓懷瑾半晌,然後失笑,走上前在雕花太師椅上坐了下來,招呼丫鬟給自己斟茶,嘴角微微挑起,有些輕佻的樣子:「本王便是去了武威侯府又如何?」
  「自然是恭喜六叔、賀喜六叔。」韓懷瑾往前湊了湊,狀似隨意的問道,「聽說六叔去年冬天回京的路上正好遇到了來京的尚家女眷?」
  然後不等韓閬回答,故作好奇小聲問道:「六叔可是那時就對尚大小姐有了想法?」
  無事不登三寶殿,韓閬聽了這話心裡一凜,他這個侄兒竟是為了跟他套有關尚家小姐的消息!
  他一個住在京裡面的世子,結交權勢、想法子回他爹的封地等等都是人之常情,打聽尚家小姐做什麼?
  韓閬看了韓懷瑾一眼,忽然笑道:「倒不知懷瑾何時變得跟街頭巷尾的長舌婦人一般,這般愛打聽,不如讓皇兄給你安排一份樞密院的差事?」
  韓懷瑾好歹是世子,拿長舌婦人去形容他,實在有些不尊敬。若是換個人,只怕朝中禦史們的口水都要淹死他。可韓閬不一樣,一則他是朝中說不得的存在,二則他雖然與韓懷瑾年齡相差無幾,卻實打實的是韓懷瑾的親叔叔,占著長輩這一層關係。
  韓懷瑾聽了這話,怒從心起,卻也知道自己這個叔叔的脾氣秉性,知道現在還不是跟他鬧翻的時候,少不得忍了,面不改色道:「侄兒不過是關心六叔。」
  「是麼!」韓閬挑了挑眉,有些輕佻的樣子,「什麼時候本王的婚事也由得著你一個晚輩來操心了?」
  叔侄二人到底不歡而散。
  韓懷瑾出了錦王府,臉上就換了一副凝重之色……自己一提起尚家小姐,韓閬就很不高興的樣子,這樣說來,納尚大小姐為錦王妃的事情應當是宮裡那位的主意,並不是韓閬自己的主意。只是,上輩子兩人之間明明沒有聯繫的,如今怎麼扯到一塊兒去了?
  是了,上輩子她一個庶女,有什麼資格跟堂堂錦王扯上聯繫!韓懷瑾琢磨來琢磨去,到底還是把癥結歸在了尚宛妗的身份上。
  明明是一個不起眼的庶女,如何就搶了他心上人的位置,成了尚家嫡長女?自己回到宣元十二年,入目所見,所有的變故都跟她有關係,這定然不是巧合。
  韓懷瑾搖了搖頭,覺得有些煩躁……這事兒他沒辦法跟別人商議,送他回來的仙師連他是重生的都看不出來,更別說看出現在這個尚大小姐有什麼古怪了。
  平秋閣裡韓閬的神色比韓懷瑾還要凝重,吩咐韓平安道:「安排人跟著懷瑾,世子府那邊也讓人盯著,武威侯府那邊再加兩個人。」
  韓平安道:「侯府那邊已經安排了人盯著。」
  韓閬看了他一眼,道:「一個悄悄跟著尚大小姐,另一個多注意別的小姐。」
  韓平安是聰明人,立馬明白了韓閬的用意,然後詫異道:「爺懷疑世子爺會對尚大小姐不利?照屬下看來,爺有些多慮。雖然說姐妹嫁給叔侄有些不妥,可咱們皇家哪裡講究這個,再說了,以爺的本事,朝中那些禦史誰敢說什麼!」
  「姐妹嫁給叔侄?」韓閬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吃了一驚,「尚大小姐哪個妹妹要嫁給懷瑾?」
  韓閬直接默認了尚宛妗要嫁給自己的說法,這讓韓平安心情有些複雜,覺得他家主子在事情跟他說開之後就變得明目張膽了許多。明明只是幾絲難以言喻的好感與曖昧,這一說開,就成了非娶不可的篤定與執著了。
  韓平安木著一張臉,道:「爺難道不知?世子爺與尚家二小姐似乎有些私情。」
  韓懷瑾和尚宛儀明明是兩個毫無交集的人,可突然有一天韓懷瑾就對尚宛儀有了心思,送姚枝長公主出城那日的傳紙條到後來的花園私會,韓懷瑾都沒有刻意掩蓋,韓平安替錦王管著暗衛,想不知道也難。
  「懷瑾看上了尚宛儀?」韓閬皺了皺眉,怎麼就看上了尚宛儀呢?
  韓閬對尚宛儀有一點印象,卻不是什麼好印象。她一個庶女,出身不高,長得一副刻薄相,有那樣一個娘,怎麼看都是配不上韓懷瑾的,韓懷瑾怎麼就看上她了呢?
  韓平安道:「若不是有所圖謀,就世子爺表現出來的樣子看,倒像是情根深種。」
  韓閬抽了抽嘴角,吩咐道:「再安排一個人盯著尚宛儀。」
  韓平安忙答應著去了。
  尚宛妗在鶴鳴院沒待多久,澍香就找了過來:「余大夫來了,要替小姐檢查一下胳膊。」
  尚宛妗的胳膊早就好了,這會子進來,只怕是為了藥方的事情。尚宛妗立馬跟尚奚舟告辭,回了自己的漱春院。
  錦書給余萬上了壺好茶,余萬完全沒有品茶的心思,神情有些興奮,見了尚宛妗立馬道:「成了!」
  尚宛妗大喜,讓澍香帶著小丫鬟去門口守著,然後問余萬:「兩副藥方都成了?」
  余萬點頭:「城西的劉氏兄弟翻檢自家屋頂的瓦片,誰知橫樑斷了,兩人摔下去,都被劃傷了大腿,傷口需要縫合起來。因為失血過多,人已經開始昏昏沉沉了,再加上裡面骨頭也斷了,說起來十分的兇險。正好用上您的藥方,如今兄弟二人已經能夠被人攙扶著行走了。」
  「精神如何?」尚宛妗問得有些急切。
  余萬道:「精神都好得很。」
  「那可有什麼副作用?」尚宛妗又問。
  余萬想了想,道:「加蘇合香的藥方配出來的藥,是給劉大用的,劉大用了之後晚上有些難以入眠,停藥之後第二晚便沒有這個問題了。加連翹的藥方配出來的藥是給劉二用的,倒沒有什麼不好的地方。」
  兩個藥方,能有一個可用就夠了。尚宛妗覺得很滿意,並不洩氣。
  余萬卻安慰她:「加連翹的藥方裡面有好幾味藥都昂貴得不行,除了達官顯貴,普通人家都不大用得起,倒是加蘇合香的藥方,裡面的藥材比較平價,倒是比加連翹的更適合有需要的病患。夜裡不能入睡也算不得什麼大事,等治好病之後,停了藥睡個幾天幾夜便是了。」
  尚宛妗笑著點了頭,沒有說什麼。心裡卻清楚,自己這邊,只有那加連翹的藥方可以用了。要解了五石散的癮,不知懂要花多少時間呢,外祖母和酈陽長公主殿下一個是老人,一個是小娘子,晚上一直難以入睡怎麼熬得過去!
  再說了,韓閬和三舅舅都不是缺錢的人。
  余萬心情實在是好,話都比往常多了許多:「也不只是劉氏兄弟,這些日子,餘某在城東做義診,給數十對病患用了小姐的藥方,只要是對症的,效果都十分不錯。大小姐在醫道上面太有天分,兩張藥方實乃蒼生之福。」
  義診,便是不收百姓銀錢的了。那藥方裡面確實有不少珍貴的藥材,余萬這些日子怕是自己貼了不少銀錢。
  尚宛妗正色道:「不及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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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她雖然寫出了這兩張藥方,卻是為了救外祖母、報錦王的恩,福澤蒼生的人,是余萬才對。
  等余萬走了之後,尚宛妗立馬謄了藥方讓裘大莊去給錦王府送信,等到夜間顧吟風帶著顧老夫人遊玩歸來,又把謄的另外一份藥方交給了顧吟風。
  第二日一大早,顧吟風就帶著顧老夫人跟大家告辭,說是顧家那邊寫信催他們回彭州了。尚老夫人象徵性的挽留了一下,就讓尚二夫人送著人出了侯府大門。
  錦王韓閬那邊也派了人來給尚宛妗送信,叫她接下來的事情就不必擔心了。韓閬的人剛走,宮裡的人便來了。游姑姑坐著馬車來的,說是太后要尚宛妗入宮侍話。
  馬車都在侯府門口等著了,尚宛妗來不及探究顏太后讓她進宮的用意,忙換了衣裳帶著錦書上了宮裡的馬車。
  游姑姑面對尚宛妗比上次更要熱情了許多:「早些時候太后娘娘就要讓人來接尚大小姐進宮說話,可六王爺那個人,別看他平日裡混世魔王似的,在這上面卻害羞得緊,總攔著太后。這次太后是發了火,說再攔著她就直接下懿旨了,他才松了口。」
  顏太后這還是想把她和錦王爺湊成一對?尚宛妗低頭掩去心裡的不悅。
  游姑姑見狀,只當她害羞了,道:「太后是極喜歡您的,奴婢在壽安宮這麼多年,愣是沒見過哪家小姐比您更討太后娘娘的喜歡。等以後成了一家人,有太后娘娘替您撐腰,誰要是想欺負您,都得掂量掂量。」
  真把自己當軟柿子捏了!尚宛妗心裡冷笑,開口道:「姑姑這話說得不對,皇恩浩澤,封了我父親為武威侯,我是武威侯的嫡長女,誰還能來欺負我不成?」
  尚知章雖然在家事上拎不清,也沒有完全打入錦都權貴的圈子,手上更是沒有什麼實權了,可他這爵位確實是在戰場上拼出來的。尚宛妗是他的嫡女,正常來說,是沒有人敢欺負的。
  游姑姑一噎,到底不好這會子就跟尚宛妗翻臉,乾笑道:「尚大小姐說的是,是老奴糊塗了。」
  接下來便再無其他話。
  尚宛妗終於安靜下來琢磨,她在游姑姑面前的表現,游姑姑勢必會告訴顏太后,到時候失了顏太后的好感,拉郎配這種事情,說不得就消停下來了。
  這麼一想,尚宛妗心情又好了許多。
  馬車車廂寬大,裡面墊了新棉絮,坐起來特別的柔軟舒適,又點了熏香,安靜下來之後,尚宛妗便有些昏昏欲睡起來。見對面的游姑姑閉目養神,便身子稍稍歪了一些,靠著錦書小憩。
  一直到馬車在宮門處停下來才醒過來。睜眼就看到游姑姑從車窗出遞出去一塊腰牌,沒一會兒,腰牌就被還了回來,馬車放行。
  尚宛妗揉了揉眼睛,讓自己精神了一些……宮門到壽安宮還有一段距離,馬車要走兩炷香的功夫,時間不長不短,再睡就不合適了。
  錦書見自家小姐一下子揉眼睛一下子揉臉的樣子,心裡忍不住想笑,趁著游姑姑再次閉目養神,手在隨身香囊裡面掏出一小塊薄荷糖,飛快的塞到了尚宛妗嘴裡。
  這薄荷糖是在四平街街口擺攤的一個老太太那裡買的,是獨門秘方,刺激性比較強,提神醒腦特別管用。
  尚宛妗含著糖吸了口氣,果然滿嘴清涼,渾身一震,整個人精神了許多。
  馬車在壽安宮門口停了下來,游姑姑先下了車,然後有宮女來扶著尚宛妗下車。等尚宛妗下車之後,錦書才自個兒跳下了車。
  游姑姑引著尚宛妗和錦書往裡走,壽安宮的景致擺設依然精緻貴氣,只是上次已經來過一次了,主僕二人便沒有上次那般好奇了,目不斜視的跟著游姑姑到了小花園。
  小花園裡面種滿了奇花異草,游姑姑帶著尚宛妗和錦書一到小花園口,就有宮女上前來,福了福,稟報道:「姑姑回來了!太后娘娘帶了顏四小姐在望月亭看大家放紙鳶,吩咐奴婢在此等候姑姑,說姑姑若是帶著尚大小姐到了,且先去簪花館等一等。」
  這顏四小姐是誰?尚宛妗心裡詫異。然後又想起太后也是姓顏的,便有些恍然大悟。
  游姑姑對著宮女點了點頭:「我這就帶著尚大小姐去簪花館,太后娘娘那邊你且去知會一聲,就說壽安宮的帳目有些不對,有幾個地方要問問她。」
  宮女忙答應著去了。尚宛妗心裡疑惑,游姑姑這麼說,倒像是要跟那顏四小姐瞞著她進宮的消息。那顏四小姐跟她毫無瓜葛,瞞著她做什麼?
  游姑姑一臉嚴肅行走匆匆,根本沒有跟她攀談的意思,尚宛妗只好壓下心底的疑惑,乖乖跟著前往簪花館。
  那宮女去了望月亭果然跟顏太后稟報的是游姑姑說的帳目的事情。
  顏太后笑著對顏四小姐道:「貞琪,姑母這邊有事情,你去找你酈陽妹妹玩好不好?」
  顏貞琪皺了皺眉,然後抱著顏太后的胳膊撒嬌:「姑母,您是太后娘娘,帳目有問題,自有管事姑姑去理,難不成還要姑母親自去核對?」
  她說著撅了撅嘴:「人家許久沒來看望姑母了,想多陪姑母說會兒話嘛!」
  「乖!」顏太后摸了摸她頭頂,道,「先去酈陽那裡,姑母這邊忙完了,就讓人去接你過來陪姑母一起用午膳。」
  顏貞琪還想撒嬌耍賴不肯走,顏太后便道:「最近老六老往酈陽宮裡跑,也不知道今兒個去了沒有。」
  顏貞琪聽了眼睛一亮,立馬起身,高高興興的對顏太后道:「姑母,那我帶著紙鳶去找酈陽長公主殿下一起玩了!」
  顏太后點了點頭,心裡一塊大石頭落了地,總算是把人哄走了……也不知道她是從哪裡聽來了顏太后召尚宛妗進宮說話的消息,巴巴的遞了牌子進宮來壽安宮賴著,嘴裡是來陪顏太后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面。
  她這是想要來看看尚大小姐長什麼樣呢!
  顏太后心情有些複雜,她們顏家怎麼總出這種癡情種子?老六若真的在她的安排下娶了武威侯府大小姐,顏貞琪不知道也就罷了,若是知道這裡面有她這個做姑母的手筆,只怕以後要恨死她這個姑母了。
  總不能看著她毀了自己。顏太后心裡歎了口氣:「擺駕簪花館。」
  簪花館其實就是一個琉璃花房,裡面種著精心培植的盆栽,什麼美人松、俠士菊、君子蘭之類的,品相都算得上極品。
  尚宛妗對於花草一道不是很瞭解,於是就光挑那花開錦繡的看個熱鬧。顏太后到簪花館的時候,尚宛妗正盯著一盆紫色的蟹爪蘭看得津津有味。
  顏太后擺擺手,止住了想要提醒尚宛妗的宮女和錦書,自個兒走了過去,笑道:「妗姐兒懂蟹爪蘭?」
  尚宛妗被嚇了一跳,轉身行了禮,然後才回顏太后的話:「原來這真的是蟹爪蘭,臣女沒見過開紫花的,還當是別的什麼科屬相近的品種呢!」
  顏太后被她的直白逗得一樂,笑道:「這開紫花的蟹爪蘭,天下間恐怕也就這麼一盆了。皇帝前些年微服私訪,到過一個叫白石鎮的地方,有一個許家,聽說祖上幾輩都是做花匠的,很擅長花草一道,這紫花蟹爪蘭就是從他們家得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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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尚宛妗還沒開口,就聽到顏太后又問道:「妗姐兒覺得這紫花蟹爪蘭如何?」
  「品相如何臣女也看不大懂。」尚宛妗老老實實道,「不過單這顏色難得,就已經很了不得了。」
  顏太后點了點頭,隨口道:「等會兒你出宮,就讓人把它裝了帶回去吧!」
  尚宛妗被嚇了一跳:「太后娘娘寬厚,臣女如何能奪人所愛!再說臣女不擅種植,這紫花蟹爪蘭還是留在娘娘的琉璃花房更為合適。」
  琉璃花房裡面的花草算不得多,可見每一盆都是顏太后喜愛的,再說這紫花蟹爪蘭又是孤品,尚宛妗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顏太后會開口把它送給她。
  顏太后見尚宛妗露出來的惶恐神色,笑了笑,並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說起了別的話題來。
  也沒說什麼重要的事情,無非是問問每日在家做什麼,喜歡什麼花樣子,和誰玩得好之類的。
  到了午膳前,顏太后就開口讓人送尚宛妗出宮了,等尚宛妗和錦書上了馬車,才發現裡面放著一盆花,正是之前在琉璃花房裡面說到的紫花蟹爪蘭。
  顏太后的示好親近讓尚宛妗心裡有些煩躁。按理說,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是錦王韓閬才對,可錦王韓閬當初也是為了幫她才會讓顏太后誤會的,因此,尚宛妗縱然心裡煩躁也不能埋怨錦王韓閬。
  埋怨不了別人,只好自己一個勁兒的喝寧心茶。
  錦書抱著毛毛狗逗了尚宛妗半天,見尚宛妗沒有反應,心裡歎了口氣,只好勸道:「小姐何必跟自己過不去,車到山前必有路,之前那麼難都過來了,沒道理因為這個就煩躁不安了。再說了,太后對小姐青睞有加也不完全是壞事啊,至少讓老夫人對小姐忌憚了許多。」
  入宮之前,尚老夫人還會安排人時不時的到漱春院來試圖偷那張按了手印的紙,如今尚宛妗被叫進宮說話,還得了太后親賜的紫花蟹爪蘭,尚老夫人便再不敢往漱春院派人了。
  尚宛妗搖搖頭:「我沒事,等我自己琢磨琢磨就好了。」
  尚宛妗素來聰慧,錦書說的道理她何嘗不懂。而煩躁的原因,她自己心裡也清楚。之前遇到那麼多事情她都能平常心以待,是因為她知道那些事情都是她能夠解決的,一切在她的掌控之內。可顏太后想要把她和錦王爺湊成一對這件事,實在不是她能夠左右的了。
  重生一世,依然不能萬事順遂,這讓尚宛妗有些心緒難平。
  藥方交出去了,府裡眾人又暫時不敢惹她,尚宛妗以為自己可以有很多時間來調整自己的心情。誰知第二天一早,宮裡便又來人了。來的依舊是游姑姑,要去的仍然是壽安宮。
  進宮之後,顏太后與她照舊是閒聊,只是話題時不時的就往錦王韓閬身上扯。一次兩次,尚宛妗又不是傻子,立時便看出顏太后撮合她和韓閬的心態變得急切了許多。
  朝中眾臣巴不得韓閬不娶妻,這麼多年的光棍都過來了,尚宛妗不明白顏太后怎麼突然就急切了起來。
  照例是在午膳前出了宮,尚宛妗琢磨著得找機會見韓閬一面,若是他那邊已經有了安排,她便按兵不動,若是韓閬那邊什麼安排都沒有,她少不得要想法子讓顏太后死了這條心才行了。
  只是藥方才交給韓閬不久,酈陽長公主已經開始了戒五石散,這一開始,韓閬肯定是要守著酈陽的。這個時候要見他一面,怕是不容易。
  尚宛妗這邊兀自琢磨,等過了一日,剛用了早膳,宮裡便又派人來接了。
  一連幾日都這樣,尚宛妗再好的耐性也不由得有些心緒不佳起來。顏太后能在後宮廝殺中一步一步走到太后這個位置,自然是人精中的人精,見尚宛妗這樣,笑問道:「可是哀家著急召你進宮,不能跟同齡的小姑娘們玩耍,心裡煩了?」
  尚宛妗搖了搖頭:「怎麼會,隨侍在太后身邊,這樣的福氣,別人想還沒有呢!臣女高興還來不及呢!」
  顏太后也不戳穿她,只等放人回去的時候才開口道:「明兒個哀家要齋戒,便不接你進宮了。酈陽這些日子在西山那邊的別莊玩,那邊地勢開闊,可以騎馬,你是從北邊來的,想來也喜歡這些。可去西山別莊找酈陽一起玩耍。」
  西山別莊就是上次尚宛妗同顧老夫人去莊子裡看顧盼雪時遇到韓閬和酈陽的地方。顏太后並不知道西山別莊旁邊的莊子便是武威侯府的,那西山別莊是韓閬的產業,她絲毫不提,就是想讓尚宛妗誤會那是酈陽的地方。
  日久生情這話不是沒有道理的,顏太后本來想在宮裡給他們製造相處的機會,誰知這幾日韓閬不知怎麼想的,帶著酈陽去了西山別莊,好幾日沒有回宮了。韓閬不進宮,就只好讓尚宛妗去西山別莊了。
  相處得久了,就算沒有產生感情,流言蜚語一起,嫁不嫁還由得著她情願不情願麼!
  尚宛妗性子素來謹慎,縱然不知道顏太后心裡打的什麼主意,也沒有直白的應下話來,只笑了笑。
  顏太后也不逼著她給個准話,擺擺手讓人出宮去了。
  這邊剛送走尚宛妗,才喝了半盅阿膠燉雪蛤,便有宮女來稟報說顏四小姐來了。一放下八寶琉璃盅,便聽到了顏貞琪嬌滴滴的聲音:「姑母~貞琪給您帶野味來了!」
  顏太后臉上露出笑容來,抬頭就看到顏貞琪提著裙擺跑了進來,不由得疊聲道:「哎喲,慢點兒慢點兒,哀家這地鋪的都是白玉,若是摔跤了,可就得破相了!」
  顏貞琪一聽,腳下果然慢了許多。
  顏太后笑道:「琪姐兒給哀家帶了什麼野味?這猴急猴急的,莫非是龍肝鳳膽?」
  「怎麼可能是龍肝鳳膽!」顏貞琪給顏太后行了禮,然後上前膩在顏太后身邊,嬌滴滴道,「都說是野味了,姑母不如猜猜看是什麼?」
  顏太后是真的喜歡這個侄女,時常召了顏貞琪進宮玩,這兩年甚至賜了她一塊隨意出入宮門的玉牌。名義上是姑侄,情分上已與母女無異。所以顏貞琪在顏太后面前素來隨性自在,什麼話都敢說,什麼話都能說。
  因此,顏太后聽了顏貞琪這話不但不以為忤,反而來了興致,笑道:「你小姑娘家家的,定不可能給姑母拎只鹿來,左右是體型小巧的,莫不是山雉?」
  「不對不對。」顏貞琪得意道,「差得遠呢!」
  顏太后又猜:「難不成是什麼鳥?」
  「那就更不是了。」顏貞琪搖了搖頭。
  顏太后一連猜了好幾個都沒有猜中,最後甚至連狐狸、狽這些都猜了,顏貞琪依然只是搖頭。
  顏太后也不知道要怎麼猜了,輕輕擰了擰顏貞琪的鼻子,語氣親昵得很:「就你鬼機靈!難不成真的是進宮來考究姑母的?還不快從實招來!」
  顏貞琪笑嘻嘻的讓自己的丫鬟上前,大家這才注意到丫鬟手裡拎了個小布袋。顏貞琪伸手從布袋裡面掏出一把紅色的小指頭大小的野果子,道:「姑母,這紅果才是我給姑母帶的野味……昨日哥哥跟友人一起去山上玩,聽樵夫說這紅果可以吃,酸酸甜甜的,味道甚好,便幫我采了許多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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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顏貞琪轉手把布袋子遞給身邊的一個宮女,讓她拿下去洗了來。
  自己湊到顏太后面前得意道:「別看這紅果小,裡面是沒有果核的,果皮又薄如蟬翼,吃起來味道極好,又開胃。姑母身份尊貴,定然沒有吃過這小東西,貞琪就想著帶進來給姑母嘗嘗鮮。」
  顏太后哭笑不得,她倒沒想到野果子也能稱為野味。
  游姑姑在一旁湊趣:「四小姐心裡時時惦記著太后娘娘呢,連一袋野果子都記著帶進宮來給太后嘗嘗,不枉太后娘娘平日裡把四小姐放在心尖上疼了。」
  顏太后摸了摸顏貞琪頭頂:「她自然是個好的。」
  若不是顏貞琪孝順,她也不至於為了顏貞琪好,算計給老六那樣一門親事了。
  顏太后正想到這個,就聽到顏貞琪開口提到了韓閬:「聽說閬哥哥和酈陽長公主去了西山別莊?時值酷暑,我記得西山別莊裡面有一個好大的荷花池,又綠柳成蔭,涼快著呢。整日悶在府裡實在憋悶得慌,姑母,我去西山別莊找閬哥哥和酈陽玩好不好?」
  顏太后聽了這話心裡有些不悅,面上卻絲毫不顯,問道:「誰跟你說老六和酈陽在西山別莊的?哀家可沒聽說他們去了那兒。」
  顏貞琪道:「原來姑母不知道麼……我今日進宮,先去了酈陽宮裡,想還她一個東西,她宮裡的宮女都說長公主和閬哥哥一起去西山別莊了。」
  顏太后搖了搖頭:「那西山別莊是老六的,你要是想去,得老六同意了才行,我說了不算。」
  顏貞琪立馬道:「姑母,閬哥哥孝順,最聽您的話了,您說了自然是算的。」
  顏太后在這件事上是不會縱容她的,並不願意鬆口,又怕顏貞琪糾纏不放,於是道:「那西山別莊是你尤哥哥賜給老六的,你若實在想去,就找你尤哥哥說去。」
  本來打算死纏爛打的顏貞琪一聽這話,立馬道:「既然別莊是閬哥哥的,我還是等閬哥哥回來了,問過閬哥哥再去吧!」
  顏太后見她這樣,心裡歎了口氣。宮女洗好紅果用白玉盤裝了呈了上來,紅果小巧精緻,白玉盤亦是精緻,顏色襯在一起,甚是好看。
  顏貞琪陪著顏太后吃了些紅果,又說了會兒話,這才有些悶悶不樂的告辭出宮。
  等人走了,顏太后才看了游姑姑一眼,神色有些悔意,道:「那件事情,她還記恨著哀家呢!」
  游姑姑跟在顏太后身邊時間長,自然知道顏太后說的是哪件事情。顏貞琪自小喜歡韓閬,便時常往韓閬身邊湊。只是小娘子臉皮薄,不好意思表現得太明顯了,倒讓大家誤會了,以為她喜歡韓尤。
  韓尤也誤會了,於是登基之後沒兩年,便動了娶顏貞琪為妃的心思。顏家人以為他們兩情相悅,又想著宮裡有顏太后照拂,便應了下來。
  顏貞琪卻以為家裡是想拿她博榮華富貴,很是鬧了一通,連帶著顏太后都被她埋怨了許久。
  游姑姑柔聲安撫道:「四小姐聰慧,當初也是急紅了眼,所以才說了那些話。太后娘娘對她好,四小姐心裡門兒清呢,哪裡會怨責太后娘娘這許久!」
  顏太后心裡苦笑不已,就算是當初那事兒沒有怨責,等老六和尚宛妗成親了,只怕就要怨責起來了。
  尚宛妗回了武威侯府之後,想了許久,決定又開始裝病。沒裝兩日,便跟鐘雪盈提出要去莊子裡住兩日消暑散心。戒五石散的癮也不知道要多久,既然知曉了錦王在哪兒,顏太后拉郎配這件事,她總要想辦法問一下他那邊的安排才是。
  鐘雪盈如今跟尚宛妗是合作關係,又忌憚尚宛妗的手段,自然是滿口答應。立馬安排了人給她收拾行李。
  七月初的天氣,蟬鳴聒噪烈日當頭,從漱春院到松鶴堂那麼一段路的功夫,人就走得香汗淋漓。
  武威侯府的主子們每日都有冰塊的分例,到了今時今日,也沒有人敢短了尚宛妗的。因此,跟外面比起來,臥房裡面分外涼爽。尚宛妗整日都想窩在閨房吃著冰鎮水果看醫書。若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還真不想出門。
  前幾天都要往宮裡面跑,尚宛妗已經覺得很是疲乏。這日鐘雪盈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她又突然覺得倦怠,絲毫不想動彈,不想出門了。
  錦書見她這犯懶的樣子,忍不住笑:「左右不是什麼著急的事情,小姐,咱們不如明日再去?」
  尚宛妗皺了皺眉:「事情自然是越早解決越好。」
  錦書便道:「那小姐趕緊起來,奴婢給您換身衣裳好出門……再等會兒,天兒可又熱起來了。」
  尚宛妗自然是懂這個道理的,可就是不想動彈。想了想,道:「你把《通勝》翻出來給我看看,我翻翻看這兩日下不下雨,若是下雨,咱們就等下雨了再走。」
  「不必翻《通勝》,萬里無雲天朗氣清,連婢子都看得出來這幾日定是大晴天。」錦書道,「再說了,莊子裡的路泥濘,一下雨就到處糊了稀泥,到時候寸步難行,還不如趁著天氣好的時候去呢!」
  尚宛妗一臉苦相:「行吧……伺候我換衣裳。」
  錦書早準備好了今日要穿的衣裙,上前伺候尚宛妗更衣,嘴裡哄她道:「等小姐換好了衣裳,婢子帶著澍荷去把今日和明日的冰塊支取了,用咱們屋子裡那幾個海口的青瓷缸裝了放到馬車裡,小姐這一路上定然不會熱的。」
  到了莊子裡也是沒有冰塊的呢!尚宛妗想著。
  像是猜到了尚宛妗的想法,錦書又道:「等到了田莊,那裡有山有樹又臨水,定然比城裡要涼快多了。到時候不用冰塊也會覺得身上爽利。倒是那防蚊蟲的藥和熏香要多帶一些,聽人家講,有山有樹又臨水的地方,蚊蟲向來兇猛。」
  尚宛妗聽錦書這麼說,心裡才暢快了許多。她向來是有主意的人,重生以來,什麼時候不比現在累,再說這幾日也比前幾日涼快了許多。今日也只是偶爾口頭任性一些罷了。
  因此,前一刻還說著不想動,後一刻就開始叮囑錦書都要帶哪些東西了。
  出武威侯府的時候天剛剛大亮,尚宛妗匆匆喝了半碗粥,出門的時候不覺得,等坐在馬車裡出了城,就慢慢覺得腹中饑饉起來。
  除了澍荷留在漱春院看屋子,大家都一起跟著尚宛妗出了門,就連毛毛狗都被澍香抱著上了馬車。
  之前尚宛妗想抱毛毛狗,錦書怕毛毛狗的指甲勾壞了尚宛妗的皮膚,便拿了把剪子給毛毛狗絞指甲。
  尚宛妗餓了,素來細心的錦書沒有發現,倒讓澍香給看出來了。澍香笑嘻嘻問道:「小姐餓了?聽說這時節的農家飯很有一番滋味,小姐是這會子吃點心,還是留著肚子到莊子裡吃好吃的?」
  錦書哭笑不得,開口道:「你腳後面那青瓷罎子裡面有塊濕布,你把手仔細擦乾淨了,暗格裡面有一個食盒,你拿出來伺候小姐吃點吧。這到莊子裡還早著呢,小姐早上就沒吃多少,哪裡能餓到那個時候。」
  「好咧!」澍香連忙答應了,然後飛快的擦乾淨了手,就打開暗格要取食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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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錦書見狀,急忙道:「你動作小心一點,別把湯給灑出來了!」
  澍香聞言,手一頓。
  尚宛妗奇道:「你給我帶的什麼東西,怎麼還有湯?」
  錦書手裡動作不停,隨口道:「小姐昨兒個晚上不是念叨想要吃蝦皮小餛飩麼。婢子今兒個一大早就叮囑廚房裡的人做了。只是出門的時候匆忙,只來得及讓小姐喝碗白粥……那食盒裡面墊了棉絮,這會子吃溫度正好呢!還有小姐素來愛吃的蟹黃灌湯包也裝了幾個在裡面。」
  尚宛妗聽了哭笑不得:「這一路馬車顛簸,你也不怕灑了?」
  錦書搖頭,笑得得意:「婢子估算著時間呢,小姐早上裝粥的碗小巧得很,除了那碗粥小姐沒吃別的東西,出城不久應當就會餓了。這一段路又寬敞又平坦,那裝蝦皮小餛飩的碗口沿高,怎麼會灑了。」
  說話間,澍香已經小心翼翼的把食盒取了出來,打開裡面果然是一碗蝦皮小餛飩和幾個蟹黃灌湯包。
  澍香伸手去端小餛飩的碗,馬車忽然就劇烈抖了一下,一碗蝦皮小餛飩的半數湯都灑在了食盒裡面,就連灌湯包上都沾了不少。
  澍香目瞪口呆,她都還沒有碰到碗啊!
  尚宛妗抬頭朝著分外眼熟的不速之客望去,目光看不出喜怒,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錦書抽了抽嘴角:「上師如何在這裡?」
  長邪身上穿著那件有些像道袍的衣袍,整個人看起來有些狼狽,他的目光先是落在食盒裡面,然後才落到尚宛妗身上。
  尚宛妗注意到他的嘴唇乾裂得厲害,語氣卻很正常,微微有些意外:「沒想到在這裡遇到妗姐兒。」
  尚宛妗額角青筋直跳:「這是我的馬車。」
  馬車吱呀吱呀的停了下來,車夫和沈嬤嬤在外面忐忑而著急:「小姐,沒事吧?」
  尚宛妗盯著長邪看了半晌,然後才道:「沒事,繼續趕車。」
  她注意到長邪的目光又落在了食盒裡。
  錦書和澍香對視一眼,都覺得長邪看食盒的目光中透著饑渴,一點都不符合上師的形象。
  尚宛妗心裡歎了口氣,到底是沒忍心立馬把人趕下車,開口道:「上師若是不嫌棄那灌湯包上面染了餛飩湯汁,便在這裡用個早膳吧!」
  「不嫌棄。」長邪悶聲說道,然後扭頭看到青瓷缸裡的濕布,擦了擦手就伸手取了食盒裡面的銀箸,夾起蟹黃灌湯包狼吞虎嚥起來。
  吃過灌湯包的人都知道,就算包子皮已經涼了,裡面的湯汁依舊灼燙,吃的時候都會小心翼翼,長邪卻是毫無顧忌,三四口便解決了一個。讓尚宛妗等人看得有些心驚。
  一盤六個灌湯包,再加上碗裡的那些蝦皮餛飩,長邪吃得乾乾淨淨的。他倒是不把自己當外人,吃完之後便看向錦書,問道:「還有點心嗎?」
  錦書搖了搖頭:「只帶了瓜子、蜜餞這些零嘴兒給小姐打發時間用的。」
  「蜜餞啊……蜜餞是什麼做的?」長邪又問。
  錦書道:「山楂和青梅。」
  「那算了。」長邪一臉的失望……山楂和青梅都是開胃的東西,越吃越餓,還不如不吃呢!
  尚宛妗忍不住問道:「上師這是多久未曾用過膳食了?」
  長邪搖頭:「頓頓都有吃,頓頓都沒有吃飽。」
  尚宛妗嘴角抽了抽,又問道:「上師是從淩王世子府上來?」
  心裡奇怪得緊,長邪既然跟在淩王世子身邊,就算是不得淩王世子的寵信,憑他星機老人徒弟的身份,韓懷瑾怎麼也不至於餓著他才是。
  尚宛妗這話一問出來,長邪神色就變了幾變,最後恢復如常,抬頭笑著對尚宛妗道:「今日多謝你了,我還有事情,就先走了,以後山高水長,相見不知何日,還望妗姐兒放下心裡對我的不虞。」
  這話說得有幾分古怪,尚宛妗想了想,抿了抿嘴,沒有開口答應長邪。
  長邪不惱,也不逼著尚宛妗答應,又道:「淩王世子野心勃勃,妗姐兒日後還是遠著些他才好,免得好好的貴相被人劫了去。嗟嗟日久,欠你的,總有一日,我將盡數彌補給你。」
  尚宛妗皺了皺眉,一臉奇怪:「相識至今,上師幫我良多,若說欠這一字,也該是我欠著上師的人情未還。上師這話是什麼意思?」
  長邪搖頭:「那些小恩小惠哪裡夠。」
  他說完這話,不等大家反應,轉身就飛身下了馬車,坐在外面的車夫和沈嬤嬤又被嚇了一跳,尚宛妗撩開車窗的簾子,就看到長邪站在田壟上看著馬車這邊,神色是從未見過的深沉,這讓尚宛妗有幾分心驚,仿佛有什麼她不知道的大事發生了一般。
  然後便聽到澍香奇怪道:「長邪上師在淩王世子那邊難不成連頓飽飯都不能吃?身形看著比在咱們侯府的時候單薄了許多……既然在世子府過不好,幹嘛要離開咱們侯府!咱們侯府好歹不會短了他一口吃的。」
  錦書也道:「剛剛上師突然出現在咱們馬車裡面,那架勢,還以為是在逃難。」
  尚宛妗腦子裡沒有絲毫的頭緒,想了想,叮囑道:「今日遇到上師這事兒誰也不許說出去,他這個人說話奇怪,也不知道招惹到了誰,咱們只想過自己的小日子,還是遠著些比較好。」
  錦書和澍香連忙答應了,錦書又探出頭去吩咐了車夫和沈嬤嬤,尚宛妗這才放心。
  尚宛妗肚子還餓著呢,錦書把空了的食盒碗碟收了起來,然後取出八寶盒來,裡面裝著炒瓜子、醃漬橄欖、霜灑青梅、地瓜條、松子兒等各色零嘴兒,道:「這路上也沒見賣糕點的,小姐先吃點零嘴兒墊墊,等到了莊子,立馬吩咐她們做飯。」
  尚宛妗嗯了一聲,擦乾淨手之後就撿那地瓜條吃,毛毛狗湊熱鬧,尚宛妗想了想,挑了根兒稍微軟一點的地瓜條給錦書,讓她喂給毛毛狗吃。
  錦書哭笑不得:「這麼多零嘴,也就地瓜條能果腹一點,小姐分給它做什麼!」
  「它能吃多少。」尚宛妗並不在意,「我早上只是吃得少點兒罷了,又不是粒米未進,哪裡就餓著了。」
  因為鐘雪盈早就派人到莊子裡打了招呼。尚宛妗等人馬車到的時候,莊子裡的人已經安排做好了一桌豐盛的農家飯。
  油汪汪的大肘子上面撒了綠色的蔥花,蒜苗炒臘肉的臘肉切得薄如蟬翼,「蝦包」白菜釀嬰兒拳頭大小隔著菜葉子都能看到裡面的肉,小雞燉蘑菇用的是吃竹實的山雞和精挑細選的野山菌,奶白色的鯽魚湯香氣襲人……每一道菜都做得很實在,雖然碗筷不夠精緻擺盤不夠美觀,卻也讓人食指大動。
  莊子裡的人對尚宛妗的印象都很好,知道她要來莊子,恨不得把屋子裡最好的東西都拿出來給尚宛妗吃用。
  花大娘一邊熱情的湊上來幫尚宛妗布菜,一邊絮叨道:「前些日子大家忙著收莊稼,沒有人上山,所以就只有這些普通的吃食,讓大小姐吃這些,實在是怠慢了大小姐。我們大家商量了一下,組織了幾個打獵的好手,上山打獵去了,等晚上的時候,小姐就能吃上新鮮的煨鹿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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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尚宛妗講究食不言寢不語,肚子正餓著又不想放下筷子跟花大娘說話,於是戳了戳錦書的胳膊,讓錦書開口替她說,自個兒埋頭吃菜。
  錦書問道:「今年莊子裡的收成怎麼樣?」
  「托大小姐的福,今年雨水豐盈,風調雨順,田裡的稻子土裡的玉米,都是顆粒飽滿,沉甸甸的,收成好著呢!」花大娘臉上都笑出了褶子,「如今玉米掰完了,水稻成熟得早的也都收了,還有好幾隴花生和豆子,趁著天氣好,大家都忙著往家裡搬呢!」
  「喲,那獵戶們上山打鹿,豈不是耽擱了收地裡的糧食!」錦書笑道。
  花大娘聽了直擺手:「不耽擱,不耽擱的,這些輕鬆的活兒有女人就夠了,男人們本來這幾日就要上山打些野味,一來給村子裡的老人孩子打打牙祭,前段時間大家都累著了,能補就補。二來有多的可以拿去城裡換錢,給孩子們和小媳婦們扯身新衣裳。」
  她說完,又覺得沒有考慮到侯府那邊不大好,於是又補充道:「過段時間,等天氣涼一些了,山上的鹿啊豹啊兔子啊都貼好了秋膘,再打了送到府上去。那個時候的鹿啊豹啊兔子啊個個肥得流油,送到府裡去才顯得我們大家心誠。」
  尚宛妗聽了這話,自然知道花大娘心裡在想些什麼,於是抿著嘴兒對她笑了笑。
  花大娘見狀送了一大口氣,心裡就覺得,府裡大小姐生得好看,笑起來就跟畫上的仙女走下來了似的,讓人忍不住就想把最好的東西捧到她面前來。
  花大娘討好道:「下午老婆子去荷花池那邊采些蓮蓬吧,還有菱角,味道比不上府裡的吃食,吃個新鮮倒還好。」
  尚宛妗想了想,放下手裡的筷子,對花大娘道:「我和你一起去荷花池那邊。」
  柳條湖距離荷花池不遠,韓閬的西山別莊和武威侯府的田莊就由柳條湖隔著。尚宛妗想去那邊看看情況。
  因為尚宛妗要去荷花池那邊,花大娘便等到太陽沒那麼烈的時候才挽了褲腳出門。因為怕曬黑了皮膚,錦書翻出了帷帽給尚宛妗戴上。
  一路到了荷花池,尚宛妗和錦書站在岸上看花大娘下去摸菱角。一個個黑乎乎的東西被丟上岸來,兩人看得有些稀奇。
  尚宛妗上輩子沒有見過新鮮的菱角,錦書是在北方長大的,更不知道菱角是什麼東西了。
  錦書大聲問道:「花大娘,這東西能吃啊?」
  「怎麼不能吃!」荷花池裡面傳來花大娘樂呵呵的聲音,「姑娘,你挑幾個殼兒上帶深綠色的,在池子裡面洗乾淨了,掰開,跟大小姐一起嘗嘗鮮,脆脆甜甜的,小姑娘最喜歡吃了。」
  錦書一聽,果然挑了幾個殼兒帶深綠色的,去池子裡面洗乾淨上面的泥,然後一掰,就露出了白色的果肉。
  錦書自己嘗了一個覺得可以之後,才又掰了一個給尚宛妗吃。
  果然脆脆甜甜的,雖然比不得許多水果美味,卻勝在新奇。主僕二人吃了幾個之後,就聽到花大娘又道:「菱角性味寒涼,吃多了會腹脹,大小姐嘗嘗鮮變好,剩下的等晚上做桂花菱角糕吃。」
  她說著已經從荷花池裡面走了出來,手裡拿著幾個格外大的蓮蓬,笑道:「這個可以多吃點,清熱安神的。把裡面的蓮芯摘乾淨了,便不會覺得苦。」
  「謝謝花大娘。」錦書連忙道謝。
  尚宛妗笑道:「這莊子裡可比府上有趣多了。」
  花大娘轉身又往荷花池裡面走,嘴裡道:「大小姐每次來住幾天那是新鮮,若是在莊子裡,就不會覺得有趣了。」
  「也對!」尚宛妗點了點頭,然後伸手去接錦書幫她剝好的蓮子。
  吃了幾顆蓮子後,尚宛妗道:「花大娘,我四處走走,等會兒自個兒回去,你采完菱角不必等我們了。」
  錦書附和道:「大娘挑那好看的荷花折兩朵,插到小姐住的房間吧!」
  「得咧!」花大娘大聲道,「莊子裡到處都是人,大小姐有什麼吩咐,喊一聲便是。知道您是府裡來的小姐,沒有人敢怠慢您的。晚上早點兒回來,老婆子給你們做好吃的!」
  尚宛妗和錦書已經轉身走了,聽到身後花大娘的話,錦書遠遠的應了。
  花大娘聽著聲音的方向有些不對,忙深一腳淺一腳的上了岸,看到尚宛妗和錦書果然是往柳條湖的方向去的,急了,忙大聲喊道:「大小姐,等等,那邊不能去!」
  尚宛妗和錦書頓住腳步,花大娘快步追了上去,道:「大小姐可是要去柳條湖那邊?若是早些日子,是沒有問題的,現在那邊莊子住了人,可就不能去了。」
  尚宛妗奇道:「怎麼住了人就不能去了?柳條湖這邊不是咱們莊子的地界麼!」
  「乖乖!」花大娘直擺手,「那邊是那位王爺的別莊,前些日子那位王爺帶了個公主到別莊小住,每日傍晚時分都要在柳條湖那邊的空地上散步,每走幾步就能看到一個穿了甲衣的帶刀侍衛,咱們莊子裡的人一靠近,就要被訓斥。聽說那位王爺連皇上都不怕,還管柳條湖這邊是不是咱們莊子的地界!」
  尚宛妗聽了這話,心裡皺了皺眉,她只聽說了錦王爺是朝中大臣說不得的存在,怎麼在花大娘口中就成了連皇上都不怕了?韓閬處境本來就尷尬,若是在民間有個不怕帝王的名聲,只怕日子更艱難了。
  於是問道:「花大娘是聽誰說的那位王爺連皇上都不怕?」
  花大娘小聲道:「也不是聽哪一個人說的,大家都這麼說啊!」
  然後她又道:「大小姐若實在是想去柳條湖那邊,就等明天早上過去,溜達一會兒就回來,不跟人撞上就沒事了。」
  「好,我知道了。」尚宛妗點點頭,「我去別處轉轉,花大娘你先去忙吧!」
  花大娘這才松了口氣,轉身回了荷花池摸菱角。
  錦書壓低了聲音,道:「小姐,花大娘說的事情,婢子在府裡下人口中也曾聽過。」
  「錦王爺日後的處境怕是更加艱難了。」尚宛妗歎了口氣,說不定這話已經傳到了天子朝臣的耳朵裡面,當今天子表面上對錦王爺寵信無比,內裡或許已經對錦王爺起了忌憚之心。等到了某一天忍無可忍,或者是時機成熟,錦王爺危矣。
  錦書擔憂的看著尚宛妗:「小姐,咱們……」
  尚宛妗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能幫一二的時候,咱們幫一幫,也算是報恩了。可結局怎樣,也不是咱們能左右的。」
  一開始她確實是想要遠離韓閬這個危險人物的,可現在左有顏太后拉郎配,右有韓閬給哥哥琢磨出路,已經不是她想要遠離就能遠離的了。
  見花大娘已經走到了荷花池深處,尚宛妗抬腳朝柳條湖的方向走去,錦書收斂了心緒,趕緊跟了上去。
  到了柳條湖那邊,果然看到帶刀侍衛動一個西一個站了不少,沒有看到韓閬和酈陽,韓九帶了幾個宮裝侍女正在草地上鋪了毯子擺瓜果。
  尚宛妗和錦書不過才張望了一下,立馬有侍衛出面攔住了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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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尚宛妗對著韓九招了招手,大聲喊道:「韓九姐姐!」
  韓九扭頭看過來,愣了一下,然後走了過來,盈盈福了福,然後道:「尚大小姐是到莊子裡來避暑?」
  尚宛妗注意到韓九的眼睛下面有些青影,猜到她這幾日是被酈陽長公主折騰得夠嗆。在這非常時候能夠留在別莊伺候,應當是忠於韓閬的。
  尚宛妗開口道:「韓九姐姐,王爺和長公主等下要來散步?」
  「是。」韓九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尚宛妗的表情,心裡猜測她的來意。
  不等韓九多猜,尚宛妗直白道:「韓九姐姐,我找王爺有事要談,還請姐姐代為通傳一下。」
  見韓九面露猶豫,尚宛妗又道:「我和錦書就站在這裡等著,王爺若是不願意見我,我立馬就回去,絕不糾纏。」
  這幾日王爺心情很不好,也曾有不少人來別莊找王爺,都被王爺毫不客氣的趕出去了。韓九本來要拒絕尚宛妗的,可尚宛妗態度好得不得了,倒讓她說不出拒絕的話來了。
  只好道:「王爺最近不大見人,婢子試著幫尚大小姐問一下,若是王爺不見,尚大小姐還請不要為難婢子。」
  「放心吧!」尚宛妗爽快的擺了擺手。
  然後就遠遠的看到衣著華貴的一男一女慢悠悠的朝柳條湖這邊走來,正是韓閬和酈陽。韓閬還好,酈陽的腳步卻很有些虛浮。
  韓九忙迎了上去。
  尚宛妗看著韓九低頭頷首跟錦王爺稟報了幾句話之後,酈陽長公主忽然生了氣一般,摔了袖子轉身坐在地上鋪好的蒲團上,韓閬則抬頭朝尚宛妗這邊看過來。
  尚宛妗對著韓閬點了點頭。
  韓閬扭頭吩咐了韓九一句,然後就見韓九抬腳朝這邊走了過來。
  「尚大小姐,請隨婢子來。」韓九臉上帶著笑意,眼裡一閃而過驚異和審視。自家王爺這些天連淩王世子來了都不見,獨獨願意見尚家大小姐,難不成宮裡的那些傳言都是真的?
  尚宛妗隨著韓九走過去,就聽到韓閬正在低聲哄酈陽長公主:「別不高興了,距離別莊不遠,有一處溫泉,明日帶你去泡溫泉好不好?」
  酈陽聲音中帶了絲慍怒:「大暑天的泡什麼溫泉,我就知道六王兄想要害我。」
  韓閬聽了這話皺了皺眉頭,也有些生氣:「胡說什麼呢!泡溫泉強身健體,誰說大夏天不能泡了?沒事兒我害你做什麼!」
  酈陽咬了咬牙不說話。
  韓閬抬頭看了尚宛妗一眼,臉上神色稍霽,道:「你來了。」
  尚宛妗點了點頭,然後對著韓閬和酈陽福了福。韓閬道:「既已相識頗深,以後私下裡不必再向我行禮。你是酈陽的恩人,對酈陽,就更不必行禮了。」
  這話一出來,尚宛妗還沒來得及開口,酈陽就已經怒了:「你跟她相識頗深,怎麼不找她做你妹妹!我吃錯藥是我蠢,你不認我這個妹妹就是了,還管我做什麼!」
  韓閬聽了酈陽這話臉色鐵青,有心要再訓斥妹妹幾句,又擔心以酈陽現在這性子,訓斥得多了反而出事,只好忍著。
  尚宛妗狀似未聞,只道:「禮不可廢。」
  酈陽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心裡還是知道自己六哥是一心為自己的。韓閬不說話,她自個兒琢磨了一番,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抬頭對尚宛妗道:「藥方的事情,多謝你了。」
  然後又親手把一個蒲團挪到了自己旁邊,招呼尚宛妗坐下。
  她這樣一番作為,韓閬的不悅果然消散了個乾淨,拿了個蒲團坐在她們對面,然後親手剝了顆荔枝遞給酈陽。
  酈陽看了哥哥一眼,想了想,把荔枝送到尚宛妗的嘴邊,道:「妗妹妹先吃。」
  長公主都把東西遞到嘴邊來了,尚宛妗若是拒絕就有些不像樣了,只好張嘴含了。韓閬神色自然,眼裡已經帶了笑意:「是嶺南那邊送過來的,吃吃看新不新鮮甜不甜,要是不新鮮不甜,就吐出來。」
  他說著又剝了一顆遞給酈陽。
  尚宛妗只當這話是說給酈陽聽的,所以也沒覺得不自在。
  酈陽含了荔枝,鼓著腮幫子,指了指面前的空盤子對尚宛妗道:「吐出來。」
  尚宛妗愣了一下,然後道:「新鮮,甜的。」
  酈陽咯咯笑:「我是叫你把核兒吐出來。」
  尚宛妗哭笑不得,把核兒吐在了裡面。心裡卻有幾分感歎,五石散這種東西真的害人不淺,好好一個名冠天下傳聞才貌雙全的長公主殿下,竟然喜怒如此無常。
  錦書倒覺得這樣的長公主很是可愛,她之前就覺得酈陽長公主長相美豔,是錦都小娘子中難得可以同她家小姐相提並論的,如今見酈陽長公主開口逗自家小姐,立馬就覺得親切了許多。
  酈陽受五石散的影響,是個坐不住的,吃了幾顆荔枝之後就開始有些興奮,拉著自己的侍女就要玩蹴鞠。韓閬對韓九和酈陽的侍女點了點頭,幾人便去旁邊空地上玩蹴鞠去了。
  然後才開口問尚宛妗:「你今日找來,是來看酈陽的?」
  尚宛妗只好把到嘴邊了的話憋回去,然後問道:「長公主這幾日情況如何?」
  「董天行那廝倒沒騙人,每日只要在藥癮上來時熬過去便好了。前兩日還好一些,到了這兩日,幾個習武的侍女都拉不住酈陽,飛得用天蠶絲織的布帶子把她綁起來不可,還得給她嘴裡塞上東西,免得她受不了苦咬舌自盡。」
  韓閬越說越不忍,語氣中帶了怒意:「酈陽受那萬箭穿心之苦,若不是你那藥方,只怕早就渾渾噩噩了,斷不可能神志清明的出來走動。」
  尚宛妗皺了皺眉,這五石散的厲害程度,比她想像中還要厲害許多!酈陽一個年輕小娘子熬著尚且辛苦,不知道她外祖母那邊是個什麼情況了。
  想到這,尚宛妗對韓閬道:「三舅舅同外祖母失蹤了的消息已經傳到了武威侯府,想來也已經開始了戒五石散,不知外祖母那邊情況如何了,三舅舅若是給王爺傳消息了,王爺可否通知我一聲?」
  「自然可以。」韓閬點了點頭,想了想寬慰道,「你不必太過擔心,酈陽的情況,看起來比董天行當初好了不少,顧老夫人那邊,應當也是無礙的。」
  尚宛妗點了點頭,腦子裡忽然閃過長邪,便開口道:「聽說淩王世子來別莊找過王爺,王爺沒有見他?」
  不管前世還是今生,錦王韓閬和淩王世子韓懷謹叔侄關係都是極好的,酈陽是韓懷謹的姑姑,以上一世韓閬對韓懷謹的信任,斷沒有因此對韓懷謹避而不見的。長邪的事情,尚宛妗不好去查,韓閬如今對韓懷謹若是不如上一世那般信任,倒可以把這件事交給他。
  韓閬聞言,想起韓懷謹上次在自己面前拐彎抹角打聽尚宛妗的事情來,心裡不由得有些不快:「你怎麼提起他來了?」
  尚宛妗道:「剛剛聽韓九姐姐說起過。」
  只是韓九提了一下便特地來問?韓閬皺了皺眉頭,自己那個好侄兒,同尚二小姐私定終身的同時,難不成又哄騙了尚宛妗的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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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韓閬想了想,道:「懷謹最近總是往煙花柳巷跑,這會子來別莊找本王,只怕也沒什麼正經事,有什麼好見的!」
  尚宛妗愣了一下,然後震驚了……上輩子韓懷謹跟尚宛儀可以說是錦都城的一對璧人,韓懷謹寵溺尚宛儀寵上了天,要不是朝臣死諫,登基時連四妃都是不肯冊封的,居然會往煙花柳巷跑?
  韓閬很正直的嗤笑了一聲,表示對韓懷謹此舉的不屑。
  尚宛妗自然不知曉韓閬抹黑自己侄兒的心思,見他和韓懷瑾的關係並不如她想像中那麼好,就直接把下午的事情說了。
  然後道:「長邪上師行為舉止實在是古怪得很,他也曾幫過我不少忙,不知王爺那邊可有人手,能幫我查一查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欠王爺甚多,大恩不言謝,只好日後圖報。」
  錦王爺手中有明衛暗衛,尚宛妗不過一個內宅小娘子,打探消息這種事情,自然是錦王爺要擅長許多的。
  韓閬滿口答應,幾乎沒有細思就已經點了頭,他的關注點在長邪身上:「你同那個道士關係好?」
  尚宛妗解釋道:「他是占星術士。」並不是什麼道士!
  韓閬撇撇嘴:「你哥哥之前在西北邊關待了十幾年,西北那種地方,民風彪悍,有些傳言甚囂,尤其是西域那邊的事情。不知道你哥哥跟你說過西域妖僧沒有?」
  好端端的突然把話題轉到了西域妖僧上,尚宛妗有些莫名其妙,卻還是老老實實道:「不曾說過……哥哥忙,並沒有什麼時間同我聊這些閒談。」
  「這可不是閒談!」韓閬一本正經的搖了搖頭,「西域妖僧確實是存在的,我早些年的時候去過那邊,正碰上他們朝會,那禿瓢的妖僧從四面八方趕過來,個個生得唇紅齒白,面若好女。據說西域那邊的王庭尤重佛道,那些個貴族,人人家裡都供了兩尊佛,一尊石佛,一尊活佛,所謂的活佛,就是這些妖僧。」
  尚宛妗聽著便有些好奇:「既然是家裡面供的活佛,怎麼成妖僧呢?難不成就因為人家長得好看?」
  「那倒不是。」韓閬看了尚宛妗一眼,幽幽道,「那些妖僧看起來純良無比,實則心狠手辣,專門騙那些涉世未深的女子為佛獻身。」
  尚宛妗一聽這話,就不往下面問了,她最近比較閑,看過一些雜書,那些女子如何給佛獻身,她還是隱約能猜到一些的。
  如此,心裡的疑惑就更大了:「王爺為何突然說起西域妖僧來了?」
  韓閬正色道:「那小道士的長相,簡直跟西域妖僧一模一樣,就像是西域妖僧蓄了頭髮一般!」
  摸黑完自己侄兒的錦王殿下又開始抹黑從未得罪過自己的占星術士了。
  韓閬看了尚宛妗一眼,道:「你自己也知道他行為舉止有些奇怪,以後他再來找你,就遠著些,免得莫名其妙的就吃了虧。」
  尚宛妗抽了抽嘴角,只好點了頭。
  韓閬這才覺得舒坦幾分。
  再沒有別的事情可說了,尚宛妗才提起自己的來意來。先是說了顏太后頻頻召她進宮的事情,然後再說起顏太后拉郎配的心思,尚宛妗道:「王爺之前為了幫我,才讓太后娘娘產生了這般誤會。若是放任不管,此事難免越拖越難以解決。不知王爺那邊可有什麼計策?若是王爺沒有心思顧得上,我這邊便自行解決了。」
  「你要怎麼自行解決?」韓閬聽尚宛妗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已經皺起了眉頭,及至聽到最後一句,心裡咯噔一跳,猛的有些緊張起來。
  尚宛妗以為韓閬是擔心她跟顏太后坦白真相傷了他們之間的母子情分,忙解釋道:「目前倒沒有什麼好辦法,不過此事本是因我而起,斷沒有讓它因此影響到王爺的道理。不管我用什麼辦法解決,總不會影響到王爺便是。」
  事實上,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後,韓閬便有借著顏太后那邊的作為讓尚宛妗開竅的心思,所以暫時並不想解決這件事。如今尚宛妗提起這件事,他不能直接跟尚宛妗說自己的心機,又不願意如了尚宛妗的願,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尚宛妗見他臉色有些發沉,心裡也跟著一沉,問道:「王爺,可是有什麼不妥?」
  「沒有什麼不妥……」韓閬很有些不情願。
  尚宛妗松了口氣:「那就好,這件事便交到我手上,我一定讓太后娘娘儘快打消這個想法。」
  「其實也不必這麼急。」韓閬終於咬了咬牙,道,「朝臣們不想本王娶妻,可本王年紀到了,母后又偏偏著急得不行。你就……當是幫我一個忙。」
  又不是戲摺子話本子裡面的橋段,哪裡有用這種事情幫忙的!尚宛妗一時之間有些分辨不清韓閬的用意,臉上就帶了猶豫和驚疑。
  韓閬作為錦都城一等一的紈絝,什麼樣的惡事沒有做過,偏偏從來沒有坑騙為難過小姑娘。這第一次坑騙為難的,便是他心中喜歡的姑娘。
  尚宛妗沒有開口拒絕,她不說話,便已經是拒絕了。韓閬心裡苦笑,道:「罷了罷了,也不是多大的事情,你還是按照你自己的想法行事吧!至於那道士和懷瑾的事情,我過幾日給你傳消息。」
  他這般大方起來,尚宛妗心裡反而有些不是滋味了。人家一次又一次的幫自己,這第二次跟自己開口,自己明明可以做到的,卻不願意,實在是有些忘恩負義。
  尚宛妗想了想,道:「左右我現在尚未及笄,顏太后只要沒有下旨的心思,我便先裝傻糊弄過去。等我及笄後,卻是不行了。」
  尚宛妗是今年年底及笄,那個時候她和哥哥應當已經搬出了武威侯府,未來的事情,她要早做打算才行。
  上輩子嫁給陸展沉吃盡了苦頭,這輩子,她要給自己相一個好姻緣才是。
  「好。」韓閬眼裡有了些笑意。
  然後轉而說起別的事情來……涼風習習,金烏墜山,旁邊點了驅蚊蟲的藥草,也不知哪裡種了桂花樹,風一吹,便把香氣送了過來。
  就這麼坐著聊天,說不出來的愜意。
  「啊~放開本宮!快放開本宮!本宮要殺了你們!」酈陽忽然就開始大喊大叫起來,韓九緊緊抱住她想要固定住她,然後手就被酈陽咬了。
  這是又發病了。
  韓閬猛地起身沖了過去,想要反剪著酈陽的手,可酈陽這會兒力氣正大著,他又不曾習武,還真制不住人。
  尚宛妗跟在後面看得膽戰心驚,有心上前幫忙,又怕反而添亂。
  韓閬這時候已經顧不得尚宛妗了,一疊聲的吩咐周圍急得滿頭大汗的侍女們:「你,去把韓平安給本王找過來!你,去把那用來綁酈陽的帶子拿來!你,去煎藥,還是之前煎的那個藥!快去快去,本王也堅持不了多久了。」
  周圍雖然有許多侍衛,可他們都是普通侍衛,如何能碰公主!韓平安跟他和酈陽一起長大,勉強能算酈陽的哥哥,所以他才會讓侍女去把韓平安找過來。
  酈陽癲狂極了,又是嚎叫又是掙扎,嘴裡叫駡得又尖又厲,罵了一會兒之後,就又開始哀求,讓韓閬給她仙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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