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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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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霜降 - 《命定成妃 卷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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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7 00:03:39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雖然安爺看不見,尚宛妗經過他身邊的時候,視線還是沒有絲毫回避,輕聲說了句「安爺苦手佛心,嚇不著人。」
  然後才匆匆追上了韓閬和尚奚舟。
  安爺聽到愣了好半天,這種話他還是第一次聽見,苦手佛心……他以前就是個做賊的,算什麼佛心!小姑娘就是喜歡撿好聽的話說。
  尚宛妗追上去之後,就見韓閬板著個臉對她道:「他沒有惡意的,你不要怕他。」
  「我不怕他呀!」尚宛妗心裡想著,長得可怕算不得真可怕,安爺還沒有你可怕呢!
  韓閬點了點頭,繼續往前走,走了一截路之後,韓平安小聲道:「爺,有些不對,咱們昨日便通知了顧三老爺,知道咱們今日要來,他當是極注意門口情況的,這會子還沒出現……」
  韓閬皺了皺眉:「陶牧南可能出去做買賣了,陶珠跟了去?」
  韓平安搖頭:「平日裡跟了去也是有可能的,今日爺來了,她就沒道理再跟出去了。」
  尚奚舟和尚宛妗在旁邊聽到二人的對話,不由得心神一凜,尚奚舟問道:「難不成這地方被人發現了?」
  然後便聽到尚宛妗幽幽道:「外祖母。」
  「你也別太擔心了,顧老夫人現在狀況不錯,就算是出了什麼事情,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有什麼危險的。」韓閬板著臉安慰她。
  尚宛妗搖了搖頭,往前面一指:「外祖母來了!」
  眾人吃了一驚,順著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顧老夫人站在一個雕了彭祖過壽圖案的石柱子後面幽幽看著這邊。
  反應最快的是韓平安,他立即擋在了眾人面前。
  他是見過酈陽發病的,在酈陽戒五石散這段時間裡,韓閬從來不敢讓酈陽脫離了侍女們的控制,免得她做出來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來,直到酈陽徹底擺脫了五石散,這才還了她自由。
  他也是這般交代顧吟風的,可如今顧老夫人一個人出現在了他們面前來。
  韓閬頓覺不好。
  顧老夫人看起來比之前更加消瘦,眼神倒是不似之前那般渾濁,精神了許多。
  她抬腳走過來,照例沒有看尚奚舟和尚宛妗,而是直接對著韓閬開口:「聽我那不孝子說,如眉在你的手裡?」
  她問話的語氣不疾不徐,倒不像是癮犯了的樣子。
  韓閬吃了一驚,下意識的就去看尚宛妗反應,卻見尚宛妗也向他看來,一時心神有些失措,便挪開了視線,回答道:「是在本王手裡,不過已經死了。」
  出乎眾人的意料,顧老夫人聽到如眉死了並沒有大怒,反而平靜得很。她扭頭看了尚宛妗一眼,道:「我看到你,便像看到了霜姐兒。」
  她說的是尚宛妗和尚奚舟的娘親。尚宛妗不知外祖母怎麼突然提起這個來了,於是神色不變的看著她。
  顧老夫人繼續道:「你真像你那個娘,三郎那個時候就事事聽你娘的,以你娘為先,如今舟哥兒自然也事事聽你的,以你為先。」
  「難怪了。」她說著看了一眼韓閬,「你們都是一夥的啊!」
  這話怎麼聽怎麼不對味。
  尚宛妗忽然有了不詳的預感,急聲問道:「三舅舅和陶珠去哪裡了?」
  尚宛妗這問話一出來,尚奚舟和韓閬也是臉色一邊,抬腳便往裡走。尚宛妗和錦書也跟了上去,韓平安一直盯著顧老夫人,等大家都走了,才匆匆轉身追上去幫著找人。
  顧老夫人盯著眾人離開,心裡想著,還說是自己的親外孫親外孫女呢,這會子覺得親舅舅出事了就不管她了,果然他們才是一夥的,他們都不待見自己。
  這般想著,她突然覺得渾身無力,慢慢的癱坐在了地上。
  真累啊!
  陶牧南和陶珠是剛剛「發跡」,又身份特殊,所以這宅子裡除了瞎眼的安爺,就只有一個丫鬟了。陶牧南自己,是連個小廝都沒有的。
  那丫鬟現在也不知道哪裡去了。
  好在韓閬雖然沒有來過這處宅子,韓平安卻是來過的。大家分頭找,也沒找多久,韓平安就在顧老夫人和顧吟風住的院子裡找到了暈倒在地的遂兒,遂兒便是跟在陶珠身邊的那個丫鬟。
  韓平安上前試了一下鼻息,見人後腦勺有血跡,猜到她是被人從背後敲暈了過去。忙大聲把大家都叫到了這邊來。
  丫鬟在這裡,陶珠和三舅舅去哪裡了?
  尚宛妗提著裙擺就往屋裡跑,然後果然看到尚奚舟和陶珠,一個暈倒在桌前椅子上,一個暈倒在地上,都臉色慘白,口吐白沫。
  尚宛妗嚇了一跳,尖叫道:「哥哥快來!」
  桌子上擺著一盆粥,和兩個剩著殘粥的碗。
  錦書去試兩個人鼻息,尚宛妗端起粥碗聞了聞,臉色一變,對沖進來的韓閬和尚奚舟道:「是五石散!」
  然後再去給顧吟風和陶珠把脈:「他們吃太多了!」
  五石散的危害,沒有人比顧吟風和陶珠更清楚了,他們自然不會主動去吃五石散!就目前的情況看來,這五石散應該是外祖母下在粥裡騙他們吃下去的。
  不過,這五石散並不是沒有氣味的,顧老夫人到底是怎麼跟兩個人解釋這一股子的硫磺氣味的?
  更嚴重的一個問題是,顧老夫人這段時間一直被迫戒五石散,如嬤嬤和鐘雪盈又都不在她身邊,陶府又見不到外人,她哪來的五石散?
  這些自然有韓閬去煩惱,顧吟風和陶珠還有呼吸,尚宛妗這會子也顧不得髒了,伸手便要去摳陶珠的嗓子眼,錦書見狀,忙把尚宛妗拉到一邊,自己搶著動手。
  韓平安把遂兒扛了進來放在太師椅上,看看尚奚舟和韓閬,便立即上前學著錦書的樣子去摳顧吟風的嗓子眼兒。
  讓他們這麼一摳,顧吟風和陶珠又是一頓吐。
  尚宛妗見屋子裡有紙筆,便嘩啦啦寫了幾味藥,等他們摳完了之後,對韓平安道:「這些藥材是催吐的,趕緊買回來煎了。」
  然後又轉身對韓閬道:「我學藝不精,只能做到這樣了,還請殿下趕緊傳喚可靠的御醫,若是無人可用,便去杏林醫館請余萬余大夫,他待我如親女,定不會將此事洩漏半分出去的。」
  韓閬便對韓平安道:「讓韓一去抓藥,你親自去接余大夫。」
  明明這裡就他們幾人,韓閬還有別的人可用?然後就恍然大悟,韓閬身份特殊,且這錦都城多少人盼著韓閬死呢,他自己又不會武,身邊的護衛自然不可能只有韓平安一個。
  這韓一大概就是他身邊的暗衛了。
  韓平安答應著去了。
  錦書同尚奚舟一起,把一個搬到了裡面床上,一個搬到了軟榻上。
  韓閬站在一旁看著,忽然拔腳就往外走。
  「錦王殿下去哪裡?」尚宛妗見了,提聲問道。
  韓閬道:「去看……你外祖母。」
  鬧出這麼大的亂子,顧老夫人是自己跑了還好,若是跟著別人走了,那可就麻煩大了。
  他親自去,而不是使喚暗衛,可能今日他身邊除了韓平安和韓一也沒有別人了。尚宛妗略一琢磨,立即道:「我同你一起去!」她有些不放心。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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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7 00:03:5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韓閬走了幾步,尚宛妗跟了幾步,等兩人都出了門,韓閬才回過味來。
  他頓住腳步,扭頭看尚宛妗,心情有些複雜:「若真有事情,你同我一起去,也是一樣……」
  他神色有些微妙,覺得尚宛妗這是對自己有意的同時又覺得自己太過自戀。
  然後便聽到尚宛妗脆聲道:「怎麼能是一樣呢,我小時候學過幾招強身健體,雖然比不得那些高手,也比不上魁梧男子,遇到事情了,卻也能拖上一拖的。」
  這就是說他不魁梧了?
  韓閬有些生氣,有些不服氣,轉身便走,尚宛妗忙跟了上去。
  錦書安置好顧吟風和陶珠出來不見韓閬和尚宛妗,忙往外追出來,然後便看到兩人站在院子口不動,他們對面,還站著顧老夫人。
  居然沒跑!
  錦書擔心她發難,忙沖上去擋在了尚宛妗的跟前。
  顧老夫人嗤笑:「你們都是一樣,都防著我。」
  尚宛妗憤怒道:「三舅舅防著你也是應該的。」
  顧老夫人皺眉頭:「你這是什麼話!」然後尖聲喊道,「哪有做兒子的防著做娘的!」
  「三舅舅那麼防著你,現在也快死了!若是不防著你,是不是屍骨無存?」尚宛妗大聲道,「外祖母,你是不是要家破人亡才甘心!」
  「死了?」顧老夫人臉上一下子慌亂起來,「好端端的,怎麼就要死了?」
  韓閬在旁邊冷笑:「自然是因為顧老夫人你做的好事!」
  他第一次見到尚宛妗這樣,也第一次後悔當初答應救顧老夫人……讓尚宛妗怨恨自己總比讓她看到親人相殘要好。
  顧老夫人似乎也沒想到會這樣,臉色慘白,幾乎要哭出來了:「怎麼會,我只是想……」
  然後她用骨瘦如柴的雙手猛的推開錦書,然後撞開尚宛妗,跌跌撞撞的往裡跑:「我不信,你們都是騙我的,你們做戲騙我!」
  尚奚舟早聽到了外面的動靜,出來看到顧老夫人往裡跑,擔心又出點什麼事情,便立即擋在了門口。
  尚奚舟是習武之人,他存心要擋,顧老夫人使出吃奶的勁兒都過不去的。
  「連你也要攔著我……你們都是沒良心的!」顧老夫人哭著坐在地上。
  尚奚舟低頭看著顧老夫人,語氣從未有過的薄涼:「外祖母,你哪來的那勞什子鬼藥?」
  三舅舅為了幫她擺脫五石散的控制,冒著日後被大舅舅二舅舅責備的危險留在錦都城守著她,自己妹妹為了她,不惜答應與錦王殿下合作,每日每夜的鑽研藥方。
  到頭來,她手裡還是有五石散,而且還混在粥裡給三舅舅和陶姑娘吃。到如今兩人還生死未蔔。
  真是諷刺。
  顧老夫人只管哭,不肯說。
  尚宛妗有些不耐煩了,轉身就往屋裡走,尚奚舟和韓閬也進去了,就留了個錦書在旁邊站著看著顧老夫人。
  錦書左思右想,最後還是決定看著就好,並沒有伸手把人給扶起來,更沒有開口勸慰。
  就這麼等著也不是辦法,尚宛妗走到軟榻前給陶珠把脈,脈是跳動的,但有些微弱,再去床前給三舅舅把脈,三舅舅的脈搏倒是比陶珠要強上不少。
  然後她皺起了眉頭,她只會把強弱,並不懂脈相,她第一次覺得,學醫不能紙上談兵。她看了那麼多的醫書,這會子連個脈相都不會看。
  正在這時,只聽到輕呼聲,順著聲音看去,卻是那個後腦勺挨了一記的丫鬟。
  遂兒睜開眼,先看到的是面色陰沉的錦王爺,然後是身材孔武高大的尚奚舟,登時驚恐起來,往後縮著脖子,慌張道:「你們是什麼人,怎麼在這裡?我家小姐哪裡去了?」
  雖然慌張,說話倒流利。
  「你醒了正好,快去把你家大爺叫回來!」韓閬吩咐道。
  她家大爺,便是陶牧南。之前慌慌張張,大家都忘了去通知這個宅子的另一個主人了。
  遂兒有些遲疑,她沒見過這幾個人,所以不知道他們的身份。
  可看他們穿著打扮不俗,又不像是賊人……她才注意到那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身邊站著一個美貌的小姐,哪有仙女一樣好看的小姐跑去做賊人的啊!
  可她後腦勺還痛著呢!
  尚宛妗知道她是嚇著了,當下上前一步,目光柔和,輕聲道:「你快去吧……你頭上的傷已經替你處理過了,回頭讓大夫給你開兩服藥吃吃就好了。我們都不是壞人。」
  尚宛妗這麼一說,遂兒神色間的警惕散去不少,她又問道:「奴婢這麼過去,怎麼跟大爺說?」
  尚宛妗道:「你就說家裡面出事了,有位錦公子在等他。」
  遂兒這才答應著匆匆去了。
  尚奚舟見人走了,這才挪開步子,露出他擋在身後的軟榻來……剛剛遂兒若是看到了軟榻上人事不知的陶珠,只怕不會這麼爽利的就被尚宛妗給說服了。
  韓閬似笑非笑看了尚宛妗一眼:「錦公子?」
  尚宛妗有些無奈:「總不好說是韓公子,說別的,陶公子未免又胡思亂想到別處去。」
  韓閬並沒有指責尚宛妗的意思,想起話本裡面教導的要多誇讚對方,韓閬一本正經道:「你想得真周到。」
  略微思慮一下的事情,也值得這麼誇讚?
  「錦王殿下說笑了。」尚宛妗有些尷尬,然後不再說話,默默的坐在了軟榻前盯著陶珠看。
  她心裡覺得有些對不起陶珠,這事兒都是她外祖母鬧出來的,對陶珠來說,完全是無妄之災。
  韓閬派出去的韓一很快就回來了,他先到房間看了韓閬,見韓閬沒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出什麼事情,然後才回稟道:「藥買回來了,屬下這就去煎。」
  錦書看了眼韓一提著的藥包,拿不准暗衛是不是會煎藥這一技能,於是開口道:「我去吧,我動作快。」
  尚宛妗也道:「讓錦書去吧,你在這裡守著。」
  韓一看了韓閬一眼,見他沒反對,便爽快的把藥包給了錦書。
  顧老夫人一直坐在門口,背靠著門框,一開始還哭,後來哭不出來了,就那麼瞪著眼睛發呆。
  尚宛妗也是傷心透了,所以並不管她。
  過了一會兒錦書便煎好了藥端了過來。她隔著碗用涼水降了溫,這藥湯並不湯,就是味道聞著有些噁心。
  韓閬和尚奚舟都皺了皺眉,尚宛妗卻神色不變,道:「先把藥灌下去再說。」
  這藥是尚宛妗這個剛學醫沒幾個月的人開的,若是旁人,還不敢就這麼把藥灌給昏迷的人喝了,在場的眾人,除了魂思不在的顧老夫人,都是對尚宛妗頂頂信任的,自然是沒有問題。
  等藥灌下去之後,藥效很快就上來了,兩個人明明還昏迷著,卻吐了個昏天暗地。光聽那聲音就替他們覺得難受。
  屋子裡彌漫著一股難聞的怪味,韓閬皺著眉頭拉了尚宛妗衣袖:「出去等著,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不必勉強自己。」
  尚宛妗想了想,點頭帶著錦書出去了。
  沒一會兒,韓閬和尚奚舟也受不了出來了,只有韓一在裡面守著,看著情況。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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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尚宛妗覺得有些疲憊,微微把身子靠在了身後的牆上。
  韓閬正要說話,一直沒有發聲的顧老夫人忽然又開口了,她問尚宛妗:「那不孝子真的要死了?」
  尚宛妗已經沒有精神跟她生氣了,漠然道:「我尊稱您一聲外祖母,是因為您生了我娘親。那些年你受藥物影響,冷落了我娘,幫著一個姨娘,我不怪你,可虎毒不食子,三舅舅是你的親兒子,他哪點兒對不起你了?」
  「真的要死了……」顧老夫人神情變得惶然,喃喃道,「怎麼可能……怎麼會……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著……他……就不會逼著我……我沒有想到……」
  她說得斷斷續續的,尚宛妗和尚奚舟都沒有聽明白她在說些什麼。
  韓閬嗤笑一聲:「難怪有了五石散之後自己一口都不肯吃,原來是想讓顧吟風服用之後,喜歡上這五石散。顧吟風喜歡上了五石散,便不會逼著你戒藥,甚至還會幫你尋藥對吧?」
  「顧老夫人,你的算盤打得可真好,難怪能生出顧吟風那麼個愛做生意的兒子!」韓閬道。
  尚宛妗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顧老夫人:「你是想算計三舅舅跟你一起墮落?你明明都快熬過來了,為什麼還要為了這五石散算計三舅舅?」
  顧老夫人想也不想就道:「戒藥的事情都是你們一手在安排,你說就要熬過來了,你看我現在是什麼鬼樣子?問過我是不是願意戒藥?我熬得那麼辛苦,三郎心狠,你和舟個兒也不來探望,你們都是一夥的,早就商量好了不給我活路,現在又來怪我?」
  「可這是為你好!」尚奚舟忍不住沉聲道。
  顧老夫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嘲諷的笑來:「你不是我,怎麼知道什麼是對我好的!我過去幾年過得並沒有不開心,你們不過是想要一個全心全意為你們利益服務的我罷了!」
  她這話就太傷人的心了。
  尚奚舟還要跟她理論,尚宛妗拉住了他,對他搖了搖頭,道:「多說無益,不必再費唇舌,一切等三舅舅醒來再說吧!」
  尚奚舟素來聽妹妹的話的,當下就點了頭,真的不理會顧老夫人了。
  尚宛妗轉頭看到韓閬一直盯著自己,愣了一下,福了福,道:「讓王爺看笑話了。」
  韓閬搖了搖頭:「皇宮裡什麼沒有。」
  深宮六院,再離譜的事情都是有發生的,比顧老夫人更讓人噁心的,也不是沒有。再說,尚宛妗遇到這種事情,已然不幸,他心裡覺得心疼呢,哪裡還有心思看笑話。
  尚宛妗見他說這話,便知道他是真的不在意,心裡微微松了口氣。
  也沒站多一會兒,就見韓平安回來了,他身後還拉著一個背著藥箱氣喘吁吁的余萬。余萬一邊喘氣一邊抱怨:「慢點兒慢點兒,我這一把老骨頭,要散架了!」
  尚宛妗向前走了幾步,站在臺階上,對著余萬大聲道:「余大夫,這次辛苦你了,實在是,屋裡還有人等著你救命!」
  韓平安也停下腳步,轉身對他行了一禮,道:「對不住了,等事情了了,再奉茶給您賠罪。」
  在余萬看來,這韓平安臉上不見一點兒笑,看起來兇神惡煞的,他才不敢跟他計較!於是沒有理會韓平安,而是自個兒抬腳朝尚宛妗的方向走過去,嘴裡道:「我在路上也聽了個大概,說是有人吃多了五石散,口吐白沫昏迷了……現在人怎麼樣了?」
  事急從權,這會子大家也顧不得計較請安的事情了。
  尚宛妗引著余大夫往裡走,嘴裡道:「一次都沒有醒,我讓人摳了他們的嗓子,然後又開了催吐的藥方,讓人抓藥來煎水灌下去,吐了個昏天暗地,可人還是昏迷著。」
  「中間一次都沒有醒?」余萬看到地上坐著的顧老夫人,不由得有些詫異,可見眾人都沒有理會他,便也不深究,抬腳進了屋子。
  一進屋就聞到一股子難聞的餿味兒。
  尚宛妗搖頭:「沒有醒……那催吐的藥……」
  余萬讚賞的看了她一眼:「你做得很對,我雖然沒有見過服食五石散過量的病例,可把它當作毒來看,也合該是你這解決辦法。」
  他說著已經看到了軟榻上的陶珠,忙在軟榻前的凳子上坐了下來,給陶珠把脈,眾人都在他身後站著,目不轉睛的盯著,不敢出聲打擾他。
  余萬把完左手又換了右手,眾人看得揪心不已。然後聽到余大夫問道:「另一個病人在哪裡?」
  尚宛妗忙指了指里間的朱床:「就在裡面……我之前摸了他們的脈相,他的似乎更加有力道一點,這表示他的情況更好一些嗎?」
  「未必,我要看了才知道。」余大夫放下陶珠的手,然後起身往裡走。眾人又跟了進去。看著他如剛才給陶珠把脈那般,給顧吟風把了脈。
  等把完脈,余大夫又掰開他的嘴看了看舌頭,掰開他的眼瞼看了看眼珠子。
  然後對身後眾人道:「性命沒有危險了,等會兒我寫個藥方,抓了要熬了灌下去,等到今晚半夜,人應該就能醒過來了……那位姑娘可能會遲半個時辰的樣子。」
  他這話一出來,眾人都松了口氣。
  「不過這一遭也算是傷了身,接下來這段時間,一定要好好補一補元氣。」余大夫說著又有些皺眉,「不過五石散畢竟跟毒藥不一樣,人醒來之後會不會受五石散的影響,我也拿不准,更看不出來,你們把人拘一段時間再放出去吧!」
  韓閬點了點頭:「多寫大夫了。」
  尚宛妗給余萬準備筆墨紙硯,余萬果然提筆寫了道房子,然後交給韓平安:「放心吧,不會出岔子的!」
  尚奚舟臉上終於有了絲笑容:「有餘大夫出手,我們自然是放心的。」
  見尚宛妗挺擔心的,余萬就乾脆不回家了,也在陶府守著。
  陶牧南回來的時候,陶珠情況已經好了許多,蒼白的臉色漸漸恢復了些紅潤。於是他被打發去餘家傳話,說自己妹妹感染風寒,正發燒,余大夫今晚不回去,留在陶府了。
  尚宛妗等人都沒有去理會顧老夫人,也不知道是沒地兒去,還是沒有意識到這事兒的嚴重性,顧老夫人居然一點逃跑的企圖都沒有。
  等到半夜的時候,顧吟風果然醒了。
  他怔怔的跟守在床前的尚奚舟對視了半晌,然後驚訝道:「舟哥兒?」
  尚奚舟回過神來,臉上露出歡喜的表情來:「三舅舅,您總算是醒了!」
  顧吟風的聲音有些微弱,尚奚舟卻是中氣十足的,他這麼一嚷,外間守著的眾人紛紛走了進來。
  「怎麼都來了?」顧吟風一說話,嗓子就火辣辣的疼,說出來的聲音就跟被沙刮了一樣,他皺了皺眉,正想問是怎麼回事,然後想起那碗粥來,臉色一變,猛地坐起身來,問道,「她人呢?」
  說著就要下床。
  尚奚舟擔心他身體,就要去攔他,余大夫在一旁打了個哈欠拉住了尚奚舟:「能下地了,也算是沒什麼大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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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外祖母沒走,就在外面!」尚宛妗急忙對顧吟風道,「三舅舅你別擔心!」她知道顧吟風在擔心什麼,顧吟風擔心顧老夫人這是給他下了藥,自己逃跑了。
  顧吟風松了口氣,臉色依然難看:「我去問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被生養自己的娘親謀害,饒是顧吟風見過再多的大風大浪,也沉不住氣了!他顧不得身體的不舒服,也顧不得這一屋子的人,現在腦子裡就只有一個想法,問問他那好娘親,為什麼要做倀鬼!
  尚宛妗看到她三舅舅這樣,有些不忍,可若是攔著也不對,只好跟著顧吟風一起出去了。
  顧吟風走到外間,先看到的不是依舊坐在地上的顧老夫人,而是依舊昏迷不醒的軟榻上躺著的陶珠。
  登時兩顆眼珠子都變得血紅血紅的。
  顧吟風心裡知道陶珠兄妹二人都是替錦王做事,可他同顧沈氏在這裡住的這麼長時間,陶珠對他們一直是盡心盡力的。每日甚至還抽出時間來陪顧沈氏說話解悶兒。
  如今陶珠同他一樣被顧沈氏毒翻了,他心裡先是愧疚,然後就是無比的憤怒。
  他是顧沈氏的兒子,這一切他該承受著,可陶珠又不欠他們什麼,憑什麼遭這無妄之災?
  顧老夫人本來已經靠著門框睡著了,聽到裡面這麼大動靜,剛醒過來,就跟扭頭朝這邊看的顧吟風視線對上了。
  她還沒來得及高興,就發覺事情似乎有些不對勁,顧吟風眼珠子血紅,那分明是滿滿的恨意,只有恨意。
  顧吟風問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若是往常,他就算是躲著顧老夫人,心裡還是極孝順的,別說顧老夫人坐在地上了,就是凳子上的墊子不夠軟,他都會惦記著讓人換新的。
  顧吟風的眼神讓顧老夫人害怕,她呐呐道:「你不是都已經醒了麼……」
  「陶珠還沒醒呢!」顧吟風難以置信的看著顧沈氏,「您是覺得殺一個人,沒殺死就沒有罪過了?」
  「我沒有想要殺你們!」顧沈氏被他看得心頭火氣,尖聲叫道,「我從來都沒有想要你們死,是你們想要我死!」
  顧吟風嗓子疼,所以不能像她那般大聲說話,卻也沒有被顧沈氏壓過氣勢,他語氣冰冷,不帶絲毫感情:「不想我們死,那粥裡的毒是怎麼回事?」
  尚宛妗等人還沒來得及跟他說他和陶珠是因為五石散昏迷的,所以顧吟風便以為他們是中毒。
  顧沈氏急忙辯解:「不是毒藥,虎毒不食子,我怎麼會給你下毒呢!縱然你們想害死我,我也不至於給你下毒。」
  她這話說得急切又真誠,顧吟風不由得就被打亂了思路,心裡升起一個念頭……難不成這裡面有誤會,是他誤會了自己的親娘?
  正要緩和語氣問個清楚,就聽到尚宛妗在一旁冷冷道:「自然不是毒藥,外祖母在粥裡面下的,是過量的五石散。」
  顧吟風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更加難看,瞪著顧沈氏半天說不出話來。
  「三舅舅……」尚奚舟擔憂出聲。
  顧吟風回過神來,卻沒有理會他,而是慘聲問顧沈氏:「你是想要我也上癮,然後不會再攔著你服藥,甚至還幫你尋藥來?」
  顧沈氏默不作聲……她就是這麼想的。
  顧吟風心裡泛起悲涼來,雖然做子女的沒有選擇父母的權力,可他怎麼就遇到了這麼個自私自利的母親?
  他這麼想著,就扭頭去看尚奚舟和尚宛妗,他以為,他們現在的感覺,一定跟他是一樣的。誰知兄妹二人眼裡有憤怒,有怨憤,有對他的心疼,卻沒有難過。
  是了,他們跟自己不同,這種被背叛被拋棄的感覺,他們只怕已經習慣了。
  顧吟風正要說話,就聽到余大夫道:「別的事情日後有的是時間慢慢解決,顧三老爺你剛醒,還是好好將息吧,不然別的不說,嗓子先嚷壞了。」
  尚宛妗回頭吩咐錦書:「去弄一碗蜂蜜水來給三舅舅喝。」
  錦書答應著去了。
  顧吟風看到尚奚舟和尚宛妗眼裡的擔憂,到底忍了忍,不再搭理顧沈氏,而是先坐在一邊順氣。
  倒不是全為了尚奚舟和尚宛妗,而是,他是聽著忠孝禮儀長大的,學的是百善孝為先,如今遇到這樣的母親,他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了。
  也不知道妗姐兒之前被尚知章打的時候心裡都想了些什麼。顧吟風一邊想,心裡一邊琢磨。
  自己被母親算計已經如此難過了,妗姐兒沒了娘,把尚知章當至親……遭到那樣的對待應當比他更不好受吧!
  可笑他之前還勸舟哥兒不要聽婦人之言搬出侯府去。他自以為南奔北走比兩個小輩圓滑有見識,沒想到到頭來,卻是自己對不住兩個孩子。
  正自傷著,就見顧沈氏忽然又癲狂起來:「粥,粥!」
  她念叨著,猛的撲向桌子,一手端起一碗殘粥,就瘋狂的舔食起來,臉上露出又痛苦又快樂的神色。
  因為接二連三的事情,一直亂糟糟的,大家倒忘了收拾這些粥了!眼前的情況,一看便知道是顧沈氏這是犯了病了。
  尚宛妗嚇了一跳,忙叫錦書去阻攔:「那粥是要吃死人的!」
  顧沈氏往裡面加了過量的五石散,顧吟風和陶珠能救回來是因為他們年輕,身體又好,換了顧老夫人就不一樣了,這些年,五石散壞了她的腦子的同時,也掏空了她的身體。
  「讓她吃!」顧吟風忽然喝道,他表情痛苦,手甚至在顫抖,「她不是說咱們想殺了她麼,粥裡的五石散是她自己下的,就讓她吃死好了!」
  錦書僵在半路上站著不動了。
  尚奚舟和尚宛妗心情複雜得很。
  尚宛妗想著,三舅舅倒比哥哥要果斷得多,當初尚知章做了多少對不起他們的事情,哥哥才下定決心與尚知章橋歸橋,路歸路。
  三舅舅比自己要狠得多,尚知章兩輩子都對不起她,她可從來沒有想過要尚知章死的。
  倒是陶牧南在一旁開了口:「顧三老爺……」
  「陶公子不必勸我。」顧吟風道,「她能狠心,憑什麼我就不能狠心?又不是我叫她去死的!」
  其實經過之前幾個月的努力,顧沈氏對五石散的渴望已經沒有那麼強烈了,在發病的時候也保持了兩分神智。顧吟風鬼門關走一遭,顧沈氏也並不是絲毫沒有觸動的,對於顧吟風那些話,她心裡也不是沒有一點兒愧疚的。
  可就是因為觸動,因為愧疚,她才想趁著發病,多吃些五石散給她的兒子看看,給她的外孫外孫女看看。
  可這會子聽了顧吟風的話,顧沈氏忽然有些怕了……她怕顧吟風真的不管自己,由著自己吃死!
  憑什麼,憑什麼別人家的老夫人山珍海味含飴弄孫,她就要早早去閻羅殿找那個冤家!這麼想著,顧沈氏居然不吃了,猛的把兩隻碗砸在地上,發出巨大的響聲。
  眾人沒有想到她會有這反應,都嚇了一跳。
  顧吟風皺了皺眉。
  顧沈氏以為他是不滿自己又「不死」了,再加上犯病時神智總會受些影響,她立馬就坐在地上,對著顧吟風又是罵,又是捶自己的腿:「你這個不孝子哦,我怎麼生了你這麼個不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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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7 00:04:3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章

  顧吟風登時氣得兩眼溜圓,他沒想到自己那個知書達理出身書香世家的娘,會有一天在小輩們和外人們面前做出這等丟臉的潑婦舉動來!
  顧沈氏罵著罵著就哭了起來,她覺得自己還挺委屈:「你兩個哥哥都由著我,你這個不孝子偏偏要弄死我,你這麼做,回去怎麼跟你兩個哥哥解釋?」
  她這話一出來,所有人都提起了精神。
  尚宛妗問道:「大舅舅和二舅舅知道外祖母服食五石散的事情?什麼時候知道的?」
  顧沈氏有些不清醒,她自顧自叫駡,並不理會尚宛妗。
  尚宛妗扭頭正對上韓閬的視線,韓閬此刻的臉色很是凝重,跟之前學著小話本裝出來的那種冷漠完全不一樣!
  尚宛妗便知道這個消息不能任由它就這麼斷了。
  於是她不顧危險,走到顧沈氏跟前,站立著俯視她,冷笑道:「大舅舅二舅舅孝而不愚,怎麼可能同意你服食五石散!你為了拿話打壓三舅舅,平白扯上大舅舅和二舅舅,我看你回去怎麼跟他們交代!」
  「我跟他們交代什麼!」顧沈氏被尚宛妗擋住了視線,又被她一堆話煩得不行,「四五年前他們就知道了,可曾關過我?」
  尚宛妗扭頭去看顧吟風,只見顧吟風已經黑了臉,對著他搖了搖頭。他不是在否認這件事,而是在告訴尚宛妗,這件事他完全不知道。
  就在這時,遂兒端著一碗藥走了進來,她掃視了眾人一眼,走到陶牧南身邊小聲說了幾句話。
  陶牧南聽罷抬起頭來,問顧吟風:「老夫人發病時要喝的藥,遂兒已經熬好了端了過來,要喂給老夫人喝嗎?」
  「我不喝,我才不喝這個藥!」顧吟風還沒說話,顧沈氏先鬧了起來,她恨恨的看著顧吟風,「你大哥二哥都不曾這麼逼迫過我!」
  「原來我是在逼迫你……是啊,我怎麼能這麼不孝,逼著自己的娘戒了那勞什子讓人吃了還想吃的藥!」顧吟風冷笑著看著顧沈氏,「我不攔著你,我手裡是沒有那藥,你手裡應當也沒有了,不過沒關係,那粥裡還有呢!你要吃,便吃吧!」
  顧沈氏最怕的就是顧吟風這幅真的什麼都不管了的樣子,當下就有些被唬住。可她心裡是不承認自己是讓這個小兒子給唬住了的,於是給自己找藉口。
  自己只要一天繼續吃這個藥,那不孝子就一天不回帶著自己回家,到時候怎麼跟老大和老二告狀,怎麼給這不孝子上家法!
  不行,她不能吃那藥了,她要臥薪嚐膽,先順著不孝子的意思,一切等他帶自己回家了再說!
  「是我錯了!」顧沈氏認錯認得飛快,從地上爬起來也飛快,從遂兒手裡接過藥喝下去也是飛快,倒讓大家哭笑不得。
  顧沈氏道:「是我吃藥吃壞了腦子,風哥兒別跟娘計較了,娘以後什麼都聽你的。」
  顧吟風和尚氏兄妹面面相覷。
  顧沈氏又是伏低做小,又是道歉,非要顧吟風開口原諒自己,弄得顧吟風完全跟不上她的路子。
  不過,就沖著她做的那些路子,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的原諒她!顧吟風正要開口,卻見一直站在旁邊的韓閬對他使了個眼色。
  顧吟風是生意人,最會看的就是別人的眼色,他立即就領會了韓閬的意思,韓閬是叫他先答應顧沈氏。
  雖然不解,顧吟風卻也知道錦王爺是得罪不得的,於是他只好先按韓閬說的做。
  顧吟風對顧沈氏道:「在這陶府待了這麼久,不曾與外人聯繫,也不曾出過門,你告訴我你放在粥裡那些仙藥都從哪裡來的,再發誓以後再不碰這東西了,我就原諒你,帶你回家。」
  顧沈氏立即道:「告訴你也無妨,這些藥都是銀鐲子裡面的……如眉有幾個銀鐲子在我這裡,我今兒個早上摸了摸,發現有條縫,擰開裡面裝的都是這仙藥。」
  她說著話還有些得意,仿佛發現那些五石散都是因為她聰明機智。
  早上的時候她還沒有犯病,並不是十分的想食用這仙藥,可又覺得自己犯病的時候有顧吟風守著,自己並沒有服用仙藥的機會,所以才會想出用那些仙藥把顧吟風變成自己一夥的的爛主意來。
  陶珠純粹是誤傷。
  眾人都沒有想到顧沈氏的五石散是這麼來的。
  「銀鐲子裡面的仙藥還有嗎?」顧吟風問道。
  「沒有了沒有了,都放粥裡了。」她說得小心翼翼的,「那現在你原諒娘了嗎?」
  「做兒子的怎麼可能記恨娘呢!」顧吟風知道韓閬是有事情要跟他說的,於是故意放柔了聲音對顧沈氏道,「只要娘以後都改了就好……今日折騰了這麼久,眼看著天將明,娘去隔壁屋洗漱了睡一覺吧!」
  他說著頓了一下,跟尚宛妗對視了一眼,又道:「讓錦書跟過去伺候你。」
  顧沈氏真以為自己過了關,哪裡有不答應的理,立馬忘記了自己做的那些混帳事,歡歡喜喜的去了隔壁。
  她覺得自己辛苦了一天,確實是需要休息了。
  等人一走,顧吟風便道:「殿下,這裡由妗姐兒守著,咱們去書房議事吧!」
  韓閬搖頭:「讓妗姐兒跟著一起去。」
  他倒是會找時機,明明上午見面喊的還是尚大小姐,這會子就妗姐兒了。這會子眾人心裡都有事情,又有些困了,所以居然沒有一個人想到糾正他。
  韓閬心裡總算有了一絲高興,他道:「我們在陶府待太久也容易出事,等議完事,天怕是大亮了,本王就直接送奚舟和妗姐兒回去了。余大夫就在這裡留幾日吧,韓一也留在這裡,有什麼問題直接找本王。」
  余萬難得有機會看服食五石散的病人什麼樣呢,再加上此事與尚宛妗有關,自然不會拒絕,立馬答應了下來。
  留下陶牧南和余萬守著陶珠後,韓閬尚宛妗等著便出了門,跟著韓平安朝書房的方向走去。
  時間也不早了,大家又都是爽快的人,一進了書房,韓閬便直接開口問顧吟風:「你的兩位哥哥平日裡可有什麼不對勁的?」
  顧吟風搖了搖頭,聲音有些發虛,那是嗓子受了傷又說多了話疼的:「我在家的時間並不多,大哥和二哥都是書呆子,整日只知道讀書,來往的也是文人墨客,實在是想不出來他們有什麼不妥。」
  還是有不妥的,若沒有不妥,怎麼會幾年前就知曉顧沈氏服食五食散卻瞞得滴水不漏的!
  顧吟風冷靜下來之後,也想得透這個道理。他知曉韓閬不會善罷甘休,於是問道:「王爺打算要怎麼查?」
  尚宛妗和尚奚舟也擔憂的看著韓閬……他們雖然跟這個外家已經形同陌路,可三舅舅對他們還是跟親人一樣的。
  從他自己查出來那些事情和顧沈氏話裡透出來的意思看,顧家總不會是無辜的。韓閬是有耐心的人,可他的耐性從來不會浪費在這上面。按照他的性子,當是直接派人去抄了顧家的。
  藉口?全天下都知道他韓閬惹不得,抄了顧家,自然有人把抄家的理由給補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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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7 00:04:4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五章

  他也不怕打草驚蛇,抄家押人之後,什麼證據、線索找不出來?
  可現在不行,現在他看上尚宛妗了。
  於是韓閬問顧吟風:「聽說你到如今還是孑然一身,尚未娶親?」
  「是……」顧吟風有些詫異韓閬居然沒有對顧家用什麼激烈的手段,心裡猜測著韓閬的打算,表情變得有些古怪。
  「那便娶一個吧,這事兒你走之前我給你安排好。」韓閬說著看向尚宛妗……他有些擔心尚宛妗反對,畢竟自己一聲不響就安排了人家三舅舅的婚姻大事。
  誰知尚宛妗聽了,面無異色,只拿一雙眼珠子不錯的盯著顧吟風,看著顧吟風點頭應了,居然一副松了口氣的樣子。
  她比自己想像中聰明透徹多了。韓閬心情一下子愉悅起來。
  又商量了一些事情,天色已經大亮,好在陶珠雖然多昏迷了些時辰,這會子也已經醒了。
  尚宛妗等人商量完事情從書房出來,陶珠已經精神飽滿帶著遂兒給大家準備了一大桌早膳。
  尚宛妗仔細打量她,發現除了聲音有些受損,別的都看不出來異樣,不由得松了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早膳用的是陶牧南和陶珠兄妹自己都不捨得吃的桃花粳米配著小米熬的粥,陶珠自己做的醬菜和拳頭大的皮薄餡兒大肉包子。肉包子的餡兒用的是蝦肉。
  這個季節雖然是蝦鮮蟹肥的時候,錦都城卻不臨海,河蝦又沒多少肉,這東西貴著呢!桃花粳米能放,府裡有也就罷了,怎麼這蝦也隨時備得有?
  尚宛妗心裡正詫異著,就感覺三舅舅拉了拉自己的袖子,壓低了聲音解釋道:「她前些日子鬧騰得厲害,說是要吃海鮮,這裡哪來什麼海鮮!再說喝著藥也不能吃海鮮呢!陶姑娘見她可憐,便想著法子,讓城裡的酒樓把收購的河鮮蝦蟹讓了一分給她,每隔兩三日便去酒樓取一次,拿回來養在缸裡。每頓撈一些做在菜裡,給她吃,陶姑娘從來不捨得自己吃的。」
  鮮蝦包子一口下去滿口鮮香,尚宛妗吃在嘴裡卻有些不是滋味來,她那不知好歹的外祖母,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事情做得可真順手……陶珠只怕是真的傷心了,不然也不會把這些蝦全做了包子給大家吃。
  陶珠臉上一直帶著笑招呼大家多吃點,顧沈氏沒有出現在飯桌前她雖沒提,卻也讓遂兒給她留了飯菜放在灶上溫著。
  她這樣,尚宛妗反而不好說出口那些勸慰道歉的話……說出來,不但安慰不到人,反而是給人傷口上撒鹽。
  一頓飯食不知味,好不容易吃完了早膳,韓閬尚宛妗等人便離開了陶家。因為擔心出事情,韓閬把韓一留在了陶家。
  陶牧南雖然沒有怨言,尚宛妗卻注意到,他看向陶珠的時候,滿眼心疼和愧疚。
  尚宛妗抿了抿嘴,雖然陶牧南和陶珠是韓閬的屬下,可她們兄妹二人和顧家欠陶家兄妹欠大發了。
  回家的馬車上,尚宛妗就有些悶悶不樂的。錦書猶豫了一下,道:「小姐不必憂心,這事兒也不怪在小姐身上。」
  「怎麼怪不著我……我就不該救她!」尚宛妗語氣有些發狠。
  錦書歎了口氣:「若是不救顧老夫人,小姐如何過得去心裡那一關。」
  不救的話,怎麼知道顧沈氏會是這樣一個人呢!
  是啊,尚宛妗想著,別說是顧沈氏了,就是許多其他人,自己沒有重生這一遭,怎麼會知道他們其實表裡不一呢!
  然後就聽到錦書坐的這邊的車窗在響,錦書掀開車窗簾子,卻見是韓閬騎著馬與馬車同行,扭著頭透過車窗往裡望,誰知對上的卻是錦書的臉,韓閬默默的駐馬等馬車先走。
  尚宛妗還在馬車裡面問道:「錦書,是哥哥嗎?」
  錦書已經疑惑的放下了車窗簾子,因為這馬車有些隔音,所以錦書的話韓閬聽不大真切:「不是大爺……錦王……」
  之後尚宛妗說話的聲音就更加聽不真切了。
  韓閬拍著胯下良駒,繞過馬車,來到馬車的另一邊,然後再次敲響了車廂窗戶。
  尚宛妗還沒動作呢,錦書突然就越過尚宛妗,掀起車窗簾子,與錦王韓閬對視了個正著。
  叱吒風雲的錦王爺莫名的覺得有些牙根癢癢。
  錦書被他氣勢所攝,還瑟縮了一下,然後大著膽子問道:「王爺可是有事?」
  有事也不是找你呀,你掀什麼車窗簾子!韓閬心裡想著,然後板著臉道:「有幾句話跟妗姐兒說。」
  尚宛妗有些無奈,拉了錦書的衣袖一下,錦書這才讓開。韓閬觀察尚宛妗臉色,見她比上馬車的時候好了許多,心裡不由得松了口氣。
  尚宛妗在想什麼,韓閬心裡清楚得很,他從小受父皇寵愛,在他剛懂事時,不少向著他的宮女太監因為他的一些舉動莫名其妙的受罰,被趕出宮去,甚至丟了性命,都會讓他產生尚宛妗那種愧疚的情緒。
  她能不鑽牛角尖,自然是好的!
  韓閬的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問道:「我記得奚舟兄的鶴鳴院有幾株桃子樹,你們搬出來的時候,桃子怎麼樣了?」
  尚宛妗有些詫異韓閬會提到鶴鳴院的桃子,錦王府什麼好吃的水果沒有,怎麼偏偏惦記上了那幾株桃樹?
  於是笑道:「那桃子樹是去年才移栽過來的,不知道是樹不好,還是土壤的問題,前些日子上面的桃子碩果累累,一個個又大又紅,跟畫上的一般,可惜吃著有些苦澀。」
  「那就可惜了。」韓閬說可惜,眼裡就真的閃過一絲惋惜。然後他又問道,「你說我在錦王府種一片桃林怎麼樣?」
  尚宛妗不明白韓閬怎麼跟自己說起桃樹的事情了,卻還是認真的建議道:「種桃林挺好的,可我聽說,但凡花瓣繁複的桃樹,結的果子都是又小又澀的,但凡結果又大又甜的桃樹,開的花都比較單調。不知王爺想要看花兒還是想要吃桃子?」
  韓閬想了想道:「想看花,也想吃桃子,你覺得怎麼樣好?」
  尚宛妗便道:「那就穿插著種,或者可以嫁接。」
  「行。」韓閬點了點頭,「那聽你的。」
  這話一出來,尚宛妗就覺得有些怪異了,錦王府的事情與她有什麼干係,做什麼要聽她的?
  她心裡起了疑,正要細思下去,就被韓閬開口打斷了:「你要去跟酈陽聚一聚嗎?自從不再服食五石散,酈陽性子又恢復了以前那樣,你們應當能聊到一起……再說她也挺想感謝你的。」
  尚宛妗很是好奇那個名揚天下的酈陽到底是什麼樣子的,於是道:「我倒是挺想跟長公主聚一聚,不知道長公主什麼時候有時間?」
  「別人叫她長公主也就罷了,你是不能跟著叫長公主的了,叫她酈陽便好。」韓閬存了自己的私心,所以拿話哄她,「酈陽的別莊你已經去過了,除了精緻好看,也沒啥意思,重陽節就要到了,一起過?」
  尚宛妗以為韓閬說的是她和酈陽一起過,於是點頭點得特別的爽快。
  韓閬眼裡閃過一絲笑意:「好,到時候派人來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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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他對其他人怎麼樣不知道,對酈陽這個妹妹倒是真的好。尚宛妗心裡閃過這個念頭。
  這一回去只怕又是幾天見不著面,韓閬想著就不肯離開這個車窗。於是又問道:「奚舟兄跟你說了沒有?我打算讓他先進五城兵馬司。」
  「咦……哥哥倒沒有跟我說這個。」尚宛妗有些詫異,她以為韓閬是想要兵權的,所以會想法子讓哥哥去兵部任職。
  似乎看出了尚宛妗的疑惑,韓閬開口解釋道:「邊關的秦元霸是一個很正直的人,再加上朝廷重文輕武,他雖然沒有想法,可下面的將士們不可能沒想法。只要他們的長槍對著的是匈奴,我也沒有必要再往那邊費心。」
  五城兵馬司雖然累,卻不用擔心被派去邊關接替秦元霸,尚宛妗心裡一下子就高興了起來……雖然說,尚奚舟作為一名武舉選上來的,不打仗就沒有立功進爵的機會,可他們已經從武威侯府出來了,便不需要那些東西了。
  尚宛妗不是沒有看出韓閬對她和哥哥的照拂,琢磨不透的同時,更多的還是感激。尚宛妗道謝:「多謝王爺這般關照哥哥。」
  見她識趣,韓閬松了口氣。
  五城兵馬司這個衙門其實也不是一個好地方,沒什麼油水不說,什麼雞毛蒜皮的事情都要找過來,若是錦都城出了什麼大事,首先被抓出來問責的也是五城兵馬司的人。韓閬把尚奚舟放到五城兵馬司去,也有自己的私心……他不需要邊關有自己的人,卻需要在錦都城內立一個靶子轉移眾人的注意力。
  尚奚舟這差事吃力不討好,以後若是沒有韓閬的提拔,只怕也沒機會往上爬了。聰明如尚宛妗,自然能夠想到這一點的。
  韓閬自然是不會虧待尚奚舟的,可這話過早說出來,連他身邊的韓平安都是不盡信的。剛說出來的時候,韓閬還擔心尚宛妗會因此而埋怨他,誰知竟然沒有。
  若說以前對尚宛妗是七分的喜歡,現在對尚宛妗就是八分的摯愛了,還有兩分等著尚宛妗的回應。
  韓閬覺得,自己若是錯過了這麼好一個女孩子,終此一生,再也不會遇到比她更美好,更適合自己,更讓自己放在心尖上喜歡的女孩子了。
  這麼一想,他的心情就有些蕩漾,忘記了小話本上學的裝嚴肅冷酷的事情,咧嘴傻笑起來。
  尚宛妗和錦書在馬車裡面面面相覷,不明白韓閬這是犯的什麼病。
  好在,也沒傻笑多久,前面尚奚舟覺察到錦王爺似乎在自己妹妹的馬車車窗旁邊聊了許久,便拍著馬找了過來。
  當著人家的哥哥,也不好再說什麼話了。韓閬心裡有些遺憾,沒有理尚奚舟,拍馬去追韓平安去了。尚奚舟這會子跟在馬車邊,韓平安距離馬車又甚遠,韓閬覺得到了軍師出謀獻策的時候了。
  且不說韓平安聽到韓閬問的問題時的尷尬與崩潰,尚奚舟皺著眉看了看韓閬的背影,問尚宛妗:「元娘,他同你說了什麼?」
  尚宛妗笑道:「說的哥哥要去五城兵馬司。」
  然後不知想到了什麼,尚宛妗神色變得有些黯然,問道:「哥哥委屈嗎?」
  若不是為了她,尚奚舟現在還是武威侯府的嫡長子,過些年,武威侯尚知章沒有別的兒子,他便會繼承尚知章的爵位。
  「說什麼傻話?」尚奚舟道,「你哥哥今年才參加完武舉考試,武不如文久矣,就連武狀元說不定都要從城門官做起,我一去就是五城兵馬司,多少人羡慕呢!」
  尚宛妗自然知道尚奚舟這話是在安慰她,可尚奚舟的語氣,卻是真的絲毫沒有委屈的,沒有半點兒的不情願。這讓尚宛妗松了一口氣。
  尚宛妗想了想,道:「據我觀察,錦王爺是個憐惜手下的,安爺尚有安置之處呢,哥哥以後總會有出息的。」
  尚奚舟笑著稱是。
  兄妹二人都是在安慰對方……他們心裡都知道,如今他們二人已經跟錦王府綁在了一起,榮辱與共,什麼前程,什麼功名,錦王韓閬縱然再不會虧待下屬,前提是他依然是錦王韓閬!
  上一世……尚宛妗咬了咬舌尖,打斷自己的思緒,她重生回來了,上一世發生的事情,這一世不一定會發生,都做不得准了。
  尚奚舟一直把人送到了兄妹二人家門口,又厚著臉皮跟進去吃了兩盞茶,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回自己的錦王府。
  尚奚舟看著尚宛妗欲言又止,似乎有話要說,可轉念一想兩人都是一夜未眠,於是道:「妗姐兒,你先去洗漱了休息吧,一夜沒睡,你也累壞了。」
  尚宛妗沒注意到尚奚舟的異樣,同錦書回了自己的迎霜院,一回到迎霜院,正在指導一個小丫鬟澆花的漱香就連忙迎了上來。
  請安之後,漱香一副松了口氣的表情:「可算是回來了,雖然知道小姐跟大爺一起出去的不會出什麼事情,可昨晚大家還是擔憂得不行。」
  然後她看到尚宛妗的髮髻還是昨日漱荷綰的那個,不由得詫異:「小姐一夜未睡?」
  「有些事情。」尚宛妗點了點頭,然後道,「你錦書姐姐也一夜未睡,你快去打兩盆熱水來,伺候我和你錦書姐姐洗漱。」
  漱香忙答應著去了,走之前,她神神秘秘壓低了聲音對尚宛妗道:「漱荷在裡面給小姐的首飾打蠟呢,她有事情跟小姐說,小姐趁著婢子去打熱水,趕緊去聽漱荷說說……她挺討厭的,昨兒個得了消息,愣是不肯給婢子透一丁點兒口風。」
  錦書皺了皺眉,忍不住道:「漱荷不說有漱荷的道理,小姐的事情,你打聽做什麼?」
  漱香連忙解釋:「並非是小姐的事情,好像是侯府那邊的事情,是武威侯夫人派人來送了信,婢子當時忙著將小姐穿舊了的羅裙整理出來呢,所以才是漱荷得了消息。」
  她這麼一說,尚宛妗倒有些好奇起來,於是道:「快去打水,你錦書姐姐就是一板一眼,跟她理論什麼。」
  然後拖著錦書往屋子裡走:「多半是武威侯夫人來跟咱們顯擺她的壯舉呢!」
  以鐘雪盈的性子,喝了藥斷不會規規矩矩的自己把孩子摔沒了,這麼好的機會,定然會用來陷害顧盼雪或者尚宛儀的。
  兩人進了屋,漱荷果然坐在梳粧檯前仔仔細細的給尚宛妗的首飾打蠟。見兩人進來,漱荷忙放下手裡的東西,迎上來給尚宛妗斟了杯熱茶:「小姐怎麼這會子才回來!」
  錦書把茶盞拿走,不讓尚宛妗喝:「一夜沒睡,這會子喝了茶,等下就睡不著了。」
  「有些事情。」尚宛妗沒茶了也就不喝了,問漱荷,「漱香說武威侯府那邊有什麼事情?」
  漱荷一聽尚宛妗問,臉色就有些不好了,道:「小姐昨日出門走得早,可曾聽說了城裡的消息?狀元郎親自上柳侍郎家提親,要娶柳三小姐為妻。韓三公子當著眾人的面跟柳侍郎保證,他娶了柳三小姐,今生再不納妾,一心只對柳三小姐好。」
  尚宛妗聞言果然皺了皺眉:「柳三小姐失憶的症狀已經好了?柳侍郎答應了韓三公子的求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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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漱荷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柳三小姐也才回柳府沒兩天,聽說記憶還是沒有恢復,不過身體已經大好了。韓三公子這樣子說,又是狀元郎,是個小娘子都願意嫁,更別說柳三小姐了。柳三小姐自己願意,柳侍郎豈有不同意的道理?」
  尚宛妗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道:「柳三姐姐這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不管韓折塵迎娶她是不是真心,至少,柳姣姣她自己是想嫁的。尚宛妗想起韓折塵之前在柳媞媞和她面前說的會負責人,這應當就是他說的負責了。
  漱荷看了尚宛妗一眼,又道:「可是昨日小姐不在,武威侯夫人派雀兒過來說了一件事情,跟這件事有關的。」
  「雀兒說了什麼?」尚宛妗問道。
  縱然知道這屋子裡不可能有人偷聽,漱荷還是稍稍壓低了聲音:「放榜那日,韓三公子騎著高頭大馬同榜眼探花一起遊完街,他便去了武威侯府,要跟侯爺求娶二小姐。侯爺大概是覺得韓三公子跟錦王殿下走得太近,就拒絕了。二小姐自己也是不願意的,要不是雀兒看到二小姐和韓三公子在花園假山後面爭執,武威侯夫人也不會知道這件事。」
  「他想娶尚宛儀!」尚宛妗是真的被這個消息給驚到了。
  漱荷點了點頭:「雀兒說,韓三公子自言很是喜歡尚宛儀,說她在武威侯府受苦了,要娶了她,給她好日子過,從此擺脫武威侯府。」
  「還說了什麼?」這些話聽著有些耳熟,尚宛妗咬牙問道。
  漱荷想了想,道:「還說他在韓家是能夠當家作主的,等到時候面見皇上,就求一個外派的官職,帶二小姐回他的家鄉。還說他的家鄉有一種格桑花,二小姐一定會喜歡的。」
  尚宛妗有些恍惚……這些話太耳熟了,曾經是她數十年後悔、愧疚的根源。上輩子韓駱雙說要娶她的時候,說的也是這些話,她當時聽了,真的就當韓駱雙是良人,要帶著她離開武威侯府那泥淖。誰知三天后卻得來了他的死訊。
  「二小姐怎麼說?」尚宛妗聽到錦書問漱荷。
  漱荷道:「二小姐還能怎麼說,無外乎是拒絕了他,說自己已經被家裡許給了淩王世子,她不情願也沒有辦法,還要韓三公子趕緊另找歸宿,不然被韓懷瑾知道了自己跟他有牽扯,日子更加難過了。」
  錦書心裡想,二小姐和韓三公子在一起倒好,兩個人相互禍害,免得傷害了別人,如今這個局面,最可憐的反而是柳三小姐了。
  尚宛妗跟錦書想到一塊兒去了,當下也不打算睡覺了,對漱荷道:「你去叫外面備一輛馬車,然後派人速速去柳府投一個帖子,等洗漱好了換身衣裳,我得去一趟柳府。」
  漱荷有些不贊同:「可是小姐一夜沒睡。」
  尚宛妗把錦書端走放在一邊的茶水端回來喝了:「不過是一夜沒睡……相交一場,總不能看著柳三姐姐一輩子都被毀了。」
  然後對錦書道:「去咱們庫房找幾兩雪蛤和燕窩,咱們總不能空著手去。」
  錦書答應著去了……倒不是她不心疼尚宛妗,她也知道,這種時候,再多勸說的話,在尚宛妗這裡都是沒有用的。
  漱荷沒有辦法,只好出去通知備車送拜帖。
  尚宛妗這次沒有帶錦書一起出門,而是帶了漱荷。她的道理是,兩個人昨晚都沒有休息成,現在自己要去柳府,錦書卻是可以在家裡睡大覺的。
  兩個人,總要有一個人在家睡覺。
  錦書拗不過她,只得應了,讓澍荷跟著一起去了。
  到了柳府,便聽說三小姐和四小姐正在花園裡采菊花,打算插瓶送到柳侍郎的書房去。
  尚宛妗和澍荷跟著下人去了花園,就見柳姣姣和柳媞媞一個穿青色,一個穿紫色,站在那裡指使丫鬟拿剪子去剪花。
  見尚宛妗來了,柳姣姣沖她點了點頭,有些冷淡,柳媞媞卻是跟她親近了許多的樣子:「你來啦!」
  以前大家總是分辨不出柳姣姣和柳媞媞姐妹,現在卻是容易分辨多了。經過這次的事情,柳媞媞瘦了許多,下巴變得尖尖的,腰細得不堪盈握,柳姣姣的額頭上多了一條白色的疤痕,雖然細,卻不會讓人漏看了。
  尚宛妗笑道:「你們倒是好興致!」
  然後又道:「你們去了鄉下,竟然沒有曬黑,可是用了什麼不外傳的養顏法子?」
  柳姣姣不說話。柳媞媞道:「我和……三姐姐本來就皮膚白,不容易曬黑,並沒有什麼養顏法子……你去田莊不也沒有曬黑?」
  尚宛妗看著姐妹二人,總覺得有一絲不對勁,她腦子裡忽然閃過一道光,神色不變,似是隨口道:「我家那田莊,到處都是樹,哪裡就會曬黑了!」
  柳媞媞道:「莊子口總沒有樹。」
  尚宛妗心裡咯噔一跳……她總算是知道哪裡不對勁了。她上次來就覺得柳姣姣不像柳姣姣,柳媞媞不像柳媞媞,當時只以為是一個失憶了,一個嚇傻了。卻原來根本就是一出狸貓換太子!
  柳姣姣怎麼敢做出這種事情!
  柳姣姣看尚宛妗臉色不對,再回憶自己剛剛說了什麼話,立馬知道是自己露餡了。她去過田莊找尚宛妗,柳媞媞可沒有去過!
  看著花已經采好了,柳姣姣轉頭對柳媞媞道:「你送到爹爹書房去吧,我陪尚大小姐去那邊的亭子坐一坐。」
  柳媞媞答應著帶著自己的丫鬟去了。
  柳姣姣轉身就朝亭子走去,尚宛妗帶著漱荷跟了上去,站在柳姣姣的身後,才發現她到底有多瘦,肩胛骨隔著衣服都看出來了……也難怪,她又沒有受什麼傷,她若是柳媞媞,怎麼可能會瘦成這樣!
  欺騙了一家人,尤其是失憶的柳媞媞,只怕她心裡受的折磨也不少。
  何必呢!尚宛妗心裡歎了口氣。
  等到了亭子,柳姣姣就摒退了下人。尚宛妗也讓澍荷跟著下去了。
  柳姣姣背對著尚宛妗,聲音很輕,卻很篤定:「你看出來了對不對?」
  尚宛妗道:「上次我便已經有了懷疑……你何必這樣?」
  柳姣姣轉頭看向尚宛妗:「我就知道你一定能看得出來,我柳姣姣這輩子,是人是鬼,你若是看不出來,就再也沒有人看得出來了!那我這一輩子豈不是白來這世間一趟!」
  她這樣,尚宛妗倒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或許是這件事情憋悶得太厲害了,好不容易來了個看穿了自己的尚宛妗,柳姣姣便有些破罐子破摔了,她歎了口氣,低著頭,樣子看起來更加脆弱,更加讓人心疼。
  柳姣姣道:「我怕……媞媞是因為我滾下馬車撞了頭的,她是要進宮的人,這個時候失憶了,可怎麼跟宮裡交代!再說,我也不敢讓爹娘知道這件事,只好對他們說失憶了的是柳姣姣……反正只要刻意偽裝,他們就分辨不出來我們。」
  「可你這樣對柳四姐姐公平嗎?」尚宛妗皺了皺眉。
  柳姣姣道:「不公平又能怎麼辦,我心裡受的煎熬不比她少。能怎麼辦?我用了所有的辦法,她都沒有恢復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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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7 00:05:1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八章

  「那你也不能讓她與韓折塵成親啊!」尚宛妗把澍荷跟自己說的事情說了,然後道,「韓折塵不是真心,柳四姐姐嫁過去豈不是毀了!」
  「怎麼能是毀了呢!」柳姣姣眼裡閃過一絲痛苦和絕望,「韓三哥哥既然決定娶,又說出了那種話,媞媞嫁過去後,他自然會好好待媞媞的,再加上一輩子不納妾,這世上能有幾個男人能做到?他喜歡尚宛儀又怎麼樣,天長地久,媞媞又不是哪點輸給尚宛儀,等兩人有了孩子,總能喚回韓三哥哥的心的。」
  「世上哪裡去求這麼好的機會!」柳姣姣道。
  尚宛妗抿了抿嘴:「話不是這麼說,你喜歡韓三公子,柳四姐姐未必喜歡。」
  「她喜歡的。」柳姣姣打斷了尚宛妗的話,「我瞭解媞媞,她是喜歡韓三哥哥的,不然不會幫我跟韓三哥哥私奔。我再過兩日便要以柳四小姐的名義進宮了,那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總不能讓失憶了的媞媞去!」
  「欠她的,我這一下子全還給她!」柳姣姣道。
  不等柳媞媞送花回來,尚宛妗和澍荷便告別了柳姣姣離開了柳府。
  一路上尚宛妗臉色都很不好看,她不知道該氣柳姣姣的不知好歹,還是該心疼柳姣姣。誠如柳姣姣所說,就算韓折塵心裡有一個尚宛儀,那也比進宮好。
  澍荷老實巴交慣了,她不如澍香會逗趣,也不如錦書善解人意,所以見尚宛妗這樣,心裡一邊慌張,一邊不知道怎麼安慰……她連自家小姐跟柳家小姐到底談了些什麼都不知道呢!只好盼著馬車快些回府,到時自有人來勸解尚宛妗。
  尚宛妗也沒有讓人勸解的心思,一回府,她便進了內室,讓人打水淨面,吩咐人點了一支安神香,然後自己躺在朱床上補眠。
  她看著紗幔飄動,想著自己離開時對柳姣姣說的話,「好自為之」。她其實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柳姣姣做出這麼多糊塗事來,本該讓人罵一聲蠢的,可她馬上就要代替柳媞媞去那紅顏白骨的宮裡了,又讓人罵不出來。
  只希望韓折塵真的像他自己說的那般,好好待柳媞媞,方才不辜負了柳姣姣的一片苦心。
  到底是一夜未睡,尚宛妗想著想著,便入了夢。
  在夢裡,她也重生了,不過不是重生到榮華客棧,而是重生到了韓駱雙說要娶她那一日。
  韓駱雙站在假山處問她:「明日便是放榜的時間了,我若是金榜題名,就來跟你爹提親好不好?」
  尚宛妗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不是已經放榜了麼……你中了狀元,已經跟柳侍郎家提親了呀!」
  韓駱雙笑道:「你說什麼傻話呢,我怎麼可能去柳侍郎家提親,我心裡裝著誰,你還不知道麼!」
  「我怎麼不知道,你心裡裝著尚宛儀。」尚宛妗撇了撇嘴。
  韓駱雙又笑了起來:「你都知道我心裡裝著你,幹什麼還說我跟別人提親的胡話?你再這般說,我可要當真了。」
  尚宛妗急了:「我是說你心裡裝著尚宛儀,才不是裝著我。」
  「你今天這是怎麼了?」韓駱雙皺了皺眉頭,看向尚宛妗的眼神帶了幾分擔憂,「你不就是尚宛儀嗎?」
  尚宛妗生了氣:「我怎麼會是尚宛儀呢,我明明是……」
  她話還沒說完,韓駱雙不知從哪裡摸出一面銅鏡,遞到她面前來:「你自己看,你可不就是尚宛儀!」
  尚宛妗看向銅鏡裡的自己,明明是自己的臉,韓駱雙為什麼會說自己是尚宛儀呢!她再低頭看自己身上的衣裳,雖不是粗布衣裳,卻也舊得不成樣子,樣式也老土得很。
  難怪他說自己是尚宛儀……原來顧盼雪和尚宛儀再次在榮華客棧迫害自己成功了!
  明明自己揭穿了她們的陰謀,為什麼還會這樣!尚宛妗仔細觀察四周,觀察韓駱雙,卻找不出絲毫的破綻來,頓時急出了一身冷汗。
  越是急出一身冷汗,尚宛妗的腦子就越糊塗,越是覺得自己確實是身在此間。正驚疑不定間,忽然聽到有人在假山後面喊道:「尚大大,你怎麼在這裡!」
  尚宛妗一下子驚醒過來,醒過來後只覺得那喊聲有些熟悉,卻想不起來是誰。等翻個身,就忘記夢到了什麼,腦子裡只剩下最後那個聲音和莫名其妙的心悸。
  尚宛妗正要開口叫人進來伺候,就聽到外面有人說話,是澍香和錦書的聲音。
  澍香道:「……本來二小姐推武威侯夫人摔倒的事情,因為有淩王世子從中斡旋,就這麼糊弄過去了,二小姐也只是受罰關了幾天禁閉。誰知武威侯夫人是個狠的,這會子就把事情給傳出去了,整個錦都城都知道了。」
  錦書道:「整個錦都城都知道二小姐害自己嫡母流產?」
  澍香道:「消息傳出去沒多久,就又傳出消息來,說夫人並沒有懷孕,是故意陷害二小姐的。」
  錦書道:「凡事總得講證據,武威侯夫人有身孕的消息,請了錦都城好多大夫去把脈,都確診了的。二小姐這麼一說,怕是得罪了半個京城的杏林好手。」
  「人家可不在乎……人家有淩王世子撐腰呢。」澍香道,「不過,武威侯夫人查出來不能有孩子了,哭著鬧著回了鐘府,武威侯追上去,沒有攔住人,等侯爺換身衣裳趕去鐘府時,武威侯夫人已經進了宮。」
  「那這次二小姐怕是沒那麼容易脫了干係了。」錦書道,「宮裡的皇后娘娘是武威侯夫人的手帕交呢!看她們狗咬狗總歸是一件好事情,你先記在心裡,等小姐醒了,你便說給小姐聽,小姐聽了定然十分好心情的。」
  尚宛妗在裡面聽了果然心情很好,咳嗽了一聲,喚道:「錦書。」
  然後是簾子的響動聲,錦書和澍香走了進來,錦書一臉擔憂:「吵醒小姐了?」等看清尚宛妗臉時,又嚇了一跳:「小姐怎麼出這麼多汗?」
  尚宛妗道:「做了個噩夢……你讓人燒些熱水來,我要沐浴。」
  澍香答應著飛快的去了。
  錦書扶著尚宛妗坐起來,在她身上披了一件衣裳免得著涼:「小姐做了什麼噩夢?」
  尚宛妗想了想,道:「忘記了,只記得一個聲音。」
  錦書歎了口氣:「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小姐自己現在學醫,應當知道這個道理。小姐操心的事情太多了,思慮太重……做噩夢也就罷了,影響了身體可就不好了。」
  「以前操心得多也就罷了。」尚宛妗不甚在意,笑道,「如今還有什麼是我可操心的?無非是一家人的飲食用度罷了。外面有哥哥,家裡有你,我該享清閒了。」
  她這話說得錦書忍不住樂了:「正是這個理呢,小姐以後要牢記著遠離那些是非才是。」
  尚宛妗應了。
  等澍香帶著人抬水進來,尚宛妗沐浴更衣之後,整個人才算是清爽起來。
  她一邊由著漱荷給自己梳頭發,一邊問錦書:「哥哥呢?」
  錦書道:「大爺來過一次,說是要出門,晚飯就不回來吃了,讓小姐吃完晚飯消消食,不必等他,便睡覺吧。今晚再不睡,作息亂了就不好調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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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3-17 00:05: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九章

  尚宛妗也不問尚奚舟出門去了哪裡,他還沒有上任,又沒有朋友是需要晚上見面的,多半是跟韓閬有關……點了點頭,見外面天色漸晚,便讓人傳膳。
  又過了兩日,韓閬那邊就傳來了消息,說顧吟風帶著新婚妻子和顧老夫人離開了錦都城,回顧家去了。
  尚奚舟去送行了,尚宛妗給三舅舅做了一對錦書道:「大爺來過一次,說是要出門,晚飯就不回來吃了,讓小姐吃完晚飯消消食,不必等他,便睡覺吧。今晚再不睡,作息亂了就不好調理了。」
  尚宛妗也不問尚奚舟出門去了哪裡,他還沒有上任,又沒有朋友是需要晚上見面的,多半是跟韓閬有關……點了點頭,見外面天色漸晚,便讓人傳膳。
  又過了兩日,韓閬那邊就傳來了消息,說顧吟風帶著新婚妻子和顧老夫人離開了錦都城,回顧家去了。
  尚奚舟去送行了,尚宛妗給三舅舅做了一對錦書道:「大爺來過一次,說是要出門,晚飯就不回來吃了,讓小姐吃完晚飯消消食,不必等他,便睡覺吧。今晚再不睡,作息亂了就不好調理了。」
  尚宛妗聞言,對尚奚舟道:「哥哥金榜題名,理應早早去拜謝先生的。既然已經約好了,哥哥還是去先生那邊吧!」
  尚奚舟苦了臉,小聲對尚宛妗道:「何曾約好,前些日子先生說是回老家了,我都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尚宛妗想了想,道:「先生有些年紀了,怕是記性有些不好,他這般說,應當是心裡念著你的,哥哥便去吧,把家裡的菊花糕和酒提上,庫房裡挑幾盒補品,一起帶過去。」
  尚奚舟點了點頭,他總不能讓人家一個老者在家裡面空等……只是有些對不住妹妹了。
  尚宛妗知道他在想什麼,笑了笑,道:「哥哥又不是天天要去當值,還有沐休呢,到時候你再帶我爬山也成,游湖也成。」
  尚奚舟聽她這麼說,心裡好受了點,記下了帶尚宛妗爬山遊湖的事情。
  尚宛妗帶著錦書上了錦王府的馬車,韓九放下車簾子,然後吩咐外面那人趕車。她坐下來後,對尚宛妗介紹道:「外面趕車的那人叫韓七,是暗衛裡面看起來最不像暗衛的一個,身手不錯,善於掩藏自己的氣息。」
  尚宛妗一聽就覺得有些不對勁,暗衛這種東西豈是能夠暴露於人前的?上次韓一出現在大家面前,已經是不得已……尚宛妗琢磨著忍不住脫口而出:「王爺怎麼派了安慰來趕車?」
  偌大一個錦王府,應當不至於連一個車夫都沒有吧!
  「因為王爺說以後韓七就跟著宛妗小姐了。」韓九心裡對此事其實有些不滿的,面上卻不顯,「王爺那邊查出來一些事情,擔心宛妗小姐的安全,錦書姑娘雖然也會拳腳功夫,卻也比不上經過訓練的。」
  在不知不覺間,尚宛妗其實已經很是信任韓閬,韓九說把韓七放在她身邊保護她,她就絲毫沒有想過人是來監視她的。
  尚宛妗自己沒有覺察到這個問題,而是皺著眉問道:「我整日大部分時間都呆在家裡,能有什麼事情……王爺他查出什麼事情來了,為什麼會擔心我的安全?」
  「這王爺不曾說過。」韓九搖頭。從她的臉上,尚宛妗看不出來她是不想說,還是真的不知道。
  說話間馬車就到了城門口……城門口有一輛稍微沒這麼花哨的馬車已經等著了。馬車剛停下來,就聽到馬車外面傳來脆生生的聲音:「我們家殿下請尚大小姐挪步,與殿下同坐一輛馬車。」
  尚宛妗聞言便下了車,上了另一輛馬車。
  她一下馬車,就看到了騎著玄色大馬的韓閬……韓閬今日倒不像之前那般,穿個衣裳,袖子領口都要用金線描花,系個腰帶,上面都要打釘鑲嵌七八顆寶石。今日的韓閬衣飾甚是簡單,讓他看起來腰間還插著支玉簫,讓他看起來像是一個文弱的書生。這幅打扮,連周身的戾氣都遮掩了不少。
  尚宛妗看得微微有些愣神。
  上了長公主的馬車之後,尚宛妗心裡還想著,往日錦王爺的名聲和打扮,沒有人會去注意他的長相。如今一看,不得不承認,活了兩輩子,這是她見過的生得最出色的男子了。
  等坐下來之後,尚宛妗回過神來,跟長公主請安,然後笑道:「長公主殿下今日看起來倒與傳聞中分毫不差。」
  酈陽抿著嘴兒笑了笑,道:「我虛長宛妗妹妹一個月,你叫我一聲酈陽,或者酈陽姐姐吧,以後便不要叫什麼長公主殿下了,顯得生分。」
  她看起來比之前瘦了許多,卻不虛弱,兩隻眼睛亮閃閃的,仔細看過去,又如一潭秋水一半,裡面藏了大半個星空,迷人得很。
  「酈陽姐姐。」尚宛妗從善如流。
  兩人年紀相仿,又有救命之恩這一重關係,都是出色的小娘子,很快就聊到一起去了。聊著聊著,酈陽突然說起韓閬來。
  「我那麼多個哥哥,就這個哥哥對我最上心……只是我這個哥哥有些傻乎乎的,別人都害怕他,我卻只擔心他受了欺負。」
  尚宛妗聽著腦子裡有些糊塗了,韓閬這樣,別說是普通人了,就是當今皇上,要想治他的罪也得掂量掂量呢!誰能欺負他?
  再說,韓閬要是傻乎乎的,那這天下就沒有聰明人了。
  似乎看出了尚宛妗的疑惑,酈陽道:「六哥他自然是傻的,前幾日興沖沖的吩咐人在錦王府翻地,大家都以為他要幹嘛呢,等地都翻完了才說要種樹,種桃樹……你說哪有秋天種桃樹的啊,冬天一來,不都得凍死了!」
  尚宛妗想起韓閬跟自己說的要在錦王府種一片桃林的話來,卻沒想到他這麼性急。想了想,抬頭見酈陽望著她,似乎在等她開口點評。
  尚宛妗便道:「錦王殿下錦衣玉食長大,又不曾栽花種樹,哪裡知道這些。殿下在別的方面運籌帷幄,怎麼可能傻呢!」
  酈陽聞言,臉上就帶了笑意:「你與別的小娘子很不一樣,以後咱們要多走動才是。」
  尚宛妗點頭應了,心裡卻想著,錦王爺和酈陽長公主這一對兄妹之間的感情在皇室中也算是難得了。錦王爺如何對待酈陽的暫且不說,酈陽嘴裡說著自己哥哥傻,心裡卻是巴不得別人誇她六哥的。尚宛妗剛剛若是順著酈陽的話說錦王爺傻,只怕酈陽對尚宛妗就沒什麼好印象了。
  錦都城外面有一座巍峨的高山,叫君眉山,君眉山上面有一個道觀,山頂雲煙霧繞,香火還算鼎盛。
  最妙的是君眉山上種了不少楓樹,越往山上走,楓葉就越紅。
  重陽節山腳的楓樹還青黃相接,山頂的卻已經完全紅了。
  君眉山的臨雨道長是個妙人,他祖上是種花賣的,他自己年輕的時候很不喜歡花花草草,後來家道中落,貧困潦倒,陰差陽錯上了君眉山做道士。因為種的玉翎管格外的好,得了老道士的親睞,最後竟成了這道觀的當家人。
  如今君眉山長風觀裡面的菊花,都是臨雨道長親自養的,品種名貴自不必說,品相也是數一數二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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