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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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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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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3 00:38:28 |只看該作者
第100章

    阮晉崤去了阮沁陽失蹤的地點, 找了當時所有在場沒死的,說的出話的人, 反復詢問當時的情況。

    阮晉崤一直都是個沒耐心的人, 這會兒卻表現出了十足的耐心,不厭其煩的找不同的人, 不管他們是結巴, 還是嚇得腦子不清楚顛三倒四的胡說,一遍遍的聽阮沁陽是如何摔下馬車, 又是在何時不見。

    聽到有人說阮沁陽當時叫了聲疼, 阮晉崤眉頭緊蹙:“她說疼?”

    “小的也聽得不真切, 當時亂糟糟的一片,許多人都倒在地上哭叫, 小的也在地上被踩著了背……縣主好像是傷住了骨頭, 模樣看著不好, 小的想爬過去救她,眨眼的功夫就沒見著縣主了,小的都懷疑看到縣主是小的的錯覺。”

    就因為覺著是錯覺,所以之前他才一直沒說,可今日阮晉崤坐鎮,他有種感覺,他要是說不出什麼來,宛如閻王的阮晉崤可能會捉他去陰曹地府。

    “小的現在想想, 應該不是幻覺, 平日裏小的從未見過縣主那般神仙相貌的人, 既沒見過應該也幻想不出來。”

    那人越說越覺得是那麼一回事,他怎麼可能憑空就能想象出一個大美人的相貌。

    而且他應該是確實聽到了縣主喊疼,縣主不止相貌如同仙子,說話的聲音也普通人不同,那聲疼讓人恨不得以身代之,他描述不出來,但那聲音應該不會是他憑空想象。

    “既沒見過,你又怎麼知道她是縣主?”

    說話的男子楞了,吶吶道:“那麼好看就應該是縣主。”

    這附近幾個城都受過阮沁陽的恩惠,就是沒受過恩惠的在所有人狂熱的影響下,也紛紛把阮沁陽當做天上神仙。

    菩薩心腸,天仙面貌,看到阮沁陽的那瞬間,雖然沒見過,所有人都判定那是阮沁陽。

    因為只有仙女能完美成她那樣,就是倉惶跳車,整個人也是發著柔和的光。

    阮晉崤喚人把青葵和海棠叫到了跟前,讓所有說看到阮沁陽的百姓看了她們,確定他們說的都是看到沁陽,而不是這兩個丫頭,輕笑了聲。

    若是沁陽知曉這些人這般,不知道會開心成什麼樣,平素她最喜歡人誇她。

    不過想到她可能受了傷,阮晉崤的眉眼又暗沈了下來。

    沁陽到底是去哪?

    若是已經出事,不管是抓了還是殺了,他人既然來了,就該有動靜,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沁陽躲了起來。

    阮晉崤擡頭看著搭了支架的空地,若是沁陽沒來,這處就該建造她的人像。

    他突然生了個念頭,讓百姓們繼續動工,惹了沁陽不高興,她大概就會出現。

    阮晉崤之後又去了錦州每一家屬於沁陽的商鋪,去了她打算來錦州要巡查的地方,均是一無所獲。

    天色漆黑,明帝派的人才趕到了錦州。

    “殿下,你太沖動了!朝堂上議論紛紛,許多大臣上奏說你不配為未來儲君。”

    阮晉崤側眸,眼神漠然:“那些與我何幹。”

    “殿下這般說不怕陛下失望?!”來的人是明帝心腹,這些日子一直跟著阮晉崤做事,沒成想阮晉崤會這般說話,這要是讓陛下知道該會怎樣想。

    那些大臣說得沒錯,沒了阮沁陽,阮晉崤就毀了,而且他也不介意讓所有人知道這件事,阮沁陽就是他的命。

    不……觸到阮晉崤帶著絲癲狂的眸光,阮沁陽或許比他的命還重要。

    “求殿下保重身體!屬下聽其他侍衛說殿下已經許久沒休息過,縣主既然只是失蹤,遲早都會找到,殿下別拿自己的身體置氣。”

    “拿身體置氣?”阮晉崤覺得這說法好笑,他的確是在拿身體置氣,那又怎麼樣,他只要知道找到沁陽後,她會如他心疼她般,心疼他就夠了。

    若是她不心疼,不在意,這身體要之無用,又談什麼拿身體置氣,要保重身體。

    來人看著阮晉崤的背影,忍不住嘆氣,他完全不懂阮晉崤的這份感情。他成親了幾年,對他夫人也就剛成親那會當做心肝,慢慢熱情淡了就拋到了一邊,更在乎官職,家族興衰。

    而阮晉崤都跟阮沁陽共同長大了十六年,之前阮晉崤頻繁夜探香閨,他們都猜測阮沁陽已經是阮晉崤的人了,既然是這般,都得到了手,阮晉崤怎麼還能為阮沁陽拋下一切。

    他棄之如敝履可是這錦繡江山。

    這是該感嘆有歲月都減滅不了的深情,還是感嘆這世上竟然有男子能對女人用情深到這個地步。

    阮晉崤去的是牢獄,自阮晉崤來,牢獄就被他接管征用,裏外都換成了他的人。

    既然是局,那些人刺殺不成當然不可能善罷甘休。

    看著五花大綁的幾個刺客,阮晉崤擡腳踩了上去,就是抓到了這些人也在找沁陽的下落,他更肯定他的沁陽是躲了起來。

    可是他的沁陽受傷了。

    他的沁陽還喊了疼。

    阮晉崤心口如同被人用手擰住泛疼,疼痛的感覺越過了欲裂的腦袋。

    “殿下,屬下們領命在城內搜查,揪出了二十人,其中兩人一直跟在殿下的身後,在探聽殿下問了什麼,還記下了殿下你問過的那些百姓家住何處,打算私自再去逼問。”

    侍衛繼續道,“這些人都是死士,被屬下們抓到後都要飲毒自盡,屬下們灌了麻藥,二十個中留下了這五個。”

    “還有什麼?”

    “還未動酷刑,只是屬下們發現,他們並非一家派使,之前知府留下的那些刺客屍體,仔細查探似乎是被人刻意抹去了不同。”

    “趙曜,黎家……章家。”阮晉崤數了前兩個,想起沁陽對章家的厭惡,而後在加上了章家。

    低眸凝視地上痛苦翻滾的刺客,阮晉崤扯了扯唇:“你是哪家?”

    刺客閉嘴不答,阮晉崤舔了舔幹燥裂開碎屑的唇,腳往上移,踩爆了他一只眼。

    血液飛濺,阮晉崤眼珠子一動不動,盯著腳下:“我問你,你是哪家?”

    腳下人疼得冷汗直流,只恨晚了一步飲下□□,沒有死了幹脆。

    落在阮晉崤這個魔鬼的手中,這才是個開始他就覺得生不如死。

    旁邊暈倒醒來的瘦小男人,醒來就看到這一幕,嚇得瑟瑟發抖:“我只是個偷兒,不是什麼刺客,大爺你們抓錯人了,我什麼都不曉得,你們看他們死了一片,嘴裏都藏著毒,小的沒有啊!小的只是路過……”

    瘦小男人抖的腿不聽使喚,侍衛們見他灰白的臉,這人的確不像是死士。

    阮晉崤翻動著血腥紅色的眸子移向他,瘦小男人被阮晉崤盯著,嚇得不輕,□□濕潤,一股騷味在空氣中彌漫。

    侍衛們厭惡地皺起了眉,怕惡心到了主子,想把人拖出去。

    “先審問他,問不出來什麼就把皮扒了。”

    阮晉崤淡淡收回了視線,侍衛楞了下,領命下去。

    主子說扒皮那就是真扒皮,侍衛們看著那瘦小男人,瘦成這樣扒起來可有些麻煩。

    “求求大人放過我,我真是個偷兒,真沒存壞心,我只是好奇才問東問西,大人放了我吧,縣主菩薩心腸,一定不願意大人做惡事,就為了找她……”

    也不知道這人膽子怎麼那麼奇怪,一個能嚇尿的男人,此時卻能嘴巴不停的說那麼久,為了保住命說話也不磕巴了,還知道把阮沁陽擡出來。

    聽到他提起沁陽,阮晉崤掃了一眼他瑟瑟發抖的身體:“把手腳打斷,縫了嘴巴。”

    掃過地上的其他幾個:“全都如法炮制,別弄死了。”

    侍衛聽到了命令,打足了精神,酷刑不難用,難的是用完了,還要保證犯人不死。

    阮晉崤說完,地上幾個人臉色灰敗,他們不過遲疑了一瞬未飲毒,竟然要遭受這般酷刑。

    阮晉崤比魔鬼還要魔鬼,他這般該沒血沒淚的人,竟然會那麼在意女人,簡直難以置信。

    “你別白費功夫了,阮沁陽已經死了!”

    這人說完,脖間插了把刀,阮晉崤手偏了半寸,沒要那人的命:“叫大夫進來,救好了審問。”

    中刀的死士喉嚨發出“呵呵呵”難聽嘶啞叫聲,掙紮著讓傷口變大,想了結了自己,可卻被侍衛制止。

    出了地牢,阮晉崤外頭紅柱站了一會才繼續往前走。

    跟在身邊的弓藏,怎麼可能看不出自家大人已經瀕臨崩潰的地步了,若是下一刻再找不到阮沁陽,說不定主子就會心竭而死。

    他好歹休息了一下,但他知道主子是一直都沒閉眼的。

    “主子,奴才知道怎麼說,也改變不了你的想法,但奴才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主子你自己毀了自己,弓藏求求你了,你就稍微休息一會,養足了精神再找小姐,主子你要是身體垮了,找到了小姐又如何保護她。”

    “加派人手,仔細巡邏錦州各處,有嫌疑之人就抓回地牢。”弓藏的話,阮晉崤充耳不聞,淡淡吩咐道。

    他明白他的沁陽為什麼要躲著了,因為外頭危險,因為他沒在第一時間保護她,她害怕了,她不信他了,所以她生氣躲著不出來。

    只要外面沒了危險,他的沁陽就會乖乖出現,打他罵他,不會不要他。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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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3 00:38:42 |只看該作者
第101章

   所有人都勸阮晉崤好好休息, 弓藏甚至想過冒著大不韙給主子下藥, 幸好他主子估計是不想要他的腦袋, 沒繼續連軸轉, 在屋子裏待了一夜。

    只是等到白天, 青葵幾人看到阮晉崤紅的更徹底的眼睛, 就能感覺到他在屋裏應該也是睜眼到天明, 只能祈求老天快找到她們小姐, 要不然大爺就撐不住了。

    “殿下吃了早膳再去忙吧?若是姑娘回來見到殿下, 發現殿下瘦成了這樣,一定不會給殿下好臉。”

    “就是啊, 殿下你多少吃一些吧, 如今姑娘沒找到, 殿下你要是沒了力氣, 那誰來找姑娘……”在海棠心中, 誰的地位都越不過她家姑娘, 比起阮晉崤的疲憊,她更在意他沒找到她家姑娘, “殿下你可不能有事, 奴婢想到姑娘不知道在哪裏受著苦,可能吃不飽穿不暖, 奴婢就恨不得一頭撞死,那些賊人為什麼不把我一起抓了, 讓奴婢去伺候姑娘。”

    青葵趕不及捂海棠的嘴, 她明白海棠的心思, 她與海棠想的也差不多,但是阮晉崤都這樣了,還跟他說這些話,不就是要了他的命。

    他的沁陽不知道在哪裏受著苦,可能吃不飽穿不暖。

    阮晉崤一陣恍惚。

    見狀,青葵狠狠掐了海棠一把,示意她不要說了。大爺是什麼樣的人,是對著姑娘才有各種情緒的人,如今竟然會因為小丫頭的幾句話恍惚了神采,這不知道是整個人緊繃到什麼狀態了。

    青葵低頭看阮晉崤鞋子上的幹涸的血跡,血已經變成了烏黑色,就是知道這是別人的血,才更觸目驚心。

    現在的他看著幽靜漠然,但卻像是炮竹的引線快燒到了末尾,若是突然爆裂,不止是毀了他自己,恐怕所有人都會被殃及。

    “為什麼不叫我說!”海棠根本不想那麼多彎彎道道,“姑娘到現在都沒找到,你卻更關心大爺的身體,你是不是覺得姑娘不在,你可以沾光,可以代替姑娘!”

    海棠眼淚直掉:“姑娘若是找不到,我活著也沒意思了,我要去找姑娘去!”

    說完,海棠抹著淚跑了,青葵完全抓不住她。

    何止是阮晉崤,她們這些人沒了主子,也快承受不住了。

    都那麼多天了,若是可能性是最糟的,姑娘不在了,她們該怎麼辦。

    青葵擡頭阮晉崤已經不在周圍,不知道何時走的,雖然那般被海棠誤會了,青葵還是打起精神,準備了早膳給阮晉崤送去。

    阮晉崤不能倒下,他是救姑娘唯一的希望了。

    “殿下,問出了些東西。”

    昏暗骯臟的地牢慘叫聲此起彼伏,空氣中泛著腥臭的味道,像是肉質腐爛,又像是新鮮的人血。

    惡臭交雜,壓抑讓人暴躁的環境奇異的讓阮晉崤的心獲得了片刻安寧。

    守在地牢的侍衛滿臉喜意的稟告,“酷刑下去,殿下果真看的準,那個假裝無辜的腌臜人竟然從頭到尾都在偽裝自己,他的確不是死士,但卻是刺殺行動的負責人之一,他先招架不住刑罰招了,這幾個果真是不同家……”

    侍衛絮絮叨叨,只字不提沁陽,阮晉崤扯住了他的衣領,聲音沙啞帶著血腥味道:“沁陽在哪?”

    “縣主在哪他們也不知……不過道她似乎是被人救走了,那人身後背了兩把大錘。他們前幾日碰到了那人,還傷了他。”

    招供這種事,只要一個人受不住招出來,那之後的人開口也會格外的簡單。

    整合了所有人的信息,得出的結論就是,阮沁陽被一個身背大錘的青年救走了,那人受了傷,但如今應該還在阮沁陽的身邊。

    “雙錘……”

    阮晉崤喃喃自語,腦海裏浮現了某個人,沁陽竟然更信任他,也不來送信找他?

    就像是知道阮晉崤在想什麼,避免他越想越糟,毀了整座錦州城,守府門的侍衛帶了一老頭來見他。

    “稟告殿下,這人說他當天也看到了縣主掉下馬車,知道殿下在詢問當時的情況,主動上門。”

    老頭子像是沒見過這般大場面,頭也不敢擡,弓著腰像是煮熟的蝦,顫顫巍巍的站在地毯上,局促的樣子也不知道真能說出了什麼不。

    “殿下可要屬下們先行詢問,辨以真假?”

    按著道理,主子萬金之軀,本該他們問的清清楚楚,再考慮要不要把人帶到主子面前,可是知道主子在乎縣主,怕耽擱了什麼,他們只能不按規矩做事。

    “草民的話只能跟太子殿下說,不能告訴你們!”老頭子很堅持,“你們都在那我不能說,你們要是壞人,那縣主就有危險了。”

    這是知道縣主的下落?弓藏眼睛發亮,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聽到了他的禱告。

    “你們都出去。”

    “可是殿下,這老頭說的話誰也不知道真假,若是他有歹意?”侍衛遲遲不敢出去,若是平時單獨留生人跟主子在一起無礙,他們主子,就是他們這些人一起動手也占不到便宜。

    可是這會兒主子的狀態一看就是不好,若是這個時候有人趁機動手,那不是要命。

    “草民一個老頭能做什麼,草民是真有關於縣主的事要告訴殿下!”老頭子急的直跺腳,腰都比之前直了點。

    “都退下。”

    阮晉崤冷眸一掃,護衛再不願也只能領命退下。

    廳中的閑人走光,老頭子小心翼翼的掃過周圍:“陛下離草民近一些,不然有些話讓壞人聽去了怎麼辦?”

    阮晉崤頷首,依言走近了他……

    弓藏帶人闖進了廳中時,顫顫巍巍站著的老頭子已經倒地,脖口冒著濃紅的血液,身體抽搐,明顯是還沒死透。

    看著地下幹凈的刀刃,弓藏上下打量主子,松了一大口氣。

    “這些賊人太歹毒,竟然利用殿下對縣主的在意,想了這種陰招。”

    派了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老頭過來,讓他們掉以輕心,想趁機刺殺主子。

    不過,這般像是燃氣希望,有瞬間掉到更深的谷底。

    弓藏自己都覺得難受,不知道主子又會怎般?

    看向一言不發的主子,弓藏覺得自家主子散發的氣勢更加的陰霾寂寥:“殿下別擔憂,他們會一直派人來,更是證明縣主沒事。”

    說著,弓藏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又或許是縣主已經出事了,這些人瞞著不說,一次次給了主子希望又讓他絕望,是為了徹底摧毀他。

    弓藏不敢繼續想下去,若真是這樣,他家主子一定會被毀了的。

    “之後……”阮晉崤輕啟薄唇,直直看向地上鮮血直流,瀕臨死亡的男人,“之後若是還有人有話與我說,都叫他們進來。”

    “殿下!”

    “把街道清個幹凈,外面如此危險,沁陽才一直不敢找我。”

    弓藏覺得自家主子是已經入魔了,恐怖的是他們若是不按著他的做,不會制止他入魔,反而會讓他陷入更深。

    良叔到知府府邸時,還沒說明來意就被守在門口的侍衛嚇得腿軟,他們一個個兇神惡煞,而且他感覺到他把來意說明,這些人身上的煞氣更重,就像是要立刻把他殺了一樣。

    婁少爺擔心的對,如今這錦州到處都是惡人,這些人大概都是被壞人收買的內奸,這府邸不能進。

    想著,良叔就想溜,不過沒退幾步,就被侍衛逮住了雙手。

    “既然有關於縣主的事稟報你逃什麼,我看你鬼鬼祟祟的,是不是刺客!”

    良叔顫巍巍擺手:“老朽不是老朽不是,老朽是當時看到了縣主掉下馬車,知道殿下在打聽縣主當時掉下馬車的事才過來的。”

    良叔照著阮沁陽的說法把話說了出來,卻沒想到說完了之後,這些人瞪他的眼神更銳利,就像是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

    “你們這些人要欺負主子到何時!前面幾個還換了借口,現在竟然借口開始重復了!”

    說話這人真想掐死了這老頭,旁邊的同僚攔住才沒有動手。

    “別忘了殿下是怎麼吩咐的,你殺了他要是殿下就覺得希望在他身上呢。”

    “可是殿下他……”

    “噓!”同僚看了走在前面顫顫巍巍,背弓的像是蝦子的老頭,“殿下好得很,賊人再來多少都能一一手刃。”

    良叔一個踉蹌差點摔倒,身旁是鋪天的殺氣,他快嚇得尿褲子了。

    到了廳中,良叔才發現他擔心早了,比起這些侍衛,廳中才像是人間地獄。

    廳中彌漫著血的腥味,地上鋪的羊毛勾畫萬福毯上沾著一條條幹了的血跡,坐在廳上的男人衣服上粘了幾點血腥,聽到動靜倦怠的擡眸,黑眸如化不開的墨,夾雜著血般猩紅。

    屋裏壓抑的就像是下一刻就有屍體砍碎橫飛,良叔嚇得腿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是太子殿下?”

    良叔聲音顫的如同秋風中的枝葉,他回想阮沁陽給她形容的阮晉崤,覺得現在廳中坐著的男人,比她猜測描述的狀態要恐怖萬倍。

    “殿下當然是殿下,你有什麼話就說!”

    “不,老朽只能對殿下一人說,你們在場,老朽不能說……”

    良叔沒說完,阮晉崤就頷首,叫了退下。

    “殿下!”

    這些人明顯就是在試主子的底線,想用車輪戰耗死殿下,偏偏殿下甘之如飴,竟然願意接受現在這狀況。

    廳中的人退了個幹凈,良叔傷了腳爬不起來,只能坐在地上仰視阮晉崤:“你真是太子殿下。”

    他實在想不到縣主那麼好的姑娘,跟那麼個閻王是一對。

    阮晉崤頷首。

    “殿下你走近一些,隔墻有耳,老朽不放心。”

    阮晉崤依言走近。

    “你真的是太子殿下啊!”良叔咬了咬牙,看著阮晉崤眼中的猩紅,和疲憊的眉眼,若是歹人應該也做不到這一步,再者這裏還是官府。

    “縣主來之前就做了萬全的準備,怕在錦州有什麼意外,吩咐了我們這些管事準備了宅子跟人手,只是那日太亂了,我們來不及救縣主,縣主就被別人救走了,但幸好前幾日縣主到了早就準備好的宅子……”

    見自己了地址阮晉崤就往外沖,良叔想起自己忘了些什麼,連忙道:“縣主說若是你不信我,就叫我說她的心情如同殿下你大半夜給她枕上留字一般,還有她小時候落水……”

    阮晉崤頭也沒回,良叔吶吶,縣主說了許多,他人老了記性不好,還費力記了,沒想到竟然沒派上用場。

    說起來太子殿下也太草率了,都沒有確定真偽,他只是說了地方就要趕過去。

    就不怕他是騙他。

    這般單純,好像能配上縣主的菩薩心腸了。

    過了霜降,風比起平日要冷許多。

    婁一豪看到阮沁陽坐在門後,望著大門就像是阮晉崤下一刻就能出現似的,忍不住去推她的輪椅,想把她往屋裏關:“良叔這一趟不一定能把太子帶來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搜查的有多緊,我們幾次差點就被發現了,你說你們急做什麼,再過幾日叫良叔送信不是更安穩。”

    “你不清楚他的性子,他現在估計快瘋了。”

    隔著面紗摸了摸自己的臉上的癢處,要是可以她也想要養好傷再見阮晉崤,誰不想在自己意中人面前美美的,特別又是她這般的性子。

    可是她太清楚了阮晉崤性格了,加上她聽到比起她,阮晉崤壓縮了一半的日子趕到錦州,心疼的不得了。

    “別推我進去,我想第一時間見到他。”

    “外頭不安全!你這人怎麼那麼不聽勸,要是良叔帶回來的是刺客,你打算怎麼辦!”見阮沁陽不聽勸,她坐著輪椅婁一豪都不敢硬來,只有抓住腦袋。

    婁一豪受了傷,一只手綁在胸前,單手把身後的雙錘取下來了一把讓阮沁陽拿著:“你非要留下就帶著武器,到時候能嚇唬一個是一個。”

    阮沁陽忍不住發笑:“這能嚇到誰?”

    此時院中門扉“咯吱——”,婁一豪叫了聲糟:“忘了用鐵棍閂門。”

    門外的人似乎也沒想到進來那麼容易,遲疑了一瞬,門才徹底打開。

    兩兩相望,婁一豪本來擋在阮沁陽的前面,求生欲讓他迅速往一旁撤退。

    “哥哥,我腿斷了。”

    阮沁陽低頭示意他看自己搭著薄毯的腿。

    阮晉崤緩步上前,腳抵到了輪椅的邊緣才停下,幹啞的嗓音輕柔道:“斷了好,以後就再也逃不了。”

    阮沁陽怔了怔,看著阮晉崤揚起的唇,心跳又急又快,說不出是怕還是喜。

    阮晉崤現在的狀況比她想的還要嚴重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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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兩人一坐一站, 寒風吹動衣擺, 阮沁陽臉上的半透布巾隨風蕩漾出半圓的波浪。

    阮晉崤彎腰扯開了她臉上的布。

    白皙細膩的臉上靠近顴骨的地方有一塊傷,塗著淡青色的藥膏, 阮晉崤指腹抹去, 露出傷痕,見著只是小小的擦傷,輕舒了口氣。

    “疼嗎?”

    阮沁陽水眸波光盈盈,點了點頭。

    從馬車上跳下來那會,她這輩子都沒那麼疼過, 全身火辣辣的感覺, 好像身體碎成了幾塊。

    下一刻,阮沁陽從輪椅上站起, 撲進了阮晉崤的懷裏:“我的腿沒事,就是有些站不穩, 想著坐著好得快, 就坐在輪椅上了。”

    緊緊抱著阮晉崤,阮沁陽味道了淡淡的腥味,不過血腥的味道鉆進鼻腔,又很快被屬於阮晉崤的溫暖味道掩埋,阮沁陽用沒受傷的那面臉在他懷裏蹭了蹭:“對不起, 我錯了, 讓你憂心我, 讓你生氣。”

    知錯就道歉, 這方面阮沁陽一直乖得很。

    “我一直找機會想給你送信, 但是找不到機會,拖到今日才能告訴你我是好好的。我沒受什麼傷,除了跳車稍微傷到了腿,其他地方都沒什麼大礙。”

    “嗯。”

    “我好想你,每天都在想你,夢裏還見了你,不過醒來枕邊卻沒你留下的紙條。”

    阮晉崤低眸,手掌輕柔的在她發絲滑動。

    聽不到阮晉崤的聲音阮沁陽心虛的很,剛剛阮晉崤說斷得好的語氣嚇到她了,倒不是怕阮晉崤忍心弄斷他的腿,而是感覺出他已經瀕臨崩潰。

    阮晉崤在他懷裏蹭了蹭,剛想松手看看阮晉崤是什麼表情,懷裏驟然一重,她措不及防的就被壓到了輪椅了。

    阮沁陽瞪大了眼,看著懷裏面色蒼白雙眸緊閉的阮晉崤,幸好後面有輪椅,要不然她跳車沒受什麼大傷,遇到阮晉崤反而可能被當做肉墊砸個半身不遂。

    “這是什麼了?”

    婁一豪見兩人甜甜蜜蜜的,自己站著礙眼就避到了一邊,聽到動靜看到兩人壓在輪椅上,瞪大了眼睛,“這空木頭輪子哪裏承受的了你們兩個人。”

    “幫我扶他起來。”

    人倒在身上,阮沁陽更仔細看到了他的疲態,手觸了觸他滾燙的頭,阮晉崤病的像是比她厲害多了。

    阮晉崤走得太快,弓藏他們竟然此時才到。

    見到了阮沁陽,弓藏松了口氣,見到自家主子暈倒在她懷裏,那口氣又提了上來。

    “縣主此地不能久留,小的們這一路來的風風火火,恐怕許多觀望的人已經得到了信再往這兒趕。”

    他們來人雖然不少,但這個地方畢竟沒仔細布置,比不上知府府邸安全。

    阮沁陽明白這個理,讓他們把阮晉崤扶上馬車,跟著上去。

    馬車是臨時備的,上面只有一層薄薄的軟墊,阮沁陽只有把阮晉崤往自己身上放,能讓他舒服一點是一點。

    “這幾天他是不是一直沒好好休息,我從未見他病成這樣。”

    阮晉崤病過幾次,但最嚴重的也只是之前剛回鎮江,在床上臥床幾日,走路有些踉蹌,從未像是現在這般意識全無,雙眸緊閉。

    阮沁陽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掌,感覺到他無意識的抓緊,心揪著更難受。

    “自從縣主你失蹤後,主子恐怕一覺都沒睡過,馬不停蹄的到了錦州,就一直審問刺客,搜尋縣主的蹤跡,小的們怎麼勸都勸不聽。”

    弓藏看著主子脆弱的模樣,忍不住一說再說,把良叔來之前阮晉崤下的命令說了。

    “那些人想借機刺殺主子,而主子為了縣主,來的是豺狼虎豹也放他們進門,地上的毯子都被血給染成了紅色。老天爺應該是可憐主子,在一次次失望裏,最後給了主子希望,若剛剛主子沒見到縣主,人可能就要徹底垮了。”

    阮沁陽低眸去看阮晉崤身上的血跡,原來他身上的血是那麼染上的。

    “他可有受傷?”

    阮沁陽開了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已經哽咽了,不等弓藏回答,阮沁陽親自動手剝開了阮晉崤的衣衫。

    他的手臂和胸口都有幾道停了血傷痕,因為衣服深色又有別人的血跡,才叫人沒註意到。

    阮沁陽想到她剛剛磨蹭他胸膛,壓住的就是他胸上的傷口,他一言不發,身體抖都沒抖,眼眶忍不住泛酸。

    阮晉崤這個人,就算有一天他對她愛燃盡了,恐怕她也忘不了他有多麼視她如生命。

    把赤/裸的阮晉崤塞進被衾,阮沁陽不假他人手,給他仔細上了藥。

    手指碰觸他的傷處,碰觸他未受傷的肌膚,阮沁陽看他眼睛依然沒睜開的跡象,忍不住捏了自己。

    疼痛感覺襲來,她稍微感覺好受了點,要不然看著阮晉崤要死不活,她卻好端端的,有種愧疚說不出來,不知道怎麼發泄的感覺。

    因為消瘦,阮晉崤的五官更顯淩厲,此時閉眼的他,沒有平日對著她的溫潤,閉著眼眼角都帶著煞氣。

    想到弓藏說的那些話:“你是是要做世人眼中閻王,我一個人的舔狗?”

    阮沁陽的話當然沒得到回應,阮沁陽在他額上親了口。

    額頭熱的燙嘴,阮沁陽舔了舔,唇瓣向下,咬了他的鼻尖,含了他的唇。

    才用濃酒漱口的嘴帶著辣味,阮沁陽舌尖在他唇裏勾勒,阮晉崤疲憊昏迷自然不會回應她,只是偶爾會有生理性的吞咽動作。

    阮沁陽卻覺得有趣的很。

    “你趁夜吻我,我心裏還想著我睡得那麼死,你吻著有什麼意思,還能把我的嘴唇咬腫了,現在看來的確有意思。”

    柔嫩的指尖按了按阮晉崤的唇,阮沁陽的唇又覆了上去。

    阮晉崤不反抗不追逐,現在她就像是他的王。

    主宰著柔軟脆弱的他。

    直到阮晉崤的口腔充滿了她的味道,阮沁陽才停了。不止阮晉崤的嘴唇充血殷紅,她覺得自己的唇也大了一圈。

    打了個哈欠,阮沁陽摸上了床。

    心疼阮晉崤受了傷,阮沁陽沒枕他的胳膊,而是把自己的胳膊放在了他的脖頸下,不過一會兒她就覺得不舒服了,還是把手臂抽了出來,迷迷糊糊的鉆進了他的懷裏。

    阮晉崤的手指粗糙,身體的皮膚倒是摸著滑手,只是不柔軟,很多地方都是硬邦邦的肌肉。

    身體熱的就像是個大火爐。

    “若是你把病染給我,我一定會咬你。”

    帶著濃濃的困意威脅完,阮沁陽摟著阮晉崤沈沈入睡。

    外頭想要見兩人的人,感覺到屋裏頭兩人都休息了,互看了眼紛紛散了。

    “藥隨時熱著,還有吃食也做好,以防主子們醒來對付不上。”青葵朝下頭的人吩咐道。

    “那熱水呢?”看著緊閉的門扉,一男一女,太子還是脫完了的,雖然說是暈倒了,但大夫說太子只是太累,隨時都可能醒來。

    青葵面紅耳赤:“也備著吧。”

    這府邸之前還為主子們而低迷沈默,如今姑娘回來了,所有人都像是活過來了一樣,走路都有勁了幾分。

    只盼之後回京,她家姑娘能順順利利的嫁給太子,不要再出其他差錯。

    阮沁陽他們這一覺睡到了隔天的中午。

    不止是阮晉崤這幾日沒好好休息,阮沁陽在外也日日擔心,沒睡過幾個好覺。

    彼此溫暖的體溫交換,阮沁陽大腦清醒也不想睜眼,感覺身邊的溫柔在撤退,急急的追逐過去,撈著阮晉崤的胳膊嗯嗯唧唧。

    阮晉崤低眸,擡手捏住了她嘟起來的嘴:“還未罰你,誰許你上我的床了。”

    低沈磁性的聲音雖然還有些啞,但比之前見面時要好許多,也撩人許多。

    阮沁陽:“!!!!!”雖然被威脅了,但還是不想睜眼睛怎麼辦,這被衾也不知道是什麼布料制的,那麼柔軟舒服。

    還有阮晉崤的胳膊也好舒服,摟著不想放。

    阮沁陽手掌緩慢的往上滑動,想去摸阮晉崤的咯吱窩。

    手沒碰到就被阮晉崤半路攔截:“放手。”

    不要!

    阮沁陽抓得更緊,頭枕在他的胳膊上。他都說狠話了,她自然更不可能放開他。

    “我要去凈室,你想讓我撒在你身上?”

    阮沁陽猛然睜開了眼,霧蒙蒙的水眸圓的像是光滑璀璨的東珠。她睜眼不止是因為阮晉崤的話,更多的是因為阮晉崤抓著她的手,摸了他全身最炎熱的地方。

    她開始沒反應過來,還捏了一下,裏面好像真的有水液流動。

    “!!!!!!”

    阮沁陽撒手滾到了床腳,警惕的瞪著阮晉崤。

    嘴上說要罰阮沁陽,但阮晉崤那裏受得了阮沁陽遠離他的模樣,眉頭微蹙,阮晉崤把人撈回了也原位,把歪掉的枕頭扶正,確保她的頭正確的枕在了枕頭上,才含住了她的唇。

    跟他慢條斯理的低頭不同,他的吻猛烈洶湧,就像是要把她拆骨入腹,狠狠的吮吸她的味道,不獲取到什麼屬於她的東西,他那顆心就像是一直被吊在半空中。

    他的沁陽終於回來了。

    回到他的身邊。

    沿著脖頸留下一枚枚咬痕,阮晉崤看著沁陽因為緊縮凹陷的肩,毫不猶豫舔了進去。

    阮沁陽整個人繃得死緊,太癢了。

    她從來不知道鎖骨那塊的皮會薄成這樣,阮晉崤的舌尖就像是挖開了她的皮肉,舔舐她脆弱的血管,酥麻帶著危險觸感。

    “你不是說要去凈室?”阮沁陽結結巴巴地道,內急可是不能忍的事情。

    她現在是真怕他像是他剛剛說的那樣,“撒”在她身上。

    “不急。”

    阮晉崤擡頭,把沙啞的聲音壓抑的格外輕柔,安撫懷裏的女人。

    阮沁陽看他猩紅舌尖掃過唇齒,默默咽了口口水,現在真的是不用急的狀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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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阮晉崤這趟凈室去的有點久, 阮沁陽躺在床上忍不住胡思亂想, 不知道是不是密度比較大的濃稠液體擋住了本該出來的水流,所以才耽擱了阮晉崤小解的功夫。

    雖然腦子一直轉, 但阮沁陽卻沒膽子去看看阮晉崤是怎麼一回事, 至於趁機溜走,因為全身懶洋洋的,脖子又被啃得生疼,還是不溜了。

    阮晉崤從凈室回來,就見被子捂住口鼻的阮沁陽瞪著圓滾滾的眼, 看模樣正在等著他。

    他本來怕沁陽聞到他身上膻味, 覺得他太過下流,想叫人送水沐浴,但見了她, 卻不管直接上了床。

    兩人抱在一塊,阮沁陽在他懷裏輕嗅了下:“你身上香味怎麼重了?”

    “什麼香味?”

    阮沁陽也描述不出來,覺得像是阮晉崤自己的味道, 又像是他常用的熏香, 味道混合又成了一種獨特的氣味。

    “熏香。”想不出形容詞,阮沁陽幹脆亂扯。

    “好聞嗎?”阮晉崤吮了一口她的唇,“想不想身上也染上?”

    阮沁陽遲疑, 總覺著阮晉崤的語氣有些怪異。所以避而不答, 掃了眼墻角的沙漏:“大夫說等你醒來, 他就要再為你把脈。你這次虧空的厲害, 要仔細伺候才能補回來。”

    也幸虧阮晉崤年輕力壯, 正是可以熬的年紀,要不然他那麼折騰自己,換做年紀大一點的早就猝死了。

    手按在阮晉崤平坦過分的小腹,感受著肌肉結實炎熱:“你多久沒好好吃飯了?等到這層筋肉也瘦沒了,你的腰得比我的還細。

    說完,阮沁陽的腰就被掐住了,幾乎是阮晉崤一掌的尺寸,阮晉崤眼尾挑起,瞧著沁陽。

    “我本來就是誇張著說,難不成你還真想跟我腰一樣細?”

    阮沁陽哼了聲,不管阮晉崤,拉了鈴,讓下人們進屋收拾。

    準備的滿缸熱水都沒有派上用場,青葵不知道自己是該慶幸還是失望。

    大夫把了脈,兩人用了膳。

    好像有許多事等著他們處理,又好像並沒什麼一定要做的急事。

    所以兩人又躺回了床上。

    “我離開鎮江的時候跟我爹說,我要是要嫁你,就要改到遇到麻煩就想讓你解決的毛病,免得以後成了親幫不上你。”

    阮沁陽頓了頓,想想現在她還是靠阮晉崤趕過來才脫離危險。

    雖然靠著錦州駐紮的軍隊,她說不定沒阮晉崤也有可能躲躲藏藏,等到刺客被抓完活下來,但更大的可能是被滅了。

    “我要收回我跟我爹說的話,有危險還是躲在你身後好,我這次出來純粹是好奇外面,想出門閑逛。”

    “要嫁我,你後悔了。”

    阮晉崤說得不是疑問句,平鋪直敘,就像是在描述某個事實。

    若是以前阮晉崤說這話,她不管心裏怎麼想的,首先就忍不住心虛,但現在她卻能很嚴肅的說阮晉崤想太多。

    阮沁陽仰頭,看著阮晉崤冒出胡渣的下頜,忍不住伸手揪了根,才對上他的眼睛:“我沒後悔,就是對以後有種不確定,心裏頭有些慌,再者你也看到那些百姓多感謝我,我要是不管不來那對嗎?”

    問完,阮沁陽心裏就叫了聲糟糕,把問句拋給了阮晉崤,她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嘛。

    果真,就見阮晉崤點頭:“對,他們的想法與你何幹,與我們何幹。在我心中這世上沒有比你更重要的事物,更何況他們區區一廂情願的心思。”

    阮沁陽輕哼,也不知道阮晉崤那些追隨者聽到了他這話,會不會紛紛質疑他不配為君,改投趙曜。

    “當時場面混亂,我唯一的念頭就是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命,原因跟你有關,我心裏想如果我死了,留你怎麼辦。”

    這不是哄阮晉崤,而是她那時候的真正的想法。

    她心想她一定不能死,她若是死了,阮晉崤一定會難過傷心,覺得她耍了他、騙了他,給了他希望又讓他失望。

    難以置信,到了生死關頭,她人生努力活下去的信念竟然是不能讓阮晉崤難過。

    也就是那會兒她徹底認清楚了自己的心,她愛阮晉崤愛的不行,不管這份感情是由什麼情緒轉化來的,她就是不能沒有他。

    這世上不會有其他人給她這種感覺,是阮晉崤一步步教會了她擁有、享受他濃郁稠密的情感。

    回過神她就已經被他牢牢的黏在網上。

    “不只是你沒了我不行,若是我沒了你,在這世上也是行屍走肉了。”

    阮沁陽手輕柔的拂過阮晉崤的臉龐,他的臉看著糙,但實則脆弱的很,她不過才拔出一根胡須,毛孔竟然滲出了一顆小血珠。

    阮沁陽仰頭卷進了嘴裏,“養好身體,回京城我們就成親。”

    “沁陽……”

    阮晉崤眸光灼灼,這聲“沁陽”在他嘴裏滾動幾次,說出來時柔軟含情,像是纏綿悱惻的喟嘆。

    這般的阮晉崤就是不會聽她說腿斷了,說斷得好,醒來發現她在他床上,問她誰許她上/床。

    阮沁陽窩在他的懷裏:“哥哥,你還真好哄。”

    “不是一直如此?”

    阮晉崤捏著阮沁陽的下頜連親了幾口,他不是一直都被她吃定,只要她朝他軟了神色,他就是沒有尾巴,也願意插上尾巴朝她猛搖。

    說來也是巧,婁一豪被婁老爺扔到錦州歷練,知道阮沁陽要到錦州來,就想著去看熱鬧。

    沒想到就看到了阮沁陽跳車,他正在附近,見有刺客就把阮沁陽給救走了。

    阮沁陽不會拿自己安全開玩笑,到錦州前就安排了這邊的心腹,給她準備了安全的住處還有人手,被婁一豪救了之後,就去找她自己的人。

    而婁一豪本來都沒事了,打算回自家,那些刺客大概是見了他救人,他背後的大錘太顯眼,差點暴漏了阮沁陽躲著的地方。

    幸好,阮晉崤來了。

    阮晉崤跟阮沁陽在床上躺了兩天才恢復元氣,阮沁陽平日就吃得少,所以顛沛流離也沒見瘦什麼,兩天一直躺著喝補湯反而胖了些,但是阮晉崤瘦下去的肉卻都沒補回來。

    阮沁陽捧著阮晉崤的臉:“摸著感覺直接摸骨頭似的。”

    “那就摸這。”

    阮晉崤拉著她的手往他的腰間放,“你不是喜歡摸著一塊。”

    話說完了,但阮晉崤的動作卻沒停頓,握著她的手還要從腰間往下滑。

    阮沁陽:“……”她一個黃花大閨女,阮晉崤怎麼用這種招數對付她。

    實在是不該,不該!

    阮沁陽順手捏了把,就迅速收回了手。

    “那些刺客招了什麼?知道是誰做了嗎?”

    這兩天阮晉崤和阮沁陽睡覺,但下面的人都沒閑著,錦州的官員為了表明他們不是吃閑飯的,協助阮晉崤的人又抓了幾個刺客。

    在府邸也找出了兩個眼線。

    “人不是同一家,但招認卻空前一致。”阮晉崤淡淡,“都說是受章家指示,因為太子妃的位置。”

    “這話不像是假的。”阮沁陽皺了皺鼻子,章靜妙之前盯著阮晉崤就像是狗看到骨頭不撒眼,如今阮晉崤當上了太子,估計心裏更急了。

    阮沁陽猛地側臉,仔仔細細的打量阮晉崤的五官,隨後點頭:“有女人跟我爭你很正常,那麼英俊的臉,沒人迷戀就怪了。”

    阮晉崤訝異挑了眼,伸手捏住了阮沁陽的鼻頭:“沁陽迷戀我?”

    “唔……”

    阮沁陽仰頭親了口他的唇,耳尖緋紅,避而不答。

    “章家是一定參與了,但一定還有別人,婁一豪說追殺他的不止一夥人。”

    不過這些人的目標都是她,所以格外團結和諧,和合作圍堵婁一豪。

    她這個太子妃還沒當上,就有那麼多人想害她,當上了指不定還有什麼腥風血雨。

    “趙曜與黎貴妃。”

    阮晉崤吐出這兩人,阮沁陽點頭,其實想想也覺得是這兩人。

    趙曜不知道,但是黎貴妃怎麼想都有動機,不是每個人都像是阮晉崤這樣,江山可有可無。

    “繼續查下去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既然是他們做的一定會留下蛛絲馬跡。”

    而比起這個,阮沁陽此時更擔心別的,“你跑出京城,不用旁人說,我也知道會有多麻煩,才當上太子,恐怕諫官上奏你的折子都是堆滿了陛下的案頭。”

    “我說要來,父皇封了宮門,他考慮過把我關起來。”不過還是心軟了,所以放了他離開京城。

    “非要我愧疚,你就不能說一點事都沒有嗎?”阮沁陽忿忿不平。

    阮晉崤無辜地看向她。

    “就是父皇關了我,我依然會來找你,沁陽,以後想去哪帶上我。”

    “你要是能縮小放在我袖裏,我一定去哪裏都帶上你。”阮沁陽握住阮晉崤的手,打趣歸打趣,正經事不能不管,“若是你因為我沒了太子之位,那我……”

    “既然坐上了這個位置,我又怎麼可能讓人奪去。”

    阮晉崤輕笑,平平淡淡的語氣,阮沁陽卻在他的身上看到了睥睨一切的傲氣。

    “那我們回京?”

    阮沁陽數著手指頭,為了不耽擱定下的吉日,她估計在鎮江都不能停留,要直接跟阮晉崤一起去京城。

    “本說成親你要騎著高頭大馬到侯府接我,沒想到你人是接我了,卻來了那麼遠,這千裏你都來了。”

    “不高興?”

    阮晉崤點了點阮沁陽撅起的嘴。

    阮沁陽張嘴含住咬了口:“怎麼會不高興。”

    更高興的阮晉崤,含著她的唇吮了又吮,壓抑道:“快回京城罷。”

    回了京城,就可以成親入洞房,就可以做一切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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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走之前, 阮沁陽拉著阮晉崤在沒建成的雕像下頭跟百姓們告別。

    雕像周圍的工具撤的差不多了, 只剩了木頭搭的空架子。阮沁陽腿上還有傷,久站會不舒服, 阮晉崤就在旁扶著她。

    阮沁陽纖細的手搭在阮晉崤的胳膊上, 堂堂太子爺被當做了配角,阮晉崤看著也不在意,站的筆直像是雕塑。

    兩人均是紅色錦衣,婁一豪遠遠的看著,嘴裏嘖嘖有聲。

    不知道還以為兩人是要在這地方舉行婚禮了, 穿的那麼紅紅火火。

    不過兩個人站在一起倒是挺順眼的。阮沁陽在鎮江就是世家公子們的夢, 他們都暗自瞧著有阮晉崤擋在前面,阮沁陽最後會花落誰家。

    沒想到最後肥水不流外人田,被阮晉崤“中飽私囊”了。

    婁一豪摸了摸臉, 當初阮晉崤在鎮江準備宴會跟他們比劃,他因為最懂武,被揍得最慘, 現在想起來臉還是生疼。

    阮晉崤還真是不要臉, 一口一個妹妹,然後把人叫到懷裏去了。

    “這些日子出了許多事情,我知你們是被人利用, 那日混亂, 但幸好只傷沒百姓因此喪命。”

    阮沁陽頓了頓, 她在內宅倒是沒少跟下人們訓話, 但那麼大場面開口倒是沒有過, “當初做這些只是無意之舉,卻沒想到能受到你們那麼多人的感激,你們的感激我都收下了,只是建廟建像都不必,我只是個普通人,若是你們在我身上投註了太多仰望,我覺著我可能後半生都會過的不自在。”

    “再者我做的只是九牛一毛,陛下開明,若不是他肅清各地貪官汙吏,改令鼓勵耕織、經商,我做的都是無用功,我只是沾了陛下聖恩的小福氣……”

    阮沁陽來這裏還有一部分就是要把這些好事推到皇上的身上,要造廟也該造明帝的,她算個什麼。只希望明帝看在她那麼拍馬屁的份上,等到她當了他兒媳,他別太為難她和阮晉崤。

    看到所有百姓跪下謝皇恩浩蕩,阮沁陽心中舒了口氣。

    “你可要去吃喜酒?”

    阮沁陽朝婁一豪道,“你救了我,喜帖我怎麼都要給你下一張。”

    阮晉崤在旁雙眸有神地盯著婁一豪。

    婁一豪又覺得臉疼了,搖頭道:“這會兒我就提前恭賀太子與縣主百年好合,白頭偕老,喜酒我就算了,我爹把我扔在錦州歷練,就是不想讓我亂跑。”

    聞言,阮沁陽覺得有些可惜。

    好像因為身邊一直有阮晉崤的關系,她跟異性沒幾個關系好的,以前有個魏伯彥,被阮晉崤打了之後就沒怎麼說過話,這幾天不過跟婁一豪稍微熟悉了些,估計以後也不會有什麼聯系。

    “縣主下喜帖就不要邀鎮江的公子哥們了。”婁一豪給了阮沁陽一個建議。

    他覺得那些人一定都不想接到喜帖,誰願意看到阮晉崤摘了鎮江之月,還在他們面前耀武揚威。

    阮沁陽怔了下,半知半解地點了頭。

    見婁一豪走了,阮晉崤還盯著他的背影,阮沁陽眨了眨眼:“你心中是不是想著我與他相處幾日都與他說了什麼,他又與我說了什麼?”

    阮晉崤收回視線,大大方方地點頭:“沁陽願意都說給我聽?”

    “願倒是願意,但我哪有那麼好的記憶,記得那麼多瑣事。”

    阮沁陽拖長了聲音,“我與他沒說什麼,我一直擔心著會不會沒命見你,又怕你聽到我失蹤的消息驚慌失措,哪有空跟別的男人相處,再者……”

    “再者什麼?”

    阮晉崤看著阮沁陽鬢發上被吹動的芍藥,手滑過她的眉眼,怎麼會有姑娘比花兒還嬌還媚。

    “再者我喜歡的男子又不是他那樣的。”

    阮晉崤順著她的話接道:“那沁陽喜歡什麼樣?”

    阮沁陽退後了一步,水眸微瞇,仔細打量面前的男人。

    “丹鳳眼,鼻梁高挺,膚色不要太白,嘴看而薄吻上去有肉,一對反骨耳,因為沒耳垂,光喜歡咬我的耳朵。”

    阮沁陽越說越來勁,“對旁人像是閻王,對我卻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卻不知道冷戾的氣質再怎麼笑如春風,整個人也看著危險妖異,更是讓人琢磨不透,不敢接近……不過我喜歡。”

    目光滑過阮晉崤的衣裳,“還有明明喜歡深色,卻因為我的霸道,愛起了大紅大紫。”

    “我想他對我的愛,也如同身上的衣裳顏色這般,濃烈鮮艷,渾身著火也要緊抱我不放,堅定的相信這世上除了他的懷抱,不會有更好的樂土。”

    說完,阮沁陽擡手摸索自個頭上為了配色插上的芍藥,摘了花瓣填在了阮晉崤的唇裏:“一直瞧著可是想嘗嘗味道。”

    阮晉崤唇邊噙著花瓣,狹長的眸子就像是星辰落入,低頭吻住了阮沁陽的唇:“想嘗。”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趕路,路中途就碰上了往錦州趕的阮侯爺。

    阮侯爺看著女兒:“這次出行滿足你的願望沒有?可覺得驚險刺激,有了這次以後應該就不想再亂跑了吧。”

    阮晉硯掀開車簾,露出小腦袋火上添油:“大姐勢必還會亂跑,但是應該會帶上大哥了。”

    阮侯爺太累,也不想繼續糾正兒子的叫法。

    “也不知道趕不趕得上定下的吉日,太子爺可要先回京城給陛下稟告?老臣既然來了,沁兒還是由老臣帶回鎮江,送到京城,不必太子爺費心。”

    阮晉崤瞧著阮沁陽,點了頭。

    話雖那麼說,其實阮沁陽就只是換了馬車,大家依然是同路。

    阮侯爺看著想叫阮晉崤走快一點,但聽說他不眠不休到的錦州,身體虧空不能太過勞累。

    只有瞪自家女兒:“快大婚的日子往外跑,錯過了吉日,下一個好日子可在半年後。”

    阮沁陽以為就是沒趕到定好的日子到京城,那過個幾天成親也使得,怎麼會要等半年那麼久。

    見嚇到了女兒,阮侯爺神情滿意:“現在知道怕了?”

    “那咱們加快行程?”她的一切準備都做好了,要是那麼幹巴巴的等半年,她的熱情都要給澆滅了。

    而且她曉得阮晉崤忍了又忍,是知道婚期不遠,若是拖個半年,她說不定要捧著個大肚子進洞房。

    見女兒低眸看肚子,阮侯爺表情一僵,心中冒出來一個想法,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

    “是要加快行程,怎麼也得趕在時辰到時到京城。”

    阮侯爺心裏想著自家女兒被太子做了壞事,也不想那麼多規矩了,馬車重新規劃路線,不刻意在鎮江停留,而是換了一條離京城更近的路。

    喜服在大半夜時候送到了阮沁陽他們手裏,馬車搖晃,阮沁陽艱難的試了下,看得出這喜服阮晉崤盯梢了,圖樣都是她喜歡的。

    她不過是心裏想到了阮晉崤,就感覺馬車停了一刻,某人掀簾而入。

    阮沁陽眼也不眨,實在沒想到阮晉崤哪來的那麼大的膽子,她爹跟他們一起上路,他也敢那麼大大方方的進她的馬車。

    馬車內只放了一盞小小琉璃燈照亮,車壁上鑲嵌的夜明珠散發著溫潤的光澤。

    阮沁陽伸手想擋住自己身上的喜服:“這個成親時你才能看的。”

    “圖樣是我畫的。”

    “那成品你也得婚禮時才能看。”

    阮晉崤遮住眼,應了聲好。

    見阮晉崤坐下,燭影搖晃,阮沁陽不解他到底是來做什麼,本來還以為是喜服送到了,他想看看模樣跑來,但現在又那麼幹脆利落的遮住眼睛。

    “你到底來是做什麼?”

    阮晉崤手掌擋著眼睛,側臉面對阮沁陽:“今天是你十六歲生辰。”

    “啊?”

    阮沁陽怔了下,轉念就明白了阮晉崤的意思。

    這個生辰不是她身體出生的日月,而是她穿越過來落水的那天。

    說起來慶祝這個日子還是她提議的,每一年到了這天都說好好感謝哥哥,然後讓阮晉崤帶她出門大吃大喝。

    後面不知道怎麼說的,就變成了她的生辰。

    這些天太忙碌,她都忘記了這個日子,沒想到阮晉崤還記得。

    “現在要趕路,難不成你打算停下來,去吃長壽面?”

    阮晉崤搖頭,從袖中拿出一只檀木長盒:“你及笄時,我不在你身邊,如同你補給我冠禮,我一直等著你十六生辰這日。”

    阮沁陽看向盒子:“這是簪子?”

    阮晉崤點頭:“我親手雕刻,想為你親手插上。”

    盒子打開,其中是一只材質似玉非玉,似木非木的花簪。

    阮沁陽及笄的三簪的都是工匠精雕細琢,但阮沁陽此時卻看著阮晉崤制的簪子移不開眼。

    “嗯,你為我戴上。”

    眉將柳而爭綠,面共桃而競紅。

    阮晉崤說話還是不算數,簪了發眼睛直勾勾地盯著阮沁陽,完全沒繼續遮住眼睛的意思。

    京城城門大開,百姓不敢走大道,怕堵了婚車進城。

    只是這等了半晌,也沒見到動靜。

    楚媏在酒樓雅間最好的位置,曾經她在這兒是為了看阮晉崤,如今這會兒她竟然是在看阮晉崤娶妻。

    而且還等的焦躁不安。

    “他們不會是還沒趕到京城吧,這要再晚點,那就湊不上吉日了。”

    楚媏皺著眉,若是都趕得那麼賣力,還是差一點時辰,阮沁陽那嬌氣性子可不是得要氣死。

    就像是應和楚媏的話,城門終於有了動靜。

    七彩琉璃華蓋翠帷彩輿,大紅緞在風中飛舞,香花開路。

    看著宮女們撒花,楚媏忍不住一笑,阮沁陽之前就說雅郡主的做派挺有意思,凡到哪處,就天女散花,沒想到她找了這麼個機會學了一次。

    不過因為是她,所以她看起來,覺得比看雅郡主順眼多了。

    “我們也走吧,進宮等著。”

    楚媏最後看了眼馬上的阮晉崤,她第一次見他,是他進京聽冊封,那時候他也是坐在馬上。

    眉眼俊朗,氣質如同萬年寒冰,如今臉還是那張臉,氣勢依然高高在上,但卻不想那時候那般生人勿進,穿著大紅喜氣的衣裳都抹不去他的冷硬。

    現在像是冰化了。

    皇家婚禮與尋常人家也沒什麼不同。

    阮沁陽跨過了幾個盆子,被女官帶著進了大殿,開始拜禮。

    一拜天地。

    天作之合,花好月圓。

    蓋頭遮著,阮沁陽看不見阮晉崤,捏著紅綢緞,還是比較喜歡現代的婚禮,在眾人面前彼此承諾,可以握著彼此的手。

    二拜大家。

    天子庇佑,龍鳳呈祥。

    夫妻對拜。

    地生連理枝,水出並頭蓮。

    兩人相對,阮沁陽覺著掌心微癢,片刻才反應過來,阮晉崤撓了她。

    這個不正經的男人。

    阮沁陽抿唇,悄悄捏了回去。

    這夫妻對拜用的時辰比之前都久,觀禮的人四目相對,不知是怎麼回事。

    趙曜掃見了兩人的小動作,輕哼了一聲,現在好罷了,等到了阮晉崤掌握更多更大的權利,阮沁陽依然得稱呼別的女人為姐妹。

    送入洞房。

    走到半道,阮晉崤直接把阮沁陽抱起,低聲在她耳畔道:“你鞋底軟,走著腳疼。”

    宮女們驚呼連連,眼睜睜看著太子把太子妃抱進了屋子。

    不過,阮晉崤註定失望。

    屋中可不空,裏面站了滿滿的人,見阮晉崤抱著媳婦進門,蘇嬤嬤咳嗽了聲:“太子,要先飲酒。”

    而且喝了合巹酒,還要去待客,太子怎麼就那麼心急。

    阮晉崤面黑的把阮沁陽放在床榻坐下,忍了再忍,才沒把屋中的人轟出去。

    “既現不洞房,不必挑蓋頭。”

    阮晉崤推開了玉如意,沁陽的紅妝他一個人看夠了,那麼一大夥人杵著,他不想掀。

    “這……”

    女官看向蘇嬤嬤,蘇嬤嬤也沒法子,見阮晉崤堅持,遲疑道:“那合巹酒?”

    “我與太子妃單獨時再喝。”

    阮沁陽只是臉遮住了,耳朵是好好的,聽著阮晉崤一句句的話,真想伸手捂住他的嘴。

    在阮晉崤這也不行,那也不要的情況下,阮沁陽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都沒吃,幹巴巴的說了“生的”。

    而有人把這邊的狀況告訴了明帝與太後,怕阮晉崤賴在喜房不走,特意找人看著他,在他把屋裏的人趕走時,把他一塊拖走了。

    在酒席上,雖是阮晉崤大喜的日子,卻沒一個人敢上前朝阮晉崤敬酒。

    連明帝看著兒子的黑臉,都忍不住發笑,與太後嘲笑阮晉崤吃不著肉臭臉的樣子。

    太後見狀倒是安心了不少,本以為兩人早就沒了規矩,現在看來都是講規矩的孩子,外頭的人都是看了嫉妒,胡說八道亂傳閑話。

    “陛下別笑了,還是放他去罷,耽誤了哀家抱曾孫子,陛下打算怎麼賠。”

    明帝笑了笑:“太子跟太子妃的感情讓人羨慕,朕不做那遭人怨的。”

    大手一揮,把兒子叫到跟前,“和和美美,早日讓父皇抱上孫兒。”

    說完,放過了沒把椅子坐熱的兒子,讓他想幹啥幹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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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滿目的喜紅。

    蓋頭用的是鮫緞, 隱隱能看到蓋頭外面的模樣, 不知道這屋裏是點了多少根蠟燭,一簇簇的光亮, 像是一顆顆溫柔的小太陽。

    又亮又熱, 讓人心頭也跟著發光。

    “娘娘,可要奴婢給你按按肩?”

    拜了天地,稱呼全然改變。

    阮沁陽點頭:“這發冠太重。”

    太子妃的鳳冠,又金又玉,雖然工藝好, 上頭的鳳凰展翅欲飛, 但底座的鎏金依然沈重,再加上喜服上鑲嵌的寶石跟東珠,壓得她整個人喘不過氣。

    她本來打算進了洞房就先去了頭冠和禮服, 但看剛剛阮晉崤走時候的樣子,明顯一切都打算親自來。

    她既然愛他,就只能自己受點委屈, 讓他高興。

    宮女剛伸手, 還沒碰到主子的肩膀,就聽著門扉響動,本該在席前的太子爺出現眼前, 宮女揉了揉眼睛, 這不是才走沒多久一會, 怎麼就那麼快回來了。

    “沁陽肩疼?”

    阮晉崤大步流星, 揮開了宮女, 自個的手伸了上去。

    力道剛剛好,不輕不重,阮沁陽低眸瞪著放在她肩頭的手:“你不會是走到半途又回來了?”

    阮晉崤還真是不怕丟人。

    “是父皇允我回來。”

    那不是更丟人。

    阮沁陽腦海裏浮現阮晉崤在席上焦躁不安的模樣,讓明帝都看不下去,然後讓他早些回來。

    她平日裏是多餓著他,讓他那麼迫不及待。

    阮沁陽手覆蓋在了他的手背上,與他相比,她的手太小,感覺就只能攏住他手背的一半。

    “別按了。”

    “你們都退下。”

    阮晉崤揮退了屋裏的侍女,註視著紅蓋頭,並未用玉如意,而是親手掀開了蓋頭。

    濃欺紅燭艷,佳人肌膚賽雪,眸光盈盈,倒映了燭光羅帳。

    阮晉崤手頓了下,才取了旁邊的合巹酒。

    “同飲一巹,此後我與沁陽為一體,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肉麻不過的話被阮晉崤說得格外認真,就像嚴肅的承諾。

    阮沁陽輕輕頷首,接過了瓠瓜:“此後你不負我,我不負你,共甘共苦,生死與共。”

    “好。”

    阮晉崤柔了眉眼,眼眸略彎,“死同穴。”

    也就是阮晉崤能在大婚的日子把這種不吉利的話說的情意綿綿。、“好。”

    瓠瓜中的酒水一飲而盡,阮沁陽頭還沒低下來,就感覺到阮晉崤的手放在了她的領口,頓時慌張:“我們不說其他話了?”

    那麼快就要進入正題。

    “要說。”

    阮晉崤擡手剝去了沁陽身上墜滿寶石的外裳,沁陽頓時感覺身上一輕,“還有頭上的發冠……既然要說,你褪你身上衣裳做什麼?”

    “用身體說。”

    阮沁陽怔了怔,這樣也行?

    這般自然是行的,屋中紅燭搖曳,把屋子照的如白日般明亮,看到窗外的雲彩,現在的確也還是白天,太陽還差一線才落下。

    “要不然吹滅了燭火再……”阮沁陽縮在床角,細聲細氣地建議道。

    阮晉崤不知道是著了什麼魔,之前親就完事,如今扒光了喜服,卻只是盯著她看,深邃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掃過她,像是能看出一朵花來。

    阮沁陽是不愛害羞的人,此時被阮晉崤的目光看著全身都泛了緋紅,淡淡的粉色,又水又嫩嬌生生的,還真是被阮晉崤看出了“一朵花”。

    阮晉崤緩緩搖頭:“洞房花燭,燭不能滅。”

    “那你倒是快……”

    阮沁陽手躲躲藏藏的遮著,耳尖通紅,要是阮晉崤要是再看下去不做事,她估計整個人都要被他看爆了。

    到底是有什麼好看的。

    阮沁陽的催促讓阮晉崤笑了起來,是沙啞的、低沈的,喉嚨管震動,帶著愉悅的笑意。

    不過這笑很快就淹沒在兩人的唇齒之間。

    阮沁陽本以為一切開始,她身上快爆炸的熱度就會下去,但實際上好像更難受了。

    肌膚透出的緋色被更濃郁的顏色覆蓋,阮晉崤順山巒疊嶂綿延而下,唇舌吮吸留下一道道深入肌膚紋理的痕跡。

    “之前那些書你是不是都看的很進去。”

    阮沁陽還有空問阮晉崤這種無意義的問題。

    “沁陽讓我看的,我當然都會記入腦子裏。”

    “不是我……”

    “沁陽學了那麼久的舞技,何時跳給哥哥看,嗯?”阮晉崤沙啞的聲音染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每句話都像是滿足的喟嘆。

    阮沁陽滿臉通紅:“……”

    “舒服嗎,沁陽怎麼不理哥哥?”

    阮晉崤勾勒沁陽的眉眼,含著她的唇,迫切的攝取她的一切。

    ……

    嬌花承露,紅燭融入了木裏,緊緊向貼不分彼此。

    阮沁陽坐在八寶鏡前,渾身疼的像是要散架了一樣,也不知道為什麼古代會有新婚夫婦要大清早見長輩的規矩。

    若是明帝完放回阮晉崤還好,他放的早,時辰越多阮晉崤能利用的時辰就越多。

    整個人就像是不知疲憊的機器,她這塊田一晚上被他耕的肥沃的什麼種子都能種的下了。

    比起阮沁陽的緩慢梳妝,阮晉崤已經全都整理妥當,頭帶玉冠,神清氣爽。

    半跪著從後頭抱住了媳婦,手在她腰上輕柔的捏了捏:“不若我跟父皇與皇祖母說說,之後再去?”

    阮沁陽看著鏡中阮晉崤靠在她身上的側臉,真想在他臉上咬一口,之前還道他的臉消瘦了不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補得起來,不過一夜,她現在再看,就覺得紅潤有光,沒了之前消瘦的可憐相。

    所以說阮晉崤這是采陰補陽了?

    阮沁陽扶著腰站起,剛站起來就覺得腿又疼得厲害:“給長輩請安自然是越早越好,我是新婦要懂得規矩。”

    不過說完,阮沁陽立刻接了句,“不過我回來就要躺著休息。”

    “嗯,我陪你。”

    阮沁陽斜眼瞧他:“不,你要睡榻上。”

    “沁陽……”阮晉崤抿唇,那雙在世人看來高高在上的眸子,此時委屈的帶著幾分可憐的味道。

    阮沁陽側頭不再理他,她就是被這個眼神騙了,所以現在腿站久了還顫抖。

    男人啊,都是吸人精血的小妖精。

    西太後和明帝都是和善不過的人,體恤新婚夫婦,明帝把早膳移到了安寧宮用。

    阮沁陽到了安寧宮,見西太後看著她邁步艱難的動作發笑,臊的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

    “都是好孩子,站在一起跟金童玉女似的。”

    西太後接過了阮沁陽的茶,見阮沁陽起身阮晉崤自然扶了一把,笑瞇了眼睛。

    不管以後如何,小兒女們甜甜蜜蜜,就叫他們這些老人見了開心。

    西太後備的禮是枚血玉鐲子,西太後握著阮沁陽的手戴了上去。

    越是好的玉越仙氣,這鐲子戴到阮沁陽的手上,其中的玉絮都靈動了起來。

    “果真是個仙女兒。”

    阮沁陽羞澀笑了笑:“謝皇祖母饋贈。”

    再見明帝,阮沁陽心中有些驚訝,雖然明帝笑得燦爛,眉頭的“川”字淡了許多,依然能見著幾分往日的英俊,可雙鬢發白,又比之前老了不少。

    怪不得黎貴妃那麼急呢,要是明帝去了,她的那些恩寵都成了過眼雲煙。

    “經歷這次劫難,你們既趕上了吉日,就證明有那麼個緣分,高興的日子朕不說那麼多,沁陽你以後好好看著太子,他雖然比你年歲大,想事情做事情卻沒你沈穩。”

    茶敬到明帝面前,明帝收了收臉上的笑意,沈聲地道。

    西太後聞言,瞟了兒子一眼:“皇上既然知道是大喜的日子,氣還是留到崤兒假完了,回朝堂再說。”

    他要是想發脾氣,大婚他都不會出席,明帝看著兒子與兒媳婦緊緊牽手的模樣,把嘆氣憋了回去:“小夫妻和和美美,沁陽若是被崤兒欺負了,只管來朕這裏告狀,朕幫你教訓他。”

    阮沁陽羞澀點頭。

    “兒臣不會欺她,只會寵她,父皇可能等不著沁兒告狀。”

    阮沁陽這回不是裝的,臉上真有紅暈了,不知道阮晉崤怎麼那麼無聊,跟親爹叫板個什麼勁。

    明帝話堵在嗓子口,哼了聲:“臭小子,最好你說到做到,要不然沁陽以後告狀了,你看看你怎麼自打嘴巴。”

    阮晉崤對上媳婦的眼,嘴唇微動,做了個“不會”的口型。

    這小夫妻甜的跟蜜糖似的,明帝牙酸把人趕走了。

    離了安寧宮,按照禮節兩人去了東太後那兒。

    東太後已經迅速哀老,頭發花白,整日臥床不起,說話也只能發出幾個模糊的字。

    阮晉崤怕壞了媳婦的心情,只是帶著她在外殿與東太後請了安,並未去內殿見人,便牽著媳婦走了。

    阮沁陽回頭看著殿門,好像隱隱約約聽到了東太後生氣嘶吼的聲音。

    仰頭看向嘴角含笑的阮晉崤:“錦州的是你打算怎麼與陛下說?”

    阮晉崤俯身在媳婦唇上親了口,親的她嘟起了嘴才松嘴,眸中盈盈光彩:“這幾天只提你我。沁陽,我又想抱你了。”

    阮沁陽:“……”輪椅呢輪椅呢,怎麼就扔到錦州了,分明這幾天才是它大放異彩,派上用場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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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五姑娘不會是瘋了吧?”

    “突然就上吊自縊, 沒死成每日在房裏披頭散發,絮絮叨叨的也不知道說些什麼。”

    疏綠剛從章靜妙的屋裏出來, 就聽著小丫頭圍著嚼舌根。

    不顧手上還端著放有藥碗的紅木托盤, 疏綠氣沖沖走過去:“姑娘不過是病了,你們不做事在這裏嚼舌根也不怕被割了舌頭。”

    小丫頭一哄而散, 不過有大丫頭路過, 見到氣急的疏綠, 捂嘴笑道:“欺負這些小丫頭做什麼?五姑娘本就是瘋瘋癲癲,老爺都被她嚇得不敢請大夫上門了。”

    “你給我住嘴, 主子的事情, 哪輪到你非議。”章家姑娘嫡出的姑娘只有三個,但庶出的一大堆,這幸災樂禍的丫頭, 就是一個冒尖庶女的丫頭。

    “我這是就事論事,哪裏是非議了。再者我說這些也是為了疏綠你, 五姑娘好的時候, 你跟在她身邊自然是沾光,現在還好,你還算是得臉大丫頭,再過一陣我看你再吼小丫頭, 她們也不會怕你。”

    下人之間的捧高踩低格外赤。裸。

    疏綠怎麼可能不明白她說的話,要是姑娘一直瘋下去, 她別說配人, 可能就那麼一直顧著姑娘當老姑娘。

    而且這還是最好的一條路, 就怕……

    “你自己好好想想,既然大夫都不請了,老爺看來是放棄了五姑娘,既然老爺都放棄了,你何必空守著,還不如趁著還有人賣你面子,早早的尋前程。”

    那丫頭說完,看疏綠神情恍惚,咧嘴得意地笑了笑,甩著帕子走了。

    疏綠留在原地,看了看手上的藥盅,又看了看院門,聽到章靜妙的屋子裏又傳來了敲擊的聲音,脖子縮了縮。

    這一段時間她家姑娘一直都很奇怪,焦躁不安的在屋裏來回,她隱約猜到跟太子訂婚有關,但是沒想到姑娘會在聽到阮沁陽找到之後,竟然瘋狂到要上吊自盡。

    若是遲一步,大夫說就徹底救不回來了。

    而雖然救下來也壞了嗓子,大夫說要是好好保養,大約還能恢復以往,可是姑娘日日尖叫,說什麼要再從來一次,徹底吼壞了嗓子,再也發不出曼妙的嗓音。在她看來她家姑娘就是魔怔了,被妖魔上了身所以要自己毀了自己。

    說什麼她本該是太子妃,本該是一國之母,阮沁陽是孤魂野鬼搶了屬於她的位置,她要重新回到太子被認回前,改變現在不對的一切。

    這話任誰聽都不會覺著阮沁陽是孤魂野鬼,反倒會覺得她家姑娘被鬼附身了……

    不止說瘋話,章靜妙還一直不停的尋死。找不到尖銳的東西,就設法撞墻,只能把她綁住才能制住她。

    這股瘋勁,有時候她都要忍不住相信,她家姑娘真活了沒阮沁陽的一輩子,因為沒選對人死了,只要她再死一次,就能回到太子剛從遼東回京的時候。

    聽著屋子裏的動靜,疏綠重重嘆了口氣。

    她現在不擔心章靜妙的安危,只擔心她自己,因為章靜妙光說胡話,老爺都不請大夫了,而她這個貼身伺候的,聽進了那麼不該聽的,又會落到什麼下場。

    “我舍不得靜妙,她才剛滿十六,如花的年紀,還沒嫁人生子,怎麼就能那麼去了。”

    太傅夫人掩面痛哭,“你忘了你以前花了多少精力栽培靜妙,花了多少功夫,讓全京城的人承認她才貌雙全,是京城第一才女,你怎麼忍心又親手毀了這一切。”

    章太傅滿臉疲憊地坐在太師椅上,發妻哭的厲害,他卻沒有精神安撫半句。

    是啊,他怎麼可能舍得毀了自己的心血,前面兩個女兒他也是費了心力,但是遠遠不及從小聰慧的五女兒。

    要是可以保住人,他怎麼不想保。

    但現在留著女兒只會毀了整個章家。

    阮沁陽怎麼就運氣那麼好呢,已經設局把她擡高,讓她忘乎所以,她卻還是防備的那麼嚴實,竟然在錦州早有布置,竟然逃過一劫,活著回了京城成親,成了太子妃。

    “如今京城只知太子妃,靜妙是自己毀了自己。”章太傅啞聲道。

    “從哪裏冒出的太子妃!太子妃強勢就強勢,咱們靜妙依然能嫁給王孫貴族,她只是現在一時糊塗了,不會一直這般,你再等等,說不定再過幾日……說不定再過幾日她就能好了。”

    要是能再過幾日,他當然也想再過幾日。

    如今是太子大婚,才一切風平浪靜,等到這幾天過了,陛下跟太子焉會不調查阮沁陽在錦州遇險的事情。

    靜妙在這幾天大病去世會十分惹眼,但是若是不去世,按著她現在的癲狂,別人恐怕沒逼問,她就把所有話給招了。

    死了還有一搏,不死全家完蛋。

    “就說靜妙染了見不得人的病,不讓別人見她。”

    章太傅沈聲:“你以為陛下跟太子是好騙的?他們難道不會派太醫來看?”

    “那咱們讓靜妙暫時說不了話……”太傅夫人哭道,就是毒啞了,也比人沒了強。

    章太傅疲憊地擺了擺手:“好端端的啞了,要是被太醫看出來,反而要命。還不如趁著現在死了一把火燒了幹脆。”

    “還要燒了……”太傅夫人哭的喘不過來氣,人要是罪大惡極,才會一把火給燒了軀殼,生生世世都活在烈火焚燒之中。

    只有那些窮的不能再窮染了重病的平民才會被燒毀屍體,她的女兒是千金之軀,從小錦衣玉食,被所有京城貴女羨慕,被世家公子們追隨,怎麼可能也要受這般的罪。

    “佛家師傅也行火葬,你切勿婦人之仁,要多為章家著想,你可不止靜妙一個女兒,還有瓶兒,敘兒……”

    章太傅說完,不再多留已經下了決心,準備安排一切。

    當初女兒跟他說,她經歷過一世,知道阮晉崤會當上皇上,他覺得女兒是章家徹底的福星,他們章家受上蒼眷顧,竟然在做錯選擇之後,還有重來的機會。

    但是現在他卻不知,這重來一次是福是禍。

    這一世會不會比上一世更慘。

    “爹你來了!快幫我,只要我自縊,就能回到一切剛開始的時候,等到下一次,我一定一回來就叫爹爹殺了阮沁陽,不,阮晉崤太愛阮沁陽了,我們不幫他……我們告訴田家,我們跟田家聯盟殺了阮晉崤……”

    章靜妙並沒有徹底瘋了,她還是認得了人,只是神情宛若瘋魔,眼神怨毒瘋狂,不見平日溫婉。

    一副好相貌也毀了,臉上沒有血色,瘋婆子的姿態,叫人望而卻步。

    章太傅見著女兒亂糟糟的頭發,伸手撫了撫,章靜妙抖了下,乖乖讓父親摸發。

    “爹爹,我沒瘋……我都是為了章家,為了章家的未來,若是我當上皇後,章家就是國戚了,爹爹你就是國舅,再等我生下太子,我們章家就徹底不同了……”

    章靜妙聲音啞的已經快發不出聲,卻還是十分費力的把這些字吐清楚,像是只要把這些話說清晰了,這一切就能達到。

    “爹,快讓我自盡吧,我要回到阮晉崤沒進京前,到時候女兒還會跟爹說,說阮晉崤會成為皇上,只是他不喜歡女兒,所以咱們要幫趙曜,要幫四皇子……是女兒小看他了,他是有本事的,只要給他機會,只要告訴他還有阮晉崤跟他爭搶皇位,他就能立起來了……”

    “好。”

    如往常不同,章太傅這次點了頭。

    章靜妙神情恍惚地擡頭,像是不相信自己一直求的事竟然得到了同意。

    “靜妙,爹爹同意你尋死,為了章家你是個好女兒。”

    得到了同意,章靜妙眼中的瘋勁反而更濃,全身都劇烈的疼了起來,擡手摸著脖子道:“可是好疼,脖子好疼,我怕……爹爹,我怕……爹爹我不想死了,我已經死了兩次了……”

    眼淚從腮邊落下,章靜妙可憐兮兮,看著章太傅的視線也慢慢充滿了恐懼,“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再死一次……”

    “靜妙……”

    見章太傅靠近,章靜妙連滾帶爬的往門口沖,覺得章太傅就是劊子手,隨時都會要她的命。

    章靜妙的反應讓章太傅始料不及,他本來以為女兒要死,他的決定也算是如她意了,沒想到關鍵時刻,她又這般。

    不過人是徹底瘋了……

    章太傅眼露不忍,看著女兒抱著門檻,一邊尖叫要當皇後,一邊又可憐兮兮的摸自己脖子說不想再死了。

    章太傅讓心腹捂住了她的嘴,重新把人綁在了榻上。

    “主子,五姑娘這樣得盡快行事。”

    章太傅閉了閉眼:“就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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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章靜妙還是沒死成。

    太傅夫人舍不得女兒, 偷偷去見了女兒一面,這一面聽到了章靜妙叫她娘親, 捂著脖子說她不想死。

    此情此景,太傅夫人怎麼可能忍心拋下女兒, 所以就設法把人送到了府外躲藏,而一藏逃過了章太傅動手, 卻沒逃過被阮晉崤找到。

    太傅夫人因為舐犢之情留下了章靜妙, 而留下章靜妙卻害了整個章家。這件事在阮晉崤看來沒什麼可多想的, 但是他跟阮沁陽說的時候, 特別道:“就是章靜妙死了, 我也不會放過章家。所以太傅夫人不管留不留下章靜妙都沒什麼作用。”

    聞言, 阮沁陽瞟了阮晉崤一眼:“你是怕我可憐太傅夫人一片慈母之心,怪你太過狠毒, 所以先跟我說這些?”

    阮晉崤輕笑:“我自是知道沁陽跟我站一邊, 只是怕你可憐章家,想放過章靜妙。”

    “她的婢女說,她突有一日就對你感了興趣,她瘋了之後還說她經歷過一次輪回, 知道你會為皇, 所以設法接近你,為此想害死我……聽到這些你就不覺得疑惑?”

    阮沁陽眨眼,好奇地盯著阮晉崤, 不錯過他的表情變化。

    章靜妙絕對是重生的了, 她說的這些瘋話才是關註的重點, 但是阮晉崤都是輕描淡寫,根本不在意的樣子。

    “我怎會不在意,她想害死你……”

    阮晉崤還沒說完,胳膊就被阮沁陽咬了一口,阮沁陽舔了舔唇:“我說的不是這個,我是問你,你就半點不相信她的話?她說你原本喜歡阮姀,原本厭惡我,恨我弄死了阮姀,還為了報復我,把我囚禁宮裏。”

    “你何時弄死阮姀了?”阮晉崤說話總是抓不住阮沁陽說話的重點,“為了報復你,把你囚禁宮裏?”

    阮晉崤起身,把阮沁陽抱起扔到了榻上:“報復兩說,我如今倒是想把你囚禁在東宮的榻上,日日聽你鶯啼燕囀。”

    阮沁陽臉色通紅,捏了捏他的鼻子。

    “你不是說你不重欲。”

    阮晉崤點頭:“我不重欲,我重你。”

    眼看著阮晉崤也要擠上榻,阮沁陽推了推他的胸膛:“我們還沒說完,章靜妙你打算如何處置?”

    對於章靜妙,阮沁陽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感覺,重生的人不該是天命之女,何況又是章靜妙那般出身的。現在人卻瘋了,還害了章家一家。

    謀害太子妃,扇動百姓為盾,造成百姓無辜傷亡,這可不是容易了結的事。

    反正章太傅已經被奪了官職,被收押在了大牢。

    “我能不能去見見她?”阮沁陽朝阮晉崤道。

    “見個瘋子,然後認為她的話有跡可循,再來咬我?”

    阮晉崤把手臂伸到媳婦的面前,讓她看他手臂上她剛啃的牙印。

    阮沁陽呲牙,她怎麼覺著成親後,阮晉崤越來越不正經了。

    “我就是咬你怎麼著?”

    “自是歡迎,沁陽把我全身啃了都無所謂,何況區區的手臂。”阮晉崤身體越來越傾斜,倒在阮沁陽的耳邊,嘴唇的熱氣送進她的耳蝸。

    阮沁陽一個激靈:“那就帶我去見見她。”

    阮晉崤懶洋洋地躺在她身旁:“歇了午覺再去。”

    阮沁陽瞧他的眼神,就曉得他在想什麼白日不能想的事情:“你是怎麼說的,之情不是說大婚假胡鬧那幾日,假過完你就放我休息。”

    “我伺候著你不舒服?”阮晉崤沙啞的嗓音微微上挑,神情多了絲自責。

    阮沁陽:“……”她輸了。

    地牢環境太差,阮晉崤喚人把章靜妙帶到了單獨的審訊間。

    阮沁陽有想見章靜妙這個想法,但是真見到人,其實沒什麼話想說。

    章靜妙的頭發似乎之前是梳了簡單的結髻,因為她一直掙紮,亂糟糟的像是鳥窩。而臉上因為一直哭鬧,嬌嫩的臉幹裂裂口,傷痕被章靜妙扣的血肉模糊。

    看著這樣的章靜妙,阮沁陽很難想象她以前自信滿滿的模樣。

    “你們怎麼來了?”

    章靜妙並未看阮晉崤,而是直直盯著梳了婦人髻的阮沁陽。

    “你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孤魂野鬼,我聽說阮沁陽三歲的時候落過水,你是不是就是那時候附了她的身!你這個怪物,為什麼要搶我的位置——”

    章靜妙尖利的嘶吼,她的手沒碰到阮沁陽,就被侍衛攔住,掠倒在了地上。

    身體碰觸到冰冷的地面,章靜妙猛地用頭砸地:“我要回去,我要重來,我不該是輸家……我章靜妙不該輸……”

    阮沁陽站起看向她:“為什麼說我搶你的位置?你要是得到了,我才算是搶,你從未得到過,你明明覬覦不屬於你的東西,又為什麼把我當做罪人。”

    章靜妙突然安靜下來,捂著血流如註的額頭:“好疼,好疼,我不想死……爹,娘,靜妙好疼,靜妙不要當四皇妃,不要當皇後了……”

    章靜妙喃喃自語,捂著傷口縮成一團,已經聽不進任何話。

    阮沁陽最後看了她一眼,牽著阮晉崤離開了地牢。

    她大概明白章靜妙的狀態,大概她上一世嫁給四皇子跌入低谷,心裏就有了些毛病,後面發現重生,她一個土生土長的古人,心裏的毛病又加重。

    本來心裏狀態就脆弱,然後一直想弄死她沒弄死,想到這一世會跟上一世一樣,整個人就崩潰瘋了。

    走出地牢,阮沁陽還一直想章靜妙的事:“若是沒有我,你會選章靜妙嗎?”

    阮晉崤停下步子:“若是沒你,這世上也不會有我。”

    “嗯?”

    阮沁陽擡眸,髻上步搖叮咚,“怎麼就沒你了。”

    “有了阮沁陽,所以有阮晉崤,這本就是因果關系,沒了阮沁陽,這世上的阮晉崤又怎麼會是阮晉崤,既然不是我,我又怎麼知道他會選擇誰,會不會選擇章靜妙。”

    阮沁陽瞇眼,總覺得阮晉崤是不是已經知道所有的前因後果,手上的點翠鎏金護甲套扣了扣阮晉崤的掌心:“你倒是會回避問題,你這般說那我也不用問你下一個問題了。章靜妙說我是孤魂野鬼,你應該不在乎,因為我就算是孤魂野鬼,也是我造就了現在的‘阮晉崤’,你我是因果,彼此相連,什麼樣的我決定了什麼樣的你……”

    說著,阮沁陽自己都有些氣短,她哪有那麼厲害,直接就決定了阮晉崤整個人了。

    阮晉崤卻毫不在意地接了下去:“有你才有我,所以我永遠屬於你。”

    說完,不顧旁邊的宮人,低頭在她唇上落下一吻,“說到彼此相連,這夜快黑了。”

    阮沁陽:“……”她要是聽不懂他的暗示就怪了,這男人開了葷之後,是不是滿腦子想的都會是那件事情。

    章太傅把一切罪責都推到了章靜妙的身上,試圖逃過一劫。

    明帝雖然氣他早知道阮晉崤是皇子,卻裝模作樣,還讓女兒裝瘋賣傻讓他對阮晉崤和阮沁陽猜忌,但憐他是老臣,為大明算是盡了不少力。

    饒了他一命,判了流放。

    只是章太傅有了年紀,平日又養尊處優,這流放只不過是暫且保命,估計不要幾年也會葬身異地。

    章靜妙自然是被判了問斬,有才子憤然,知曉章靜妙是因為派人刺殺阮沁陽被問罪,竟然還建議阮晉崤娶章靜妙為側妃。

    阮晉崤砍了個腦子不清醒才子的腦袋,其他才子腦子全都清醒了,沒人再敢“妖言惑眾”。

    章家人樹倒猢猻散,楚媏本來厭惡章靜妙,見到章家的模樣,都啞然地不會知道說什麼。

    京城短短一陣子,少了權勢遮天的田家,如今又少了清流世家章家,估計所有人都會安靜一陣子。

    趙曜和黎貴妃乖覺的很,一個參加完阮晉崤的大婚,就去了封地,遠遠的離了京城的是非;另外一個專心養育兩個皇子,日日去跟西太後請安,時不時給明帝做點心把人伺候的妥妥帖帖,跟娘家的來往也都少了,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阮沁陽看就知道這兩人不好對付,之前阮晉崤說不止一夥人行刺她,明帝就歪了過去,直言既然全都指認章家,就不要牽連其他無辜的人。

    想來就算證據擺在明帝面前,明帝可能都不願認。

    阮沁陽想了想書中明帝駕崩的日子,摟著阮晉崤的臂膀道:“別讓父皇為難,一個是他的兒子,一個是他的寵妃,你又是個冷清的,若是那兩個人都沒了,只剩下你,他可就要把全部心神都灌註在你身上,視線放在你身上半點不移。”

    阮晉崤皺了下眉,似乎是腦海中有了個被老頭子盯著不放的畫面。

    沁陽盯他是美好,但換成一個老頭子,可就敬謝不敏。

    雖這樣,阮晉崤依然堅持自己的打算:“有了確鑿的證據,陛下保不住他們。”

    他從頭到尾都沒打算放過任何參與者,只是給他們排了先後順序,“我不會莽撞行事,我既要伴你到老,又怎麼舍得狂妄自大,舍你先走。”

    “那……你別太過咄咄逼人,惹了父皇不喜。”阮沁陽本來是想勸阮晉崤暫且饒過他們,等到明帝駕崩以後,一切再慢慢清算,但見阮晉崤的神態,她突然想開了。

    他們跟趙曜他們的仇始終都有,早解決早輕松,阮晉崤的性子明帝又不是不曉得,拖只會讓明帝更胡思亂想。

    一切順其自然,她信阮晉崤的決定,再者她也會在旁邊看著。

    “反正無論如何,我都會在你身邊陪著你。”

    阮沁陽伸出了手,水眸盈盈,依稀讓阮晉崤想起,她小時候被救上岸,躺在地上下意識朝他伸手,要握著他的模樣。

    被水洗過的幹凈眸子,萬物模糊,只倒映了他清晰可見。

    阮晉崤牽起媳婦的手,揚唇:“我知曉。”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咯~

    我要開始寫番外遼~

    我還記得這本寫到十多章,我不知道我在寫什麼,崩潰了一次打算溜了,後面把話都說出來,反而覺得心情變好,所以我覺得交流還是挺重要的,不能因為怕你們知道我的心路歷程嘲笑我,就不?禱癚aq

    我當時說成績什麼的,其實只是找的借口,我當時有點陷入僵局了,氣自己寫文沒目標,好像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到達的高度,或者是她們想用筆觸感動一些人,而我想的都是千萬不要跟讀者熟悉,跟讀者熟悉了,他們就要對我有期望,我就要負責任,我就會自責我寫不出來他們期望的作品,我就不自由了qaq

    但是跟讀者劃開界限了,我自己又為了懼怕失敗不寫我自己想嘗試的題材,想用狗血俗套的劇情寫一個個的故事,那我寫文到底是為什麼,我又怕讀者喜歡引起討論度又怕自己在乎,那我寫個屁啊。

    我今年就是這樣一直反復拉扯,到了年末才清醒了,目標和計劃都有一點了,2019我會更認真的對待自己,對待我的文,啾咪~

    再回到這一篇文,這篇有點為開文而開文,我當時回古代頻道,看了眼流行題材,就來了本兄妹 穿書,我覺得一個作者如果是很喜歡一個題材而開文,那就會很有表現欲,可能寫得不算好,但會有了種發泄了的爽快感。

    為了開文而開文,我也不是說這本寫的差,只是有種在原地吃老本的感覺……

    優點還是有的,在互動上,設定上……我這個人雖然是寫文的 ,寫故事行,讓我脫離故事表達什麼,我覺得很多時候我表達還沒有讀者說得好。

    反正不好的我心裏有數,進步我心裏也明白,下一本會更好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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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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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3 00:40:42 |只看該作者
番外一

    “你跟太子殿下成婚後, 相處起來和往常有沒有什麼差別?”

    夏日炎炎, 東宮乘涼的小軒,阮沁陽吩咐人掛上了綠色絲條, 風吹過,絲條紛紛,依稀可見外頭盛開的粉水蓮。

    楚媏抵著下巴,好奇地看著阮沁陽。

    她看來阮沁陽沒什麼差別, 依然的嬌嫩如花,臉嫩的一掐就能掐出水來。

    頭發雖梳了雲髻,但面容卻嬌養的越來越嫩,眼睛清澈的就跟外頭一池碧水似的。

    “我這話一定是白問, 瞧你的樣子就知道一定沒一點不順心的地方。”

    “你才好玩,有不順心難不成我還要寫在臉上不成。”阮沁陽輕“切”了聲, 楚媏瞪著眼瞧她, 想聽她說說能有什麼不順心,就聽到她慢條斯理道,“但的確是沒什麼不順心的。”

    她跟阮晉崤也不是說完全沒爭執, 不過都是小的事情, 上一刻她生氣, 下一刻就能消氣。

    “你問我這個做什麼?是擔心嫁到金家?”

    楚媏有氣無力地點頭。

    她二哥定親後, 就輪到了她, 開始她娘曉得臨鶴對她有意, 還有意撮合他們, 要不是她一直不願, 現在估計就是跟臨家定親。

    “我之前沒想到你會跟金玨栩有這般緣分,當初我提他,只是想讓你知曉,這世上不是只有臨鶴,沒想到你們竟然看對眼了。”

    阮沁陽是真覺著金玨栩長得比臨鶴要順眼點,臨鶴貴則貴,卻有一種孤高的傲氣,若不是他看入眼的人,他連多說句話都欠奉。

    而金玨栩動不動就臉紅,不就是可愛多了。

    “我也沒想到他會提親,還以為他是見誰都臉紅,可他卻跟我說,他見著我時耳根子發熱,是以前從未有過的感覺。”

    楚媏嘴角漾著笑,明顯對嫁給金玨栩樂不可支。

    “既然那麼高興又怕什麼?”

    說到這,楚媏臉上的笑垮了下來。她一個月前跟金玨栩定了親,定了親之後,臨鶴辭了官不理臨父臨母的挽留,出京遊歷山川。

    這事對她的影響不大,對她來說臨鶴在她心中已經是過往,但只是她一直記著他以前跟她說過的話。

    “都怪臨鶴曾經與我說的話,我本來一點感覺都無,卻忍不住擔心成親後,栩郎會用不一樣的態度對我。”

    婚前恐懼癥阮沁陽也有過,她的選擇是在婚期逼近的時候,去了趟錦州,這方法估計對楚媏來說不頂用。

    阮沁陽往嘴裏填了顆葡萄,酸味讓她瞇了瞇眼。

    “懷孕也太稀奇了,怕酸又想吃酸。”

    楚媏看了阮沁陽完全沒變化的肚子,“酸兒辣女,你這胎應該是個皇子。”

    “辣的我也沒少吃。”

    阮沁陽搖了搖頭,在不少人看來,第一胎是個男孩才能讓她立穩腳跟,但對她來說生男生女都無所謂,阮晉崤與她想的一樣,只要是他們的孩子,不管男女都珍惜疼愛。

    “這些事總是本人不在意,不相關的旁人瞎操心……”楚媏蹙了蹙眉,“我聽我哥說,有大臣上奏,為太子殿下挑選側妃,開枝散葉。”

    這些人真無聊,阮沁陽正散著葉,就迫不及待的為阮晉崤找女人,一把年紀什麼都不會,只會膈應人。

    “我聽說了這事。”

    阮沁陽嫁給阮晉崤之後,側妃這事就沒停過。她自然是不許的,不管阮晉崤碰不碰其他女人,就算是走個過場,占個名分她也不願意。

    而阮晉崤自個也說了,除了她對其他人都沒興趣,所以側妃的事一直擋了過去。

    只是這次她懷孕後,那些愛管別人家閑事的,都擔心她伺候不好阮晉崤,來勢洶洶非要往東宮塞人。

    主要是要是只煩阮晉崤就算了,有些人還覺著是阮晉崤太深情,而她是個不吝跟女人分享男人的,直接煩到了她跟前,讓她親自給阮晉崤塞女人。

    阮沁陽直言道:“太子爺身邊除了我,就是母豬我都容不下一只。”

    這話一出,又是一陣混亂風波。

    “很多人覺著成親是兩個家族的事,特別是嫁入皇家,那就得舍棄許多小心思,一心為皇家做事。”阮沁陽吃了一顆特酸的葡萄,忍不住歪了歪嘴,“但對我和太子來說,我們成親只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你剛剛問我們成親相處有沒有變化,當然有,我們變得更親密,更離不開彼此。”

    楚媏楞了:“你這話可不能讓太後他們聽到。”這種想法也太自私,她聽著沒事,旁人聽了不知道會不會多想,覺著阮沁陽不敬重長輩。

    “自然不會說給他們聽,只是你想成親後日子過得舒坦,就多從你與你的栩郎的角度出發,去想事看事,別光想著大局,別大方,也別裝大方。”

    感情霸道一點在阮沁陽看來完全沒問題,當初要不是阮晉崤步步緊逼,不準她看其他人,非讓她正面他的感情,不許她閃躲。

    她現在估計懷的就是別人的孩子,管阮晉崤依然叫大哥。

    “可他要是變了心……”

    “你以為你是臨鶴。”阮沁陽眨了眨眼,“想這些做什麼,你要是滿腦子想這個,嫁給誰都過不好。你這般好,他憑什麼變心,誰給他膽子變心。”

    “說的也是。”她又不是臨鶴,膽子小如鼠,自己給自己畫地為牢,決定孤獨終老。

    “快嫁吧,早早生子,然後與我一起大肚子聊孩子。”

    明帝的狀態,這宮裏後妃都不可能有孕了,東宮又只有她,一個人懷孕寂寞無聊,讓她十分想拉個同夥。

    楚媏:“哪有那麼快,你也是嫁給了太子殿下半年有余才懷上的孩子。”

    那是她不想要孩子。

    尋常男人開葷,新鮮一兩個月就覺得尋常了,但阮晉崤就像是有用不完的精力一樣。

    他倒也不是說他成了看到她就嘿嘿的色中餓鬼,只是不管是說話吃飯,稍有頓點,他就能無縫嫁接到夫妻的那點事上,一連幾個月都沒見他熱情消退,反而隱隱要把一切養成習慣,她才想說要不要懷個孩子。

    兩人說了半晌,見日頭微微西斜,紫紅的雲霞投映池水,楚媏看著已經被阮沁陽吃完的酸葡萄:“太子殿下怎麼還不來接你?”

    說曹操曹操到,回廊身著紫金華服的阮晉崤緩步走來,頭戴紫玉冠,腰系金蟒帶,花紋繁復,這身打扮一看就是才跟大臣們商量完事,沒換常服就迫不及待地來找阮沁陽。

    楚媏起身福了福,不當礙眼的人,主動提了告辭。

    阮晉崤頷首,指了宮人送她。

    人走了,阮晉崤手自然的落在了沁陽的腰上:“坐了那麼久,腰可酸了?”

    “我都還沒顯懷,哪有那麼容易腰酸。”

    見阮晉崤低眸盯著她肚子不撒眼,阮沁陽指尖戳了戳他眉心,“又快皺起來了。”

    以前他還與她說過要多生幾個孩子,但自她懷孕後,他時不時看著她的肚子,而且看著眉頭還會逐漸皺起。

    除此之外還把她當做了易碎品,明明沒把出喜脈之前,還在研究床榻之上更深入的姿勢,找了彩緞想排上用場,而如今摸她都不敢大力。

    正想著,就聽到旁邊的男人說:“我抱你回去。”

    阮沁陽擡眸嗔他:“才兩個月你就要抱來抱去,再過幾個月你是不是就要把食物都嚼碎了,哺進我的嘴裏。”

    阮沁陽自己說著都覺得惡心,阮晉崤卻正經八百地點了頭:“自然這般。”

    “你不嫌惡心,我卻不想吃你的口水。”

    阮晉崤瞧著媳婦,輕笑了聲:“沁陽平時也沒少吃,怎麼到正經事上就害羞不願了。”

    阮晉崤嗓音壓低,刻意避了周圍伺候的宮人,低啞帶著沈笑,阮沁陽聽著忍不住錘了他拳。

    只是拳頭軟綿無力,還沒從阮晉崤的肩頭落下,就被他握進了手裏。

    夫妻倆牽著手,走在庭院之中。

    “這幾日你回來越來越晚了。”

    看著照耀芍藥的晚霞一寸寸移開,墨色的雲漸漸把霞光遮住,阮沁陽朝阮晉崤道。

    平日裏晚霞還沒出來,阮晉崤就該回東宮了,這幾日竟然越來越晚,還有一刻鐘,天就該徹底黑了。

    回來晚,自然是要處理的事情變多,阮沁陽想到了明帝日漸哀弱的龍體:“我聽前頭的人說,今日父皇又沒去早朝。”

    明帝之前只是零散休息幾日,最近卻連續休息了幾日了。

    “不止為禦門聽政,禦書房父皇今日也沒去。”阮晉崤淡聲道,“許多事務都移交我手,父皇的眼睛視物漸漸不清。”

    掌權這事,阮晉崤並未覺得多好,比起處理不完的事情,聽不完的大臣嘮叨,他更想花更多的時辰陪媳婦,特別是媳婦還懷了孕。

    阮沁陽沈默半晌,她記得書裏說明帝就是漸漸不能視物,沒過幾個月就去了。

    她決定懷孕,其實有部分原因是因為明帝說他想看孫子。

    不是以夫家長輩命令式的開口,而是某日皇宴,懸掛的宮燈突然滅了,明帝看著道:“若是朕能見著你與崤兒的孩子就好了,你們倆的孩子一定鐘靈毓秀,集齊你們兩人的優點。”

    明帝那時的語氣太悵然,阮沁陽一直想著,加上想讓阮晉崤歇一歇夜生活,就留了一次漏子,沒想到一擊即中,她肚子就揣了娃。

    “父皇撐得下去嗎?”

    阮沁陽摸了摸平坦的肚子,懷孕兩個月,她除了覺得大腿粗了些,其他地方一如往常。比如此時她摸著肚子,就覺得是在摸她剛剛吃的一肚子酸葡萄。

    阮晉崤知道她在想什麼,接道:“有緣分就見,無緣是他無緣。”

    “你對他的感情,像是比我對他的感情還淡。”阮沁陽覺著自己“父皇”“父皇”的叫多了,都叫出了不少感情,阮晉崤對明帝反而一直都是最初的態度。

    “你是不是因為你生母的事怨他?”

    曉得曾經的往事,阮沁陽唏噓了一陣子,後面想想那麼剛烈的母親,生出那麼偏執的阮晉崤,好像是理所當然。

    阮沁陽摟著阮晉崤的胳膊,“你怨他也不算錯,但我知道他對你的好都是真的,所以我才敬重他,稱他為父皇。”

    “我不怨他。”阮晉崤眉心微蹙,思索該怎麼跟媳婦表達他對親父的心態,“他對我來說,也不至於可有可無,只不過他來的太晚,我都心早就被你占光了,感情都在你身上,很難再分多少親情出去。”

    敬重自然是有幾分,只是不會太費力氣去維系兩人之間稀薄的親情。

    “你那麼說,倒像是我霸占了你,不讓你把感情分給其他人,包括自己的親人。”

    “不是你不讓,是我不想不願。”阮晉崤軟了眉眼,捏了捏媳婦的臉。他時刻記得太醫的話,孕婦情緒起伏不定,得小心伺候。

    小心伺候是太醫說給宮人聽的,但是阮晉崤卻自個記了下來。

    阮沁陽捂著嘴輕笑,見天暗了下來,便定了步子不再往前走。

    “腳酸了,你抱我回去。”

    阮晉崤彎腰把人橫抱在懷,阮沁陽手搭在他肩上,忍不住去撈他發冠垂下來的瑪瑙,兩只手齊伸,給他編了個小辮子。

    “哥哥,你喜歡吃什麼?”

    進膳廳見桌上已經擺上了晚膳,阮沁陽突發奇想,仰頭朝阮晉崤問道。

    “我喜歡吃……”在阮晉崤那個“你”沒吐出來之前,阮沁陽捂住了他的唇,“你喜歡癡癡地望著我。”

    端著琺瑯凈手盆的宮女差點沒拿穩手中的物件,就是一直在跟前伺候,聽著主子們的甜言蜜語,還是覺得牙疼。

    阮晉崤怔了下,望著媳婦閃爍如水面波光的眸子,揚唇“嗯”了聲。

    他喜癡癡的望她。

    望久了,就把她印在了眼裏,看天是她,看地是她,萬物都成了她身後的影子,只有她在他眼中明亮閃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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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3 00:40:54 |只看該作者
番外二

    阮晉崤對趙曜和黎家的報復, 持久且有耐心。

    對待趙曜, 雖然趙曜去了封地,阮晉崤沒空追過去, 但卻可以不斷的派人騷擾他。

    刺殺的刺客接連不斷,能取趙曜的首級當然好,要是取不了,阮晉崤給屬下下的命令是保命更重要。

    所以就等於阮晉崤派了一群人去車輪戰的讓趙曜精神緊繃。

    而趙曜那邊開始有幕僚建議,抓住阮晉崤的把柄, 公示於天下。

    但別看這些刺客膽小溜得快, 卻全都是死士, 就是抓到了也不吐一個字, 而且為了抓一個, 趙曜以身做餌,肩頭被刺了一刀。

    刀淬了毒,趙曜臥床休養了幾個月還依然右手無力。

    經此一役, 他也不敢再試。

    阮晉崤是存心讓趙曜嘗嘗當初他在錦州被不斷折磨的滋味,趙曜他們讓他嘗了一天的車輪戰,他為沁陽甘願受之, 卻不代表他不記得不斷希望失望交替的滋味。

    對趙曜他也懶得給希望的誘餌, 讓他一天比一天絕望。

    只要活著一天,就被刺殺一天。

    趙曜告狀無用。明帝自知身體不行,已經放權在阮晉崤的手上, 全力為大明培養一個優秀儲君。

    再者, 趙曜也沒證據。

    被那麼逼著逼著, 竟然自刎了。

    聽到趙曜死了,阮沁陽盯著阮晉崤:“你心理戰還真厲害。”

    看著悶聲不響,天天對她笑瞇瞇,但心裏的小九九卻厲害的很,逼她束手就擒,如今也讓趙曜自己結束了自己。

    “不是我厲害,是他太弱。”阮晉崤頓了頓,“那麼弱的男人,沒資格愛慕你。”

    阮晉崤一直記著仇呢,他的“寶玉”,誰敢覬覦,他就把他的眼珠子剜出來。

    當然對待趙曜,光挖眼睛不夠,得讓他從這世上消失,才能省去麻煩。

    “那你說多強的男人有資格?”

    阮晉崤沈默半晌,突然抓住了沁陽的手,往他男人的部位摸索:“我思索半天,言拙不知如何表述,不如不用話,換做行動,更簡單明了。”

    阮沁陽:“……”

    見阮晉崤來真的,沁陽慌張撤退:“你不怕壓肚子了?”

    她大肚子之後,阮晉崤就把她當做個易碎品似的,不是扶著就是抱著,怕她摔了碰了。

    有她晚上她迷迷糊糊醒來,還發現阮晉崤盯著她的肚子在發楞。

    那雙矜貴幽深如深潭的眸子泛著無措跟茫然。

    是她沒見過的情緒。

    所以她雖然過了三個月,兩個人最多也只是摸摸捏捏……阮晉崤不敢捏她,都是她捏他。

    “太醫說可以了,且孕期行房/事有助於生產。”他憋得太久,找了不少閑書來看,其中就看到了不少有利產婦生產的方法。

    而他現在所說的這種是他最為喜歡推崇的。

    阮沁陽呆楞地眨了眨眼,阮晉崤把她頭上的發簪取下來,情不自禁親了親她的眼皮。

    “我會輕輕的來。”

    阮沁陽遲疑地點了頭,其實她開始就沒覺得阮晉崤能忍多久,他能忍五個月,她就覺得匪夷所思了,不過現在見他突破心理障礙,不由感嘆男人生理欲/望上來,什麼心理障礙都靠邊。

    她以前聽說過一些男人在老婆生產後就不碰老婆,覺得碰的是老婆生出孩子的地方,現在看來阮晉崤以後是不會有這毛病。

    芙蓉帳暖,阮晉崤如他所說的確柔和的很。

    阮沁陽喘息的聲音越來越大,他既然還抽空笑了聲。

    腿盤在阮晉崤的腰上,阮沁陽拉進他的脖子,惡狠狠地盯著他:“要是不專心,趁早停了。”

    話是這般說,但阮沁陽波光蕩漾的眸子卻寫著“你要是敢停了就完蛋了”。

    低啞沈厚的笑聲從阮晉崤的喉嚨中滾動吐出:“沁陽,你這般算不算是從身心都離不開我?”

    為了得到想要的答案,阮晉崤不如剛剛那般懈怠,頓時賣力了起來。

    唇齒挑動因為懷孕格外敏感的凸起,九深一淺,才幾下阮沁陽就挨不住求饒:“我錯了,你專心不過,是我雞蛋裏挑骨頭……嗯……”

    還是護著肚子裏的孩子,阮晉崤有所保留,到阮沁陽渾身通紅,阮晉崤握著阮沁陽的手做最後的結束。

    阮沁陽口幹舌燥,看著懸在身前的胸膛,舌尖卷走了上頭晶瑩的汗珠,感覺阮晉崤因為她的動作戰栗,阮沁陽靠著他道:“是呢,哥哥,沁陽身心都離不開你。”

    阮晉崤雙眸赤紅,這才爽到極致。

    /

    明帝始終沒完成願望,看到自己的孫子或是孫女出世。

    在阮沁陽懷孕八個月的時候,明帝駕崩了。

    感覺到明帝的身體越來越差,阮沁陽向阮晉崤提議把黎貴妃從冷宮放出來,讓她陪明帝最後一段。

    “不是我裝大方委屈自己,只是我覺著父皇太過孤獨,黎貴妃討他喜歡那麼久,應該是個知冷知熱的人,有她照顧父皇說不準會開心一些。”

    懷了孕,阮沁陽覺著自己想事情越來越開。

    若是黎貴妃陪了明帝這一段,那怎麼都不會再被關進冷宮,不過黎家如今麻煩纏身,黎貴妃出來起的作用微乎其微。

    阮沁陽衡量再三勸服了阮晉崤,不過沒想到不願意的卻是明帝。

    “算了,既然都關進去了,又何必放出來。”明帝擺了擺手,“朕有宮人伺候,不必再多一個人。”

    “父皇可想吃些什麼?鄭嬤嬤說你這幾日都沒用多少膳食。”阮沁陽看著明帝瘦的脫相的臉頰,一國之君瘦成這樣,讓人不知道該說什麼。

    “吃不下,沁兒你也不必勸朕,都到這個時候了,朕知道什麼是舒服,什麼是委屈自己。”

    阮沁陽無奈地看向阮晉崤,她真不知道怎麼勸他爹。

    阮晉崤面容淡定,認同了明帝的話,並不多勸。

    明帝不覺得失望,點了點頭:“沁兒先回去,朕有話跟崤兒說。”

    說完,見兒子目送阮沁陽離開,那股戀戀不舍的勁,拍了拍頭:“沁兒要是不急就在偏殿等一會,等會跟太子一起回去。”

    “那兒媳去偏殿等候。”

    人走了,明帝靜坐了一會,才朝阮晉崤道:“你娘要來接朕了。”

    阮晉崤擡眸,眸中的情緒很淡,但明帝卻看出他在意他說的話。

    “父皇願意跟她走嗎?”

    明帝輕輕一笑:“自是願意的,朕當初就與她說好了,她化作厲鬼,朕多做好事,等到朕壽命盡了的時候,就可以把她帶離人間,一起走奈何橋,飲孟婆湯。”

    “兜兜轉轉還是要忘記前塵往事。”

    孟婆湯忘紅塵往事,若是他與沁陽,他寧願沒有來生,也不願忘彼此。

    “總是要忘的,不忘怎麼知道朕與她下一世會不會有更好的緣分。”明帝突然想起章靜妙的瘋言瘋語,“如同章家那瘋姑娘說的,你與沁兒的前世說不定就看不慣彼此,你害死了她,所以罰你這世那麼愛她。”

    “那不是她。”

    阮晉崤沒被明帝的假設說服,依然冷靜自持。

    明帝覺得沒意思,笑了兩聲也不笑了。

    “你母親的事你應該知曉了,你娘說過誓不為朕的妃子,朕就想不為妃就為後吧,太後因為知道那些往事,雖憐憫你娘,卻不許朕追封你娘為皇後,你比朕要強硬,朕做不到的你可以做到,等到朕去後,就替朕追封你娘。”

    聽阮晉崤應承,明帝神色一松,“來來去去,沒想到朕最後惦記的事也只有這樁,你去吧,尋沁兒去,好好照顧她,生了孩子好好養育,男孩女孩朕都歡喜。”

    明帝交代了兒子,但一個月後自己卻下了聖旨,不顧太後與眾大臣反對,追封太子生母楊氏為明柔皇後,享太廟香火。

    半月後,明帝駕崩,舉國哀悼。

    京城各寺、觀鳴鐘三萬次。

    三日後,阮晉崤登基稱帝,改元乾化,冊封正妻太子妃阮氏為皇後。

    登基大典與冊封大典告一段落,阮沁陽閑下來看著宮中鎬白,忍不住朝阮晉崤道:“田皇後當初說做鬼也不放過父皇,如果他們黃泉路上相遇,一個前皇後,一個追封的皇後,父皇不知道會不會被吵得頭疼。”

    “所以還是我好。”

    扶住唯一皇後的肩,阮晉崤揚唇。

    雖然登基了,阮晉崤在阮沁陽面前還是不愛稱朕,而且時不時還會以哥哥自稱。

    阮沁陽在他脖頸上啵了口:“哥哥自然最最好。”

    兩個月後,金秋十月,皇後阮氏誕下一子,取名趙曦。

    而後八年間,陸續誕下三子一女。

    乾化三十年,崤帝讓位太子,同年帶皇後阮氏遊歷山水,不問俗事。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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