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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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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棠眠] 心肝肉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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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3 00:41:09 |只看該作者
番外三

    阮沁陽沒生的時候, 親近的人都道, 阮沁陽的孩子會像舅舅,硯哥兒也自然那麼覺得, 大哥與大姐的孩子,自然跟他相似。

    所以對於外甥,硯哥兒充滿了期待。

    趙曦出生的時候,硯哥兒還沒到八歲。

    不過他已經做好了當好舅舅的準備。

    趙曦皺巴巴的時期,他在圍欄旁邊望著, 趙曦張開了白白嫩嫩但是愛撒尿的時期, 他也在旁邊望著。

    等到趙曦可以爬到學走路的時候,最愛找的人就是硯舅舅。

    扯著硯舅舅的褲子,扯著硯舅舅的衣服往上爬。

    完全就是小時候見到他的次數太多, 把他當做他身邊能動的擺設, 充滿著好奇,有時候還會用沒長牙的嘴咬他幾口。

    硯哥兒嘗試了一次讓趙曦坐在肩頭,趙曦就迷戀上了坐高高的感覺。

    經常坐在硯舅舅的肩上扒他的頭發。

    偶然一次阮沁陽看到了,把趙曦扒開, 見他手裏拽著幾縷頭發,心疼揉了揉硯哥兒的腦袋。

    “我還以為你是最近書看太多,沈迷做學問才愛落發,沒想到竟然是被你外甥抓的。”

    阮沁陽掃過一旁傻笑的兒子, 拍了拍他的肥手:“怎麼那麼不乖, 舅舅陪你玩, 你去抓舅舅頭發!”

    硯舅舅攔在趙曦的小胖手上面:“小曦不懂事, 再說我小時候姐姐不也是這樣寵著我。”

    “你小時候可比他乖多了。”

    她去哪裏他跟著去哪裏,只會軟軟的摸她,哪會扯她的頭發。

    掃了眼流口水又要爬硯哥兒身上的兒子,阮沁陽夾著他的咯吱窩,把人送到了孩子他爹那兒:“看好你兒子,別叫他再欺負我弟弟。”

    趙曦吃著手指頭,看著親爹傻樂。

    阮晉崤彈了彈兒子的額頭:“怎麼出生都快一年了,看著還那麼傻氣。”

    趙曦像是聽出了親爹的嫌棄,扭頭讓娘抱,屁股一挪一挪的朝向親爹。

    阮晉崤毫不猶豫拍了兒子的屁股,感覺手感不錯,多拍了幾下:“這胖的。”

    阮沁陽:“……”懷孕的時候說好好疼愛孩子,生出來他就是這般疼愛的?

    趙曦圓眼的淚花變成了淚珠子,嗷嗷叫地哭了出來,阮沁陽抱著哄了半晌,趙崤看到舅舅才不哭了,緊緊抱著舅舅,怕娘又帶他去跟壞爹爹那兒玩。

    經此一役,趙曦更粘著硯哥兒,阮沁陽只能在旁偷偷看著,別叫趙曦把硯哥兒的頭發拔光了。

    老二出生的時候,硯哥兒十二。

    阮晉崤小時候安靜,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兒子一個比一個鬧騰。

    老二比趙曦還愛鬧,必須要有人抱著,要不然就扯著嗓子哭。

    阮沁陽和阮晉崤抱,他都接受,不過見到硯舅舅的時候,就非要硯舅舅抱。

    阮沁陽想,這應該他小時候,硯哥兒有空沒空就去床邊看他養出來的情分。

    等到老二會爬了,也要玩硯舅舅的肩上坐,時常阮沁陽都能看到硯哥兒腿上墜了個,肩上扛了個。

    因為有硯哥兒幫忙帶孩子,阮晉崤跟媳婦相處的時間直線上漲,看著硯哥兒的目光都越來越熱情,有空又教了他騎馬。

    硯哥兒本以為大哥有了孩子,就會疏於跟他的關系,見大哥還是那麼好,反而不好意思。

    硯哥兒單純不知道阮晉崤的想法,阮沁陽怎麼會看不出來。

    “自己的兒子,你到底是怎麼好意思讓硯哥兒一直費神。”就跟壓榨童工似的。

    阮晉崤摟著媳婦:“要不然生個軟甜甜的女兒讓硯哥兒帶,不像是那些臭小子一樣胡鬧,也算補償硯哥兒。”

    “這算是什麼補償,不管是男是女,小時候都鬧騰。”

    阮沁陽捉住了阮晉崤下滑的手,斜眼看他:“陛下。”

    手被按在大腿上,阮晉崤開始動嘴,親了親媳婦嘴:“沁陽就不想要個女兒?”

    自然是想要的。

    不過……老三初春落地,又是個小子。

    此後硯哥兒肩上扛一個,懷裏抱一個,腳上拖一個。

    本來生了老三阮沁陽就不打算再生,只是過了幾年,看著楚媏家軟綿綿叫姨姨的女兒,阮沁陽再看自家三個爬樹捉弄宮人的小子,詢問了太佛寺的慧元大師,說她下一胎一定能得公主,阮沁陽才又懷了。

    初夏,小四出生。

    渾身透著粉色,軟軟糯糯,阮沁陽抱著就覺得她透著香。

    硯哥兒拖著三個小子,看著自個的外甥女,見她張嘴朝他吐了個泡泡,想到她長大會像是姐姐般溫柔,瞬間覺得前頭帶這三個小子值得了。

    他可愛的外甥女,長大以後可要甜甜的叫他硯舅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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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3 00:41:23 |只看該作者
番外四之一

    盛夏的清晨, 霧靄都是淡淡翠色。

    美人蕉葉片映在茜紗窗格, 阮沁陽開了軒窗,聽著鳥叫蟬鳴, 錦鯉在青缸裏遊動翻身,幽幽嘆了口氣。

    丫頭打起堆花軟簾,瞧見坐在窗臺邊上,楞了楞。

    這幾日他們這些下人都在議論,這位主好像越來越美了, 臉還是那張臉, 但又覺得像是變了一個人。

    此時她慵懶梳了墜馬髻,滿頭青絲斜放一側,肌膚嫩白如上等胎瓷, 此時側著臉看窗外, 鼻頭小巧玲瓏與翠影相連,有種超凡脫俗,與花草樹木類似的美。

    丫頭也說不清楚是什麼感覺,只覺得阮沁陽那雙眸子轉向她的時候, 她心忍不住震了震。

    波光瀲灩,青山綠水氤氳的華光,才能與這算水眸比美。

    “姑娘,吃飯了。”

    丫頭端著舊梨木托盤上前, 感覺阮沁陽的目光落在了托盤上那個生毛的饅頭上, 忍不住滿臉脹紅。

    這都是那些管事們吩咐的, 大皇子不喜歡阮沁陽, 而且厭惡她,他們這些下頭的人為主子出氣,所以水只給放了許多天酸掉的陳茶水,飯也只給一個黴了的饅頭。

    “不必了。”

    阮沁陽搖頭,讓她吃這個,她寧願餓死算了。

    “姑……姑娘……”

    丫頭通紅著臉,偷偷從袖子裏拿出油紙包著幹凈包子,“你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多少要吃一點。”

    見阮沁陽驚訝地瞧著她,丫頭不禁羞怯,手都忍不住打顫:“我只拿得到這個,姑娘不要嫌棄。”

    阮沁陽接過包子,她不吃飯一是因為這食物太難下咽,二是覺得她這身體肚子上肉多,餓個五六七天也沒什麼關系,再者就是餓死了也無所謂,反正不是她的身體,說不定死了她就能回到現代。

    看著面前青衫小丫頭,沒想到原主的性情,竟然還有對她釋放好意的丫頭。

    阮沁陽眨了眨眼:“你喚什麼名字?”

    “奴婢叫小梨。”

    阮沁陽點頭,咬了口包子,沒吃東西她快忘了自己是餓著,如今澱粉下肚,她肚子咕咕叫。

    饒是這樣,她也只吃了三分之一:“我幾天沒吃東西,吃的太飽會身體會難受。”

    說完,阮沁陽覺得有些愧對小梨的好意,這丫頭給她帶了這個包子是冒了風險的,“要不然我留到明日吃?”

    “姑娘晚上不吃嗎?”

    “少吃一點,身體比較舒服。”

    阮沁陽穿的衣裳是十日前來時穿的紫紅灑金裙,才多久繡娘量身做得衣裳就松松垮垮,特別是繡紋腰帶,阮沁陽拿了布條打結,勒住了纖腰束住了衣裳。

    小梨覺得阮沁陽這般貴女穿著不合身的衣裳,覺得心酸,又覺得衣服不合身放在阮沁陽身上也怪好看的,言拙說不出話,點點頭跑了。

    阮沁陽看著她的背影,揉了揉肚子,繼續看著窗外楞神。

    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倒了多大黴,做了什麼錯事,老天懲罰她穿進了書裏。

    現在她所處世界就是前幾天她看的一本書裏。

    她閑著無聊,本來是刷APP看笑話打發時間,稀裏糊塗的就點開了這本書《相愛何必曾相識》的書。

    書的劇情其實挺無聊的,但更無聊的她,卻囫圇吞棗的看完了。

    大致是個虐愛情深的故事。從小缺愛的男主愛上了一個幹凈純粹的姑娘,帶回家後發現這姑娘是自己的親妹妹。

    但沒幾章又是一個轉折,原來男主不是這家的親生兒子,而是當朝聖上的私生子。因為外戚勢大,聖上怕保不住兒子,就把兒子托付給心腹大臣,連男主都被瞞住了,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另有其人。

    故事到這裏就該是HE了,但是這個故事的定位是黑暗系虐愛情深,所以當然不可能那麼簡單的結束。

    男主身份未明時生活的家裏,還有個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妹妹,也就是這書裏面的惡毒女配。

    女配不滿意自己無緣無故又多了個庶妹,自己看不上不親近的大哥成了皇子,最重要的是這兩個她討厭的人,一個很可能成為皇上,一個很可能成為皇後。

    出於嫉妒,她就把女主虐殺了。

    ……她穿成的就是把女主弄死的惡毒女配。

    還同名同姓,阮沁陽捂著胸口一陣心塞。

    故事的後面是怎麼來著,偏執陰鷙的男主發現心愛的女人被女配虐殺了,他的思維也不同旁人,因為覺得女配跟女主長得有幾分相似,又覺得她們留著一樣的血,就把女配囚禁了起來,拿來解決欲/望。

    幹了各種折磨身心的事情後,覺得無趣還是把女配給一刀捅了。

    阮沁陽當時看書的時候,看到跟自己同名的女配一直被SM就肚子痛的緊,現在讓她親自來經歷一遍,她還不如提前死了算了。

    不過奇怪的是,她一旦閃過死的念頭,總覺得不對。

    就好像是她遺漏了什麼重要的東西,是她不應該忘記的東西。

    雖然那麼說,她怎麼想又想不到是遺漏了什麼,唯一得到的蛛絲馬跡,就是她需要見到男主。

    她大概是餓昏了頭,腦子都不清醒了。

    那麼個瘋狗男主,她見到他估計一個回合都撐不住,就要求他把她殺了。

    /

    在食物上折磨了阮沁陽幾天,趙崤終於有空見她。

    看著兇神惡煞的下人,阮沁陽掃了眼他們手中的麻繩,她這幾天吃得少也懶得動彈,整個人有氣無力的,這些人難不成還擔心她會反抗,有本事刺殺男主不成。

    “總得讓我換一身衣裳,這衣服都泛著味了,熏到哥哥怎麼辦。”

    “我們主子是皇子,金貴不同尋人,可不是你什麼哥哥。”

    阮沁陽無辜:“我換個說法就是,總不能熏到金貴的皇子殿下。”

    這幾天她一直有拿到清水洗漱,擦拭身體,又不怎麼動彈,臭倒是不至於,但她總是覺得不舒服。

    下人互看兩眼,竟然會稟報了趙崤,才回來告訴阮沁陽不成。

    “別想什麼花招了,讓殿下久等我們誰都擔待不起。”

    被推推搡搡的帶出院子,那麼多天阮沁陽總算看到自己住的這件院子的全貌。

    雖然是抓她過來,但這院子還不錯。

    紫藤蘿爬滿了紅墻,風一吹,花鈴搖動,偶有碎花落下。

    阮沁陽多看幾眼一不註意就迷住了眼,揉了幾下都沒把眼裏進的東西揉出來。

    下人怕她是想耍什麼花招,不準她停下:“你要是不走,我們就不客氣上繩子拖著你去面見殿下。”

    拖著過去?

    阮沁陽想了想那畫面,覺得太過恐怖,只能邊走邊往眼睛吹氣,到了地方,送她過來的下人見她眼睛紅腫好不可憐,心裏都咯噔了下。

    那麼個壞女人可憐應該覺得大快人心才對,但看著怎麼覺得有點心疼,莫不是因為她的眼睛太大,還是她皮膚太白。

    美的不過梨花帶雨,就動人的讓凡夫俗子移不開眼。

    “稟告殿下,人帶來了。”

    侍衛推開大門,掃過阮沁陽:“進去,殿下在等你。”

    眼睛進的東西揉出來了,但阮沁陽這會兒卻更難受,忐忑不安地踏入了屋內,她第一個感覺,就是屋裏又冷又黑。

    不同一旁屋子輕薄縐簾,趙崤屋裏的帳幔用的布料厚重,此時齊齊放下,光線被遮了八成,她適應了下才看清地下地毯上的暗色花紋。

    走了幾步,看到上座的身影,阮沁陽腳步一頓。

    “哥哥……”

    說來奇怪,屋裏的光線極暗,趙崤穿的又是一身黑衣,但阮沁陽卻在他擡頭時看清了他的眼。

    那雙狹長的眸子幽暗深邃,冰冷的像是冷血動物豎瞳,被他盯上,阮沁陽雞皮疙瘩驟起。

    她總算是明白女配為什麼那麼怕男主了,以前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也是能躲就躲。

    男主這狀態哪裏是普通人挨得住的。

    但奇怪的是,她見到這樣的男主,竟然心跳微微加速,不是害怕的加速,而是……阮沁陽視線掃過趙崤的五官輪廓。

    不得不承認他生了張好臉。

    鼻梁高挺,下頜輪廓猶如雕刻的藝術品,就是他的眸光冰冷懾人,也有另外有種韻味。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阮沁陽在心中罵了聲臟話,都到了要命的時候了,她竟然還有心情欣賞男人。

    這個男人摧毀女配身心的方式可是把人扒光扔進籠子裏。

    很有可能這一切就要她來承受了。

    這是女配弄死女主之後,男主和她第一次相見。

    她記得書中,女配是說了許多不幹不凈的話,說女主流落在外的時候不知道被多少人碰過,她是為了他才虐殺了她。

    如今她換個方法,不知道會不會逃過一劫。

    弄死了男主深愛的女主還想逃過一劫,如果是別的什麼書,她一定會覺得異想天開,但是趙崤不一樣。

    她總覺得他對女主並不愛,或者說那不是愛,而他對阮家人的情緒也很特別。

    阮沁陽輕吸了一口氣,微微向前再踏了一步:“哥哥,沁陽好怕,為什麼過了這些天你才見沁陽?”

    女人的聲音嬌媚軟綿,其中還隱了撒嬌的味道。

    見趙崤不理她,阮沁陽自顧自的抱怨:“哥哥不想見沁陽,是不是生沁陽的氣了?”

    阮沁陽擡起通紅的眼睛,委屈地撒嬌道:“哥哥打算以後再也不理沁陽了嗎?就因為沁陽想要哥哥屬於沁陽?”

    趙崤啟唇,鼻腔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音節:“阮沁陽,你瘋了?”

    男人的聲線磁性,咬字有種模糊的低啞,阮沁陽的心跳的更快了,難不成她這穿書還是帶任務的,比如說征服男主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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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3 00:41:37 |只看該作者
番外四之二

    屋裏彌漫著淡淡龍涎香, 獨特幽深的氣味跟趙崤凜冽的氣質混合。

    昏暗的環境, 熟悉的氣味。

    餓了幾天的阮沁陽,腦子越發昏沈。

    “哥哥, 不明白嗎?我嫉妒她,嫉妒吸引了你目光的阮姀,之前明明只有我們。”

    說著,阮沁陽本來發癢的眼睛酸脹難受,淚花在微紅的眼眶中閃爍。

    站在他面前的女人, 身體開始戰栗, 幅度很小,趙崤揚眸看到了她白的過分的脖頸,一寸寸的繃緊, 細膩的肌膚汗毛立起, 冒出一個個疙瘩。

    趙崤的視線滑過女人的唇,她的鼻梁,最後停留在她微紅的眼睛,突然升起了一絲興趣。

    她的戰栗不是在害怕。

    這個女人殺了他心愛的女人, 如今面對他,竟然不是在害怕,而是用她那雙眼睛認真的告訴他,她想要他。

    想要這世上只有他們。

    得到這個認知, 趙崤嘴唇揚起一個嘲諷的弧度, 居高臨下地看著該死的阮沁陽。

    “怎麼想出來的話?聽著倒是有幾分意思。”

    “哥哥……”

    趙崤走得太近, 阮沁陽第一次感覺到原來真的有人不用動手, 光是氣勢就能讓人有種喘不過來氣的感覺。

    阮沁陽腳一軟,跪坐在了地上。

    地上鋪著厚重的地毯,疼倒是不疼,只是阮沁陽嚇了一跳,急促驚叫了聲,半晌才撐著胳膊仰頭看著沒走開,靜靜站在她面前的趙崤。

    從下往上看,他眼睫很長很濃,像是一把黑色的扇子,更襯得他眸光幽深冰冷。

    只是不知道這樣的趙崤,總讓她怕不起來。

    心裏就好像有一道聲音在一直告訴她,這樣的男主不過是表面,只要是她的話,很容易就能剝開他外殼,很容易就能獲得他熾烈的愛,讓他跪下求著她賜予他同等的愛意。

    阮沁陽輕咬了唇,淚光閃閃:“哥哥你當了我十六年的哥哥,我們是世間最親近的人,阮姀與我長得幾分相似,你才對她好的是不是?”

    因為阮姀長得跟她相似?

    趙崤沒聽過這般好笑的笑話,怒極反笑:“我不是你哥哥。”

    “在我心中,你就是我哥哥,這輩子都跟我密不可分的哥哥。”

    阮沁陽有氣無力,連擡頭又快沒力了,卻鍥而不舍地挑釁趙崤。

    趙崤彎下身體,突然捏起了阮沁陽的下頜,他手勁不小,手指就像是冰冷的鐵具,夾著阮沁陽的臉。

    骨頭勒緊的感覺讓阮沁陽清醒了不少,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主,阮沁陽背後沁了一層汗:“哥哥,我疼……”

    趙崤嗤笑,手加大了力氣:“你先是用鞭,然後用了蠟燭,還用了匕首,姀兒的小腹和大腿都有你的刺痕。你把她逼進了水裏,打撈上來已經沒了人形。”

    趙崤的語調不高,一字一句地闡述阮沁陽的惡行。

    阮沁陽身體顫抖,不只是因為疼,還因為趙崤描述的畫面。

    雖然這是一本無腦虐愛小說,但把惡毒女配寫的也太壞了吧,原主是有S癖好吧,把女主弄成那麼個樣子。

    “那不是我。”

    阮沁陽的下頜被趙崤掐住沒辦法搖頭,眼中的淚花化成了水珠從眼中滑落,阮沁陽可憐委屈瞧著趙崤,“哥哥,那不是我,我只想跟哥哥在一起,做那些壞事的不是我,是另外的阮沁陽。”

    另外的阮沁陽?

    趙崤松開了手,只是下一刻指尖順著阮沁陽的臉頰往上,粗糲的指腹沾上了她的淚水,一直停留在她的眼上。

    阮沁陽整個人就像是定住,不敢眨眼,所有的焦點都放在了趙崤的指尖。

    “真想把這雙眼剜出來。”

    “啊……”

    眼睛猛地刺痛,求生欲湧上來,阮沁陽拼了命的閉著眼退後。

    眼球火辣辣的疼,她剛剛清晰的感覺到了趙崤的手指觸碰到了她的眼球,粗糲尖銳手指。

    阮沁陽緊緊閉著眼,手指觸碰自己不斷往外湧液體的眼角,溫熱的觸感讓她分不清流出來的是血還是眼淚。

    嘗試著慢慢睜開眼睛,幸好只是因為閉的太狠,剛睜眼的時候視物模糊了,眨眼緩了一下,確定自己沒有瞎,阮沁陽深吸了一口氣。

    原主討嫌成那樣,一開始都沒被挖眼睛,她竟然比原主還可恨,跟男主見第一面沒說幾句話就差點成了瞎子。

    趙崤並沒有繼續伸手,只是低眸看著自己手指,阮沁陽的角度看過去,似乎在他眼裏看到了疑惑的神情。

    只是眨眼再看,那種情緒就沒了。

    快的讓阮沁陽覺得自己是眼花,那雙眸子怎麼會有除了冰冷以外的情緒。

    “疼……”

    見趙崤發現她的視線看向她,阮沁陽捂著眼睛細碎地喊疼,眼淚從纖細的指縫中流出,阮沁陽不用鏡子,也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一定可憐的很。

    只是趙崤不是憐香惜玉的人,他甚至懶得彎腰,擡腳用腳尖點起了她的額頭:“你最好先適應,姀兒在你身上受得疼,我會一點點在你身上討回來。”

    阮沁陽抽泣著看著他,深深覺得自己賤,趙崤都這樣了,她竟然心裏恨不了他,內心就像是有一股情緒在隔絕恨意,告訴她,趙崤對她不該是這樣。

    “如果哥哥高興,我什麼都願意做,但是害她的不是我。”阮沁陽紅腫著眼睛,認真地告訴趙崤,“我不是那個阮沁陽。”

    這是阮沁陽第二次說她不是她。

    趙崤扯了扯唇,腳尖猛然發力,阮沁陽往後仰倒,頭接觸地面,有地毯倒是不怎麼疼,只是一直精神緊繃加上饑餓,那麼一下天旋地轉。

    眩暈的感覺讓阮沁陽格外的舒服,她終於可以靠暈倒逃避這現實恐怖的一切。

    /

    青紗雲幔,金鉤流穗。

    阮沁陽再醒來,看著帳幔呆楞了半晌,回憶起暈倒前的一切,她這是還活著。

    “姑娘醒了?”

    小梨上前見阮沁陽睜眼,連忙倒回架子旁,洗了熱帕遞給她,“姑娘擦擦臉吧。”

    阮沁陽道了謝,只是帕子剛碰到臉上就覺得疼。

    照了鏡子,果真下頜被趙崤掐出了青色的指痕,在白皙的臉上就像是兩道傷疤,而眼睛紅腫,臥蠶整個凸了出來。

    見阮沁陽坐在鏡前沈默,小梨覺得她的背影格外的孤寂可憐,眼眶忍不住紅了紅。

    她一直聽其他人說阮沁陽是個壞人,但這幾日相處卻不記得她是壞的,不止不壞還很好相處,朝她笑的時候美極了。

    “管事備了熱水,姑娘你醒來就能沐浴了。”小梨想起了這幾日阮沁陽期待的事,說出來想讓她開心。

    果真聽到能沐浴,阮沁陽立刻從鏡子前移開了視線。

    她這幾天雖然用水擦拭了身體,但是跟真正洗澡怎麼可能一樣。如果她真的要死了,那她至少是幹幹凈凈,香噴噴的死。

    邋裏邋遢比要她命還折磨人。

    “衣服也備了吧?”

    小梨點頭。

    熱水送入木桶,阮沁陽均出一盆先仔仔細細的洗了頭,把濕發暫時盤起,才踏入了桶裏。

    水波蕩漾,阮沁陽低頭看了眼平坦了的肚子。這身體的底子一般,餓了那麼多天肚子雖然平了,但是厚度還是看著心煩。

    用手掐了掐,也不是骨架的問題,估計原主平日坐太多,把腰囤粗了。

    沐浴完小梨送上了膳食:“雖然是清粥小菜,但比之前的已經強多了,奴婢看著小廚房的人盛的,都是幹凈的飯菜。”

    “小梨你對我太好了。”

    小梨不是原主的丫頭,而是皇子府的人,只是指派到她這裏監視她,氣性差一點的丫頭趁機折磨她出氣都可能,但是小梨卻給她送包子送幹凈水,盡力的對她好,也不知道會不會連累她。

    小梨被誇得圓臉通紅,小聲吶吶道:“奴婢只是覺得姑娘不像是壞人,所以想幫幫姑娘,但奴婢沒用也幫不了什麼。”

    “你已經幫我很多了。”

    阮沁陽掃過桌上的食物,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這些東西撤下去吧,我不想吃。”

    “這怎麼行,姑娘這幾天都沒怎麼吃,再不吃身體哪裏挨得住?”

    阮沁陽擺了擺手,旁人死之前想要吃得飽飽的上路,但是她不那麼想,如果快死了,那她還是少吃一點,死之前腰更細一點更讓她快樂。

    頭發晾的半幹,傳喚她的下人就來了。

    阮沁陽低頭看著身上寬松的瑩白袍子,雖然不知道這朝代正統的衣服款式是如何,但根據她看的,應該是有上衣、襦裙和外衫。

    但她身上這件衣裳就是個單件,做得寬大不合身,雖然有褲子,但上衣大的都可以當睡袍了。

    布料微透,夏日這樣穿倒是舒服,但是這個在這個時代能穿出去?

    “沒有外裳了?”阮沁陽看向小梨,見她目光不忍就明白了。

    這衣服估計也是趙崤折磨她的方式之一。

    趙崤依然在之前的屋子,阮沁陽踏進屋子就發現今日跟上次不同,所有帳幔都收攏了,雕窗透著日光,把屋子照的通透明亮。

    一掃灰暗,壓抑。

    這似乎是一間書房,八寶架陳列了不少書本,趙崤坐的位置後頭掛了一副字畫。

    聽到動靜,趙崤懶洋洋擡頭瞟了阮沁陽一眼,掃過她全身,下頜往旁微微一撇:“進去。”

    阮沁陽看過去,發現這屋子跟上次的另一處不同,趙崤桌邊不遠的地方放著一個鐵籠子,比狗籠要大一些,裏面鋪了白絨軟墊,鐵籠打開,正等著“主人”進去。

    “哥哥?”

    阮沁陽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趙崤說的進去不會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吧。

    “進去。”

    這會趙崤的聲音帶著絲絲的不耐,阮沁陽咬唇,默默搖了搖頭。

    “不是說我高興,你什麼都願意?”低啞的嗓音拉長了語調,趙崤站起走到了籠子邊,“過來,進去。”

    “進去”這個詞趙崤說了三遍,阮沁陽聽出已經是他的極限。

    比起再說第四遍,她要是不聽他的,估計他會用自己覺得更方便的方式達成目標。

    阮沁陽:“……”

    一步一步,阮沁陽緩緩地走向趙崤。

    “把鞋脫了。”

    阮沁陽頓了下,本來不算緊的腳脫離繡鞋,腳上未著羅襪。

    她的腳與她的臉一樣,瑩白的不可思議,沒有絲毫的瑕疵,腳的關節都帶著淡淡的粉,可口誘人。

    趙崤眉頭微擰,直到阮沁陽爬進了籠子,腳藏在了寬大的衣服下,趙崤才勉強收回了視線。

    阮沁陽蹲在籠子裏仰頭看著直立的趙崤,觸到她的眼睛,趙崤眉頭動了下,雖然沒必要但卻伸手合住了鐵籠,拿鎖鎖上了籠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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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之三

    把人關進籠子, 趙崤坐回桌後繼續處理公務。

    阮沁陽蹲在籠子裏看了他幾眼, 不知道趙崤側面是不是也長了眼睛,每次她視線投向他, 他都能感覺到,並且迅速的回眸,冰冷的眸子像刀片一樣刮過她的全身。

    而且目光還一次比一次陰狠,就像是每看她一眼,就會想起她對阮姀的惡行, 那顆把她碎屍萬段心越發越抑制不住。

    試探看了幾次, 阮沁陽怕死,眼淚汪汪地低頭發呆。

    算起來她的情況比書裏要好了不少。

    書裏面女配說了女主不幹不凈就被扒光了衣服,趙崤也是個變態, 對待一個恨入骨髓的女人, 竟然能不帶任何□□,單純用宣泄折磨的方式把人上了。

    她至少身體還沒被用這種方式折磨。

    而且書裏面的關籠子,好像是真正的狗籠,阮沁陽掃過周圍空余的位置, 她這個應該大一點?還是她餓肚子有成效,人瘦了一大圈。

    想完,阮沁陽覺得自己又無聊又可憐,都已經落到這種下場了, 竟然還能對比更慘的待遇聊以慰藉。

    攏了攏身上寬大的衣裳……阮沁陽馬上就覺得自己更可憐了, 因為她竟然覺得困了。

    在這個被侮辱的情境下, 她竟然沒有精神緊繃, 而是想睡覺。

    其實也不能怪她,進食的少,身體機能下降,身體自然會選擇最能儲存能量方式。

    而且在這之前她還泡了個舒服的熱水澡。

    阮沁陽眨眼的速度越來越緩慢,屋裏香味對她來說格外的熟悉舒適,好像在這樣的味道下睡覺再合適不過。

    等到趙崤擡眼,他要羞辱的女人已經靠在籠子睡著了。

    白皙的臉仰面靠著籠子,一只手壓在地面,一只手放在腿上。

    唇瓣微張,睡得正香。

    趙崤擱了筆。

    站在籠子前居高臨下的把阮沁陽從頭看到了尾。

    阮沁陽的頭靠在鐵籠上,她纖細的脖頸線條拉得很長,仿佛他只要伸手握住,不廢什麼力氣就能掰下她的頭顱。

    寬大的衣裳因為她的姿勢滑了一邊,卡在了她的肩頭要落不落……視線從她的肩滑到了從衣服裏露出的腳。

    趙崤的視線詭異的在上面停留了比其他部位更長的時間。

    阮沁陽的腳說不上小,但每個骨頭關節都泛著淡淡的粉色,襯的她那雙足嫩白無瑕,上好的玉白瓷胎擺在旁邊,也不如她這雙玉足。

    /

    阮沁陽是被太陽照醒的。金烏西沈,沒下簾的屋覆上了一層金光,阮沁陽迷迷糊糊驚醒,還以為自己進了手術臺,被手術燈正面直射。

    揉了揉酸疼的脖子,阮沁陽歪了歪頭就覺得扯得慌。

    她這一覺沒枕頭竟然睡落枕了。

    擡頭看書桌,趙崤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走了,桌上空空如也,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回來。

    阮沁陽伸了伸腳,這籠子縫隙還行,雖然有些擠,但能讓她把腿給伸出去,不會一直憋成一團球。

    活動了筋骨,脖子倒是沒多疼了,只是照在身上的日光有些煩人。

    她這個位置等於是被太陽直直的照著,雖然是夕陽熱度不高,但是有紫外線啊!

    阮沁陽捂著臉,但是低眸瞅著身上這寬大的衣服,這輕薄的布料透風還可以,估計沒半點防曬黑的功能。

    阮沁陽掃視了一圈四周,掀開了底下鋪的毛毯,見底下是鐵板不能伸腳,只有靠肩膀把籠子往趙崤書桌的方向移。

    幸好這個鐵籠只是重但沒有焊死在地上,銅鎖叮叮咚咚,阮沁陽推著鐵籠艱難的移動到了書桌底下,累出了一身的汗水。

    太苦了。

    真的太苦了。

    藏在陰涼沒陽光的地方,各種滋味突然湧上心頭,她好想哭。

    這個天氣她本該在家吹空調,最激烈發熱的運動是那卷發棒卷劉海,現在到底算是個什麼。

    像個動物一樣被關進了籠子裏,還在這個胳膊都伸不直的籠子裏睡了一覺,現在為了躲太陽撞的肩膀青腫,躲在別人的桌子底下。

    阮沁陽沒察覺眼淚就掉下來了,吸了吸鼻子,眼淚根本就忍不住。

    她一直覺得她是那種有人呵護,才越嬌氣越容易委屈的性子,也就是沒有人哄她,她絕對不放縱自己的委屈,浪費自己的眼淚。

    畢竟眼淚可是血化的。

    哭一場會流多少血,損失多少元氣。

    但現在看來她以前完全是沒委屈到份上,現在在這個陰暗的桌底,她的眼淚就像是開閘的洪水,完全止不住。

    她到底是做錯了什麼,要受這種苦。

    趙崤那個混蛋。死變態,他為心愛的女人報仇,逮著原主就把人殺了不就好了,那樣就沒她什麼事了。

    現在算是什麼鬼啊,把她關在籠子裏,原主的靈魂不知道跑到哪裏去逍遙快活去了。

    不會是穿到她身體裏面去了吧。

    她精心呵護,幹幹凈凈的身體。

    阮沁陽哭的咬不住唇,哽咽的聲音在桌底回響。

    趙崤未踏進門檻就聽到了細碎的聲音,發現籠子不在原地,循著哭聲走到了桌邊。

    光線被徹底擋住,阮沁陽怔了下,才仰頭看回來的趙崤。

    “嗚嗚嗚,哥哥……”

    趙崤打算把籠子踢出視線的腳頓了頓,蹲下了身,漆黑的眸子對上了阮沁陽淚眼模糊的眼:“你在這裏做什麼?”

    “嗚……我熱,我躲太陽……嗚嗚……”

    阮沁陽拿著袖子擦掉臉上沾著的淚水,一邊抽泣一邊結結巴巴地解釋。

    趙崤側眸看了眼西沈的金烏:“太陽沒了。”

    說完,阮沁陽沒反應過來,一陣頭暈眼花,趙崤竟然伸腳把她踢到了一邊,

    籠子的底部跟地面摩擦,刺耳的聲音讓趙崤皺了皺眉。

    他這一腳不算踢得遠,籠子只是從桌底出來,換到了桌邊。

    怔楞的忘了哭的阮沁陽,眼淚珠子停在眼角,傻了一會,晶瑩的淚珠才掉下來。

    估計是她這可憐的傻樣取悅了趙崤,讓他沒有補下一腳,把她徹底踢回原位。

    阮沁陽反應過來她現在的狀態,捂著嘴巴努力把哭憋回去,只是越憋,哽咽忍不住溢出手掌。

    自尊心不允許她在敵人面前露出過度脆弱的樣子,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趙崤的存在讓她覺得更委屈,想到自己像個球一樣被他踢,阮沁陽不止想哭還想尖叫。

    趙崤坐下沒片刻,就忍不住看籠子裏捂著唇小聲啜泣的女人:“太吵了。”

    阮沁陽打了個激靈:“我……忍不住……嗚……”

    阮沁陽軟糯的話裏求救的意味太明顯,趙崤低眸沈思了片刻,“要我幫你?”

    這句問句,趙崤說的格外輕柔,磁性的嗓音動聽悅耳。

    阮沁陽捂唇擡起頭。

    下意識要點頭,就見趙崤啟唇:“把你舌頭割了。”

    嗚嗚嗚。

    死變態,趙崤是死變態。

    嗚嗚嗚……

    “我……”

    過了一會,阮沁陽止住了哭,連抽泣都沒力氣抽了,見趙崤擱筆的間隙,發出了聲音。

    “嗯?”

    她的聲音不大,趙崤卻聽到了,隨意的應了聲,又擡起了筆。

    “哥哥,我渴了。”

    餓她能忍,但是渴卻受不了。

    算起來她除了沐浴前喝了水,就一直滴水未進。先是移動籠子,又哭了那麼一場,她喉嚨幹的就像是稍微多用點力就會裂開血縫。

    力氣因為饑餓抽離,要是在沒有水喝,她估計精神也不行了。

    說完了渴就沒了聲響,趙崤轉過臉,對上了籠子裏女人通紅的眼睛。

    紅的楚楚可憐的眼睛,渴求的望著他。

    趙崤的手指無意識抽動了下,低眸看到落在紙上的墨滴,拿了杯子蹲下。

    纏枝翡翠茶盅碧翠的像是一汪泉,趙崤沒有把杯子遞進籠子,而是伸出了手,把杯中的茶水倒在了手心,手遞到了籠子邊。

    阮沁陽看了看手心上的水,又擡眸看了趙崤的神情。

    他神情波瀾不驚,臉上沒嘲弄也沒諷刺,仿佛這侮辱人的動作,他對她做起來天經地義,她就該這樣被對待。

    水一滴滴的從指縫裏流下。

    有些落進了毛毯,有些打在了鐵管上,發出清脆的叮咚聲。

    趙崤眉心微擰:“你不喝?”

    作勢收回手,阮沁陽握住了他的指尖,低了頭。

    趙崤看到她殷紅的舌落在他手心的水上,身體某個部位下意識繃緊,舌尖柔軟的觸感騷動掌心,趙崤臉頰的肌肉扯了下:“怎麼跟只狗一樣。”

    “……”

    喝完了水,見著趙崤要坐回椅子,阮沁陽抓住了他的衣擺。

    “怎麼?”

    趙崤低眸看她的手,纖細的他一腳就可以踩碎了。

    “哥哥,我還要喝……”說著阮沁陽打了個不大的嗝,垂著嘴紅著眼盯著趙崤的手。

    反正都沒自尊了,怎麼也得喝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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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之四

    被從籠子裏放出來, 阮沁陽走回住的地方有點頭重腳輕。

    一是蹲了太久, 身上沒力氣,二是沒想到趙崤就那麼放過她了。

    她本來以為趙崤要把她關到天荒地老。

    也有可能是趙崤怕關她太久, 還要解決她喝進去水排出來的問題,覺得惡心所以暫時放過她。

    小梨扶著阮沁陽:“姑娘,要不要我背你。”

    阮沁陽看著小梨的細胳膊細腿,搖了搖頭。

    “姑娘,你要撐下去啊。”

    小梨看著阮沁陽蒼白的臉色, 忍不住說道。

    她雖然沒見著, 但殿下把阮沁陽關在籠子裏的事傳遍了全府。人關鐵籠,這是奴隸才會遭受的待遇,阮沁陽是侯府小姐, 小梨想想就覺得可憐。

    她這般的小姐怎麼可能受得了那罪。

    阮沁陽臉上的表情一怔, 輕聲接道:“我快撐不下去了。”

    剛剛在屋中要水的時候,她沒覺著非死不可。

    但現在走在夜色中,看著周圍斑駁的樹影,夜幕上的繁星, 聽著小梨的話,絕望就那麼硬生生的湧了上來。

    劃過衣擺的風明明是暖的,但她的手指卻是徹骨的冰。

    “姑娘……”小梨被阮沁陽的語氣嚇了一跳,扶住了她的胳膊, “你別嚇我。”

    阮沁陽搖了搖, 沒再說話, 躺倒在住處的榻上, 阮沁陽白天睡得太多,晚上反而睡不著,睜著眼聽著外頭不知道是什麼蟲子的鳴叫。

    書裏面原主遭受的那些事情,她是怎麼都忍受不了的,如果讓她經受一遍,她寧願現在先自殺。

    但一想到死,阮沁陽腦海裏就會浮現趙崤的眼神,為什麼就覺得一切不該是這樣,為什麼就覺得他的一舉一動那麼的熟悉。

    揉了揉腦袋,她到底是忘了什麼,明明清楚的記得書裏面的情節,但腦子裏時不時會跳出這一切是不對的想法。

    想久了,腦子裏甚至會閃過趙崤溫柔朝她笑,抱著她曬太陽的畫面。

    溫柔的笑?

    阮沁陽怔了怔,努力去回憶剛剛腦子裏的畫面,趙崤嘴角上翹,眼神不復她見到的陰戾,揉入了日光金色的碎片,抱著她低啞地一聲聲叫著“沁陽”。

    微冷的聲線柔情蜜意,恨不得把懷裏的女人融入骨血。

    阮沁陽打了個激靈,雞皮疙瘩驟起,她這是太慘了腦子要精神分裂了不成。

    竟然能臆想出那麼個真實的畫面,還覺得熟悉,覺得還覺得真實。

    嗚嗚嗚,真想死。

    隔日,大約是老天爺感覺到了阮沁陽的求死心,給她找了件能支撐她活下去的事。

    阮沁陽蹲在籠子裏百無聊賴,看到有侍衛進來,那點羞恥的心也沒了,睜著眼看著進來的人。

    如花美人一雙水眸靈氣十足,穿著輕薄的夏衫,白皙的脖頸系著一根纖細紅繩,紅繩沿入衣裳,讓人想入非非。

    侍衛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趙崤註意到了,不知道怎麼心裏又絲絲不豫湧出:“轉過去。”

    沒指明是誰,阮沁陽聽到趙崤的聲音就知道說的是她,移動身體背對兩人。

    因為緊緊攏著衣裳,阮沁陽背部的布料緊繃,楊柳細腰,勾勒出起伏飽滿的身段。

    趙崤擰眉,不知為何更不舒服。

    “殿下,鎮江侯求見。”

    阮沁陽本來額頭懶洋洋抵在鐵桿上,聞言豎起了耳朵。

    鎮江侯那不就是她這身體的父親。

    不止是原主的父親,還是趙崤的養父。趙崤沒認祖歸宗之前,一直都住在鎮江侯府,喚鎮江侯父親。

    不過雖然叫了二十年的父親,但趙崤對鎮江侯卻沒有半點情分,他性情冷,而鎮江侯又顧忌著他是皇子皇孫不敢與他太親近,所以兩人也就比陌生人好一些。

    說不定還不如陌生人,書裏沒說,但她想要是一個孩子長在一個家裏,爹娘全都待他疏離,父母不像是父母,估計孩子心理也是恨的。

    趙崤成了現在這副變態性子,估計跟他小時候的成長環境脫不了關系。她記得書裏面因為鎮江侯縱容原主殺害女主,惹怒了趙崤,最後阮家全滅。

    他就像是溫水煮青蛙,挑起了他親爹明帝對阮家的怒火,然後一步步的讓阮家陷入絕望,最後滅了阮家一族。

    怎麼就那麼變態。

    別說鎮江侯也是女主的爹,趙崤連原主五歲的弟弟都沒放過,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為女主報仇,還是單純心理扭曲,找了一個借口發泄變態的欲/望。

    不過說起來了,她心理也挺強大的,跟那麼個變態同處一室,她想死想了幾遍,竟然都沒真自殺,唯一一次失去意識暈倒還是被趙崤腳踹的。

    “殿下,鎮江侯去宮裏請了旨,要把侯府之女阮沁陽接回去。”

    說著,侍衛忍不住瞟了眼籠子裏阮沁陽。

    人抓來,鎮江侯就上京了,只不過皇子府銅墻鐵壁進不來,陛下又不見他。如今陛下給了口諭,應該是覺著都那麼多天了,主子應該折磨夠了,讓主子把人放了。

    那阮姑娘雖然是主子心愛之人,但畢竟是阮家的人,人家親父都不在意,主子又怎麼能把人一扣再扣。

    “鎮江侯?”

    趙崤重復了遍,音調不高,但低啞的聲音聽到阮沁陽的耳朵裏,說不出怵人。“他來了,他那兒子來了嗎?”

    阮沁陽心尖一跳。

    “鎮江侯帶了他的嫡子,安置在別院。”

    “哦……”趙崤拉長了音,想起阮姀被欺,那個小兒也插了一腳,他腳邊的籠子還空了一半,可以再塞一個。

    “哥哥,是我一個人的錯。”

    阮沁陽的大腦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想到阮晉硯可能會被趙崤傷害,眼睛發酸心揪成了一團,“我乖乖讓哥哥折磨,哥哥能不能放過硯哥兒,他還是個小孩子,都是聽我的話。”

    阮沁陽蹲在籠中,仰望趙崤,眼裏滿是祈求。

    觸到她的眼,趙崤沈黑的眸子微閃:“既是你在意的,我不是更該五馬分屍,讓你嘗嘗切膚之痛。”

    趙崤的話裏沒有半點轉圜。

    阮沁陽的心仿佛被誰用手狠狠的握住,難受的眼眶含淚。

    她也不曉得她這是搞什麼鬼,明明都自身難保了,阮家人又不是她的家人,而是原主的家人,她著急上火個什麼。

    “求你……”阮沁陽伸手抓住了趙崤的衣擺,“哥哥,求求你。”

    趙崤低眸看著那雙沒血色的手,沈默半晌,突然啟唇:“你不是說只在意我嗎?”

    一旁低頭等待吩咐的侍衛驚訝地睜大了眼,視線偷偷掃過兩人,主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只在意哥哥,但是總不能完全不顧及家人,他們與我血脈相連,哥哥你去遼東,硯哥兒也是時時刻刻念著你。”

    “呵。”

    趙崤揮開了阮沁陽手,把桌上的鑰匙扔到了腳邊:“出來。”

    掃過她身上的衣裳,心裏那股莫名讓她換衣服的想法被他硬生生的壓制了下去:“你等會與我一起見鎮江侯。”

    她要見這身體的親爹。

    阮沁陽怔了下,點頭:“我會告訴爹爹,我只想跟哥哥在一起。”

    兩人對話自然流暢,侍衛卻是跌跌撞撞的去傳達主子意思。

    以前他覺得他挺明白主子跟阮沁陽的關系,就是沒認祖歸宗之前,主子也不喜歡阮沁陽這個妹妹,而阮沁陽也怕主子的很,能不叫他就不叫他,從未像是今天這樣軟綿綿的叫哥哥。

    帶著哭腔,把人的心都叫化了。

    侍衛走後,阮沁陽要了帕子擦幹了臉上的眼淚,沒有鏡子,只能用手指摸了摸眼下,覺得微腫到時候也不知道怎麼跟鎮江侯說。

    趙崤看著她的一舉一動,觸到她紅腫的眼睛:“以後少哭,不然殺了你弟弟。”

    阮沁陽抖了下,看向面無表情的趙崤,她倒是不想哭啊,不就是面前這個人非要折磨她,讓她除了哭沒有其他發泄的方式。

    “哥哥是說我只要少哭,你就不會動硯哥兒他們嗎?”

    趙崤睨了她眼,嘴角勾起好笑的弧度:“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傷害過姀兒的人。”

    “可是只有我傷害了她,我可以一命賠一命。”

    趙崤嘴角的弧度加大,嘲諷笑出了聲:“一命賠一命?哪有那麼簡單。你的命賤如草芥,如何跟姀兒相比。鎮江侯縱容你欺負姀兒,你弟弟協助你推她下水,侯府的下人落井下石,你的那些堂妹、表親為了討你歡心,見縫插針的羞辱姀兒……這些我都一樁樁記著,我都會一一報復回來。”

    “你會後悔的。”

    阮沁陽神情恍惚,不過話說的慷鏘有力,擲地有聲。

    趙崤直直地看向她,像是要把她看的仔細明白,思量她是拿來的膽子跟他放屁。

    “既是我會後悔,那就是我的事,與你有什麼幹系。”趙崤頓了頓,帶了嘲意似笑非笑地道,“你既然只在乎我,那就在旁邊瞧著,包容我就是,至於我後不後悔,你該高興我此時心情愉悅爽快。”

    “可再多的喜歡不被正視也會被磨沒。”阮沁陽聲如細蚊,就像是在喃喃自語的抱怨。

    她聲音不大,趙崤卻聽清了。

    也不知道是心中哪處地方被刺了,趙崤擰眉回應:“那阮家人會死的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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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之五

    見到阮侯爺, 阮沁陽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她並沒有原主的記憶, 但是看到趙崤的第一眼她就肯定了他是趙崤,而如今阮侯爺站在壁影邊上, 她離得遠遠沒看清他的模樣,可卻能在腦海裏勾勒出他的相貌。

    包括還沒見過的阮晉硯也是。

    提起她腦海裏就有個孩子的形象。

    這大概是原主的記憶還殘存腦海,只是又有點說不通的地方,她現實看到的人物形象更像是書本描繪的,而她腦海中的模樣卻有些偏差。

    為女兒奔波了許多日, 阮侯爺精神狀態看著不怎麼好,雙鬢冒出了許多白發,眉心不皺也有個深深的“川”字。

    不該是這樣。

    阮沁陽眼神閃了閃, 見阮侯爺擡頭,下意識往趙崤身後躲了躲。

    女兒閃躲, 阮侯爺也看到了她身上的衣裳。

    輕薄單薄的織緞, 雖不至於看清裏頭裏衣, 但絕對不是大家閨秀可以穿出寢臥, 走在庭院見人的衣裳。

    阮侯爺又怒又悲,朝趙崤行禮:“大殿下,老臣來此領走罪女,帶回家後定嚴加管教, 不再教她做出有違家風的醜事。”

    趙崤並未讓阮侯爺起身,視線靜靜投射在他彎曲的脊梁上。

    “說是罪女, 卻點名了有違家風, 阮侯爺可是覺得我多管閑事, 幹涉了你家規矩。”

    雖叫了二十年的父親,趙崤對阮侯爺的態度卻不講半點情分,就跟對待一般的臣子相同,甚至還要冷漠。

    “老臣不敢。”

    不是“不是”而是不敢。

    趙崤輕笑,側眸看向躲在他身後的阮沁陽:“既然阮侯爺領了旨,你跟他走罷。”

    他的嘴角雖然挑起,但眼底漆黑一片,只有徹骨的寒意。

    “我……我不走,我想跟哥哥在一起。”

    阮沁陽不敢看阮侯爺震驚的神色,她也是沒辦法啊!

    要是能走她一定走了,她記得書裏面根本沒領人這件事,說明阮侯爺領人的時候,原主一定已經是被趙崤翻來覆去的折磨。

    阮侯爺就是求了明帝,也沒見到原主的人。

    而這會兒她能站在這裏,想來就知道是趙崤故意的,不知道他為了羞辱她還是如何,反正她鐵定不能走。

    剛剛趙崤的警告還應猶在耳,阮沁陽抿了抿唇,擡眸鎮定地看向阮侯爺:“爹你回去吧,我想陪著哥哥。”

    “沁兒!”

    他的女兒怎麼可能會想留在趙崤的身邊,怎麼可能那麼親密的叫趙崤“哥哥”,阮侯爺想也知道這一切的變化是因為趙崤。

    “大殿下,若是你有什麼氣沖老臣發就是,老臣的女兒被老臣從小慣得無法無天,才闖下大大禍,千錯萬錯都是老臣治家不嚴。”

    “沖你發火,阮姀會活過來?那是我的東西,寄放阮家罷了,她是誰所生都不重要。”

    “大殿下……”

    阮侯爺因為趙崤的話怔楞,不明其意。

    趙崤心裏升起了幾許暴躁,特別是阮沁陽身上的淡香不斷從後方湧入鼻內,趙崤抓住阮沁陽的胳膊把人拉到了面前,讓她無處可躲,“帶走。”

    “我真的不想走,爹爹,你就讓我留下了吧。”

    阮沁陽的反應格外的快,趙崤抓著她的手被她反摟,她仰頭看向趙崤,“哥哥求你別讓我走。”

    “沁兒那是大殿下!”見女兒摟住趙崤的胳膊,阮侯爺心急的想把她的手拉開,什麼哥哥,以前在侯府都沒聽過女兒叫趙崤幾次哥哥,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

    女人手上的觸感傳遞到胳膊上,軟綿的像是沒有骨頭,明明感覺她在用力拉著,但傳遞的觸感卻沒一點力度。

    怎麼會有人不止眼軟聲軟,連力氣都像是棉花。

    趙崤聽著阮侯爺一聲比一聲大的嗓門,覺得有些膩了,淡聲道:“既然阮姑娘不想走,阮侯爺不必強求。”

    “大殿下,阮姀是臣的庶女。”阮侯爺見趙崤帶著阮沁陽要走,不管趙崤之前說的什麼寄放,急著開腔道,“老臣知罪女不對,以後一定罰她閉門思過,念經誦佛懺悔錯事,還請殿下網開一面,這畢竟是阮家的家事,且陛下同意了。”

    見阮侯爺急出了汗水,一次次懇求趙崤,阮沁陽咬了咬唇。

    可越是這樣她越不能說走,她順著趙崤的意,他都會不滿意,若是不順他的意,阮家的所有人只有死路一條。

    而且她就是說走,也很可能踏不出這府邸大門。

    “爹爹,你回去吧。我自有打算,你曉得我的性子,我若是不願早就訴苦哭鬧,我覺得留在哥哥身邊好,我才留在他的身邊。”

    阮沁陽抓緊了趙崤的手臂,這回不是趙崤要走,而是她拉著他轉身返回。

    府邸侍衛有些驚訝主子就那麼被拉走了,見阮侯爺要跟上去連忙攔住。

    “阮侯爺該知道規矩,這皇子府內院非請勿入,殿下既然沒請阮侯爺進去做客,阮侯爺就此離去吧。”

    跟著阮侯爺來的內侍也道:“阮侯爺還是回吧。陛下的口諭是叫大殿下放人,如今不是殿下不肯放人,而是阮姑娘不肯走,既然這般阮侯爺不如先回鎮江,等到阮姑娘玩夠了,自個就回去了。”

    這說的是什麼屁話。

    阮侯爺已經瞧不見阮沁陽與趙崤的背影,急的腦袋發暈。若說他女兒心甘情願留在這裏,他說什麼都不信,可女兒剛剛說話的態度,又與往常大相徑庭。

    若是趙崤威脅她,她就算為了阮家不敢走,那也不該是這般鎮定的態度,而且她還管趙崤叫哥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趙崤到底是給他女兒灌了什麼迷魂湯。

    走過了回廊,阮沁陽還在想自己的話會叫阮侯爺怎麼想,也忘了自己還挽著趙崤,而趙崤也不知是怎麼回事,一直沒叫她松手。

    到了書房,鐵籠浮現眼簾。

    阮沁陽眨了眨眼,扭頭朝趙崤求饒:“哥哥我知道錯了,能不能不進籠子?”

    當然是不能。

    趙崤皺眉略顯厭惡地扯開了阮沁陽的手,柔軟的觸感消失,不知怎麼心裏卻升起了一股暴戾,趙崤盯著阮沁陽:“滾進去。”

    比起滾,阮沁陽還是彎腰坐進了籠子。

    “把墊子取了。”

    阮沁陽低眸看著墊在鐵片上的絨毯,這個取了她就等於坐在一塊鐵上。

    見趙崤等的不耐,阮沁陽只能取了墊子。

    趙崤俯身上了鎖,余光掃過踩在黑鐵上的裸足,額頭青筋無意識的跳了跳。

    阮沁陽察覺趙崤鎖門鎖的有點久,本想說些什麼套近乎,剛打算開口趙崤已經沈著臉坐回了桌後處理公務。

    幸好是夏季,踩著鐵也不冷,阮沁陽靠在鐵桿上,思緒漫無邊際的飄。

    她很想改變現在的狀態,但明顯有點難。她根本猜不到趙崤的想法,只是能勉強確定她一直示弱,展現出跟原主截然不同的態度,挑起了趙崤的興趣,她就不會遭受跟原主一樣的遭遇。

    唯一能賭的就是趙崤並不是愛女主,而只是神經病。如果趙崤是真愛女主,不管她現在待遇跟原主有什麼不同,後面的結局應該殊途同歸。

    但趙崤要只是神經病的話,只是把阮姀當做一個物件,當做所屬物,她只要足夠有趣,大概能代替那個位置?

    而且還能揣摩到一點趙崤行事邏輯的是,原主在書中把阮姀說的格外不堪,說她勾三搭四,所以趙崤就把她上了,可以另類解讀成他想讓她嘗不堪的滋味。而她沒有,所以她就一直停留在關籠子這一步。

    阮沁陽想著,突然覺著面前一暗,坐在桌後的趙崤不知何時又走回了她的面前,手上拿著青花茶盅。

    阮沁陽疑惑地看著他,就見他伸出了手,茶盅傾斜水倒在了掌心。

    看到他動作,阮沁陽就明白了,這是要餵她喝水。

    可是她沒說渴。

    阮沁陽眨了眨眼,默默摟住了趙崤的手伸出了舌頭。

    舔的只剩淺淺的水窩,阮沁陽頓了下,抓住趙崤後退的手,舌尖順著他掌心的紋路緩緩往上舔舐,最後擡起了頭,比春水還柔軟的眸子波光瀲灩地看著他。

    兩人對視片刻,阮沁陽覺著趙崤的黑眸似乎閃動了,然後余光瞟見他拿茶盅的手傾斜,裏頭的茶水就那麼硬生生的把她兜頭蓋臉淋個徹底。

    溫熱的茶水從頭滑落到臉,阮沁陽閉了閉眼,如今罵什麼臟話都撫平不了她心中的憤恨。

    趙崤抽出了手,覺得手依然有種莫名的麻感,擰了擰眉:“若有下次,不止眼睛,你的手也別要了。”

    阮沁陽用袖子擦掉了臉上的茶水:“我只是想跟哥哥更親近。”

    淋了茶水,女人的聲音帶著委屈,更像是一團棉花。

    趙崤的余光不知怎麼又捕捉到了隨著她的擡手動作,要露不了露的足。

    小巧的玉足踩在漆黑散著寒氣的鐵上,輕柔布料不停在她的腳背滑過,就像是有一雙溫柔的手在輕輕撫摸。

    趙崤擡起了腿,鞋面差點碰到了阮沁陽的鼻尖:“要親近?舔這裏。”

    阮沁陽眼眶含淚,跟趙崤待在一塊,每一秒都是比上一秒更想死的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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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之六

    舔當然是沒舔。

    沒自尊也是要有底線的,要阮沁陽舔鞋底, 那她還管什麼心裏莫名的情緒, 寧願現在就撞籠子自殺。

    幸好趙崤也只是說說,說完就放下了腿, 沒讓阮沁陽掙紮思考太久死法。

    今天的天氣比昨日要差些, 阮沁陽的位置到晚上也沒曬到什麼太陽,勉勉強強蹲到了晚上。

    不過她卻沒有因為這是第二天感到習慣,反而覺得更難捱。

    身上的水跡幹了, 肚皮空空, 阮沁陽見墻角的沙漏到了差不多昨日的點, 期待地看向趙崤。

    被殷切渴望地目光盯著, 趙崤仿佛未覺,隔了一會才看向了她。

    趙崤視線移動過來, 阮沁陽眼中的亮光更甚:“已經不早了,就是有處理不完的事,哥哥也要保重身體,早些休息。”

    他去休息,順便把她放走。

    阮沁陽覺得自己的眼睛裏就寫著“快讓我回去休息”,但趙崤楞是看不見, 而且她說完也沒搭理她, 而是從旁邊抽了本書看。

    其實多留一會, 阮沁陽也沒什麼意見, 只是她想小解, 已經憋了一會兒了, 所以只有用目光攻勢催促他。

    “哥哥這樣傷眼睛。”

    見趙崤還是不理她,阮沁陽仰著脖子,努力的吹桌上的燭火。

    燭影搖曳,趙崤的視線又落在了阮沁陽身上,只是這次帶著不耐。

    阮沁陽嘴還是鼓著的,就像是脹氣的河豚,對上他的眼睛朝他笑了笑:“哥哥休息吧。”

    狗籠本意是折磨,這女人自然的拿來坐窩,那還能羞辱什麼。

    趙崤掃了眼掛在籠子邊的鑰匙,合了書站了起來。

    阮沁陽見狀,心中重重松了口氣,但沒一會這口氣又提起來了。

    趙崤的確是走到了籠子邊,但是卻沒把門打開,而是提起了籠子。

    感覺離開地面,阮沁陽瞪大了眼,趙崤抓住了籠子上的鐵環,就那麼生生把她提了起來。

    他提的不高,離開地面大概半米不到,阮沁陽抓緊了鐵桿,仰頭看他骨節分明的手,她這身體少說也有九十斤,加上籠子是鐵制的少說也有三四十斤。

    趙崤單手拿著絲毫不見吃力,他到底從哪來那麼大力氣。

    “哥哥……”阮沁陽不知道趙崤要把她帶到哪裏去,不敢亂動,怕惹了他生氣,他連籠子帶人直接把她扔了。

    書房裏頭有一處側門,開了就直通趙崤的寢臥。

    趙崤把籠子放在床榻的不遠處,蹲下看籠子裏的阮沁陽:“既然是我的狗,就待在我床邊。”

    她什麼時候成了他的狗了。

    阮沁陽看了眼平坦的大床,身上的累感增加了幾倍。

    趙崤喚了婢女準備洗漱的熱水,像是要準備沐浴休息,阮沁陽在心裏鬥爭了半晌,看了看掛在籠子上的鑰匙,又看了看他的背影,思考她有沒有可能在他睡著後,偷偷打開籠子小解。

    想了還是不冒這個險:“哥哥,我今天水喝多了。”

    “嗯?”

    趙崤突然想起來灑在她身上的半杯水,翠綠的茶水從她的頭上滑落,一縷水流順著她的脖頸下滑,洇在了她的胸前。

    水染濕了她的衣裳,半透了在脖間系帶的紅衣。

    不過瞟了一眼,趙崤發現他把那衣裳記得很清楚,撒花樣式,有些薄的材質,沾濕了水,在光亮下似乎能看到肉與肉之間的溝壑。

    趙崤擰了擰眉,不明白心中湧起的莫名感覺是為了什麼。

    為了阮沁陽?

    趙崤看向他之前目光刻意避開的地方,濕潤的地方早就幹了,只剩了零星與衣服顏色不同的黃色茶漬。

    格外惡心。

    “出來,把身上弄幹凈。”

    阮沁陽還想著在怎麼開口說小解,沒想到趙崤聞弦知雅意。

    出了趙崤的房,阮沁陽被婢女帶去了洗漱,等到衣服全部換好,阮沁陽更想趙崤直接嫌她多余,讓她不用再去他的屋子。

    但現實趙崤屋子燈火通明,還在等著她回來。

    屋裏的帳幔放的七七八八,整間屋透著昏黃的光澤。

    阮沁陽巡視了一圈,才在發現趙崤坐在床前,靠著床欄,低眸在看一旁的鐵籠。

    纖長的睫毛在燭火的映照下拉的很長,神色寡淡,透著一股寧靜的氣質,阮沁陽心抽動了下,忍不住捂住了心口。

    怎麼就那麼熟悉。

    不過等到趙崤擡頭,露出那雙冰冷帶著戾氣的眼,阮沁陽心裏的那點感覺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趙崤擡起手,朝她招了招。

    阮沁陽遲疑了下,緩慢地走過去。

    趙崤也不催她,耐心的等到她到了面前:“抓住頭發,把脖子露出來。”

    “為什麼?”

    阮沁陽有種不好的預感,見趙崤的手移動到旁邊的桌子,看清桌上的東西,阮沁陽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桌上簡簡單單的兩樣東西,一條細鐵鏈,一條卷起皮鞭。

    鞭上的倒刺光是看到阮沁陽就覺得眼睛生疼。

    阮沁陽下意識朝趙崤搖頭:“我不要……別這樣,哥哥,別……”

    鐵鏈落在趙崤的手上,嘩啦的聲音讓阮沁陽打了個寒顫,她轉身想跑,不過沒踏出幾步,就被趙崤抓住了胳膊。

    纖細的胳膊在他的手下打顫,趙崤神色有暫時的恍惚,不過觸到阮沁陽梨花帶雨的臉,神情又恢復了平時的平靜無波,不過黑眸紅了一圈,昭示了他心中沒由來的興奮。

    “別怕,不疼。”

    大約阮沁陽之前太聽話,這次出現了掙紮,趙崤沒用暴力讓她屈服,而是柔聲道。

    另一只空的手放在了阮沁陽的頭上,輕輕的揉了揉,“乖。”

    低啞的聲音讓阮沁陽怔楞,讓她回神的是脖子一涼,趙崤低眸認真地扣上了鐵鎖。

    纖細白膩的脖頸多了一個裹著皮圈的鐵環,著迷地摸了摸凸起的經脈,心裏好像有一道聲音告訴他,終於得償所願。

    淚花砸在鐵鏈上,砸在趙崤手上。

    觸感炎熱濡濕。

    趙崤擡手指腹拭去了她源源不斷的淚水:“你想與我親近,這會系上了刻有我名字的鏈子,還委屈什麼。”

    “我不要這樣……”阮沁陽一直搖頭,趙崤心情卻越來越好,甚至把她抱在了腿上,一只手卷了鐵鏈,一只溫柔的順著她柔順的發絲。

    “可是我喜歡,哥哥喜歡不重要嗎?”

    男人磁性壓得很低,低啞纏綿,就像是哄騙少女下地獄的惡魔。

    阮沁陽覺得熟悉又陌生,握住了他的手臂:“哥哥,求你取了好不好,我不想帶。”

    趙崤眉頭緩緩皺了起來,臉上的笑意漸漸變淡,最後消失一空:“你的想讓我高興,是在騙我?我最討厭出爾反爾,騙我的人。”

    阮沁陽還沒辯解,就見趙崤拿起了桌上的鞭子。

    上面尖銳的倒刺讓阮沁陽身體打顫,感覺到她的顫抖,趙崤用鞭子輕輕滑過她的臉頰。

    趙崤從未發現她的臉那麼嫩,他幾乎沒使用力氣,她的臉上就多了幾道紅痕。

    猩紅的顏色讓趙崤一時間沒控制好力度,在下頜留下一道細小的傷口,小血滴溢出,趙崤的身體發緊,猛地站起,把腿上的阮沁陽推到了地毯:“回籠子。”

    片刻見阮沁陽沒動,趴在地上就像是死了一樣,趙崤扔了鞭子,蹲下把她抱到了籠子裏。

    鐵鏈不夠長,他就把籠子放的離床邊更近,而拴著阮沁陽脖子的另一端一直被他緊緊握在手上。

    掃到阮沁陽坐在籠子裏空洞的眼神,吹熄燈火前,趙崤俯身道:“別忘了我說過的話,你活著我不一定會放過阮家,但若是你死了,你的爹,你的弟弟,都會跟你一起消失。”

    燈火熄滅,屋內漆黑一片。

    阮沁陽趴在籠子裏半晌,才緩緩坐了起來。

    白日的時候不覺,現在坐在著鐵籠子裏,就像是坐在寒窟窿。

    阮沁陽覺得冷,牙齒無意識的打顫,細微的震動牽扯鐵鏈,鐵環相碰的聲音,阮沁陽才意識到趙崤上床睡覺也沒松開另一頭。

    怎麼,難不成是怕她跑了。

    還是在睡夢中也不忘侮辱她。

    阮沁陽看著掛在籠子上沒取的鑰匙,等到趙崤熟睡,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用在栓脖子的鐵鏈把他勒死在床上。

    “我不是她。”

    阮沁陽靠在鐵籠低聲地道,這幾天哭的太多,她的眼淚都幹了。

    她不是原主,也沒傷害過女主,沒傷害過他心愛的人,她也不想要他的命,他就不能放過她。

    寂靜無聲的床榻傳來趙崤的聲音:“我知道。”

    阮沁陽一怔,猛地仰頭抓住了鐵桿,鐵鏈震動,在屋裏發著嘩啦的回音。

    “既然你知道,為什麼還要這樣,傷害阮姀的都不是我,我沒做錯任何事。”

    “但你用了她的身體。”比起阮沁陽的激動,趙崤毫不在意地道。

    他當然看得出她不是阮沁陽,第一天可能疑惑,但看多了她的眼神,就能分清兩人的不一樣,知道她是另外的人。

    可不管是什麼孤魂野鬼,又跟他有什麼關系,反正這身體是阮沁陽的無誤。

    “在算什麼?”

    阮沁陽不明白趙崤是什麼邏輯,他竟然知道她不是原主,還要這樣折騰她。

    “安靜。”

    趙崤淡淡提醒。

    提醒完感覺到鐵鏈還在震動,拿起桌上的鞭子,憑空一揮。

    皮鞭並沒有打到鐵籠,而是揮向了邊上的空處。

    不過掀起的風讓阮沁陽僵了身體,她感覺到飛絮撲面,趙崤躺在床上的隨意一鞭就把地毯給打破了。

    這個神經病,變態,瘋子。

    阮沁陽蹲在角落,趙崤軟硬不吃,思維根本不能用常人的推測揣摩。

    正常人知道身體裏面換了個魂,哪裏會像是他那麼鎮定,說什麼用了她的身體就要替她償罪。

    趙崤的呼吸聲太輕了,阮沁陽努力聽只覺得窗扉縫隙的氣流還要大些。

    安靜了一會,阮沁陽忍不住又低聲開口:“我喚你哥哥,是因為我的腦海裏時常會閃過你溫柔待我的畫面,你叫我‘沁陽’,摟著我說萬事有你,讓我不必害怕。”

    說著,阮沁陽一陣恍惚,覺著腦海中的畫面甚至清晰了不少。

    床上的趙崤同樣輕聲回她:“在我身邊,為何要害怕……十歲時我在院中練武,聽到阮沁陽在外院嬉戲,她說我日日被關在院中習武練字,就像是一只被關在籠子裏的狗。”

    趙崤輕笑,只是這笑意在黑暗中幽的滲人:“你比她討我歡喜,只要乖乖的做我的狗,我不會宰殺你,嗯?”

    趙崤翹起的尾音沒得到阮沁陽的回應,而他大約也不需要,感覺到她這次是徹底安靜了,握著鐵鏈閉眼休息。

    阮沁陽比起睡更像是暈了過去,身上冷熱交加,腦海裏時不時閃過各種畫面,不屬於現代她的記憶,也不屬於原主,不過她努力細想又回歸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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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之七

    視線大亮, 阮沁陽卻不怎麼睜得開眼睛。

    就像是有什麼東西糊住了眼睛, 感覺到有根手指戳了戳她的額頭,阮沁陽忍不住朝上面蹭了蹭。

    只不過手指的主人似乎不喜歡她的撒嬌,一下子就把手指撤開。

    阮沁陽蹙起了眉,眼睛睜不開, 但嘴卻委屈地撅起。

    這次換做整只手掌覆上來, “燙。”

    手掌的主人說完並未擡手, 阮沁陽等了等, 過了一會忍不住蹭了蹭。

    手掌的溫度熟悉, 讓她好想抱著撒撒嬌,告訴他這幾天她做了一個好恐怖的噩夢。

    大夫看到兩人的互動,想說什麼又忍住了:“這是著涼傷風,喝幾帖藥, 好好調養就能好了。”

    “去開藥。”

    趙崤的視線一直落在籠子裏,聞言啟唇吩咐。

    大夫應聲下去, 只是走了幾步,回頭看到籠子裏蓋著趙崤被子蒼白一張臉的姑娘, 忍不住道:“殿下,這位姑娘會傷風跟她體質有關, 她體質嬌弱,這段時間甚少進食, 又郁結在心, 老朽以為若想讓這位姑娘痊愈, 最好是讓她從那……裏出來。”

    他還從沒想過會給睡在籠子裏的人看病。

    而且把脈還是胳膊從鐵籠的夾縫伸出來。

    趙崤回頭見那老大夫看著阮沁陽, 心中湧出一股不舒服,邁步擋在了阮沁陽的身前。

    隨著他的移動,掛在他腰間的鏈子敲擊鐵桿,大夫抖了抖,想起籠子裏的姑娘脖子上還拴著鐵鏈,這到底算是怎麼一回事,他多嘴多舌也不知道會不會闖出什麼禍事。

    “你是說她生病的主因是我把她關在裏面?”

    趙崤沈聲問道。

    大夫不敢點頭,只道:“老朽只是認為若是離開裏面,在外頭養病,姑娘的病可能會好的快些。”

    “也就是說在裏面,只要喝藥,人死不了?”

    趙崤都這般說了,大夫把心裏話忍了回去,只有點頭:“服用了湯藥,等到溫度降下去,姑娘大概就醒過來。”

    大夫說完猶豫了下,“若是方便,可以餵一些米粥,饑餓過度也會引起發熱,藥石發揮的效果也會制限。”

    大夫退下,趙崤突然彎下了身子。

    若不是大夫說他都忘了她問他要過水,卻沒要過食物。養狗自然是要投食的,她怎麼不要呢?怕他不給?

    趙崤打量地看著阮沁陽的臉。

    現在看著她,他快忘了阮沁陽原本是長什麼樣子。

    天蠶緞的雪被還不如她的臉白膩,巴掌大的臉被被衾包裹,下巴瘦的快沒了肉。

    趙崤皺眉,擡手捂住了心口,用力按壓也沒把湧起抽疼壓回去。

    昨晚鞭子劃過的傷痕已經結了疤,趙崤手指碰觸,覺得這疤子在上面格外刺眼。

    “真叫人心疼。”

    趙崤淡聲說完,倒是明白了他心中湧出來的莫名情緒叫做什麼,起身看了圈,去了書房把之前讓阮沁陽取出來的毛絨墊子又鋪回了籠子。

    底下有了軟墊,身上有了他的被衾,趙崤看著稍微順眼了點。

    給阮沁陽餵食的是小梨,小梨進了門見阮沁陽的樣子,走到籠子邊就顫抖的跪著:“殿下把姑娘放出來吧,不然姑娘暈著,奴婢沒辦法餵她。”

    若是趙崤不在,她可以偷偷把人抱出來餵了再送進去,但現在這個樣子,她手伸進鐵桿裏面也餵不進阮沁陽的嘴。

    趙崤掃過跪在地上顫顫巍巍的丫頭:“東西留下,下去。”

    小梨聽著,以為趙崤是不打算阮沁陽吃了,立刻道:“奴婢試試,說不定能餵進去。”

    “下去。”

    趙崤皺眉重復了遍。

    小梨依言下去,步伐格外沈重,想起了之前在夜裏,阮沁陽說她撐不下去了,會不會再過幾日她見著的就會是阮沁陽的屍體。

    人走了,趙崤看向食盒,把食盒放在了地上,彎腰不方便,就坐在了地上。

    打開籠子,把阮沁陽的頭扯了出來。

    抱著她的腦袋不知道放哪,幹脆讓她倒在了他的胸前:“張嘴吃飯。”

    不管阮沁陽是不是昏迷,趙崤提醒完,就端起了裝粥的瓷碗。

    趙崤沒餵過人,拿起勺子覺得不方便,又把粥碗放在了地上,看著閉著眼倒在他懷裏的阮沁陽。

    倒是可以掐住她的骨頭,把粥倒進去。

    像是意識到自己可能會被嗆死的命運,阮沁陽無意識地在他懷裏蹭了蹭。

    雖然身上沒毛,但倒是軟軟的。

    趙崤換了只手端碗,舉著勺子把粥送到阮沁陽的嘴邊。

    沒等到他暴力往裏頭戳,阮沁陽張開了唇,吧唧了一口。

    趙崤盯著她的嘴巴,又看了她緊閉的眼。

    放下碗,手指戳了下她的腮幫子,嘴裏粥沒吐出來,大約是吧唧吞了,臉反倒又蹭了下他的手。

    趙崤微微揚起了唇,覺著好玩,揉了揉她的頭,繼續餵粥,盯著她的唇,不知為何每次看她張嘴,他身體總會跟著緊繃。

    莫名的情緒,卻是舒服的滋味。

    餵了小半碗,阮沁陽似乎是吧唧累了,不再張嘴。趙崤想著還要喝藥,就把食盒放在了一邊。

    喝藥的時候,阮沁陽沒喝粥那麼好對付,似乎是嗅到了苦味,怎麼都不張嘴,甚至突然一轉身,蹭到了趙崤的懷裏。

    趙崤看著灑了一身的烏黑藥汁,眉頭緩緩皺了起來。

    擡手撐開了阮沁陽逼著的眼,裏面倒是有顆發紅的眼珠子,只是他松手,眼皮子又落了回去。

    反復幾次,阮沁陽人倒是沒醒,眼淚倒是溢了顆出來。

    趙崤盯著那顆晶瑩的淚水:“不睜眼睛,卻還會哭。”

    “藥再煮一碗甜的過來。”

    老大夫又被趙崤傳喚,還以為是因為什麼事,聽到了趙崤的要求,老大夫楞了楞,再看灑了一地的藥汁就懂了。

    “藥加了糖會毀了藥效,再者良藥苦口,就是加了糖喝著滋味也不會變好,反而會毀了藥效。”

    老大夫說完,拱了拱手道,“這位姑娘神誌不清,可以讓婢女用細管對嘴送進去……”

    說完這個方法,老大夫總覺著殿下看著他的目光有些滲人,立刻接著道:“還可以用力掐側骨,使姑娘的嘴打開,灌藥進去。”

    只是這個方法就比較疼了,老大夫說完見趙崤揮手讓他下去的模樣,猜想他大概選擇了後一種方法。

    趙崤的確是選了後一種,掰開了阮沁陽的唇,不過他多看了阮沁陽潔白的齒貝兩眼,才拿著藥碗靠近。

    “再弄臟我的衣裳,我就扒光你。”

    狗是不需要穿衣服的。

    趙崤的威脅不怎麼起作用,藥餵進去又吐了大半碗,上次他的衣裳只是濺了藥汁,這次直接濕了一大塊。

    聞到嗆鼻的藥味,趙崤把阮沁陽的頭放在了地毯上,又去拿了一碗藥水過來,居高臨下的看了看她那張嘴,又把人抱進了懷裏。

    這回讓她正面朝內,見她不像是之前那麼蹭,壓著她的頭在他懷裏摩擦了下。

    阮沁陽覺得臉幹疼,偏偏湧入鼻腔的味道那麼熟悉,忍不住又往他懷裏埋了埋獲取溫暖。

    趙崤盯著她的腦袋,覺得差不多了,把她挖了出來,揉了揉她的頭,再捏開了她的嘴。

    這次比上次好不少,他灌的也輕,一碗只是返吐了一小半。

    兩次加起來算是喝完了。

    趙崤看著阮沁陽嘴邊的藥汁,拿她的袖子給她擦了擦,順道揉了揉她的頭。

    阮沁陽在睡夢中覺得自己像是掉進了一個軟綿的窩,溫暖舒服,她的耳畔隱隱約約能聽到聲音,但卻聽不清再說什麼。

    她知道她在睡覺,但是卻不想醒過來。

    下意識的覺得醒過來就要面對很不好的事情,要是可以能這樣一直睡下去就好了。

    一直就那麼溫暖的睡下去。

    夕陽照入窗格,日光撲面許久,趙崤才反應過來。

    不知怎麼趙崤看了眼放在旁邊的籠子,阮沁陽身上又包了幹凈的被衾,但眼睛還是緊閉,白嫩的肌膚在橙黃的夕陽裏成了橘色。

    趙崤想起她上次哭哭啼啼的在他桌下躲太陽,擰了擰眉,把籠子拿到了桌邊,見還是會被照到,才放到了桌底下。

    坐的位置前面多了個人。

    趙崤筆拿了片刻就扔到了一旁,低眸看著漆黑的桌底,推開椅子坐在了地毯上。

    “阮沁陽。”

    趙崤擡高了聲音:“阮沁陽。”

    回應他的依然只有沈默。

    趙崤盯著阮沁陽,開了鎖,戳了戳她的臉。

    吃了藥反而不會蹭人了,趙崤多戳了會,見一直沒反應,把人放進了懷裏,手壓著她的腦袋摩擦。

    過了一會感覺她在他懷裏蹭了蹭,趙崤看她的臉,見她不舒服地皺起了眉,嘴巴也凸了起來。

    “等會餵你吃飯。”

    趙崤說完,把人放回籠子,不過他卻沒坐起來,低著頭看著人,像是再沈思,黑眸幽深沒什麼波瀾,又像是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想,只是單純盯著個昏迷的人看。

    躺的地方太小,阮沁陽偶爾會動彈,扭動碰到鐵桿就會不舒服的嗯嗯唧唧,趙崤聽到聲音,就會低頭看她一陣子,有次看到她的手從鐵桿裏伸出來,軟軟的攤在地上,他差點踩到了。

    皺了皺眉,捏著她的手指送回了籠子。

    不過雖然沒意識,但阮沁陽無比向往寬闊的地方,沒一會手又打了出來,這次恰好拍到了趙崤的腳上。

    趙崤看著她手慢慢蠕動捏住了他鞋尖的尖角,用另一只腳戳了戳她的手指,見她沒放就沒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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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四之八

    “姑娘, 姑娘……”

    別吵……

    阮沁陽覺著一直有只蟲子在她周圍嗡嗡,怎麼躲都躲不了, 阮沁陽覺得渾身沒一處是舒服的, 格外不想睜眼,嗯嗯唧唧,朝旁邊揮手:“阮晉崤!”

    “姑娘?姑娘,你醒了。”

    小梨聽到阮沁陽的聲音,驚喜地道, “姑娘你在說什麼?你在叫誰?”

    手撲了個空,阮沁陽摸索了空空如也的旁邊,睜開了眼看到小梨放大的臉楞了楞。

    “小梨?”

    阮沁陽皺著眉揉了揉太陽穴, 怎麼覺得腦子那麼混亂,看著小梨覺得陌生又熟悉。

    “姑娘是我!”小梨驚喜地應了聲,“姑娘你都昏迷三天了,大夫說你沒事, 但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沒醒。”

    小梨先跑出去叫人通知了大夫過來,回來見阮沁陽皺著眉坐在床上揉頭,上前接了過去,替她揉捏輕按。

    小梨比她按得有章法多了, 阮沁陽瞇了瞇眼:“阮晉崤呢?”

    “姑娘, 阮晉崤是誰?”

    阮沁陽問出口,自己就楞了楞, 聽到小梨回問更是覺得莫名。

    不過轉念一想就明白了小梨的茫然, 阮晉崤認祖歸宗之後, 就棄了阮家的名字,而下頭伺候的人大約都不曉得他在阮家叫什麼。

    可想明白了小梨的茫然,阮沁陽卻不明白自己是怎麼回事。

    腦海中的片段似乎越來越清晰,只差一個引子就能串聯起來,解答她心中的那些疑惑。

    “就是我哥哥,他人呢?”阮沁陽動了動腳,覺得有些奇怪,掀開被子就見她的右腳踝帶了銀環,銀環配了把小巧的鑰匙,留了可以掛鐵鏈的地方,銀面簡簡單單刻了“趙崤”二字。

    看到這個阮沁陽下意識摸了摸脖子,幸好鐵鏈已經不在了,看來趙崤是把脖子上的東西轉移到了腳上。

    阮沁陽動了動腳,重倒是不重,但是個人怎麼會喜歡身上掛個這東西。

    “殿下才出的門,聽管事說可能要幾日才回來。”小梨見阮沁陽看銀環,“這是殿下給姑娘戴的,鑰匙在殿下那兒。”

    小梨一臉為難,阮沁陽搖了搖頭:“我自是知道是他做的,比起脖上帶狗鏈,掛在腳上已經好了不少。”

    “姑娘……”

    小梨不知道怎麼安慰阮沁陽,之前她不願意跟阮侯爺走,殿下又讓她深夜留宿,下面伺候的都說殿下是看上阮沁陽了,被她的美貌所惑,不介意之前的事了。

    她聽著還為阮沁陽慶幸,哪裏想到不過一夜,阮沁陽就病倒了,而且還病的那麼重,要是再不醒來恐怕命都沒了。

    “對了,他怎麼把我放出來了?”

    阮沁陽突然想起了這件事,她雖然是昏迷中,但現在回想隱約記得趙崤一直把她鎖在籠子裏。偶爾會打開籠子摸摸她,看她死了沒有,還會抱著她給她餵幾口藥。

    不過餵完還是把她往籠子扔。

    “好像是姑娘不張嘴喝藥,殿下生氣……把藥灑了姑娘一身,奴婢正好被叫去給姑娘換衣裳,聽到殿下怒斥王大夫,然後王大夫說姑娘可能是太害怕所以不敢醒過來,然後殿下就讓人送姑娘回來了。”

    阮沁陽聽著小梨描述不知怎麼腦海好像能浮現當時的畫面。

    好像是她覺得渾身難受,一直擠在一個小地方翻身都翻不了。

    而有熟悉感的手一直戳她,戳了許久也不救她,她脾氣來了就不想搭理,還感覺那人似乎把她抱在懷裏,一直摩擦她的臉。

    她意識得到他是想讓她磨蹭他,但她偏偏不。

    既然都不能讓她睡得舒服,她幹嘛要討好他。

    “所以說是他前腳走我後腳就醒了?”阮沁陽問道,見小梨點頭,阮沁陽松了口氣,那她醒的時間恰好,終於能逃幾天,不受趙崤的摧殘。

    “醒了就好。”

    提著藥箱的大夫匆匆趕來,見阮沁陽已經清醒松了口氣,給她把了脈,“姑娘你這是郁結在心,藥石是外物,主要還是要你自己……”

    大夫說著對上阮沁陽無奈的眸子,漸漸沒了聲,大夫想到他之前看到的畫面,阮沁陽想要不郁結在心估計有些難。

    如果換做他遭受這屈辱,估計還沒阮沁陽那麼鎮定。

    “話老朽不多說,這藥姑娘多服幾天,這幾日好好用膳,莫壞了身體根基……姑娘的親人還等著姑娘。”

    阮沁陽點頭,知道大夫是好意。

    大約是趙崤走之前吩咐過,或是下頭的人看又生病又請大夫的,也不敢在飲食上再折騰阮沁陽,小梨去端的飯食總算不像是以前一樣有各種紕漏。

    用了飯,阮沁陽站了會就又回榻上躺著。

    睡了幾天她骨頭松軟,應該看到床就怕才對,但她覺著自己就像是沒睡飽,或者說是還沒理清楚大腦裏時不時閃過的記憶碎片,要借助睡眠弄清楚她到底遺忘了什麼。

    /

    沒了趙崤的皇子府平靜無波,阮沁陽每天吃好喝好,補回了一些肉,臉色也比之前多了幾分血色。

    “姑娘可要去外頭散散步?”

    腳上有銀環穿鞋襪不便,阮沁陽是裸著腳搭在小枕上,趴在榻上時不時晃動一下腳上的銀環,就像是一只慵懶的貓。

    小梨是想起大夫說多見日光,對阮沁陽的心情有幫助,才開口問道。

    一直在屋裏待著的確無聊,阮沁陽點頭,穿上了鞋。

    “找處涼亭坐會,我們吃葡萄去。”

    小梨點頭,去找廚房準備。

    要出屋子自然要換衣服,阮沁陽打開衣櫃,看到其中三兩件衣裳,而且這兩三件還都是最普通的款式。

    阮沁陽皺了皺眉,不該是這樣,她的衣櫃不該是現在這模樣。

    沒什麼衣服可選,阮沁陽還是穿了那件寬大的袍子,只是找了條繡花汗巾束住了腰。

    盈盈一握楊柳腰,肌理細膩骨肉勻。

    綠萼本以為自己會見到個憔悴不過的女人,卻沒想到阮沁陽面帶緋紅,好的不能再好,哪裏像是生過一場大病。

    一副狐媚子相,怪不得害死了大殿下的心愛的女人都沒有償命,反而還夜宿了大殿下的寢臥。

    而她們這些送給殿下的美人,卻從未受過召見。

    綠萼是叫著桑娥與丹曇一起來的,見兩人不說話,她直接攔在了阮沁陽面前;“妹妹好大的氣性,遇到人都不打聲招呼。”

    她們這些美人平日活動的範圍有限,根本去不了阮沁陽住的院子,如今見她出來,自然是怎麼都得攔住了。

    阮沁陽頓了步子,打量地看過幾人:“桑娥,丹曇。”

    最後才落在陰陽怪氣的綠萼身上:“我侯府之女,是大殿下的義妹,而你不過是賞賜的禮物,綠萼你從哪兒來的膽子叫我妹妹。”

    阮沁陽氣勢驚人,渾然不像是當初哭的像是死狗一樣擡進府邸。

    綠萼被她的氣勢所攝退後了一步,不過掃到她腳上的銀光,她還怕什麼,只覺得阮沁陽可笑。

    “看來你平時也沒閑著,竟然知曉了我們的名字,還知道我們誰是誰。”綠萼瞟了小梨一眼,猜想是她告訴阮沁陽。

    “你說得對,我是不該叫你妹妹,算起來你是殿下的‘愛寵’,我怎麼能跟人都不是東西稱姐道妹。”

    綠萼在“愛寵”兩個字上加了重音,嘲諷地看著阮沁陽的腳環。

    “哥哥的確愛我。”

    阮沁陽不像綠萼那般想象的羞憤,反而點了點頭,眼波流轉,掃過三人:“我的哥哥,不分給你們。”

    綠萼沒想到阮沁陽那麼不要臉,正想說什麼,突然臉色微變,半笑不笑地朝阮沁陽道:“阮姑娘怎麼能這般說,說什麼不分給我們,我們這些蒲柳之姿哪敢要大殿下,不過想著大殿下偶爾想起我們這些玩意,垂憐一二。可阮姑娘不能隨意說,你的這意思是大殿下屬於你?”

    綠萼變了個態度,阮沁陽想也知道趙崤可能在她身後,或者是府中屬於趙崤的親信在。

    不過她卻沒改話意。

    “自然,哥哥自然屬於我,屬於我一人。”

    阮沁陽這會兒越得意,綠萼就在心裏笑的厲害。

    惶恐地瞅了阮沁陽不遠處的趙崤,見他沒有阻止的意思,綠萼繼續道:“阮姑娘這般說,那阮姀姑娘又算什麼。”

    “哥哥只屬於我,你要我說幾遍你才會懂。”

    阮沁陽一字一頓,綠萼心裏樂不可支,剛想福身給趙崤請安,卻見阮沁陽先一步回頭,幾步的功夫就沖進了趙崤的懷裏。

    嬌小的阮沁陽在趙崤的懷裏格外和諧,旁人不敢招惹的煞神,她就那麼輕而易舉的抱住了。

    綠萼一楞。

    不相信自己眼中看到的畫面。

    阮沁陽抱住趙崤就蹭了蹭,軟軟地喚了聲“哥哥”。

    “大殿下……”

    綠萼吶吶,實在沒想到阮沁陽會有這個本事。

    “哥哥讓她們走吧。”感覺到趙崤想推開她,阮沁陽把人摟的更緊,挽在他身後的手臂緊緊的抓著,不能讓他把她甩開了。

    擡起臉,阮沁陽定定望著趙崤,想在他眼中找到熟悉的波動。

    趙崤眸深似海,熟悉的波動她沒看到,但是他在不耐煩,要把她推開的感覺倒是越來越強烈。

    比起他甩她,阮沁陽側眸看向一旁碧綠的湖水,松開了手跑了過去。

    趙崤只來得及碰觸她衣裳掠起的風,就聽到“噗通”一聲。

    “沁陽。”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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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3 00:43:25 |只看該作者
番外四之九

    “阮姑娘這是做什麼?”

    綠萼完全沒想明白這事態的變化, 見趙崤追到了水邊,連忙跟了過去, “好端端的, 阮姑娘怎麼……”

    綠萼還沒說完,話音一頓。

    因為趙崤擡起了頭,綠萼不知道怎麼形容那雙眼睛,只覺得自己被那雙黑眸看著,全身發寒, 就像是厲鬼纏身。

    “她叫你滾,你為何不滾。”

    趙崤的聲音像是從喉嚨擠出,沈啞的嚇人。

    綠萼連退了三步, 看著趙崤入水涉險也不敢上前攔住。

    阮沁陽跳的不深,只是她從頭到尾都沒掙紮,任由身體往下面沈。趙崤從開始的莫名,到後面的情緒慌亂, 抓住了阮沁陽的手把她拉出水面,他那股不舒服的狀態依然沒退下去。

    看了阮沁陽緊閉的眼睛,趙崤把她平放在地拍了拍她的臉。

    之前他在府中,她不睜眼, 這幾天可以活蹦亂跳了, 他一回來,她又把眼睛閉上了。

    口口聲聲說屬於他, 在意喜歡他, 卻又懼怕他, 所有的話都像是她為了自救說的瞎話。

    趙崤擰眉用力的壓了她的肚子,水從她的嘴中湧出,他也沒減小力度。

    每一次都像是要壓死阮沁陽,把她的心肝脾肺腎都擠出來。

    來回那麼幾下,阮沁陽就是死了也被他折騰活了。

    “阮沁陽,你若是死了,我會先殺你弟弟,先把他沈水,讓他嘗嘗阮姀死時的滋味,但卻不讓他真死了,等到他泡軟,再把他拆皮拔骨,還有你爹,他最重名聲,你說我先讓他身敗名裂,再毀了他的眼耳手舌如何,讓他做一個徹底的廢人,耳不能聽,眼不能視,手無法寫,嘴不能開……”

    阮沁陽聽不下去,猛地坐起,大口呼氣。

    人醒了,趙崤收手,沈臉道:“起來。若是還有下次,我先割你一只耳朵,”

    反正耳朵有兩只,少一只沒什麼阻礙。

    阮沁陽跳的時候是聽到了趙崤喚她“沁陽”,猜想他也想起了不少事情,他們是一起“過來”,清醒應該也是差不多時間清醒才對。

    她都想起了八□□九,沒想到他卻還是如同之前那般惡毒,說的話能讓人寧願泡在水裏,也不想待在他的身邊。

    現在回想難不成是她聽錯了?

    阮沁陽渾身濕透,環抱胸前,盯著趙崤道:“阮晉崤你最好是真的什麼都沒想起來。”

    若是想起來了還這般對她,她往後余生還跟他過個屁。

    阮沁陽穿的衣服本就輕薄,一站起來更是曲線畢露,小梨連忙脫了外裳給她套上遮住。

    “等會。”

    趙崤看向一邊嚇得忘了走的綠萼:“把衣服脫了。”

    “大殿下……”綠萼害怕地瞪大了眼,這個時候讓她脫衣服想也知道為什麼。

    趙崤不耐煩:“死人的衣裳比活人的幹凈。”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綠萼嚇得差點沒把衣服扒光,阮沁陽披著小梨與綠萼的衣服,走到了住處。

    沐浴完了,阮沁陽剛想躺在床上,趙崤那邊就派了人來傳她。

    之前沒記憶,她渾渾噩噩的怕趙崤,什麼都聽他的,但現在記憶恢復的八□□九,知道現在是怎麼一回事,也知道趙崤就是阮晉崤,不是什麼原文男主,她心裏反倒更復雜。

    可想起了趙崤威脅她的那些話,要是她猜想的不對,他們不會一齊恢復記憶,趙崤要遲一些,就算是假的她也不想見趙崤毀了阮家。

    一路到趙崤的書房,阮沁陽看著屋中的籠子,心中百種滋味。

    她現在腦子清醒了,自然知道自己是為了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聽趙崤的指揮,比起害怕死,她打心底是帶著討他高興的心理。

    她竟然能為了討他開心做到這一步,進狗籠,帶狗圈。

    想著心事,阮沁陽微微發著楞,掠過紗幔看到了桌前的趙崤,才瞬間警醒。

    趙崤是一人在書房,但書房卻多了一樣之前沒有的東西。

    他面前架了一個黃銅火盆,裏面冒著熊熊火苗,趙崤低眸望著火,橘黃的火焰讓他棱角分明的側臉透著股邪氣。

    等到他轉過頭來看她,阮沁陽覺著他似乎離火太近,眸子都染上了近乎赤紅的色澤。

    這樣的趙崤讓阮沁陽本能的覺得危險,連續退了幾步,胳臂就被趙崤抓住了。

    “你要做什麼?哥哥,你會跳到水裏救我,腳上的銀環我不取下來,這樣還不夠?”

    當然還不夠。

    阮沁陽說話的同時,趙崤單膝跪地蹲下,阮沁陽並未有什麼感覺,可趙崤再起來,他手上握著的鐵鏈就連著她的腳。

    除此之外,他還給她加了枚鈴鐺,她稍微一動,鈴鐺叮咚作響。

    牽著她走到了火盆旁邊,阮沁陽站在趙崤之前站的位置,輕易就看到了裏面燒的火紅的烙鐵。

    烙鐵不大,上面有個浮雕的“崤”字。

    阮沁陽猛地搖頭退後:“這個不行。”

    阮沁陽眼睛瞪圓,水眸霧氣朦朧,其他的就算了,但讓烙鐵烤熟皮膚,有點血性的死刑犯都不願意,只有生就沒人權的奴隸,不知不懂才會被烙下印記,她清清醒醒怎麼可能願意。

    “我的東西當然要印下我的印記。”

    趙崤擡手揉了揉阮沁陽的頭,“乖乖的聽我的話,我會放過阮家的所有人。”

    阮沁陽眼淚汪汪,擡眸委屈地道:“我也是阮家人。”所以能不能把她也給放了。

    趙崤翹了翹嘴角:“不要說已經知道答案的廢話。”

    雖然她沒有勸服趙崤的本事,但是她卻極其讀的懂他的微表情。

    就比如現在,就那麼一會,她就明白趙崤要在她身上烙印勢在必行。

    已經到了無法讓他改變主意的地步。

    狗籠上鎖關住——向她親人宣誓主權,逼她做出選擇——上鏈條隨時把她握在手裏……

    到現在的烙印。

    阮沁陽雖然很不想承認,但覺得趙崤至少恢復了六成的記憶。

    要不然她實在不能明白,原書男主幹嘛要在她身上烙印。

    阮晉崤這是想趁著“黃粱一夢”,把他想做的事做個遍吧。

    因為半清醒半不清醒,所以也狠得下心來傷害她。

    黃粱一夢,醉前生醉今世。

    她徹底想起來了緣由,她跟阮晉崤遊歷聽聞有地有種滋味特別的酒,若是運氣好的飲了酒就能夢到前生,或是今世埋在心中難解的心結。

    一醉半月。

    她覺得有意思,就跟阮晉崤費盡心思弄到一壇。

    只是沒想到真有那麼神奇效果,她和阮晉崤都入了夢,而且還是同一個夢。

    原本從水裏被救出來,她還想說不定這只是她的夢,所以她恢復了記憶趙崤卻沒動靜,但現在想想,她怎麼可能那麼重口味,夢裏跟阮晉崤玩這些虐待自己的玩意。

    她難解的心結不過是阮晉崤在原書中愛上阮姀。雖她一遍遍告訴自己書本跟現實的阮晉崤不是同一個人,她做得那些夢都是假的,阮晉崤不會那麼對她。但還是忍不住會想,要是她穿得不好,像章靜妙那般倒黴,穿到一切塵埃落定的時間,正好是原主弄死阮姀的時候之後,那阮晉崤會怎麼對她?

    所以說……阮晉崤的心結是沒“虐待”過她?

    看著燒紅的烙鐵,阮沁陽認真地解開衣領:“烙印看似是不會消除的印記,但其實想去掉還是能剜掉,但有一種身體的印記卻很難消失。”

    肥大的衣服落地,阮沁陽玉腿修長,肉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白皙完美。

    阮沁陽見趙崤的視線從火盆移向了她,神情並不是無動於衷,舔了舔唇繼續道:“只要你一遍一遍占有我,我的身上全都是你的氣味,這樣的印記才是抹不掉,剜不走。”

    阮沁陽媚眼如絲,她再賭,賭趙崤恢復了不少記憶。

    賭擁有部分記憶的他受不了她的攻勢。

    趙崤骨節分明的手握住了烙鐵的手柄,聲音沙啞卻幹脆:“烙印剜掉,疤卻不會愈合。”

    阮沁陽沒想到趙崤看她身體的目光灼熱的只差把她燒了,她人都出汗了,他竟然還能顧及那根燒的通紅的烙鐵。

    “你要烙在哪?”

    趙崤的目光在阮沁陽白皙細膩的肌膚上遊移,哪兒都完美無缺,而哪兒都能蓋上他的印記。

    不過他卻把選擇權給了阮沁陽。

    “非要的話就弄在腳上。”阮沁陽伸出了帶有銀環的腿,上面鈴鐺叮咚作響,聲音清脆空靈,“不過我會恨你一輩子,就算這是夢。”

    阮沁陽面無表情的把頭轉開,洛鐵還沒靠近,她就感覺到了炎熱的溫度。

    烙下來她整塊皮膚就會毀了。

    平日裏她烤肉吃的不少,但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聞到自己肉烤熟的味道。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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