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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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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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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 07:10:15 |只看該作者
第70章

    “她畢竟是皇後!”

    明帝瞧著阮晉崤, 又不忍心對他說重話,站起又坐下, 最後拍桌子道。

    雖然他不愛田皇後,甚至有些恨她,但她畢竟是他的發妻,眾目睽睽之下,那麼多雙眼睛看著,比起他損傷顏面,他更怕阮晉崤這事傳到人盡皆知。

    用腳去踩皇後的臉, 明帝乍聽就覺著難以置信,根本沒想到按著阮晉崤的性子會做那麼出格的事。

    偏偏他就是做了, 而且覺得自己做得沒錯,連善後都沒有, 要他急匆匆的為他善後。

    “這事你做得太蠢,周圍都是親衛又如何,田氏是皇後, 朕以後就是廢了她, 你也不能當眾侮辱她,你這一腳有半腳是踩在朕的臉上。”

    阮晉崤單膝跪下, 姿態恭敬, 但不言不語,明顯不打算認錯。

    “朕說了這些, 你難不成就不覺得自己有錯?”

    “兒臣不後悔自己所做的事。”

    “你知不知道算起來皇後是你嫡母, 嫡為尊。”

    看阮晉崤立得筆直的背, 明帝表情無奈,自從先認時兒子平靜以待,他就知道以後他想用父親的態度管教他會十分艱難。

    他越是能輕松認他,就代表著他對這份關系的不在意。因為不在意,所以無所謂叫他父皇,在他心中不是把他擺在了父親的位置,只是給他換個稱呼。

    而造成這些原因歸根究底,是因為他沒把他養在跟前。

    若說阮晉崤心中沒感情,他對阮沁陽是熱烈的,只是他這個父皇出現的太晚,才沒得到他打心底的承認。

    “這事你做得不對,你若是不認錯,別怪朕罰你。”

    “兒臣願意領罰。”

    明帝在原地走了兩圈:“領罰但是不服是不是?!朕難不成真想為了田皇後罰你,朕是氣你有什麼心思不與朕說,朕要罰你你為何不辯解,朕是你的父皇,你是朕的骨血,這世上朕與你最親近。”

    阮晉崤低垂的眼眸赤黑,有些聽不慣明帝的話。

    他怎麼可能跟他最親近。

    明帝久久等不到阮晉崤的聲音,心中嘆息,明明之前兩人對他的感情還有說有笑,此時卻是一個站著一個跪著。

    “就算朕欠你,朕也是你父親,你得明白這個道理。”

    無力說完,明帝擺了擺手:“去領十板子,禁足三日。”

    阮晉崤跪地謝恩,出去領罰的動作半點也不拖泥帶水。

    明帝氣不勻,坐在龍椅上撫心口,心中又是不忍,但又不知拿阮晉崤怎麼辦,這般的倔強也不知道是隨了誰。

    “領了板子!”

    西太後皺眉扔了手上佛珠,站起也不整衣裳,急匆匆的往明帝宮殿走,“怎麼能打孩子!差事是他叫崤兒去做的,做完了田皇後倒是沒事關在牢裏,卻罰了崤兒。”

    “太後娘娘別急,大殿下這事做得有些過了,陛下才會罰他。”

    “過了?”

    西太後抿唇,“不就是踩了皇後一腳,皇後做得那些事情,崤兒這樣怎麼會過了,讓哀家看來做得好,換做是哀家,哀家也想踩那毒婦一腳。”

    這些年來田皇後殘害了多少皇家子嗣,對她也沒半分尊重,只知道靜安宮她那姑母東太後,完全不把她放在眼中。

    這樣的媳婦,她早就想狠狠踩她兩腳,讓她清醒清醒。

    “可畢竟那是皇後,又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蘇嬤嬤勸道,其實踩人不是不可,等到了陰暗處,讓宮人們怎麼偷著動手都可以,但是阮晉崤這般毫不顧忌,親自動手,任誰看都覺得心胸狹窄不夠大氣。

    “就是得當著所有人的面煞了她的威風。”

    聽著西太後來訪,明帝就知她是因為什麼而來,瞧著親母說話鏗鏘有力,明帝一聲嘆。

    兩宮太後,東太後是底子好,但每日都是臥病在床,病懨懨的像是在宮中沒過好日子;而他這親母,反倒是底子不成,但平日裏表現的中氣十足,就是有頭疼腦熱也不耐煩躺在床上靜養,說人躺著躺著就躺死了。

    知道親母氣不得,明帝扶著西太後坐下:“這事兒臣有盤算。”

    聽了這話,西太後本來坐下了,又站了起來:“陛下哪裏是有盤算,為了田氏來懲罰崤兒,這哪裏像是有盤算。”

    西太後嘆氣道:“崤兒命苦,沒在哀家跟前長大,但這段時間的相處,哀家就能察覺崤兒不是個做事沒譜的人,哀家相信陛下你也知曉,崤兒不是個心胸狹隘,目光短淺的人。”

    明帝點頭,他就是知道阮晉崤的性子,才覺得失望,不知道他這是被他看中忘了形,擔心他品性變壞,又氣他跟自己生疏,辯也不辯解。

    “兒臣若是想狠罰他,怎會就十板子,再者那些宮人不敢狠打。”

    西太後聞言剜了明帝一眼:“一板子都不該打,你怎麼就能知曉,崤兒這般是不是因為知道了他母親的死因。”

    明帝一怔:“他怎麼會曉得?”

    “又不是沒發生過的事,事情若是發生過,自然會留下痕跡,留下了痕跡崤兒知道也不奇怪。”

    西太後看著呆楞的兒子,心中不忍,她知曉在兒子心中清雅的位置特殊,別看他現在寵愛貴妃,但那種感情是不同的。

    在她兒子心中,恐怕這世上所有的女人,哪怕再美再勾人,為他誕下再多子嗣,都不會越過清雅了。

    “可他不該知道。”

    “他是清雅拼死生下的孩子,知道親母是被誰糟踐的有什麼奇怪,再者就算他不知,你把他送到阮家,到了這時候才相認,人要是不傻就能猜到當初的曲折。”

    西太後頓了頓,放軟了聲音,“於情於理你都不該罰孩子,你知道你不是沒譜的,你罰他一定是有原因,但崤兒的性子哀家看得出,他是只吃軟不吃硬,哀家怕你把他推遠了。”

    罰了阮晉崤,明帝心裏始終是悶著,這會兒被母親給點醒了。

    “母後,兒臣也不瞞你,這江山兒臣是打算傳給崤兒的,也就是這般,才忍不住對他諸多挑剔,怕他的性子難當大任,帶兵打仗,直來直往狠厲些無礙,但是治國安天下,兒臣怕他成了暴君。”

    這才是明帝最擔憂的。

    “他到京城之後,難不成殿下交給他做得事,他有哪樁沒做好?”西太後問。

    “崤兒做得都很好,但手段都太過……”除了皇後的事,東太後那兒他使的手段根本就沒提前跟他說過。

    他們本來說好,若是東太後出死招,攔了握住她把柄,連同她與皇後一起對付。

    可阮晉崤卻提早備好了麻藥,收買了東太後身邊的人,羞辱了東太後,後頭再給茶具上加上□□,用手段坐實了這件事情。

    事情的完成程度比預先的好,但這手段和計劃,卻比他想的要激烈。

    除了這件事,還有其他的許多事都是這般,阮晉崤就像是個聰明又殘忍的獵手,能給他出乎意料的“獵物”,但其中手段卻讓他忍不住楞神。

    “手段激烈那也是因為陛下你心狠,人好好的你往沙場上送,讓他在沙場上建功立業,陛下你對自己的親骨肉狠心成這樣,怎麼又嫌他手段激烈了。”

    明帝總說阮晉崤模樣像清雅,但是她看來更像是她這個兒子。

    “你們父子倆性情差不多,只是你壓抑的久了,你討厭他就是討厭自己!”

    西太後下了定論,不願再跟兒子繼續討論這個問題。聊得再明白,碰到結又會回到原位。“哀家都還活著,你難不成要先走了,年歲長著呢,適不適合為帝以後再說,你又不是沒有其他兒子……一碼歸一碼,皇後的事是你讓他做得差事,陛下就不該打他。”

    “母後說得是,兒臣這就解了他的禁足,與他好好說說。”若是他是因為清雅踩皇後,他說什麼都不該打他。

    “算了,你這慈父心晚點再來,前腳做錯,後腳抱歉,能有什麼用,還是得能安慰崤兒的人去才行。”

    “母後的意思是?”

    西太後站起來錘了錘腰:“可憐哀家這把老骨頭,說通了陛下,還要再去為孫兒奔波。”

    阮晉崤這時哪會想見到明帝這張老臉,只會想見到自己的心上人心疼自己。

    阮晉崤的心上人此時打了個噴嚏,瞧著偷偷摸摸看了她好幾眼的硯哥兒:“怎麼了?難不成突然迷上了二姐?”

    阮沁陽橫眼,眼波悠悠,不是刻意,也自然流露出教人移不開視線的嬌媚。

    硯哥兒連連搖頭,視線回到他擺的棋上。

    他心亂時喜歡下棋靜心,但是今天這棋他下得一團亂,黑白兩色棋子交錯各占半邊河山,幸好二姐不怎麼愛對弈,要不然看懂他這棋局,就知道他已經亂擺許多顆了。

    “這是怎麼了?就嫌棄起二姐了?”

    阮沁陽看硯哥兒低頭把棋子清到棋簍,總覺得他態度怪怪的。

    “不是嫌棄,只是在思考棋局。”

    “真的?”

    硯哥兒還沒回,海棠端著點心進屋,把點心一碟碟擺好,見著主子不動:“今天是姑娘最近最愛的蝴蝶酥,姑娘這幾日飯用的比平日少,點心就多用點吧。”

    聽到二姐吃得比平日少,硯哥兒動作一頓。

    “沒胃口。”

    阮沁陽說完,見硯哥兒低著頭沒說話,心中哼了聲,這小子果真有問題。

    “今日阮晉崤沒來門口堵著?”阮沁陽啟唇朝海棠問道。

    海棠搖頭:“今日沒來,大爺就是辦差,現在也到了空閑時辰了,不知道怎麼就沒出現。”

    靜安宮和田皇後的事都瞞的緊,阮沁陽老老實實住在安寧宮,權當自己是個借住客,不去打聽主人家的事,所以她這兒半點風聲都沒聽到。

    “哦。”

    “二姐難不成想見到大哥嗎?”硯哥兒揚起了頭盯著二姐。

    阮沁陽揮退了海棠,挑眉:“不可以嗎?”

    “二姐……”

    硯哥兒葡萄似的大眼閃過掙紮,難不成二姐心中也是有大哥的,要真是這樣該怎麼辦。

    “二姐跟大哥置氣,不是已經不想搭理大哥了。”

    “一家人哪有置氣一輩子的。”阮沁陽懶洋洋地道。

    “可是大哥他,大哥他……”硯哥兒小胸膛起伏不定,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阮沁陽看這情形還有什麼不明白,定是那日阮晉崤強吻她,硯哥兒看見了。想到他之後竟然還裝睡,阮沁陽瞇了瞇眼,這不老實的。

    “大哥怎麼了?難不成你覺得他有不好的地方,覺得我該再也不理他。”

    “不!”硯哥兒下意識地道,大哥多喜歡二姐他是知道的,若是二姐不理會他,大哥一定會生不如死。

    就拿今日來說,大哥不在外頭守著,他不覺得是大哥想通了,反而擔心是大哥出了什麼事,才沒來二街這裏。

    “好了,我知曉你是什麼想法……”

    “二姐,我……二姐,要不然我們去塞外,遠離京城,我跟二姐遠遠的走了,大哥說不定不會來找我們。”就算找了別人也不知道那是他們的大哥。

    硯哥兒知道自己的想法很不對,但是他不想讓二姐痛苦,也不想讓大哥痛苦。

    阮沁陽看著他捂著腦門,像是頭快要炸掉的樣子,點了點他的腦袋。

    “小小年紀,盡擔心這些亂七八糟,就是偷聽也不從頭開始聽,瞎猜個什麼。”

    阮沁陽說完,見硯哥兒擔憂地看向她的唇,尷尬地捂住了嘴,心中暗罵阮晉崤變。態。

    他吻她那段硯哥兒一定是看到了。

    還有他之後說得那些算是什麼話啊,也不知道給硯哥兒幼小的心裏造成了多大的沖擊。

    越是心裏尷尬,越要在孩子面前裝鎮定,阮沁陽揉了揉硯哥兒肉呼呼的下頜:“你真覺得阮晉崤跟你長得像啊,他根本不是阮家人。”

    硯哥兒眼眶含淚,眼淚像是珠子般往下落:“我知道二姐是哄我,可是硯兒不小了,有些事雖然世人不贊同,但硯兒是一定站在二姐和大哥這邊的。”

    阮沁陽瞧他的蠢樣,捏了捏他的鼻子,本想是欺負他,沒想到竟然捏出了兩管鼻水,硯哥兒委委屈屈的還吸不回去。

    “……算了,你繼續胡思亂想好了。”

    他非覺得阮晉崤是阮家人就算了,憑什麼覺著她就同意跟他是一對了,還要去塞外沒人認識的地方,讓她跟阮晉崤給他生外甥還是生侄子?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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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 10:23:55 |只看該作者
第71章

    對待硯哥兒簡單,但是對待西太後, 阮沁陽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屋中檀香幽幽, 阮沁陽見西太後靠在榻上,頭上戴著瑪瑙抹額,快步上前:“蘇嬤嬤說娘娘身體不適, 可叫太醫看過了?”

    西太後“哎喲”了聲:“哀家是老毛病了, 受了氣就這樣, 太醫瞧也瞧不好。”

    見西太後扶腰, 阮沁陽眉頭輕蹙:“娘娘可是腰疼的厲害,若是不介意沁陽幫你捏捏?”

    西太後點頭,阮沁陽手搭上去輕輕捏了起來。

    開始幾下有點摸不準力度,後面就跟著她的反應調試了,按得極為舒服,竟然比她身邊那些專門替她推拿的婢女還要手巧。

    “哀家記得你祖母早逝, 你是怎麼學的這一手手巧?”

    西太後牽起了阮沁陽的手, 舉在眼前看看, 摸著柔若無骨, 而放在眼前更是皮肉細膩, 指甲殼顏色透粉,健健康康, 不見繭子皮屑裂口這才放心。

    “在家中可過得好, 沒受累伺候長輩吧?”

    西太後總想著阮沁陽本事厲害, 倒是忘了她上無親祖母祖父, 母親又早逝, 雖說父親疼愛,但男人每日都要忙外面的事,哪管得好內宅的事。

    “太後娘娘你誤會了……”

    阮沁陽囅然而笑,眉眼生動,“不過太後娘娘能那麼關心沁陽,沁陽真是樂的不知該說什麼。”

    西太後拍了拍阮沁陽的手,但眼睛還是盯著她瞧,等著她說為什麼會按穴位。

    阮沁陽被她瞧得有些後悔,早知道就不露那麼一招了。她會按摩這件事想起來跟阮晉崤有關,當年他開始練武,她看他每日累的擡不起胳膊,就特別跟府中的老嬤嬤學了推拿,學會了好給阮晉崤放松肌肉。

    西太後不知道原因不罷休,阮沁陽就照實說了:“我跟大哥兄妹感情好,不過我們家人都差不多,我為了硯哥兒也學了如何做小食。”

    阮沁陽眉宇間頗有長姐如母的架勢。

    雖然她極力的想把她和阮晉崤的關系撇到兄妹親情上,但西太後聽著就不是那麼一回事,笑容滿面:“哀家以前覺得沁陽嬌氣,後頭又發現沁陽會的東西不少,還都是些尋常閨秀不會,不願意學的,更巧的是沁陽會這些東西似乎都是為了崤兒學的。”

    這話是不是太曖昧了。

    阮沁陽正想反駁,西太後面色肅然:“哀家不知怎麼與你開口,現在想想你跟崤兒的關系,哀家又何必估計那麼多。”

    “太後娘娘?”

    “哀家這氣的躺在榻上為的是崤兒的事。”

    阮沁陽一怔,聯想到阮晉崤今日沒來堵門口,難不成他還真出了什麼事。

    “他被陛下罰了板子又禁了足……”

    西太後把阮晉崤收拾靜安宮那位還有田皇後的事說了:“崤兒是哀家孫兒的事,沁陽你那麼聰慧應該早知道了,哀家把你當自家孫女,不愛跟你繞那些彎子。”

    西太後頓了頓,“崤兒那孩子強得很,不肯跟陛下服個軟,但哀家也能明白他的心思,當年他母親去的慘,皇後做了不少惡事,知道零星半點,就能讓人恨不得把皇後給拆了,若是崤兒全都知道,也不知道該痛苦成什麼樣子。”

    踩了皇後的臉。

    皇後阮沁陽是見過的,與趙曜長得相似,一雙迷人眼,肌膚保養的極好,雖不如貴妃貌美,但那雍容華貴的氣質,仿佛鼻孔裏出的氣都是高高在上。

    阮晉崤竟然一腳踩在了她的臉上。

    這恐怕比殺了她還難受。

    阮沁陽說不出心裏的感覺,有些想笑,但當著西太後的面又不敢笑出來。

    阮沁陽跪坐在榻邊的猩紅如意紋團墊上,恭順的低著頭半晌,再擡頭眼眸略黯:“其實沁陽早有話想與太後娘娘稟報,只是不知道如何說才脫了幾日,今日恰好,還請太後娘娘恕沁陽無禮,不領太後娘娘的好意。”

    她開口不論皇後和阮晉崤的事,直接就讓她恕罪,西太後眉頭微蹙,有種不祥的預感。

    “你說。”

    “當日歹人闖進了書院,沁陽慌得六神無主,所以才跟硯哥兒進宮叨嘮太後娘娘,這一住就快一個月,如今沁陽的爹爹就在京城,也該出宮去了。”

    聞言,西太後眉頭皺的更深。

    本以為這對小兒女幹柴烈火,已經快要點燃了,難不成是她家崤兒一廂情願。

    “可是在宮中住的不舒坦?”

    “宮中很好,太後娘娘更好,沁陽說出宮,硯哥兒恐怕就要哭鼻子舍不得太後娘娘,只是……我們敬愛太後娘娘,同樣也思念父親,沁陽有些想家了。”

    阮沁陽低眸,西太後看著她顫動的睫毛,有種老太太欺負小姑娘的感覺。

    “你先回屋,哀家想想。”

    阮沁陽應聲退了出去,人走了,西太後招來蘇嬤嬤:“你說她這是什麼意思?”

    蘇嬤嬤不好說,沈思片刻,面對西太後期待的眼神,答道:“該是小姑娘害羞了?”

    “有些像,但有些不像。”西太後就不明白了,“這青梅竹馬的,不該是一點就燃,崤兒那兒哀家看的明白,是只瞧得見沁陽,但丫頭這兒哀家始終看不明白。”

    “姑娘的心本來就難琢磨,不過……”蘇嬤嬤一笑,“老奴怎麼想,縣主都不會狠心忍下挨了板子大殿下不管。”

    西太後想想也是,再者總不能扣著人不許人走,與皇帝那兒知會了聲,允了阮侯爺來宮裏接兒女。

    要論心情復雜,阮侯爺的心情是最復雜的。

    之前勸女兒考慮,已經鼓著一口氣認為女兒不同意,他就要豁出半條命抗旨了,哪裏想到女兒就那麼進宮了。

    既然進了宮,他就想著要要接受阮晉崤這個女婿。

    沒想到現在又把女兒接出宮。

    阮沁陽看著表情復雜的阮侯爺:“爹爹這是怎麼了,我與硯哥兒回家,爹爹難不成嫌棄我們吃的多。”

    硯哥兒才跟西太後告別,眼眶略紅,聞言看向父親,他努力裝作成熟的模樣,但怎麼看那小肥臉都是可憐巴巴。

    阮侯爺嘆氣:“要是嫌棄你們,哪裏還會來接你們。”

    “爹是想過真忍下我們?”硯哥兒不求甚解。

    阮沁陽掃了眼捂唇偷笑的女兒,抱了兒子:“爹爹前段時間事忙,你受了罪,爹爹也只是匆匆見了你一面就讓你進了宮,硯哥兒可怨爹爹?”

    “爹爹是正事,硯兒不怨。”

    經過書院的事,阮侯爺看得出兒子比起以前要孩子氣許多,看來是被嚇得不輕。他以前總想著,硯哥兒是獨子,得嚴格要求,可見了阮晉崤與明帝的相處,兒子雖然不能嬌養,但也得多費點心。

    “回家了也好,這段時間雖不空閑,但住在一塊,總能抽出空陪陪你們。”

    上了馬車沒走多久,硯哥兒就發現這不是回將軍府的路,不明白地看向父親:“我們要回鎮江嗎?”

    “不,我們回我住的別院。”

    “為什麼不去將軍……”硯哥兒聲音減弱,看著父親,眼睛瞪圓,難不成父親已經知道大哥的心思了。

    “怎麼回事?”阮侯爺這聲是問女兒。

    阮沁陽抱著軟枕,懶洋洋地掀著車簾賞熙熙攘攘的街景,聞言挑眉:“人嫌阮家人長得不夠威武好看,非覺著自己跟大殿下像呢,說不像就說我騙他,哭得眼淚鼻涕一齊出來。”

    阮侯爺:“……”

    硯哥兒眼神懵懂:喵?

    別院比起將軍府要小上許多,連奴仆也少,倒是侍衛挺多。

    “都是陛下指派,保護我們的安全。”

    阮沁陽:“陛下聖明。”

    院子雖小但五臟俱全,隨便讓海棠她們收拾了下,阮沁陽就躺在了床上,至於硯哥兒則被阮老爹帶去思想教育了。

    “這床太窄了,而且也硬了點。”

    見主子換了寢衣上床,卻遲遲不閉眼而是靠著枕頭不知道想什麼,海棠以為她是睡不慣,忍不住說道,“這兒離將軍府不遠,要不然派人去將軍府帶幾個丫頭過來,還有把姑娘用慣的東西取過來?”

    之前進宮不好帶太多東西,幸好西太後體貼,東西都備的好好的,但是換到這兒,侯爺可不擅長處理這些內宅的事,只管飯菜好不好吃,不會餓著她們家姑娘,其他都不懂得。

    “不必了。”

    阮沁陽翻了個身,海棠不說她不覺得,這會還真聞到這床有股不新鮮的木頭味。

    好木頭是越陳越香,就像是她之前睡慣了那張架子床,而一般木頭舊了就有一股陳舊的味道,像是融入了砂石泥土,躺著都覺得把身上躺臭了。

    阮沁陽暗罵了自己嬌氣,從床上起來去了榻上躺著。

    海棠看主子那麼翻來覆去的,忍不住跟青葵小聲叨念:“姑娘明明不舒服,怎麼不準我們去將軍府拿東西,真是奇怪。”

    青葵是知道怎麼一回事的,不敢開口,只能用對海棠從未用過的殷切眼神看著她:“若是不忍心讓姑娘不舒坦,你就多勸勸她。”

    海棠不明白地盯著青葵:“怎麼覺得你怪怪的。”

    不過得了“聰明夥伴”的鼓勵,海棠又進了屋子:“姑娘熏慣的合香恰好用完了,那些香都是特制的,在街上也尋不著,但將軍府還留了不少。”

    阮沁陽斜眼看她,真不曉得她是不是收了阮晉崤的好處,來她這裏裝傻充楞。

    她腦子裏本都在想西太後說得那些話,她又一直來跟她說好東西在將軍府,讓她下令去拿東西。

    怎麼拿?讓人一箱子一箱子的擡出來,連著床和家具,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那家夫人和離帶東西回娘家。

    阮晉崤被罰禁足,一定就在將軍府養著他的傷。

    阮晉崤疼得在床上翻不了身,然後看著她派人去要回自己的丫頭跟東西?

    光是想想,阮晉崤的神態就浮現在她腦海。阮晉崤明明是個強硬人,連東太後和皇後都能踩在腳底,但不知道她腦海裏怎麼就儲存了那麼多他脆弱的神態。

    “我哪有那麼嬌氣,不用香就是了。”

    阮沁陽看向蒙了玉皮紙的雕花窗欞:“把窗打開,日光曬出的味道最新鮮最好。”

    海棠依言打開窗,外頭電閃雷鳴,是傾盆大雨的前兆,窗戶一開外頭泥土的腥味就湧進了屋子。

    味道不算太臭,只是阮沁陽的臉臭了。

    出宮的時候還好好的,現在怎麼暗成了這樣。

    “殿下身上有傷,還是回屋歇息吧。”

    弓藏愁著眉,主子的身份高了幾倍,但是他苦命的差事依然不變。

    看著天色越來越暗,青雷在烏雲中穿梭閃動,但是他的主子就坐在正對二門的地方,背靠壁影,一看就知道在等些什麼。

    而主子這等待,他一想就覺著就是暴風疾雨都會坐在雨下等。

    “姑娘已經出了宮,要不然奴才去請姑娘過來?”

    阮晉崤冷眸掃過弓藏,弓藏覺著這眼神算淡不算太拒絕,剛想著有戲,就見主子啟唇:“閉嘴。”

    弓藏苦著臉,不止是老天爺要下雨,他這臉上也要下雨了。

    主子到底是怎麼想的,既然是等人卻不讓被等的人知曉,二姑娘又不是有千裏眼,知道主子宛如一尊望婦石立在這兒。

    想到主子背上的傷,弓藏真的要落淚了,要是傷口沾了水傷情變得嚴重,他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可要是他把主子硬拖回屋子,現在他脖子上的腦袋就能分家。

    蒼天啊,大地了,求求神明了,就不能只打雷不下雨嗎?

    就讓主子吹吹冷風就行了,千萬別落雨滴子下來。

    心中不斷祈求菩薩,但見著天邊的雲已經變成赤黑濃墨,弓藏吩咐侍衛拿了不少把傘,等會雨下下來,就是拼上半條命不要,也得讓主子打上傘。

    仿佛感覺到弓藏悲戚的心情,老天想教他更傷心難過,仿佛一瞬間豆子大的雨點瞬間就落了下來。

    劈裏啪啦,砸屋檐地面,弓藏顫抖著手為主子打著傘。

    “滾。”

    迎著主子充滿煞氣嗜血的目光,弓藏覺得死亡也不過如此,顫巍巍地道:“這風那麼大,傘擋不了多少雨……”

    所以主子你就將就打著吧。

    “我說滾。”

    阮晉崤捏住傘架直接扔了在地,看向其他想上前的侍衛。

    一時間竟然沒人敢上前為阮晉崤撐傘。

    雨珠子漸漸變大,猶如一個個圓潤的小石子,能聽到砸在皮肉清脆的響聲,阮晉崤低眸翹了翹唇,感覺著水慢慢滲透全身,甚至能融入他的骨血。

    倏然,水流的觸感乍停。

    阮晉崤還未擡頭,眼裏就布滿了笑意:“沁陽。”

    阮沁陽舉著傘本來一肚子話想說,對上阮晉崤欣喜雀躍的眸子,思維一頓,忘了本來要說得話。

    “沁陽。”

    阮晉崤伸手握住了她握傘的手,沾滿雨水的手,既濕又冰,還帶著點粘,粘膩的感覺在不斷擴大,就像要生生把什麼黏住一樣。

    “西太後與我說了很長一番話,我知道她那番話是想讓我來看你,我只是侯府姑娘,開罪不起天家所以我來了。”

    阮沁陽淡淡道,“還有別院的床太硬了,我睡不慣。”

    “沁陽。”

    阮晉崤知道自己滿身是水,不抱妹妹,只是壓著手把傘往她方向推了推,“我無礙。”

    因為這句“我無礙”,阮沁陽心中升起了一絲火氣,擰眉看向他:“看來這雨水可能是仙露,不會讓你身上的傷加重,還能讓你‘無礙’。”

    阮沁陽話裏的火氣並沒有讓阮晉崤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他唇角依然帶笑,只是手掌略微用力把兩人相握的傘扔在了一邊,踉蹌地把妹妹擁入懷中。

    這下濕漉漉,黏糊糊的觸感直接接觸全身。

    臉被雨珠砸上,全身被雨水打濕,阮沁陽神態都還是楞的,阮晉崤竟然讓她淋雨了?

    這是什麼混賬哥哥!

    “沁陽,我很高興。”

    高興你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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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沁兒呢?”

    阮侯爺教訓了兒子, 扔了張鏡子給他, 讓他好生看看自己長什麼樣子, 就出了房屋。

    本來想尋女兒說說話, 到了地方卻撲了一個空。

    “姑娘帶著海棠她們駕車出去了, 老奴隱約聽著海棠說姑娘睡不慣家中的床, 回將軍府那東西去了。”

    “你說去哪拿床去了?”

    阮侯爺擡高了音量,還沒聽清楚話呢,頭就開始暈了。

    老媽媽見儒雅的主子突然表情嚇人, 仔細回想了遍, 小心地道:“老奴沒聽錯的話,海棠說是沒熏香了, 提了床不舒服姑娘還不高興來著,但姑娘的確是去將軍府了。”

    阮侯爺看著窗外的傾盆大雨, 一時想不起是什麼時候開始下的。

    “就那麼冒雨去了?”阮侯爺指著窗外的大雨, 水珠濺的厲害直接濕了他的手。

    “上車的時候雨好像還沒落下來,老奴也勸了姑娘說別這會兒出門,這天一看就是要下大雨的, 可是勸不住姑娘……”

    阮侯爺甩了甩沾濕的衣袖, 捂住了頭, 怎麼覺得兒子女兒沒一個省心的。

    他這個女兒心裏到底是在想什麼, 難不成讓他去宮中接她, 只是覺得不方便去看阮晉崤, 這才出宮多久一會, 天還下著大雨竟然就往阮晉崤那兒跑了。

    緩緩等到明天也成啊。

    女大不中留, 還沒嫁出去,就像是潑出去的水。

    ——阮侯爺見女兒空房,窗外落雨有感。

    不過就這樣,他兒子心裏還想著阮晉崤是他的大哥,那小腦瓜子到底都裝的是什麼,也不怕亂了常倫。

    尋不到女兒,阮侯爺只能回轉,再去找兒子的麻煩。

    話回將軍府這頭。

    傻丫頭大概說得就是海棠她們,阮晉崤把傘掀了,她們也不知道是被嚇著了還是如何,竟然沒一個上前給他們撐傘的。

    阮沁陽淋的視線模糊,雨聲太大,覺得開了口聲音也掩蓋在雨中,只能咬牙切齒地從阮晉崤耳邊道:“你再讓我淋丁點雨,我不管你是不是皇子,我都得殺了你。”

    這句威脅沒嚇著阮晉崤,反而引來他的低笑。

    阮晉崤喚了旁邊的下人給她撐傘,而他擡手把她抱到了住處才放下。

    一身濕淋淋的進了門,阮沁陽想到關門時,阮晉崤略顯燦爛的笑,忍不住磨牙,他不會以為她這是答應了他什麼吧。

    “小廚房已經架起水了,姑娘快換衣裳,等會泡個熱水澡,夏天著涼最難受了。”

    青葵到處跑著拿東西,這段時間她們雖不在將軍府,但詩薇每天叫人打掃收拾,就防範著主子突然回家。

    被褥椅凳一點灰都沒有。

    阮沁陽脫了衣裳直接鉆進了被衾裏,冷倒是不冷,就覺得頭發都是水,一團頂在頭上不舒坦。

    詩薇上前解了阮沁陽的頭發,拿了帕子替她擦拭:“都說雨水是仙人賜的瓊漿玉液,縣主淋了些不用害怕。”

    “大風呼嘯,飛沙走石,這雨又是悶了許多天才下下來的,我現在都覺得自個身上有股泥味……”

    阮沁陽抱怨到一半就停了,怎麼說都是她自作自受,明明在別院好好的,床與香都能忍,但瞧著陰沈沈的天,不知怎麼西太後說得話一直在耳邊回響,回神她已經叫下人備下了到將軍府的馬車。

    她在車中見雨落下來,本來是回轉更快,但不知怎麼就想到了阮晉崤會不會在淋雨,然後一來一看還真在淋雨。

    她這神奇的直覺自己都佩服自己。

    “大人還在外面等著,弓藏小哥都跪下了,大人也不走。”桑娥看了外頭,朝阮沁陽道。

    “大爺是怎麼想的,淋了那麼久的雨,不回屋子換衣服,在姑娘的門口等什麼?難不成想跟姑娘一個屋子換衣裳?”

    海棠說完,就被連瞪了幾眼,海棠覺著委屈,回頭就見主子看她的眼神也不善。

    “小廚房的水一定會先緊著姑娘這兒,奴婢這是小氣了。”想著大爺回屋缺水,所以守在姑娘門前。

    阮沁陽要被海棠的腦回路震驚了,淋了雨的是她,倒像是她腦子進水了。

    “總不能讓大爺一直在外面站著,姑娘你看怎麼辦?”青葵想著姑娘既然都冒著雨來了,一定不會放著大爺不管。

    “我們是來擡床的,等會雨停了,把床擡走就是了,睡在屋外等著與我們有什麼幹系。”

    阮沁陽說完朝丫頭們擺了擺手,不準她們再說話。

    來得時候她沒想那麼多,但是一碰到面,阮晉崤又是笑又是抱,她就回想起了在宮裏他把她壓在榻上親的事。

    阮晉崤到底是什麼樣的自信心,覺得她對他狠不下心,一次次踩著她的地線擦邊試探。

    西太後說他挨了板子,那一定是挨了的,但是他能淋雨能走,估計傷得也不厲害。

    阮沁陽回想他剛剛的模樣,唇色蒼白,但黑眸亮的驚人,看著還算精神。

    “水呢?”阮沁陽忽然擡頭,“怎麼還不送來。”

    “姑娘別急,奴婢這就去催催,要不然先給姑娘升幾個火盆?”

    “大夏天要什麼火盆……升幾個架在外頭,阮晉崤重病我們擔不起責。”

    片刻,阮晉崤站得地方除了水跡又多了一圈火盆,陪著烏黑的天,不知道的還以為在使什麼巫蠱咒語。

    弓藏臉上水被熱氣烘幹,臉上幹巴巴的表情更苦了。

    “殿下,姑娘都來了,可見是舍不得你,就那麼一會兒總不可能冒雨又走了,就算是要走,奴才也會吩咐侍衛把門堵得死死的,殿下還是先去換身幹衣裳吧。”

    弓藏實在沒想到阮沁陽會冒著雨來將軍府,但人都來了,現在他主子的行為就讓他十分以及特別的看不明白,濕淋淋的守在這裏是為了什麼,難不成還期待著姑娘叫他進閨房。

    看著廚房往屋裏送水了,趁著門口打開的功夫,弓藏大聲道:“爺還是走吧,這淋了雨身上寒氣重,又用了火炭熏,這一冷一熱加上你身上又有外傷,站直都面前,這般會生大病的!爺,小的求求你了,自己的身體為重啊……”

    雖然覺著阮沁陽不會讓自家主子進屋,但弓藏還是竭力吶喊,為了自家主子拼盡最後一分力氣。

    “閉嘴。”阮晉崤睨眸,“你今天的話太多,我再多聽到一個字,你領了身契,去換一個更合適的差事。”

    弓藏的嗓音戛然而止,面對著主子的眼神瑟瑟發抖,他這都是為了誰,竟然兩邊都不討好。

    聲音傳到內室,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詩薇幹笑:“平日不覺得弓藏小哥的嗓門有那麼大。”

    阮沁陽本來是想讓丫頭給外頭的人端杯潤喉茶,聽到阮晉崤的話,開口要說得話一頓,就那麼被堵在了喉嚨口,只得輕哼了聲。

    之後,阮沁陽就像是忘了外頭還有人,試了水溫調了花露才進浴桶。

    屋裏的人也不敢勸,海棠不斷向青葵使眼色,使的眼睛都抽筋了,也不見青葵說話。

    青葵心想,你這個傻丫頭平時沒腦子什麼都敢說,這時候都感覺到有問題不敢開口,卻想著推著我上前,想的倒是美。

    “姑娘要穿哪身衣裳?”

    桑娥取了幾身寢衣,阮沁陽掃了眼,並未點她手上拿的:“拿那件煙紅妝花紗……還有那件石蕊染花鳥的錦衣。”

    桑娥應聲去拿,那麼細致的衣裳她還找不到,得讓專門管理衣裳的丫頭找。

    衣服拿出來,好倒是好看極了,只是桑娥看不懂這搭配,若是寢衣紗太薄加一件又麻煩,但要是穿出去這衣服又太沒形,不大合適。

    不過等到阮沁陽穿上,桑娥就不想那麼多了,這衣裳穿在身上實在好看,布料又輕又軟透著仙氣。

    到了阮沁陽她就發現,阮沁陽有許多衣裳的顏色都是不常見的,也不知道是怎麼給布染出那麼仙氣飄飄的顏色。

    用灑金緞子束了發,阮沁陽在眾人不解的眼神中拿了帕子打開了房門。

    帕子朝外頭眼睛長在她門上的阮晉崤一扔,看向旁邊的弓藏:“幹凈的衣裳來過來了沒有?”

    弓藏楞了下,立刻反應過來:“小的這就去拿。”

    阮晉崤拿著棉帕,走進了阮沁陽的屋裏,她也沒攔,只是看著他濕乎乎的鞋子踩在了她的地毯上有些心疼。

    “把鞋子脫了。”

    阮晉崤依言脫鞋。

    鞋子看起來臟,但是裏面的腳還算是幹凈,阮沁陽掃了眼就移開了視線:“我用過的水還沒倒,你要是不嫌就將就用。”

    阮沁陽看了眼不怎麼冒熱氣的水,她似乎在房裏弄得有些久了,水不知道涼了沒。”

    “好。”

    阮晉崤看也沒看水,只看沁陽,擡手解了腰帶。

    阮沁陽沒走開,看著他的骨節分明的手指,明明動作挺靈活的,她怎麼覺得畫面像是慢動作。

    麥色的胸膛裸露,阮沁陽在現代的時候看過不少男明星硬照,那些照片經過不少道的PS工序,可相比起來,阮晉崤這身材依然是上品。

    分明的肌肉線條,精瘦的腰腹,不像是壯碩的健美先生練出來的身形,卻是另一種層次的完美,每一寸肌膚都透著有力與男人的荷爾蒙。

    身體表面的水已經被阮晉崤的體溫烘幹了,肉眼都能感覺到身體上的熱氣。

    阮沁陽舔了下唇,看阮晉崤脫衣服,她想的特別簡單。

    她對阮晉崤的想法她自己懵懵懂懂,大家一起長大的,她想著她應該不會對他身體有什麼不該有心思,但現在看來她就是膚淺的女人。

    阮晉崤在她面前脫衣服,跟硯哥兒在她面前脫衣服還是不一樣的。

    看著硯哥兒的圓肚子,她只會想是給他吃多點還是吃少點,看著阮晉崤脫/衣服,她就會想他壓著她吻的時候,她摸他胸膛怎麼沒感覺那麼有料,難不成是那時候他們距離貼的還不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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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阮沁陽思緒紛紛, 但不忘壓住阮晉崤繼續下去的手:“你就不問我為什麼?”

    讓他洗澡他就脫衣服, 什麼話都不問,這對一個成年男人來說是太傻, 還是太齷齪。

    阮晉崤目光灼灼:“沁陽明知我所求什麼,渴望什麼, 我要是問不想問的是故作姿態,問想問的只怕沁陽生氣。”

    那麼一說,阮沁陽不用阮晉崤說他想問什麼, 大概就猜到了內容。

    阮沁陽臉頰微燙, 也不知道紅了沒有,沒想到有朝一日, 她竟然還有在阮晉崤面前臉紅的時候。

    “你真要用我用過的洗澡水。”

    “喝都甘之如飴,何況是用。”

    阮晉崤聲音微啞, 帶著淡淡的笑意, 但這話卻不像是開玩笑。

    阮沁陽皺了皺鼻子,覺著阮晉崤實在變/態, 特別是這種見不得人的心思,別人都是心裏想想, 不會宣之於口,但他竟然能大大方方的說出來。

    “你的傷在哪?”

    阮沁陽輕咳了聲,抽出了被他握著的手, 轉到了他的背後。

    看到背後的破皮烏紫, 阮沁陽有點怔, 她本以為按著明帝疼愛阮晉崤的程度, 就算教訓他,也是只是做做樣子,沒想到竟然會打的那麼厲害。

    打板子的宮人一定是用了全力的,阮晉崤自小練武筋骨好,但被背卻被打腫到整面凸起,淤血有些困在肌膚之中,有些破了皮沾了水,傷口發白,靠裏處又紅又腫還有絲絲血跡。

    而且這個樣子一看就是沒上過藥的。

    “你怎麼就肯定我會來。”阮沁陽看著觸目驚心的傷口,腿有點軟,但又想到了其他的問題,皺了皺眉,她不喜歡這般被阮晉崤吃得死死的感覺。

    “今日不來明日可能會來了,不然還有後日,只要有可能我總會等。”

    “阮晉崤,你不覺得這般,我就是跟你在一起了,也是可憐憐憫你。”

    阮晉崤轉過身,直勾勾地瞧著沁陽,像是想瞧到她心底去:“我不在意是不是憐憫,我只在意沁陽你願不願。”

    那這是愛嗎?

    雖然阮晉崤對她身體的欲/望簡單直接,但阮沁陽依然還是之前那個想法,阮晉崤是不是沒弄清楚他對她是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歡,而只是慣性的占有欲。

    這份占有欲,讓他產生想更深層的占有,而不是男女之間喜歡到愛的過渡……

    不過這話她是不敢對阮晉崤說的,上次她說了他對她不是男女之情,他就把她壓在榻上又摸又吻,說要跟她“歡好”,這次他上衣不在,她又剛洗好澡,那不是更方便。

    再者她也不是很明白,阮晉崤這種想深層次占有的欲/望跟男愛女人產生欲/望需求有什麼差別。

    “你真的不在意?”阮沁陽眉頭微挑,“就算我心中有別的男人,但礙於你的身份,害怕你報復阮家跟你在一起,你也不在意?”

    阮沁陽問完,就知道阮晉崤是絕對在意的。她不過說個假設,他神態就寒了,眼裏壓抑著戾氣,如果她說了心裏的男人是誰,估計他這會就要沖出去把人給剁了。

    “除了心裏有別的男人,我要是大著肚子呢,懷著別的男人的孩子,但懷了之後覺得還是你更疼人,也覺得跟你相處更自在,你介意我肚子裏的孩子嗎?”

    阮沁陽越假設越來勁,摸著肚子,像是裏面真有了孩子。

    阮晉崤低眸:“沁陽……”

    未說的話淹沒在兩人的唇齒中,阮晉崤摟著沁陽,擡高了她的下頜,用力地吻了上去。

    就像是發泄他的怒氣與慌亂,這個吻極深。

    阮晉崤舌尖長驅直入,舔弄沁陽口中柔軟的小舌,吮吸她的滋味,勾她的舌尖陪他一起起舞。

    阮沁陽的雙手扶在阮晉崤胳膊上,就是這樣也覺得有些站不穩,阮晉崤察覺,直接把她揉入懷中,叫她緊緊依附著他。

    阮晉崤激動地雙眸通紅,全身都在微微發顫,阮沁陽沒咬他,他倒是忍不住咬了妹妹的舌尖一口,感覺她吃疼內收,又追上去小心吮吸安撫。

    嘴唇被堵著,阮沁陽忍不住捏了阮晉崤的皮肉,可不知怎麼手就攤開貼近了他的腰腹。

    唇舌頭交纏的水聲、吞咽聲包圍了聽覺,阮沁陽缺氧的腦子迷迷糊糊,手指碰觸到阮晉崤背後的傷口,才驚醒回神。

    不知何時她已經被阮晉崤抱到了榻上,她的鞋子落了一只,腳緊繃的踩在阮晉崤的大腿上。

    “阮晉崤……”阮沁陽一開口,忍不住伸手擦了擦唇邊的水,這口水也知道是他的還是她的。

    對著阮晉崤熱如巖漿的眼睛,阮沁陽急急地道:“我還沒想清楚。”

    雖然她這個樣子,這個表現實在不像是沒想清楚,但是她真的腦袋還是混的。

    本身她就不是什麼有計劃,比起把一切思慮的周到,她更喜歡走一步看一步,阮晉崤她叫進來,是她腦子裏糾結半天糾結出的想法。

    但這個吻是她沒預料到的。

    其他她不知道,可她是確定她現在不想跟阮晉崤發生什麼,而且她的確沒想清楚。

    “沁陽,背上的疼的都比不上想要你的疼。”

    阮晉崤俯身在阮沁陽的臉蛋脖頸亂親一通,磨磨蹭蹭的不想把她放出懷抱,“不會發生,你剛剛問我的都是在你我之間身上不會發生的事,你心裏——”

    阮晉崤覆手在沁陽的心口,“只有我。”

    這自信是從哪裏來的,再者……阮沁陽揮開了阮晉崤放在她心口就不願移動的手,說話就說話,摸什麼摸,這分明是在占她的便宜。

    “我都不知道有沒有你,你怎麼知道有你。”

    阮沁陽看不到鞋子,只有把腳伸進薄毯,但又被阮晉崤挖出來握在掌心。

    腳指頭被他按了個遍,揉揉捏捏,他當面團子呢!

    “若是沒有我,沁陽你就不會來,你覺著現在沒想清楚,我就等你想清,有些事雖然很想,但也不是不可忍耐。”

    為了她,他那還有什麼不能忍耐的。

    阮晉崤深情寵溺,但是阮沁陽看著他把玩她腳的樣子,還有她隱隱發疼的唇,覺得他所謂忍耐一定跟她想的不同。

    “可有你,不代表就沒別人了,你就不覺著有一天我膩味你那麼強勢霸道,想去找個對我冷淡無情的,懷個孩子來氣你看你的反應?”阮沁陽說著竟然覺得有點得勁,“反正在我心中我就是未婚先孕,有了別人的孩子,你也不會傷我,我大概撒撒嬌你連重話都不會說。”

    阮沁陽斜眼看阮晉崤,想看看他的反應,因為她一想真覺得要是發生這樣的事,阮晉崤會跟她說得一樣,根本不會對她大動幹戈。

    就見阮晉崤突然擡手搭在了她的肚子上。

    阮沁陽不解:“你幹嘛?”

    “在想要不要提前把這處占了,避免了那些可能。”

    阮沁陽:“……”

    她本來還想說,但是觸到了阮晉崤滿是紅血絲的眼睛,抿了抿唇把嘴巴閉上了。

    在她心裏說這些沒什麼事,但是阮晉崤聽著好像不是那麼一回事,也不知道他心中會有畫面還是如何,竟然能神經緊繃成這樣。

    “屋頭水冷了,我讓她們端水去側屋廂房,你在那洗。”

    阮晉崤眼神控訴,就像是在抱怨她騙人,說用一通洗澡水但又趕他。

    看不順眼他一直光膀子,阮沁陽掀了薄毯搭在他的肩上:“你別做不該動作,在這裏洗也無所謂。”

    她不曉得自己測試自己想法心意的法子算不算是蠢,但她打心裏覺得阮晉崤可以留在她屋裏洗澡,好像也沒什麼。

    都到這步了,她算不算是清楚了自己的想法……

    阮沁陽楞怔,阮晉崤攏著薄毯把阮沁陽徹底壓在了榻上,從她的額頭、鼻尖……吻上了她的唇。

    罩著薄毯,周圍漆黑,只有阮晉崤那雙眼亮如夜星。

    阮沁陽眼角漾著薄薄的水汽,心尖的酥麻,因為鼻腔中阮晉崤的氣息傳遞到了指甲縫,曲著手指用指甲殼按捏,也覺得麻的厲害。

    腦子成了一團漿糊,阮沁陽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麻成這樣要是中風前兆怎麼辦,要是她被吻,吻到中風在床上請大夫那也太丟人了。

    按進了阮晉崤微濕的發絲,指腹觸到他的頭皮,麻感才漸淡。

    指腹摩擦,阮沁陽:“阮晉崤你知不知道你身上有股泥味,還有血腥臭味……”

    阮晉崤吻著她的脖頸,阮沁陽唇靠在他的額上,頓了下,嫌棄的補充道,“好像還有汗味,我快窒息了。”

    阮晉崤松開香香軟軟的妹妹,翻身起來:“……”

    “姑娘是什麼意思?”海棠呲牙咧嘴地做口型問青葵,說是不理大爺,但讓大爺進屋了,還讓她們出來,那麼一陣子裏又聽不到裏面有什麼動靜。

    “別管。”青葵看著緊閉的門扉,腦子裏也正打架呢,兩個主子在屋裏幹什麼呢,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姑娘和大爺的事怎麼能不管……屋裏好像拉鈴了。”

    海棠說道一半側耳,聽到屋裏的確拉了鈴,急匆匆進門,片刻幾個丫頭又面色各異地匆匆出來,吩咐廚房送水。

    已經溫的水加上滾燙的熱水還算過得去,再者阮晉崤背上的傷也不適用太熱的水。

    拿著藥膏與布條,阮沁陽墊著指頭把阮晉崤的背給塗了,看著傷口阮沁陽的手有點顫,要是她不來他淋了雨,還打算怎麼等,熬出個要死的病傳到她耳裏,讓她不能不來看他?

    “皇後那裏你不會是故意吧?”阮沁陽手頓了頓,突然想起了這個可能,“你從不沖動行事,給陛下辦差從未出過差錯,這一次怎麼就那麼冒失。”

    阮晉崤趴著並未翻身,淡淡道:“她害過我母親。”

    阮晉崤的親母,她看書知道一些,再加上西太後暗示了一些,感覺她能把阮晉崤生下來比唐僧西天取經還難。

    “抱歉……”阮沁陽不好意思道,他的聲音雖然波瀾不驚,但她聽著卻幾分沈重,人家為母報仇,她也能想到自己的身上,還真是一言難盡。

    “她給了我命,我會完成她的遺願,替她報仇,把皇後與田家挫骨揚灰。”

    “嗯。”

    阮沁陽說不出什麼冤冤相報何時了的話,在她看來有些傷痛,一報還一報才能熄滅心中的怒火。

    “我在這邊住這一夜就回我爹那兒了,等你禁完足記得去看眼硯哥兒,他不相信你不是他哥,被我爹訓了一邊哭一邊打嗝。”

    “好。”聽著硯哥兒,阮晉崤倒是越發越想在妹妹的肚子裏把位置給占了,磁性的聲音放軟,有了幾分纏/綿的味道,“……能不能別走。”

    阮沁陽斜眼,手掌在他肩頭沒傷的地方一拍:“滿身藥味就不要得寸進尺了,我自然是要回自己家的,你親母身邊曾經伺候的嬤嬤已經告上了大理寺,滿城都在猜測她口中皇子是不是你,我自個爹那兒不回,在將軍府住著,算是什麼,你的童養媳?”

    “童養媳。”阮晉崤咀嚼這三個字,覺的這詞帶著的關系似乎也不錯。

    他覺得可行,但阮沁陽覺得不行。

    “我還得再想想,總覺得差了些什麼,不知是太快還是太怪。”阮沁陽不掩飾自己心思,把衣裳丟到了阮晉崤的背上讓他穿好,“你別逼我逼得太緊。”

    最後這句阮沁陽略嘟起了唇,聲音軟糯,恍若撒嬌。

    觸到她水光瀲灩的眸子,阮晉崤忍不住在她唇角輕吻了口,“你慢慢想,我慢慢等。”

    話雖那麼說,阮晉崤還是在阮沁陽的房裏賴了半個時辰才走。

    人走了,阮沁陽對著鏡子看脖上的青紫,摸不準到底要不要回她爹那,要是讓她爹看到了,不知道會是什麼一副神情。

    先別說她爹,海棠看到自家主子脖子上痕跡:“姑娘可是過敏了,這是什麼蟲子咬的,怎麼痕跡那麼奇怪……姑娘的嘴也腫了。”

    青葵幾個低著頭,心裏默默為海棠未來夫婿擔憂。

    “被一只長得醜又臭的蟲子咬了。”

    阮沁陽扯了扯嘴,“幫我準備些立領衣服,還有今晚就把我院裏的東西收拾收拾,明日早點起來搬走。”

    “還要搬?”

    阮沁陽點頭,看向詩薇她們:“這幾日就辛苦你幫忙打理內宅。”

    聞言,詩薇就知道阮沁陽是還要回來,連忙精神應了:“詩薇會竭盡全力把事做好,不讓縣主失望。”

    她以前只想著阮晉崤是陛下看重的人,卻沒想到阮晉崤竟然是皇子。

    想到一事,詩薇道:“前些日子,大皇……大人把綠萼處置了。”

    阮沁陽想了下才想起綠萼是誰,當初皇上送了四個美人,三個她要了,另外一個看不上煦錦院沒來。

    而那丫頭似乎是收了皇後的好處,是派到將軍府裏的眼線。

    “怎麼回事?”

    “她假冒是煦錦院的伺候的去大人那裏勾/引大人,大人震怒,知道不是伺候姑娘的丫鬟,就把人給處置了。”

    這處置可不是打板子教訓一頓,而是讓她們這些丫頭聚集,看著綠萼被亂棍打死,讓她們長了記性。

    那畫面她現在想起來就發抖,這府裏要是阮沁陽不在,阮晉崤從來就不會掩蓋自己的煞氣,手段殘忍的讓人懼怕,有時候她仰頭都覺得府邸上空籠著血色。

    所以兩個人能湊在一塊實在是太好了,阮晉崤這頭猛獸只有阮沁陽才能制住,要不然他們這些底下伺候的可慘了。

    詩薇那麼想,表情也流露出來那麼點意思,阮沁陽瞧著,不知道說什麼。

    或許她覺得和阮晉崤差了點什麼、怪了點什麼,就是因為這周圍的一切,阮晉崤太過需要她,這感情的天平一端太重,另一端就算放了砝碼,也會忍不住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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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隔天天太還未亮, 阮沁陽屋中的燭火就亮起來了。

    阮沁陽打了個哈欠, 星眸朦朧,聲音黏糊:“走水了?”

    青葵聞言看向桌上昏黃的小燈盞, 有些無奈道:“奴婢點了燭火,要是姑娘覺得刺眼, 奴婢去吹熄了?”

    阮沁陽點頭,閉著眼手腳齊動把弄亂的被衾鋪的妥帖,雙手搭在軟被上, 雪白細膩的小臉藏在烏黑濃密的青絲,又恢復了晚上睡覺時的規矩好看。

    這模樣明顯是還要睡幾個時辰才打算起床。

    青葵抿唇,眼看著主子又要睡著了, 狠心開口道:“姑娘不是說今個要早起嗎?”

    “嗯。”

    阮沁陽迷迷糊糊應了聲,卻沒有起來的意思。

    “姑娘不想早些離開將軍府了。”

    ……不想。

    說起來真悲傷, 困意竟然比她的節操還要重要。

    阮沁陽強撐著著睜開了眼, 瞇著眼可憐巴巴地看著青葵:“你們東西都收拾好了?”

    “昨天晚上連夜收拾了,如今就看姑娘是要哪張床,是身下這張架子床,還是庫房裏頭那張紫檀木的羅漢床。”

    “唔……”阮沁陽沒想到他們動作那麼快, 強撐著把眼睜開, “要庫房那張,你們也先回去休息,讓我再睡半個時辰。”

    詩薇在門口等著, 見青葵的表情, 就曉得阮沁陽沒起。

    “縣主心裏面有大人, 自然不會想那麼快走。”詩薇笑著打趣。

    青葵反正是已經盡責叫了主子,只是沒叫起來:“我在這兒守著等主子吩咐,你去廚房看看,把早膳備了。”

    原本是打算到別院再吃早膳,現在看來估計得在這裏用了再過去。

    詩薇應聲去了,路上聽到丫頭們說阮晉崤早起了,忍不住感嘆,雖然說阮沁陽樣樣都好,值得男人捧在掌心,但是阮晉崤這種疼愛方法,讓人羨慕的都不知道怎麼說。

    說睡半個時辰,阮沁陽就睡了半個時辰,只是夏日天亮的早,她醒來看到天已經泛白了嚇了一跳:“我這是睡到了什麼時候?”

    “回姑娘,雖不是昨晚定下的時辰,但比你平日還早起了一個半時辰,算是早的。”

    阮沁陽掰著指頭算了下,那的確不算是太晚。

    不過要算上她洗漱梳妝的時辰,卻是不早了,阮沁陽衣服整齊走出房門,正趕上阮晉崤叫她用早膳。

    “不是說不逼我?”

    “所以就要忍心讓你餓著肚子出門?”阮晉崤反問。

    阮沁陽啞然,平日裏也不缺瞌睡,但不知怎麼就那麼貪睡。

    阮晉崤今天穿了身大紅灑金的家常袍子,頭發用紫玉銀冠整齊收攏,眉目深邃英俊如幽月,唇邊帶著輕笑,透著的氣質倒像是初升的太陽,熱度不高,但看著就教人覺得心情舒暢,身上發暖。

    看他精神不錯,不像是昨日那般陰沈,阮沁陽覷了他眼:“看來你昨晚睡得挺好,身上傷應該大好了?”

    阮晉崤卻搖頭:“怕你天沒亮就走,三更天醒,四更天起,五更天克制沒闖進你屋。”

    “……”他這是在編順口溜?

    不過起那麼早,不就等於沒睡多久,阮沁陽掃視阮晉崤的神態:“那你是喝補湯了,精神那麼好?”

    阮晉崤盯著沁陽:“是喝補湯了。”

    這哪像是喝補湯,分明像是喝了“姑娘”,青葵在旁不忍直視,不知道自家主子有沒有發現,以前主子跟大爺是朦朦朧朧的感覺,說是兄妹也像是兄妹,說是一對也有那麼點意思,但是現在捅破了那層窗戶紙。

    兩人站在一起氣氛叫人更插不進去,而且她們這些身邊人多瞧幾眼就忍不住雙頰泛紅。

    兩人隨意的閑話家常都是帶著蜜的。

    “陛下罰你在家禁足,你在家倒像是在休假,不像是禁足反省。”

    到了膳堂,阮沁陽見阮晉崤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她身邊,忍不住吐槽,他半點都沒有禁足的樣子,要是傳到皇上的耳中,不知道皇上會怎麼想。

    “禁足是他罰我,我覺著我沒錯,自然不用反省。”阮晉崤在妹妹面前從不掩飾自己的心思,對於皇位田家人在乎,趙曜在乎,但他卻無謂。

    阮晉崤態度無謂,阮沁陽卻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就是屋中只有青葵她們幾個,阮沁陽還是攏了攏眉:“有些話可說,有些話不可說,你是不明白這個道理,還是覺著我過得太好想要連累我。”

    透著馨香的手捂著唇,阮晉崤吻在了妹妹的掌心:“我就是一介武夫,打仗可以,腦子卻差了點,得要沁陽在身邊時時提點,沁陽留下來如何?”

    最後一句話就是他所有神態意思的中心思想。

    阮沁陽收回了手,揮退了屋中的丫頭,才用濕帕子擦拭了手心。

    “可怎麼辦?我喜歡聰明人,我是找男人又不是找兒子,要個時時需要我憂心的男人,我是吃飽沒事幹?”

    阮沁陽瞇了瞇眼,上下打量阮晉崤,“實話實說,如果我是在京城找其他的男人,嫁入別人家,我一定會動腦子跟他們家人打交道,想法子讓他心在我身上,至於這其中有多少愛我是不管的。但要是我的對象換成了你,我就是強勢的一方,反正是你非我不可,我又不是沒了你就會死,所以我對你的要求會很多,多到你做好了所有的事我都覺得是理所當然。”

    看著阮晉崤嘴角依然帶著笑,只不過那笑看著有點扭曲,阮沁陽心中有種說不出的舒爽感覺。

    她覺得自己心理可能也有點問題,之前總小心翼翼的擔心自己拒絕的厲害,阮晉崤崩潰,現在親也親了抱也抱了,她找其他男人的可能性渺小的跟塵埃差不多了,她就想把阮晉崤氣出在她面前不會露出的表情。

    阮沁陽:“就像是你剛剛跟我說得話,我聽著太軟覺得不舒坦,所以我就駁你;可要是哪天你對我態度強橫,我說不準會覺得你太過霸道,不愛我所以不在乎我的感受……無論如何,錯得都會是你,我不會覺得自己錯,這樣的狀態你確定能維序一輩子?”

    “你要是心中沒我,就不會說這些。”一會兒的功夫,阮晉崤的神態變化了幾下,說話時眉眼帶笑,喉嚨震動帶出絲絲笑意,“就是貓狗被主人打罵多了也曉得躲避,我是個人,自然能比畜生更能分辨感情。”

    阮晉崤把妹妹擁入懷中:“從昨日到今日,你說得這些話也不過是心疼我。”

    阮沁陽怔楞,心疼他?

    “我認定了你,自然不會變不會改,你惶恐我會因為你的性子以後不耐,我會心疼。”

    阮晉崤握著妹妹的手放在自己心口。

    心房有力急促的跳動傳遞掌心,好像連皮肉都跟著震動,讓阮沁陽的手有些麻。

    “你覺得我說這些不是自私還沒開始就擔心以後,想要盡情壓榨你,而是在心疼你?”

    阮晉崤悶笑了聲,身體震動:“沁陽打算如何壓榨哥哥。”

    阮沁陽推了他一把,真奇怪,她本來是想把自己沒安全感,覺得未來難以想象的不安感傳遞給阮晉崤,但他看她的目光反而更篤定了。

    “沁陽,我不是臨時起意,你早就成了我血肉的一部分,我割舍不了你,也不願意割舍你。”阮晉崤握著她的手不準她抽離,雙眸直勾勾地瞧她,“別怕我對你的好,也別覺得我的感情用在你身上是浪費,用得其所你不知我有多高興。”

    阮沁陽眨了眨眼,瞧著阮晉崤俯身還以為他要吻她,閉眼只感覺到額頭一溫。

    摸了摸妹妹纖長乖順的睫毛,阮晉崤覺得胸口緊脹,那股迫切想擁有一切的心思倒是淡了些。

    “哥哥不逼你。”

    話雖那麼說,手指順著鼻尖觸到妹妹的唇,揉捏了一會軟嫩的唇瓣才戀戀不舍的松手。

    阮沁陽離了將軍府,坐在車上還在想阮晉崤說得話。

    按著阮晉崤的意思,她其實是個絕頂好姑娘吧。

    怕他太愛自己,自己不能回應相等的愛,竟然就愧疚上了?

    “這是哪家府邸出行,怎麼會有那麼多行李?”

    “看著不像是出行,倒像是搬家另過,你們看看那車碾過路的道子,車上沈成這樣,不知道是帶走了多少家什。”

    那麼一說,紛紛去看車道子,連連點頭。

    後頭傳出來這車是從將軍府駛出來的,又是議論紛紛,阮晉崤的身世眾說紛紜,阮家人搬出將軍府這算不算是著實了謠言。

    “之前還傳什麼兄妹相/奸,我還道鎮江阮家沒倫理到這個程度,現在看來人家根本不是一家人嘛。”

    “這還沒定著呢,誰知道是不是阮侯爺發現兒女醜事,使出的障眼法……”

    百姓們議論紛紛,阮沁陽坐在馬車裏都能聽到零星半句,也怪她挑的時辰不好,吃完早膳這個時辰是街上最熱鬧的時候,她帶了那麼多東西。

    “主要是衣裳用具,許多大件的都沒拿。”

    瞧主子看向自己,青葵連忙答道。

    明知道過沒多久又要搬回去,她自然不會吩咐下頭的丫頭拾掇太多東西。

    阮沁陽還未說話,馬車猛然停下,海棠的聲音從外頭傳來:“你攔在大馬路中央做什麼?”

    “小女子……想求縣主幫幫我……”攔在馬車前的姑娘面容哀戚,聲音顫抖,阮沁陽掀開半面簾子看過去,容貌也漂亮的很,楚楚動人,此時梨花帶雨,看著就叫人憐惜。

    海棠見那姑娘衣服破破爛爛,像是被人為撕壞的,看著有些可憐,回頭看向主子,聽主子吩咐。

    阮沁陽俏眸微瞇,才想著阮晉崤多好,立馬就出現了因為他而引來的麻煩。

    “遠處幾裏就是府衙,若是不耐煩去府衙,我記得不遠處就有巡城官兵的哨所,我既沒在馬車上貼我是安平縣主,也沒讓侍女大張旗鼓說是我出遊,你怎麼找上了我?”

    阮沁陽一說完,周圍的侍衛將馬車護的更為嚴實,忌憚地看著堵在路上的女人。

    尋常貴人遇到這事,看著那麼多百姓路人,就是裝也會裝作大方讓人把人扶起來再說話,但阮沁陽不下馬車,連臉都只露一半,開口就是質問。

    趴在地上的女人聽到阮沁陽不緊不慢的開口心中就有些慌,就在此時人群中沖出幾個尖嘴猴腮的男人拖著她就往外走。

    “還以為你這婆娘跑哪裏去了,回去就餓你幾頓,看你還敢不敢跑……”

    “縣主救命,縣主救命,他們都不是好人,他們把我抓去,是要逼我去青樓接客……”

    被拖拽的女人雙眸含淚,神情恐慌,可憐的模樣引來周圍百姓紛紛的議論。

    阮沁陽示意侍衛拉住了那幾個男人:“給本縣主掌嘴。”

    無緣無故被幾個侍衛壓住,聽到阮沁陽要打他們,幾個漢子連忙大吼:“她家人欠我們銀錢,把她遞給了我們,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我們有沒犯法,縣主你憑什麼打我們!這世上難不成沒有天理公道了!”

    阮沁陽懶洋洋地支起胳膊,看向青葵。

    得了主子示意,青葵道:“我們家縣主不管什麼欠不欠銀子,你們當著我家縣主的面,嘴裏說著汙言穢語,又是罵人又是拉人,按著什麼律法你們都當打。”

    說完,侍衛擡手打到幾人臉腫如豬,阮沁陽才喊了停下。

    “把他們送到府衙,查查案底,沒案底念他們初犯就算了,要是案底就按律處罰,我怎麼也是陛下親封的縣主,在我面前口出狂言,這心思往大了說可是不得了的事。”

    阮沁陽做事雷厲風行,那群潑皮沒說幾句話就被打的鼻青臉腫開不了口,周圍百姓看得目瞪口呆。

    滿京城都是貴人,卻沒見過阮沁陽那麼風風火火的。

    說是野蠻但又有道理,說是有道理這手段又不像是世家姑娘那般輕柔軟和。

    阮沁陽掃了眼在旁等著期期艾艾等著的女人:“至於這位姑娘,一道送到衙門,請大人決斷,我一介內宅女流不曉得那麼多的彎彎道道。”

    “縣主,那些銀錢都是小女子的哥哥欠的,並非小女子所欠,求縣主行行好,幫幫小女子……小女主願意為奴為婢伺候縣主……”

    邊說,女人邊猛磕頭,額頭都撞出了紅印。

    海棠瞧著就疼,道:“你別磕了,想當侯府奴婢不是容易的事,祖上三代都要查清楚了,學規矩也要學上許久,再者如今的大戶人家大多都是要家生子,你這般看著像是為難我們家姑娘,要是我家姑娘收了你,那其他人有樣學樣我家姑娘不就都得收了。”

    本來有百姓看不過眼小聲討論阮沁陽心狠,但海棠那麼一說就啞然了。

    “好歹是一條命,同為女流,阮縣主就不能可憐可憐這位姑娘,你這車壁上鑲嵌的寶石就夠救她了。”

    人群中傳來一道憤慨的聲音,讓百姓們註意起了阮沁陽的馬車。

    阮沁陽馬車雖不到富麗堂皇,車輪金造,但在大道上也是閃閃發光,教人移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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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求縣主救救我, 若是讓我進那臟地方, 我情願一頭撞死在這裏……”

    跪在馬車下的女人哭的淒慘,竟然還有圍觀的女人見著她模樣可憐, 忍不住跟著一同哭泣。

    海棠見狀,再傻也知道這是著道了, 這些人硬生生攔這裏不就是在為難她們姑娘。

    “官府你不找,來求我家姑娘,既然把我家姑娘當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 又說這些威脅的話,你去求神拜佛難不成菩薩不理會你,你就要撞死在廟前?”

    海棠牙尖嘴利, “哪有你那麼不虔誠的信徒。”

    阮沁陽身邊的兩個丫頭,任誰看都較明顯海棠要呆些, 但是說起話來, 海棠沒那麼多顧忌,反而讓人聽著爽快。

    趴在地上的女人哭聲頓了下,心想這丫頭倒是會給阮沁陽臉上貼金,稱她為菩薩, 也不怕褻瀆了神靈。

    “縣主……小女子實在是沒法子了……求求縣主……”

    “窮不是道理, 我的馬車如何,是我阮家世代打下來……”阮沁陽掀簾,目光掃過人群, 之前說話那人知道阮沁陽不可能從人群中辨別出來他, 但還是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我從小千嬌百寵的長大,自然不會對你說得話感同身受,我們之間雲泥之別,怎能劃做一類……你突然沖出攔在我馬車前按律該問刺客罪,我覺著你可憐,所以沒開口。”

    阮沁陽輕挑了下眉,“可如今你借勢脅迫我,若是我不幫你,就是無情無義之人,但我要是幫了你又成了沒規矩,被迫著做事。”

    阮沁陽的嗓音輕柔,慢條斯理,周圍安靜下來都想聽聽她打算怎麼處理這個情況。

    藏在人群中的人倒是有些驚訝阮沁陽的高傲和矜貴,若是其他家的貴人,斷然不會在這個時候說出雲泥之別的話,但阮沁陽微微揚脖,因為眉眼精致,那股高高在上不會讓人覺得盛氣淩人,反而是理所當然。

    她這般精致好看的貴人,本就跟他們雲泥之別,該是天上的天仙。

    “我知道你主子是誰,也不知道你們這般安排為甚,但來惹我卻是太不長眼了。”

    阮沁陽從頭到尾就沒打算用什麼懷柔政策,雅郡主稱霸京城的時候,在大街上又是占道,又是鞭打街上朝臨鶴拋媚眼的姑娘,但什麼時候見她倒黴了。

    只不過是風評有些差。

    而這風評說是影響她多少,也不見得,若不是她心系臨鶴,依然會有許多世家公子向她求親。

    今日過後,最多會有人說她心狠,但難不成還能指責她被在街上撿個苦命的陌生丫頭當“姐妹”。

    “縣主饒命,小女聽不懂縣主說得那些,小女真是走投無路實在沒辦法才來求縣主……”

    心裏緊張跪在地上的女人說話都順溜許多,見那女人要把頭破的架勢,阮沁陽示意侍衛把人給把綁了,連嘴巴也堵上以防咬舌自盡:“給我哥遞個信,把人送到刑部,要是我多想了就把人放了,她差多少銀子我給了,若是有問題看我哥如何處理。”

    阮沁陽三兩下就把事都丟給了阮晉崤,反正一定是他的身份招惹出來的事情,不再看周圍啞然的百姓,馬車緩緩使動,阮沁陽躺回軟枕,神情恢復成了剛才的慵懶淡然。

    “姑娘,這些人所圖什麼?”事情雖然平息了,但青葵覺著沒那麼簡單,“要不要跟侯爺稟告這事,別院的仆人篩查一遍,以防出什麼漏子。”

    所圖什麼她也不知,但一定是來找麻煩的就對了。

    阮沁陽點頭:“與我爹爹說一聲也好,我一個嬌姑娘,受了委屈自然要告狀。”

    阮沁陽到別院的時候,阮侯爺親自迎接了她,只是看著她車後頭跟著行李臉色不大好看。

    青葵見狀,及時把路上遇到的事稟報給了侯爺。

    聽女兒受了委屈,阮侯爺打算訓斥的話卡在了喉嚨管,攏著眉拍了拍女兒的頭:“可嚇著了?”

    阮沁陽眨眼,挽住了父親的手,柔柔地點頭。

    聽著女兒處理事情的手段,阮侯爺就知道她沒什麼虧,但自家女兒,自然是要放在心尖上疼的,見狀忍不住心疼地放軟了是聲音:“沁兒不怕,爹爹一定把這件事查的水落石出,看看是誰想害你。”

    “田家現在自顧不暇,可能有把我抓了的心思,但不會弄這種手段,爹爹你著重查章家吧,女兒來了京城之後,遇到了章家小姐幾次,覺得她態度奇怪,特別是對大哥,說不定章家知道什麼。”

    聞言,阮侯爺眼神厲然,章家的態度是有些奇怪,他們討論出來的結果,說是章太傅寶刀未老,看出了朝堂形式,知曉不該早早站隊,現在聽女兒那麼說,倒也有可能是章太傅提前知曉了阮晉崤的身份,看出來皇上的打算,所以才跟四皇子和皇後劃清界限。

    “你還叫大哥!”阮侯爺道。

    “一時改不過來。”

    “一時間改不過來就冒著雨去將軍府?”阮侯爺沒忘這事,瞧著女兒清靈的眸子,“你們兩情相悅,在爹看來是好事一樁,只是大皇子還在禁足,你怎麼就那麼著急。”

    再者,阮侯爺覺得女孩子還是得矜持一點,這半個京城都知道了阮晉崤的身份,窗戶紙都捅得半破了,自個女兒那麼過去過夜,他知道女兒有分寸,不會讓阮晉崤占到什麼便宜,但是別人看來就像是女兒知道阮晉崤的身份貼著不放。

    “我就是取東西……”

    阮沁陽瞧著父親嚴肅的神情,話說到一半就斷了,抿了抿唇,“女兒以後一定註意。”

    低著頭小可憐的模樣,阮侯爺都覺得自己是拆散小兒女的惡人了。

    硬起心腸,阮侯爺拍了拍女兒的頭:“等到陛下下旨前,你少與殿下見面。”

    這下旨指的一定就是賜婚的旨了,阮沁陽算了算,阮晉崤現在身份的那層窗戶紙還沒捅破,等到恢復身份,還有處理皇後跟田家,還要宗室接受阮晉崤,等到開祭把阮晉崤記到皇族譜……

    那麼算下來,至少還要三四個月。

    阮侯爺說完特意看女兒的表情,見她唇瓣微撅,看著像不贊同他的說法,忍不住心中感嘆“潑出去”的水啊。

    “不止不準見,你也別再去將軍府拿東西,好好在家看書習字……女紅要是天氣好也學著做一些,要是不老實,爹就把你送回鎮江。”

    “爹爹怎麼突然那麼兇,不見就不見,我本身也不是多想見他。”阮沁陽眨眼,一臉無辜。

    再者,她爹跟她說這些有什麼用,她老老實實不出門,阮晉崤卻不會老實,說不定知曉了她爹不許他們見面,就天天翻墻進她的屋子。

    可以避著所有人不那麼光明正大的跟她相見,說不定還如了他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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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 10:25:03 |只看該作者
第76章

    天牢雖沒設在地底, 但依然陰暗、潮濕, 各種怪味充斥,窄小的空間時不時有黑影閃過, 分不清是蟲是蟻。

    田皇後叫罵到筋疲力盡,軟作一團躺在硬榻上, 頭發散亂只是胡亂的梳了一個髻,頭上的簪子東倒西歪,看著完全沒有平日的雍容華貴。

    在腌臜地方呆著, 在她心中她跟死了沒兩樣, 甚至還不如明帝給她個痛快, 直接把她給殺了。

    趙曜看到這般的母親,吶吶不知如何張嘴, 轉身抓著帶路的官差的衣領:“這是什麼破地方,本殿的母後是大明皇後, 你們怎麼能把她關在這破地方, 你們怎能這般待她!”

    “四殿下……”

    手掌從衣領到脖子,趙曜面色猙獰, 不想聽獄卒辯解,狠狠地捏著獄卒的脖子, 像是要把人活活掐死。

    在旁癱坐著的田皇後不言不語, 眼神像是淬了毒,盯著兒子掐獄卒的那雙手, 像是恨透了這地方, 巴不得有人陪葬。

    獄卒臉脹紅, 出氣少,不顧尊卑反抗了起來,他越反抗,趙曜卻用力,擡腳抵在桿上猛足了勁,眼珠子的紅血絲暴起,仿佛只要弄死了這無名的獄卒就能消除這些他日子受的窩囊氣。

    “四殿下大發慈悲別與他計較……”劉安怕出事無法交代,邊勸邊抱住了趙曜的手,“殿下這是給皇後娘娘添麻煩,死了他又有何用……你們這些狗奴才還不來把人給移開,臟了殿下的手唯你們是問!”

    旁邊的侍從紛紛上前,趙曜似乎因為劉安的話想到了什麼,手的力道輕了下去,讓侍從從他手中把獄卒救下。

    看著那獄卒在地上滾了幾圈就有站起的勁,田皇後神情可惜,若是再使點力氣大概就能把人弄死了。

    趙曜擡頭便看到了母親的表情,嗓子卡了卡:“母後,兒臣來看你了。”

    “你來作甚,你躲著你父皇可能不記得你,你來了你父皇想起你了,說不定也要把你關在此處。”

    田皇後聲音沙啞宛若老嫗,趙曜聽著心酸:“母後,你是兒臣的親娘,是你生養了兒臣,兒臣怎麼可能不見你不管你。”

    趙曜要了清水,跪在田皇後的邊上為她擦拭手指。

    手掌擡起,田皇後觸到指甲中的黑色汙垢,怒氣湧上擡手翻了水盆。

    “你若不能把本宮弄出去,就趁早給本宮滾了,不要在本宮面前礙眼。”想到面前這人也有明帝一半的血肉,田皇後怨毒地看著他,“你這畜生,你以為本宮不知道,你總想討你父皇開心,一直疏遠本宮,疏遠田家,就算沒那雜種冒出來,田家在你手上也落不到好,你是不是一直想害了你親舅舅!”

    曾經的心思在這個時候被說中,趙曜表情格外的難堪:“母後,你怎會這樣想……”

    “可惜你沒想到,你那麼費力討好,不惜跟自己親母劃清界限,在皇上的眼中也不如那賤婢生的孩子,他恐怕像是恨著本宮一樣恨著你。”

    田皇後扯著粗嘎的嗓音怒吼,眼淚卻忍不住從臉邊上落下:“都那麼多年了,久的本宮都忘了那賤婢長什麼樣子,他竟然還記得,還記得!”

    “母後別說了,別說了,兒臣帶的有熱湯你喝一碗……”

    田皇後落著淚盯著趙曜,不像是在看自己的兒子,而像是在看陌生人:“幾個子女之中你外祖父最疼的就是本宮,你舅舅雖然占了嫡長又是個兒子,在家中的時候也要落本宮一頭……”

    想起往事,田皇後又哭又笑:“當年你父皇在一眾皇子之中並不出眾,可他的皮囊偏偏生的叫我歡喜,本宮想要是本宮註定為後,那他是皇帝該有多好,本宮以為他心中也是有本宮的……”

    田皇後聲音漸小,猛地拉進了趙曜的頭,在他耳畔咬牙切齒地道:“趙霄他不是個東西!”

    她為他周旋,與他一齊拿到了他想要的權勢,他可以不愛她,但他怎麼能去愛別人,連那女人被別的男人糟蹋以後,他竟然還要她,還要她肚裏的孩子。

    趙霄是明帝名諱,趙曜一怔,想捂住皇後的嘴怕她說出什麼大不敬的話,卻見她閉上了嘴。

    呆望了地面許久,田皇後見趙曜跪地不走,疲憊地擺手:“走吧,那孽種一腳踩在本宮臉上,你沒本事給本宮報仇,在這兒跪著有何用。”

    趙曜手指扣地,生生捏出了血:“兒臣無用,兒臣活著不如死了。”

    “你別急,說不定馬上就輪到你了。”

    說完,田皇後力乏,背過身躺了下去。

    趙曜跪地不走,有了獄卒險些被捏死的前車之鑒,地牢的主事也不敢催促,只能任由他跪著。

    這事傳到阮晉崤耳中,阮晉崤扯了扯唇:“報給陛下,由陛下定奪。”

    “可要?”探子做了個手勢,趙曜他們是主子的敵人,主子也因為田皇後挨了板子,如今有機會可以趁機報復,什麼都不做不是可惜了。

    “不必,已是敗兵。”

    阮晉崤情場得意,話比平日也多了幾分,“我動手倒給了他們失敗絕望的借口,既然是弱者還是讓他們自己悲哀自己的無用,痛苦自己無作為。”

    對於趙曜與田皇後這一類人來說,被絕對優勢碾壓擊敗的痛苦,哪會比得上他們本就身處高位,明明有希望翻盤,卻因為害怕躲避,越陷越深,直到泥潭淹沒他們的頭頂。

    “但屬下看來,趙曜不像打算坐以待斃。”

    “不會得到勝利果實的奮力一搏,會讓他潰敗的更加徹底。”阮晉崤輕笑,嘴角揚起,這笑容的弧度與他平日對沁陽笑的弧度差不離多少,但眼中的殘忍卻叫人不敢直視。

    “準備人手,田義想逃離京城就放他出逃,我在他上船時捉他。”

    “是殿下,屬下領命。”

    趙曜只知父皇母後相比,母後要更在乎父皇,卻從不知他們之間有什麼往事。

    以前他總想母後手段狠厲,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母後是田家人,就像是田家派到宮中監視父皇,父皇對她沒有好臉色也是理所應當。

    但從此刻田皇後的只字片語裏,趙曜拼湊出了個完整故事,心中升起一股恨意。

    若是明帝現在一切都是他母後給予,如今跟卸磨殺驢有什麼區別。

    看著田皇後的背影,趙曜連磕三個響頭:“若是兒臣不能救母後出去,與畜生無異,母後放心,兒臣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為你討回公道。”

    說完,趙曜站起既走,光線亮起,劉安才看到他手上指甲崩裂流出血跡:“殿下你的手怎麼傷成了這樣?!”

    趙曜特意去看田皇後,見她頭也沒回,知道她是心如死灰,不住神情黯淡。

    他從前總想母後只有他一個兒子,他就算冷淡,也會是擺在她心中重要位置,沒想到再深的感情也有用盡的一天,現在對母後來說,他不過是個無用礙眼的人。

    走出天牢,趙曜先是去求見個府的官員,不遠不近他在岐王那就碰了第一個壁,岐王避而不見,派人道他重病無法起身。

    “皇祖母與皇叔感情深厚,如今她老人家有難,本殿母後成了替罪羔羊,蒙受不白之冤,皇叔竟無動於衷?!”

    傳話人表情尷尬:“我家王爺的確重病無法起身,奴才萬萬不敢欺騙殿下。”

    趙曜冷眼,不再祈求,大步出府。

    只是路走到一半,岐王府的人又追了上來:“四殿下,我家王爺差我來給四皇子說幾句話,陛下這是發了龍威,沒人逃得過,殿下身份不同,還是盡早撇清關系免得受牽連……”

    “放屁!”

    趙曜拂袖而去,不過接下來的幾家並未讓他好過,家家都有借口,他甚至去了章家,章太傅倒是見了他。

    不過話裏話外,道天理昭彰,讓他不必費工夫。

    “你的意思是說本殿母後是罪有應得,活該受阮晉崤侮辱。”

    章太傅搖頭:“不知四殿下是從哪裏聽來的謠言,阮大人秉性正直,光明磊落,怎會做四殿下說得那般事,阮大人只是奉帝命抓人罷了。”

    趙曜冷笑:“本殿之前就想不明白,你章家一直想攀高枝,章靜妙在本殿面前又是巧遇又是巧笑,你們章家怎麼就突然想著給本殿難堪,現在想來是早就知道了阮晉崤的身份。”

    章太傅臉色微變:“四殿下這話可不能亂說。”

    章太傅語調沈穩,趙曜從他表情中看出了一絲不對,轉念一想:“怎麼,難不成阮晉崤的身份不是我父皇告訴你們,而是你們偷偷調查?”

    “四殿下心亂了。”章太傅沈聲道,“老臣知曉四殿下為母心切,但這般的不講道理,讓老臣不得不送客。”

    “哈哈哈,本殿有什麼不好,你若是提前知道,為何不幫本殿,去幫阮晉崤!章靜妙能當本殿的四皇妃,但是如今你看,阮晉崤連側妃之位都不可能許她。”

    趙曜張嘴大笑,既笑章太傅沒討到好處,又笑自己失敗,不止被親爹放棄,也被臣子那麼輕而易舉擺了一道。

    從太傅府出來,劉安不敢看趙曜的表情,只是見路是往城東走,忍不住道:“殿下打算去哪?”

    “去找鎮江侯,本殿想看看他對本殿又有什麼說法。”拒絕聽多了,他倒想看看阮晉崤的養父對他是什麼態度。

    趙曜扯出了一抹笑,比起曾經的風流恣意,多了一絲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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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見我爹?”

    丫頭點頭, 過了會又小丫頭進來傳信, 說是她爹拒了,現在趙曜又要求見她。

    阮沁陽眨了眨眼, 不知道趙曜這時候來她家有什麼用,要是想給阮晉崤添堵, 他大概想多了,就算她氣惱阮晉崤的擅做主張,都不會幫別人欺負入阮晉崤, 何況她現在是跟阮晉崤交換過口水的關系。

    “姑娘可要見四殿下, 他賴在大廳不走, 與侯爺說怎麼也要見姑娘你一面。”

    “那就賴著不走,正好多在咱們這兒耽擱久點, 沒時辰去救皇後。”

    阮侯爺進門就聽到了這句,他本怕趙曜流露癡情的態度, 他女兒會心軟, 還特意來了趟,沒想到他女兒比他想的理智的多。

    說起來唯一的不理智大概都給了阮晉崤。

    “爹來了。”

    阮沁陽起身福了福身, 阮侯爺壓手:“既然在忙事情,就不必特意起來請安。”

    說著, 阮侯爺伸長脖子看了眼桌面, 看到了幾團錦線:“這是在忙什麼?”

    “爹不是讓我學做女紅,我正在練習。”

    她也是閑著沒事, 看硯哥兒深受傷害在房裏蹲著, 就想做個小布偶哄哄他。

    “給誰做的?”阮侯爺瞧著有藍色綢布, 有些憂心,觸到女兒不高興的表情,阮侯爺幹咳了兩聲,“四殿下來府邸,他站在門前不走我也不可能緊閉大門,爹爹過來就是告訴你,別到前廳去。”

    “女兒省的。”

    只是阮沁陽不去,趙曜靜坐了一會卻突然暴躁起來,闖進了內院,被侍衛擋住,當即就抽了刀:“我看你們誰敢傷本殿下。”

    院中吵鬧,阮沁陽想了想還是出去了趟,阮侯爺在書房知道了這件事,拍了桌子,他家女兒是不是讓阮晉崤帶壞了,以前多聽話,現在則是嘴上應了,心中又有自己的主意。

    趙曜的狀態比平日要差許多,雖然拿著大刀威脅侍衛,但卻像是垂死掙紮的魚,沒了以前的意氣風發。

    阮沁陽走到離他還有三米遠的地方停了步子:“四殿下不知有何事,需要大鬧我阮家?”

    見到想見的人,趙曜輕笑了聲,扔了手中的刀刃:“你不必躲得那麼遠,本殿下再下作也不會像阮晉崤那般朝女人出手。”

    阮沁陽挑眉,開口並未客氣:“不朝女人出手?你四殿下拿著利刃威脅侍衛,直沖沖的往內院闖是在做什麼?”

    趙曜笑容更大,他來不是為了阮沁陽而來,而到了阮家卻有了迫切想見她的念頭。

    “你沒話想與我說?”

    趙曜含情脈脈地看著阮沁陽,就像是他們曾經有私定過終身一樣。

    阮沁陽覺著趙曜有些好笑,不管他是真喜歡她,還是有其他什麼想法,這時候來找她訴衷情都是好笑。

    從阮沁陽似笑非笑的目光裏,趙曜竟然看出了幾分阮晉崤的影子,笑容漸收:“你知道你阮晉崤是什麼樣的人?”

    “我跟他從小長大,四殿下這問題是不是太沒道理。”

    趙曜冷笑:“本殿前幾日才知,阮晉崤是最近才知道自己的身份,你恐怕也是最近才知,那你知不知道他滿書房都放著你的畫像,從小到大,你的模樣神態他都細細畫了出來。不知道身份前,你對他來說就是嫡親妹妹,你難道不覺得他心思惡心……”

    “四殿下慎言,”阮沁陽怔了下道:“四殿下偷偷摸摸闖進他人書房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事吧。”

    見阮沁陽渾然不在意,趙曜擰眉:“你知不知阮晉崤生生打死了綠萼,當著所有將軍府下人的面,一棍一棍的把人打的血肉模糊,生生斷了氣。”

    阮沁陽微挑眉梢,神情輕描淡寫,像是再問趙曜這事與他何幹。

    趙曜氣悶,阮沁陽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阮晉崤恐怖如斯,她竟然都欣然接受。

    “你這個瘋子。”

    在阮侯爺來之前,趙曜咬牙切齒拂袖而去。

    見阮沁陽是意外產生的心思,而在她這裏他最為受挫。這女人看著如天上仙女,不食人間煙火,但聽到齷齪心思,聽到奴仆被生生打死,竟然表情穩如泰山,這哪是仙女,分明是惡婦。

    等到趙曜走了,海棠道:“姑娘不聽四皇子的話是對的,奴婢瞧他說得一定沒一句是真的。”

    “那不一定。”

    與海棠相反,阮沁陽反而覺得趙曜說得句句屬實,把她從小畫到大的確像是阮晉崤能做出的事情,而把仆人生生打死……阮沁陽皺了皺眉,她知道阮晉崤有時手段暴戾,但想他在她面前溫柔小意的模樣,總覺得太過兩面。

    趙曜費盡功夫,有碰壁,但也聚集了一幫人,求明帝查明真相,還田皇後一個清白。

    東太後口不能言,神誌不清的躺在床上,不能為田皇後作證,而趙曜的妾侍卻親口咬定藥水是從田皇後那裏送到靜安宮。

    趙曜邊收集證據邊打感情牌。

    恰逢阮晉崤的身世真相大白,全京城又曉得了另外的消息,阮晉崤搶了趙曜喜歡的女人,並且侮辱了田皇後,奪走了皇上對他的寵愛。

    畢竟趙曜才是京城百姓一直覺得會繼承皇位的皇子,此番從雲端墜下,一下子就成了讓人同情的小可憐。

    趙曜此舉就是完全逆著明帝的意思,跟明帝站在了對立,見著這樣的趙曜,明帝倒是沒多氣,朝西太後感嘆:“若是他早有那麼大的魄力,朕自不會吝嗇精神培養他。”

    西太後知道這是兒子對阮晉崤產生了動搖,畢竟是沒養在身邊一天的兒子,可能會出於愧疚,想要把最好的東西都給他,但是過了那個勁頭,帝王之心占上峰,在她想來動搖也是理所應當。

    “曜兒其實也不差,只是太被溺愛。”

    西太後淡淡,“不過他這是能逞一時之勇,還是能長久的扛擔子卻是兩碼事。”

    明帝搖頭:“朕看得出老四是長大了。”

    趙曜這事背後沒一點田家人的影子,這是最讓明帝滿意的地方,田家人是亂臣賊子,趙曜要是與他們攪合,那就同為一類。

    西太後打量兒子的神情:“那陛下現在是打算如何?”

    “靜觀其變。”

    西太後有話想說,但沈吟片刻還是未開口。

    都是孫子,從心底來說她自然更喜歡阮晉崤,但是阮晉崤越強勢,皇帝說不定想法就越往趙曜那兒偏,如今皇帝估計自己也弄不清自己的想法,她就不添這個亂,一起靜觀其變。

    察覺了明帝的心思,阮晉崤心中並無感觸。

    他從小就沒享受過所謂的父愛母愛,一直都只有沁陽,明帝硬生生的插進來,他反而覺得多余,如今他把好保留三分,他反而覺得自在,可以更放開手腳。

    只是可惜沁陽一直想讓他在心中多幾個掛念的人,他本來就不願,現在徹底多不起來。

    “送到別院的信又退了?”

    弓藏點頭:“但信都是拿進了姑娘的房裏,姑娘拆開看過才叫小的退回來。”

    阮晉崤輕撫紙封,他信沁陽看過,因為這內裏的紙張粘了沁陽的味道。

    “準備朝服,我要進宮。”阮晉崤淡淡道,“把將軍府的門匾取下,該去換一塊新的。”

    弓藏楞了下,才反應過來主子的意思,既然主子的身份已經大白,所以就該把門牌換成大皇子府。

    “小的這就去辦。”

    請明帝親手提了字,阮晉崤帶著門匾去內務府換新,嶄新的門匾從宮中運出來,阮晉崤與趙曜在宮門外狹路相逢。

    趙曜想到阮晉崤曾侮辱他母後,就想活生生的撕了他。

    “本殿遲早要讓你付出代價。”

    阮晉崤輕描淡寫地掃過他:“什麼代價?皇弟也想被我踩一腳?”

    “你!”

    趙曜忍了又忍才未動手,“還沒上皇譜,你的身份一切都是變數,別往臉上貼金太早認親。”

    “是嗎?”

    阮晉崤笑容滿面,目光卻森然:“我可最喜歡變數了。”

    趙曜不懂阮晉崤的笑容,卻隱約有些不祥的預感,才過幾日就傳來一夥商隊被阮晉崤帶兵在南水堵住,在其中抓到了喬裝打扮的田義。

    在這個節骨眼離開京城,田義的心思可想而知。

    除此之外,阮晉崤扣押田家軍,在田家的秘密倉庫搜出大量兵器。

    一切猶如神助,阮沁陽聽到消息,都覺得不止章靜妙是重生的,會不會阮晉崤也重生了,要不然怎麼會厲害成這樣。

    不過阮晉崤送信來,阮沁陽就知倉庫是明帝早就知曉,等著把田家一網打盡,阮晉崤只是利落的把這事挑了出來。

    田家人悉數下獄,之前大理寺那裏的罪證田家人擡個替罪羔羊就成,但私藏兵器按律是謀反,這回是徹底翻不了身。

    經此一役,皇後不可能再翻身,只是明帝對趙曜的態度曖昧,讓人瞧不明白,就像是不忍心這個兒子,要給他追逐帝位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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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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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京城局勢緊張, 但阮家卻是喜事臨門, 不知不覺就該到了新主母進門的日子。

    阮沁陽想起這件事,還是硯哥兒給她提的醒。

    “你怎麼會記得這事?”

    最近事情太多, 她一時忘記快到日子,相比起來硯哥兒的心情起伏比她還大些, 怎麼記憶力還比她好。

    硯哥兒最近經歷了大哥不顧倫理強吻二姐,又到知道大哥不是親哥哥,最後發現是大哥不止不是親哥哥, 還是天潢貴胄, 是當朝的大皇子。

    阮沁陽光想, 就知道他小腦袋裏面每天都在打架。

    “家中大事我自然記得。”硯哥兒看向二姐,“我們要回鎮江嗎?”

    聽到硯哥兒後頭一句話, 阮沁陽就明白這小子是在京城心情起起落落,受不住想回家了。

    “要是回鎮江, 你就見不到孫小胖了哦。”

    “他喚作赟蔚。”

    硯哥兒手握拳抵著腮幫子, 在椅凳上坐下,悠悠嘆了口氣:“我是家中長子, 以後可能還有弟弟妹妹需要我照顧,怎麼能光想著玩。”

    如今沒了阮晉崤, 硯哥兒就成了嫡長子, 前些日子展露出的那點孩子的活潑勁又收了回去,努力的要往曾經的“小老頭”靠攏。

    “我以後給你找個入贅的姐夫不就成了。”

    硯哥兒瞟了眼二姐, 稚嫩的聲音非拖得老氣橫秋的說話:“二姐可是跟大殿下鬧別扭了?說這些賭氣的話, 教外人聽到了笑話。”

    為了表現自己不是外人, 硯哥兒繃著臉一點笑的跡象都沒有,但是阮沁陽忍俊不禁。

    “你稱呼倒是換得快。”

    硯哥兒皺著眉又幽幽嘆了口氣,這氣嘆的都沒力氣說話了。

    阮沁陽狠狠揉了揉他的小肉臉,把雙頰捏的通紅,才松了手:“你要是再皺眉,我就在你眉心點個紅點。”

    觸到二姐認真的眼神,硯哥兒皺眉又猛地舒展,怕舒展的不好,爪子還動了動,像是想伸手把眉頭扯平。

    “我是男子,二姐怎麼能給我上花鈿。”

    阮沁陽挑眉:“喲,你還知道叫花鈿。”

    硯哥兒扭過身體,背對二姐。

    看著他的肉墩肉墩的背影,阮沁陽:“要不我給你編幾個辮子。”

    硯哥兒默默又把身子扭了回來,只是圓滾滾的眼神有點像是被折騰的無奈的小奶狗。

    “二姐老是不正經,以後正經事我都跟父親商量。”

    硯哥兒說完,就見二姐捂住了胸口,像是被他的話刺傷不輕,硯哥兒的眼睛除了無奈還有絕望了:“……二姐,硯兒胡亂說的。”

    阮沁陽不再逗他:“既然是新主母進門,我們自然要回去……家畢竟不在京城,你好好去跟孫家公子道個別,說不定不回京城了。”

    “不,”硯哥兒咳了兩聲,“我還要回京城求學,二姐自然要是陪我回來的。”

    “我一個閨閣女子,你也好意思讓我到處跑。”

    硯哥兒紅著臉點頭。要是二姐不回來,大哥一定會急瘋了,他還等著他們生一個像他的外甥。

    阮沁陽把想法跟阮侯爺一說,阮侯爺也決定先回鎮江成親,雖然他提出延遲婚期,武家人也會答應,但既然好日子是訂好的,再加上如今清算田家,也沒太多他的事。

    “那咱們提前回去?”阮侯爺小心地覷女兒的表情。

    阮沁陽覺著好笑,在京城她爹怕她多見阮晉崤,還給門房下了死命令,如今能離開京城回去,他又怕她不高興。

    “提前回去布置自然是好的,父親去跟陛下請辭,我也去趟郡王府,跟媏姐姐告辭。”

    她在京城從楚媏那裏得到的照顧最多,怎麼也得親自去告別。

    “沁兒等等爹,到時候爹陪你去延平郡王府。”

    阮侯爺想到楚瑾那小子,心裏有些惴惴,他家女兒見了趙曜,就能利落的回鎮江,要是見了楚瑾,心情又鬧什麼別扭怎麼辦。

    阮沁陽沒想那麼多,到了延平郡王府,郡王妃對她態度溫和,看著延平王朝她爹翻白眼,心中還道兩人感情好。

    “怎麼就回去了?”

    這些日子事多,楚媏不好隨意的找阮沁陽,此刻剛見面就聽著她要回鎮江,驚訝地站了起來,“阮晉崤能樂意?”

    阮沁陽無奈地看著楚媏。

    “哦,不對。應該叫大殿下。”

    阮沁陽看她,她就睇著眼看阮沁陽,兩人互不相讓的使眼色,最後阮沁陽敗下陣:“你就不覺著奇怪嘛?我跟他的身份突然就那麼不一樣了。”

    “有種出乎意料,又理所當然的感覺。”

    楚媏咂嘴,乍聽到這消息,她自然是覺得難以相信,但是過了那麼一會,想到這樣阮晉崤跟阮沁陽會是一對她又覺得正常了。

    “我見過他對你的好,若是他以後對個陌生女人那麼好,我就是個局外人我都會嫉妒那女人,但如果是你就無礙了,反正他一直疼著的都是你,你們相伴到老正適合。”

    “你想的還真長久。”阮沁陽打趣。

    “不然你還打算如何?你想一想要是有一天他對個陌生人比對你還好,你會有什麼想法,而且還會因為那陌生人疏遠了你。”

    “不……”發出個單音節,阮沁陽就彎著眼睛忍不住笑出了聲,看來她本性也挺霸道蠻橫。

    楚媏說這話,她第一個想法就是這不可能,阮晉崤不可能會對其他的女人那麼好,這種設想她連想都懶得想。

    這讓她想起趙曜說得那些話好受許多,畫她總比畫其他女人好,處死勾/引他的丫頭給府中的人警告,總比心軟接受女人坐大腿好。

    趙曜看錯她了,他認為她是個溫柔善良的仙女兒,但她本質就是個自私薄涼的女人,除了自己在乎的人,其他人她都可以看不見。

    平日偽裝的再好,遇到關乎自己在乎的事情,她的思考方式和處理方法的選擇,會無限制的趨同阮晉崤。

    “你是想到了,什麼那麼可樂?”楚媏覷了阮沁陽一眼,“不會是想到了阮晉崤吧?”

    阮沁陽大大方方點頭。

    楚媏看著牙癢,這女人是不是忘記了她曾經也打算嫁給阮晉崤,而且她還拒了她二哥的求親。

    不過朋友甜甜蜜蜜總歸值得高興,再說沒便宜了章靜妙那個雙面人,更是讓她高興。

    “既然感情那麼好幹嘛還要回鎮江,再者你那繼母的秉性你知曉嗎?若是個難相處的怎麼辦,她年紀不比你大幾歲吧?”

    “你都說是我繼母了,一家人總得處的,硯哥兒又還小……”

    “可你就是給她沒臉,以你情郎現在的身份,她又能如何?”雖然郡王府沒那麼多齷齪陰私,但楚媏從小就聽了不少內宅的事,年輕的繼室自然是會生子的,平白嫡長的位置就被繼子繼女占了,怎麼會高興。

    “我們家的情況求娶的時候就與她家說過了。”所以阮沁陽完全不擔心武氏不能接受,阮侯府又不是以勢壓人,武家同意武氏同意,這門婚事才成。

    “可能開始是願意的,後面又變了呢?”楚媏知道阮沁陽聰明,但兩個人相處總愛把她當做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交道,就怕她沒註意到什麼吃虧。

    “那就是以後的事了。”阮沁陽不想想那麼遠,要是顧忌來顧忌去,那不如幹脆叫她爹別娶了,“不說我家了,你呢?我聽說這些日子臨公子經常與你一同出門。”

    楚媏瞪大了眼:“你聽誰說的?”

    “看來是確有此事了。”

    阮沁陽本來是聽到了些謠言,但心中不確定,看著楚媏的樣子就明白了。

    “你們……?”

    “你別想多了,他不知道答應了我二哥什麼,最近經常帶我出門,但都是給我說京城適齡的公子哥,對了,最近京城的已經說完了,開始跟我說離京城車程一日之內地方的世家公子。”

    楚媏的白眼往頭頂上翻,她爹娘都沒臨鶴那麼關心她的終身大事。

    阮沁陽聽完,啞然許久才找回了聲音。她的想法裏,臨鶴是對楚媏有意思的,但臨鶴這舉動就讓人看不懂了,難不成他們搞藝術的腦筋回路都比較獨特一點。

    “臨公子既然費心,你就沒見到幾個合眼的?”

    “倒是有幾個我覺得不錯,臨鶴還特意帶我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跟在我身邊,我總覺得奇怪,感覺他不像是幫我找夫婿,像是給自己找,那股挑剔的勁。”

    提起臨鶴,楚媏就有許多苦水要說,跟她親人說,她親人一定說是為她好,跟其他的朋友說一定會說她炫耀,估計也就阮沁陽能理解她了。

    “他怎麼挑剔了?”

    “就是用清高絕塵的目光瞅著人家,懂文的他就要跟人以文會友,把人數落的一文不值;懂武的他就說人頭腦簡單,容易花花腸子,去查人家有沒有通房侍妾,去不去秦樓楚館。”楚媏越說越覺得面色越苦,她本來還挺想嫁人的,被臨鶴弄得已經不想嫁了,現在家裏當老姑娘。

    “臨公子真是……”阮沁陽一時想不出形容詞,在她看來臨鶴有點像是開屏的公孔雀,楚媏頭朝哪邊,他就堵在前頭翹尾巴開屏,但是他偏偏又不打算娶楚媏。

    “京城有臨鶴公子,我們鎮江也有一位金公子,品性都是頂好,容貌更是昳麗,臨公子給你介紹過他沒有?”

    阮沁陽說完,楚媏就錘了桌子站起來:“好個臨鶴,他跟我說鎮江公子的時候根本沒說過姓金的,他個混蛋是不是直接把他覺得我配不上的直接扣下了,不讓我選!”

    楚媏越想越是那麼一回事:“你什麼時候回鎮江,我要跟你去小住一段時間,這京城沒法待了。”

    對上楚媏氣憤的眼神,阮沁陽頓時感覺到自己好像捅了馬蜂窩,但是她不覺得愧疚臨鶴,反而覺得有趣。

    “伯父伯母願意?”

    “有你照顧我,我爹娘自然同意。”

    楚媏能說動父母,阮沁陽自然不會拒絕她到侯府做客。

    從郡王府出來,阮沁陽還有些合不攏嘴,以前想著楚媏跟臨鶴,總想著他們順其自然,但是她現在跟楚媏的關系不同往日,她更想楚媏能找個各方面不輸臨鶴的,然後氣死臨鶴,讓他後半生都睡不著安生覺。

    “要不要跟大殿下告別?”

    阮侯爺見女兒笑瞇瞇的模樣,像是渾然忘了還有情郎在京城,忍不住提醒了句。

    阮沁陽搖頭,幹脆利落的樣子,讓阮侯爺心道女兒絕情,但是他不曉得的是,當晚他阮家的墻就被翻了。

    瑤窗的扣梢叮咚作響,阮沁陽掀了,朝外頭的人福了福身,勾唇道:“大殿下萬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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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阮晉崤靜靜站在窗外, 看夠了才道:“聽聞阮女嬌媚,本殿特意趁夜而來, 偷香竊玉。”

    阮沁陽開的頭,阮晉崤努力配合了,但阮沁陽擡起頭,冷漠道:“不要臉。”

    說完直接合了窗,聲響驚動了守衛,阮晉崤被團團圍住, 幸好燭火夠亮, 讓阮家侍衛看清了阮晉崤的模樣,不然不定會血濺三尺。

    “大爺……大殿下, 你怎麼會在這兒?”

    說話的人掃了眼緊閉的窗臺, 大殿下好歹是個將軍, 在沙場上立過戰功,怎麼翻女人窗戶都那麼沒用, 弄出那麼大的響動。

    而且他弄出那麼大的聲響, 現在燈火通明的, 他們想視而不見放他走都不行。

    阮晉崤掃了眼緊閉的窗戶:“聽聞阮侯爺不日就要返回鎮江, 我到府是想拜訪阮侯。”

    來姑娘閨房拜訪阮侯爺嗎?

    “大殿下這邊請。”

    侍衛幹咳一聲, 朝大門口比了比。他們都在大門口守著,也不知道阮晉崤是翻哪面墻進來的。

    聽到外頭的腳步遠去, 海棠瞅著在燈下繡玩意的姑娘:“大爺好像是來找姑娘的。”

    “你沒聽見他是要見我爹?”

    可那話一聽就是托詞, 海棠忍不住覺得大爺有些可憐, 最近外頭都在傳不好聽的話, 說阮晉崤的血脈成疑。

    加上遠東王力駁,現在京城人人都曉得阮晉崤不是阮晉崤,而是趙崤,但皇家族譜依然沒他的名字。

    “姑娘……”

    海棠不知道說什麼,只是哀怨地看著自家姑娘,用眼神傳遞她太殘忍了這個信息。

    青葵看不下去,把人撈了出去。

    “你這傻姑娘,你有情郎嗎?”

    海棠呆傻搖頭。

    “既然你不懂,又在其中添什麼亂。”

    青葵那麼一說,海棠就明白了:“你是說姑娘和大爺這是打情罵俏。”

    青葵斜眼,海棠用的詞太直白,她不想搭理。

    “原來有情郎了要這般。”海棠眼睛微亮,她也快到找夫婿的年紀,她還想過以後要如何跟夫婿相處,現在想想照著姑娘這般做就對了。

    青葵還不知道自己給海棠未來夫婿找了個多大的麻煩。

    “找個妥帖人去前院探聽消息,不然姑娘要是問起,我們一問三不知,那不是惹姑娘生氣。”

    海棠應聲去辦。

    阮沁陽見只有青葵回來:“傻丫頭呢?”

    “奴婢叫她找人去前院了。”

    阮沁陽輕點了頭,其實比起叫她們去前院,她更想看看她爹看到阮晉崤是什麼一副表情。

    以前在侯府不知道阮晉崤身份,她總覺得父親對阮晉崤太嚴厲,明明跟母親相愛,卻看著不愛阮晉崤這個兒子,兩人站在一起就有一種疏離感。

    如今阮晉崤的身世真相大白,她卻覺得兩人之間的尷尬感覺可能會更厲害。

    跟阮沁陽想得差不離多少,阮侯爺一臉難色,看著曾經的大兒子,輕咳了兩聲:“大殿下深夜到訪不知是為何?”

    燈火通明,屋中奴仆嚴陣以待。

    阮晉崤擡手飲了口茶水:“知道侯爺一家不日就會離開京城回鎮江,我想過來看看,是否有什麼幫得上忙。”

    阮侯爺正要說話,阮晉崤不緊不慢地又接著道:“新主母進門,我本該也回去的,只是沒想到我竟不是阮家人。”

    這語氣聽著竟有幾分失落,阮侯爺詳細打量阮晉崤的神情,見他神色淡然,但隱約閃過一絲疲憊,畢竟做了那麼多年家人,一時啞言:“大殿下……”

    “硯哥兒歇息了嗎?我想去見見他,還有妹妹。”

    阮侯爺那點悵然若失聽到阮晉崤一本正經的“妹妹”就沒了,這小子就是沖著沁兒來的,以前在府裏的時候一口一個沁陽,如今倒是叫起妹妹來了。

    阮侯爺想拒絕,但觸到阮晉崤堅持的神情,想著人都翻墻進來了……硬生生吞了口氣,阮侯爺道:“男女有別,但沁兒畢竟做了大殿下十幾年的妹妹,我叫她換了衣裳來外廳跟大殿下說幾句話。”

    “有勞侯爺。”

    達成目的,阮晉崤臉上的笑容都真切幾分。

    旁邊的侍衛看到阮晉崤心情愉悅,不由感嘆自家小姐的魅力,阮晉崤這翻墻進來明顯是為了進閨房,現在見了家長,只能在外頭見一面,估計小手都不能牽,他都能笑的那麼燦爛,如果換做他,他一定笑不出來。

    先見了硯哥兒,阮晉崤眉頭微皺:“怎麼胖了些?”

    硯哥兒請安的動作一頓,話卡在了喉嚨管,大哥怎麼跟二姐學起來關註他的胖瘦問題。

    心中那麼想,但硯哥兒還是忍不住張嘴辯駁:“二姐說我瘦了。”

    “是嗎?”阮晉崤伸手掐了他的臉,沒用大力,更像是摸了他一把,硯哥兒忍不住臉紅紅,大哥的身世真相大白之後竟然還對他那麼好。

    “大哥……”

    見著周圍沒人,硯哥兒握著阮晉崤的衣擺,眨巴眨巴眼道:“硯兒想你了,二姐也想你了,我們就要會鎮江了,但是我們會很快回來。”

    看著硯哥兒的小肉爪子,阮晉崤看著上面的小肉渦,突然明白了沁陽喜歡逗他的樂趣,有那麼一個小肉球在身邊讓人討厭不起來。

    “到時我會去接你們。”

    硯哥兒眼睛一亮:“真的嗎?會不會耽誤大哥你的事。”

    “無事會比你們重要。”阮晉崤扣了扣硯哥兒的肉下巴,若是以後他跟沁陽有了子女,大約也能像這般疼愛他們。

    阮沁陽踏進門就看見了這幕,琉璃八角燈散發著柔和昏黃的燈光,軟化了阮晉崤冷峻的五官,他微俯著身,硯哥兒站的筆直,甚至偷偷墊著後腳跟。

    “沁陽。”

    聽到大哥的聲音,硯哥兒驚訝地看向門口:“二姐。”

    “我走路聲音那麼大?”阮沁陽踏入門檻,她本來是抱著偷聽他們說什麼的想法,貓著步子走路,但沒想到阮晉崤竟然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她,這樣也太沒成就感了。

    在椅凳上坐下,見屋中一大一小都盯著她看,阮沁陽摸了摸臉:“是我臉上粘了什麼東西,還是你們等著我發表什麼重要講話。”

    一個個不說話沈默的盯著她,這樣她壓力會好大的好不好。

    “我回去睡覺,大哥和二姐說話。”

    見著硯哥兒往內室鉆,阮沁陽連忙把他叫住:“別了,你是屋主,怎麼能把客人丟下,自己跑去休息。”

    硯哥兒臉色通紅,想到上次偷看到的情景,眼睛滴溜溜地從二姐的唇上轉到大哥的唇上,雖然他們都是最親近的人,也不是不能再看到一次。

    阮晉崤擡手把硯哥兒抱在懷裏,才在妹妹的身旁坐下:“能不能與哥哥說說,沁陽在氣什麼?”

    掃了眼他懷裏的硯哥兒,這人倒是會找擋箭牌,會找潤滑劑,阮沁陽眨了眨眼:“我能氣什麼。”

    聞言,阮晉崤粲然一笑:“那就好。”

    “打算何時啟程?我聽說棲霞縣主要跟你們一同去?”

    這消息倒是靈通的很,“還有兩日,她在京中閑著無聊,去鎮江玩一圈。”

    “有人陪你玩樂自然好,你們走那日我會空出時間去送你們。”

    硯哥兒在旁邊聽著,覺得大哥和二姐說話生疏的緊,想說幾句,眼尖的就發現大哥的手覆上了二姐的手。

    硯哥兒:“!!”

    原來可以這樣啊,嘴上說正經的,但是手上不正經。

    足以包裹手掌的手蓋上來,阮沁陽掃了眼阮晉崤眼角淡淡的笑意,沒把手抽開。

    “雖無空陪你們回去,但去接你們時,我會把京城的事都處理妥當。”

    “我們並沒有一定要回京城的必要。”

    阮晉崤搖頭:“你們怎舍得落下我。”

    硯哥兒坐在大哥的懷裏,雖然大哥和二姐說話都把他帶上了,但他為什麼還覺得自己是多余的一個。

    阮沁陽輕哼了聲:“你在京中小心章家,要是你久久不接,我大約就會忘了自己落下什麼東西。”

    “沁陽放心。”

    胳膊長還是有好處,中間橫了個硯哥兒,依然能摟住自個的女人。

    “我會日日寫信,沁陽記得抽空讀了。”說完,阮晉崤微頓,“若是能會自然更好。”

    硯哥兒捂著眼睛:“我會守著二姐,讓她回信。”

    見硯哥兒閉眼閉的眼中的肉全褶在了一起,阮沁陽不辜負他,手壓在桌上,伸長脖子在阮晉崤的面上吻了一口,順道在硯哥兒額頭也落下一吻。

    “沁陽。”

    本就灼熱的血就像是燒起來一樣,阮晉崤眼神幽暗,一時間想把京城的所有事情扔下,直接跟妹妹回鎮江。去哪裏都無所謂,只要有她在。

    “帝心難測,我想陛下反復的心思,如果不是為了磨練你,那結癥可能出在你生母哪裏。”

    她回想書中根本沒這情節,明帝因為愧疚,幹脆利落的除掉田家之後,就立了阮晉崤為太子。

    現在倒像是舍不得阮晉崤,又愧疚趙曜了。

    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難不成是因為阮晉崤表現的比書中更強勢了?

    “我本來無意,只是我想給你最好的,也不願任何人做我們的絆腳石。”

    若是皇位落在趙曜頭上,那他跟沁陽勢必會受影響,原本他對爭天下之位沒興趣,接手的麻煩事太多,他與沁陽在一起的時間也會大大減少,可情勢逼得他不得不爭。

    “黎貴妃那裏一定是希望你跟趙曜爭的越厲害越好,最好兩敗俱傷,她兩個孩子年紀還小,但幼帝登基的事不是沒有。”

    而且田家被連根拔起,黎家沒客氣的吞並了許多勢力,明帝也頗信任他們家,提拔了黎貴妃的兩個哥哥。

    就算有田家作為前車之鑒,天下霸主這地位太誘人,難免讓人生出妄念。

    見沁陽那麼為自己著想,阮晉崤揉了揉她小巧的耳朵:“磨礪也有,我生母的緣由也有,我生母死的不光彩是他心中的夢魘,我處置田皇後那下他嚇到了,他怕我知曉了他那段不光彩的往事,怕我恨他……又怕我冷情,心中不認他為父,趙曜的出現讓他有了作為父親的感覺,所以一時天平傾斜。”

    似乎是在意著她上次說他無用,阮晉崤慢條斯理的分析了起來,充分展現自己的掌控力。

    “不過只是一時,如今宗族逼迫,又激起了他的愧疚……我也不會什麼事都不做,若是這阻擋我們之間的事我都抹不平,又有什麼資格護你一世。”

    “就一世?”阮沁陽突然想起阮晉崤在書中跟女主說不清的關系,那也算是一世吧。

    阮晉崤怔楞,旋即一笑:“若是沁陽願意,哥哥自然想纏你生生世世,不準你多看旁人一眼。”

    阮沁陽抿唇,低眸掃了眼臉紅的滴血硯哥兒:“把耳朵也給捂上。”

    阮晉崤擡手捂住了硯哥兒的耳朵:“沁陽,還沒走我就開始想你了。”

    “捂住他耳朵不是為了讓你說這個。”

    “那能不能再親哥哥一下?”阮晉崤眸色鋥亮,滿是期待。

    阮沁陽:“……”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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