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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大頭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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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美食達人勳章 拈花惹草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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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1 08:19:11 |只看該作者
第10章 哥哥

  魏家跟阮家算是鎮江的兩大巨頭,阮家是因為有鎮江侯府這塊大招牌,而魏家除了魏太老爺有個沒實權伯位,厲害的是他家一大堆七拐八拐的親戚。
  
  兩家本來沒什麼仇怨,幾年前阮沁陽還時不時跟魏家兄妹倆玩在一起。
  
  雖然魏雪真一直看不慣阮沁陽的奢華,倒也相安無事。
  
  徹底翻臉的問題,硬要說應該是說出在阮晉崤身上。
  
  兩家玩得好,又都是兄妹一起出遊,旁人難免會開一些玩笑,把他們兩兩配對。
  
  魏雪真見識過無數次阮晉崤的對阮沁陽的好的,覺得魏家跟阮家聯姻,一定沒什麼好事,就減少了跟阮家兄妹的來往。
  
  她想得清楚明白,但是她哥魏伯彥卻不知道是不是腦子進了水,別人說多了,自己也把阮沁陽當未婚妻對待。
  
  魏雪真不願意一同出遊,他就寫了帖子單獨約阮沁陽去賞花。
  
  然後就被……阮晉崤揍了一頓。
  
  阮晉崤下手不輕,把魏伯彥當做騷擾妹妹的市井流氓,魏伯彥被揍得雙眼過了半個月才能視物。
  
  阮晉崤是嫡子,魏伯彥同樣也是嫡子,魏家自然要問阮家討回公道。
  
  但阮晉崤的身份,鎮江候怎麼都不可能說揍他,也就罰他抄寫詩經,他不願意上門道歉,鎮江侯也只有捏著鼻子自己上門賠禮。
  
  可不管怎麼樣,這梁子都是結下了。
  
  從那以後魏伯彥對阮沁陽就有幾分避而不見的意思,阮沁陽想了想他大概是被揍得太慘,連帶對她也開始害怕。
  
  “雪真別任性。”
  
  被魏雪真拉過來當幫手,魏伯彥並未站在她這邊,話裏還帶著淡淡的斥責。
  
  “表哥這是幫著旁人?”黎韻霏聽過魏伯彥跟阮沁陽的往事,本來就氣不平,如今見他幫阮沁陽說話,更是不高興。
  
  她家不是什麼落魄人家,來魏家暫住,就是兩家人想要聯姻,抱得讓她相看魏伯彥的心。
  
  魏伯彥才貌出眾,她沒有不滿意的地方,唯一覺得缺陷的就是他這段曾經往事。
  
  阮沁陽是什麼東西,父親不過是個異姓侯,在大明並沒多少根基,哪能與他們黎家與魏家相比。
  
  “阮二姑娘未主動招惹你們,是你們擋在了她前頭……”魏伯彥掃了眼神色淡然的阮沁陽,似乎每次再見,她的容貌都比上一次更妍麗,美得讓人想擋在她身前護她。
  
  而她脾氣那麼好更顯得兩人無理取鬧,“別鬧了,你們不是想看珠寶,看中了什麼我買與你們。”
  
  “我缺那些珠寶?我姐姐在宮裏備受寵愛,我是她的嫡親妹妹能缺什麼好東西。”黎韻霏氣不過,當眾駁了魏伯彥的話。
  
  既然魏伯彥不願意幫她,她就自己出頭。
  
  “你可知道我姓什麼,知道我姐姐是誰!”
  
  原本不知道的,黎韻霏那麼一說,阮沁陽倒是想起來了。
  
  魏家最拿得出手的幾個親戚之一,其中就有一個其女在宮為貴妃的黎家。
  
  聽說黎貴妃傾國傾城,沒想到胞妹長得那麼寡淡。
  
  此時周圍已經站了不少圍觀的百姓,阮沁陽眨了眨眼:“我雖不知道這位姑娘的姐姐是誰,但姑娘的意思我是聽明白了,姑娘的姐姐不是一般人,姑娘這話是想以勢壓人?”
  
  周圍噓了聲,顯然都看不慣黎韻霏這趾高氣昂的態度。
  
  “至於姑娘姓什麼,世上最尊貴的姓氏便是國姓,難不成姑娘你……”
  
  圍觀的百姓頓時來了精神,這相貌普通的姑娘竟然那麼大來頭,有幾個心裏害怕,直接跪了下來,就等喊公主千歲了。
  
  黎韻霏臉色漲紅,被阮沁陽逼得進退兩難。
  
  世家女需要學習的規矩之一就是背熟其他家的關系,方便平時社交往來,免得不小心失禮。
  
  她不知道阮沁陽是真不知道她哪家的,還是假不知道,她明明都說她的姐姐是宮裏的妃嬪,她竟然能把她扯成皇室。
  
  意思就好像是,她要不是皇室貴女,就不要狐假虎威的充臉胖。
  
  “我記住你了。”
  
  “記住誰了?”
  
  略啞的聲音響起,人群自然往兩側分開,一襲紅色錦衣的男人,輕而易舉的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黎韻霏從未見過阮晉崤,一瞬間被他的氣勢鎮住,見他走過來,還下意識退了一步。
  
  比起世家子弟,阮晉崤格外不一樣得就是他身上的氣質,世家子都是各個家族費心培養出來的下一代,氣質孤傲出塵的不在少數。
  
  但阮晉崤眉眼的冷是帶著血腥的,上過沙場的男人,不需要刻意擺出高高在上的神態,下壓的眼眸,就叫人忍不住仰視。
  
  見著這樣的阮晉崤,魏伯彥面容苦澀,他曾想過阮晉崤戰死沙場,也想過他到沙場上嚇破了膽,會成了廢物擡回鎮江。
  
  可阮晉崤偏偏沒按著他的想法來,他變得更強了。
  
  強得讓人不願跟他對視。
  
  看到阮晉崤出現,阮沁陽略驚訝,他就算病大好了,也該在家休養,怎麼就出來了?
  
  難不成是循著她腳步來的?
  
  想起以前兩人總是形影不離,阮沁陽的視線在阮晉崤的臉色一觸即離,要是阮晉崤一直那麼湊上來,恐怕她就要忘記夢裏面那些不好的事,不管麻煩,跟他和好了。
  
  “這是阮將軍。”魏雪真小聲朝黎韻霏道。她不怕阮沁陽,但卻怕阮晉崤,當年他把她哥打得殘樣,她還記憶猶新。
  
  “沁陽出門忘了帶上我。”
  
  阮晉崤面上流出與他氣質不和的委屈,話說得就像是自己是被主人遺落的大狗,周圍的人楞了片刻,都在想是不是自己幻聽了。
  
  而魏雪真和魏伯彥早就習慣了,魏雪真隱約還有些羨慕,她雖然害怕阮晉崤,卻喜歡他對待阮沁陽這股勁。
  
  看看別人家的哥哥,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是無條件站妹妹,再看看自己哥哥,胳膊肘總往外拐。
  
  魏伯彥面色黯淡,大約是想起了曾經被阮晉崤壓制的苦楚,朝阮家兄妹拱了拱手,打算帶魏雪真她們離開。
  
  阮晉崤還記著打過他妹妹主意的男人,目光掃過,淡然開口:“不日鎮江侯府打算在麓山設宴,進山圍獵,記得魏公子騎射出眾,不日還望賞臉。”
  
  聞言,阮沁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阮晉崤的臉皮,阮晉崤這張臉大概是去沙場,被風沙給磨厚了。
  
  當年他把人打成那個樣子,現在竟然還能語氣平淡,說記得魏伯彥騎射出眾,邀請他圍獵。
  
  不過,家裏什麼時候打算設宴麓山,她怎麼一點都不清楚。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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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1 08:19:38 |只看該作者
第11章 劇情

  這世上就是橫的怕更橫的。
  
  聽到魏雪真說出阮晉崤的身份,黎韻霏就成了啞巴,被他看了幾眼就躲在了丫鬟的背後,渾然沒了剛剛非要阮沁陽道歉的勁。
  
  阮沁陽瞅了她一眼,就覺得沒趣了。
  
  在鎮江這地方敢跟她叫板的就魏雪真一個,本來以為來了個橫的,現在看來也只是虛張聲勢。
  
  幾個提前在地上跪著的百姓,拍了灰站起來,估計是覺得受了欺騙,悄默默地白了黎韻霏。
  
  黎韻霏的臉色紅得發紫,她有姐姐撐腰,又是個姑娘,要是沒見到阮晉崤之前,問她怵不怵阮晉崤,她一定回答“不過武夫罷了”。
  
  但現在……她不是家中沒有兄長,他們瞧見她跟其他姑娘有矛盾,身為男子大多都會避開,不牽扯到小姑娘的事裏,就算是出頭,那也是以打圓場為主。
  
  誰會像是阮晉崤這樣,眼角帶著戾氣,就像是阮沁陽露出一絲委屈,就要動手揍人。
  
  幸好阮沁陽從頭到尾都神情平淡,就像是看一場鬧劇,阮晉崤邀完魏伯彥就示意他們可以告辭滾蛋。
  
  轉身沒走幾步,魏伯彥就聽到了此起彼伏的松氣聲,不止是魏雪真和黎韻霏,跟著的下人也嚇得不輕。
  
  一聲松氣引不起什麼註意,但大夥一起來,黎韻霏臉上紫得更厲害。
  
  如今問她心中最厭惡誰,非阮家兄妹莫屬。
  
  “這也就是在鎮江,要是在京城,哪容得他們那麼囂張。”特別是那阮沁陽,如果是在京城,她熟識的那些有封號的貴女們在旁,早就讓身邊的下人賞她巴掌,哪會容她巧言令色。
  
  魏雪真聽黎韻霏這話不怎麼高興,她這意思不就是魏家在鎮江沒本事,所以叫她受氣了。
  
  “聽說京城要賜給阮晉崤的一品將軍府,已經在修繕建造,表姐以後應該能在京城遇到阮家人。”
  
  “就怕阮沁陽不去京城,要不然……”
  
  黎韻霏正說著,魏伯彥卻聽得膩煩,加快了步子,提前先走。
  
  “表哥!”
  
  黎韻霏跺了跺腳,對於魏伯彥不與她同仇敵愾的態度十分不滿,她雖是故意找茬,但阮晉崤是十足的不給面子,她正委屈,他卻看不到。
  
  難不成還惦念著那個阮沁陽?
  
  /
  
  人走了,就剩下了設宴麓山這事。
  
  阮沁陽瞧了眼姿態閑適的阮晉崤,此時他身上渾然不見剛剛嚇小姑娘的煞氣,玉冠紅衣,一股子世家公子的恣意風流。
  
  以前是覺著他太陰沈,想著小孩子要穿得喜慶,才逼著他把衣櫃的衣袍都從黑換紅,不過衣服穿到什麼人的身上就是什麼味道,喜慶這個詞大概是不會在阮晉崤的身上看到了。
  
  “大哥好端端的怎麼要設宴,是與父親商量的?”
  
  “既然都想見我,在家設宴擾了清靜,幹脆聚在外頭,一同見了。”
  
  這段日子往侯府送禮的,說要探病的,還有拉線牽媒的都沒少,通通都叫鎮江侯擋了,阮沁陽本以為阮晉崤就要那麼避下去,沒想到他竟然打算一起見。
  
  不過一起見就一起見,弄個狩獵的名頭,那不是限定了許多上年紀的都去不了。
  
  “我出門臨時決定,等會回去再與父親商量。”
  
  阮沁陽想事的神情落在阮晉崤的眼中,就像是她在氣她不是最先知道這件事,所以就開口解釋了遍。
  
  阮沁陽點頭,解釋完了這件事,兩人之間一下就靜了下來。
  
  青葵在旁,感覺到主子們的氣氛,忍不住捏了把冷汗,生怕她們姑娘直接開口趕人。
  
  “姑娘出門是打算去接四爺,如果不是大爺你及時出現,那位不講理的姑娘攔路,說不準會耽擱了時辰。”
  
  這話同時也是提醒自家姑娘,大爺是救星,就是有什麼小脾氣也收一收,甭叫人難堪。
  
  “接硯哥兒?”阮晉崤重復了遍,看了時辰:“現在還算是早,我陪你逛逛然後再跟你一同去?”
  
  阮晉崤用的是詢問的口氣,她要是拒絕,就像是刻意不想跟他同路。
  
  “三妹妹也是今天入得族學。”
  
  阮沁陽猜想阮晉崤要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去看阮姀,就是忘了阮姀也在族學,她提起他就會打道回府,不去見讓他心傷的人。
  
  果真,聽起她提起阮姀,阮晉崤的眉頭稍微皺了下。
  
  可旋即眉眼泛著的笑意比之前還愉悅幾分,叫人琢磨不透他這笑容的意思。
  
  “沁陽隨我來。”
  
  話這樣說,阮晉崤卻自然地握住了阮沁陽的手腕,帶著她進了珍寶閣。
  
  才出了剛剛魏家的熱鬧,珍寶閣人不多,掌櫃見著阮家兄妹進來,兩眼放光。
  
  原本還可惜走了魏家那幾位大客戶,現在還可惜個什麼,說起大客戶,阮家兄妹才算是真正的大客戶。
  
  這位阮將軍排場不似那些紈絝子弟般奢華鋪張,但對妹妹十足的大方,為他推薦發冠扳指,他不一定正眼瞧,但女眷的東西,只要是稍有新意,他就會毫不猶疑地為他妹妹買下。
  
  “大哥給你賠罪。”阮晉崤選了對點翠的耳珰,遞到了阮沁陽的面前。
  
  看到阮晉崤掌心放著的飾品,阮沁陽怔了怔,沒明白他的意思,不過卻有閑心想了想別的。
  
  別看阮晉崤是個男人,眼光倒是不錯,這櫃上的首飾,也就他手上的這對耳珰工藝最好,最入她的眼。
  
  “大哥這是做什麼?”
  
  “自己定的規矩,自己倒是忘了。”阮晉崤拿著帕子把耳珰擦了擦,低頭看著阮沁陽的耳洞,小心的捧著阮沁陽的耳沿,為她把耳珰戴上。
  
  兩邊戴好了,阮沁陽還是處在莫名其妙的狀態。要不是阮晉崤給她戴首飾的動作太理所當然,她都想摸摸他的頭,問他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
  
  “我定了什麼規矩?”
  
  阮晉崤輕笑了聲:“你說我要是惹你生氣,就該自覺,買了好東西送到你眼前,你賭氣不收,就求著你收,等到你收了禮,就代表消了氣。”
  
  一連串說完,青葵她們深深懷疑,為什麼外頭只傳她們姑娘喜好奢華,卻沒人說過她們姑娘霸道蠻橫,這訂的規矩,也就大爺這個親兄長覺得理所當然,還貫徹執行。
  
  被阮晉崤提醒,阮沁陽想起了這回事。
  
  當初她說這話,也忘了他們是因為什麼事情鬧矛盾,她發現她氣得不行,阮晉崤這個當哥哥的卻沒來哄她,弄得沒臺階下。
  
  後面和好了,她怎麼想都非常想不通,為什麼別人都是哥哥讓妹妹,而到他們家,就是每次她低頭,所以就說了那麼個規矩,她都記不清了,沒想到阮晉崤卻還記得。
  
  “可是我沒與大哥置氣。”她只是想疏遠了他,從來就沒在他面前表現過什麼生氣的意思。
  
  “哪兒沒置氣,沁陽不就是吃醋了?”阮晉崤凝視阮沁陽的眸子,“沁陽我的妹妹只有你。”
  
  他放在心上的只有她,那個阮姀對他而言跟路人無異,如果知道順手一帶會招來她的不滿,他就該想更周全的辦法。
  
  “大哥是想說什麼?” 
  
  阮沁陽眨了眨眼,不明白在阮晉崤眼中,她是吃什麼醋。
  
  不過心裏隱隱冒出了不少想法。其中最讓阮沁陽沈思的,就是她一直想書裏面的劇情狗血,按著阮晉崤的性格不可能做出滅鎮江侯府滿門的事情,那為什麼她沒思考,按著阮晉崤的性格,會不會對阮姀一見鐘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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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錯了

  那麼一個念頭冒出來,阮沁陽腦子有些混亂。
  
  她被夢境摧殘幾個晚上,到現在還會時不時夢到未來的一些細節。夢境裏許多細節都跟現實對得上號,她穿進了一本狗血言情小說是毋庸置疑。
  
  要是形容她的感覺,她覺得自己是進入了一場有劇本有NPC的遊戲裏,她是玩家,也是唯一的變數,她會影響周圍的一些事物,但是一切的故事發展都還是按著劇本設定來。
  
  就比如阮晉崤不是阮家的孩子,阮晉崤深愛阮姀,阮晉崤以後會當皇上。
  
  這是書本的主桿,總不可能變了。
  
  但是現在,因為阮晉崤的態度,阮沁陽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想當然。太依賴夢境得到的信息,忽略了許多不對勁的地方。難不成為了加強生存難度,夢境給她的信息有真有假?
  
  “大哥,二姐?”
  
  阮晉硯見到鑲金嵌玉八寶轎不覺得稀奇,他二姐時不時就會來接他一會,但見到騎馬的大哥,卻忍不住多瞧了幾眼。
  
  二姐嫌騎馬腿疼,出行不是馬車就是轎子,而他又少與父親一同出門,少見家中男子騎馬,現在一見忍不住心中激蕩。
  
  大哥真是太威風了。
  
  阮家族學,自然以阮家的子弟為主,而剩下都是跟阮家沾親帶故。
  
  簡單的意思就是裏面全都是阮家的親戚。阮沁陽坐在轎子裏聽著到此起彼伏的問候聲,拍了下頭,不得不出現與他們打招呼。
  
  一般她來接阮晉硯都是轎子遠遠的停著,等著阮晉硯過來找她,旁支子弟就是看到,見她姿態低調,也不會討人厭的打擾。
  
  但今天多了個阮晉崤,一不註意就堵了大門口。
  
  阮晉崤的坐騎是禦賜的汗血寶馬,頭細頸高,神采俊逸。
  
  駿馬就叫這些人不敢直視,更何況是坐在馬上的阮晉崤。所以大門是阮晉崤堵得,但人卻圍到了阮沁陽這邊。
  
  幸好阮沁陽平日出門都帶了些金子制的小玩意,什麼小花生小福魚,對著年紀稍小的,她直接就發禮物應付過去。
  
  “大表哥,你身體已經無恙了?”
  
  阮沁陽正想阮晉崤惹麻煩,卻無人煩他,就聽到一聲嬌弱的女聲。
  
  阮晉崤低眸,搭話的姑娘覺著受到了鼓勵,站得離馬匹又近了些。
  
  “姑奶奶本說帶我去侯府照顧大表哥,只是侯爺說大表哥的風寒染人,不願讓我去照顧,但其實我不怕染人……不過現在見到大表哥無恙,我就放心了。”
  
  這一番欲言又止的話說下來,要是不知道的人,還以為這位姑娘跟阮晉崤有什麼說不清的關系。
  
  阮晉崤弱冠的年紀,在旁人看來若不是有三年孝期,早該娶妻生子了,如今孝期已過,要是沒人打他主意才奇怪。
  
  這位跟阮家不知道有什麼拐著彎親戚關系的姑娘,長得弱柳扶風,一襲繡梔子花的白綾綿裙,一雙眸子水靈透亮,是叫人討厭不起的長相。
  
  “那位是吳表姐。”
  
  旁人察覺到阮沁陽的視線,主動為她解釋,“是五叔奶奶那邊的親戚,前幾個月到鎮江做客,然後就住下,五叔奶奶叫她同我們一起讀書。”
  
  說話是阮家嫡系的一個姑娘,語氣對這位吳表姐頗有些看不起的意思。
  
  姓吳的親戚,阮沁陽想了想,倒想到了書中有那麼一個人。
  
  想給阮晉崤做妾,費盡了心思,為此還成了阮姀的好友,書裏面原主把阮姀折磨死,就是她去找阮晉崤細數原主的惡行。
  
  吳月桐搭話旁人都不看好,只當她是笑話,不過見阮晉崤翻身下馬,又都氣沒主動上前。
  
  但這氣也就氣了一刻,因為阮晉崤並未搭理心旌搖曳的吳月桐,而是錯過了她,走到了阮晉硯面前。
  
  “硯哥兒要是不介意,跟我一同騎馬如何?”
  
  被大哥邀請,阮晉硯的小圓眼呆了下,旋即正正經經的行了一禮:“勞煩大哥了。”
  
  這話的語氣明顯帶著興奮,阮沁陽心裏嘖了聲,昨日她問這小胖墩,他更喜歡阮晉崤,還是喜歡她,他嘴裏說著喜歡她,現在阮晉崤不過要帶他騎馬而已,他就棄她而去了。
  
  吳月桐被徹底無視,叫不少人捂嘴偷笑,不過她本人倒是厲害,表情有些委屈,但卻移動了步子,繼續站在阮晉崤的身邊。
  
  “這地方是風口,大表哥大病初愈,我站在這兒也能為大表哥遮些風。”
  
  如果吳月桐長得不好也就罷了,但那麼一位漂亮嬌媚的姑娘對男人獻殷勤,心不是鐵做得都該有些回應。
  
  阮沁陽自問,要是有個這般長相的那麼低聲下四的討好她,就算曉得她是為了錢財權力,也會給她露個笑臉。
  
  而阮晉崤卻也回應了,側過臉:“遮風無礙,不過身上有暗疾,就別在風口熏人。”
  
  吳月桐楞了楞,像是沒反應過來阮晉崤話的意思,他是說她身上有臭味?
  
  大庭廣眾被男子說身有異味,吳月桐無法像是之前般淡定,臉色通紅,眸裏也帶了淚光:“大表哥若是不喜我多話,只說便是,怎麼編如此不實的話來傷人。”
  
  阮晉崤輕笑,並未接話,他這姿態周圍的人更遠離了吳月桐,甚至有人捂住了口鼻,就像是聞到了十分難聞的味道。
  
  吳月桐就是心思深沈,也只是個小姑娘,受不了這委屈,掉著淚跑了。
  
  阮沁陽瞧了眼阮晉崤面色的雲淡風輕,這位的頭銜應該加個少女殺手,今天才出門多久一會,先是跑了魏雪真和黎韻霏,如今跑了個表妹。
  
  “三妹妹,第一天上課感覺如何?”
  
  阮沁陽還惦記著阮晉崤是怎麼一回事,見著了阮姀特意道,“大哥知道你是第一次上族學,特意出門與我一起接你。”
  
  被阮沁陽提起,阮晉崤看向她,嘴角帶著淡笑,那模樣就像是再縱容她的胡說八道。
  
  這讓阮沁陽又想起了在珍寶閣,他說她吃醋了的事,他現在該不會心裏想著,她醋勁大,用各種方法引起他的註意。
  
  甭管阮沁陽和阮晉崤是怎麼想,阮姀聽到阮沁陽的話,十足的開心:“謝謝大哥關懷,謝謝二姐。”
  
  見阮姀的神態,阮沁陽心中長嘆,果真是她搞錯了。
  
  如果阮姀真對阮晉崤有過情就不會是這樣,她的眼裏明顯只有對兄長的尊敬孺慕,哪有什麼欲言又止,痛苦萬分把感情深藏在心。
  
  而阮晉崤也是,如果對阮姀有情,也不會有閑情用眼神調侃她吃醋。
  
  這到底算是怎麼一回事。
  
  一本書男女主都不愛了,那還算是什麼言情小說,特別是這本書的最大賣點還是偽兄妹虐身狗血。
  
  /
  
  “硯哥兒不喜歡騎馬?”
  
  轎子的簾子放下,見不著妹妹的臉,阮晉崤分了一部分註意力在前面小胖墩身上。
  
  阮晉硯之前還異常興奮,現在卻有些悶悶不樂。
  
  “硯兒很喜歡騎馬。”阮晉硯搖了搖頭,“能與大哥共乘,硯哥兒很開心。”
  
  “那又為何悶悶不樂?”阮晉崤突然對孩子有了耐心,不止帶他一同騎馬,還關心起了他的心理健康。
  
  如果這話是阮沁陽問硯哥兒,他顧及著男子漢的自尊,一定緊閉嘴巴不開口,但這話是他崇拜的大哥問起,阮晉硯扭捏了下,不想說謊。
  
  “我以為大哥與二姐是來接我,然而聽到二姐……”阮晉硯聲音越來越小,忍不住扭頭去看大哥的神色,“身為男子氣量卻這般小,大哥是否會氣硯兒。”
  
  阮晉崤的馬就在阮沁陽的旁邊走著,所以兩人的對話阮沁陽聽得一清二楚,之後的話阮晉崤放低了聲音,阮沁陽沒聽清,不過她掀開簾子,瞧見小胖墩眉開眼笑的表情,就知道阮晉崤一定是揭穿了她的胡扯。
  
  瞧見團花流蘇的簾子掀開,阮晉崤臉上的笑容不濃,卻能讓人感覺到他的好心情。
  
  “沁陽是在偷聽我們說話,還是想掀簾瞧大哥。”
  
  硯哥兒聽著覺得大哥似乎漏掉了什麼,比如說掀簾子不止是瞧大哥,也可以是想瞧他啊。
  
  雖然知道阮晉崤和阮姀沒什麼,但阮沁陽看著阮晉崤還是覺得奇怪,聞言輕哼了聲:“吳表妹身上哪兒有味?”
  
  她剛剛就在吳月桐的旁邊站著,風吹過,有脂粉香,卻沒有什麼臭味。
  
  “香極就成了臭。”
  
  “可你知道你那般說,吳表妹怕是很多天都不好意思出門了。”要是愛鉆牛角尖的姑娘,何止是不好意思出門,恐怕能委屈到自盡。
  
  “當街對陌生男人獻殷勤她都覺不害羞,又何況我只是說了實話。”因為是阮沁陽,阮晉崤才有耐心慢慢解釋,“我若是搭理了她,以後出門就有許多要為我擋風的女子。”
  
  “不過是個趨炎附勢,曲意逢迎的陌生人;她既然不管她說得話、做得事會惡心我,我又何必管她好不好意思出門。”
  
  阮晉崤說完,突然想到什麼:“沁陽要因為她跟我置氣嗎?”
  
  說完打量地看著妹妹身上的首飾,思考還能添些什麼,再給她送樣合適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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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參湯

  “大哥,二姐才不會因為那位表姐生氣,她可能……是在撒嬌。”
  
  阮晉硯眉頭糾結,反正二姐做了什麼叫人不理解,或者說了什麼讓人聽不懂的話,大約都是在撒嬌。
  
  “哦。”
  
  阮晉崤睨了小胖墩一眼,翻開個青花素紋茶盅,給他斟了杯茶。
  
  “硯哥兒怎麼知道是撒嬌?”
  
  平日裏從族學回府,阮晉硯都是去煦錦院,陪阮沁陽吃點心。但是今日,估計是因為跟阮晉崤一起騎了馬,感情加深,下了馬情不自禁地就跟著大哥到了恒明院。
  
  幸好大哥也願意跟他親近,沒有在意他的不請自來。
  
  硯哥兒坐正,先是謝過大哥的茶水,才道:“大哥不知道,以前陣子有位旁支表哥就如同今天這位表姐一般,給二姐獻殷勤,二姐乘轎子走了,他還要跟在後頭,說要護送二姐。”
  
  想起這事,硯哥兒鼓了鼓腮幫,像是回想起了對那個癩皮狗的厭惡情緒:“二姐嫌他厭煩,雖不像是大哥那麼直接,但也擺明了拒絕的意思,可是那位表哥依然糾纏,讓二姐煩不勝煩。二姐既然不喜那位表哥,自然不會可憐這位表姐。”
  
  “哦。”阮晉崤又應了聲,只是這次眸中暗光流轉,明顯與上次不同。
  
  “他纏了沁陽多久?”
  
  阮晉崤隨口一問,阮晉硯卻啞住了。
  
  也不知道是為何,小胖墩一張圓臉,五官都不算是明顯突出,阮晉崤卻在他臉上瞧出了羞愧。
  
  “他還在纏沁陽?”
  
  “他是七叔母的娘家親侄,二姐覺著五堂祖母耍賴撒潑煩人,只是用了些小手段,叫那位表哥不敢經常在她面前出現,但那表哥還是會經常摘抄幾首詩句,來騷擾二姐。”
  
  硯哥兒本來覺得丟人,自己是家中男丁,卻保護不好二姐,但被大哥沈黑的眸子盯著,不知道為什麼越說越溜,就像是終於找到了大靠山告狀。
  
  阮晉崤聽完,瞧硯哥兒的胖臉又更順眼了點,拂袖給他又添了杯茶水。
  
  “除了這位表哥,硯哥兒還覺得有什麼人討人厭?”
  
  /
  
  如果在族學門口,阮沁陽對男女主的關系還有不確定,等叫了丫鬟打聽,知道阮晉崤在路上壓根沒跟阮姀說幾句話,阮沁陽只能承認是劇情出了問題。
  
  在書本裏男女主的相遇,是因為阮姀遇到了被人暗傷,重傷的阮晉崤,在不知道他身份的情況下,替他包紮療傷。
  
  而現實根本沒這回事,現實兩人第一次見面,就是阮姀知道阮晉崤是她的大哥,拿著信物上門求助。
  
  劇情出了那麼大的漏洞,阮沁陽有種阮晉崤是不是跟她一樣,都是穿書者的想法,不過這個想法沒一會就被她拋開了。
  
  她跟阮晉崤從小一起長大,要是他不是土著,她早就該察覺。
  
  想不通劇情不符的事情,阮沁陽就沒有多想,本來她就覺得書本的很多情節,跟現實對比起來有很多邏輯不對的地方。
  
  現在這種狀況,就當做她開了半殘的金手指吧。
  
  重要的是誤會解除,那她到底還要不要離阮晉崤遠一點?
  
  “五老夫人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家中的親戚比自家的人還多。”海棠聽說那位吳表妹當做沒事的又回了族學讀書,撇了撇嘴巴。
  
  哪個家族大了,就會有不少旁姓的想依附沾光,大家族為了枝繁葉茂,也會挑選可塑之才養在本家。
  
  而阮五老夫人混不吝的在府邸養了一堆,不管是怎麼沾親帶故的,什麼七彎八拐的親戚,她瞧著好就會留在府裏。
  
  “也幸好是早早就分了家的,要不然光想想府裏塞了那麼多不相幹的人,我都忍不住打顫。”
  
  “打顫是對的,月錢還是領那麼多,辦得事卻多了幾倍。”
  
  阮沁陽笑著打趣了句:“我叫你去問麓山設宴都請了誰,你這丫頭回來就跟我感嘆這些不相幹的,是嫌月錢領得太多?”
  
  “姑娘,我錯了……”海棠老老實實地認了錯才道,“我是聽著管事說大爺下帖子,也跟五老夫人那邊的幾個表公子下了帖,我才跑了神說起了其他。”
  
  阮沁陽聽著楞了下,阮晉崤請那些遠親表哥做什麼?
  
  “都請了誰?”
  
  海棠把名字說出來,阮沁陽隱隱覺著熟悉,轉眸看向了青葵。
  
  青葵聽著這些名字,想了想:“好像這幾位表公子都追求過姑娘。”
  
  那麼一提醒,好像的確是這般。
  
  “其他的名單呢?”
  
  聽著海棠把每家公子的名字都念出來,青葵“啊”了聲:“也不知道是不是湊巧,這些人家好像都跟咱們侯府表示過結親的意思。”
  
  “這些都是最初下帖子的人家,後面其他家透出信,侯府才補了第二次帖子。”海棠補充完,神色激動,“姑娘,大爺是不是想給姑娘挑合適的夫婿?”
  
  “一定是這般,大爺跟姑娘的關系好,如今姑娘到了該定親的歲數,大爺這是要為姑娘把關。”
  
  阮沁陽想了想,如果不是巧合,大約應該就是這樣。
  
  雖然大哥依然很有可能不是嫡親的,但對她好是真的好。
  
  “小廚房燉得參湯,送到恒明院去。”
  
  阮沁陽愛美,想要身上不長肉,又能滿足口腹之欲,所以在吃上格外的精細。
  
  平日添的小食,食材方子不算是難尋,但全是工序復雜,要兩個以上的大廚才能操作,這般又耗錢又耗力,全鎮江也就阮沁陽能過得那麼舒心。
  
  參湯送到恒明院,恰巧硯哥兒也在。
  
  大哥似乎甚是喜愛他,所以這些日子,他常來恒明院。
  
  他覺得恒明院處處都好,但就是每次只能在肚灌一肚子茶水離開,想著貪吃不好才硬忍了。
  
  沒想到二姐那麼體恤人。
  
  阮晉硯端正而又矜持地坐在凳上,等著大哥分食。
  
  阮晉崤註視食盒半晌,臉上不住浮現了一絲溫柔至極的笑容,擡手開食盒的半途才像是註意到屋裏還有個硯哥兒。
  
  “硯哥兒。”
  
  “是的,大哥。”硯哥兒應了聲,想著等會一定不能多吃,免得晚飯食不下。
  
  “此刻日頭正好,你說你想學武,可從現在開始訓練。”
  
  “此刻?”硯哥兒怔了下,像是沒能理解所聽到的話。
  
  “你不願學?”阮晉崤挑眉。
  
  “不,硯兒要學。”
  
  聞言,像是欣賞他的言出必行,阮晉崤頷首,點了個人帶著他出去紮馬步。
  
  出了屋子,阮晉硯忍不住摸了下等待食物的肚子,二姐送東西送的真不是時候,要是再晚一點,等他練好了就可以跟大哥一起享用了。
  
  阮侯府麓山設宴,幾乎囊括了鎮江世家的青年俊傑,雖沒邀女眷,但麓山那麼大,幾家夫人聚在一起一商量。
  
  安排了一場夏宴,上山賞花踏青。
  
  阮沁陽也接到了帖子,既然是聯合設宴,落款也有幾家的名字。
  
  其中一家,在夢境中就是她未來繼母的娘家。
  
  “去回話,說我去。”
  
  雖然不能被夢境牽著鼻子走,但也不能無視這半殘的金手指,否定它的參考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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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夏宴

  青山碧水,鳥語綿蠻。
  
  阮沁陽從馬車上下來,伸了伸胳膊。
  
  夏宴圍起來的場地場地人來人往,一派熱鬧景象,阮沁陽還沒進到人群,便聞到了陣陣熏香。
  
  經常參加這般的宴會,這番阮沁陽見怪不怪,但隨後下車的阮姀卻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知道要上山遊玩,她學過醫懂得一些草藥的運用,怕山中蛇蟲太多,備了一些藥粉在香囊裏,打算有機會送給阮沁陽示好,但萬萬沒想到,上山後的景象與她想象的千差萬別。
  
  倒也不是一夜之間,上山的樹木被世家們移平了,山上樹木依然茂盛,但到處錦緞軟毯,平平無奇的青草地上還移植了許多盛放的花草。
  
  姹紫嫣紅,彩蝶起舞,華衣錦服的夫人小姐言笑晏晏,要是忽略那些華麗的帳篷,這地方就像是哪家顯貴人家的後花園。
  
  “二姐,我們是不是該早些過來。”
  
  收了阮沁陽幾次禮物,阮姀對她不想當初那般避之不及,見下馬車後,場上的夫人小姐都齊齊向她們看過來,阮姀不自在地小聲道。
  
  阮沁陽輕打了個哈欠:“那麼早做什麼?天剛亮到處都是露水,鞋一不留意就是一腳的泥濘,現在這個時間剛好。”
  
  再者出來玩不就是為了高興,要是沒睡飽上山,吹著寒風與旁人家的夫人小姐社交,她可高興不起來。
  
  阮沁陽音調慵懶,阮姀看向她,若是旁人說這些話,可能會叫人覺得此女太懶,但是話從阮沁陽的嘴裏說出來,好像就是理所當然,她該當如此矜貴。
  
  想著,頭忍不住低了低,也不曉得府裏人怎麼會說她與阮沁陽相似,她們分明就天差地別。
  
  “沁陽來了,這位是?”
  
  上前搭話的夫人恰好聽到了阮沁陽的話,面色僵了下,大家都是家中嬌養出來的女兒,就不知道阮沁陽怎麼嬌貴成這樣,偏偏阮侯爺跟她那大哥,都覺得她這樣極好。
  
  “是我妹妹。之前身體不好在外頭休養,近幾日才接回家中,在家裏排行老三,喚作姀兒。”
  
  阮沁陽大大方方地介紹了遍,阮姀回想學過的規矩,挑不出錯地給幾位夫人行禮。
  
  突然冒出來一個妹妹,所有人都想著阮沁陽一定受不住,沒想到她不止帶人出門,還帶在身邊介紹身份。
  
  不少小姐掃過阮姀的裝扮,這冒出來的侯府庶女,雖然打扮不似阮沁陽招搖惹眼,但頭上的鎏金南珠珠花,脖子上瑪瑙瓔珞,手上和田玉玉鐲,還有身上湖色梅花十二幅的湘裙,叫人看了就牙癢。
  
  她們平日裏被阮沁陽壓一頭就算了,她好歹是鎮江侯府的嫡女,但是阮姀不過庶女罷了,阮家到底還讓不讓人順心了。
  
  簡單寒暄了幾句,阮姀發現這些夫人小姐雖然對阮沁陽很客氣,但眼底的歡喜卻沒那麼濃。
  
  可她回想阮沁陽的語態,完全不覺有什麼不對,她這不解的問題等看到了侯府的帳篷,才稍微懂了一些。
  
  “那閃閃發光的是寶石嗎?”
  
  阮姀嘴唇微張,心中的疑問從口中吐出,掃向青葵和海棠不變的臉色,驚覺自己見識太少,不好意思地捂住了嘴巴。
  
  她不知道類似她的驚嘆,今天已經發出許多聲,她這一聲並不算是丟人。
  
  侯府孝期加上阮晉崤離開鎮江,大家都快忘了阮晉崤多疼妹妹,這次阮晉崤成功的讓他們回想起來。
  
  帳篷以華錦為主,織線用了金銀二線,除此之外,上面鑲嵌的各色寶石。
  
  若是些不堪用的零碎寶石,也不叫人多矚目,偏偏帳篷用得都是些完整大顆的珠寶,沒有日光都閃閃發著光,不知道等會午日當空,會是一番多閃瞎人的景象。
  
  黎韻霏這次赴宴也是精心打扮,但看到那座帳篷,心中的那口氣,還沒發出來就潰散得不成樣子。
  
  “這怎麼可能!”
  
  聽到阮沁陽到了,眼睜睜見著她走進那頂華麗至極的帳篷,黎韻霏還是不願意相信眼前。
  
  就是京城的貴女,也不能參加個出遊的宴會,就弄出那麼大的陣仗,而且這宴會還不是提早了幾個月通知,那麼短短幾天,阮家就能準備的那麼周全,到底是有多少閑錢。
  
  魏雪真想起了曾經被阮家兄妹奢華支配的恐懼,同情地看著瀕臨癲狂的黎韻霏:“往好處想,這鎮江有哪戶人家能供得起阮沁陽這般花銷,等到她嫁人了就到她的苦日子了。”
  
  這話也不過是安慰話罷了,這鎮江誰不知道阮沁陽的本事,手上掌管的那些田地鋪面……除非阮家犯了大事,要不然她就過不了苦日子。
  
  “阮晉崤一介武將怎麼能那麼奢華,阮侯府是不是壓榨百姓,魚肉……”
  
  黎韻霏越說越雙眼泛光,仿佛心中已經浮現了阮沁陽成為階下囚的模樣,卻魏雪真擺手打斷。
  
  “表姐怕是忘了我們大明的律法。”
  
  前朝重文輕武滅了國,到了今朝,掌權者怎麼可能重蹈覆轍。
  
  雖說沒打壓文官,但是武將的待遇,比起以往提升了無數倍。以前是朝廷給軍隊糧草,軍隊打完仗有收獲統統歸國庫,但現在卻是少部分歸國庫。
  
  阮晉崤打得這個勝仗,最讓人矚目的就是他搶了幾條礦,雖然礦脈不可能歸阮晉崤,但阮晉崤得的好處,足以叫所有人眼紅。
  
  “那也是她哥的本事,她如此華侈,就沒人出來斥她……”
  
  黎韻霏沒說完,魏雪真就叫她別說了,誰也說不了阮沁陽華侈,她的本事可大著呢,魏雪真不由想起了糟糕的往事。
  
  “反正她家世出眾,又有個寵她上天的哥哥,不霸道囂張才怪,我們旁邊看著吧,指不定她哪天就倒黴了。”
  
  因為對手太強,也只能寄希望於“哪天”。
  
  /
  
  “硯哥兒還沒下來?”
  
  進帳篷沒瞧見阮晉硯,阮沁陽輕哼了聲,看模樣不怎麼高興,“也不知道大哥給了他什麼好處,讓他忘了誰才是含辛茹苦把他帶大的姐姐。”
  
  圍獵一個五歲的小孩能做什麼,她要麓山的時辰是提前知會過的,他竟然也不過來陪她。
  
  見姑娘都用上“含辛茹苦”這樣的重詞了,青葵小心翼翼地道:“要不然奴婢派人把四爺接回來?”
  
  “不用了,心不在這裏,接回來也沒用。”
  
  阮沁陽真有些吃醋。之前阮晉崤重病在床,阮晉硯還偷偷摸摸地跟她說,感覺大哥不是很喜歡他。
  
  然而就從她跟阮晉崤一起去族學接他那一次開始,阮晉硯這小子就變了。
  
  時不時往阮晉崤那兒跑,有時候早膳都不與她一起用了,要跟阮晉崤一起吃。最讓阮沁陽不解的,阮晉崤帶著他練武,有次她都看到他腳腫了,心疼的不行,他還跟她感嘆大哥真好,真愛護他,見他腳腫特意給他送了上好的藥膏。
  
  阮沁陽聽這話的時候,正給他擦藥,聽完差點沒反手把他蓮藕的小胖腿給掰斷了。
  
  阮晉崤到底是有什麼神仙魅力,那麼討孩子的喜歡。
  
  換了衣裳走出帳篷,阮沁陽跟相熟的姑娘說話:“我記得這附近有一條小溪,不如我們去抓魚如何?”
  
  騎射腿疼眼累,阮沁陽從沒想過學,但既然上山了怎麼也得湊趣打些野味。
  
  “這主意不錯,我們多喚些人一起去。”
  
  阮沁陽的主意得到的回響十分熱烈,而且不少小姐眼睛一亮,叫阮沁陽第一次覺著吃魚這事,並不簡單。
  
  不過沒一會,阮沁陽就明白了她們熱情的原因,這些小姐們想看少年打獵英姿,卻都羞於開口,想借著捉魚,好迷路到可以看到年輕公子哥的地方。
  
  而且不少人,以為阮沁陽提出捉魚就是為了這個。
  
  誰會相信千金小姐有興趣當漁夫,而且還是阮沁陽這樣子的。
  
  但偏偏阮沁陽就只是想捉魚,這些小姐失望不免吵鬧,阮沁陽嫌她們嚇走了她的獵物,挑了挑唇道:“集中在一起魚兒都躲著了,要不然我們分散,我去上遊,你們在下遊。”
  
  魏雪真她們聽到這話,暗想阮沁陽狡詐,把她們留在這,自個去看少年郎。
  
  小姐們圍在一起,拐著彎的東拉西扯,最後她們去上遊,阮沁陽跟一些無心的姑娘留在下遊。
  
  人群的吵鬧漸遠,算是各自歡喜。
  
  “武小姐,你對捉魚有興趣?”
  
  阮沁陽掃向人群,她之前還想著怎麼去接近呢,沒想到這就來了機會。
  
  這位武小姐按著書本,就是她的未來繼母。
  
  武湘芮沒想到阮沁陽註意到了她,溫婉一笑:“說起來我連垂釣都未曾有過,今日有機會能嘗試,當然欣喜。”
  
  “我倒不是第一次,也不知道是不是這溪邊有成林的桃花樹,這溪裏的魚味道比其他的要更鮮,我這次特別帶了廚子過來。”
  
  見著阮沁陽跟武湘芮搭話,周圍人少不了驚異。
  
  武湘芮在圈子裏算是個特別的人,早早定了夫婿,臨到要嫁期,男方品行不端,宿柳眠花的事傳了出來,最讓武家忍不了的,就是男方早早有了幾個庶子庶女,完全沒尊重武家的意思。
  
  因為這個武湘芮退了婚,而後本打算事情平息後,再慢慢挑選夫婿,沒想到長輩接連辭世,守孝一守就是六年,活脫脫把武湘芮熬成了老姑娘。
  
  年紀相差大,小姐們都與她不算熟,平日也沒見阮沁陽跟武家有什麼交情。
  
  此時見阮沁陽竟然跟武湘芮聊了起來,也不知道這個老姑娘怎麼就得了阮沁陽的青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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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捉魚

  說是抓魚,怎麼都不可能一群待嫁的姑娘們脫了鞋襪入水。
  
  阮沁陽叫人把溪流分段拿漁網隔開,然後再拿著抄網,站在岸上伸長了胳膊舀被圍困在網中的魚。
  
  岸邊的桃花樹,被抓魚的動靜驚動,花落如雪,淡粉的花瓣紛紛撒撒,給溪水添了色。
  
  不知道是不是懲罰阮沁陽這個帶頭吵鬧的,阮沁陽每次覺著要網住魚的時候,一撈上來就是滿網的嫩粉。
  
  叫旁人看了,打趣她是“花仙”。
  
  忙活了半刻,旁邊的武湘芮都網住了一尾魚,阮沁陽雙手空空。
  
  她又是最受不得累的,看到圍溪的網子掛了幾只魚,幹脆把那幾尾魚弄進簍子裏,權當做她成功抓住了。
  
  原本空蕩的魚簍多了幾只活蹦亂跳的魚兒,阮沁陽嘴角揚起,十分滿意看到的畫面。
  
  武湘芮捂嘴發笑:“阮小姐是個明白人,懂得取舍。這般既動手捉了魚,又得了魚,等會還能一嘗魚的鮮美。”
  
  想得明白,所以能一舉三得。
  
  要不然因為抓不到魚,弄壞了心情,再吃魚肉,估計也吃不出曾經的味美。
  
  武湘芮這話要是黎韻霏她們說,就是諷刺,而別的家世一般的姑娘開口,又成了討好。
  
  但是武湘芮身上那股嫻靜的氣質,和恰當好處帶著打趣的感嘆,就叫這話挑不出錯來。
  
  回去的路上,海棠忍不住感嘆:“武姑娘因為年紀比其他姑娘長一些,說話跟氣質都叫人舒服。” 
  
  原本海棠沒註意過武湘芮這位小姐。在小姐圈裏武湘芮家世只是中等,容貌只算中上,但今天短暫接觸,她一下就記住了她溫婉的氣質。
  
  “還是姑娘厲害,一眼就能看出那位姑娘值得交好。”
  
  阮沁陽懶洋洋地應了聲,短短兩刻鐘的相處,她不可能說了解武湘芮,但所得到的感覺跟海棠差不多——武湘芮是個有禮叫人不討厭的姑娘。
  
  武湘芮比阮晉崤大兩歲,如今才二十二,在阮沁陽看來,做她繼母還是太勉強。
  
  可阮家不可能沒有主母,寡婦改嫁在這時代民間不少,但世家裏還是將這事看作恥辱,阮家族裏是不可能願意侯夫人的位置由寡婦來坐。
  
  那麼一想,武湘芮算是最合適的人選。
  
  年紀比嫡長子長,又是因為為長輩守孝耽擱了婚嫁,長得不錯,家世雖然差了些,但既然是填房那就沒那麼多講究。
  
  而武湘芮這個年紀跟公子哥們談婚事也難,侯府繼室是她最好的選擇。
  
  只要武湘芮不是什麼品行敗壞之輩,這事阮沁陽沒多少插手的余地。
  
  想著,阮沁陽嘆了口氣:“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你們姑娘我也該相人家了。”
  
  這不是阮沁陽第一次愁嫁,但每次青葵她們聽著都覺得莫名其妙。
  
  她們的姑娘用所有美好的詞匯描繪都不夠,瓊鼻水眸,皓齒冰肌……她們這些經常伺候的丫頭,時不時都能看著阮沁陽楞住,更何況那些公子哥。
  
  “姑娘要不然跟大爺說想要什麼樣的夫婿,奴婢覺著大爺那麼疼姑娘,一定會給姑娘找到最好的。”
  
  青葵難得贊同了海棠:“大爺給姑娘的一定是最好的。”
  
  “狩獵都幾個時辰了,說不定大爺已經篩選了幾位公子,等著姑娘挑選。”
  
  “說起這個,去上遊的小姐們不是迷路了吧,怎麼還沒回來?”
  
  /
  
  在岸邊站了許久,站著的時候不覺,走動了一會,阮沁陽就察覺了鞋裏進了水。
  
  回了帳篷,阮沁陽想著溪邊那些繁茂的桃花樹,想著既然脫了鞋,不如摘花泡腳。
  
  掐絲琺瑯繪花鳥的盆塌下,阮沁陽用腳趾試了試溫度,順腳挑起了一片桃花花瓣:“不知道是不是靠水,這花的顏色比尋常品種要淡不少。”
  
  粉白軟嫩。
  
  “二姐!”
  
  頭一次打到獵物,阮晉硯的聲音興奮,想快步去給二姐報喜。不過不曉得為什麼,掀帳篷的時候,原本走在他旁邊的大哥就到了他前頭。
  
  晚了一步掀開帳篷,阮晉硯只能跟在大哥身後,不過這絲毫不影響他的高興。
  
  “大哥你怎麼站著不動?”
  
  阮晉崤比他高上太多,他站著不動就像是一堵墻堵住了路,阮晉硯側身往前看,見著阮沁陽在未穿鞋襪,立刻收回了目光。
  
  阮晉硯從來以君子之道要求自己,年紀雖小,但禮數講起來嚴謹的很。
  
  “我跟大哥急著給二姐報喜,一時忘了叫下人通傳,二姐莫氣。”
  
  說著,阮晉硯頂著小圓肚子,目不斜視地出了帳篷。
  
  他出來本以為,大哥會跟他一同出來,還想與大哥檢討自己不夠舉止不夠端方,卻沒想到等了半刻,也沒見簾子掀開。
  
  他這是要在外面繼續等,還是該當做沒說之前的話倒回去?
  
  阮晉硯茫然了……
  
  阮晉崤進帳第一眼瞧得自然是阮沁陽,但至於瞧得是阮沁陽的臉,還是足,他自己也有些辨不清。
  
  仿佛一瞬他的心神就被水裏的那雙玉足攝住了心魂。
  
  粉花碧水蕩出清波,雙足粉妝玉砌,沾著花瓣猶如出水芙蓉。
  
  阮晉崤覺著全身都有些熱,小時他也看過她的足,腳趾玲瓏可愛,像是光滑玉嫩的琉璃珠。
  
  他當初只想著女孩子腳長這般,怪不得阮沁陽走幾步就覺著累,卻沒現在這種想不把目光移開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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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神勇

  妹妹的腳長得真好看。
  
  阮晉崤半天沒把目光移開,旁邊原本在笑鬧的丫頭們覺得氣氛怪異,下意識屏息,大爺怎麼盯著她們姑娘的腳不撒眼。
  
  雖然是哥哥妹妹,但也該稍稍避諱,特別是四爺都直接出去了。
  
  “沁陽你是不是裹足了?”
  
  阮晉崤的眉心緩緩擰起,之前的全神貫註似乎都有了解釋,是在辨別妹妹的腳是不是正常大小。
  
  從前朝就廢除了女子需裹腳的規矩,但因為總有風流才子誇贊三寸金蓮,仿若女人若不是小腳就跟男人無異,所以不少世家小姐依然有纏足的習慣。
  
  阮沁陽聞言,低頭看了看自己沈在水的腳:“我腳有那麼小?”
  
  聲音有些驚喜,裹足什麼的她受不了疼,但是沒疼就有雙小腳,那她不就算是占了便宜。
  
  阮晉崤嘴角掛上一抹無奈的淡笑:“沁陽已經夠美,千萬別去折騰那些不舒服的事情。”
  
  “我又不是傻姑娘。”
  
  阮沁陽眨了眨眼,她雖然愛美,但都是在正常限度,如果會疼會不舒服,她絕對不願意。
  
  “沁陽自然最聰明,是哥哥多想。”
  
  說完,阮晉崤沒在帳內久留,最後掃了眼在花裏若隱若現的小足,掀簾退了出去。
  
  突如其來的插曲,阮沁陽換了鞋:“感覺沒聽到什麼動靜,怎麼就回來了。”
  
  那麼多公子哥一起圍獵,回來應該帶著獵物大張旗鼓,她連個馬蹄聲都沒聽見,就瞧見了阮晉崤和阮晉硯。
  
  剛說完,外頭的聲音就熱鬧了起來,阮沁陽掀簾出去,先看到的是臉色蒼白的魏雪真和黎韻霏。
  
  曉得今天會見著不少世家公子,兩人的裝扮都下了一番心思。
  
  魏雪真一襲月白彩繡銀絲緞裙,上是彩蝶緞紗對襟;黎韻霏腰上束了條玫瑰紅灑金綴玉的腰帶。兩人身上的色彩耀眼,發白的臉色也就格外的顯眼不搭。
  
  一眼掃過去,她們身邊都是剛剛借口去上遊的姑娘,看著面色都不怎麼好。
  
  “這是怎麼了?”
  
  魏雪真看到是她,氣得咬牙,她還好意思問是怎麼一回事:“你怎麼不去問你那哥哥是怎麼一回事!”
  
  說完拂袖離開,她身邊的黎韻霏難得沒有開口,復雜地瞧了阮沁陽一眼,跟著一起走了。
  
  阮沁陽莫名其妙,其他姑娘也不願多說,都是面色復雜,看樣子去上遊沒討到好,反都是後悔。
  
  “魏姑娘那麼生氣,是因為她哥哥受傷了吧?我剛剛見他,發現他臉上青了一塊,不知道怎麼那麼不小心。”
  
  圍獵回來的動靜不大,但還是有眼尖的姑娘註意到了。
  
  “不止魏公子,金公子也受傷了?”
  
  “金公子那般俊俏的人,臉腫成了豬頭,早知道我就不跟著魏雪真她們一起上去,現在想想我真怕晚上做惡夢。”
  
  “問題是他們受傷被我們瞧見,恐怕覺得難堪,以後都會避著我們走。”
  
  怎麼一說,幾位姑娘的臉色更不好。
  
  鎮江姓金的公子哥有幾位,但是阮沁陽聽著就猜到她們說的是金玨栩。
  
  這位金玨栩,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阮沁陽見過他幾次,每次都忍不住多瞧他幾眼。
  
  而且他似乎總能察覺到她的視線,玉白的臉頰浮上薄紅,是個易羞澀的少年郎。
  
  “圍獵出了什麼事?好端端的金公子怎麼受傷?聽你們的意思受傷的還不止一位公子。”
  
  有沒去上遊的姑娘問出了阮沁陽想問的問題,那麼俊秀的男人傷了臉,可是一件叫人可惜的事。
  
  聽到這問題,幾個姑娘紛紛掃了阮沁陽一眼。
  
  阮沁陽再遲鈍,大概也猜到了這事跟阮晉崤有關,也不曉得他是做了什麼叫她成為了靶子。
  
  魏雪真她們對捉魚沒興趣,去上遊的路上順利應當的就迷了路,叫下人探聽了少年們所在的位置,幾位姑娘商量,打算在旁觀察公子們的英姿。
  
  她們到時,狩獵已經告一階段,不知道為何公子們的興致都不高,後面不知道怎麼就打起來了。
  
  “打起來?”
  
  姑娘聽著嚇了一跳,都是飽讀詩書的少爺,怎麼會學市井莽夫打架。
  
  “不算是打架……該說是較量。”說話的姑娘換了個說法,掃過阮沁陽的目光帶著恐懼。
  
  阮晉崤那種占絕對優勢的打法,在她們看來都算是淩虐了,哪裏還能算是較量。
  
  阮沁陽聽著她們拐彎抹角的話覺得心累,既然跟阮晉崤有關,她還不如直接問他。
  
  “大爺跟四爺去送藥與獵物去了。”
  
  阮沁陽楞了,聽那幾個姑娘的意思,她猜到了阮晉崤動手了,雖然原因不知,但送藥還能明白,但送獵物又是怎麼一回事。
  
  聽阮沁陽的話,弓藏笑得尷尬:“有些公子沒獵到獵物,所以將軍就親自送過去。”
  
  阮沁陽:“……”
  
  這話聽著不知道的還覺得阮晉崤多大方人好,但仔細想想,來的都是心高氣傲的公子哥,沒獵到獵物就算了,竟然還有人送獵物,提醒他們本事太差。
  
  “沒獵到獵物的是那些受傷的公子?”
  
  弓藏也不知道自家主子是怎麼想的,像是非要惹惱了那些公子,搶了人獵物還不算,比試較量過,現在又去送到東西。
  
  “回二姑娘的話,不知道怎麼就湊巧了,恰好就是那樣。”
  
  “是嗎?”
  
  阮沁陽拖長了音,打量弓藏的神情:“我剛剛與其他小姐敘話,她們看我的表情可不怎麼對勁。圍獵的時候到底出了什麼事,弓藏你若是不告訴我,我從別的途徑知曉,可就要記住你的不老實。”
  
  弓藏聽得一頭的汗,他這個身份的人,哪裏值得阮沁陽開口威脅。這侯府問他最不敢得罪誰,他一定毫不猶豫地回答:阮沁陽。
  
  二姑娘與兇殘不沾邊,但是耐不住他主子把她說得話都當做金科玉律。
  
  “二姑娘既然問了,弓藏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會有半句的不老實。”弓藏笑呵呵,“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小的就是不說二姑娘等會應該也會知道。”
  
  弓藏極力把大事說小,但阮沁陽還是聽明白了意思。
  
  今天阮晉崤神勇非凡,箭無虛發,只不過有幾次不小心箭射得太快,沒發現獵物再有其他公子在追逐。
  
  有些公子不在意這事,但有些公子卻小肚雞腸,糾結這事不放,非要跟阮晉崤比劃較量。
  
  結果自然是那人慘敗,阮晉崤人好,怕那人太尷尬,就提議與其他人也來一場較量。
  
  阮沁陽聽完總結出來,也就是阮晉崤搶人獵物,把人惹惱了之後,又找了個正當理由把人都打傷了。
  
  現在他又嫌不夠的去給別人送獵物送傷藥。
  
  阮沁陽扯了扯唇,以前她沒發現阮晉崤那麼惹人厭啊。
  
  不過她倒是耳聞過,有人說阮晉崤立軍功是靠身份搶奪,實際沒什麼本事,弄出那麼大的動靜,也不知道阮晉崤是不是想借機會證明自己。
  
  阮沁陽這個想法,沒一刻就消失了,因為青葵一打聽,就發現受傷的差不多都是有意跟侯府結親的。
  
  去他的幫她挑選夫婿,阮晉崤是跟她有仇吧。
  
  阮晉崤和阮晉硯回來的時候,捕得魚正好做好上桌。
  
  一進門便是撲鼻的鮮香。
  
  “送藥回來了?”阮沁陽掃過兩人,表情不怎麼好看。
  
  “二姐你瞧見我打的松鼠沒有?”第一次打獵便抓住了獵物,小胖墩不好意思朝旁人炫耀,只能一直憋著,想告訴阮沁陽。
  
  “還沒瞧見。”阮沁陽聽著他都能打到獵物了,頗為驚奇,揉了揉他的小腦袋,“硯哥兒怎麼這般厲害,竟然獵得到松鼠。”
  
  阮晉崤看到桌上鋪了桃花的魚羹,腦海裏突的浮現了妹妹那雙沾著粉白花瓣的足,怔了下,回神便看到阮沁陽在揉阮晉硯的腦袋。
  
  “那只松鼠有些呆,硯哥兒那箭歪歪斜斜,連皮毛都沒傷到,小東西嚇得撞到了樹,自個撞暈了。”
  
  阮晉崤說著自然地在阮沁陽身邊坐下,瞧了眼硯哥兒。
  
  硯哥兒臉色微紅,覺得自己誇張,就如大哥所說,那松鼠算不上他獵到的,他卻拿來炫耀。
  
  “那也很厲害,若不是硯哥兒的箭,松鼠又怎麼會撞樹上。”
  
  察覺到硯哥兒的低落,阮沁陽揉了揉他的臉,擡手略費力的把人抱到了腿上:“別人獵的獵物身上都少不了箭孔,而硯哥兒獵的又沒受傷,還能活蹦亂跳的帶回家養著,這般多厲害。”
  
  阮沁陽哄人的時候神色專註,聲音軟甜如糖水,阮晉崤註視她的表情,妹妹很久沒有哄過他了。
  
  擡手把小胖子接到了腿上放著:“硯哥兒的確很厲害。”
  
  先是被二姐誇獎,又被大哥抱進懷裏,阮晉硯胖臉通紅,沒了剛剛的失落。
  
  見氣氛那麼好,阮沁陽本來想“問罪”,也忍了下去,等會她一定要找個沒人的地方,好好問問阮晉崤是個什麼意思。
  
  他態度這般傲慢無禮,誰還敢上鎮江侯府跟她結親。
  
  這可不是他誇她一兩句聰明漂亮就可以解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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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怪異  

      阮晉崤在麓山大出風頭,小型的獵物不說,還獵殺了一頭野豬。
  
  送豬的下人返回,又是一陣熱鬧。
  
  阮晉崤吩咐侯府的廚子把獵物開膛破肚,既然是設宴,當然要聚在一同品嘗野味。
  
  除了抓到松鼠,阮晉硯最興奮的就是親眼看到大哥獵到那頭野豬,知道廚房在烹制,還帶著阮沁陽去看眼。
  
  “這野豬突然從竹林沖出來,許多公子都嚇得失去分寸,只有大哥臨危不亂,取了弓箭射擊要害。不過野豬皮糙肉厚,最後還是大哥搶了按察使副使公子隨身攜帶的大錘,才制住了野豬。”
  
  阮晉硯說起這些滿臉的興奮,腦海又浮現了大哥神勇的身姿,他怎麼都想不到大哥的力氣會那麼大,一錘下去就讓野豬腦袋四分五裂。
  
  按察使副使家的公子阮沁陽有印象,這有印象的原因不是他長得像金玨栩那般俊美,而是他隨身喜歡帶著兩個鐵錘。
  
  據傳聞是他某日讀書,看到了一篇君子為什麼佩劍的文章,深受所動,覺得男人就該隨身佩戴武器。
  
  但在武器的選擇上,卻想得與別人不同,既然身攜兵器是明誌,武器的殺傷力自然是越大越好,於是就讓人給他打造了兩把鐵錘隨時攜帶,以示威武。
  
  只是從沒見過那位婁公子使過大錘,沒想到叫阮晉崤搶了先。
  
  阮沁陽掃了眼野豬的頭顱,這豬頭生生沒了一塊,也不知道阮晉崤哪來那麼大的力氣。
  
  “就是有經驗的獵戶遇到那麼大的野豬,也要幾人圍攻才敢出手,將軍神勇不凡……”
  
  阮沁陽正聽著就感覺到眼前一暗。被誇獎阮晉崤伸手遮住了她的眼:“那麼血腥的東西沁陽你看一眼即可,免得晚上噩夢。”
  
  阮晉崤的手沒捂在妹妹的臉上,不過離得極近,說完他就感覺妹妹的睫毛拂過他的掌心,又癢又麻。
  
  本來阮沁陽對看獵物屍體就沒什麼興趣,聞言點頭:“幸好婁公子所佩武器特別,以後大哥不能那麼冒險,這麓山應該清過大獵物,怎麼還會有那麼大的野豬出現?”
  
  “侍衛只是清理巡查了中外圍,這只野豬之前大約藏在深林,所以沒被發現。”阮晉崤頓了頓,“我已吩咐增派人手巡邏,不會再出意外。”
  
  “嗯。”
  
  阮沁陽點頭,這一大堆女流,要是有什麼意外可就麻煩了。
  
  說完,阮沁陽余光覺著阮晉崤還在看她,以為他還有什麼話與她說,側臉過去就見他那雙笑得微瞇的眸子正專註地盯著她。
  
  那眼神像是什麼呢?
  
  阮沁陽仔細辨別,有點像是吾家有女初長成。覺著她長大了,想事比以往周全,感到欣慰之類。
  
  看了野豬,阮晉硯捂著嘴打了幾個哈欠。
  
  畢竟還是年紀小,又累了一上午,阮晉崤看出他的困意,直接把人交給了嬤嬤,阮沁陽本來是想把人抱過來,見阮晉硯進了乳母的懷裏就閉了眼,想了想自己的臂力就沒折騰。
  
  安頓好了硯哥兒,阮沁陽想著終有空跟阮晉崤聊聊“較量”的事,回轉就見著他在吃東西。
  
  吃得還是桌上已經冷得桃花魚羹。
  
  “就那麼餓?等會就開宴了,再者就是想吃魚,也該叫丫頭拿去熱一熱再入嘴。”
  
  阮晉崤擡頭,阮沁陽忍不住一樂,話說那魚羹她好像還挑了一口吃,也不知道阮晉崤是多餓,不僅吃了,還急得嘴上還粘了花瓣。
  
  “哥哥餓得連花瓣都要一起吞下肚?”
  
  走到阮晉崤旁邊坐下,阮沁陽看著他唇上淡粉的桃花,阮晉崤常穿紅衣,笑起來本就有一絲說不明的妖異俊美,此時唇上帶花,身上氣質更矛盾讓人好奇了。
  
  阮晉崤被動手,伸舌舔下了那片花瓣,反問:“甜絲絲的,為什麼不能下肚?”
  
  “哥哥看來是忘了我拿這甜絲絲的東西泡腳了。”
  
  能才看到她用桃花泡腳,現在又能毫不介意地吃花,也不知道阮晉崤吃得時候有沒有想起之前的畫面,覺不覺得膈應。
  
  阮沁陽說完,臉就被捏住了。
  
  剛上手觸到妹妹滑嫩的肌膚,阮晉崤就察覺她身體一僵,不過他裝作不查,捧著她的臉,懲罰似地揉了揉:“沁陽連大哥都敢調侃,我吃著魚你卻讓我去想你的洗腳水。”
  
  松手垂下,阮晉崤指腹下意識搓了搓,就像是潛意識不舍那柔嫩的觸感。
  
  “我只是一提。”
  
  阮沁陽雖還是笑著,但神態卻沒剛剛那般自在。夢境對她的影響太大了,她本以為解開了誤會,一切就會往正常方向發展。
  
  可是兩人才像是回到了一起相處的模式,阮晉崤一上手,阮沁陽那種不敢再擁有性/生活的記憶就湧上來了。
  
  怪異……
  
  阮沁陽看著阮晉崤這張臉視線就想躲,聞到他身上的味道也覺得不舒服。
  
  “大哥我剛剛就想問你,聽說你在圍獵途中與不少公子較量,還打傷了不少公子?”
  
  聽到沁陽的稱呼,阮晉崤眸光略黯。沁陽想與他親近就會直接喚他“哥哥”,想跟他拉開距離就會喚他“大哥”。
  
  “我的確與他們較量,而且拳腳無眼傷了他們。”阮晉崤輕描淡寫,可說完卻拉開了衣袖。
  
  雖是侯府嫡長子,可看阮晉崤的手卻看不出絲毫的養尊處優。
  
  手上除了一塊顯眼的青腫,還有兩條淺淡的傷痕。阮晉崤唯一“嬌弱”的應該就是他的皮膚了,一有了疤痕就難以祛除,用再好的藥膏也只是讓疤痕稍淡。
  
  看到傷痕,阮沁陽就想起他去沙場之前,她說他回來估計身上能掛滿傷疤,現在看著雖然沒那麼誇張,但還是叫人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觸到那塊新鮮的青腫,阮沁陽擰眉,喚了青葵去請隨行的大夫。
  
  阮晉崤沒阻止,只是道:“沁陽我把傷處展露不是為了叫你心疼,只是想讓你知曉,拳腳無眼,我雖然上過沙場,比他們多些經驗,但我獵殺了野豬在先,與他們較量在後,其實也是力竭強撐。”
  
  這話透著許多意思,阮沁陽聽得渾身不舒服,那些公子難不成傻了不成,竟然欺負阮家人,欺負阮晉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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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赴京

  “那阮晉崤腦子有問題,我看他這樣也好,鬧得讓阮沁陽嫁不出去,在侯府做一輩子老姑娘,這樣就能當他一輩子的寶貝妹妹!”
  
  魏雪真氣得摔了頭上的簪子,掃眼看到魏伯彥一聲不吭地坐著,更是生氣。
  
  有人看到阮晉崤邀請的第一批客人的名單,就隱約明白了他的意思。他邀請的差不多都是鎮江未娶妻家世不錯的少年,後面還親自邀請了魏伯彥。
  
  魏家猜到他是想為妹妹相看人家,幾年前那一遭,魏家跟阮家就是表面客氣,也不在意阮晉崤能有多出息,所以這一次本說魏雪真和黎韻霏辦宴,魏伯彥可以尋托詞不赴宴。
  
  但魏伯彥非來不可,然後現在就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其實魏伯彥身上沒什麼傷,唯一顯眼的只是脖子上的傷痕,這青腫看形狀還有可能是他在山上不足以被樹枝劃到的。
  
  但他的狀態卻讓魏雪真害怕。
  
  “阮家兄妹囂張跋扈,哥你學文,阮晉崤是武夫,你就是輸給他也沒什麼可丟人。”
  
  魏伯彥緩緩地搖了頭:“自上次他傷了我之後,爺爺便為我請了武師傅。”
  
  魏伯彥聲音幹澀,學了幾年卻連阮晉崤的一招都沒接過,仿佛他光是站在阮晉崤的面前,心裏就有道聲音提醒他,他比不上阮晉崤。
  
  比起其他公子哥,魏伯彥傷的最輕,但他心裏受得打擊卻是最大。
  
  魏雪真隱約能明白她哥的心思,以前說鎮江的天之驕子,會有阮晉崤,也會有他,甚至因為魏家人脈更廣,魏伯彥有隱隱勝阮晉崤的一頭的意思。
  
  但是現在阮晉崤已經成了他們父輩都要以禮相待的人,她本以為她哥哥過得去這個檻,沒想到他根本沒放下。
  
  “哥……”
  
  “我們回去罷。”
  
  魏伯彥遙遙看了眼阮沁陽那頂在太陽底下發光的帳子。他到現在還是心儀阮沁陽,可知道怎麼都不可能,在阮晉崤那兒沒了兩次自尊,他已經無法再面對阮沁陽。
  
  “若是阮晉崤能把她留一輩子也好。”
  
  話說出口,魏伯彥自己都驚訝自己會說出私心那麼重的話,他沒機會了,就想著別人也得不到。
  
  除了魏家,還有幾位尋了借口,早早打了招呼走了。
  
  其中就有金玨栩,叫姑娘們知道了一陣可惜。
  
  而這些阮沁陽都還不知道,她正等著阮晉崤露出傷口後的解釋。
  
  “怕你害羞我才未跟你說。”阮晉崤見妹妹臉上浮上擔憂,心頭一陣舒暢,“我這次回來察覺你與我生疏許多,我才想到曾經與你交好年紀相當的姑娘們都定了親。”
  
  不是在說他的傷,怎麼又跳到她身上了。
  
  懶得再辯解生疏的事,阮晉崤認為她是長大了不願意跟他親近,就那麼認為也好。
  
  “所以大哥這次設宴麓山,是為了?”
  
  “自然是為了沁陽。”
  
  阮晉崤回得理所應當,嘴角微翹:“我想見見有意求娶你的少年郎。”
  
  “為什麼要動手?”
  
  “那是因為出了些意外。”
  
  在阮晉崤口中,阮沁陽聽完事情是始末好像就沒了生氣的道理。
  
  他有意幫她校考那些少年的品性,沒想到聽到有人說他戰功作假,他本身脾氣就不算好,就與他們較量了一番,而且這較量還不是他開的口,而是有位公子主動提出。
  
  至於時候送獵物過去膈應人,阮晉崤不掩飾自己的心思:“在哥哥眼裏,這些人都配不上沁陽,沁陽值得更好。”
  
  被他那麼一打,就是配得上的,要是有點血性,就不會在打跟侯府結親的主意。
  
  阮沁陽覺得這事太過,但阮晉崤一副我妹妹天仙下凡,凡人不可匹配的模樣,太中她的下懷,阮沁陽掃了眼他手上的青腫,勉強沒在計較這事。
  
  “那幾位一表三千裏的表哥……”阮沁陽一直覺得漏了什麼,這會兒才突然想起,按理說那幾位喜歡討好她的表哥,因為時刻圍在她帳篷左右才對。
  
  “現在應該已經擡到山下。”阮晉崤輕描淡寫,“有位姓岑的,看到野豬嚇破了膽,尿了一褲子。”
  
  姓岑的就是糾纏她最厲害的那個,阮沁陽勉強算阮晉崤做了件好事,至少讓那幾位想攀龍附鳳的表哥,再沒膽子給她寫那些打油詩。
  
  走了幾家,宴會依然熱鬧。
  
  男女席位隔了紗幔,不管是姑娘還是公子,都等著夏風拂過,風一吹,紗幔掠起,往對方那邊看去。
  
  阮沁陽發現那些公子都刻意避開她的反向,至多也是看看她身邊的阮姀,不由興致缺缺,可發現有不少姑娘往阮晉崤的方向看,忍不住覺著不怎麼公平。
  
  動手的是阮晉崤,兇殘的也是他,怎麼到最後壞的是她的桃花。
  
  /
  
  這次麓山設宴雖然出了些意外,但大部分人還是吃飽喝足了下山,所以還算圓滿。
  
  下山後,阮晉崤就要準備赴京,最不舍他的自然是阮晉硯。
  
  桌上擺著他最愛吃得翡翠糕他也半點不碰,無精打采的,包子臉都泄氣了,看起來沒往常那麼肉呼呼。
  
  “大哥真會定居京城嗎?大哥是嫡長子,父親雖然還未請封,但大哥是要繼承侯府的,怎麼能定居到京城去。”
  
  大約是聽到阮晉崤有會禦賜的府邸,這次赴京可能會一去不回,阮晉硯抿著嘴,半點都不贊同。
  
  阮晉崤挑眉:“硯哥兒說反了,該是你時常回來看望父親。”
  
  阮晉硯一楞不解其意。
  
  “我領旨後會接你去京城,在青山書院讀幾年後,便進國子監學習。”
  
  “我怎麼不知道。”阮沁陽沒聽過這事,表現的比阮晉硯更驚訝,她記憶力書本可沒這段。
  
  “因為我還在與父親商量,但結果應該與我說的無異。”阮晉崤看向硯哥兒,“硯哥兒願意隨我去嗎?那兒的學生更聰慧,你去了可就不像是在族學那般無人與你爭鋒。”
  
  如果阮晉崤不說後面那句,硯哥兒沒可能還要猶豫,聽到後面那句,立刻點頭:“硯哥兒從來都不怕對手。”
  
  阮晉崤滿意地點頭,他剛回來時還看不慣這小胖墩,相處過一段時間,倒是覺得他沒那麼討厭。
  
  叫人把硯哥兒帶了下去,“不只是硯哥兒,哥哥想沁陽你也跟我去京城。”
  
  “我?”
  
  阮沁陽更是不解,在家住的好好的,好端端她為什麼要去京城。
  
  “侯府這半年就會有新主母進門,你留在府裏我怕我看顧不了你,再者你已經到了該定親的年紀,鎮江沒好的,不代表京城沒有。”
  
  若不是早就決定帶妹妹去京城,他也不會弄回了阮姀,想讓她氣惱,跟鎮江侯隔開距離,雖然沒如他所想奏效,但人他還是要帶走。
  
  “京城有最時興的緞子,有最新鮮的玩意,再者父親領的職務時常往返京城與鎮江兩地,我們就是到了京城,跟父親見面的機會也不會少。”
  
  “可是……”
  
  阮晉崤說得認真,阮沁陽感覺有幾分道理,特別是她親事這一項,被阮晉崤那麼一鬧,同齡的公子都避她如蛇蠍。
  
  阮晉崤看出她的猶豫:“早些年你還與我說,有機會想換個城住一段時日,免得一輩子生老病死都在鎮江,現在有機會大哥帶你出門,你怎麼又不願了?”
  
  阮晉崤問得聲音很淡,似乎是習慣了他回來之後,妹妹各種與他的承諾都不作數,眼裏的那絲失落就像是自我療愈了,翹起唇,也不勉強阮沁陽:“你要是覺得不好,就不常住,反正就一天不到的路程,你可以隨時回侯府,只是硯哥兒年歲太小,我可能剛開始照顧不了,你幫哥哥看顧一段時日如何?”
  
  阮沁陽真覺得稀奇了。
  
  平日裏她瞧阮晉崤就覺得他心思深沈,瞧不明白他想什麼,但是這段日子,也不知道她是開金手指敏銳了還是什麼。
  
  經常能看出阮晉崤委屈或者是失落。
  
  想換地方居住的確是她說過的,古代對女人的限制,她爹一定舍不得她遠嫁,所以她就是嫁人了活動範圍也遠不到哪裏去。
  
  那時候她越想越絕望,就跟阮晉崤說了。現在他提起,就像是他一直記得她的願望,努力的為她實現,她反而像個渣女一樣出爾反爾。
  
  “大哥叫我再想想,反正也不急於一時。”
  
  “好。”阮晉崤的笑容滿是包容,叫阮沁陽看著越發越覺得自己渣。
  
  送走了阮晉崤,阮侯爺就回了府,阮沁陽看在眼中,就像是她爹刻意躲著阮晉崤,仔細好像阮晉崤長大之後,她爹就經常避著他,盡量減少相處的機會。
  
  就像是不想聽到他叫他父親似的。
  
  不過這個阮沁陽也想得明白,阮晉崤是皇子的話,以後認了身份,想到叫臣子親父,總會覺得膈應。
  
  “侯爺往胡姨娘那兒去了。”青葵見侯爺一回府就去了胡姨娘那兒,立刻到稟報到了阮沁陽這,“姑娘你說侯爺是不是知道了?”
  
  說來有意思,後院兩個姨娘,謝姨娘一直偷偷喝藥求子,反倒一點動靜都沒有,倒是一聲不吭的胡姨娘有了動靜,而且還藏得挺深,現在估摸著都四五個月了。
  
  “遲早要知道,只是不知道爹打算怎麼處理。”是給她添個庶出弟弟或者妹妹,還是尊重未來繼室,不讓這孩子出世。
  
  想著,阮沁陽嘆了口氣,到了古代後內院的事知道的多了,感覺人也變得冷血了不少,聽到這些事她都冒不出什麼孩子是無辜的念頭,只是覺得她爹不管做什麼選擇都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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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想去

  阮侯爺接納阮姀,對後院來說就像是個良性信號。
  
  一直以來侯府的主子就那麼幾個,阮侯爺與發妻感情好,兩個姨娘就像是擺設,要是侯夫人沒有去世,哪個姨娘都不會打生子的主意。
  
  可既然侯夫人走了幾年,侯府如今連阮姀這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庶女都能容納,她們怎麼可能繼續無欲無求。
  
  後宅的女人哪個不想有個子女傍身,特別是容顏老去,家中又很快有年輕主母進門。
  
  這個道理阮沁陽知道,所以一直叫小丫頭盯著兩位姨娘,若是有什麼問題也好有個防備,只是沒想到她爹想的比她還明白,沒等她去找她爹聊,她爹就解決這事。
  
  阮侯爺看似溫潤,但做事卻是十足的雷厲風行。
  
  胡姨娘被灌了藥落胎,謝姨娘雖然努力了幾個月肚子沒動靜,但也跟著胡姨娘一起,被送往鄉下的莊子。
  
  “這也太……”阮沁陽身邊的幾個丫頭都是守規矩的,但見著幾個時辰不到的功夫,王府就沒了兩個姨娘,駭的不輕,海棠想說些什麼,被青葵撞了肩膀,無論時候都不能妄議主子。
  
  “去查查兩位姨娘走時帶了什麼?要是太慌亂東西帶的不齊,你們就給補上。”
  
  阮沁陽雖然猜到結果會是這樣,但內心還是有些復雜。
  
  不過她也更肯定了阮晉崤不是阮家的孩子,如果阮晉崤是的話,等他娶妻,有嫡媳進門,穩住侯府後院,她爹就不必做得那麼絕。
  
  但現實就是他們家這脈唯一的男丁就是五歲的阮晉硯,她遲早要嫁人,阮晉崤會回歸皇室,到那時候現在不要臉皮頗讓她煩惱的阮五老夫人,都不是最大的麻煩。
  
  所以侯府內院還是需要一個鎮得住場的主母。
  
  “侯爺讓大夫隨行跟著了,伺候的老媽媽跟了幾個,吃穿用度也備了兩車子。”
  
  青葵說完,屋裏的丫鬟們心情都松快許多,都是伺候主子的下人,兩個姨娘還算是半個主子,見侯爺雖然手段雷霆,但卻不算是完全不念情分,總歸讓她們松了口氣。
  
  “姑娘,侯爺派人請你去書房。”
  
  青葵怕海棠性格跳脫,伺候姑娘說什麼不該說的,打發她去泡茶,她這端茶進門的功夫,就帶了個消息。
  
  “來的是米管事,現在正在外頭等著。”海棠急急忙忙說,手上描金海棠花托盤都忘了放下,“這急急忙忙叫姑娘去書房會是什麼事?”
  
  青葵怕是侯爺知道了姑娘關註兩個姨娘的事,嫌姑娘手太長:“大爺也是遲些走就好了。”
  
  “這才多久,大哥就成了煦錦院護身法寶。”
  
  阮沁陽本來琢磨著她爹叫她什麼事,見兩個丫頭恨不得阮晉崤插著翅膀飛回侯府的勁,忍不住撲哧一笑。
  
  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之前她爹對她多不好,叫她的大丫鬟光想著找人來救她的命。
  
  青葵也覺得自己太誇張,表情訕訕:“不知道怎麼就覺得大爺在,姑娘就什麼虧都吃不了。”
  
  阮沁陽想了想,發現竟然否定不了。
  
  /
  
  書房對古代男人來說就是個談正事的地方,什麼事情地點選在了書房,就帶上了嚴肅正經的氣氛,也怪不得青葵她們擔心。
  
  不過……阮沁陽踏進門檻,毫無壓力地打量了周圍一圈。
  
  正中沒掛牌子也沒貼聯子,就是一副簡單清月翠竹圖,畫工不算特別,阮沁陽掃了眼圖上的印章,是聖上畫作,也難怪貼在這裏。
  
  阮侯爺想著要跟女兒說得話,本來神情嚴肅,但見女兒一進門那雙水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地轉,渾然沒害怕的情緒,想笑又覺得笑出來太荒唐,便嘆了口氣,朝阮沁陽招了招手。
  
  “爹,你這墨硯怎麼帶著金絲?”
  
  阮沁陽本來走到桌前了,但看到近處墨硯又被吸引了註意力。
  
  古代沒電腦手機給她玩,又時常需要親筆信函之類的,她一直都有練字的習慣。她用的墨水自然是好墨,上好的澄泥硯庫房不知道有多少,但還沒見過這種墨裏帶金的。
  
  如果說是金子,那融進墨裏難道不會影響寫字。
  
  見女兒研究了起來,阮侯爺無奈地道:“這是金硯。有人圖好兆頭弄出來的,還算特別,沁陽你要是喜歡,爹讓人給你送幾塊。”
  
  阮沁陽點頭,特別的東西她沒看到就算了,既然看到了自然要一份。
  
  “爹還沒說叫沁陽來有什麼事吩咐?”
  
  阮沁陽眨了眨眼,像是才想起這事,好奇地看著阮侯爺。
  
  見狀,阮侯爺拍了拍她的頭,力道不大,說是拍倒像是摸。
  
  “我聽說在麓山你特別與武家小姐多言了幾句,是不是知道了什麼?”阮侯爺本想他都不確定,女兒大概不會聽到風聲,但想著阮晉崤的本事,如果他出手查,大約什麼都瞞不了他。
  
  而阮晉崤又把沁陽當做親妹妹,她知道也不稀奇。
  
  想著阮晉崤這個名字阮侯爺就頭疼,人都二十歲了,也不知道陛下到底什麼時候把人給領回去。
  
  “猜到了一些。”
  
  看阮侯爺的表情,阮沁陽猜到他是想多了,但也順著他的話不承認不否認,“我知道這事我能摻和的不多,所以只是見了見她人,並未做什麼多余的事。”
  
  阮侯爺巡視女兒神情,見她平靜不鬧反而心疼:“沁陽你是否覺得武家小姐年歲尚輕,不適合進侯府。”
  
  “武家小姐的確年紀小了點,但卻是合適的人選。”
  
  家世雖然比侯府差許多,但擺在鎮江還算中等,重要的是娘家是老牌世家,壓得住場子。
  
  阮侯爺本來想了許多道理,打算揉碎了說給女兒聽,沒想到全都不用。
  
  “爹本以為你會不高興。”
  
  “在爹心中沁陽就是那麼不講道理的人?如果爹是做錯了什麼事,我當然會生氣不高興,但這事不是這個就是那個,爹你為了我們幾個孩子,承受的壓力不少我是知道的。”
  
  她爹雖然是侯爺,阮家是大家族,族裏長輩能坐滿整個書房,再說身份越高,也要越為家族著想。
  
  “沁陽可會覺得爹對兩位姨娘太殘忍?”
  
  這是阮侯爺叫來女兒的第二件事,知道女兒派人問了姨娘的衣食住行,就怕因為這個父女倆產生隔閡。
  
  “聯姻不是結仇,爹這不是殘忍,這樣為大家都好。”年歲差那麼多就算了,她娘那時候就沒什麼庶出子女,鶯鶯燕燕的姨娘,到了武家要是弄出來,明擺著就是看不上武家,“說到兩位姨娘,爹打算怎麼處理後續,一直養在莊子裏?”
  
  “我給她們準備了不少銀子,要是她們決定待在莊子,侯府就供養她們離世,要是她們想另嫁那就給她們一筆嫁妝。”
  
  聽到這處理方法,阮沁陽心上那點陰霾也沒了,畢竟是古代,有些人家定了高門媳婦,打殺妾侍來討好未來媳婦的都有。
  
  “沁陽真是長大了。”
  
  阮侯爺感嘆一聲,揉了揉女兒的頭。阮沁陽是他第一個孩子,他會付出所有心血培養硯哥兒,但阮沁陽卻是他付出父愛最多的孩子。
  
  明明感覺還是個小不點,一轉眼卻什麼道理都明白了。
  
  之前她接收家中中饋,他只覺得女兒聰慧,但這段日子先是阮姀,又是繼室,阮侯爺真有種女兒長大了的感覺。
  
  阮侯爺感嘆萬千,阮沁陽也有種歲月流逝的感覺,陪著她爹長籲短嘆了陣。
  
  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裝老成,阮侯爺那點傷春悲秋的情緒瞬間沒了。
  
  “沁陽,你想去京城嗎?”
  
  說到這個,阮侯爺又開始頭疼。
  
  因為阮晉崤的身份,只要他開口,他從來都不拒絕什麼,原因當然是因為怕他恢復身份,問他的罪,覺得他真把自己當他的親爹。
  
  這次他提出讓阮沁陽跟硯哥兒一起去京城,硯哥兒是入學,他覺得還成,但是女兒這裏他不想讓她離開侯府。
  
  可阮晉崤又是說怕硯哥兒沒人照顧,又說他到京就上任,恐怕要兵荒馬亂一陣,那兒沒個親人照顧,怕回家連口熱飯都吃不上,想讓沁陽幫他照料初期。
  
  這些在阮侯爺聽著其實都不是事,但偏偏是阮晉崤提出來,他就要衡量再衡量。
  
  “大哥跟我說了,京城我去也行,不去在家替爹爹照料內院也行。”
  
  阮沁陽一邊說一邊看著阮侯爺的表情,見他表情掙紮,本來還猶豫著不去,怕惹了多余的麻煩,現在倒是想通了,笑了笑:“但還是去吧,麓山大哥大發神威,如今鎮江沒誰敢來求親,我去京城逮個如意夫婿也好。”
  
  阮侯爺見女兒笑得如盛開的芙蓉,心中怪異,別家的姑娘說起婚事都是不嫁不嫁,他閨女都要去京城“逮”人了。
  
  不過事關女兒的終身大事:“說起來京城的確有許多俊秀公子,才學跟家世堪堪配得上爹的乖女兒。”
  
  阮沁陽對這個頗有興趣,有種要進大城市的感覺:“京城有沒有什麼排行,排哪個公子最受待嫁小姐們的喜歡?”
  
  現在沒有了女主那條線,她就是阮晉崤疼愛的妹妹,想來他恢復身份也不會變,那麼一來她不就可以仗著他,吃好喝好再睡個特別好的。

一路好走,寶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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