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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金劍雕翎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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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0 11:28:53 |只看該作者
一二〇

  沈木風道:“諸位辛苦歸來,本該先行休息一陣,但有一樁要事,必得請諸位參與才好……”瞥見蕭翎臉色蒼白,說道:“三弟怎麼了?很累麼?”

  蕭翎微微喘息了兩聲,道:“路上遇到一位強敵,動手大戰一場,但見到大哥的金花令諭,未及運氣調息,就趕了回來,故而疲累未復。”

  沈木風道:“遇上了什麼人?”

  周兆龍接口道:“蕭翎。”

  沈木風道:“勝負如何?”

  周兆龍道:“三弟和他動手,一齊震斷了手中長劍。”

  沈木風轉眼望著蕭翎道:“你快坐下休息一會吧。”

  蕭翎道:“多謝大哥。”就近一處坐位,坐了下來。

  沈木風欠身肅客,讓金花夫人和宇文寒濤坐上上賓之位,才緩緩就坐。目光一轉,掃掠了廳中之人一眼,笑道:“他們遠道來此,又不能停留,在下既和夫人攜手合作,自是當開誠布公,以示誠意,是以,才傳了金花令諭,催請幾位早些歸來。”

  金花夫人和宇文寒濤,瞧了那排列而坐的群豪一眼,只見他們個個黑巾包面,只露出兩隻眼睛。金花夫人道:“這都是些什麼人?”

  沈木風哈哈一笑,道:“如是普普通通的人,在下也不會催請夫人等回來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你們各自報出身份來吧!”

  這些人都穿著一身勁裝,滿臉風塵之色,一望之下,即知是經過了長途跋涉來此。

  但見左首第一人站了起來,欠身一禮道:“小僧法慧,現在少林羅漢堂中,列名上座三僧。”

  金花夫人突然咯咯一聲嬌笑,道:“這等自報來歷,很可任人隨口捏造,叫人如何能信?”

  沈木風略一沉吟,道:“好吧!你們各取一樣證物出來,以資取信。”

  那自稱法慧的黑衣大漢,尚未落座,一推頭上青帕,果然現出一個光頹頹的和尚頭來,合掌一禮,坐了下去,又自行包好頭巾。

  緊接著第二個站了起來,道:“貧道在武當門下。”刷的一聲,從懷中拔出一柄長劍,倒握劍尖,把劍柄伸向金花夫人。

  金花夫人仔細看去,只見上面用火烙下了武當之劍,四個篆字,一揚柳眉,笑道:“看到了。”

  第三人站起說道:“小僧在峨眉門下,法名慈正。”探手從懷中摸出一個黃布袋子,取出一物,托在手中。

  宇文寒濤點頭說道:“不錯,這是峨嵋派中的獨門暗器,三菱珠鏢。”

  第四位站起說道:“貧道託身在青城門下,道號木塵。”右手一揚,舉起了一隻形如柳葉的小劍。

  宇文寒濤道:“青城門下的柳葉劍,道兄在青城派中不低?”

  木塵道:“多承誇獎。”緩緩坐了下去。

  第五個緊接站起,右手一圈一吐,左掌隨勢推出,道:“在下金昆五,託身在崑崙門下。”

  宇文寒濤道:“你用出崑崙門下的天定掌法,大概是不會錯了。”

  第六個起身說道:“在下混跡丐幫之中。”右手托出一枚金錢,高高舉起。

  宇文寒濤怔了一怔,道:“失敬,失敬,兄台已然是丐幫中四大長老之一。”

  那大漢淡淡一笑,道:“好說,好說。”緩緩收了金錢坐下。

  第七個身子奇矮,站起來還不足四尺身材,聲音冷漠的說道:“兄弟皮振山,現在神風幫中掌理刑堂。”說完就坐了下去,也不肯拿出信物,以證身份。

  宇文寒濤道:“神風幫崛起江湖不久,充滿著神秘,皮兄就是拿出證物,兄弟也是看它不懂。”

  沈木風突然一擺手,不讓餘下之人再接下去,起身說道:“夫人夠了吧!”

  金花夫人點點頭說道:“沈大莊主之能,妾身佩服之極,餘下之人,想也是混在各大門派中的伏樁了。”

  沈木風道:“不錯,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天下各門各派,都有我沈某伏樁,不論武林中形勢如何變化,各大門派的情形,我都能瞭如指掌。”

  語聲微頓,揮手說道:“眼下武林中風雲緊急,你們不宜多留此地,各自起程去吧。”

  廳中群豪站起,魚貫出廳,分頭而去,片刻間走的一個不剩。

  寬敞的大廳上,只剩下了沈木風、周兆龍、金花夫人、蕭翎、宇文寒濤等五個人。

  沈木風目注金花夫人,說道:“兄弟在各大門派中,埋下暗樁一事,除我之外,世間本無第二個人知道,今日兄弟借他們五年一度聚會之期,公諸在夫人和宇文兄的眼前,以示推心置腹,合作之誠。”

  金花夫人道:“沈大莊主數十年前,已然處心積慮,派人到各大門派中臥底,這等深謀遠慮,實叫妾身敬服,如今他們都身居要位,對沈大莊主,自是更有大用了……”

  沈木風道:“對夫人又何嘗不是呢?”

  他輕輕咳了一聲,道:“夫人換回之物,可曾查看過麼?那雲陽子狡詰難纏,不能以等閒視之。”

  金花夫人笑道:“都已查過,想是不會錯了。”一面取出三奇真訣和玉仙子的畫像,接道:“這本三奇真訣,請沈大莊主收下,這幅玉仙子的畫像……”

  沈木風急急接道:“那玉仙子的畫像,已歸夫人所有,還提他作甚……”右手一揚,說道:“三弟好好的保管此書。”揮腕向蕭翎投了過去。

  蕭翎一直微閉雙目,裝作調息,其實在那沈木風指令埋伏在各大門派中的暗樁,自報身份時,他已凝神靜聽,心中震駭不已。

  直待聽到沈木風呼叫之聲,才霍然睜開雙目,伸手接過三奇真訣,正待出言推辭,沈木風已搶先接道:“這本三奇真訣,乃是咱們百花山莊和金花夫人及宇文兄共有之物,必得妥為收藏起來,如有遺失,唯你是問了。”

  蕭翎只好應了一聲,收起書冊。

  金花夫人緩緩收起玉仙子的畫像,目注蕭翎說道:“小兄弟深藏不露,劍術精絕,實是位了不起的人物……”

  沈木風接道:“在下還未聽得你們的詳細經過,不論你們那位說給我聽聽,那武當派中,應約的人,除了雲陽子外,還有何人?”

  宇文寒濤笑道:“還有終南二俠,及武當一位俗家弟子。”

  沈木風道:“終南二俠,也參與了這場是非中麼?”

  宇文寒濤道:“不錯,兄弟亦曾勸過兩人,無如兩人執意地蹚這次混水,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金花夫人道:“怎麼?那終南二俠,很扎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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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0 11:29:06 |只看該作者
一二一

  宇文寒濤道:“終南二俠,威震江湖三十年,盛名不衰,那位一看上去斯斯文文的葛天儀,一把鐵骨風火扇,不但招術精絕,變化萬端,而且暗藏水火暗器,歹毒絕倫,獨步武林三十年未逢過敵手,這兩人如若全力相助武當派,倒是兩個勁敵。”

  金花夫人冷笑一聲,道:“這麼說將起來,我倒要得鬥鬥他們了……”

  語聲一頓,目光緩緩由宇文寒濤臉上掃過,道:“相煩宇文兄一事如何?”

  宇文寒濤暗暗一皺眉頭,道:“在下能力所及,無不全力以赴。”

  金花夫人道:“趁他們還未行遠,勞請代我邀約終南二俠,明晨日出時分,在這百花山莊外面一會。”

  宇文寒濤道:“夫人為何要邀終南二俠?”

  金花夫人道:“我要會會那葛天儀的風火扇。”

  沈木風笑道:“咱們準備尚未成熟,邀約的人手,尚未到齊,夫人最好先忍耐一二。”

  金花夫人道:“妾身之見,和沈大莊主不同,那無為道長身體尚未復元,武當派領導無人,明晨妾身約鬥那終南二俠,得手之後,便一鼓作氣,生擒那無為道長,然後迫使武當門下歸附百花山莊……”

  沈木風接口笑道:“據在下所知,無為道長和雲陽子等,都是生性高傲之人,縱為玉碎,亦不為瓦全。”

  金花夫人道:“那就藉機先把武當一派首腦誅絕,蛇無頭不行,鳥無翅不飛,餘下的弟子人數雖眾,但領導無人,不難掃穴犁庭,先清除臥榻之側的威脅,亦可藉機大振百花山莊的威名。”

  蕭翎只聽得心神震動,暗道:這女人當真是又毒又辣!

  沈木風沉吟了一陣,道:“夫人既然智珠在握,有把握勝得那終南二俠,就依夫人之見,但送信之人,卻用不著勞動宇文兄的大駕了。”

  金花夫人笑道:“武當一門中人,似是對宇文兄恨入骨髓,若由他出面邀約,雲陽子和終南二俠,絕然不會推托。”

  沈木風道:“以終南二俠在江湖上數十年的威名,接到夫人邀戰之請,絕然不會藉故推托……”舉手一招,立時有一個青衣美婢走了過來,躬身說道:“大莊主有何吩咐?”

  沈木風道:“傳我令諭下去,著令各處暗樁,注意那無為道長的行蹤。”

  那美婢應了一聲,急急而去。片刻間又回大廳,欠身說道:“已派遣出一十八匹快馬,傳出了大莊主的令諭。”

  沈木風微一點頭,道:“好!要當值夫子寫一封邀鬥終南二俠的書信送來。”

  那美婢應聲而去,片刻間攜信而至。

  沈木風看了一遍,送給金花夫人,道:“夫人請過目一下,如無修改之處,落下頭名,我立刻派人送出。”

  金花夫人略一過目,取過毛筆,寫了姓名。

  沈木風隨手把書信交給那青衣美婢,道:“交給當值的管家傳我令諭,今夜子時以前,如若交不到終南二俠手中,要他提頭來見。”

  那美婢應了一聲,接過書信,匆匆而去。

  沈木風目睹那美婢出了大廳,緩緩站起身子,道:“夫人和宇文兄,也該休息一下,在下不再打擾。”當先起身,離了大廳。

  且說蕭翎回到蘭花精舍,那金蘭、玉蘭早已迎候室外,捧送茶水,侍候的無微不至。

  蕭翎伸手從懷中取出三奇真訣,和衣倒在床上,心中暗暗忖道:聽那金花夫人口氣,似是早已成竹在胸,無為道長對我有保護之情,雲陽子對我有救命之恩,我豈能坐視不管麼?怎生得想個法子,通知他們一聲,也好要他們早作準備……

  只見玉蘭捧著一個瓷碗走了進來,一碗桂花白木耳百合湯,仍在冒著熱氣,她向蕭翎恭聲道:“三爺,吃碗桂花木耳百合湯。”

  蕭翎心緒紊亂,本待拒絕,但見玉蘭捧碗而立,神情間無限關懷,不忍再拒絕,取過銀匙舀了一口吃下,道:“很好吃。”

  玉蘭道:“但得適合爺的口味,妾婢就心滿意足了。”

  但見軟簾啟動,金蘭捧著銀盤進來,笑道:“爺的頭髮亂了,我替你梳梳頭。”

  蕭翎想到岳雲姑替自己梳頭的事,輕輕嘆息一聲,默然不語。

  金蘭打開了蕭翎頭髮,用梳子梳理。玉蘭卻從蕭翎手中取過銀匙,舀湯送入他的口中。

  一碗桂花木耳百合湯吃完,金蘭也替蕭翎梳好了頭。

  蕭翎突然想起了唐三姑來,一日夜未見過她了,忍不住問道:“那位唐姑娘可來找過我麼?”

  玉蘭呆了一呆,手中瓷碗,幾乎跌在地上,望著蕭翎答不出話。

  蕭翎暗暗想道:她們這般怕我,想是我對她們太凶惡了,以後該對她們好些才是,當下微微一笑,道:“用不著害怕,我以後再不對你們發脾氣了。”

  玉蘭道:“妾婢們得三爺提攜,擺脫苦海,終生為奴為婢,任憑三爺打罵,也是心甘意願,但望三爺答應我等執鞭隨鐙,不要在大莊主面前辭了妾婢們,我們姊妹已感激不盡了。”

  蕭翎道:“好吧!我只要留在百花山莊一日,就要你們隨我身側就是。”

  玉蘭愁眉一展,道:“多謝三爺,如若三爺離莊時,能把妾婢們帶在身側,那就更好不過了。”

  蕭翎笑道:“我在江湖上走動,帶著你們兩個姑娘,豈不是要被人笑話。”

  玉蘭道:“如若三爺不喜女妝,妾婢們可改扮作小廝書僮,也是一樣。”

  蕭翎道:“好吧……”

  玉蘭接道:“三爺答應了,我給你磕頭啦。”真的屈膝拜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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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
發表於 2019-4-20 11:30:46 |只看該作者
一二二

  蕭翎心中一動,暗道:我對她們從來少假詞色,但她們卻對我這般遷就,我答應留她們在我身側,帶她們隨我在江湖上走動,竟能使她們這般的欣喜若狂……

  忽然想到望花樓上,婢女荷花斷臂一事,心中若有所悟,緩緩伸出手去,扶起玉蘭,道:“你們放心吧!我答應了,絕不欺騙你們。”

  玉蘭忍著眼淚,笑道:“妾婢姊妹們,當盡心盡力的侍候三爺。”

  蕭翎笑道:“不用談這些事了,那位唐姑娘來過沒有?”

  玉蘭眼睛一眨,滾下來成行淚水,望著金蘭,默然不語。

  金蘭輕輕嘆一口氣,低聲說道:“玉蘭妹妹不敢言,那位唐姑娘,已經被大莊主下令關入石牢中了。”

  蕭翎吃了一驚,叫道:“為什麼?她不是二莊主特地請來的客人麼……”

  金蘭駭的嬌軀一顫,急急說道:“三爺,小聲點好麼!”

  蕭翎鎮定了一下心神,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玉蘭道:“爺和金蘭姊姊談吧!我去把風。”放下瓷碗,一閃而出,身法乾淨利落,輕功竟是不弱。

  金蘭道:“詳細的情形,小婢亦不知道,好像和爺有關!”

  蕭翎臉色一變,道:“和我有關,這非得問問不可了。”霍然站起,舉步欲行。

  金蘭大急,橫身攔住了蕭翎,道:“三爺,你要去問那一個?”

  蕭翎道:“我去問二莊主。”

  金蘭道:“問了又能怎樣?二莊主也難做主放她出來。”

  蕭翎道:“那我去找大莊主。”

  金蘭搖搖頭,道:“大莊主既然下令把她關入石牢,自然也不會答應再放她出來,問明白也沒有用。”

  蕭翎道:“這麼說來,我就不能管了?”

  金蘭道:“不管最好。”

  蕭翎道:“不成,這件事我非得管管不可,無緣無故,函邀別人而來,為什麼卻又要把人家關入石牢?”

  金蘭道:“三爺,你可知道,咱們這百花山莊中,從無一人敢違抗大莊主的令諭……”她突然壓低了聲音,接道:“你雖得大莊主垂青,但也不可忤犯於他。”

  蕭翎微微一皺眉頭,道:“我知道啦,多謝你的指點,但此事情理有虧,我必得問個明白。”

  金蘭道:“你不怕……”

  蕭翎接道:“怕什麼?我不信大莊主就一點不講道理!”

  金蘭輕輕嘆息一聲,道:“妾婢自幼在百花山莊之中長大,耳聞目睹了無數驚心動魄的慘事,三爺一定要問大莊主,妾婢也不敢強勸,但望三爺多多留心……”

  蕭翎道:“我不怕,你不必為我擔心!”

  金蘭黯然淚下,輕聲說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爺要小心了。”

  蕭翎沉吟一陣,道:“我一步走錯,陷入泥淖……”

  突然人影一閃,玉蘭疾躍而入,道:“金花夫人來了。”

  蕭翎急急收起三奇真訣,剛剛藏好,室外已傳進來金花夫人嬌脆的笑聲,道:“小兄弟在家麼?”

  蕭翎正待答話,那金花夫人已一陣風般衝了進來,目光四顧,打量了金蘭、玉蘭一眼,道:“這兩位姑娘不錯吧!小兄弟豔福不淺。”

  二婢齊齊躬身一禮,道:“夫人說笑了,奴婢等如何擔當得起。”

  金花夫人道:“誰和你們說笑了,我是由衷的讚美你們。”

  二婢知她是百花山莊中的貴賓,那裡敢和她頂嘴,奉上一杯香茗後,悄然退出。

  蕭翎起身說道:“男女有別,這臥室中談話不便,咱們到外面廳裡坐吧!”

  金花夫人笑道:“男女有別,那兩個丫頭就可以在你的臥室中停留麼?我瞧這地方不錯,就在這裡談談吧。”

  蕭翎無可奈何的說道:“夫人蒞臨,有何見教?”

  金花夫人道:“你對我這做姊姊的這般客氣,不覺著有些見外麼?”

  蕭翎一時之間,想不出如何回答,只好沉吟不語。

  金花夫人微微一笑,道:“兄弟,姊姊明日約鬥終南二俠,你是知道的了。”

  蕭翎點點頭,道:“適才聽夫人之言……”

  金花夫人接道:“夫人是別人叫的。”

  蕭翎道:“那我要如何稱呼你呢?”

  金花夫人道:“我叫你兄弟,你該叫我什麼?”

  蕭翎不願叫她姊姊,靈機一動,道:“可是要我明晨為你助陣麼?”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道:“用不著了,姊姊自信還能對付得了終南二俠……”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但戰陣之間,難免有失手傷亡之慮,聽你那大哥和宇文寒濤之言,終南二俠個個身負絕技,尤其老大葛天儀一柄風火扇,更是暗藏絕毒暗器,變化神鬼莫測,姊姊也不得不準備一下。”

  蕭翎道:“不知有什麼需在下效勞之處?”

  金花夫人道:“效勞倒不用,委託你代我收存一件珍貴之物。”

  蕭翎道:“什麼珍貴之物?”

  金花夫人道:“玉仙子的畫像。”

  蕭翎呆了一呆,道:“這個……”

  金花夫人道:“不用這個那個了,這玉仙子的畫像,由沈木風親口之中說出,為我一人所有,明日一戰,我如不幸戰死,這畫像就送給你了。”

  蕭翎暗道:她為什麼不把畫像交給那沈木風保管,卻要交我代她收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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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0 11:30:56 |只看該作者
一二三

  只聽金花夫人接道:“不瞞你說,你那兩位義兄和宇文寒濤,都不是可以信任的人,我瞧來瞧去,只有你可靠一點!”

  蕭翎道:“那倒未必。”

  金花夫人笑道:“你縱然不肯還我,也不要緊……”探手入懷,摸出玉仙子畫像,道:“小兄弟,你打開瞧瞧,看看畫像是真是假。”

  蕭翎道:“自然不會是假的了,不用瞧啦。”

  金花夫人道:“那你就好好的收存起來吧!明晨惡戰過後,我如不死,再來取回畫像。”

  蕭翎道:“既是如此,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

  金花夫人四下打量一眼,突然低聲說道:“那個小婢,可是沈木風給你的麼?”

  蕭翎道:“她們都是百花山莊中人,一向在這蘭花精舍之中待客。”

  金花夫人嗯了一聲,打斷了蕭翎之言,接道:“可是你卻加盟這百花山莊不久。”

  蕭翎吃了一驚,暗道:這金花夫人當真是不可輕視,百花山莊規戒森嚴,想來無人告訴她,口中卻反問道:“何以見得?”

  金花夫人道:“我從兩件事情上推斷出來。”

  蕭翎心中大奇道:“那兩件事?”

  金花夫人道:“第一件事,是你的武功路數上看去,我雖然未見過沈木風的武功,但已從那周兆龍和貴莊中的屬下瞧出,武功路數似出一源,但你卻大不相同……”

  蕭翎道:“我們兄弟並非同出一師,武功上自是大有差別的了。”

  金花夫人笑道:“還有一件事,你就無法狡辯了。”

  蕭翎道:“什麼事?”

  金花夫人道:“物以類聚,以那沈木風的陰沉,周兆龍的狡詐,但你卻是不夠陰沉,也說不上狡詐,和他們全然不同,如你是久在百花山莊,本性難移,沈木風縱然不殺你,亦必早在你身上做下手腳,以便控制於你。”

  蕭翎只聽得心頭一寒,默然不言。

  金花夫人突然咯咯一笑,道:“但請放心,此刻正值用人之際,沈木風縱然已動了殺你之心,暫時也不會下手……”她突然壓低了聲音,道:“但你要留心那兩個小婢……”

  蕭翎道:“他為什麼要殺我?”

  金花夫人道:“今日在那茅舍之中,你明裡為百花山莊,暗中相助那雲陽子,救了無為道長性命,這件事我能瞧得出來,宇文寒濤和周兆龍豈有瞧不出來之理,自然這做姊姊的也替你擔了大部責任,把那真的解藥給了無為道長。”

  蕭翎心頭大震,但表面上卻極力的保持著鎮定從容,說道:“在武林中走動,信義當先,人家既然以真本真畫,給咱們交換解藥,咱們豈可以偽藥給人,沈大哥縱然是知道,也未必就會怪我……”

  語聲微微一頓,又道:“至於要我留心二婢,那更使在下不解,難道二婢還敢謀算於我不成?”

  金花夫人笑道:“你一片天真,對人對事,毫無戒備,在江湖之上走動,未免是太可怕了。二婢固然是不敢害你,但令兄沈木風難道也不敢害你麼?”

  突然停口,側耳聽了一陣,疾快的一個翻身,躍出室外,又緩步走了回來,接道:“如若我的推斷不錯,這兩個丫頭,必然極盡溫柔體貼,撒嬌賣乖以博取你的信任寵愛,使你對她們絲毫不生懷疑之心……”

  蕭翎暗暗忖道:這話倒是不錯,這兩個丫頭確實如此。

  但聞金花夫人繼續說道:“沈木風把兩個深得你寵信的內奸,放在你的身側,如是想動手謀算於你,你自是防不勝防,姊姊役使百毒,但亦有用毒的能手,如若有一天,沈木風發覺你桀驁難馴,或是發覺你為人太過端正,難以和他們同流合污,隨時可以命二婢在你的茶、飯之中下上緩性毒藥,解藥由他控制,迫你就範,聽他之命,為他所用……”

  蕭翎想到沈木風喝令那侍女荷花自斷手臂的殘酷,心中油生寒意,暗道:這話倒也不錯,如若那沈木風覺著我不和他們合流時,以他為人,極可不顧結義之情,在我身上下毒。

  只聽金花夫人接著道:“那時,你悔之已遲,姊姊言出由衷,小兄弟你可要三思,最好能夠和二婢疏遠……”突然伸手,由頭上拔下一支玉替,接道:“小兄弟,這支玉簪,乃天山特產的寒玉,帶在身上,不但可避瘴氣,且可試出百毒,吃飯用茶,先用這簪試試,如若茶、飯之中有毒,這玉簪立時變成紫黑之色。”

  蕭翎道:“這等珍貴之物,在下如何能……”

  金花夫人笑道:“此事關系你的生命安危,我這做姊姊的豈能不關心麼,快些收起來吧!”

  蕭翎緩緩伸出手去接過玉簪,道:“卻之不恭,受之有愧,夫人的寵賜,使在下心中不安。”

  金花夫人道:“你只要知道姊姊對你一片愛護之心,那就夠了。”緩緩站了起來,接道:“姊姊不打擾了,這就告辭。”轉身走了出去。

  蕭翎只覺心中一片惘然,想叫住金花夫人說幾句感激之言,又覺甚難啟齒,只好忍了下去。

  這充滿著心機、狡詐的環境之中,使蕭翎有著無所適從的感覺,他初入江湖,即捲入了一場勢關武林劫運的漩渦之中,而且他已隱隱覺著,自己正是製造這場劫運的要角之一。

  突聽一聲輕咳,傳入耳際。

  抬頭看去,只見沈木風背著雙手,依門而立,不禁心頭一震,抱拳一個長揖,道:“不知大哥駕到,小弟未曾遠迎……”

  沈木風微微一笑,道:“你心有所思,耳目失去了靈敏。”緩緩行前兩步,坐了下去,接道:“那金花夫人來過了?”

  蕭翎道:“剛去不久,大哥如早來片刻,就可見到她。”

  沈木風道:“那倒不用了……”他臉上的笑容,逐漸的消失,代之而起的是一片森嚴的臉色。

  蕭翎暗道:糟了,只怕玉蘭、金蘭二婢,當真是他派來監視我的人,想那二婢定在暗中偷聽,把金花夫人之言告訴了他……

  但聞沈木風長長嘆息一聲,道:“三弟,你可聽過苗疆養蠱的事麼?”

  蕭翎道:“這個小弟聽人說過。”

  他在三聖谷中之時,已從莊山貝口中聽得了江湖上各地奇事,苗人養蠱之事,早已由莊山貝詳於講解。

  沈木風緩緩接道:“你可知道那金花夫人,乃當今唯一養蠱的名手麼?”

  蕭翎吃了一驚,道:“這個小弟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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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0 11:31:03 |只看該作者
一二四

  沈木風道:“一般人下毒,大都是在茶飯之中,但那金花夫人卻能借肌膚相觸間,傳下蠱毒,唉!為兄的一時忽略,忘記早些告訴你了。”

  蕭翎只覺前胸被人重重擊了一拳般,心神震盪不已,良久才鎮靜下來,道:“那金花夫人既要和大哥推心置腹,共圖大事,難道還會在小弟身上下毒不成?”

  沈木風道:“為兄在這一方面,可是全然不精,更無法看出端倪,好在三五日內為兄有一位精通醫道的好友,即可趕來,不論何等藥毒,他無所不精,為了學解蠱毒,他曾在苗疆住了十年之久,待他趕到之後,就可看出你是否中有蠱毒了!”

  語聲微微一頓,接著道:“在那位神醫未到之前,兄弟要多多小心一些,為兄的告辭了。”說罷轉身而去。

  蕭翎急急說道:“大哥止步!”

  沈木風回身笑道:“三弟還有事麼?”

  蕭翎道:“那金花夫人適才來到小弟之處,曾把玉仙子的畫像交由小弟代她保管。”

  沈木風神色間掠過一抹森冷的笑意,但一閃而逝,緩緩說道:“她為什麼交你代她保管呢?”

  蕭翎道:“她說明晨要和終南二俠決戰,生死難卜,故而把玉仙子的畫像,暫時交由小弟保管,如若明晨勝得終南二俠,再來取回畫像,如是不幸傷亡在終南二俠手中,那幅玉仙子的畫像就算送給小弟。”

  沈木風道:“那你就好好的代她收存著吧!待她赴過明晨之約,再還給她就是。”

  他欲擒故縱,以退為進,每一句話都在激動著蕭翎的感情,使初出茅廬,識見不多的蕭翎步步自踏入他的陷阱之中。

  果然蕭翎中了沈木風欲擒故縱之計,忍不住說道:“此圖現在小弟之處,大哥可要過目?”

  沈木風道:“畫聖時天道遺留在人間的,只有這一幅是完整之作,小兄雖然見過那‘眾星捧月’殘圖,卻未見過這玉仙子的畫像,如若方便,那就不妨取來瞧瞧。”

  蕭翎伸手將玉仙子的畫像,遞了過去,道:“大哥請看。”

  沈木風接過畫像道:“為兄原想要你騙取那金花夫人這畫像,但想到她會下蠱毒一事,心中甚是不安,特地趕來告訴你小心一些,卻不料她卻先我而來,如今暫把這畫像交你保管,咱們勢難不還,待為兄鑑賞之後,明晨之前,定當派人送回,免得你到時作難。”

  蕭翎呆了一呆,道:“大哥要帶回望花樓去麼?”

  沈木風笑道:“風聞這玉仙子的畫像,巧奪天工,為兄如在此處鑑賞,萬一金花夫人撞來,反有甚多不便。”緩步出門而去。

  蕭翎心中靈機一動,道:“大哥攜走畫像,萬一那金花夫人再來問起,小弟甚難回答於她,不如小弟出莊避她一避。”

  沈木風略一沉吟,道:“目下咱們百花山莊之外風雲緊急。不如就在莊中避起來吧!”

  蕭翎道:“這個小弟自會小心,不勞大哥掛懷。”

  他是異常聰明之人,交出玉仙子的畫像之後,已知道入了圈套,圖既到了沈木風的手中,勢難立刻討回,想到結盟兄弟之間,還是這般的爾虞我詐,心中大是不安,但此情此景,自己又想不出對付之策,只有設法和中州二賈,會上一面,研商一個方法出來。

  只見沈木風點頭說道:“你如避出莊外,可得小心一些,早去早回,免我掛念。”

  蕭翎道:“小弟記下了。”送沈木風離開了蘭花精舍,返回室中,收起三奇真訣,立時離開了百花山莊,直奔正北而行。

  他撇開了大道,專走田野,施展開輕身提縱之術,疾奔而行。

  他隱隱還記得那夜和中州雙賈比武訂交的破廟所在,認定方向一陣急趕,夕陽返照下,果然看到了一座破落的大廟。

  §第十三章 龍爭虎鬥顯奇能

  這是片異常荒涼的所在,一座破落的荒廟,四周生滿了雜樹、野草。

  蕭翎隱身在一株大樹後,向後探視良久,不見有人追蹤,才一提真氣,施展開“八步趕蟾”的上乘輕功,一連幾個飛躍,人已躍過圍牆,進入了廟中,穿過二門,直入大殿後院。

  仔細一看,景物依舊,亂草之間,空出三四丈見方的一片黃土地。

  蕭翎看景物和記憶相合,辨認一下方向,直向正東廂房行去。

  廂房中木門已朽,滿地積塵,但卻一左一右的放著兩口棺材。

  蕭翎清的記著商八之言,如是江湖驚變,聯絡不易,要他到這座廂房中來,在靠南方的一口棺材中,看他留下報告,這數日一直未見到中州雙賈留下聯絡暗記,但百花山莊中的形勢,卻是一夕數變,自己的處境,也似是愈來愈險惡,只好找來這座荒廟之中,瞧瞧看那中州二賈,是否留有書信。

  他迅快打量了一下室中景物,走向南面一口棺材,暗運內力、輕輕一推棺蓋。

  但聞呀然輕響,棺蓋應手而開。

  低頭一看,不禁為之一驚,只見那棺木之中,鋪著錦被,錦被上仰臥一人,全身都被一付白布單掩起,無法看得出面貌、衣著,但見身體嬌小,如不是女子,亦必是一個十幾歲的童子。

  破落的古廟,陰森的廂房、存棺中竟有一具屍體,蕭翎縱然膽大,也不禁心頭一陣怦然跳動,良久之後,才恢復了鎮靜。

  低頭嗅了一下,竟是毫無腐屍氣味,暗道,這人如不是血肉早化,定然是剛剛存入的新屍,正待伸手去揭開那覆身的白單瞧瞧,忽然心中一動,又停下手來,暗道:“如若這是具女子屍體,我豈不是太過唐突了麼?此來旨在尋找那中州二賈的留書,如是不見書信,也不用驚動這棺中停屍。”

  目光轉動,忽見一角紙箋,露出在那白單之外,心中一陣驚喜,伸手探入棺中,手指還未及箋角,突然一個冰冷的聲音,傳入了耳際,道:“不要動他!”

  這一聲輕喝,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字字充滿森寒的味道,只聽得蕭翎毛骨驚然,頭皮發乍,不自禁的向後退了兩步。

  抬頭看去,只見一個全身黑衣的枯瘦大漢,當門而立,睜著一雙圓大的眼睛,逼視著蕭翎。

  此人來的無聲無息,以蕭翎的耳目,竟然不知他何時到了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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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蕭翎略定驚魂,暗中提聚了真氣戒備,才緩緩問道:“這棺木中的屍體是你的什麼人?”

  那黑衣枯瘦大漢,突然向前欺進了一步,道:“你管不著。”聲音一片冷漠。

  蕭翎看他舉步一跨,竟然有七八尺遠,人已到了那棺尾之處。

  蕭翎暗道:不能問死人,活人該可以問了,一抱拳,道:“兄台上姓大名?”

  那黑衣人突然又向前跨了一步,人已到棺頭,隨手一拂,已把打開的棺蓋合上。

  這時,蕭翎驚魂大定,膽子也壯了起來,目注那黑衣人,道:“閣下如再逼進一步,休怪在下無禮。”

  那黑衣人忽然縱聲大笑,道:“可惜你已失去制服我的機會……”

  蕭翎茫然道:“咱們尚未動手,勝負根本無法預料,在下失了什麼機會?”

  黑衣人道:“你如不離這具棺材,我縱有一擊斃你之能,也是不敢下手。”

  蕭翎暗暗忖道:那具棺木,有何重要,而重要的是想必是那棺木中的人了,難道那是一位活生生的人不成?

  疑念叢生,卻又理不出一個頭緒。

  那黑衣人冷漠的說道:“你是自己動手呢?還是要我動手?”

  蕭翎道:“不知如何一個動手之法?”

  那黑衣人道:“你如自己動手,我就借給你一把毒刀,刀上淬有劇毒,見血封喉,你只在身上隨便刺破一處,立時可以死去,而且還落得一個全屍!”

  蕭翎忍下怒火,淡然一笑,道:“如著是讓你動手呢?”

  黑衣人道:“那就有你的痛苦受了,我要把你活擒過來,每日殺你幾刀,七日你才能死,那份活罪,縱然銅筋鐵骨的人,也是承受不了!”

  蕭翎道:“我不願自己動手,也不願讓你動手,那該如何?”

  那黑衣人臉上突然泛現出喜悅之色,道:“有辦法,有辦法,你這人當真是聰明的很。”

  蕭翎道:“什麼辦法?”

  黑衣人道:“看你的神態,似是有著很好的武功……”

  蕭翎道:“武功麼,略知一二。”

  黑衣人道:“內功愈深的人,效果也愈大……”

  蕭翎聽得茫然不解,大聲喝道:“你在胡說什麼,叫人聽不明白。”

  那黑衣人道:“我每日為你預備下最好吃的東西,只要你肯和我合作,我絕不傷害你的性命。”

  蕭翎道:“你在說些什麼?”

  那黑衣人忽然變的很有耐性,笑道:“我走了很多地方,一直就未瞧到過有你這般的人物,只要你肯幫忙,小女定然是有救了。”

  蕭翎笑道:“如若是救人的事,在下倒是願盡心力,你說出來聽聽吧,要我如何幫忙?”

  那黑衣人道:“小女患染了一種絕症,就是躺在那棺木中之人,你剛才已經瞧到了。”

  蕭翎道:“她還活著麼?”

  黑衣人點點頭,道:“她病勢發作之後,就和死人無疑,我必得點她幾處穴道,以保住她最後一口元氣不散,護住心脈,然後再設法替她療治,每次她都能幸得生還……”

  蕭翎道:“有這等事,那你的醫道不錯啊!”

  黑衣人道:“這倒不是老夫自誇,當世之間,恐難再有超過老夫醫道之人。”

  蕭翎仔細瞧去,只見他臉上的肌肉僵硬,除雙目可以轉動,嘴巴可以說話之外,怎麼看也不像一個活人面孔,暗道:這麼樣一位形容古怪的人,還要自誇醫道絕世,如若他說的是實話、當真是人不可貌相了。

  只聽那黑衣人接著說道:“老夫到此,本想訪一位摯友,但小女的病勢,卻突然發作,老夫不得不暫棲身這古廟之中,先設法救了小女之命,再去拜訪那位故友。”

  蕭翎道:“你說了半天,還未說出救人之法,但在下得事先說明,對醫道我可是一竅不通!”

  黑衣人道:“那倒不勞費心,只要你答應救助小女就行了。”

  蕭翎道:“好吧,我答應。”

  那黑衣人喜道:“好極了。”突然伸手摸出了一個玉杯,和一把細微鋒利的鐵管遞了過去,道:“你先放出一杯血來,讓我瞧瞧你的血色如何?可否能用?”

  蕭翎呆了一呆,道:“要放出一杯血來?”

  黑衣人道:“怎麼?你自己答應的,現在又後悔了不成?”

  蕭翎心中暗道:不錯,我確實答應過他,拿起那鋒利的細小鐵管一瞧,不似塗有毒藥,當下說道:“如果令嬡當真能被在下身上一杯血救活,蕭某有何吝惜。”

  舉起鐵管,刺入了左臂之上,果然鮮血由那鐵管中流了出來,片刻間已流半杯。

  但聞那黑衣人高聲說道:“可以了,不用放啦。”

  蕭翎放下鐵管,遞過玉杯,道:“半杯就夠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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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0 11:31:21 |只看該作者
一二六

  那黑衣人接過玉杯,高高舉起,仔細的瞧了一陣,然後用舌尖伸入杯中,舐了一下,品嚐了一陣,突然笑道:“好血,好血!”

  蕭翎心中一懍,道:“人身血液,其味如一,難道我身上之血,和別人不同麼?”

  那黑衣人眉宇間,洋溢著一片歡愉,說道:“不同,不同,這裡面學問大了,我走遍天涯,嘗過無數人的血液,但卻以你身上的血最好!”

  蕭翎暗道:有這等事。他雖是聰明過人,但江湖閱歷不足,聽這人說話古裡古怪,竟自動了好奇之心,當下說道:“看來老前輩倒是一位精通醫道的人了?”

  那黑衣人緩緩放下手中的玉杯,嘆道:“就以小女的病勢來說,如非是老夫精通醫術,就算她有得一百條命,只怕也早已死去,此刻她還能好好的活在人世,全是憑仗著老夫的精博醫術,維持著她的生令……”

  蕭翎道:“老前輩既是位岐黃妙手,為什麼不把令嬡的病勢一次治好?”

  黑衣人道:“良藥苦難求,老夫雖然有回春之手,也是無可奈何!”

  蕭翎道:“你帶著重病奄奄的愛女,走遍天涯海角,可就是為她尋藥的麼?”

  黑衣人道:“十幾年來,我足跡遍及了大江南北,但終於被我尋到了療治小女病勢的良藥!”

  蕭翎道:“不知那藥在何處?”

  黑衣人道:“就在這座荒涼無人的古廟之中。”

  蕭翎四顧一眼,道:“靈藥生無地,想不到你天涯海角都找不到的良藥,竟然生長在這荒涼的古廟之中。”

  黑衣人微微一笑,道:“小女雖然身罹重病,但她的容貌,卻依然是嬌若春花,你答允賜血給她,那是她的救命恩人,請過來瞧瞧小女的容色如何。”

  蕭翎搖頭笑道:“在下適才不知,多有冒犯令嬡,此刻既已知道,豈可再有冒犯,男女不便,不用瞧了。”

  那黑衣人左手揭開棺蓋,說道:“有老夫在此,瞧瞧何妨!”

  蕭翎暗道:這人枯瘦如柴,卻偏把女兒說的嬌豔如花,倒不妨瞧瞧,看他女兒究竟是何等模樣,舉步走了過去,正待探頭瞧向棺中,突然腰間“京門”穴上一麻,不禁心神大震,左手正待回拍出去,左臂“天井”、“曲池”二穴,又已被人點中,緊接著“五樞”、“維道”二穴,又是一麻。

  他全身之上,五處要穴均已被點,就是莊山貝、南逸公等也是禁受不起,身子搖了兩搖,一跤跌倒地上。

  那黑衣人拍拍雙手,笑道:“年輕輕的,竟有如此功力,唉!可惜呀!可惜!”

  蕭翎雖被點了五處穴道,但無一處啞穴,全身的勁力雖已失去,但口還能言,怒聲喝道:“在下早該存具戒心才對,但卻被你巧言所騙,遭你暗算,大丈夫死而何懼,誰要你假慈悲了!”

  那黑衣人微微一笑,道:“小女沉痾,世無良藥可醫,兄台乃是她救命之人,老夫這裡先謝過。”

  蕭翎道:“要我救你女兒之命,應該好好的商量才對,為什麼還要暗算於我?”

  黑衣人笑道:“此等事情,不是商量能成,此刻你為老夫所制,縱然是告訴你,也不妨事。”

  他輕咳了一聲,接道:“老夫要把你身上之血,放入我女兒的體內,小女固然是沉痾可起,但你卻失血枯死,此等事情,豈是可以商量的麼?如若老夫和你商量,你是否能夠答應呢?”

  蕭翎呆了一呆,道:“在下從未聽人說過,有此等療病之法!”

  那黑衣人又道:“別忘了老夫乃當代第一神醫,別人視為難事,但老夫卻易如反掌……”

  他哈哈一陣,接道:“你還有四個時辰好活,老夫要盡四個時辰之功,打通小女全身經脈,然後換去她身中之血,你雖然死了,但小女的身上,卻有著你的血液,那是雖死猶生了!”

  蕭翎暗暗想道:我從恩師學過運氣衝穴之法,只要他一個時辰之內,不再動我,我或可自行解開穴道,他要用上四個時辰打通他女兒的經脈,這時間是足夠用了。

  他從必死的境遇中,找出一分生機,心中寬慰不少,冷哼一聲,閉上雙目,不再理會那黑衣人。

  但聞那黑衣人繼續說道:“本來還有一個和緩之法,老夫替你配些補血的藥物,讓你每日食用,費上七日工夫,一樣可救小女之命,也可保下你的性命,但適才老夫點你穴道時,發覺你已練成了護身罡氣,如若留下你的性命,定然是一大禍害,為小女借箸代籌,必得置你死地,以絕後患。”

  蕭翎道:“以我之血,救你女兒之命,那也罷了,卻又要把我置於死地,你這位大夫,可稱得心狠手辣!”

  黑衣人笑道:“武林之中,人人稱老夫為毒手藥王,這名字豈是讓人白叫的麼?”

  蕭翎冷笑一聲,不再言語,暗中調息真氣,準備衝開被點的穴道。

  那黑衣人突然從懷中摸出一支銀針,高高舉起,道:“老夫雖然不知你的師承,但你既然練成了護身罡氣,想必會運氣衝穴之法……”

  蕭翎心神大震,突然睜開了雙目。

  只見那黑衣人臉上泛現出一抹冷峻的笑意,道:“我毒手藥王豈是受人矇騙的人麼?”突的銀針疾起,刺入蕭翎的,‘天突’穴中,哈哈一笑,接道:“這‘天突’穴,屬於任脈,刺入這枝銀針之後,你即將失去運氣之能,聽候老夫的擺佈了。”

  蕭翎心中泛起的一線生機,至此全絕,暗暗嘆息一聲,忖道:想不到我蕭翎不死在對敵相搏之中,卻被人放出全身的血液而死。

  只見那黑衣人探手伸入棺中,抱起女兒,大步走了出去。

  片刻之後,重又回來,抱走蕭翎,進入另一座廂房。

  這座廂房,和那停棺的廂房,不過是一牆之隔,但此屋門窗俱全,都甚完好。

  那黑衣人早已把地上打掃乾淨,鋪上褥子,把女兒平放在褥子上,卻把蕭翎放在地上,然後關好木門。

  蕭翎心念電轉不息,謀思求生之法,唯一的希望,就是在四個時辰之內,中州雙賈能夠趕來此地,但事先既未約定,這希望是渺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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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0 11:31:34 |只看該作者
一二七

  夜幕低垂,室中更加黑暗,蕭翎數處穴道受制,連目力也受了影響,憑藉著窗外透入的一點星光,只見那毒手藥王緩緩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巧的藥箱,打開箱蓋,取出了兩隻細小鋒利的鐵管,兩個鐵管之間,連有一道皮管。

  毒手藥王回過頭來,望著蕭翎微微一笑,道:“你如是想死得舒服一些,那就乖乖的聽從老夫的吩咐,如果妄動掙扎之念,那就是自討苦吃了。”

  蕭翎心中激動異常,恨不得躍起一掌,活活把那毒手藥王劈死,但穴道被點,已是心餘力絀,只有睜著眼,等待死亡的降臨。

  毒手藥王雙手開始在他女兒的身上推拿起來;但見他手臂伸縮,口中不時發出深長的呼吸之聲,顯得十分吃力。

  蕭翎儘量側過目光,看那躺在褥子上的少女,穿著一件深色的衣服,毒手藥王的手指,不時帶起她身上的衣服,露出來雪白的肌膚。

  時間在沉寂中過去,但蕭翎心中卻是思緒如潮,歷歷往事紛至沓來。

  他想到慈愛的雙親,重傷死去的雲姨,和一直縈繞於心頭的岳小釵,不禁英雄氣短,黯然一嘆。

  突然間,響起一陣細微的嬌喘之聲,緊接是幾聲長長呼吸。

  耳際間響起毒手藥王的聲音,道:“孩子,過了今夜,你就會和好人一樣了,爹爹帶你遊歷那名山勝水,吃盡人世間的山珍海味,騎馬走山川,坐船行四海,看盡天下好風光……”

  蕭翎暗道:這人雖然對別人心狠手辣,但對待自己的女兒,卻是慈愛的很。

  但聞那嬌喘之聲,愈來愈高,那女子似已清醒了過來。

  又過片刻,響起了一個嬌弱輕柔的聲音,道:“爹爹呀!這是什麼地方?”

  毒手藥王道:“這是咱們借宿人家的好地方,快些運氣和爹爹的內力接合起來,等你行血全開,爹爹就要給你治病了!”

  那嬌柔的聲音又道:“爹爹呀,怎麼不點起燈火呢?”

  毒手藥王道:“不用點燈了,爹爹目力過人,不點燈也可以替你治病……”突然住口不言,凝神靜聽。

  蕭翎心中一動,暗道:莫非是有人來了麼?凝神聽去,果然隱隱聽到了說話之聲傳來,心中一喜,暗道:不管來的什麼人,只要走近此地,我就大聲呼叫……

  心念初動,突然啞穴一麻。

  原來毒手藥王早已想到蕭翎可能叫喊,先點了他的啞穴。

  但聞步履聲,愈來愈近,竟然是直到門外。

  一個冷漠的聲音傳了過來,道:“這數日來,咱們奔走不停,也未和龍頭大哥通個消息。”

  蕭翎一聽之下,已然辨出是冷面鐵筆杜九的聲音。另一個聲音長長嘆息一聲,道:“那沈木風陰險毒辣,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一旦和他有利害衝突,便絕不會顧惜結拜之情、金蘭之義。”

  蕭翎聽出這聲音正是那金算盤商八,和冷面鐵筆杜九二人。

  蕭翎心情一陣激動,心想:以金算盤商八為人的精細,必會進室中查看一番……

  可惜的是,他只能用心去想,口不能言,手腳也不能動一下。

  這時,他唯一的希望,就是那剛由昏迷中醒過來的少女,沉重的呼吸,或弄出些什麼音響,驚動中州二賈。

  傾耳聽去,除了微微可聞的微聲呼吸,那姑娘似是也被毒手藥王點了穴道。

  蕭翎唯一的希望消失了,因為這微弱的呼吸之聲,絕無法傳到門窗緊閉的室外。

  只聽冷面鐵筆杜九說道:“你是說那沈木風會殺了咱們蕭大哥?”

  商八道:“就算不殺他,也會想出別的辦法控制於他,那沈木風詭計多端、手段毒辣,他作出的事情,怕咱們想也想它不到,昔年為兄曾經親眼看到他誘殺少林四位高僧,手段的卑下、陰毒,實非他那等身份之人,該做出來……”

  冷面鐵筆杜九接道:“那咱們總得想個法子,打聽一下蕭大哥的下落才是。”

  蕭翎暗暗想道:這杜九終日裡寒著面孔,言語冷漠,想不到他卻是個古道熱腸、情義深重的人。

  商八道:“不錯,咱們要設法探聽龍頭大哥的下落,看來只有冒險一探百花山莊了!”

  蕭翎心中急道:百花山莊中,布設險惡無比,如何可以去得,只要打開眼前的木門,就可以看到我了。

  一股強烈的求生意識,自蕭翎心中湧了上來,暗提真氣,猛衝被點穴道。

  毒手藥王似已感覺到蕭翎在運氣衝穴,突的伸出右手,按在蕭翎“玄機”穴上,暗施傳音之術,說道:“你要再妄生掙動之念,我就一掌震斷你的心脈。”

  蕭翎只覺他掌心之中,有一股熱力攻了過來,把他提聚在丹田裡的真氣,化解開去,心中吃了一驚,忖道:這毒手藥王的內功不弱。

  但聞冷面鐵筆杜九道:“這封書信,仍然留在那棺木之中吧,萬一龍頭大哥到來、也好讓他知道我們的行蹤。”

  聽腳步聲逐漸遠去,消失不聞。

  毒手藥王緩緩站起來,低聲說道:“你如再動妄念,可別怪老夫心狠手辣了。”轉身過去,打開後窗,躍出室外。

  這時,蕭翎身上有六七處穴道被點,那毒手藥王雖然已去,他也無能掙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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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0 11:31:40 |只看該作者
一二八

  片刻之間,毒手藥王仍由後窗躍回室中,自言自語的說道:“這中州二賈一向是我行我素,自由自在,倨傲自負,那裡會多出一個龍頭大哥來了……”

  蕭翎心中道:中州雙賈那龍頭大哥,就是區區在下。

  只聽毒手藥王長長吁一口氣,道:“但願今夜再無人來打擾。”緩緩蹲下身子,取過中間連有皮管的鐵管,刺入蕭翎的左脈之上,另一面刺入那少女的右臂血脈之中。

  蕭翎只覺身上的存血,順著那鐵管流了出去,不禁暗暗一嘆,忖道:他要放完我身上存血,讓我枯竭而死,這法子當真殘忍的很。

  他雖有視死如歸的豪氣,但面對著這等慘事,也不禁凜然顫慄,畏懼驚怖。

  毒手藥王突然伸出右掌,按在蕭翎的前胸之上,說道:“你穴道被點,難以自行運氣催動行血,老夫助你一臂之力吧!”掌心熱流滾滾,攻入蕭翎內腑之中。

  蕭翎心神悚然,隱隱覺出身上之血,正湧泉一般流了出來;因子處穴道受制,全身真氣難以提聚,無法運氣防止。

  過了片刻,毒手藥王突然收回按在蕭翎前胸的手掌,右手食、中二指,按在那少女右腕脈門之上,一面伏下頭去,在那少女胸上聽了一陣,自言自語的說道:“乖女兒,七年來你一直是在死亡邊緣上活著,你固是受了無數的折磨苦難,也讓為父的擔盡了心事,孩子,你可知道為父的憂愁哀腸,只怕尤要強你自受的折磨痛苦。現在好了,這人身上之血,正合了你的需要,今夜之後,你就可以和常人無疑,隨伴為父,自由自在的生活在這美好世界上了。為父的要帶你玩盡天下的名勝,吃盡天下的佳餚美味,讓你無憂無慮的生活在為父的庇護之下。”

  蕭翎心中想道:這人對女兒倒是惜愛得很,一番話道盡了天下父母心,可是我蕭翎卻無緣無故的流盡了身上之血,枯竭而死。

  只見毒手藥王又掏出一個鐵管來,刺入那少女左臂之中,說道:“孩子,為父現在要吸出你身上的壞血,換上那人的好血,你就可以好好的活下去了。”張口含住鐵管,片刻工夫,鬆開鐵管,吐出了一大口血來,然後又含在口上,吸取那少女身上壞血。

  蕭翎只覺那毒手藥王每吸那少女身上一口血,自己身上血的流動,就加快了一些,暗道:也不知道我身上有多少存血,能夠禁得上他吸幾口?

  突聞蓬然一聲大震,傳了過來,似是一件笨重的東西,被人摔在地上。

  緊接傳過來一個嬌脆的聲音,道:“你這丫頭,如若再不說實話,我就要一刀一刀的碎剮了你!”

  蕭翎聽那聲音,正是金花夫人的聲音,不禁心中一喜。

  但這喜悅之感,有如電光石火,在腦際一閃而過,只因他想到周身穴道受制,別說開口呼叫了,就是想弄出一點聲音,也是有所不能。

  只聽另一個女子的聲音答道:“夫人不要冤枉小婢,小婢只是聽到埋伏的暗樁稟報說三爺向這個方向而來,但他行跡何處,小婢實不知情,唉!三爺正人君子,對待奴婢們恩重如山,他如真有了什麼意外,小婢也不想獨生人世了!”

  金花夫人冷笑一聲道:“你倒是多情的很,我問你,你可是很喜歡你的三爺麼?”

  玉蘭幽幽說道:“小婢是何等低賤的身份,怎敢存此妄想,但得能常常追隨三爺身側,終身為婢為奴,服侍三爺,小婢就心滿意足了。”

  金花夫人冷冷說道:“我瞧你這心願,是難以實現的了,我就算不殺你們,也要告訴大莊主,為你選個缺德眇目的老頭子,送他為妾,你不是很想服侍人麼?那就可以好好的伺候那位老丈夫了!”

  玉蘭似是受了很大的驚駭,半晌之後,才哀聲求道:“夫人恩典,小婢對三爺絕無半分妄念……”

  金花夫人冷冷接道:“你不用求我,我一向說得到,就做得到,出口之言,不折不扣,趕明兒我就和你大莊主講。”

  那玉蘭似是已經求告無望,索性沉默不語。

  這時,毒手藥王已停止吸血動作,拔出那少女和蕭翎臂上鐵管,放在一旁,悄悄站起身子,站在門後,左手拔出一把匕首,握在手中,蓄勢待敵。

  他存心十分顯明,只要有人推門進來,立時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施襲擊,以毒手藥王的武功,暗中下手施襲,縱然是第一流的高手,也是難以防守得住,不死亦將身受重傷。

  但聞金花夫人說道:“這座破落的古廟,除了那兩具空棺之外,鬼影子也不見一個,他跑到此地作甚,我瞧還是到別處找吧!”

  聲音愈來愈遠,逐漸消失。

  顯然,那金花夫人和玉蘭遠離而去。

  蕭翎暗暗嘆息一聲,忖道:她們到處尋我,卻不知我就在她們的身側,這一門之隔,竟是生死兩個世界。

  毒手藥王長長吁了一口氣,緩步走了回來,目注蕭翎,冷冷說道:“那兩個女人,可是前來找你的麼?”

  但他還未待蕭翎的答覆,突然抓起鐵管,迅快的刺入蕭翎的血管中,想是他已想起蕭翎穴道被點,有口難言。

  室外又傳來了雜亂的步履之聲,至少有兩個人行了過來。

  蕭翎希望那是中州二賈去而復返,也許這兩人探得了自己不在百花山莊的消息,重來這古廟搜尋自己的行蹤,他凝聚了心神聽去,希望由來人的聲音中,能分辨出來的是誰。

  但他失望了,那兩人竟然一語不發,但步履聲卻越來越近。

  毒手藥王略一猶豫,把另一端鐵管接在那少女身上,自己卻從後窗中躍了出去。

  顯是,他已無法等待下去,準備引開或是搏殺兩人,以便盡快完成那換血的工作。

  蕭翎感覺身上的存血,又緩緩向外流出,一縷死亡的恐怖,湧上了心頭,暗暗忖道:只怕我身上的血,快流完了,就要死啦。

  他想到年邁的父母,從此將人鬼殊途,難再相見,想到五年來未見面的岳小釵,不知是否還完好無恙……今生今世,是永遠見她不著了……

  恍忽中,忽聽到一聲輕輕嘆息,那躺在地上的少女,突然坐了起來。

  蕭翎恍忽的心神突然一震,陡的清醒過來。

  他用盡了氣力,想轉過頭去清晰的看她一眼,但竟是難以如願。

  那少女似乎已發覺了蕭翎,柔聲問道:“你是誰,我爹爹那裡去了?”

  蕭翎心中聽的明白,但卻苦於無法答覆。

  只覺插在左臂的鐵管,忽的為人拔去,耳際響起一個淒婉柔弱的嘆息,接道:“爹爹又在害人了,唉!你縱然真能救活了我,但卻害了別人的性命,一命換一命,這又何苦呢?”

  蕭翎看到一張白臉,由夜暗中伸了過來,一隻柔若無骨的手掌,輕輕的按在自己頂門上,一縷婉轉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道:“當真是對不起你,我爹爹自覺醫術高明,整日想找一個根骨奇佳的人,換去我身上的壞血,我雖然不讚成他這做法,但我又無能阻止於他,因為,我常常暈過去,數日夜不會醒來……”

  她微微一頓,又道:“你怎麼不說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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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0 11:31:53 |只看該作者
一二九

  蕭翎心道:我有一肚子話要說,只是開不得口罷了!

  那少女自怨自艾地嘆道:“我知道啦!定然是我爹爹點了你的穴道。”

  蕭翎心中暗道:是啊!你既然知道了,為什麼還不替我解開?

  但聞那少女接道:“很抱歉,我無能解開你的穴道,只好等我爹爹回來時,再替你解吧!我只能先替你包紮一下傷口了。”

  蕭翎覺著左臂上,似已被纏上一物,但力道微弱,若有似無。忖道:這女子當真是手無縛雞之力,想不到那般冷酷凶殘的爹爹,卻有著這麼一個善良溫柔的女兒,上天何以加諸她如斯不幸,罹得了壞血絕症……

  忽然間心念一轉,想到了自己生具三陰絕脈之症,群醫束手勢將必死,如今不但絕脈已通,而且成就了一身武功,此女能拖數年不死,足見其病非絕,世間或將有療好她奇病的醫藥。

  忖思之間,忽見人影一閃,那毒手藥王已躍入室中。

  他閃動著兩道森寒的目光,掃掠了蕭翎和那少女一眼,頓足一聲長嘆,道:“孩子,你是幾時醒來的?”

  那少女婉然說道:“我醒來很久了,已經替他包紮了傷口,爹爹快把他穴道解開吧!”

  毒手藥王輕輕嘆息一聲,道:“人算不如天算,孩子,你當真是命中注定的要受這絕症折磨的苦難麼?”

  揮手一掌,拍活了蕭翎的啞穴。

  蕭翎長長吁一口氣,一舒胸中悶氣,說道:“令嬡的病勢能拖延了數年不死,足見並非無藥可醫之症。”

  毒手藥王道:“那是老夫的醫道高明,才能保得她一口元氣數年不散。”

  蕭翎道:“天地之大,無奇不有,我不信令嬡之病,當真就無藥可醫,你雖自號藥王,卻未必能盡知天下藥物。”

  毒手藥王道:“如若是老夫無能救治之病,只怕天下再也無能醫之人。”

  只聽那少女接道:“爹爹呀!他還有幾處穴道未解,你為什麼不把他解開再談?”

  毒手藥王道:“孩子,你可知他的武……”突然住口不言,掌勢連揮,解開了蕭翎五處穴道。

  那少女接道:“他怎麼樣?”

  待她問話出口,蕭翎已挺身坐了起來。

  毒手藥王忽然一躍而起,道:“小女柔弱善良,不關她事,咱們出去較量,不要傷著她了。”

  蕭翎暗中一提真氣,竟是血脈暢通,淡淡一笑,道:“急什麼呢,在下是不是要和你打上一架,眼下還未作決定。”

  那少女突然轉過臉來,說道:“兩虎相鬥,必有一傷,我爹爹雖然傷害了你,但他全是為我,我要是身體強健,他自然不會找你來換我身上之血了,你如恨我爹爹,那就先報復在我身上吧,唉!何況我爹爹武功高強,你決然打他不過。”

  蕭翎突然伸手拔出“天突”穴上的銀針,緩緩站了起來,向毒手藥王說道:“像你這般殘忍冷酷的人,卻有著這樣一個善良的女兒,唉!父女之間,一惡一善,竟有如天壤之別……”

  毒手藥王怒道:“你敢教訓老夫!”右手一揮,一指點來。

  蕭翎一閃避開,退後兩步。

  毒手藥王駭然躍退,高聲說道:“走!咱們到室外較量,你如能……”突然改口說道:“不能傷我女兒,她從未做過一件壞事。”

  原來蕭翎退了兩步之後,剛好站在那少女身側,只要一抬腳,就可踏在那少女前胸之上。

  毒手藥王急怒出手,忘了愛女和強敵,只不過兩步之隔、攻出一招,立時警覺,駭然退開,出言相激蕭翎,要他到室外比試,但蕭翎竟是不吃激將之法,反而蹲下身去,這一來。毒手藥王只嚇的三魂出竅,七魄飛天,本是正在出言相激蕭翎,卻變成了改口相求。

  蕭翎緩緩抬起頭來,冷冷說道:“我如要傷她之命,只不過是舉手之勞……”

  毒手藥王急道:“她身體虛弱無比,你縱然碰她一下,也可能要她的命!”

  蕭翎道:“你如能以慈愛女兒之心的一半,施愛世人,只怕你那毒手藥王之名,早已被稱作神手藥王了。”

  毒手藥王道:“別碰我女兒一下,咱們好好商量,只要是老夫能力所及、我都會答應你。”

  蕭翎低頭看去,只見那少女早已緊閉雙目,鼻息聲微,似已睡熟過去,不禁一呆,暗道:怎的這等快法,剛剛還在對我說話,眨眼竟已是睡熟過去……

  忽見火光一閃,毒手藥王晃燃起一個火摺子,高舉手中,緩緩走了過來,臉上是股驚怒交集的神情,自言自語地說道:“你如敢動我女兒一下,害她死去,我要殺死一千一萬個女孩子替她償命。”

  蕭翎聽得一愣,道:“我如殺了你的女兒,凶手是我,你不找我報仇,又為什麼要去殺那些無辜的人?”

  毒手藥王道:“我要殺上一萬個女孩子,到陰間去陪她,免得她孤苦伶仃,無人陪她玩耍,然後再殺了你替她報仇,然後再毒死天下所有學會武功的人。”

  蕭翎心中大震,暗道:這人對別人手段毒辣,對女兒竟然這般深情,這移愛之恨,竟然要發洩到天下武林人物的身上……

  只見那毒手藥王低頭望了那少女一陣,道:“你沒有傷著她?”

  蕭翎道:“傷一個毫無反抗之力的女子,在下還不屑為得,何況,她對我還有著救命之恩……”

  毒手藥王接道:“不錯,不錯,如不是小女勸告,那裡還有你的命在。”

  他看到女兒無傷,激動的心情逐漸平復了下來,長長嘆息一聲,接道:“可憐小女她救了你的性命,卻害她自己又陷入病苦的折磨中。”

  蕭翎突然站了起來,道:“走!咱們到室外草地上去。”

  毒手藥王道:“幹什麼?”

  蕭翎道:“我要好好的教訓你一頓。”

  毒手藥王一躍而起,正想發作,忽然又忍了下去,緩緩說道:“你武功雖然不弱,但絕不是老夫之敵。”

  他原想怒叱蕭翎幾句,但見蕭翎仍然站在女兒身側,舉手之間,即可傷到女兒,乃強把怒火按了下去。

  蕭翎大步向前行了幾步,道:“我不離開令嬡遠些,你也不敢對我發作,現在你不必擔心我傷害她了。”

  毒手藥王望了蕭翎一眼,點頭說道:“你小小年紀,倒有英雄氣概,老夫也不和你一般見識了,你可以走啦!”

  蕭翎道:“你點我穴道,放我身上之血,豈能就此算了,如不讓你吃點苦頭,我不是太吃虧了?”

  毒手藥王冷冷道:“你當真要和老夫動手麼?”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你要放完我身上之血,置我死地,但你的女兒,卻救了我的性命,恩怨相抵,也該算了。”拉開大門,大步而去。

  毒手藥王沒有出手阻擋,望著蕭翎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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