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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金劍雕翎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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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3 13:28:44 |只看該作者
一九〇

  一陣清脆的鳥鳴聲,自籠中傳了出來,劃破了夜的岑寂。

  玉蘭輕聲笑道:“它一定很餓了,咱們放了它吧!”

  蕭翎一皺眉頭,道:“如是這鸚鵡主人,夜半歸來,不見他心愛鳥兒,咱們坐在室中調息,來人如質問起來,咱們要如何答覆。”

  玉蘭道:“那人如真愛此鳥,應該想到它早已用完食物了。”

  蕭翎心中暗道:這話倒也不錯,當下不再言語。

  玉蘭輕輕啟開木棺,取出鳥籠,柔聲說道:“三爺,放了它好麼?”

  蕭翎輕輕咳了一聲,道:“好吧!”

  玉蘭打開鳥籠,自言自語的說道:“逃命去吧。”

  翠色鸚鵡飛出鳥籠,並不離去,繞著玉蘭頭頂飛了一週,然後才振翼破窗而去。

  金蘭低聲說道:“那鳥兒已有些通靈了。”

  玉蘭緩緩把鳥籠放入棺木之中合上棺蓋,笑道:“如是那鳥主人此刻回來,咱們都不承認,他也是沒有法子。”

  蕭翎暗道:剛放了別人的鳥兒,馬上就準備耍賴了。閉上雙目運氣調息,片刻工夫,已入物我兩忘之境。

  直待他氣行一週天,醒了過來睜眼望去,只見二婢依在那棺木之上,瞪著眼睛出神,微微嘆了一口氣,道:“你們怎不惜此時光,運氣調息一下,明日只怕還要經一番生死之搏。”

  金蘭道:“妾婢等想為三爺之事借箸代籌,但想來想去,就是想不出一個兩全之策。”

  蕭翎道:“事已至此,愁苦何益,不用多想它了,明日咱們見機而行就是。”

  玉蘭突然一挺嬌軀,說道:“三爺,你可有勝過大莊主的把握麼?”

  蕭翎道:“這個很難說了,沈木風為人深藏不露,很難從表面上瞧出什麼。不過,不論他武功如何高強,為人如何的陰險,但我蕭翎一點也不怕他。”

  玉蘭道:“三爺,妾婢有幾句不當之言,如是說錯了,三爺不要生氣才好。”

  蕭翎道:“你說吧!”

  玉蘭道:“三爺雖然武功高強,豪勇無比,但你一人之力,要想勝過百花山莊中無數高手,確非易事,明日還望善自珍重,能夠忍耐下去,那是最好,如是忍耐不下,當場動手,亦不可固執戀戰,也不用顧及我和金蘭的安全,只管突圍而去就是……”

  蕭翎劍眉聳動,接道:“為人子者,不能盡孝膝前,已是人生大憾,如再連累父母受苦,那是萬死亦不足贖罪了。”

  玉蘭道:“三爺,那沈木風擄來了老爺、夫人,目的是為了制服三爺,只要三爺能夠保得無恙,那沈木風就算白費了一場心機。”

  她語重心長,很多話不直接說出口來,只好繞圈子,暗點蕭翎。

  蕭翎聰慧過人,如何聽不出弦外之音,是勸他不要趕赴那明日之約,當下一皺眉頭,道:“此事不勞兩位費心,我自有道理,倒是兩位大可不必和我一起趕赴那明午之約,不如乘機會逃命去吧!”

  玉蘭淒涼一笑,道:“妾婢等死何足惜,只是三爺……”

  蕭翎搖手接道:“咱們不用談這件事了,你們兩人也該休息一下了。”

  玉蘭不敢再接口多言,閉上雙目,運氣調息。

  一夜匆匆,轉眼間天色大亮。

  蕭翎長長吁一口氣,轉臉望去,只見金蘭和玉蘭並肩而坐,正在運息行功,心中暗生歉意的忖道:只怕她們一夜未曾安心下來,此刻才調勻真氣,生息行功。正待悄然站起身子,出門去練習一下拳腳,突然聽一陣步履聲傳了過來,心中一動,暗道:莫要是那鳥兒主人同來了……

  只聽砰然一聲,木門呀然大開。

  但蕭翎早已聽到那傳來的步履之聲,是以,顯得十分鎮靜。

  舉頭望去,只見一個滿身血污的人,圓睜著雙目,當門而立。

  他臉色形貌,完全為血污掩去,只可見怒睜的一雙環目。

  他似是想要說話,但體力顯然已經不支,口齒啟動,話還未說出口,人已一跤跌倒地上。

  金蘭、玉蘭,驚魂已定,齊齊奔過去,去扶那滿身血污的人。

  蕭翎急聲說道:“不要動他。”

  二婢愕然停手,向後退了兩步。

  蕭翎緩緩站起身來,走近那人旁側,蹲下身去,仔細瞧了一陣,道:“他傷的很重,全身有六處兵刃的傷痕,內部是否受到傷害,眼下還未能看出。”

  金蘭道:“還有救麼?”

  蕭翎道:“很難說,但咱們不能見死不救。”

  金蘭道:“他滿身血污,全身刀傷,必得先把他身上血污洗去,才可下手療治。”

  蕭翎道:“不錯,你們兩位去取些水來。”

  二婢應了一聲,聯袂而去。

  蕭翎伸出手掌,按在他前胸之上,只覺心臟仍然有些微微跳動,當下暗運內力,一股熱流,攻入傷者“玄機”大穴。

  他內功深厚,這一股攻入體內的真氣,立時帶動那傷者微弱的心脈,一陣劇烈的跳動後,緩緩睜開了雙目。

  他的目光,已經失去了神采,凝注在蕭翎的臉上,良久之後才發出一縷微弱的聲息,道:“請問你是誰?”

  蕭翎道:“在下蕭翎,兄台如若未受內傷,只是皮肉的傷勢,那就不難療治了。”

  那傷者緩緩閉起兩目,微弱的說道:“不要動我,那靠南方一具棺木裡,有一隻翠鸚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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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4 11:31:04 |只看該作者
一九一

  喘息一陣,接道:“放它飛去,然後把我移入那棺木中,只要能撐過一十二個時辰,就有……”他顯然疲累異常,話未說完,中斷不言。

  蕭翎心知此刻讓他多說一句話,就減少他一分生機,雖然還有很多不解之處,也不便再多追問。

  這時,金蘭和玉蘭,已然提了一桶清水奔回。

  玉蘭摸入懷中,摸出一方絹帕,放在桶內濕過,拭淨他險上血污。

  血污清去,傷痕已清晰可見,只見一道很深的刀口,由左邊眉梢處,直入發中,鮮血仍然不停由傷口湧了出來。

  玉蘭回顧了蕭翎一眼,道:“三爺,他傷的很重,只怕是難以救……”

  忽見那傷者緊閉的雙目,突然睜開說道:“不要動我……”他雙目睜動,傷口處又有鮮血流了出來。

  玉蘭停下手來,望了蕭翎一眼,道:“三爺,咱們沒有藥物,只怕救他不了。”

  蕭翎緩緩說道:“他要我們把他移入那棺木之中,放出那翠鸚鵡,只要他能撐過一十二個時辰,就有救了。”

  只聽那傷者接道:“不錯,快把我移入那棺木中去,一十二時辰,你們再來這裡瞧瞧,如若我已死去,請取出我胸前一封書簡……”言未盡意,卻又突然停口不言。

  蕭翎道:“兄台如此吩咐,想必有所作用,我等也不便勉強施救,不過尚有一事,在下不得不事先說明,就是那存在棺木中的翠鸚鵡,食水具斷,在下不忍它活活餓斃,早已代你放走了。”

  那傷者急道:“放去了多少時間?”

  蕭翎略一沉吟,道:“大約有一兩個時辰了。”

  那傷者道:“好極了,你們在明日太陽下山時分,再來此地瞧瞧,此刻快把我移入那棺木中去!”

  蕭翎雖覺這傷者有點奇怪,口口聲聲要人把他存放入棺木之中,難道那棺木之中,還能有助他養傷不成,但看來他又說的十分認真,只好依他所說,托起他的身子,移入棺木中去,說道:“兄台可是確信十二個時辰之內,有人趕來相救麼?”

  那傷者緩緩地說道:“除非是我那翠鸚鵡在途中出了事情。”說完話,緩緩地閉上了雙目,若不勝力。

  蕭翎手按木棺,沉聲說道:“在下等如若明日還活在世上,自當依約而來,探望你的傷勢,如是我等不幸死去,那就不再能來了。”

  那傷者緊閉的雙目,突然一睜,道:“為什麼?”

  蕭翎道:“在下答應了赴人一個約會,此去結果如何,很難預料。”

  那傷者失去神采的雙目,凝注在蕭翎臉上,良久之後,緩緩說道:“孩子,你一定要回來,如是老夫還活世上,可以天涯海角的去找你,如是老夫命喪於此,豈不是……”一陣急喘,接不下去。

  蕭翎道:“好吧!在下只要留得性命,一定趕來就是,可要替你合上棺蓋?”

  那傷者拼盡餘力的說道:“你要想盡辦法,忍辱負重,保下性命。”

  蕭翎看他說話十分艱難,不忍再讓他開口,沉聲說道:“我一定趕來,兄台請好好休息了。”輕輕合上棺蓋,留下一條縫隙,轉身而去,輕輕帶上了木門。

  金蘭低聲說道:“三爺,那人似是有很多話要對你說。”

  蕭翎道:“嗯!也許是要我幫他辦理身後的事。”

  仰天長長吁一口氣,道:“此刻距中午,還有幾個時辰,咱們借此機會練習一下拳腳,順便我再指點你們幾招對敵的手法,雖然時間短促,難有大效,但對敵之時,不無小補。”

  帶著二婢,行到廟外雜林之中,指點二婢兩招武功,自己又練了一陣拳腳,才向百花山莊奔去。

  行至途中,看到一座小店,金蘭突然停下來,低聲說道:“三爺,此刻距午時還有段時間,咱們在這小店之中,進些食物。”

  蕭翎道:“不錯,進入百花山莊,咱們滴水不入就是。”

  三人在那道旁小店,胡亂吃些東西。雖是粗茶淡飯,但三人吃來,確有特別香甜之感。

  一餐飯匆匆用畢,聯袂趕往百花山莊。

  周兆龍早已在莊前相候,一見蕭翎,立時大步迎了上來,道:“小兄還道三弟忘記了今午之約。”

  蕭翎冷冷說道:“咱們兄弟情義早絕,二莊主不用這般稱呼了。”

  周兆龍道:“四海皆兄弟,天涯若比鄰,雖是咱們情義早絕,但這兄弟稱呼,又有何不可,君子絕交,不出惡言,蕭兄的氣量,也未免太小一點了。”

  蕭翎強自壓制下心中的氣怒,淡淡一笑,道:“那就有勞周兄帶路了。”

  周兆龍目光一掠二婢,說道:“這兩個丫頭呢?”

  蕭翎道:“自然是和我蕭翎同進同出了。”

  周兆龍臉上立刻現出一抹冷峻的笑意,道:“好!這兩個丫頭被蕭兄抬高了不少身份。”

  金蘭冷冷說道:“咱們姊妹已成了百花山莊的叛徒,二莊主說話可要客氣一些,丫頭、丫頭的叫那一個?”

  周兆龍一皺眉道:“賤婢大膽,竟敢如此放肆。”揮手一掌,劈了過去。

  蕭翎右手疾出,快速絕倫的扣住周兆龍的右腕,說道:“周兄可是想立時動手?”

  周兆龍只覺腕骨隱隱作疼,全身勁力,都用不出來,光棍不吃眼前虧,當下輕輕咳了一聲,道:“我只想教訓這丫頭一下,並無和蕭兄動手之意。”

  蕭翎雙目中泛起一片殺機,道:“如若在下的父母,有了毫髮之損傷,我蕭翎必將要血洗百花山莊,那時,二莊主必將是第一個濺血授首的人。”說話之間,放開了周兆龍的右腕。

  周兆龍哈哈一笑,道:“看將起來,蕭兄似是對在下痛恨的很。”

  蕭翎冷冷說道:“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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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4 11:31:14 |只看該作者
一九二

  周兆龍眼看蕭翎激動憤怒之情,怕在當場出醜,急急說道:“兄弟帶路。”舉步向前行去。

  玉蘭急行一步,走在蕭翎身側低聲說道:“三爺,鎮靜些,不要亂了方寸。”

  蕭翎長長吁一口氣,黯然說道:“家父母年老體衰,如何能受得折磨。”兩行珠淚,奪眶而下。

  穿行過幾重花樹,已到瞭望花樓下。

  只見盛宴早開,沈木風端坐在首席之上,另外一個枯瘦的黑衣老人,和那沈木風對面而坐。

  那人臉上肌肉僵硬,形容古怪,如不是兩隻眼睛可以轉動,簡直是一具殭屍。

  對此人,蕭翎有了深刻的印象,他是那古廟中所遇的毒手藥王。

  花樹環繞的廣場中,只擺了一張席位,除了沈木風和毒手藥王之外,再無其他人在座。

  毒手藥王一見蕭翎,雙目中突然閃動著一片神采,不停地在蕭翎身上打轉。

  蕭翎想到那夜被他放血之事,不禁由心底泛起一股寒意。

  沈木風微微一笑,欠身說道:“三位請坐。”言下之意,把金蘭、玉蘭也當作了客人。

  蕭翎大步而入,昂然入席。

  金蘭、玉蘭緊在蕭翎旁側坐下。

  二婢一向對那沈木風敬畏異常,此回和他對面而坐,相持為敵,內心激動莫名。

  沈木風淡淡一笑,端起了酒杯,說道:“兩位姑娘,明珠不棄,能得蕭兄賞識,在下要管兩位恭喜了!”

  玉蘭欠身說道:“大莊主言重了,奴婢們是敬重三爺為人,感德圖報……”

  沈木風哈哈一笑,道:“那是說我不受你們敬重了?”

  玉蘭只覺心頭一陣劇烈的跳動,臉上泛現一片赤紅,說道:“奴婢不是此意。”

  沈木風笑道:“隨口兩句戲言,豈可當真。”

  臉色突然一整,接道:“咱們百花山莊的規戒,十分森嚴,如有背叛,絕不輕饒,今日我要懲治幾位叛徒。”舉起雙手,連擊兩掌。

  只聽花木叢中,響起了一聲長嘯,緊接著望花樓頂,響起了相應之聲。

  蕭翎只覺心頭響起了一陣劇激的跳動,不自禁抬頭望去。

  只見一根竹竿,緩緩由望花樓頂,伸了出來,長竿高吊著一個僅著短褲的赤身人。

  望花樓頂距地有數十丈高,那人高高吊在一條伸出的長竿上,看上去驚險萬狀。

  沈木風目注那高吊著的赤身人,微微一笑,道:“此人暗生異心,背叛於我,應該身受亂箭穿心之苦。”

  語音甫落,突聽嗤的弦聲破空,一枝長箭,由高樓中一座窗口射了出去,正中那人的大腿之上。

  只聽一聲尖叫,一串血珠滴了下來。

  那血珠就滴落在宴前四五尺處,染紅了一片黃沙。

  沈木風笑道:“此人雖生異心,但尚未行動,讓他少受一點活罪吧!”舉手在頭上一揮,立時亂箭齊出,由各層窗口射向那赤身人。

  只聽慘叫之聲,不絕於耳,血珠如雨,片刻之間,那人全身射滿了亂箭。

  沈木風回顧了蕭翎一眼,笑道:“他死的很痛快。”仰臉一聲長嘯。

  那伸出的長竿,緩緩收了回去,東西角樓處,卻同時伸出兩根長竿,長竿上各吊著一個軟椅,分坐一男一女。

  蕭翎仔細看去,登時魂飛魄散!那一男一女,竟是自己的父母。

  沈木風微微一笑道:“蕭兄看清楚了麼?”

  蕭翎只覺由心底泛升起一股寒意,出了一身冷汗,緩緩說道:“看到了,快放下來。”

  沈木風笑道:“咱們兄弟情義,早已斷去,這話不覺太自信了?”

  蕭翎舉手拂拭一下臉上的冷汗,道:“你有什麼話,說吧!”

  沈木風哈哈一笑,道:“那系在軟椅上的繩索,看上去雖是很細小,但卻堅牢的很,蕭兄不用擔心那繩索會斷。”

  蕭翎黯然說道:“在下父母年事已高,單是那高吊驚駭,恐已承受不了。”

  沈木風道:“如是蕭兄不和我沈某人割袍斷義、劃地絕交,這兩位老人家也就是我沈木風的長輩,那自是敬如上賓、尊如師長……”

  蕭翎只覺他每字每句,都如鐵錘一般,敲在心上,心頭激忿異常,但想到父母的安危,只好強自忍了下去,儘量平和地說道:“往事已過,不堪回首,各位還是談談眼下的事。”

  沈木風淡然一笑,道:“好,蕭兄準備如何拯救令尊、令堂?”

  蕭翎道:“時已至此,大莊主也不能再耍花招,你要我蕭翎辦什麼?還是說明吧!”

  沈木風微微一笑,道:“好!打開天窗說亮話,只要你設法取到當今少林寺掌門方丈的人頭,令尊立即可獲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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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
發表於 2019-4-24 11:31:23 |只看該作者
一九三

  蕭翎愕然道:“少林寺掌門方丈?”

  沈木風道:“不錯,以蕭兄的武功,取那少林掌門方丈的項上人頭,並非是什麼困難之事。”

  玉蘭突然接口說道:“大莊主,賤婢有幾句話,不知當不當言?”

  沈木風笑道:“好,你說吧!”

  玉蘭道:“大莊主要蕭爺取得少林掌門方丈項上人頭,只放蕭老爺一人自由,那麼夫人可是另有條件?”

  沈木風道:“你聽得倒是清楚得很。”

  蕭翎只覺一股怨憤之氣,直衝而上,霍然站了起來,怒聲說道:“如若我不答應呢?”

  沈木風道:“那就只有把令尊、令堂永留在百花山莊了。”

  蕭翎冷冷說道:“大莊主武功高強,我蕭翎早有耳聞,今日正好領教。”

  沈木風哈哈一笑,道:“我相信你,絕不會逞此匹夫之勇。”

  臉色一整,冷然接道:“你縱然有心和我動手,那也是以後的事,此刻,令尊、令堂的生死都在我掌握之中,只要我舉手一揮,他們立將遭亂箭穿身而死。”

  蕭翎抬頭看那高吊半空的父母,豪壯之氣頓然消失,黯然一嘆,道:“那你就說吧,還有什麼條件?”

  沈木風道:“以少林掌門人頸上人頭,交換令尊之命,也不過一命換一命,算不得什麼苛刻,至於令堂,那就更簡單了。”

  蕭翎強行壓制著心中的激忿,道:“還要如何?”

  沈木風哈哈一笑,道:“容易多了,容易多了,只要你混入武當山去。”

  蕭翎冷冷接道:“殺了那無為道長,好使武當門下恨我入骨!”

  沈木風道:“你對那無為道長有恩,他絕然不會防你,你只要出其不意的暗施毒手,豈不是方便的很?”

  蕭翎仰天長長吁一口氣,黯然不言。

  沈木風冷漠地接道:“咱們就此一言為定,你如能取無為道長人頭,在下立時釋放令堂,取得少林掌門人的人頭,釋放令尊,話已出口,不折不扣。”

  蕭翎垂下兩行淚水,道:“除此之外,還有別的辦法麼?”

  沈木風搖頭笑道:“別無可代之策,但限期可以訂長三月,在此三月之內,在下自會善視令尊、令堂。”言下之意,如若三月之後,蕭翎還不能取得少林掌門和無為道長的人頭,那就要開始加刑於蕭翎父母。

  蕭翎心知再言無益,緩緩站了起來,強自按下激動的心情,一拱手,道:“三月限滿在下定當重來百花山莊……”

  沈木風接道:“令尊、令堂年邁體衰,只怕是難當刑具加身之苦,蕭兄重來百花山莊,望你已取得了少林掌門和無為道長的人頭。”

  蕭翎只覺沈木風每字每句,都如利劍一般,刺入胸中,全身震顫,轉過身子,步履踉蹌而去。

  金蘭、玉蘭互相望了一眼,齊齊站起身來,道:“奴婢們就此別過。”

  沈木風哈哈大笑,道:“兩位姑娘要多多照顧和勸慰那蕭翎,別讓他氣出病來,不但苦了自己的身體,而且也害了兩位老人家。”

  玉蘭道:“大莊主但請放心,奴婢自當善為勸解三爺。”

  沈木風道:“那很好,恕我不多送了。”

  金蘭、玉蘭齊欠身一禮,轉身追上蕭翎,出了百花山莊。

  蕭翎氣憤填胸,心頭一片茫然,不辨方向的一陣亂走,直待走到江邊,才停了下來。金蘭、玉蘭,知他心頭煩惱,也不敢多言相勸,相隨身後而行。

  §第二十章 莽莽江湖多險詐

  這是一片荒涼的江岸,觸目江濤不見一艘漁船。

  蕭翎望著那滔滔江流,呆呆出神,足足有頓飯工夫之久,不發一言。

  金蘭低聲對玉蘭說道:“三爺神志似乎已經有些迷亂,咱們得想個法子,讓他清醒才是。”

  蕭翎突然長長吁一口氣,回頭說道:“我很好,兩位不用多費心了。”

  玉蘭雙目眨動了一陣,道:“此時此情,必得以大智慧、大定力,應付難關,尚望三爺能夠保持冷靜,好在三月時光,不算太短,或可想出良策拯救老爺、夫人。”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我已和那沈木風、周兆龍割袍斷義,以後不用稱我三爺了。”

  金蘭道:“妾婢們叫順了口,不叫三爺,真不知該稱呼什麼才好。”

  蕭翎道:“叫我蕭翎吧!”

  玉蘭搖搖頭,道:“這個妾婢們擔當不起。”

  蕭翎道:“彼此都是人,那來的尊、卑之分,叫我蕭翎有何不可?”

  金蘭道:“直呼姓名,妾婢們有天大的膽子也是不敢,蕭爺既是瞧得起我們姊妹,妾婢就斗膽叫你蕭相公了。”

  蕭翎道:“隨便你們叫吧!”緩緩坐了下去。

  玉蘭屈下一膝,柔聲說道:“妾婢身受相公大恩,朝思暮想,無以為報,如今老爺和夫人,被困百花山莊,照料乏人,妾婢想返回百花山莊,請求那沈木風讓妾婢去照料老爺、夫人,相公有金蘭姊姊照顧,實不用妾婢多……”

  蕭翎接道:“什麼?你要回百花山莊?”

  玉蘭道:“不錯,我要去照顧老爺、夫人。”

  蕭翎道:“你不用多費心機了,沈木風不會答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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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

  玉蘭道:“如若妾婢讓他廢去武功,說是奉三爺之命而來,或可得償素願。”

  蕭翎搖搖頭,道:“不行……”

  突聽一陣呵呵大笑之聲,打斷了蕭翎未說完之言。

  蕭翎與玉蘭正談論間,突聽一陣呵呵大笑之聲,打斷了蕭翎未完之言,他轉眼望去,只見一個身著黑衣、乾枯瘦小之人,站在一丈開外,正是那毒手藥王。

  蕭翎悶在胸中的一股氣惱,陡然間爆發出來,一躍而起,怒聲喝道:“你來此地做甚麼?可是不想活了?”

  毒手藥王淡淡地一笑,道:“來和你談筆交易。”

  蕭翎道:“什麼交易?”

  毒手藥王道:“你可想救你那被囚的父母麼?”

  蕭翎道:“但得能救下了在下父母,我蕭翎死亦無憾。”

  毒手藥王冷然一笑,道:“你可知道當今之世,只有老夫一人,能夠救得你父母之命?”

  蕭翎道:“好,你說吧,什麼條件?”

  毒手藥王道:“老夫縱然不說,你也該心中明白才是。”

  蕭翎道:“放我身上之血,救你女兒之命。”

  毒手藥王道:“不錯,不過,這次老夫當為你配製些調補的藥物,一面放血,一面進補,既可救老夫女兒之命,亦不致傷害了你的性命,令尊、令堂亦能得救,此乃一舉三得之計。”

  玉蘭突然插口說道:“老前輩,小婢有幾句話,如鯁在喉,不吐不快。”

  毒手藥王道:“你說吧?”

  玉蘭道:“就算老前輩能夠順利的救出了蕭老爺和蕭夫人,勢必要驚動百花山莊中人的大肆搜捕,那時……”

  毒手藥王道:“咱們找一處隱密處所,躲藏起來,不讓他們找到就是。”

  玉蘭道:“躲藏一時或可,長久絕不可能,老前輩和那沈木風相交甚久,想必是早已知他的為人性格了。”

  毒手藥王道:“這個,老夫自有道理。”

  玉蘭道:“令嬡如若只是換血救命,為什麼一定要三爺身上之血,小婢願傾盡全身之血,奉獻令嬡如何?”

  金蘭接道:“小婢亦願奉獻體內之血。”

  毒手藥王搖搖頭,冷冷說道:“如是這般簡單,老夫隨便可以找上十個八個人出來,也不用和他談交易了!”

  金蘭道:“這麼說來,那是非他身上之血不可了?”

  毒手藥王道:“老夫尋找了十餘年,閱人千萬,但可供我女兒使用之血,只有兩人。”

  蕭翎忍不住問道:“一個是在下了,另一個不知是何人?”

  毒手藥王道:“現在只有你一個人,那人早已死去了!”

  蕭翎道:“什麼人?”

  毒手藥王道:“告訴你也無妨,瞧你這小小年紀,說出來你也不會認識,那人就是岳雲姑!”

  蕭翎只覺心頭一陣煩悶,趕忙長長吁一口氣,道:“岳雲姑,乃大大的有名之人,在下對她敬佩無比。”

  毒手藥王重重咳了一聲,道:“老夫不便多留,你是答不答應,快作決定。”

  蕭翎臉色堅決的說道:“答應,但在下必得先要看到我父母之面。”

  毒手藥王道:“那是自然,今夜三更時分,咱們仍在那夜初見的荒廟之中相晤,老夫再告訴你解救令尊、令堂之策。”

  蕭翎道:“好!咱們就此一言為定。”

  毒手藥王翻身一躍,人已到一丈餘外,去如飄風,眨眼不見。

  玉蘭望著那毒手藥王的背影,消失之後,回顧了蕭翎一眼,緩緩說道:“相公!你當真答應他放血麼?”

  蕭翎道:“為人子者,不能盡孝膝下,已然大是不該,何況是雙親受我之累,縱然一死,也是應該的?別說是放我身上之血了。”

  玉蘭道:“那毒手藥王並非好人……”

  蕭翎道:“我知道,但他為了救愛女之命,料也不會用詐,父女天性,此事不用多慮。”

  玉蘭道:“如若那毒手藥王放了相公之血,救了他愛女之命,然後再把老爺夫人擄往百花山莊,相公豈不是上了大當?”

  蕭翎嘆道:“那時,我縱然不死,亦必是武功全失,沈木風擄我父母,其志在我,我如失去武功,量他也不至再對付我那雙親了。”

  玉蘭輕輕嘆息一聲,道:“只要你有一口氣在,沈木風絕然不會放過你,相公如失去武功,身受的屈辱、迫害,比此刻更難忍受,江湖上原就是險詐無比,相公也不用對他們講什麼仁俠信義了!”

  蕭翎若有所悟的說道:“如依你之意呢?”

  玉蘭道:“賤婢之意,和毒手藥王約一處隱密所在,屆時一齊出手,救回老爺、夫人,不知相公意下如何?”

  蕭翎道:“兵不厭詐,越詐越好,咱們可以和那毒手藥王施詐,那毒手藥王豈能是毫無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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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4 11:31:50 |只看該作者
一九五

  金蘭輕輕嘆息一聲,道:“咱們人手不夠,就算救得了老爺夫人,也不易保護周全。”

  蕭翎道:“不錯,那時沈木風必將傾盡全力,追捕咱們。”

  玉蘭道:“吉人天相,相公也不要太過多慮。”

  蕭翎仰天長長吁一口氣,道:“那人約咱們日落時分,到那荒廟中去見面,毒手藥王也約咱們三更時分,在那裡會晤,想不到那座荒涼的廟宇,竟和我蕭翎結下了不解之緣。”

  玉蘭流目四顧了一陣,道:“相公,百花山莊的周圍,到處都有暗樁,咱們的一舉一動,都在暗樁監視之下,妾婢之意,咱們先兜上一個大圈子,擾亂那些暗樁的耳目,再暗中設法溜入那荒廟中去。”

  蕭翎道:“好吧!就依你之見。”當下轉向正南行去。

  三人奔行的速度甚快,眨眼之間,跑出了好幾十里。

  蕭翎停住腳步,四下一望,只見一座茅屋,孤立在荒涼的田野中。

  玉蘭微微一笑,道:“相公,咱們到那茅屋中養息一下精神吧!這四週一片遼闊麥田,一眼間可見百丈內的景物,如是百花山莊中的暗樁釘來,最是容易發現。”

  金蘭道:“咱們最好能設法抓住一兩個暗樁,要他傳出一些假訊,混亂那大莊主的耳目,那就更好了。”

  玉蘭道:“小妹也有此意。”

  二女膽氣似是逐漸的壯大起來,只看的蕭翎心中大感奇怪,暗忖:這兩人對那沈木風一向都敬畏異常,此刻怎的竟似變了一個人般,心中念頭轉動,不覺間問道:“你們兩個好像膽子大的多了?”

  玉蘭柔婉一笑,道:“相公可是覺著有些奇怪麼?”

  蕭翎道:“你們久處在沈木風的積威之下,一向是對他敬若神明,此刻竟然有膽子和他作對?”

  玉蘭道:“那是因為我們想通了一件事。”

  蕭翎道:“想通了什麼?”

  玉蘭道:“士為知己死,相公待我們恩情深厚,妾婢們但願能為相公盡點心力,雖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這心願使妾婢膽氣大增。”

  蕭翎道:“原來如此。”

  談話之間,人已行近茅舍。

  這是荒涼的荒屋,房中堆了很多麥草,別無他物。

  蕭翎大步行入屋中,說道:“這地方不錯啊!咱們就在這裡養息精神,待日落時分,再趕往那荒廟中去。”

  玉蘭玉腕一翻,唰的一聲,拔出背上長劍,目注堆積的麥草,高聲說道:“快些給我出來,不然我要放火了。”

  蕭翎一皺眉,正待發問,忽見玉蘭連連向他施眼色,只好忍了下去。

  金蘭冷哼一聲,道:“姊姊出來,咱們燒給他瞧瞧。”

  兩人一搭一擋,用盡詐語,但那麥草中卻是毫無動靜。

  金蘭沉聲說道:“給我一個火摺,咱們分成兩面燒吧!”

  只見麥草分裂,跳出一個蓬頭赤足的小叫化,望了二婢一眼,哈哈大笑道:“好啊!兩位姑娘竟然把我小叫化給騙出來了。”

  玉蘭目光轉動,上下打量了那小叫化一眼道:“你是誰?”

  那小叫化笑道:“小要飯的,天下何處不可見,用不著大驚小怪。”

  玉蘭冷冷說道:“你身手矯健,分明是武林中人!”

  小叫化道:“是又怎樣?”

  金蘭突然接口說道:“風聞人言,江湖之上,有一個丐幫,幫中之人,都是乞丐裝束,但人人武功了得,你可是丐幫中人?”

  那小叫化反問道:“你們可是百花山莊中人?”

  蕭翎一直冷眼旁觀,不插一語。

  這金蘭、玉蘭雖是聽聞過很多江湖上事情,但只是在那百花山莊中聽人談起,並未實際在江湖之上走動,經驗究是不多,聽那小叫化反問之言,立時啟口道:“不錯,不過現在已經不是了。”

  那小叫化雖然刁鑽古怪,但也聽得愕然不解,茫然問道:“為什麼?”

  玉蘭道:“咱們目下已脫離了百花山莊……”忽然覺著不對,急急接道:“你問的這樣清楚,是何居心?”

  小叫化笑道:“如若兩位說的實言,在下這裡先向兩位恭喜了。”

  金蘭道:“你問的我們都講了,我們問的你也該說個明白了!”

  小叫化道:“縱然你們是百花山莊中人,我也不怕,不錯,我就是你聽聞過的丐幫中人。”

  蕭翎曾經聽莊山貝說過,百餘年前丐幫一直是武林中第一大幫,門人眾多,遍及大江南北,尤其高手輩出,鼎盛時期,聲望凌駕各大門派之上,向為武林視為泰山北斗的少林,亦是有所不及,三十年前,丐幫中發生重大變故,幫中長老,為爭幫主之位,形成一場自相殘殺的悲劇,落敗一方,勾結了外面強敵,演出了一場激烈的血戰,那一戰,使丐幫中十大長老傷亡殆盡,也使幫中的數種絕技失傳,從此聲望大落,但如以擁人之眾,弟子之多而言,仍為武林中第一大幫……

  玉蘭喜道:“久聞丐幫中人,個個是忠義俠士,今天有幸一晤。”

  那小叫化衣著雖然破敗,油污滿臉,但卻掩不住清秀之貌,被玉蘭高帽子一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哈哈一笑,道:“姑娘誇獎了。”

  玉蘭突然長長嘆息一聲,回目望了蕭翎一眼,欲言又止。

  原來她忽然想到如有丐幫中人相助,或可救出蕭翎的父母,但話到口邊之時,突又想起,此事太過重大,萬一此人不是丐幫之中弟子,或是不肯答應,豈不是盡洩隱秘,而且又不便做主,才把想欲出口之言,重又給嚥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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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
發表於 2019-4-24 11:31:57 |只看該作者
一九六

  那小叫化緩緩把目光移注到蕭翎身上,不停的上下打量。

  蕭翎一抱拳,道:“在下亦聽過丐幫的名聲,只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那小叫化道:“兄弟彭雲,請教大名。”

  蕭翎道:“在下蕭翎!”

  彭雲雙目突然閃動了一陣,道:“百花山莊中的三莊主,小要飯的久聞大名了!”

  蕭翎道:“唉!在下此刻已非百花山莊中人。”

  彭雲道:“小要飯曾從那豫、鄂、湘、贛總瓢把子口中,聽得蕭兄大名。”

  蕭翎道:“那馬文飛可在此地麼?”

  彭雲道:“他和敝幫中幾位長老,走在一起。”

  蕭翎道:“在下有事,希望能見馬總瓢把子一面,不知彭兄可否告訴他們的所在。”

  彭雲道:“目下他們身在何處,小要飯的也不知道,不過,我卻可以替你找找,但不知那馬總瓢把子,是否肯和你相見。”

  蕭翎道:“但願彭兄通知那馬總瓢把子一聲就是,見與不見,由他決定。”

  彭雲道:“好!明日日落之前,小要飯的給你回信。”

  蕭翎說道:“明日午時,咱們在此地相見如何?”

  彭雲略一沉吟道:“好!咱們一言為定……”微微一頓,接道:“這地方暫時奉讓三位。”縱身一躍,飛出茅舍眨眼不見。

  蕭翎望著那小叫化的身形去遠,才回顧了玉蘭一眼,道:“你怎的發現這室中有人呢?”

  玉蘭微微一笑,伸手指著門邊,道:“只怪那小叫化太愛吃了。”

  蕭翎順著她手指瞧去,只見一塊寸餘大小的雞骨,棄置在窗檯邊,不禁讚道:“你很細心。”

  玉蘭道:“相公誇獎了。”

  金蘭突然插口說道:“丐幫中人,突然在此出現,只怕是有為而來。”

  玉蘭道:“大莊主重出江湖一事,已然傳遍江湖,他昔年結仇無數,此刻又一意孤行,只恐已引起天下武林的關注,紛紛趕來此地,查看形勢,唉!只怕近日之內,即將有一場驚人的搏殺惡戰。”

  金蘭道:“咱們藉機和天下英雄連手!”

  玉蘭搖頭接道:“不行。”

  金蘭道:“為什麼?”

  玉蘭道:“在未救出老爺、夫人之前,咱們還不能和百花山莊中人正面衝突,相公武功高強,搏鬥之間,恐怕是難免傷人,如是過分激怒那沈木風,只怕是兩位老人家要吃虧。”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緩步走向茅屋一角,盤膝坐了下去,道:“今宵會見那人,情形很難預料,借此時光,打坐調息,也可增強一些體力。”

  玉蘭道:“相公放心打坐,妾婢為你護法。”

  要知那蕭翎內功正值大進期間,每日打坐調息,不可缺乏,而且一經打坐,很快就進入了物我兩志之境。

  玉蘭提起手中長劍,步出茅舍,環行了一週,重又入室,低聲對金蘭說道:“四周形勢開闊,最利於守,姊姊也請調息一下,由我一人護法即可。”

  金蘭道:“好!一個時辰之後,叫我接你的班。”起身走向屋角,盤膝坐下,運氣調息。

  荒涼的茅室之中,只餘下玉蘭一個清醒之人,手握長劍,耳目並用。

  突然間,響起了一陣轆轆輪聲,由遠而近,直行過來。

  玉蘭心中一動,暗道:這來人不知是敵是友,是友還則罷了,如若是敵,必得先要叫醒他們早作準備。心念轉動,悄然而起,行至門側,探首望去,果見一輛馬車,急急馳來。

  在這荒涼的郊野中,突然馳過來一輛馬車,自然非平常的事。

  玉蘭正待回身叫喚醒金蘭,突見車簾挑了起來,跳下來一個白色勁裝、胸繡金花的嬌媚女人。

  只聽那婦人咯咯笑道:“三莊主在這裡麼?”口中問話,人已直向茅舍中闖了過來。

  來人正是滿身藏有劇毒之物的金花夫人。

  玉蘭自知攔她不住,故意提高聲音,道:“夫人別來可好。”想藉此驚醒蕭翎、金蘭。

  金花夫人一陣風般,衝入了茅舍,蕭翎已聞驚而起,暗作戒備。

  金蘭也被玉蘭故意提高的聲音驚醒,和玉蘭雙雙擋在門口。

  二婢心中暗作算計,如是金花夫人萬一和蕭翎鬧翻動起手來,兩人守在門口,既可阻敵退路,又可阻攔救應。

  金花夫人舉起纖白玉手,理一下鬢前散發,笑道:“幸喜你沒走遠。”

  蕭翎對金花夫人,有著畏懼和厭惡的混合心情,當下答道:“為什麼?”

  金花夫人笑道:“小兄弟,這樣簡單的事,都想不出來麼?你如走遠了,我怎能這般容易的找得到你。”

  蕭翎道:“夫人找我,有何見教?”

  金花夫人回顧了二婢一眼,道:“這兩個丫頭靠得住麼?”

  蕭翎道:“她們都隨我一齊背叛了百花山莊……”

  金花夫人咯咯一笑,接道:“小兄弟,難說啊!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怎敢保證她不是那沈木風派在你身邊的奸細?”

  蕭翎道:“在下自信不致看錯,不用夫人費心。”

  金花夫人道:“好!那咱們就不談這個,談談你今後行跡如何?”

  蕭翎道:“居無時地,四海為家。”

  金花夫人道:“你認為沈木風會放過你麼?”

  蕭翎斬釘截鐵地道:“我不怕他。”

  金花夫人笑道:“不用強嘴,你不是已經答應他,去殺那少林掌門方丈麼?”

  蕭翎道:“那沈木風卑鄙無恥,竟把我父母擄作人質,迫我去殺那少林掌門方丈!”

  金花夫人道:“少林寺一向被你們中原武林視作泰山北斗,想那戒備定然十分森嚴,憑你一人之力,如何能殺得了那少林寺掌門方丈?”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此事雖是艱苦萬分,但也是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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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
發表於 2019-4-24 11:32:04 |只看該作者
一九七

  金花夫人突然一整臉色,道:“小兄弟,你認為你殺了那少林寺掌門方丈之後,那沈木風當真會釋放令尊令堂麼?”

  蕭翎呆了一呆,道:“那沈木風為人老奸巨猾,是否會臨時變卦,很難預言。”

  金花夫人突然仰臉咯咯大笑起來。

  蕭翎被她笑的心頭火起,怒聲喝道:“你笑什麼?”

  金花夫人道:“我笑你吃了沈木風的苦頭之後,對他的為人,仍是一點也不瞭解,就算隻身一劍,盡戮少林僧侶,他也不會放過你的父母。”

  蕭翎道:“為什麼?”

  金花夫人道:“因為武林中還有八大門派,和無數的高手和他作對,你本領愈大,武功愈強,他愈要緊緊的掌握住你不放,但你們道不同難相為謀,最後終難免火並一途,如今他既然掌握了控制你的一道無形枷鎖,豈肯輕易放開!”

  蕭翎只覺她言來理由甚足,不禁黯然一嘆,道:“夫人說的不錯。”

  金花夫人嫣然一笑,道:“咱們相識以來,第一次聽到你這般讚我。”

  蕭翎緩緩抬起一雙淚水晶瑩的星目,嘆道:“我蕭翎不能承歡膝前,已是大大的不孝,如再連累了父母受苦,當真是萬死莫贖的大罪了。”

  金花夫人道:“小兄弟不用急苦,好在沈木風目下絕不會有一點虧待令尊和令堂之處,咱們有足夠的時間救他們出來。”

  蕭翎怔了一怔,道:“你為什麼要這般的相助於我?”

  金花夫人笑道:“我天生怪癖,越是討厭我的人,我就越要幫他,直到他不討厭我時為止。”這幾句雖是說的笑話,但蕭翎卻聽出那笑語中藏著無比的淒涼。

  金蘭、玉蘭突然齊齊欠身作禮,道:“夫人如肯相助蕭相公救出老爺、夫人,公子必然終身難忘此恩此情。”

  金花夫人咯咯笑道:“也不用替他感激我,你們好好的照顧著他,不可貿然從事,我要去了!”轉身一躍,人已到了室外。

  就在她轉身躍出的一剎那間,蕭翎看到她似是滴落下兩顆淚珠。

  只聽輪聲轆轆而去,帶起了兩道煙塵。

  玉蘭望著那急馳而去的車影,長長嘆息一聲,道:“如若她說的都是真話,她不算一個壞人。”

  金蘭道:“可惜她未和咱們訂下後會之約,以後無法找她了。”

  玉蘭道:“那倒不用了,咱們的停身所在,絕難瞞得百花山莊中的暗樁,她只要在百花山莊之中,隨時可以知道咱們的停身所在。”

  金蘭回顧了玉蘭一眼,低聲說道:“看來百花山莊近日之中,就將發生事故,沈木風重現江湖,已然引起了武林中的關心!”

  玉蘭點頭說道:“此刻,這百花山莊的周圍,恐已雲集了不少武林高手。”

  忽聽蕭翎長長嘆息一聲,道:“你們也該休息一下,養養精神了,咱們隨時可能會遇上一場惡戰。”言罷,當先閉目而坐。

  玉蘭、金蘭相互望了一眼,輕輕掩上木門,並肩盤膝而坐,運氣調息。

  蕭翎心有所思,憂苦重重,一時之間竟是難以入定,抬頭看二婢,似已入禪定之中,當下悄然站了起來,目光轉處,忽見後窗處那垂著的草簾,微微啟動了一下。

  他出道時間雖然不長,但一直處在一個險惡、憂患的境遇之中,這使他瞭解了甚多江湖上的機詐險惡,閱歷大增,看那垂著的草簾不似被風吹動,立時選擇一個有利的方位,坐了下去,微閉雙目,暗中監視。

  過了片刻,那垂下的草簾,又輕輕啟動了一下,重歸靜止。

  這一次啟開的距離甚大,顯是有人在窗外用手拉動。

  蕭翎心中忽然一動,悄然取出千年蛟皮手套戴好,暗道:我倒瞧瞧是什麼人物?仍然端坐不動。

  大約又過了一盞熱茶工夫,那垂覆的草簾突然開啟,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一張端莊嚴肅的粉臉,緩緩探了進來。

  這面孔蕭翎十分熟悉,一見之下,立時認出是歸州酒樓上遇見的那位青衣姑娘,心中暗道:她一向和八手神龍端木正走在一起,她既在此處出現,想那端木正亦在左近了。

  心中念頭百轉,人卻是仍然端坐不動。

  只見那明亮的大眼睛,閃動出一片殺機,冷冷的投注過來。

  蕭翎想到她那日在酒樓上刺殺周兆龍的往事,被自己橫裡阻擾,使她功敗垂成,也是難怪她對自己記恨甚深。

  忖思之間,那張由窗口探入的粉臉,已緩緩收了回去。

  緊接著寒光一閃,一縷銀芒破窗飛了進來,直射向蕭翎前胸。

  蕭翎右手疾抬,接住了飛來暗器,凝神一看,原來是一枚小巧的銀梭,梭尖處閃起一片藍汪汪的顏色,顯是劇毒淬煉之物,暗道:幸好我早已有備,帶上了手套。順手把銀梭放在身後,仍然靜坐未動。

  只見那充滿著仇恨的星目,又在窗口出現,瞪著蕭翎瞧了一陣,移注在二婢身上。

  蕭翎心中暗暗忖道:你記恨我,暗下毒手,用淬毒暗器傷我,情尚可原,如對兩個毫不相干的人,也要一併施暗算,那就不可原宥了。

  只見窗口星目緩緩移開,啟開的草簾,也緩緩放下來,顯然並無暗算二婢之心。

  蕭翎暗暗吁了一口氣,忖道:她放下草簾而去,那是認為我已經中了她淬毒死去,她能恩怨分明,不出手暗算二婢,可見還有幾分磊落胸懷……

  不解的是,自己身上既無傷痕,人又原姿未動,難道她就瞧不出一點破綻麼?

  他反覆忖思,仍是想不出那青衣少女,何以會如此大意。

  又過了一陣,玉蘭、金蘭先後禪定醒了過來,二婢經此調息,精神大見好轉。

  蕭翎也未把經過之情說明,悄然將毒梭藏好。

  玉蘭伸動了一下柳腰,笑道:“相公,腹中飢餓麼?”

  蕭翎搖頭說道:“不餓。”

  玉蘭打開了木門,望望天色,道:“太陽快下山了,至多再過半個時辰,天就要黑下來,咱們也該走啦。”

  蕭翎站了起來,說道:“走!咱們瞧瞧那躺在木棺中的人,是否還活在世上。”出了茅舍,直奔荒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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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4 11:32:12 |只看該作者
一九八

  這一段二十里左右行程,不過片刻工夫已到。

  蕭翎直入後院停棺廂房,打開棺蓋,只見棺中空空,那受傷之人,早已不在棺中。

  玉蘭低聲說道:“他騙了咱們。”

  金蘭道:“他傷勢很重,一個人絕然不致去遠,可能就藏在這荒廟之中。”

  蕭翎道:“其實他不用騙咱們,也不用逃避咱們,也許他已被趕來的同伴救走,也許他已經遇害而死……”

  餘音未絕,突聞鳥羽劃空之聲,蒼茫暮色中,飛進來一隻翠鸚鵡。

  那鸚鵡似是要查看一下室中之人,繞室飛了一週之後,突然落在了蕭翎的肩上,一張口,飄落下張白箋。

  蕭翎接過白箋望去,只見上面寫道:見字請隨翠鸚鵡來晤老夫。

  玉蘭道:“函箋上說的什麼?”

  蕭翎道:“要咱們跟這翠鸚鵡去和他見面。”

  金蘭道:“相公要不要去?”

  蕭翎沉吟了一陣,道:“想他必無惡意,去去無妨。”伸手一撥肩頭上翠鸚鵡,道:“無法稱謝,有勞帶路了。”

  那翠鸚鵡振羽而起,繞室中飛行了一週,才緩緩向外飛去。

  玉蘭望著那翠鸚鵡道:“它飛的很慢,好像是聽懂了相公的話。”

  蕭翎道:“咱們走快一些。”望著這翠鸚鵡,加快了腳步。

  說也奇怪,三人腳步加快,那翠鸚鵡的飛速,也隨著加快。

  在那翠鸚鵡引導之下,三人忘去了方向,大約奔了七八里,到了一座農舍前面。

  只見那翠鸚鵡雙翼一斂,直飛入室。

  蕭翎正待上前叩門,突聞呀然一聲輕響,兩扇木門,一齊大開。

  兩個手執鬼頭刀的大漢,並肩面立,擋在門口,攔住了去路,低聲問道:“三位找誰?”

  蕭翎遞過去手中白箋,道:“咱們得那翠鸚鵡導引來此,不知是否走錯?”

  只聽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不錯,三位請進來吧。”

  兩個大漢一閃身,讓開了去路,道:“三位請!”

  蕭翎當先而行,昂然直入。

  兩個大漢待三人進入該室中,隨手掩上了雙門。

  天色已經入夜,室中更是黑暗,伸手不見五指,玉蘭心中奇怪,暗道:為什麼他們要掩上雙門,這漆黑的屋子裡,不知埋伏有多少人手?

  只聽那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三位可以見路麼?”

  蕭翎暗運目力,口中應道:“可以瞧見,有勞姑娘帶路了。”凝神望去,隱約可見六七步外,站著一個女子身影。

  那清脆聲音接道:“三位請隨我來。”轉身向前行去。

  蕭翎瞄著那女子背影,舉步而行,金蘭、玉蘭魚貫緊隨蕭翎身後。

  只見那女子穿堂出戶,打開了後門,奔行在一條荒涼的小徑上。

  蕭翎仰臉望望天上星辰,心中暗暗忖道:江湖上人,最是愛自弄玄虛,那座農舍,既是毫無關係,又何苦把我等引入那農舍之中……

  忖思之間,那帶路的女子,已然停了下來,說道:“就要到了,有勞三位,等候片刻。”

  蕭翎心中怒道:哼!不知在耍什麼花樣?早知如此,我們也不會赴約來了。口中卻只好應道:“不妨事!”

  玉蘭心細如髮,忽然發覺那帶路的女子,一直有意躲避著,不願和自己照面,就是講話時,也是背人而立,不禁動了好奇之心,暗道:難道她有什麼不能見人之處,何以一直不肯轉過身來?

  心念轉動,忍不住繞前行去,想瞧瞧那女子面目。

  那知帶路女子,警覺之心甚高,玉蘭剛一舉步,她已警覺,身子一側,避開了玉蘭視線,冷冷地說道:“三位請在原地等候,不可亂跑。”突然放步而行,緩身一躍,人已到一丈開外。

  蕭翎暗暗讚道:此人輕功不壞!

  但見那女子身影閃了兩閃,已消失在夜色之中。

  玉蘭目睹那女子背影消失,回頭對蕭翎說道:“相公,心中可有懷疑?”

  蕭翎道:“我不喜歡他們這鬼鬼祟祟的舉動。”

  玉蘭道:“江湖之上,有很多門派,故作神秘,那人受了重傷,怕有強敵相犯,這等故佈疑陣也還罷了,但那帶路女子,處處逃避咱們的目光,相公可曾覺到?”

  蕭翎道:“不錯,經你這一提,我倒是想起來了,他本有數度和咱們照面的機會,卻都被她避了開去。”

  金蘭道:“也許她臉上生有缺憾,不願咱們瞧到。”

  玉蘭道:“但願如姊姊所言,別無原因才好。”

  蕭翎沉吟一陣,道:“只怕不是這麼簡單。”

  玉蘭道:“妾婢懷疑她和咱們相識,不敢以面目相見,怕咱們認了出來。”

  蕭翎點頭說道:“有此可能。”伸手入懷,模了摸茅屋中得到的小巧銀棱,暗自忖想:難道是她不成?但轉念又想到,那青衣姑娘一直是和八手神龍端木正在一起,而那受傷之人,卻並非是八手神龍端木正……

  正忖思間,突聽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三位請這邊來吧!”

  蕭翎抬頭看去,只見一個女人身影,遙遙的停身在兩丈開外,夜色朦朧,蕭翎雖有著過人的目力,也只是隱約可辨形態,無法瞧清楚面貌。

  玉蘭一直心有懷疑,聞聲立時向前奔去,那知對方早已料到,玉蘭人還在一丈開外,那女子已轉過了身去,說道:“請恕我先走一步帶路了。”

  蕭翎和金蘭緊隨玉蘭身後而行,那女子已轉身行出了四五尺遠。

  三人隨那女子身後,又行了半裡左右,到了一處高大的宅院前面,只見她舉手一推,兩扇木門應手而開,說道:“三位請進。”口中在謙讓,人已穿門而入。

  她走的十分快速,使蕭翎等沒有打量宅院中形勢的時間。

  穿越過兩重庭院,轉入一座跨院之中。

  蕭翎借隱隱星光,照出那帶路女子,穿著一身藍衣。

  只見那藍衣女,直行到一座高大的瓦屋之前,停了下來,說道:“三位請進。”一推門先自走了進去。

  蕭翎等一直想瞧瞧她的面貌,但卻是一直沒有機會瞧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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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

  金蘭一側身,搶到蕭翎前面,道:“妾婢帶路。”緊隨那藍衣女身後而入。

  蕭翎心知她是怕室中暗藏埋伏,搶前而入,一身試險,萬一有人施襲,金蘭首為其沖,自己也可有充分的拒敵時間。

  忽見火光一閃,室中亮起了一隻燭火。

  一隻寬大的木榻上,一個頭上包著白布的黃衣人,擁被倚壁而坐。

  木榻前一個青衣童子,背上插著寶劍,手上執著燭火。

  只聽那黃衣人嘆道:“三位多多原諒,他們為了我的安全,故佈了很多疑陣,有勞三位玉趾。”

  蕭翎道:“不敢,不敢,兄台的傷勢,好些了麼?”

  那黃衣人道:“傷勢好了不少,有勞幾位掛念。”

  蕭翎道:“在下等如若早知兄台已被人救了出來,我等也不再趕來此地赴約了。”

  那黃衣人道:“兄台如此守信,在下也不讓兄台虛此一行,有一件珍重之物相贈。”

  蕭翎冷笑一聲,道:“咱們只有幫助兄台,至於珍貴之物相贈,在下等不敢承受,……”語聲微微一頓,又道:“在下等還有要事,不能在此久留了,就此別過。”轉身向前行去。

  那黃衣人道:“兄台暫請留步。”

  蕭翎停下身子,回頭說道:“閣下還有什麼指教?”

  黃衣人道:“勞動諸位,並非在下存心如此。”

  蕭翎道:“此乃小事一樁,兄台不用放在心上了。”

  黃衣人緩緩說道:“兄台如何稱呼?”

  蕭翎道:“在下蕭翎。”

  那黃衣人似是陡然間受了重擊一般,全身一陣顫抖,道:“你是百花山莊中人?”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在下兩天之前,還是百花山莊中的三莊主,但此刻卻是百花山莊中的大敵!”

  黃衣人道:“這話怎麼說?”

  蕭翎道:“個中原因,一言難盡,但在下卻是言出衷誠,字字真實。”

  黃衣人沉吟了一陣,道:“不論你是否仍是百花山莊中人,但不失為一個言而有信的君子……”

  微微一頓低聲對那童子說道:“把我枕邊一包裹,送給這位蕭兄。”

  那童子應聲由那黃衣人枕下取出一個黃色緞子小包遞向蕭翎。

  蕭翎雙目凝注在黃衣緞包之上,卻不立刻伸手去接,緩緩問道:“兄台可否先行說明,那包中包的何物。”

  黃衣人緩緩閉上雙眼,倚在壁上說道:“快些接過去吧!老夫已感不支,我得休息了。”

  他和蕭翎這番交談,一直是稱兄道弟,此刻忽然口氣變的託大起來。

  蕭翎緩緩接過黃色布包,在手中掂了一掂,只覺份量不重,正待當面打開,突聽那黃衣人低沉著說道:“不要看,快些去吧!”

  蕭翎停下手,道:“在下恭敬不如從命了……”微微一頓,又道:“兄台可否把姓名、身份見示在下?”

  黃衣人道:“不用了,日後你自會知道,三位請快些去吧。”

  蕭翎一抱拳,道:“兄台珍重。”轉身大步出室。

  金蘭、玉蘭,緊隨在蕭翎身側,魚貫出室。

  三人只不過行去丈餘,那室中燭火已一閃而熄。

  蕭翎輕聲一嘆,道:“這人極為神秘……”

  突聽一個低沉清越的聲音,傳了過來,道:“三位請這邊來。”

  蕭翎仔細聽那聲音,頗似剛才為三人帶路的藍衣女子口音,回顧了金蘭一眼,道:“這事情有些古怪,那重傷的黃衣人,似是有著很高的身份,但亦似失去了自由,被人重重保護,也似被重重監視。”

  玉蘭道:“不錯,咱們過去瞧瞧吧!”

  三人循聲行去,走約四五丈,果見一個長發披垂的女子,站在星光下。

  夜風飄起了她的長發和衣袂。

  玉蘭低聲對金蘭說道:“不似剛才那帶路的姑娘。”

  蕭翎輕輕咳了一聲,道:“姑娘可是招呼我等?”

  那披髮藍衣婦人,仍是背對三人而立,冷冷的說道:“叫我夫人。”

  蕭翎怔了一怔,道:“夫人……”

  那藍衣婦人接道:“不錯,叫我夫人。”

  蕭翎道:“夫人招呼我等,不知有何見教?”

  那藍衣婦人道:“你們見過他了?”

  蕭翎心中暗道:鬼鬼祟祟的故作神秘,不知是何用心?口中卻道:“你是說那黃衣人?”

  藍衣婦人道:“不錯,他是我的丈夫。”

  蕭翎道:“啊!原來是……”

  忽然想到還不知那黃衣人的姓名,說了一半,只好停下。

  只聽那藍衣婦人道:“我丈夫可曾有什麼東西交給你麼?

  蕭翎道:“他交給我一個黃色的布包。”

  藍衣婦人道:“你把那布包放在地上,自行去吧!”

  蕭翎瞧了瞧黃緞布包,依言放在地上,暗道:你們夫妻,還你也是一樣……正待轉身而去,忽然想起,那黃衣人交付此物時,言語之間,頗有重重相托之意,這女子是否真是他的夫人,無法證明,如是被別人騙了過去,豈不是負人所託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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