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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hug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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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蒙白】劍聖 (已完結)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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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7 20:16:3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一章 都砸了……

第一,李淳手裏的是錘不是刀;

第二,錘下麵的也不是人而是五方之玉。

孟莊生用錯了台詞,所以李淳壓根兒不知道他是在跟自己說話,照樣樂顛顛地一錘子敲了下去。

當然……就算他明白孟莊生想要搶救那幾塊玉石,那出於想看看對方慘樣的心態,沒準也會毫不猶豫地砸下去。

五方之玉,盡成粉末!

隻有五點玉心,被李淳的大錘吸起,又一次重重地砸在萬載玄冰劍上,將其融入劍身之中——五玉之心微小,融入的過程一錘足矣。

打完收工,李淳神清氣爽,白衣女子也是微露喜色,終於難得的有了點表情的變化。

“多謝!”

她伸手一抓,將鐵砧上的萬載玄冰劍淩空吸到手上,輕輕一揮,大為滿意,也不再與李淳客套,飛身而起,竟是好不停留地遠遁而去。

“雪天娥欠你一次,日後必報!”

即使是說這樣的話,她依然是這麽酷——當這句話傳到李淳耳朵裏的時候,她的背影都已經看不見了。

“原來她叫雪天娥……”

李淳微微點頭,轉頭瞧見跪在地上如喪考妣欲哭無淚的孟莊生,陡然有一種不妙的感覺從心頭湧起。

“為什麽說欠我一次……難道說,那五方之玉還要更貴些?我……我不會被坑了吧?”

孟莊生徒勞地伸手抓著空中漂浮的粉末,但五方之玉哪裏還有影蹤在。

他這次是徹底崩潰了,平時的老奸巨猾都不知去向,心中隻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地回蕩。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都怪自己多動了小心思,想要挑撥李淳和崔家的關係,才導致了今天的結果,要是第一天就立刻跟李淳要求回購五方之玉,頂多就被敲筆竹杠,絕不會有滅門之災!

但誰想到這小子,竟然會瘋狂地把五方之玉都砸碎了呢!

他是腦子有問題嗎?

孟莊生老淚縱橫,“李淳!你可知道你一錘子砸掉了幾萬兩的東西,也砸掉了我們一家的身家性命!”

他口中荷荷有聲,一臉的扭曲與恐怖。

“啊?”

李淳愣了愣,“幾萬兩?還好還好,至少沒怎麽虧……”

對於孟家的身家性命,他毫不關心,但在這種時候孟莊生還喊出幾萬兩,那應該是個實價,說不定還為了讓自己心痛略有誇張,這麽說來那雪天娥也沒有坑自己太多,李淳心下大定。

“幾萬兩,是大幾萬兩呢,還是小幾萬兩?”

要是五萬兩銀子以上,那他可就虧了;五萬兩銀子以下,至少損失不大……

孟莊生哪裏知道這種時候李淳的關注重點還在銀子上,氣得眼中充血,“我孟家商行不知道花了多少功夫收集五方之玉,光收購總價都到了一萬兩以上,你竟然就這麽一錘子毀了!”

“一萬兩,還好還好!”

李淳哈哈大笑,登時不以為意了。

本來就是白來的,弄掉就是賺錢,現在算算成本和售價也沒差多少,自己又不是奸商,哪裏想著百倍千倍的利潤,有點賺頭就夠了。

光是看到孟莊生這副慘樣,那也就值回票價!

“不好意思啊,孟老板,你是為了這五方之玉來的?我這人就有點壞毛病,沒事喜歡砸東西玩兒,今天打鐵打得不爽,就砸幾塊玉玩玩唄——早知道你要,我一定給你留著!”

李淳一臉誠懇,卻是把孟莊生氣得幾乎吐血。

“李淳,這次我孟家死無葬身之地,但你也別想著能脫開關係,五方之玉收集齊極難,府試之前,我們孟家交不出崔家要的昆吾劍,必死無疑,但崔家又豈能放過始作俑者的你!”

這時候孟莊生腦子總算是轉過來了,擺脫了那一刹那的瘋狂,現在立刻就開始琢磨著如何自救。

第一步——不管如何攀扯,也得把李淳拖下水。

“崔家?昆吾劍?”

李淳一頭霧水,完全不明白孟莊生在說什麽。

在孟家的崔非野,突然有了一陣強烈的心悸,好像是什麽不祥之兆一般。

他原本在穩坐釣魚台的喝茶,卻不小心手一抖,把瓷杯都打碎了。

他自幼受良好的教育,雖然隻有十七歲,養氣功夫卻已經十分到位,這種事情幾乎不可能在他身上發生。

難道說……真的有什麽變故。

崔非野焦急地站起身來,旋即又穩穩地坐了下去。

“不可能……不可能有什麽變故。”

孟莊生也是老滑頭了,他當然知道五方之玉的重要性——一開始崔非野就看透了這一點,孟莊生的想法,是想借崔家來壓李淳。

但是崔非野不想讓他借這個勢。

崔家是世家,最講名聲,愛惜羽毛,不會介入這麽低層次的爭鬥之中。再說這原本就該是孟家商行自己解決的事情,他們孟家既然接了崔家的訂單,就得保證時間完成,難道自己還要為他們幾個去擦屁股不成?

李淳此人,崔非野也略有所聞,但沒有特別關注。

每一年都有這種年輕人冒頭,但往往就如流星一般消逝,就算他科舉能夠中了,一路順暢,最後的選擇,無非也是托庇於貴族門下,或是投入他們清流做一個馬前卒。

對於崔非野來說,他瞄準的是府試的案首,這樣他就有更高的起點,可以踏入州郡乃至於天下的爭奪當中。

區區李淳,他又何必在意。

在他看來,無非是孟家多花點錢罷了,這又如何,他們已經賺得夠多了。

隻是……這種心悸的感覺,又是為什麽?

他再次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不安的踱步,從來就沒有這種慌亂的時刻。

就在此時,門外跌跌撞撞奔進了他的心腹——受他指派,心腹一直在天爐鐵鋪盯著,崔非野表麵可以不關心,但不可能沒有暗中派人關注事態的發展。

“不……不好了,那混賬小子,把……把五方之玉都砸了!”

心腹手足無措,氣喘籲籲,麵色慘白。要不是親眼看到那個場麵,他也絕對不敢相信,就連老太爺都愛不釋手的五方之玉,居然被一個傻乎乎的小子給統統砸碎了。

他……他是瘋了嗎?

崔非野一下子手腳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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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7 20:17:1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二章 崔非野的反應

“五方之玉這麽難搞?”

李淳撓了撓腦袋,似乎這時候才發現事情的嚴重性。

孟老頭連滾帶爬地鑽進了天爐鐵鋪,幾乎哀求著李淳救命,自然也是將前因後果來龍去脈和盤托出。

他是一個很想得明白的人,雖然李淳欺負了他的兒子,還羞辱了他們孟家,逼得大匠諸葛七含恨而走,還奪了他們賺錢的天爐鐵鋪,是有怨。

——但這到底不是什麽大仇,人家沒有殺他全家,也沒有要殺他全家的意思。

所有的事情,基本上都是自己和兒子招惹來的,就算他們活該,現在低頭認錯,隻求能托庇於李淳之下。

因為他們跟崔家,那可是大仇。

至少跟崔非野那是大仇。

昆吾劍的重要性,不用再敘述了,崔非野冠禮之時,得到昆吾劍和沒得到昆吾劍,那是完全兩個概念。

昆吾劍,代表著家族對他的重視,正如崔非野所說,就算是他們崔家嫡係,最近一次得到昆吾劍的,還是他的曾祖,那位小探花!

探花就是殿試的第三名,從帝國數萬年輕人中脫穎而出的佼佼者,這樣的人,才會被崔家這樣的家族寄予厚望,咬牙從動用家本,為他鑄一柄昆吾劍。

這是他一生的榮耀,也代表著清流士林的認可,到最後昆吾劍都是要帶到棺材裏去的。

崔非野得到了老太爺鼎力支持,掏空了家底給他置辦昆吾劍,那也說明了他的前途無量,是家族對他的品德、才學和氣運全麵的支持。

然而現在李淳把五方之玉砸了,除非奇跡產生,否則崔非野在冠禮上絕對不可能獲得一柄昆吾劍了。

原本說有,現在又沒了,和一開始就沒有期待又是完全不一樣的。

別人可不相信以崔家的底蘊,幾年功夫居然還沒有找到五方之玉,隻能認為這是崔家又改主意了——就算相信是意外損失了五方之玉導致無法成劍,那崔非野同樣會被人非議氣運不足。

清流那些老家夥,可是非常的固執而迷信的。

就像他們認為身有殘疾的人沒有福分保全自身,不可能有氣運一樣,崔非野身上出這樣的事兒,也說明他沒有這個福分。

為什麽沒有這個福分呢?是因為他不修品德。

清流之人很容易就會這樣推理——於是崔非野頓時就從高高在上一下子墜落下來,甚至有可能成為眾矢之的。

他能不恨辦事不力的孟莊生麽?能不恨砸碎了五方之玉的李淳麽?

李淳聽了半天,總算是明白了。

“他恨你我可以理解,但我這完全是不知者不罪啊,他們清流世家,不可能那麽小氣吧?”

孟莊生大急,“怎麽不小氣,清流世家的人最小氣不過了!他們沒有貴族那麽有錢,卻又要事事擺譜,若不精打細算,那怎麽辦才好?”

“這崔非野,表麵看還行,其實骨子裏最是睚眥必報,李公子,我是為你擔心啊!”

他如今生怕李淳不願幫他一把,口不擇言,把清流世家和崔非野貶得一無是處。

“……”

李淳搖頭歎息,孟莊生的意思他明白,現在這老頭就是覺得天塌了,怎麽也得拖著一個人跟他一起扛著,就算是幫不了他什麽,他也覺得心裏好過些。

不過他跟孟家也不是朋友,孟通那小子在寒露之會上就想殺他立威,後來他們還找了個什麽狗屁大匠打算來拆他的台,幸好火兒的心煉之法了得,這才讓他翻身,但回想起來也仍有積怨。

自己沒吃虧撈了好處,不想報複就算了,怎麽可能去管他們的死活。

“好吧,好吧,就算是他們恨我了……那又怎麽樣呢?他們該怎麽對付孟家還是怎麽對付孟家,這我也幫不上忙啊……”

李淳攤了攤手,說實在的他真幫不上忙,自己還得想辦法斡旋才行,免得那些小氣的清流真來找麻煩,那可不好辦。

——聽說科舉的考官,素來是貴族與這種所謂清流世家一人一半,他們還是有不少話語權的,自己可不想因為這個影響了前途。

孟莊生一下子呆了。

他剛才拚命地想把李淳拖下水,證明崔家會多恨他——但正如李淳所說,這對他們孟家又有什麽意義呢?

別說李淳不會幫他,就算要幫他,那也無從幫起。

河北崔家的實力,雖然早不如當年,但想要將他們一個沒什麽根基的商人家族連根拔起,也不是什麽難事。

他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一點也不像平日那個肥胖而精明的富商,從背影來看,更是佝僂了幾分。

李淳歎了口氣,看了看空空如也的鐵匠鋪,又摸了摸懷中的銀票,微微搖頭。

“要是得罪了什麽崔家,不知道是不是有麻煩,我得去問問火兒……”

現在,他覺得顏火兒簡直是全知全能的。

——當然其實他也不是非常害怕,畢竟他是注定要成為劍聖的男人,區區一個崔家,又豈能成為他前進道路上的攔路石?

“公子,孟家的人如此愚蠢,我們稟告太爺,把他們都殺了!”

在孟家的西廂,崔非野麵色發白,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他的心腹知道厲害,跪在地上也是咬牙切齒。

“糊塗!”

崔非野飛起一腳,把心腹踹了一個跟頭。

“稟告太爺又能怎麽樣,殺光孟家又能怎麽樣,五方之玉能再出來麽?昆吾劍能再得到麽?”

他的神色猙獰,全然不像平時。

“這……”

心腹語塞,哭喪著臉,卻不知如何勸慰自己的主子,要是這事情落到自己頭上,隻怕自己馬上就會瘋掉。

崔非野煩躁地在廳中繞了幾圈,臉上突然泛起一種決絕的陰狠之色,表情倒是漸漸地平靜下來,他減緩了步子,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麽。

良久,他終於站定,緩緩地坐回了椅子上,喝一口已經冷掉的茶。

“你去跟孟老爺說,五方之玉之事,我已知曉,不必擔心,此乃天意,不可違也,日後或有其它辦法。”

“他若心有歉意,倒不如幫我做一件事。”

崔非野冷冷地開口,一開始還有冷酷之色,講到最後,神色又變得溫文,重新戴上了偽君子的麵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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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7 20:18: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三章 鐵匠天才

李淳倒是擔憂了好幾天,但見一直沒什麽動靜,每天又被顏火兒逼著打鐵,漸漸就將五方之玉這件事置之腦後。

他要做的事情多得很呢,哪有那麽多時間去杞人憂天?

畢竟不是他正麵得罪了崔家,孟莊生的言辭之中也頗多誇張,更關鍵的是火兒對這件事似乎也不放在心上,隻是對他改造的萬載玄冰劍頗有好奇,追問了幾句,隨後就是催著他趕緊完成刺劍。

以李淳現在的鍛冶技藝,這當然仍須努力,於是就隻好繼續著每天兩萬錘的日子,靜靜地看時間流逝。

啪!

啪!

啪!

每天李淳就反複做著揮錘的枯燥動作,但自從他發現從鍛冶之中也可以觸類旁通琢磨劍法之後,也就不那麽著急了。

任何技藝,都需要大量重複訓練,才能夠從熟中生出巧來,最初他練劍的時候,也是重複一樣的動作,與那時候枯燥無聊相比,現在他至少能夠感覺到自己明顯的進步——不僅僅是劍法上的,打鐵的本領也是略有提升,雖然他其實對鍛冶沒有太大的興趣,無非是想趕緊練到能夠打製刺劍的水平,隨後就能安心地複習迎考了。

在第七天上,他總算能夠勉強的將一坨鐵塊大致成形狀,雖然粗劣,但是看上去總算是想把刀劍了;

第十天,李淳完成了第一柄普通的鐵劍,劍身略有彎曲,厚薄也不太均勻,看上去像是小作坊拿出來的劣質產品;

第十五天,他又完成了一柄劍,這一次,卻是跟街上賣的大路貨沒有什麽太大的差別了,顏火兒看到之後,也表示滿意。

“我覺得……這小子的天分在鍛冶上,不在劍上,當一個鐵匠最合適了!”

陸笑笑見了李淳的作品,斬釘截鐵的下斷言。

鐵匠這種事,同樣需要天分,如果能夠感悟劍靈,踏足到玄之又玄的境界,日後能夠成為大匠,甚至於轉職成為一位鑄劍師,那可比尋常的劍客吃香多了。

陸笑笑認為,李淳練劍的資質,充其量可以說是好,但還不是那種驚才絕豔,天資絕頂的存在,相反在鍛冶方麵,他居然無師自通,隻花了半個月的功夫,就完成了人家鐵匠學徒至少三年的訓練,那才是了不起呢!

“我才不要當什麽鐵匠!”

李淳有些惱怒,搖頭不止,他不太喜歡有人指摘他的劍道資質。

“還有人說我道法資質遠勝於劍呢,我是注定要成為劍聖的男人,都不願意當呼風喚雨的道士,怎麽可能去當什麽鐵匠?”

當初廢老頭就說過他的道法資質比劍要好,之前李淳不過隨便一聽也就罷了,後來才知道這老頭就是封神的道士駱玉川,那他這句評價可就厲害了。

連這位大神都這麽說,李淳自然對自己的道法資質驕傲得很——也同樣對劍道資質略感失望,畢竟是被人家神這麽鑒定過的。

但饒是如此,他學劍之心卻沒有動搖過。

不知道是因為先入為主,還是因為有了銀發劍聖那傲笑天下的背影,讓李淳的腦海再也容納不下其它的夢想。

總之,有琅嬛玦在身的李淳,就認定了自己要學劍這條道路。

顏火兒微微一笑,“我大哥是個死腦筋,就是要當劍客,小師姨你勸他也沒有用。”

她的稱呼就隨了李淳——不過李淳其實都很少這麽叫陸笑笑,倒是顏火兒叫得順口。

“笨蛋!”

陸笑笑不屑地翻了翻白眼,隨手將李淳打造的鐵劍放下,她也就隨口一提,順便打擊一下李淳,並沒有真心勸他改行的意思。

“大哥,你的手藝已經不錯,從明天開始,就準備為我打造刺劍吧。”

顏火兒轉頭與李淳說話,“要是你盡快完成,那大概還有十幾天的時間可以準備考試哦……”

距離府試,確確實實隻有十幾天了。

“好!”

想到府試,李淳精神大振,不顧今天已經敲了兩萬錘,雙臂酸麻,當下又漏夜跑去了鐵匠鋪,乒乒乓乓敲了大半夜,雖然沒有成功,但也有了幾分頭緒。

這刺劍比之尋常鐵劍的難度,主要是要細而均勻,要有足夠的韌性,才不會輕易的鍛煉。

在現代地球上製造西洋劍主要是用拉鋼技術一次成型,保證了劍身的均勻與韌性,即使隻用普通鋼材,也不會輕易斷折。

但是在以前,還是需要一錘一錘打出來的,若是技術過硬的老師傅,當然也能完成,但對於李淳來說,就隻能靠糟蹋材料來完成了。

——也幸好天爐鐵鋪有材料可以糟蹋。

五鐵精英的庫存甚多,如果這一柄刺劍完全就以五鐵精英來鍛造,無論如何,硬度和韌性都是可以保證的。

李淳所要做的,就是要把這一柄劍打得夠細,夠均勻。

這其實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在打造鐵劍的時候,李淳就已經發現了,越細微處的打造,就越考驗他控製力,一不小心力氣用大了,一錘下去全部敲扁,那就得從頭再來,多花不止一倍的功夫。

對於細如針刺的劍,每一段都是細微處,所以每一段都要嚴格的控製。

幸好他領悟了舉重若輕的道理,大錘揮出,隻留下沉悶的響聲,遠不像前幾日那麽巨大的聲音,這是他在最後落錘的時候,懂得了收力——在鍛冶的過程之中,他對力量的控製越來越強,每一錘都留有餘力,保持著可能的變化。

若是化在劍法之中,就頗有引而不發的氣勢,從不變之中蘊含萬變。

打了大半月鐵,他的劍法倒是進步了兩三次。

第二十日,他拿出了成品,那柄刺劍約莫有兩三個指頭粗細——倒是與那日白衣女子拿出來的萬載玄冰劍有幾分相似,如果是這個時候白衣女子找他來打造仿製的玄鐵秘鋼劍,那他基本上就能做到了,不用再毀掉五方之玉。

這成功顏火兒還不滿意——李淳也知道還不夠細,他隻是來匯報進度而已。

第二十二日,李淳的拿出來的刺劍,已經隻有大拇指粗細,隻要再進一步,就能達到顏火兒的要求了。

“稍微再細一點即可。”顏火兒點了點頭。

——所謂如細針,那同樣也是比喻的說法,對於一柄三尺長的劍來說,小指粗細已是極限,否則的話毫無實用價值。

李淳興高采烈地繼續打造,熬夜不休,到第二十三天的一早,果真拿出了如小指一般粗細的刺劍!

寒光熠熠,通體均勻,劍尖閃耀著冷光,配上了木質的劍柄,看上去似模似樣。

顏火兒輕輕撫弄著細長的劍身,良久歎了口氣。

“以大哥的資質,做什麽都好,偏偏選擇最艱難的劍客之路……”

她這也是有感而發。

李淳好歹是地球人,受過十幾年的教育,無論是個人素養還是智商都是不差的,重生成為一個小孩,無論選擇走哪一條道路,都能夠事半功倍,至少在前期能夠遠勝於一般人。

這其實就是他不知不覺這麽多年的積累所致。

就像彌天世界的普通人學徒鐵匠,就隻會按部就班,師傅教什麽就學什麽,也不敢胡亂嚐試,更不會自己琢磨。

但李淳不同,他當然沒打過鐵,但很多事情觸類旁通,他懂得鋼鐵的性質和熔點,模模糊糊大概知道為什麽鍛造能提升鐵的韌性——很多時候,大部分人不是不思考,而是不知道往哪一個方向去思考,不知道為什麽。

現代教育,看似無用,卻其實培育了一個人的基礎。

隻要好好上過學,憑著現代人的見識和智慧,無論到哪一個世界或是時代去,隻要度過了一開始生存的危境,都有機會做一番事業。

——所以就算是廢老頭,也會認為李淳的道法資質不錯,如果他能夠潛下心來,體悟道法,將來如何不敢說,但是短時間內提升到六級以上的道師,並不是太難。

相比之下,學武學劍,就是李淳不太好的選擇。

當然在思路和悟性上,他仍然有成為優秀劍客的基礎,但這同樣也是一門需要身體素質和神經反應能力的本事,在這一點上,李淳的起跑線就跟別人一樣了。

甚至——還要稍微弱一點,他是窮人家的孩子,沒有靈藥和好的武學秘笈,比之那些貴族和世家,那已經落後了一個身位。

倒是到了後期,他的見識有助於他感悟劍道的更深境界——但同樣的,雜念也會影響他劍道的進步,隻能說是利弊參半。

“哈哈哈,火兒你也來說這種話,大哥是注定要成為劍聖的男人,你就放心吧!”

李淳完成了任務,心情大好,總算把所有的煩心事都了了,馬上就可以開始複習迎考!

雖然說隻剩下幾天的時間,但是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劍法的考試沒有太大的壓力,憑他現在的實力,實戰憑著劍魔之境的加成,六級的劍師就算夠不上,五級的劍客總有吧?

道學與法術,倒是得好好溫習,以免陰溝裏翻船。

府試,我來了!

一旦通過成了秀才,就是他揚名天下之路的開始!

李淳捏緊了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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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7 20:18:4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四章 府試在即!

府試在即,慶豐城中也多了不少前來應試的各鄉村的士子。

住在鄉下的人大多貧寒——如果有錢,絕不會將自己至於魔獸攻擊的危險之下,雖然魔獸攻擊人類聚居村落的先例很少,但不等於沒有發生過,在城內的高牆和守護之下能夠安全許多。

除非像是世家一般,自己有極大的莊院乃至於塢堡,那就是另一回事。

這些貧寒的士子,都是抱著誓死一搏的心態來參加科考,但他們成功的可能性卻是極小,近些年來,科舉的規則倒是越來越嚴謹,看似越來越公平,但是窮人出頭的概率卻越來越小。

沒有別的原因,隻是因為一開始的起跑線就不一樣。

隨著和平的年代越來越長,階層的固化也就越來越嚴重,在改朝換代幾十年之內,還時常能夠聽說貧寒士子一舉翻身,得中狀元,享盡榮耀的故事,但近幾十年,狀元的榮耀卻往往都是世家與貴族分享,輪流坐莊,進士當中,這兩撥人的比例更高。

相對之下,其實世家的人還要更多幾分,因為畢竟大部分貴族的天才都不會參加科考,隻有並非嫡長的子弟,又沒有祖宗餘蔭的才會走這條路。

貧寒士子能夠得中科舉的,實在是每年都沒有幾個。

但即使如此,隻要稍有天分的窮人,都會努力地嚐試去改變命運,甚至於有人已經兩鬢斑白,還兀自帶著書生巾,堅持來參加科舉考試。

考試之前,都是雄心勃勃,充滿期待;放榜之後,卻又不知是幾家歡樂幾家愁。

一時間,慶豐城也熱鬧了起來。

“哎呀,俞兄真是許久不見,這次又來府試?”

“蹉跎歲月無成,也隻能厚著臉皮再來了。”

這些老士子之間都早已熟稔,不少人都在街頭打著招呼。

“俞兄學問淵深,劍法也已老道,今科是必中的,說不定還能拿個案首。”

“開什麽玩笑……今次府試,有崔家的大公子崔非野參加,你可知道前幾日他冠禮之時,竟然是得了昆吾劍為配飾?”

“昆吾劍?莫非崔家又要出一個探花了?”

聽到昆吾劍之名,這些士子都是露出了羨慕嫉妒的神情——昆吾劍出,代表著家族對這位公子的看好,也意味著他確確實實有超凡的才能,能為家族掙來足夠的榮耀。

對於昆吾劍的主人來說,一個府試的案首,就如探囊取物一般。

李淳未曾知曉外界傳得沸沸揚揚的消息,他正在最後的努力,一點兒也沒放鬆。

如今他想博一個秀才功名不難,但若說想要一個好點的名次,仍然還需要加油。

慶豐城不算是科舉大城,但民間士子也著實不弱,當初陸曼娘考試的時候也已經有四級劍客的實力,最後卻隻堪堪得了第十九名,固然有她身為女子略微吃虧的因素,但也從側麵證明了競爭的激烈。

作為一個注定要成為劍聖的男人,李淳當然是希望在府試中一舉奪魁,得個案首,這才符合他登上舞台的氣勢,憑著這段時間的提升和劍魔之境,也未必沒有一爭的機會,當然要是能得到更好的劍法,那就更有把握。

所以他也就越發期待月圓之夜。

渭水神廟尚未建好,駱玉川也尚未顯聖,找廢老頭要神力這件事暫時指望不上,隻好靠自己的運氣。

可惜,在上一個月的黴運之後,這府試前最後一次的運氣更差,最終得到的卻隻是不入流的宮廷劍舞戲,與其說這是一門劍法,還不如說是一門舞蹈。

“劍宗連這種秘笈也有必要保留嗎?”李淳終於忍不住吐槽。

“海納百川,而成其大……”萬歲童子一點都不覺得羞愧。

事實上……這樣的劍法確實也有意義,即使是宮廷劍舞戲,對於一個完全不會武功的人來說,都是一門極為精要的劍法,可以讓人初步領略劍道的曼妙,以得入門,可以說是一部很好的能夠引起學生興趣地啟蒙教材,在劍宗去蕪存菁之後更是華麗,隻可惜對於李淳來說壓根兒用不著。

看來最終的結果,還是得憑著自身實力打天下。

啪!啪!

又是兩下清脆的拍擊聲,吉祥哇哇怪叫,不甘心地退了回去。

這幾天,小丫頭徹底淪為李淳的陪練,她不甘心失敗,總覺得是李淳僥幸獲勝,每天都要來挑戰一次,可是每次來都是以挨打而告結束,時不時都會跑出去大哭一場,李淳也是無奈得很。

不過正是因為有這樣的對手,李淳劍法之中的變化,被她雄渾精妙的小飛星掌力全都給逼了出來,每打一次都有提升和領悟,獲益匪淺,所以也就毫不憐香惜玉地從未拒絕挑戰,到後麵更是遊刃有餘,隻要有劍在手,就能製得這小丫頭服服帖帖。

“保持現在這樣的狀態,府試秀才頭名案首的位置,不知道夠不夠爭一爭?”

絲毫不顧及吉祥怨恚的目光,李淳慢條斯理地回劍入鞘,開始遙想將來。

“哼!你內力淺薄,身體孱弱,就算會幾招古怪劍招,能中秀才就不錯了,還想得案首?做夢!”

吉祥自然是毫不留情地打擊他。

蠻王轟天拳李淳已經開始修煉,但也剛剛突破第一層,勉強將力氣練得比尋常人略大些,至於柔雲氣勁,他也才剛化為劍氣,還淺薄得很,與吉祥的怪力當然不能相提並論,被她說身體孱弱也隻好認了。

那丫頭可是能提千斤重物的怪胎!

“嗤!你懂什麽?當今科舉哪像是前朝考內息吐納拳腳功夫那一套八股?現在考的是劍!劍道,隻求意境高妙,就算是實力有所不及也是無妨!”

李淳不屑地反駁這小丫頭,他在這個世界的便宜老爹有三十年的考試經驗,到臨死前才領悟這個道理,想要在科舉之中脫穎而出,紮紮實實練功是一條事倍功半的路子。

就像考試如果考八股文章,那自然是另有一套,要紮實功底,所求的是中庸平衡;

而如果考的是詩詞歌賦,重要的可就是靈氣和創新。

劍,就是武學當中的詩。

為什麽有些人練武練得也不錯了,但幾十年功夫都考不上一個功名,按道理說他們的實力早該超過了那些初出茅廬的少年,可他們的劍法就是有匠氣,暮氣沉沉,更容易被考官給刷下來。

李淳一來年輕,二來在寒露之會上剛出過風頭,雖然在平民之中未有流傳,但城中考官肯定知曉,三來劍法意境也頗有變化,在這方麵,不會受到什麽刁難。

“莫名其妙的考試……老主人說中原人華而不實,真是沒錯!”

吉祥嘟起嘴,不屑地搖頭。

魔教僻處西域,素來都是以實力為尊,哪有什麽亂七八糟的說法,生死相博才能分出勝負,選拔人才也都是這個路數,光看一套劍法是不是高妙,就能證明此人的實力了麽?

更何況在吉祥看來這種考試弊端無數,肯定有許多人作弊,當今天下劍法的數量幾乎是天文數字,難道品劍師們還都能記得?總有人魚目混珠,拿別人的劍法來充數,又該如何甄別?

李淳也知道這小丫頭說得沒錯,現在科場之中的黑幕弊端早已經到了極為嚴重的地步,但那又怎麽辦?這是他必經之路,總得挨過這一遭。

距離府試隻有兩天的時間,他也不想再去探討這個問題,懶洋洋地打了嗬欠。

“今天就到這兒吧,從明日開始,我要養精蓄銳,晚上不出來練劍了……你也解散吧!”

現在府試在即,李淳知道勞逸結合的道理,以求在府試當中表現出最好的狀態。

“哼!”

盡管相處了兩個月,甚至一起出生入死,吉祥也決定了時刻不離李淳身邊,但態度還是很冷淡,她冷哼一聲,轉身隱入黑暗之中。

李淳搖了搖頭,苦笑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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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0 20:10:3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五章 報名與陰謀

這一次清靈館閣二十餘弟子當中,隻有李淳一個參加科舉,對於清靈館閣來說,大師兄的府試自然又是一件大事。

天滅教事件解決之後,清靈館閣重新開館授課,一眾師兄弟們又鬧鬧嚷嚷地聚了起來。

府試其實並不複雜,隻要是慶豐城中四十五歲以下的居民,有人作保,即可報名參加,隻收四兩銀子的報名費。報名之後獲得號牌和文書卷宗,就可以到考試日當天進入號場,憑著號牌核對資料,無差就能領取考卷,參與府試。

李淳是清靈館閣的學生,自然是由清靈館閣代理擔保和報名事宜,在跟幾位老先生提過之後,他們也已盡早辦妥,幫李淳取回了號牌與卷宗。

今年慶豐城中最終報考的士子超過千人,李淳報名晚了,排號到了八百多位。

“千人之中,最多不過取數十人,我可不能放鬆!”

秀才的取錄名額並無限定,但最多也不會超過三十人,若是當年的表現都不好,也有隻取五人的記錄。

等到考試當天,李淳見到考場外圍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人已經年過不惑,甚至兩鬢斑白形容憔悴,有些人衣衫襤褸,麵有菜色,甚至有人麵色慘白,氣喘籲籲,顯見是抱病而來。

他心中感慨,更是下定了決心。

“大師兄,加油啊!”

“大師兄一定能考中的!”

火兒腿腳不便,並未送考,還是一眾師兄弟簇擁著李淳,戀戀不舍地送他到了考場門口。

李淳微笑與他們揮手告別,這才轉身交了號牌與卷宗。

門口的守衛見他年輕,對他還算客氣,畢竟莫欺少年窮,說不定這一轉身出來就是秀才老爺——要是那些年紀大些又窮酸模樣之人,他們早就不耐煩地催促了。

“李淳,十五歲!清靈館閣具保!”

他們驗對了資料,點了點頭,“確係本人無誤,進去吧!”

右邊的守衛指了指前方,至聖道祖塑像之後,就是第一場道學考試的考場!

李淳微笑點頭,提著籃子,深吸了一口氣,不再回頭,對著道祖塑像微微躬身行禮,轉過背後,就在考場中按號牌的位置坐下。

他來得還早,場中疏疏落落,並沒有坐幾個人。

那幾人都是神色緊張,一個個端坐不動,無人開口說話,呼吸聲也清晰可辨。

“到底是對人生最重要的考試,雖說第一場不難,但這氣氛也夠緊張的……”

李淳歎了口氣,輕輕抹了抹額頭的汗水。

“看清楚了麽?就是他!”

李淳踏入考場之時,並未注意到有一雙一直遠遠地盯著他的怨毒目光。

在考場對麵的酒樓雅室之中,兩個人相對而坐,其中一個中年胖子麵色蒼白,咬牙切齒地指著李淳消失的背影。

他的手指還在不斷顫抖,由於仇恨,原本肥胖的臉都扭曲了,顯得更是猙獰。

李淳的仇人並不多,這個窮凶極惡的中年人正是孟通的父親,慶豐城中的豪商孟莊生。

他原本已經抱定了必死的決心,但是在崔非野一番話之後,卻有了一線曙光,雖然這幾日的經曆讓他心驚膽戰,卻也明白自己已經再也沒有回頭路可走了。

孟莊生的對麵是一個身形瘦削的漢子,麵容枯槁,目光冷冷地在李淳背影一掃,瞳孔陡然收縮,沉默地點了點頭。

“鄭大郎,你已經三次未曾考中科舉,今年也已經二十七歲,隻怕以後也沒什麽機會了!”

“這一次,隻要你出手幫我殺了這小子,我保你一輩子吃穿不愁!”

孟莊生的眼睛都發紅了,把一個小盒子打開,推到了那名叫鄭大郎的胖子麵前。

盒子裏麵,是一疊麵值百兩的銀票,從厚度來看,至少也有二三千兩!

鄭大郎的眼睛一亮,不由自主地向前伸了伸手,卻又咬牙忍住。

“孟伯父,我對自己的劍法還是有幾分信心,這科舉大事……”

“若是大郎有信心,再等下次考試也不遲!”孟莊生心中鄙夷,如今府試的潛規則就是多錄取年輕人,二十五歲以上就差不多算是一個坎,除非實在驚才絕豔,否則過關的可能性極小,要不然他怎麽會來找這人?

這人的武功分明是殺人的武學,雖然已經有了劍師的實力,真實本領遠在一般士子之上,卻始終都一直不曾通過科舉的門檻,早該醒悟了,還做什麽夢?

“我就是知道你劍法高明,才來拜托你做這件事。”

“你可要想想,就算是你考中秀才,以現在這個年紀,也難有人招攬,十年也未必賺得到三千兩銀子!”

鄭大郎的神色變幻不定,他何嚐不知道孟莊生所說的乃是實情,隻是自己一直都不肯放棄罷了,如今在真金白銀的誘惑之下,終於做了決斷!他咬了咬牙,伸手捏住了桌上的盒子,但還有些顧忌。

“那小子的實力不弱……”

“哼!”提起兒子,孟莊生握緊了拳頭,“這小子確然不簡單,但不管怎麽樣,他也不是你的對手。”

李淳並沒有什麽拿得出手的戰績,尤其是劍師這個門檻極高,並非一般人可以簡單跨過,縱然天資再好,也沒有幾日之內就飛越的道理。

他眼中露出一絲狠毒的光芒,“在鬥劍比試之中,他怎麽也料不到你會有殺心,你出其不意,要了他的命又有何難?”

科舉不得殺傷人命,李淳又與鄭大郎素不相識,自然想不到他暗藏殺機——這是孟莊生算來算去最好的機會。

要是科舉之前派人襲殺,太露痕跡,如今李淳也算是入了城中諸位貴族之眼,何況有信隱君罩著,總有人會關注到他;要是考試之後,李淳得中秀才,就更沒辦法對付。

隻有在考試之中,擂台之上,一舉殺之,推說是一時失手,別人又能說什麽?

“好!我便答應了你!”

鄭大郎咬牙地抽走盒子中的銀票,胡亂往袖子裏一塞,起身轉頭就走,腳步搖晃,顯見還是心中甚是驚惶。

隻是為了錢財,難免就不顧一切了!

孟莊生看他收下銀票,心中大定,依舊坐在窗邊瞧著考場門口,隻見鄭大郎晃晃悠悠走入考場之中,這才倒了杯酒,顫抖著喝了,麵色發白。

事到如今,他已經是別人手中的傀儡,無論如何也得跟李淳作對到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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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0 20:10: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六章 理論考試好緊張

“李……李大哥,你也在這裏!”

李淳在考場之中,意料之中地遇到了幾位熟人,就比如烈拔和範東流,他們兩人實力差不多也已經夠了,這次考試必不會放過。

當然烈拔隻麵色蒼白,遠遠畏懼地瞟了他一眼,並沒來打擾,自從天滅教都在李淳手上吃了憋,知道真相的烈拔變得膽小畏縮,哪兒來敢得罪他。

範東流口吃著打了個招呼。

“範兄弟,我早料到你也會來,若是考試之中遇上,可千萬要手下留情啊!”

李淳打了個哈哈,這小子有資格參加寒露之會,劍法也自不弱,本身又天才得緊,在荒野之行大有進步,說不定就是這次自己的勁敵。

“哪……哪裏……李大哥比……比我強多了!”

憨厚的小夥羞澀地摸這後腦勺,表示謙虛。

“肅靜!”

見兩人開始聊天,旁邊的士子不滿地瞪起了眼睛,開口喝斥,範東流吐了吐舌頭,告了個罪,這才摸回自己的座位坐下。

李淳撇了撇嘴,此時考試尚未開始,沒有禁止說話的規矩,無非就是有些人太過緊張,看不得別人放鬆而已。

他歎了口氣,舉目四麵張望。

這是一個寬敞的大廳,密密麻麻排滿了書桌,按照此次的人數,怕不要有一千張有餘。

李淳的位置在右側靠後,範東流和烈拔都是在左側考前,看來他們都是很早就決定要參加科舉,報名時間早才有之前的排號。

座位漸漸的滿了,李淳前後左右,都坐上了人。左邊是個中年男子,皺紋深刻,一直在哀聲歎氣,前麵是個蒼白的少女,大概是因為緊張,臉上一絲血色也無。後麵倒是個跟李淳年紀差不多的少年,神情激動,翹首以盼等待著考官的到來。

麵對這決定命運的考試,幾乎沒有人不緊張。

深秋之際,天氣涼爽,因為這大廳四麵通風,倒也沒有因為人多就悶熱難耐,李淳從籃子裏麵取了清水,漱了漱口。斂氣凝神,漸漸地進入考試的狀態之中。

他並沒有注意到,在這一群緊張的考生之中,還有一道陰冷的目光,猶如毒蛇一般緊緊地盯著他的後背。

鄭大郎所坐的位置,在李淳的右後方不遠,從踏入考場開始,目光就不離李淳須臾。麵色陰晴不定。

“肅靜!”

“肅靜!”

“肅清!”

這一次呼喝肅靜的,是準備發放考卷的考官。他們從側門而入,身後的小吏各自抱著一疊考卷。

考場安靜了下來,千人都屏住了呼吸,目光灼灼,停留在考官手中的考卷之上。

第一場考試,乃是道學經義。主要是要將九冊道書都背下來,考卷之中不少題目就是直接默寫,隻要沒有錯漏,就可得高分。

府試難度不高,隻有最後一道大題是考校對經義的理解。題目也都甚是尋常。

考試時辰一到,窗外傳來鑼聲,考官們不敢怠慢,立時開始發卷,將每一張卷子都倒扣在桌麵之上,此時考生還不能翻過來觀看考題,要等所有考卷發放完畢,第二聲鑼聲響起,主考下令之時,才能翻看,這也是為了公平起見。

李淳差不多在最後的位置,等他拿到考卷,時間也差不多了,他耐心等了約莫五分鍾的時間,就聽又一聲清脆鑼聲,隨即主考蒼老的聲音響起。

“諸位,可以看卷了!”

一片嘩啦啦的響聲,所有的考生都迫不及待地翻過了考卷,李淳定睛向卷麵望去,果然與往年一般無二,前麵數十處都是默寫,九冊道書,差不多各占五處左右,他掃了一眼,都能背下,當下也不著急填寫,先將目光落在最後一道大題之上。

“咦?”

看到這道題目,李淳倒是吃了一驚。

整個考場之上,同時傳來一片倒吸涼氣之聲,隻怕大部分的考生,都被最後一題難倒!

“肅靜!”

主考厲喝一聲,各種雜聲立時沒了,但每個考生都是如坐針氈,李淳可以清晰地看到前麵那個女子的背上滲出冷汗,將外衣都打濕了。

“怎麽會出這麽難的題目?什麽叫做陰陽之亂?”

題目倒還是出自九冊道書中的第三冊,但這陰陽之亂四個字,本來書中就沒有注釋,更何談生發研討?若是郡試之中出這樣的題目或許不算太難,但對於隻是入門的秀才考試來說,未免有點太偏門了!

慶豐城曆年之卷,都不曾有這樣的情況,隻怕大部分的考生都是措手不及。

李淳一開始也嚇了一跳,旋即又定了定神。

“不妨,前麵的默寫不算太難,隻要全對,這第一場考試分也不會太低,不至於影響到錄取,而且我既不會,隻怕大多數人也不會,那也還是差不多……”

李淳定下心來,撇開最後一道大題,先穩穩當當將之前的默寫題做了,九冊道經他死記硬背了三年,而且之前的記憶當中,也有一些殘留,早已熟極而流,隻要提了上句就能接上下句,一路寫來,倒是一氣嗬成,沒有什麽磕磕絆絆。

題量不少,待他將默寫的部分寫完,差不多也已經用了兩個小時,時近中午,他瞧眾人還在埋頭苦寫,不少人抓耳撓騷,搜索枯腸,心中更是篤定。

這第一場考試要到下午申時才結束,考整整一天,現在李淳還剩下一道大題,雖然不會,但也不用空著,可以想當然地作答,有一個下午的時間,他也不著急,先從籃子裏麵取了餅幹出來,就著羊奶吃了,又吃了兩個柿子,這才打了個飽嗝,看看時間還早,趴在桌上假寐了片刻。

滿座考生之中,最為好整以暇的也就隻有他了。

“那士子是誰?倒是有幾分名士風範……”

考官也注意到他,低聲向同僚詢問。

“那便是參加寒露之會的李淳,曾經一劍傷了信隱君,豈是等閑之輩!”

“哦?就是此人?果然了得!”

“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最後一道大題似乎沒有難倒他啊!那真是道武全才了!”

考官們看了試卷,也覺得最後一道大題偏難,實際上考生的表現也證明了這一點,李淳雖然還沒開始做這道題,但卻不慌不忙,考官們都隻道他頗有把握。

道學理論艱深晦澀,除非是道士,才會更進一步深究,而對於官員來說,不過作為治世理論來探討而已,慶豐城中這些考官,大部分也不過隻是郡試出身,要他們來答這一道題,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未必能闡述得完美,眼看李淳如此輕鬆,都是期待著他的答案。

李淳小睡片刻醒來,隻覺得精神十足,看了看考卷最後的空白處,微微歎了口氣,提起筆來,準備開始瞎編。

沒準就能讓他蒙對呢?

“陰陽之亂……陰陽之亂……”

他喃喃自語,眉頭微蹙。

彌天世界的九冊道書,說穿了也就是講一個陰陽五行,世間萬物,陰陽相對,變化消長,乃至於滋生萬物,繁衍天地。

陰陽既定,這世間一切才有了規矩。

“那麽這個亂字,莫非就是倒亂錯亂之意?”

李淳開始望文生義,突然又想到了一個例子,當下再不猶豫,洋洋灑灑,寫了一大篇的廢話。

“總比什麽都不寫好……”

這個考試技巧,是他上輩子的老師教會他的。

李淳一口氣寫完,提起卷子,吹了一吹,將墨晾幹,這才將考卷翻轉,扣在桌上,表示已經完成了考試。周邊的考生們見他考卷之上都密密麻麻寫滿了,自己的最後一題卻還一點頭緒都沒有,不由都是一陣欣羨。

考官遠遠瞧見,也是驚歎不已。他們都恨不得立刻走過來瞧瞧李淳的答案,隻可惜限於考場規矩,必須得等所有人收卷之後再看,他們也隻能心中像貓抓一樣忍耐著。

李淳提前交卷,有人將他帶著離開考場,到後麵的號房休息,這也是考生們過夜之所,一人一號,十分狹小,隻擺得下一張小床而已。

三場考試完全結束之前,所有人都不能離開,看起來規矩甚為嚴格,但李淳也覺得沒什麽必要,他懶洋洋地躺在床上,看天色漸晚,又吃了兩張肉餅,也不擔什麽心思,倒頭就睡。

晚間有不少考生隔著牆竊竊私語,盡是擔憂之念,甚至有人幽幽哭泣,顯見是覺得第一場就考砸了,這一期又無希望。

這些都沒有影響到李淳的酣夢,他到天明才醒,梳洗完畢,又隨眾進了第二場考試的考場。

這一場,考的是法。

道法的法。

道法,借天地自然之力而鑄就種種神奇的威能,若可以引動天地之力,就算是入了道法的門。

這一次的考場,卻是分為五個區域。

“金”!

“木”!

“水”!

“火”!

“土”!

西方為金,東方為木,北方為水,南方為火,中央為土,這正是五行的分布。

這個世界的道法,也是以五行為分,分作五係。

對於這些剛來考秀才的人來說,其實隻要能勉為其難地施展出一係的道法,就能算是合格,而且這五區考場之中,還有道士引動天地元力相助,相應區域的相應道法更容易被觸發出來。

除非是實在難以感應天地之力的人,否則這一關都很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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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10 20:11:1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七章 道法與武功

李淳選的是火。

他在清靈館閣學的就是火係道法。彌天世界最常見的道法就是火靈之術,以一根手指釋放火苗,當然隨著修為日深,能夠引動的天地元力越多,這火苗或許會慢慢發展成一個火球。從廢老頭那裏得到的道書之中所得的炎火秘術,更要比火靈之術略強那麽一點,形成的火苗能大上一圈,那這一項考試的得分能提供許多,足足夠了。

果然考官沒有跟他多廢話,隻是要他釋放一個火靈之術,李淳點了點頭,口中默誦咒語,拈個法訣,其實已經悄悄運起了炎火秘術。

嘭!

放在考官麵前的炭盆陡然竄起三尺高的綠色火焰,嗤啦作響,差點燎到左邊那位考官的眉毛,嚇了他一跳。

李淳都沒料到自己弄出來的聲勢竟然那麽大,趕緊縮手!

這道法他就沒怎麽花時間好好練習過,沒想到不知不覺就進步了這麽多,讓他不由得沾沾自喜。

“對了,當初老頭還說我學道的資質比學劍還好,果然不錯!”

兩位考官對視一眼,暗中也是嘖嘖稱奇。

“你先退下吧!”

他們拈起炭盆之中燃燒過的灰燼,對著光看了看,微微點頭,讓李淳離去。

“劉兄,想不到這個李淳在劍法高明之外,居然道法也到了入微的境界,這種人才,可是許久未見了。”

“不錯,未曾係統學習過道法就能踏入入微境界,若是道宮得知,隻怕也會有意招攬吧?”

府試之中,這種水平的考生也不是沒有,但一般都是專修道法,準備以後走道士之路,像李淳這樣以劍聞名,甚至有資格參與寒露之會的平民,道法竟然也有這樣的修為,那就是絕無僅有!

他這一場,必是高分通過。

李淳信心十足的返回號房,平複心情,養精蓄銳。

明日,就是最為關鍵的第三場考試。

——武!

前麵兩場,固然會淘汰掉一批人,但大部分的考生隻要做了充足的準備,通過這兩場並不算太難,決定能不能被錄取的關鍵,還是在這第三場武試之中。

參加科舉考試的,都是平民,在李淳這個年齡段,能與他競爭的不過寥寥幾人,但科舉是四十五歲以下都能參與,在比他大幾歲的人當中,還是有不少實力不弱之輩。

“能不能出頭,就看明天了!”

號房之中,李淳輕撫莫毒劍,目光灼灼,在黑夜裏如星輝絢爛。

“真人,府試第一場的初閱,已經結束了。”

同一個夜晚,城主府中,長孫邪恭恭敬敬對一個黑衣道人說話,語氣之中甚至有幾分諂媚之意。

“嗯!”

那道士點了點頭,幽暗之中隻見他白發紅瞳,形貌甚是怪異。

“最後一題,有幾人答對?”

長孫邪苦笑搖了搖頭,“真人,你這道題實在是有些難度,上千考生當中,能夠提到黃泉之門一役的,隻有九人,其中五人根本就詞不達意,隻有三人解得對了,還有一人……”

他頓了一頓,麵色古怪,“此人之言,甚是新奇,閱卷考官竟然也無法判斷對錯。”

“哦?”

黑衣道士怔了怔,“有三人答對總算還不錯,但怎會有人能對陰陽之亂有所新解?呈上來給我看看!”

“是!”

府試嚴格,考卷上交之後即行封存,按理說是根本不可能流傳到外,即使是城主本人,想要調閱卷宗,也要有幾分顧忌,但這道士開口,作為城主之子的長孫邪似乎覺得理所當然一般,一口答應,轉身就安排人去考場去出考卷,不過半柱香功夫,就有人送來。

那道士接過考卷,略略一掃,先是搖了搖頭。

“這一筆字可不怎麽樣!”

這考生答題倒是詳盡,幾乎每個空白的地方都寫滿了,默寫也沒什麽差錯,字跡其實說不上醜陋,但也絕算不上好看,這時代重武輕文,書法早已不是考量的標準,一般人也就是能夠把字寫得工整,也就足夠了。

道士皺了皺眉頭,目光還是轉向了最後一道題,一看答錄,不由輕咦一聲。

“陰陽之亂,竟然有這樣的解法?”

他紅眼之中閃爍異樣的光華,輕輕抖了抖手中考卷,鄭而重之地放在了桌上,半晌沉吟不語。

“真人,真人?”

長孫邪戰戰兢兢送上考卷之後許久,卻不見那道士有所反應,不由也是一奇,輕聲催促。

“嗯!”

道士睜開眼睛,微微點了點頭,忽然伸手剝開考卷姓名上的糊封。

長孫邪隻是苦笑,這又是大犯忌諱之事,若是被郡中派下來的科舉監察發現,他這個城主長子也要吃不了兜著走,但這道人行事,又有誰敢阻攔?

“李……淳?”

道士讀出了考生的名字,長孫邪頓時呆了一呆。

“李淳!”

考場之中,考官點了李淳的名字。

天色大明,考場之中的座椅已經全部撤出,隻有十六座擂台排成一個四四方形,每個擂台邊都守著一群考官,被他們點到名字的考生,都乖乖地排隊跟在身後。

第三場考試,正式開始!

考試的內容,仍然是分為“論”與“戰”兩個部分。

第一部分論劍,就是每個考生上台展示劍法,由擂台下的考官評分,作為此次考試得分的參考。

第二部分,就是挑戰!

當然這與單純的鬥劍不同,主要在於展示自己劍法的精妙之處,務求要給考官留下深刻的印象,勝負倒不重要。

每一座擂台下有七八十名考生,作為一組。對同組考生,每個人都有一次挑戰的機會,每次挑戰隻限十合,不管勝負是否分出,都要就此結束,仍然由考官酌情加減分數,最後所有的挑戰完畢之後,最後得出這一場最後的得分。

一般來說,隻要武道考試能在十名之內,其它兩卷隻要過關,就差不多肯定會被錄用。

不過因為被分成了十六組,考生不知其它幾組的情況,就算得了本組第一,也未必就能確保前十,還是必須要盡力表現。

李淳身在第十四組,位置稍稍靠前,沒多久就輪到了他演劍。

“你就是李淳?”

擂台主考是個麵色嚴肅的中年人,他的目光在李淳腰間的莫毒劍轉了一轉,神色卻是變得更加嚴厲。

“不要以為你參加了寒露之會就有什麽了不起,本官考試秉公正兩字,若你表現不好,侮了城主所賜之劍,一樣會將你貶落,你可聽好了!”

“是……”

李淳有些迷茫,不想這考官上來就毫不客氣,居然先對他嗬斥了一番。

武試之中,規矩沒那麽嚴格,考官權限極大,但一般來說總不至於刻意針對某人,這中年考官無緣無故就擺威風,倒是有些古怪。

大約也是覺得自己說的有些過頭,那考官咳嗽一聲,搖了搖頭。

“如此,上台吧!”

李淳應命踏上擂台,深深吸了一口氣,並不為外物所擾,輕輕抽出莫毒劍,微微一抖,隻聽嗡嗡聲響,化成一團劍光!

擂台主考的眉頭慢慢地皺了起來。

“能夠參加寒露之會的平民,劍法決計不會太弱,看這李淳氣度從容,也不至於會臨場發揮不好,也不知道孟莊生找了誰來對付他?”

他早就收了孟莊生的大筆賄賂——當初這筆錢,是為了保證孟通能夠過關而用,誰知道他竟是在科考之前殞命,孟莊生痛心之餘,也不想白費這投資,反而又多送了一筆錢,求這考官想辦法要將李淳給弄下來!

絕不能讓他通過科舉。

原本考官也不敢隨便應承,畢竟李淳能夠參加寒露之會,實力擺在那兒,若是硬要將其黜落,他也擔不起這個幹係。

但是孟莊生千萬拜托,又承諾在挑戰之中,更會找人攪局,隻要他能夠照應一二,不要壞了他的謀算,主考這才勉強答應。

收了人家的錢,他當然不會對李淳有好臉色,上來就是疾言厲色的嗬斥。

不曾想李淳心態平靜,根本不吃他這一套,在擂台之上,以劍魔之境推動桃花劍法,心無旁騖,竟是將這劍法更是推出了一番新天地。

“妙啊!”

每一式中都有無數變化,在擂台之上施展開來,隻見紛繁搖落,恰若花瓣紛飛,落英繽紛,劍光炫目,精妙絕倫。

“這李淳的劍法,又上了一層樓!”

“想不到短短兩月,他又創出了新的劍法!”

“劍意如此曼妙,一個秀才功名,理當穩穩到手!”

其餘的考官私下交換著意見,甚至有人低聲驚呼,擂台主考的麵色卻越發鐵青。

這等劍法,已經算是考生之中的好手,就算還有高手隱藏其中,想要不動聲色地殺了他,隻怕也不那麽容易,到時候自己怎麽總得擔上一點關係。

“罷了,看在那一萬兩銀子的麵子上……”

主考捏緊了拳頭。

李淳三式演練完畢,包括台下考生在內,都是禁不住齊聲喝彩,引得其它擂台之人都往這邊望了過來,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擂台主考皮笑肉不笑地牽了牽嘴角,勉為其難地勉勵了兩句——李淳的表現,實在是讓他無可挑剔。

在李淳身後不遠處,鄭大郎麵色越發冷厲。

這小子竟然如此厲害?

雖然從孟莊生那裏得到的資料,已經讓他不敢小覷這個十幾歲的少年,但是也沒料到,他的劍法竟然到了這樣的境界。

“看這劍法的老辣和精妙,怎麽也想不到他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

“對付他的時候,還非得全力以赴不可!”

他的臉上漸漸浮現殺氣,瞧著李淳的目光也越發的凶狠,嘴角帶著一絲冷笑,默然地等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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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學劍需要好頭腦

不一會兒也點到鄭大郎的名字上台演劍,他就如以往一樣,還是以一套搏殺凶狠的劍法應考,考官沒看了幾招就輕聲歎氣搖頭。

“鄭大郎如今的實力已經不弱了吧?可惜,他要隻有這套上古搏殺劍法,在科舉一途上隻怕是沒什麽機會……”

“既然已入歧途,哪裏還改得回來?也難為他年年都來考。”

有經驗的考官都已經認得鄭大郎了,單以劍法的威力而論,可稱得上是佼佼者,但是上古武學的路數,一味求殺招,沒有現在流行的文雅之氣,這怎麽也得不到高分。

“可惜了!”

李淳也在台下為鄭大郎的劍法所吸引,其實這劍招陰狠詭秘,殺招迭出,雖然質樸無文,但也淩厲異常,這麽多人演劍下來,此人倒是個真正的高手。

“不過……怎麽覺得他的劍法有點熟悉?”

鄭大郎與孟通同出一門,學的劍法也差不多,隻是他不像孟通有個好爹,沒人幫他大灑金錢,集思廣益修訂劍譜,創出的劍招陰狠有餘,意境不足,在內蘊之上卻是與孟通當初附庸風雅所創劍法殊途同歸。

李淳想了半晌,想不出來鄭大郎的劍法出處,也就作罷,這時候隻聽遠處擂台又傳來震天喝彩之聲,他也就被分散了注意力,遠遠望去,隻見第一號擂台上一個白衫少年玉樹臨風,剛演完一套劍法,四麵作揖,頗有謙謙君子之貌。

“那便是崔非野吧?聽說他所創正氣劍法,三年前就被評為四品,本來當時就要參加科舉,適逢母喪,這才守孝三年,拖到今年才科考,跟咱們撞上了!”

“那隻能算我們倒黴!他道學劍法無一不強,這次錄取名單當中,必然有他,說不定就是個案首第一!”

“聽說他這次冠禮得了昆吾劍,豈能不是案首?”

“聽說這三年他都在母親目前結廬而居,不離半步,如此純孝,這案首位分也該是他應得的!”

背後有人輕聲議論,看來這白衫少年的知名度還挺高。李淳隱隱似乎也聽過這個名字,卻不知道竟如此厲害。

昆吾劍?

就是那個孟莊生提及,要天爐鐵鋪打造寶劍,注定是案首的世家子弟?五方之玉不是已經毀掉了麽,短短幾天之內,他又如何能夠來得及收齊打造?

李淳倒吸了一口涼氣,可惜崔非野已經下了擂台,未曾看到他的英姿。

——其實在下擂台之前,崔非野曾經似有似無的朝著李淳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但李淳並未注意。

“哪兒都有厲害人物,想要獨占鼇頭,當真是不容易……”

李淳輕歎了一聲,微微搖頭。

他與崔非野並非一組,並無直接的競爭,隻是最後考官會匯聚各人成績於一處排列名次,誰上誰下,就不是他所能控製的了。

此人既然有辦法得了昆吾劍,那之前孟莊生的擔心就是白費了,雙方也沒有什麽解不開的嫌隙。

轟!

正在此時,隻聽擂台之上一陣轟鳴之聲,李淳吃了一驚,回頭看時卻見原本完好的擂台台麵之上,竟是硬生生被鑽出九個巨洞,鄭大郎報劍站在九洞中央,氣勢凜然。

他見眾人的注意力被崔非野吸引過去,也是不忿露了一手絕招!

“呀!這就是鄭大郎的九蛇合擊!”

“他憑著這一招,可是受了千萬劍盟蘇護法的誇讚……隻要他能過了科舉,一去劍盟至少能定個六級的劍師吧?”

“但他這個樣子,怎麽能過得了科舉?你看考官的臉色!”

鄭大郎的九蛇合擊威力無儔,從九個方位一起攻擊,刁鑽狠辣,可說是一等一的殺人劍法,可惜,在科舉的試場之上,卻並不受歡迎。

幾位考官一起搖頭,隻有這邊擂台主考若有所思,多看了他幾眼。

鄭大郎也是考了好幾次的人了,不會不知道這科舉的規矩,他今日行徑古怪,莫非他就是孟莊生請來對付李淳之人?

“若是他,倒是個好人選……孟莊生這次也真是下了血本吧!”

主考的臉上露出一絲陰沉的笑容。

李淳並未在意,每年的考場之上都難免有這樣的人,實力不弱,卻始終入不得考官的法眼,這種人在慶豐城中也是不少,因為沒有功名在身,不能評估實力等級,雖然厲害,但頂多也隻能幫人看家護院,為有錢人服務,貴族都不會在意這些人。

——若是不怕死,還可以去當獵人,但這些人往往有不甘心。

反正若是得不到千萬劍盟、道宮或是神廟的幫助,想要提升實力幾乎是不可能之事,她們這些人一輩子的潛力就已經到頭了,除非有人能夠突破修者之境,才會破格授予出身,但這種事,千年都沒有一回。

一上午的時間,十四組的演劍完畢,考官讓他們就地休息,略吃些東西,等到下午未時,這才開始了鬥劍的考試。

挑戰的對手,完全可以由本人選擇,大多數人,都會挑實力相當,劍法路數也相合之人作為對手,這樣就能夠盡可能地展現自己劍法中的精華,若是在演劍之中有所失誤的,也可以借此機會彌補。

李淳挑了一名劍法厚重樸實的少年,他劍走輕靈,攻勢不絕,將劍法犀利的攻擊也盡數展現,那少年守得沉穩,未出紕漏,這一戰對兩人都大有加分。

他自己倒是沒什麽人挑戰,畢竟他的實力在這一群考生當中,也可以算是靠前的,若是不敵,倒未免自取其辱。

直到鄭大郎登台。

“我要挑戰的,是他”

他劍尖指處,正是好整以暇優哉遊哉的李淳!

“果然是他!”

主考心中一喜。

“我?”

李淳略微怔了怔,卻也沒有太大的意外。

十四組之中,劍法出類拔萃之人也就那麽幾個,以鄭大郎九蛇合擊之威,能夠擋得住他劍招一擊的並不多,想來是看中了自己劍法中的韌性,想要盡情施展。

“可惜,你這樣的劍法,再怎麽展現威力也是沒用的……”

李淳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躍上擂台,對鄭大郎倒是頗多同情,“鄭兄,久仰大名,剛才九蛇合擊果然厲害,小弟實力不濟,萬望手下留情。”

他這當然是客氣話,誰知鄭大郎陰沉著臉,隻是冷哼一聲。

“少囉嗦!待會兒就讓你知道九蛇合擊的真正威力!”

他眼中凶光畢露,惡狠狠地瞪著李淳,就像是要把他吃了一般,弄得李淳莫名其妙。

“我怎麽得罪他了?還是說練劍不得法之人,都會腦子有些毛病?”

怪不得這世界練劍講求風雅,試想烈拔、孟通和這鄭大郎三人,實力也都不弱,但就因為一味好勇鬥狠,總是有些古古怪怪的,像是練壞了腦子一般。

想到這一點,李淳不由大感晦氣,隻好懶洋洋地舉起劍來,擺出了防禦的姿勢。

不管這家夥為什麽戾氣這麽重,自己就隨隨便便擋他兩招,混過這場挑戰也就罷了,反正憑著之前的表現,李淳不覺得自己有被刷下來的危險。

“鄭大郎、李淳,兩人鬥劍,開始!”

主考宣布了這一場鬥劍開始,鄭大郎毫不客氣,急進幾步,劍身一翻,就如一條怪蛇一般,朝著李淳胸腹要害就攻了過來!

蛇靈劍法,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這人的劍法模仿蛇形,古怪刁鑽,算得上精妙了,隻可惜粗鄙無文……不過對敵之時,可不能大意!”

李淳剛才看過鄭大郎演劍,對他的套路也了解幾分,心中自是不懼,手中莫毒劍一抖,劃出一道彎彎曲曲地痕跡,以柳絮之綿,化解對方急驟的攻擊。

“咦!”

他剛剛出手,忽然隻覺得背後一股寒意襲來,心中一動,腳尖一點,騰空而起,隻聽嗖的一聲,一道寒光從他腳底劃過,在空中翻轉兩次,落在鄭大郎的劍刃之上,哢的重新貼合在劍刃之上。

“子母劍!”

這是一柄三寸長的細狹短劍,鋒刃發出寒光,正卡在鄭大郎劍鋒缺口之上。

怪不得鄭大郎手中的劍彎曲古怪,又有好幾處缺口,原來是這個用途!這柄怪劍不知道是以什麽材質鑄成,分則為九,合則為一!

他的九蛇合擊,也正是以九柄子劍一起出手,才能造成這麽大的破壞!

“這……這也算是劍法?”

李淳目瞪口呆,轉頭向考官表示異議。

主考咳嗽一聲,“鄭大郎的九蛇子母劍,在考試之時已經報備,他的劍法,本來就要子劍母劍配合,方能發揮出最大威力,本官允其使用。”

他頓了一頓,不懷好意的目光掃過李淳手中的莫毒劍。

“就如你所用的寶劍,鋒銳遠勝其他考生,考試也不禁止……”

“這……這不算是一回事吧……”李淳苦笑,在他看來,鄭大郎什麽九蛇子母劍分明已經應該歸屬到奇形兵刃的範疇,與他手持寶劍根本不是一個概念,但考官都這麽說了,還有什麽辦法?

反正就算是鄭大郎兵刃詭異,他也不懼,無非就是多花點力氣罷了。

“害怕了麽?”

鄭大郎冷笑,一抖手中劍光,“看你一人使劍的時候,還算有幾分樣子,沒想到卻是銀樣蠟槍頭!”

“小白臉,若是害怕,趕緊認輸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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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故技重施

“怕你個頭啊!”

李淳無法理解這種傻瓜的大腦回路,難道這算是挑釁麽?激怒了他又有什麽好處?

科舉考試之中,考生雖然是競爭的關係,但是在鬥劍之中真正對上,卻也是保留許多餘地,一來本就沒有什麽仇怨,隻是想借著對方來進一步展示自己的劍法;二來這裏本就不準傷人,要點到為止,打不出什麽火氣來,不打不相識,考試結束後說不定就成了朋友。

這鄭大郎脾氣如此怪異,怪不得屢試不第……

李淳越發感覺如今學劍還要求文化素質是有必要的。

他歎了口氣,揮劍如風,化解了鄭大郎一波又一波的攻勢。

鄭大郎麵色越發陰沉,他自恃蛇靈劍法殺招淩厲,平日與人切磋,也是無往不利,不想這小子如此溜滑,左閃右避,幾下陰狠的殺招也奈何不得,反而更顯得李淳身姿曼妙,劍意高遠,博得了幾聲喝彩。

“這樣下去可不行!”

鄭大郎心中早已起了殺機,到此時更是毫無保留,劍身翻出,一柄又一柄的子劍都射了出來,殺意蓬勃!

“怪了!”

別人或許一時還看不出來,李淳身在對麵,壓力陡增,自然是一清二楚。

對方殺機已動,每一招都是想置他於死地,毫無一點保留!

“他想做什麽?”

這地方可是隻要殺人就被取消資格的科舉擂台,這人竟然一點兒也不顧忌?

李淳咂摸出一絲陰謀的味道。

鄭大郎的麵容扭曲,全心控製著九道寒光,從各個匪夷所思的角度向李淳發動攻擊,一時之間,擂台上劍光漫天,竟是將李淳團團包裹在內!

“大人!”

有考官看出情勢不對,皺起了眉頭,“這鄭大郎的攻勢未免太猛了些,為免傷人,是不是叫停這場鬥劍……”

擂台上的爭鬥,顯然已經超過了平時切磋的程度,雖然他們不相信真有人是想在台上殺人,但為了避免意外,這種時候也應該叫停了。

“不急……”

主考沉吟擺手,“鄭大郎的劍法攻勢淩厲,本就如此,我看那李淳行有餘力,還可支撐,不必叫停,讓他們盡顯劍法精妙之處,方不負我等為國取材!”

說得冠冕堂皇,其實他也看得出來,孟莊生的計劃就在此處——可惜,這鄭大郎雖強,卻也不能輕易殺死李淳,害得還要他出言遮掩,露了形跡,雖然不會有人追究,但終究是個麻煩。

“若是成事,非要再敲那孟莊生一筆不可!”

他心裏早已打定了主意。

李淳心中越來越是訝異,他輾轉騰挪,隨手化解,麵色卻也是沉了下來。

打到這個地步,考官還不叫停?難道說,他們還非想要分出生死不成?

現在問題在於,鄭大郎可以不顧一切的出殺招,他卻要投鼠忌器,不能拔劍殺之以免被取消資格,倒有些縛手縛腳。

“如果真是有人安排這鄭大郎來殺我,這時機真是可恨!”

李淳一時還想不到誰要來對付他,還是這鄭大郎突然發了瘋,也不去多想,總要解決當前的麻煩,才能說別的。

原來他還指望鬥的時間一長,考官瞧出不對,就該叫停,但現在已經足足打了十來分鍾,主考還完全沒有停止這場鬥劍的意思,李淳百忙之中以餘光偷瞄,隻見主考臉色陰沉,笑容奸詐,不由得心頭一沉。

“看來不是鄭大郎發瘋,是真有人想殺我!”

“再這麽閃避下去,看來也不是辦法了!”

李淳臉色一冷,握緊了劍柄。

這時候鄭大郎久攻不下,心中也是焦躁,他知道孟莊生縱有手段買通考官,也不可能讓這場鬥劍拖得太久,怎麽也得速戰速決!

“小子,你莫要怪我心狠,誰叫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鄭大郎咬了咬牙,突然收劍後退,長吸一口氣,召回了九柄子劍,與母劍合為一體!

“九蛇合擊!”

他一抖奇形大劍,九柄子劍又同時飛出,從九個不同的方位疾射而出!

“雕蟲小技!”

李淳輕笑一聲,雙目微閉,從劍魔幻覺之中看來,隻見對麵一條惡毒的長蛇吐著信子盤坐一團,而四麵八方,又有細小的青蛇飛來!

“這又能奈我何?”

他縱身一躍,不退反進,迎上了那九條小蛇,劍尖一抖,挑飛了其中三條,身子一挫,又避過左右兩條,反手揮擊,拍落四條,刹那之間就破了鄭大郎的絕招。

——鄭大郎這一招卻是詭異陰毒,讓人防不勝防,但是如今的李淳今非昔比,踏入劍魔之境就連紛繁複雜的小飛星掌力都能破得,區區九蛇合擊,何足道哉!

“鄭大郎,你絕招已出,今日之鬥,不如就到此為……”

李淳正要說出到此為止四個字,卻見對麵那條毒蛇陡然身子一振,趁著他身子彎曲,失去重心之機,急速撲擊!

“不好!”

九蛇合擊的最關鍵之處,並不是那分開的九柄子劍,反而是隻剩下一個劍柄的母劍!

毒蛇蟄伏,隻尋良機!

如今李淳變化已盡,正是鄭大郎出手的最好時機!

他腳底用力,飛射而出,就如齧人的毒蛇,直刺李淳的咽喉!

“停手!”

等到鄭大郎已經完全不可能收勢,主考這才暗自得意的一笑,朗聲開口!

旁邊幾個考官已然驚得呆了,到此地步,再喊停又有何用,除非到了收發由心的宗師境界,才可能在這種時候停手!

她們心中不由埋怨主考的遲疑,這可害死人了!

李淳的性命要斷送在這裏!

毒蛇的獠牙已經到了李淳的麵前,他卻並沒有想象中的驚懼,隻是歎了口氣,在千鈞一發的刹那,身子陡然一側,手腕一翻,一劍刺出!

“咦?”

鄭大郎正自得意,眼看就要撕開李淳咽喉之際,忽然一道不知從何而來的劍光,在他麵前一閃,陡然將他整個頭顱都籠罩其中!

嗤!

劍鋒冷冽,直刺他的眉心!

“啊!”

鄭大郎驚得魂飛魄散,隻覺得眉心一涼,渾身登時沒了力氣,手中長劍再也拿捏不住,當啷落地,雙膝一軟滾倒塵埃!

李淳一個鯉魚翻身,直挺而起,搖了搖頭。

“非要逼我出絕招!這不是找死麽?”

電光火石之間,形勢陡然逆轉!

“這個李淳竟然有此實力?”

“居然能夠鬥劍殺了鄭大郎!這……這不是都已經勝過了劍師!”

“哪兒又冒出來這樣的年輕人!”

一眾考生大嘩,不敢置信地瞧著擂台上的場景。

李淳輕笑一聲,踢了躺在地上的鄭大郎一腳,收劍回鞘,轉身對著各位考官行禮。

“諸位大人,鬥劍已畢……”

“大膽!”

主考不愧是老官油子,刹那間就從最初的驚駭之中恢複了過來,顫顫巍巍舉手指著李淳,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

“大膽李淳!你竟敢在擂台之上,殘殺同場考生,已違基本之規,我要取消你的資格!來人哪,給我把他拖出去!”

事到如今,也隻有順水推舟,幫那孟莊生最後一把。

反正鄭大郎把性命都送了,總算也阻止李淳獲取功名!

“大人……”

幾位考官的反應慢了一點,他們微微皺起了眉頭,主考這一次的行徑,卻未免有些過於著急,露了馬腳。剛才鄭大郎殺意極重,連出殺招之時不行阻止,這時候被反殺,主考就立刻追究李淳的責任,未免有些古怪。

“這李淳雖然殺了鄭大郎,但他看上去是迫於自衛,若依此則,或可商榷……”

要是自己有生命危險之下出手還擊,導致其他考生身亡的,也有可以不受追究的先例,今日情況怪異,本不該那麽快做決定,至少也要再多問問情況。

主考眉頭一皺,到了這一步,也隻有死硬到底,“我已經看得清了,那鄭大郎雖是殺招,卻有餘地,這李淳不分青紅皂白,將他斬殺,實在心狠手辣,你們不必管了,此事我自會向城主和監督交代!”

“哈!”

李淳聽主考之言,發出一聲冷笑,事到如今,他雖然不知道幕後主使是什麽人,但有人在針對自己已是十分明顯,他卻並不著急,臉上仍是笑眯眯的。

“諸位大人,你們倒也不忙相爭,不如先看看這鄭大郎到底死了沒有?”

“嗯?”

主考一驚,明明剛才看到李淳一劍刺入那鄭大郎的眉心,這肯定是死得透了,難道還能詐屍不成?

他正這樣想著,卻見李淳在鄭大郎屁股上狠踹一腳,鄭大郎懵懵懂懂地站起身來,抱著腦袋哇哇怪叫!

“我死了!我死了!”

他神態驚惶,雙目無神,但額頭之上卻並無傷口。

“我隻是以劍氣刺入他的眉心,嚇他一嚇而已,沒想到他這麽沒膽子,居然一下子就暈過去了,大人,我可沒殺人啊!”

李淳雙手一攤,笑得賊忒嘻嘻。

這一招,對孟通的時候他就玩了一次,這次完全是故技重施,更是熟極而流。

“鄭大郎!你在搞什麽?”

主考氣得七竅生煙,終於忍不住對著鄭大郎大聲嗬斥,沒想到這人竟然是這等不中用。

“大……大人!”

鄭大郎這時候才回過神來,捧著腦袋,呆愣愣地站在擂台之上,望著那主考,麵色遲疑。

“我……我的頭還在嗎?”

他隻覺李淳長劍刺入眉心,登時嚇破了膽,到這時候還不知自己是生是死,此言一出,引得擂台上下都是哈哈大笑。

“給我把他趕出去!”

主考怒不可遏,揮手讓人把鄭大郎拖走。

李淳笑得前仰後合,等眾人都笑完了,這才站起身來對著考官們拱了拱手,“各位大人,我這鬥劍,可算過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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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評定名次

三場考試,就此結束!

對許多人來說是改變一生命運的府試,卻沒有就此結束。

其實最重要的閱卷評分,排定名次的工作,才剛剛正式開始。

李淳離開了號房,與大多數容顏憔悴的士子相比,他算是比較有精神的,畢竟這幾日他吃得好睡得好,不像別人那麽緊張,一眾清靈館閣的師兄弟來接他的時候,他還能精神飽滿的揮手。

“他還沒有死……”

孟莊生遠遠地望著他,臉上留著無奈的神色。

鄭大郎被趕出考場,他也是見到了的,已經猜測到了任務的失敗,但還是存了一絲僥幸,但看到李淳活蹦亂跳,隻能徹底絕望。

他目光放遠,見到前呼後擁出來,依舊如謙謙君子,不曾往他或者李淳的方向看上一眼的崔非野,心中一凜,禁不住打了個哆嗦。

崔非野腰間的昆吾劍,在日光下閃爍著耀目的光芒。

“論劍的評分,以崔非野為第一,諸君可有異議?”

幾日的時間裏,諸位考官正在做最後的評定。

彌天世界的府試,乃是看道、法、武三門成績綜合評定,過去幾年之中,都是以武的成績為最緊要,道、法居於其次。

——因為學理論的人太多,作用不大,而道法精深之人往往又為道宮所用,不太會投入世俗政府,隻有劍客才最受現在的體係歡迎。

一般來說,武考的第一,就應該是府試的案首。

這一次崔非野展現四品劍法,加上他背後家族的勢力,還有灼灼生光的昆吾劍,無可挑剔。雖然沒什麽人挑戰他,但判他為第一,也不會有別人多說什麽。

“附議!”

“附議!”

在這一點上。幾乎沒什麽好爭的,大多數考官都會給崔家一個麵子。這時候的評議,無非是走個過場罷了。

“我們這個擂台,有個李淳劍法絕妙,論劍之時又創出新的劍法,依我看來,劍招四品也該是有的;鬥劍之時,又巧妙擊敗劍法強橫凶厲的鄭大郎……”

李淳擂台上的某考官看主考沒開口。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在任何地方總有一些老實人,他們覺得自己要做應該做的事情,在他看來,李淳既有這樣的劍法才能。自然要提上一句,能不能爭第一暫且不論,但至少要通報一句。

李淳的擂台主考姓包,他皺了皺眉頭,但既然有人開口。又有不少人看到,他自然也不能隱匿,隻得勉強點了點頭。

“此子的劍法確實還不錯,不過,比之崔公子。隻怕還略有不如。”

他拿了別人的錢,消不了別人的災,但也不可能為李淳說好話。

“不錯,不錯,李淳的劍法確實還行……”

也有巡查的考官如夢初醒,他們也見到李淳的曼妙劍法,此時也不得不讚上幾句。

在這群考官的上首,那日與長孫邪在一處的白發紅瞳道士聽到了李淳的名字,麵色微微一變,一直微閉的雙目略略睜開,掃了眾人一眼,微微一笑,卻又是閉目不言。

一眾考官議論了一陣,終於還是排了座次,以崔非野為武考第一,李淳為第二。

那白發道士隻是冷笑,並未開口。

“然後是法考……”

武考是最麻煩的,往往有很長的爭執,這一次有崔非野在,倒是免了不少時間的浪費,進程甚為順利,考官們也是頗為滿意,看來這次評定的速度,能比以往快上許多。

“此次法考,共有九人進入入微境界……”

負責道法考試的幾位考官麵目呆板地念著名字——這一次白發道士相對關注了許多,畢竟這些人大有可能投入道宮,是他們的後備人才。

前幾個名字,其實他都已經熟悉了,能夠在道法上進入入微境界的,大多都去道宮求過學,小小慶豐城一地,又能有幾個,他自然都能記得住名字。

但當他又聽到李淳名字的時候,臉上的表情也不由得一呆。

這小子……居然還是三項全能?

“李淳,就是那個武考第二的李淳?”

“好像的確沒有第二個李淳啊……”

“一介平民子弟,竟然能夠武法雙修,有此成就?”

道法的入微境界其實不算什麽,僅僅能夠說是剛剛入門罷了,嚴格來說,最多不過是一級道士的水準,但道法的入門極難,又與武道修行頗有矛盾互相排斥之處,除非是有足夠的資源伐毛洗髓,否則的話,一般人都不會選擇武法雙修的道路。

隻有一些大貴族或是世家子弟,才有可能在兩個方麵都有所成就。

就比如崔非野,他劍法高明,同樣道法也到了入微境界,就不會有什麽人覺得奇怪,畢竟他們家有這個資源,若是願意砸在他身上,在一開始能夠到這地步可以理解。

李淳就不同了,他隻是平民子弟,家中貧寒,學劍可以說他是天才,但同時道法也能有此成就,就讓人咋舌了。

考官們議論紛紛,包主考的臉上頗不好看。

看來是不可能阻止李淳進入最後的秀才名單了——除非他的道經考試完全不過關,但這幾乎是不可能之事,現在隻有盡量不要讓他的名次太高,收了孟莊生一萬兩銀子,他也最多隻能做到這一步了。

“肅靜!”

主持評定之人高聲呼喝,他仔細地研讀了法考的報告,微微點頭。

“此子李淳表現不錯,不過法考最好的還是高天遠,以此人為第一,諸君可有異議?”

高天遠從小就在道觀長大,日後是要當道士的,他的道法實力最強,也是理所當然之事,一眾考官附議,於是高天遠得了第一,李淳排了第四,崔非野排了第五。

在武考和道法考試之中,李淳和崔非野不相上下,按這個勢頭,今日的案首,就要在他們兩個人之中產生。

——估計李淳自己也沒想到,竟然有這麽大的機會爭奪案首。

若是其它人,今日鹿死誰手,真是猶未可知。

但崔非野有武考第一的光環,又有昆吾劍在身,考官們都要考慮這一點給崔家麵子,理論上來說,崔非野的案首,已經是囊中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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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1-16 04: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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