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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hug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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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蒙白】劍聖 (已完結)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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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4 21:20:2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一章 魔火!魔火!

這時候李淳已經在顏火兒的指導下,開始了準備。

他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布包,打開布包,拈出來兩根細細的黑色骨頭,與顏火兒拿出來的赤目白鹿角和大翅角魔翼一塊兒放在身前。

“這是黑王角虎的骨頭,嗤,年份太久,早已失了藥力,分量又少,這絕不可能能夠成功!”

看到這兩根虎骨,諸葛七倒是放心了。

他為大匠這麽多年,眼光還算是銳利,一眼就看出李淳手裏的黑王角虎骨頭已經起碼死了七八十年,又沒有經過好好保存,藥力微乎其微,也不知道是這小子從哪裏撿來的。

憑這樣的虎骨,還想修複斬浪劍?這是壓根兒不可能之事!

心裏這麽安慰著自己,諸葛七不自覺地握緊了拳頭,伸長了脖子看李淳如何作為。

李淳手裏不是沒有好貨,他在虎墓之中挑挑揀揀,還是弄了不少不錯的老虎骨頭,但顏火兒示意他拿最差的虎骨就行,不必浪費東西,他拿出這兩根品質和品相都最差的虎骨,顏火兒也點頭表示可以。

“到底行不行啊,要不要稍微好一點?”

李淳繼續壓扁聲音跟顏火兒說話,顏火兒白了他一眼,“反正是幫別人修劍,能用不就行了,你還要修得有多好?”

“這倒是!”

李淳連連點頭,想不到妹妹和自己朝夕相處,耳濡目染之下,竟然也會算賬了,這倒是一件大好事。

“現在,要怎麽做?”

東西是都準備好了,但是接下來要幹什麽,李淳卻是兩眼一抹黑,隻好向顏火兒詢問。

“先把斷劍拿其,以赤目白鹿角摩擦,直到劍刃發熱為止!”

顏火兒的聲音淡淡的,似乎是胸有成竹。

“哦……”

李淳有個好處,就是事情未到結果之前不愛多問,顏火兒既然這麽說,自然有她的道理,他撿起斷刃,拿一隻鹿角開始認真地摩擦起來。

嗤!嗤!嗤!

赤目白鹿的角並不算如何堅硬,在劍身上摩擦不了多久,就留下了許多亮晶晶的粉末,灑在斷刃的缺口上,在陽光下折射出五彩的光芒。

“他在幹什麽?看不懂啊……”

“赤目白鹿角怎麽說也三分銀子一兩呢,他這是在浪費啊!”

“就是,就算是要打磨拋光,也有石磨可用,用這角有什麽用?”

“唉,本來就是門外漢,哪有什麽真本事?大約就是胡亂擺個架勢吧?”

一群閑漢議論紛紛,言語之間頗多嘲諷——這當中自然有諸葛七的擁躉們在煽風點火,不過李淳這行為,確實不是任何一種鍛冶的手法,似乎也沒有任何的意義。

諸葛七微閉雙目,心中大定。

聽那小姑娘滿嘴胡言,他還嚇了一跳,以為真遇上了懂天時的高人,可是再懂天時,也沒有這樣亂來的,何況既要鍛冶,現在他們尚未生爐,又如何熔煉金屬,修複寶劍?

這小姑娘不會是隨便翻了幾本閑書,聽了幾個似懂非懂的名詞,認為心煉之法,就隻要心裏想想就行了吧?

那不是鍛冶,那是白日做夢!

李淳卻是毫不在意,他專心的摩擦著兩截劍身,絲毫沒有被這些外人所影響,用完了一根角就再換一根,約莫花了大半個小時功夫,七份赤目白鹿角全都被他摩擦殆盡,而兩截劍身也已經開始發熱,上麵更是沾滿了粉末。

“好!現在撕開大翅角魔的翼,將其中黑血,均勻地灑滿劍身!”

顏火兒微微頷首,繼續下一步的指示。

“嗷!”

李淳答應一聲,撿起兩片翅膀,輕輕撕開一片,果然有淋漓的黑血流出。

大翅角魔不是凡間的生物,而是隸屬於魔界,乃是天魔的先鋒,它的身體也是由魔氣凝集而成,與一般的生物大不相同,即使魔核被搗碎,身體的各部分器官也仍有火性,若是有人將不同的大翅角魔各部分器官拚接起來,花上一段時間,就會有一頭新的大翅角魔複生。

若是別的生物,死後的肢體之中血液凝結,自然不會留出,但大翅角魔的翅膀之中,卻依然有著豐沛的黑血。

李淳不敢怠慢,先拈起劍柄,湊在黑血上,隻聽噝噝聲響,那黑血與赤目白鹿角的粉末一接觸,竟是燃起了黑色的火苗!

“魔火!”

就算是那些閑漢,也都是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敢置信地高聲呼叫。

魔火!赤目白鹿的角與魔血相接觸,竟然能夠產生魔火!

對於這種東西,人類都是心有餘悸。

魔火繁生,焚盡天地。

魔界對人類世界的入侵,素來都是懸在人類頭頂的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

上古之世,三界一體,神人混居,雖有妖魔作祟,但是自有大英雄大豪傑治之,人們的生活雖然困苦,卻也安樂。

但在天地變異之後,強分各界,其中強大的天魔就被投入了混亂而不見天日的魔界之中,以其強橫的實力,豈能甘心。

天界光明聖潔,他無法染指,就算攻陷也無法居住,但是人界的膏腴豐美,卻是讓魔物們蠢蠢欲動。

每隔一段時間,總有什麽大魔頭想要入侵人界,或許是天魔本身,亦或是他手下的大將,一旦他們打開缺口,第一個侵入世界的,就是魔火!

天火淨化萬物,死火滅寂萬物,而魔火,則是汙染萬物!

被魔火焚燒之後,任何東西都會變得怪異和扭曲,從生物死去的軀體之中,可以誕生出新的魔物,若是不死,則要永生永世承受巨大的痛苦,一輩子與魔化相抗爭。

曾與魔火對抗的劍客們,往往都會拖著一條滿是鱗片的手臂,或是一條粗壯得不成比例的腿——這,就是魔火造成的可怕後果。

作為魔界入侵的前兆,竟然被李淳隨手弄了出來,別人豈能不驚?

雖然……這魔火微小了些,看上去沒有什麽危險,但眾人還是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

諸葛七雙目圓睜,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

李淳的額頭也冒出了冷汗,手都發軟了——要不是考慮到非得好好握緊了劍柄,免得被魔火誤傷,說不定他早就撒手扔了。

“火兒,你怎麽也不提醒一聲讓我小心些!我可不想長一隻麒麟臂啊!”

他咬牙切齒,盡可能地伸直手臂,讓那並不溫暖反而釋放出一股臭味的魔火距離自己遠遠的。

“好,現在把虎骨拍在劍身上,以魔火將其融成膠狀!”

顏火兒卻是毫不在意,繼續下了一條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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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4 21:20: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二章 袖中銀蛇

“拍……拍上去?”

饒是李淳膽大,還是一頭冷汗,要用手掌去接觸魔火,這人得多自虐啊?

圍觀眾人之中,也都是發出了一陣驚呼。

“這……這莫非是什麽邪惡的魔火鍛冶之法,要自殘己身才能成功!”

“那小姑娘看上去文文弱弱的,沒想到如此狠辣!”

孟通麵色發白,目光投向諸葛七,卻見他眉頭緊皺,不知在思索著什麽。

“混賬!竟然真有修複斬浪劍的辦法麽?不過手上沾了魔火,你不死也要殘了,看你再怎麽使劍,再怎麽考科舉!”

他心中又是害怕又是希冀,既希望李淳為了修複斬浪劍而廢了,又怕他付出巨大的代價之後,真的可以將寶劍修複。

李淳深吸了一口氣,看著斷劍上持續燃燒的魔火,低聲對著顏火兒抱怨。

“老妹,你可不能坑我!這……這真的行嗎?”

顏火兒微微而笑,抬頭眯著眼睛,“大哥,你不相信我麽?”

“怎麽敢不相信……”

李淳長歎一聲,終於咬牙點頭,蹲下身子,左手握著劍柄,右手撿起虎骨,大吼一聲,用力地拍在劍身之上!

嗤!

一股皮肉焦臭之位迅速傳了開來,眾人驚呼,一起退開了幾步,卻見李淳麵色古怪,鬆開了右手,緩緩舉起。

他的右手,依然是瑩白如玉,沒有被魔火燒灼過的痕跡。

剛才那股子臭味,隻是虎骨中的雜質被燒掉而發出的,剩餘的虎骨在火焰的炙烤之下,迅速變得透明,緩緩地化作流動的膠狀。

“這……這怎麽可能!”

“接觸魔火,竟然沒有受傷?”

魔火的燒灼之力,幾乎是無法防禦,它造成的傷勢也是最無法治療的,這少年沒有任何防護的與魔火接觸,竟然一點傷都沒受——這……這也太古怪了吧?

諸葛七麵色蠟黃,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他衰朽的心髒受到了巨大的衝擊,一時間都恢複不過來。

這是障眼法,一定是障眼法!

即使是他以大匠的眼光,早已確認在劍刃上燃燒的就是魔火,但他現在依然不敢相信。

不可能有人能夠徒手與魔火接觸——不管怎麽樣,他們不可能能夠修複寶劍!

諸葛七幾乎都狂躁了。

顏火兒輕輕地歎了口氣,微微搖頭,語氣之中有了幾分意興闌珊。

“接下來就簡單了,你把大翅角魔的血也一樣灑在那截斷劍上,然後撿起來,把兩截斷劍對準了接起來——哦,要多拿一會兒,讓它們長好才能鬆手……”

要是在剛才接觸魔火之前,要李淳去握著一截燃燒著魔火的斷刃不放,等許久才放手,他隻會覺得是在發瘋,但是有了剛才的經驗,魔火似乎也不那麽可怕了。

既然不能傷到自己,那魔火其實就是個挺有趣的東西,它並不像普通的火焰一般發出灼熱,讓人刺痛而不可接觸,反而是涼浸浸的,有種把手伸到鬆軟雪中的感覺。

李淳點燃了另一截劍刃,小心翼翼地揀了起來,魔火在他指縫中燃燒,卻是沒有造成任何傷害。

他眯著眼睛,將兩截斷劍對準,拚合在一處!

哢——哢哢——

鍛造斬浪劍的百煉精鋼,在虎骨的催發之下,發出了哢哢的生長之聲,兩截斷劍之間的裂痕,竟然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消弭!

“這不可能!”

一直都沒有開口的諸葛七終於忍不住了,他圓睜雙目,白發顫動,顫顫巍巍地指著李淳手中的斬浪劍!

“區區黑王角虎虎骨的生發之力,絕對不足以催發精鋼的生長自愈,就算你表麵愈合了,內裏還是有巨大的裂痕,隻要輕輕一碰,就會斷裂!”

“你是不可能完成修複的!”

“嗤——”

顏火兒不屑地搖了搖頭,“老頭,所以說你不懂天時。”

她伸手指了指天上的太陽,“今日乃是木月木日,借著草木生發之力,所有的鍛冶煉藥都有極大的加成,隻要有一絲生發之力的虎骨,就足以將這破劍的裂痕彌合……”

她悠悠地歎了口氣,“其實,今天就算是你出手,用你那種笨拙的老辦法,也能把這劍修好——隻不過你不懂罷了!”

“噗!”

諸葛七被顏火兒憋了一句,隻覺得胸口如火燒一般,剛一張口,就是一口老血噴了出來,麵色陡然變得煞白。

跟班趕緊送上熱茶,卻是被他袍袖一拂,落在地上打得粉碎,嚇得也不敢接近。

“不可能,就算你再怎麽說得天花亂墜,老夫也不相信,你若說當真修複了斬浪劍,那就跟我這袖中劍比一比!”

隻聽嗆啷一聲,諸葛七竟是從袖子裏麵抽出了一口寒光閃閃的長劍,劍刃之上,滿是藍色的幽光,看上去就鋒利異常。

“袖中銀蛇劍!”

有識貨的,立刻就開口喊出了這口劍的名字。

這一柄劍,可是諸葛七的心血之作,他自幼時學鍛,偶然得了一塊寒鐵,韌性極佳,一直帶在身邊溫養,等後來鍛冶之術大成,這才小心翼翼地取了一半,開始鍛冶一口劍,足足又花了二十年功夫,采集各種五鐵精英以為補充,這才鑄成了這一口鋒利而柔軟的袖中銀蛇劍。

這一柄劍,可以說是他一生鍛冶的集大成之作,雖然還稱不上寶劍,但是也足以算得上是利劍的巔峰。

——莫說斬浪劍斷了,就算是沒斷之前,與此劍爭鋒,也未必就能勝之。

斬浪劍雖然有名,但隻要是因為他是伏波郡王年輕時征戰沙場的佩劍,又極奢華,單論劍質,其實與袖中銀蛇也不過伯仲之間。

諸葛七拿出這柄劍來,明顯就是欺負人。

正常人都知道,再好的劍斷了再經修複,那原本的裂痕雖能彌合,但終究不是原來,仍然是留下了一個弱點,劍的質量怎麽也得下降一個層次。

斬浪劍的修複,就算是信隱君也沒有指望能夠和原來一樣好,隻要勉勉強強仍然能夠達到利劍的層次,他在老父麵前就能交待得過去了。

如今要剛剛修複好的斬浪劍與袖中銀蛇硬拚,那……那不是找斷麽?

“怎麽樣,難道說名動天下的斬浪劍,還不如我這籍籍無名的袖中銀蛇麽?若是拚不過,又怎麽能說已經修好?”

諸葛七是為了這口氣了,連老臉都不要了,死活用話擠兌。

誰也不能說斬浪劍不如袖中銀蛇,信隱君本想叫嚷,也叫這句話給憋了回去。

“斬浪劍……修複的竟是斬浪劍!”

“天哪,那不是伏波郡王的寶劍麽?怎麽會在慶豐城中!”

圍觀之人,也有不少人聽過斬浪劍的名頭,一時驚愕,都是議論紛紛。

信隱君眉頭一皺,心中更是惱怒。

斬浪劍之事看來是紙包不住火了,要是今天修不好,他真不知道該怎麽跟父王交代!

——不過,大哥和火兒妹子那麽厲害,應該是能搞定的吧?隻是這老頭太過可惡,竟然要拿什麽袖中銀蛇來試劍,要是平時,信隱君自然嗤之以鼻,不以為意,但他如今對斬浪劍看得過重,心中自然是有些擔憂。

“嘖嘖……”

顏火兒卻是笑了。

“這口劍馬馬虎虎,也算是一口好劍了,隻是煉劍之人,隻怕是花了不少心血功夫,你當真舍得?”

她口氣中的意思,竟是絲毫沒有把這袖中銀蛇放在眼裏。

“老夫自然舍得,要鑒定寶劍之優劣,最好的辦法就是另一口劍,小娃兒,你是怕這野狐禪的修劍之法露了馬腳麽?”

諸葛七為了掙回這一口氣,隻有咬牙一拚,他也不相信自己的袖中銀蛇,會輸給剛剛修好的斬浪劍。

“那就好!”

顏火兒拍了拍手,“不過,這試劍也不能白試,你若是輸了,就請把鑄造這袖中銀蛇的另外半塊寒鐵交出來,免得你又糟蹋了東西!”

言下之意,寒鐵鑄成的袖中銀蛇,已經算是糟蹋了東西。

諸葛七勃然大怒,額頭青筋直冒,“好!我就拿這寒鐵來賭,但若是你的劍斷在我袖中銀蛇之下,那你就要入我府中,為我三年之奴!”

這老頭也不是傻瓜,顏火兒的法子雖然詭異,但顯然還是有自己的一套,否則的話,斬浪劍也不可能接起來,他別的不要,就要顏火兒與他為奴,三年之中,還不能把那些鍛冶之術天時之法都給挖出來!

“老妹不要……”

李淳大怒,他還握著燃燒的斬浪劍,最後的修複猶未完成,但這種條件他豈能答應。

顏火兒笑了笑,擺了擺手,“大哥不必擔心,穩贏的賭局,為什麽不賺?”

她瞧了瞧李淳手中的斬浪劍,微微點了點頭,“差不多了,也不用修得太好,這樣也已經足夠了,咱們,這就來試試吧!”

李淳一愣,什麽叫也不用修得太好——信隱君也是苦笑不已。

他鬆開了手,輕輕一抖,帶出呼呼風聲,劍刃上的魔火應聲而滅,斬浪劍又恢複了最初的模樣。

斷痕已然消失,劍上傳來一股勃勃的生機,竟然當真是修複如初了!

李淳心中一動,還發現了一個異樣之處。

原本斬浪劍雖然有萬軍辟易的威風煞氣,但卻是雜亂無章,未成係統,如今握在手中,卻隱隱有一種掌握千軍萬馬的威權。

——在用過了桃花劍之後,李淳對劍中蘊含的劍意最為敏感。

這斬浪劍在修複之後,竟然是升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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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5 19:10:0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三章 寶劍雛形

在別人眼中,斬浪劍還是普普通通,雖然經過了魔火的燒灼,多了幾分光華,但是不配上它那華麗的劍鞘,斬浪劍本身實在是算不上什麽。

諸葛七目光老辣,自然能看得出來,確如顏火兒所說,這柄劍已經完全恢複,虎骨的生發之力,將兩截斷刃的鋼口完全結合,嚴絲合縫,幾乎看不出來這劍是經過修複的。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心中更是又妒又恨。

早知道今日正是天時,自己何不在會館開爐,將斬浪劍修複,那是多大的榮耀,何必跑到此,當街受這麽大的羞辱?

嫉恨後悔的衝擊之下,讓他完全被豬油蒙了心,就算看出來對方修複成功,也絕不能承認,就要仗著袖中銀蛇的鋒利,一舉將斬浪劍再度切斷!

兩場賭局,他都要贏!

“小子,你裝神弄鬼好了沒有?弄出些障眼法,就真以為能讓人上當了?小小年紀,不走正道,隻會弄虛作假招搖撞騙,有什麽出息!”

諸葛七放聲大喝,眼中流露出深刻的不屑。

圍觀之人,原本覺得李淳將斬浪劍修複很是了不起,如今諸葛七發話,卻都是如夢初醒一般,一起搖頭歎息。

“原來是障眼法呀……”

“可惜了,還以為是真的呢,小小年紀,怎麽這麽壞?”

群眾都是盲目,有時候明明看到了真相,也會因為所謂權威的引導而改變了想法。

諸葛七是大匠,他們就盲目的相信這個老頭,他既然說是障眼法,自然是障眼法,那還有什麽好說。

李淳笑嘻嘻的也不爭辯,他現在心裏有底,自然就不在乎人家怎麽說。

“是不是障眼法,試一試不就知道了,老頭,你既然對你那破劍這麽有信心,那咱們就來比一比。”

對於一個信口雌黃顛倒黑白的老賤人,他當然不用再有絲毫的客氣。

“你……”

諸葛七麵色大變,握緊了袖中銀蛇,緩緩地步出小轎,走到了李淳的麵前。

他是一個佝僂的老頭兒,因為多年大匠的威風,倒也有幾分凜然之氣,如今麵色青白,惱羞成怒,倒是有幾分怕人。

李淳卻是絲毫不怕他,將斬浪劍平平地伸了出去。

兩柄劍的比拚是劍很簡單的事情,無非是一人將劍伸出,劍刃朝上,另一人拿一柄劍砍了下來,兩刃相交,就看誰比較鋒利。

說起來,砍的那個稍稍占點便宜,因為他可以控製出手的力度和角度,能夠將自己劍的優勢發揮到淋漓盡致,但一般來說,眾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意思太過分,所以大致還是差別不大。

如今李淳伸劍,顯然是不想占便宜的意思,他挑釁地瞧著諸葛七,一副吊兒郎當渾不在意的表情。

“混賬!”

諸葛七心中大怒,他的劍何曾受過這樣的侮辱,李淳這麽做,顯然是以上手自居,那不是表示他的斬浪劍,要比袖中銀蛇來得強麽?

要是以往,諸葛七非要翻臉喝罵,但是今日,他還是忍住了。

因為他心裏明白,不管他怎麽說,斬浪劍確確實實已經修複了——至少他看不出來,還有什麽隱性的弱點存在。

袖中銀蛇到底與斬浪劍也不過是一個層次的利劍,雖然他有信心,但也要抓住一切的機會和優勢,才能將斬浪劍一舉而斷!

既然這小子托大,那就讓他好好受個教訓!

“諸葛大匠,不要手下留情!這等欺世盜名之徒,非得好好揭穿不可!”

孟通開口大叫。

他是最惱怒的一個,今天上門來索要金眼黑雲虎的脊骨,順便來找李淳的麻煩,誰知道竟然反過來成全了李淳,居然真的讓他在這麽多人麵前修複了斬浪劍——若是真的承認了這一點,自己豈不是要跪在地上認錯?

不——絕不能承認!

他也不是傻瓜,諸葛七的話正合他的心意,他知道諸葛七一開始說來那麽多過頭的話,現在也丟不起這個麵子,連平時秘不示人的袖中銀蛇都拿了出來,可見他是多麽的憤怒。

無論如何,諸葛七可一定要斬斷斬浪劍,這樣他們才不至於一敗塗地——至於之後還有什麽後遺症,孟通已經顧不得了。

“嗤!”

李淳鄙夷地冷笑了一聲,“老頭,你的豬隊友已經催你了,還不趕緊動手?”

“冥頑不靈,簡直找死!”

諸葛七怒喝一聲,忍無可忍,揮起袖中銀蛇,幻作一道銀鞭,刷地朝著李淳所握的斬浪劍劍刃上古砍去。

他的劍法也說得上不錯,雖然幾十年來未曾下太多苦功,但畢竟這麽多年的功力猶在,如此一劍化影,借著袖中銀蛇的華彩,也有幾分驚豔!

“好劍法!好劍!”

眾人大聲叫好,劍法好是其次,劍好是真的。

袖中銀蛇,已有幾分化形之像,看上去真有幾分如銀蛇飛舞,煞是靈敏——這化形就是利劍與寶劍的分野所在,但凡寶劍有靈,都會有自己的形象,或龍或虎,乃是靈性之凝聚。

諸葛七這柄劍,雖然還沒有到這個程度,但已經有了雛形,如今雖然還隻能算是利劍,但若是以心血溫養個十年八年,養成靈性,說不定就能一舉踏入寶劍的行列。

劍發銀光,讓人目眩神迷。

李淳淡然而笑,渾然不以為意,眼睜睜地瞧著那道銀光,正擊在他斬浪劍的劍刃之上。

當啷啷啷——

連續的金屬撞擊之聲響起,諸葛七心思毒辣,生怕一擊不能斬斷斬浪劍,幹脆手上用了震字訣,充分利用袖中銀蛇的韌性,反複斬擊,力求小刀鋸樹,不是將斬浪劍斬斷,而是將其鋸斷!

要是明眼人看來,早就能看出來剛才諸葛七的話不盡不實,如果李淳當真隻是障眼法,那袖中銀蛇輕輕一割就足以將斬浪劍切斷,何必費這麽大的力氣?

李淳微笑點頭,任其施為,手臂甚至都沒有晃上一晃,沒有用上一絲卸力的技巧。

雖然這麽硬抗劍刃怎麽也得受點損傷,但說起來,斬浪劍又不是他的,他又何必那麽心疼。

信隱君卻又是擔心又是心疼,忍不住開口大呼。

“大哥,你悠著點啊!”

他的話音未落,卻見斬浪劍微微一顫,眾人眼前一花,隻覺得耳邊突然聽到了一聲豪壯的巨吼!

就如平地一個悶雷一般,眾人都是一震!

哢——嚓——

金屬碎裂之聲響起!

有……有劍斷了,是斬浪劍麽?

眾人一起瞪大了眼珠,盯著看場中的變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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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5 19:13: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四章 考試重要還是妹妹重要?

剛才那一聲悶吼,猶在耳邊,卻絕不是在場任何一人發出的。

李淳懶洋洋地持劍而立,斬浪劍還好端端地在他手上。

絲毫無損!

對麵的諸葛七渾身顫抖,臉色像死了一樣,袖中銀蛇,已經成了一條死蛇。

隻剩下半截的蛇,當然是死的不能再死。

袖中銀蛇與修複後的斬浪劍的比拚,在諸葛七占盡了優勢還耍了小手段的前提之下,依然是殘酷的以斬浪劍的獲勝而告終!

“老頭,沒準我這還是障眼法,你別把那銀蛇扔了,說不定明天一覺醒來,它又長好了!”

李淳哈哈大笑,惡意諷刺。

“噗!”

諸葛七再度吐出一口鮮血,仰頭就倒,他受不了如此的屈辱,隻能幹脆的暈了過去。

模模糊糊之中,李淳的聲音還在傳來。

“別以為裝暈倒就可以賴掉賭注啊,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明天不把那什麽寒鐵送來,咱可是要去報官的!”

連續的打擊,讓諸葛七再無顏立足,旁邊的跟班七手八腳把他抬進小轎,一溜煙地跑了。

諸葛七可以跑,孟通可跑不了。

他也一樣欠著賭注呢。

除了他們孟家的天爐鐵匠鋪,他還得跪在地上給人道歉。

一刹那之間,孟通萬念俱灰,差點就要尋了短見,恨不得地上有條裂縫,可以讓自己完完全全地鑽進去。

可惜就算是他想鑽,李淳也不會給他機會。

迫不得已之下,孟通隻好跪倒塵埃,高聲道歉。

“李兄!顏小姐!是我錯了!”

大喊三聲,餘音繞梁。總算他說過了還認,算是半條漢子,旋即就見他淚灑長街,掩麵而奔。

李淳哈哈大笑,把手中的斬浪劍丟給了信隱君。

“小隱,修好了。你看我們兄妹倆沒騙你吧?”

“豈敢懷疑!豈敢懷疑!”

信隱君又驚又喜地抱住了斬浪劍,這會兒提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雖然他早就覺得是這樣的結果,但最終如此轉折,也是讓他驚異不已。

“混賬!我隻是叫你去買金眼黑雲虎的脊骨,誰讓你惹出這麽大的事?竟然敢用家中產業與人作賭,你是瘋了不成?”

孟通回到家中,被孟莊生劈頭蓋臉的一陣訓斥。

孟莊生也是窩火,沒想到諸葛七也是個廢物。白白供奉了他這麽多年,竟然連一個少年都及不上,他本事差倒也罷了,關鍵還愚蠢,把自己的一張老臉丟盡了不算,還把孟家給搭了進去。

聽說他把寒鐵送到清靈館閣,自己馬不停蹄地離開了慶豐城,隻怕也是沒有麵目再見自己。沒臉再在這兒停留了吧?

隻是他就丟了一塊寒鐵,他們家卻要丟掉正當大用的天爐鐵鋪!

“可惡!難道這是那小子早有預謀。就等我們孟家上套麽?”

若是平時,天爐鐵鋪丟掉就丟掉了,對於孟家來說,一個鋪子也算不得什麽,但是偏偏這段時間,天爐鐵鋪剛剛接了一單大生意。頗是備了幾樣平時難弄的原材料。

對方可是說得明確,連存貨帶材料,現在全都是李淳的。

城防指揮使的兒子是李淳的小弟,又有小王爺信隱君撐腰,這時候早有城防軍去天爐鐵鋪檢點存貨。封門趕人,就算孟莊生想搞什麽鬼,也已經來不及了。

他心中暗悔,早知道諸葛七和兒子這麽不靠譜,自己怎麽也應該一同前去,有他壓陣,無論如何也不至於演變成現在的局麵。

小王爺沒巴結上,因為兒子的愚蠢,隻怕隻收獲了鄙視與厭惡;而天爐鐵鋪的丟掉,若是導致孟家無法完成那人的訂單……

孟莊生的身上陡然冒出了冷汗。

他今天接待的客人,正是天爐鐵鋪的客戶,也是孟家這麽多年一直依靠的大主顧,大靠山。

這位大主顧,今天正是要來催他們的進度。

孟莊生已經滿口答應,說是半月之內,一定交出現貨,但如今天爐鐵鋪的變故一起,叫他怎麽辦?

那幾份材料,倉促之間再也無法采買,兒子將李淳他們得罪得那麽深,想要從那小子手裏買回來,隻怕也不可能。

那麽說來……

孟莊生的眼中射出冷光,咬牙跺了跺腳,叫來了一個心腹家丁。

“你去悄悄地告訴西廂的那位客人,咱們天爐鐵鋪叫人強占了,隻怕按時交貨有點困難……”

如果說搭上信隱君亦或是寒露之會,隻是孟家為了發展,孟莊生有妥協退讓的餘地;那麽,天爐鐵鋪的這位主顧,卻是孟家的生存命脈,即使是孟莊生這樣的老狐狸,到了這時候也隻能拚命!

李淳對這一切卻是懵然無知。

他還在一個勁兒地誇自己的妹妹了不起,“火兒,你還真是深藏不露啊,這什麽心煉之法你都懂,教教我好不好?”

剛才那一聲巨吼,別人不知所以,李淳卻是明白的,那是斬浪劍中凝聚的劍魂,發出動人魂魄的吼聲。

這也就說明,斬浪劍已經出現了劍靈,大有可能就此化為一口真正的寶劍。

在修複之前,它隻是一口利劍;而按照顏火兒所說隨便搗鼓了一下,前後沒用到一個小時,這原本受損的利劍,居然又進化了一個層次!

這心煉之法,可是厲害得狠那!

原本李淳對鍛冶之術不太感興趣,他的時間緊迫,還是要練劍學文,考科舉才是正經,鍛冶雖好,奈何沒有功夫。

但是用過了桃花劍,再用其它的普通劍就覺得索然無味,而這心煉之法,居然有辦法造就寶劍,這就不由得讓他心動了。

一個劍客,若是得到一柄寶劍,實力的提升是幾何倍數的;若是得到一柄自己鍛冶的寶劍,心意相通,那可更是了不得!

所以他對心煉之法垂涎三尺,開始不恥下問地向妹妹求教。

雖然馬上要考試了,自己沒時間練習,但科舉之後,自然有大把的時間來鍛冶自己的寶劍!

顏火兒噗哧一笑。

“也難得你這麽有興趣,我當然是要教你的,要不然我要孟家的鐵匠鋪和那老頭的寒鐵幹什麽?這段時間,要麻煩你給我打造一樣東西……也就順便把心煉之法交給你了。”

“這……這段時間?”

李淳愣了愣,“妹妹,我可是要考試了啊!”

“考試重要還是妹妹重要?”

顏火兒嫣然一笑,眼中卻有殺意。

“當然是考試……”李淳脫口而出,看到顏火兒發冷的眼神,卻隻好縮了縮腦袋。

“但是……妹妹的事,無論如何也得優先……”

口不對心,垂頭喪氣。

李淳也是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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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神秘客人

府試真的很近了。

原本寒露之會以後,李淳就想要頭懸梁錐刺股,刻苦攻讀,甚至還擬定了詳細的學習計劃,可惜信隱君求上門來修複斬浪劍,顏火兒一句話就把他的計劃給打碎了。

這一個多月,他行走荒野,劍術倒是有了長足的進步,但道經和法術都沒有複習,難免會有些擔心,錘煉身體的蠻王轟天拳,他也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至今仍然未有小成。

現在好不容易把斬浪劍搞定了,這會兒可以好好學習吧?偏偏顏火兒又突發奇想,讓他去打鐵。

當!當!當!

李淳一腔悶氣,全都發泄在麵前的鐵塊上,他人在天爐鐵鋪,大門緊閉,爐火高燃,精赤著上身,肩膀上密布汗珠,胸口和臂膀上有了些微隆起的肌肉,除了還稍微白皙一點以外,他也漸漸有了男子漢的雛形。

他知道妹妹必有深意,就像非讓他自己去當獵人收集材料,如今讓他打鐵,想必也有原因,但自己就是想不透,所以難免有些憋悶。

啪!

隻聽一聲脆響,李淳手中的鐵錘一歪,那鐵塊又被敲掉了一塊,隻好悻悻然用錘頭一撥,將那鐵塊給敲飛了。

就鍛冶之術來說,他實在是沒什麽天分,隻是因為習武有基礎,力量足夠,但是想要把一塊方方正正鐵塊,經過千錘百煉的敲擊,變成自己想要的模樣,實在是力有未逮。

這本來也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正常鐵匠學徒,至少也要三五年的學習,有了心得,才開始掄大錘,至於把東西打出形狀,怎麽也得有個五六年功夫才行。

才一上手李淳的要求就那麽高,哪兒會那麽順利。

“照這樣下去,要打出火兒要的那什麽刺劍,可不不容易啊。”

李淳歎了口氣,拿起一旁的手巾,擦了擦汗。

顏火兒的要求,是要他在府試之前,以諸葛七的寒鐵與天爐鐵鋪收藏的四種珍稀材料,為她鍛造一把細如針刺,長約三尺的刺劍。

“這不是西洋擊劍麽?”

李淳總算也是個穿越者,曾經在電視上見過這種兵器,一瞬間他幾乎要懷疑顏火兒也是同類——不過顏火兒顯然不明白西洋劍是什麽意思,對他的反應還頗為好奇。

“火兒要打造這樣的劍幹什麽?”

他這輩子正式練劍習武,當然明白種劍隻能用來刺擊,一旦對上重兵器,那是全然無用,可能一下子就啪的折斷,但以顏火兒的秉性,總不至於隨隨便便弄個玩具,待要追問,顏火兒又是笑而不答。

要打造這種劍,在技術上倒是沒有什麽特別的難度,隻是材料需要堅硬而有韌性,寒鐵加上那四種材料,已經足夠。

隻是對於初學乍練的李淳來說,要將鐵塊打成劍形尚且屬於難能,何況是這種細如針刺的形狀?

所以這段時間,他一直在練手。

還沒有浪費材料,隻是拿著鐵匠鋪中的凡鐵,一一練習,幾天下來,倒是有幾分進步。

“唉,現在每天練劍的時間都被擠壓了,要不是火兒的要求,我可真不願再打這些粗笨的家夥,幸好這次月圓沒撈到什麽好東西。”

在探尋虎墓的那幾天裏麵,李淳又遇上了一次十五月圓,他信心滿滿地鑽進琅嬛玉庫,卻是從萬歲童子手裏弄了一本鴛鴦劍譜——這是女子用的雙刃之技,想不到劍宗竟然也看得上眼,收入其中。

李淳沒打算練雙劍,至少在劍法大成之前,並沒有這樣的打算,所以這本鴛鴦劍譜也隻有先束之高閣,以後要是再碰上青玉鴦,倒是可以送給她做人情——或者,賣個幾百兩銀子。

——李淳認識練雙刃的也隻有青玉鴦一人,銷贓渠道也隻有她了,若是拿出去販賣,這種低級又冷門的武學秘笈賣不上價錢,也不值得費那心思。

他把鐵錘一丟,抱著雙臂休息,喝了一杯涼水,正要繼續開工,卻突然聽到門外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嗯?”

李淳愣了愣,天爐鐵鋪早已經不做生意,門外也貼出了告示,這種時候,會是誰來尋他?

他懶懶地將水杯丟下,走了兩步到門邊,抽出了門閂。

“不認識字嗎?最近不做生意,請回吧!”

門外站著一個白衣人,渾身散發著迫人的涼氣,李淳也不由得打了個寒噤,舉目細看,卻發現來者竟然是個女子。

——冷若冰霜的女子。

這女人其實挺美,五官細致,膚色白皙,雙目有神,身材也是似模似樣,頗有姿色。

但她的表情,卻像是冰一樣。

李淳以前以為這種評價隻是誇張的比喻,但現在見到了真人,才確確實實相信真的有像冰雪一樣的人存在。

她的皮膚就像是未化的雪,純白,沒有血色,瞳孔也是淺淺的,嘴唇隻是淡粉紅色,就像是營養不良一般,但她卻像標槍一樣站得筆直,又像是萬古不化的冰塊。

這女子就這樣靜靜地站在天爐鐵鋪門前,冷冷地瞧著李淳,一句話都沒說。

李淳嚇了一跳,抬頭看日正中天,自己也未曾進入劍魔之境,看來不是白日見鬼,他歎了口氣,微微搖頭。

“姑娘,你是要飯的嗎?我這兒沒開門做生意,更沒吃的,麻煩你到別處去吧……”

對方當然不是乞丐,但李淳也懶得跟她多廢話。

他最討厭就是裝酷的人了,尤其是這種冷得像冰一樣的人。

他學劍的目標,是溫暖而包容,目光遼遠的銀發劍聖——不知道為什麽,雖然他沒有聽琅寰玦劍聖說過一句話,卻並不覺得他是那種一言不發,以劍代言的冷酷男子。

相反的,真正想要登臨劍道絕頂,必須要陰陽正反無所不包,也必須有一顆豁達與包容之心,要是一味的求酷求冷,李淳隻能想到那個冷笑話。

“從前,有個劍客,他的劍很冷,他的人也很冷……於是,有一天他冷死了。”

不喜歡這種人的話,態度當然也不會很好。

尤其這種莫名其妙出現的女人,李淳可不想多惹麻煩。

那女人卻並沒有他的語言而動怒,隻是眼珠微微一轉,表示她還是個活人,她絲毫沒有搭理李淳,而是默默地悶頭往天爐鐵鋪裏麵走。

“喂喂!”

李淳趕緊伸手相攔,“朋友,要有禮貌,私闖民宅是犯法的,我可沒有請你進來。”

他擋在正麵,那女子卻像是完全沒看到他一樣,直直地朝他走來,挺翹的豐胸幾乎要撞到他赤裸的胸膛之上。

“站住!不然你可要吃虧啦!”

李淳哇哇大叫,但雖然這麽喊著,他可沒有避開。

——這可不是有心占便宜,對方自己要撞上來,那可不怪他——這也不算對不起遠在萬裏之外的未婚妻吧?

就在李淳還在齷齪的想著不知這位姑娘的雪乳是冷冰冰還是熱乎乎的念頭,卻陡然覺得一股龐大的壓力撲麵而來,就如雪崩而下,無可阻擋,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幾步,使出驚鴻劍法之中的巧勁,這才穩穩站住,心頭大驚!

這女子,竟然是一個高手!

這是沾衣十八跌的上乘內功,這種武功從上古時代一直流傳下來,從未被淘汰,也可以說明這武功的生命力。

沾衣十八跌的功夫十分實用,畢竟對於高手來說,不可能每次都要對著遠不如己的對手出招,而有些人又像是蒼蠅一樣討厭,那就用這門功夫讓他們沾上來就摔個七葷八素,久而久之,自然沒人敢來捋虎須了。

可以說是高手風範的必練武功,李淳也琢磨著以後內力高了,可以練上那麽一練。

高手是武學,當然對內功的要求極高,差不多至少要八九級的劍客,逼近修者邊緣,才能開始修習這種幾乎違背物理定律的武學。

這女子竟然會這種武功,內力如此深厚,那不是意味著她至少是八九級的劍客?

——本來見了雲神君之後,李淳對所謂的少年天才都不太在意,他在寒露之會上見到的,除了神秘莫測的武大小姐之外,信隱君也不過如此,但這女人的年紀,頂多也比他們家雲神君差相仿佛,居然能到這個修為,李淳還是吃了一驚。

對普通人來說,這樣的高度簡直就如天塹一般,怎麽會隨隨便便就遇上一個?

那女子見李淳在一震之下竟然沒有跌倒,也是微微吃驚,但仍是沉著臉,施施然走入鐵匠鋪中,看到一副亂七八糟的景象,廢料四處亂放,原本的兵器架已經撤空,不由得麵色更冷。

“喂!我說姑娘你到底打算幹什麽?要是還不說明來意,我可要報警啦!”

李淳對高手的態度還是相對客氣些,不然早就掄起大鐵錘趕人了。現在他有信隱君這關係,元信也是他的小弟,召喚城防軍就根玩兒似的,雖然對方是高手,他也不懼,大不了喊人幫忙,怕什麽?

那女子目光淡淡在屋內一掃,卻是不知從哪裏取出一張紅紙,輕輕地拍在桌麵上,說了唯一的兩個字。

“取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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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沒東西,就要死!

原來是客戶。

這位冷若冰霜的女子,隻是來拿東西的——天爐鐵鋪以前畢竟是打開門做生意的,難免會有訂貨。

天爐鐵鋪交接到李淳手的時候,原本已經做好的訂貨都已經交給了他,若有客戶上門,自可轉交,沒有做好的,那就隻有抱歉退訂了——這些工作,本該是孟家的人去完成,他們也確實一絲不苟,但天爐鐵鋪的生意一向好,總會有些客戶通知不到。

向這女子這般連話都不多說一句的人,隻怕確實很難聯絡。

李淳鬆了口氣,既然不是上門找茬的,至少可以解釋。

“姑娘,真是不好意思,天爐鐵鋪現在換了東家,原本的訂貨未曾做好,隻能退訂了……”

他拿起女子放下的紅紙,看了一眼,不由也是微微吃驚。

這女子不知道訂製什麽東西,訂金竟然是足足一千兩。

那訂貨的憑據是真的,想來孟家也不敢串通外人偽造訂單來坑自己,這女子也不像是來騙錢的——何況數額這麽大,他肯定是轉頭讓人直接去孟家商行退錢,自己可不會墊付。

“姑娘這訂金數額有些大,隻怕要去一趟孟家商行,取回訂金,孟家還另外給三成的補償——就在前麵第二條街右拐,有個大招牌的便是。”

要是十兩二十兩的,李淳省得麻煩就墊了,孟家也絕計不敢賴賬。

退貨的人若有怨言,看在三成補償的麵子上,大約也不會太多計較。

這姑娘給了一千兩訂金,能拿回一千三百兩,平白賺三百兩銀子,那也足足夠交代得過了。

三百兩銀子不是一個小數目,以前李淳勤儉節約,一年也用不了幾十兩銀子,三百兩足可以支撐一個中等人家兩三年,一般人得此橫財,也該滿意了吧?

那女子卻是麵無表情,隻微微搖頭,語聲淡漠而堅定。

“不要錢,要東西。”

言簡意賅。

對付這種話少態度又堅決的人很麻煩,因為你很難跟她們解釋清楚,無論你說得怎麽天花亂墜,對方就跟沒聽見一樣。

李淳歎了口氣。

“我說得怎麽不明白呢?姑娘,東西沒有,這裏不做生意了,你要是想退訂金,就請去孟家商行,我要關門了!”

顏火兒規定的每天掄錘兩萬次還隻完成了一小半,他可不想浪費時間,像前幾天一樣,到月上中天才回家,弄得饑腸轆轆還得吃殘羹冷炙。

——其實顏火兒她們自然會給他留著飯菜,怎奈何陸笑笑太能吃了,哪怕顏火兒藏得再好,她也能翻出來吃掉大半,留給李淳的就隻剩那麽一點兒了……

當然他覺得火兒還是故意的,要是她真心不想讓陸笑笑找到,以她的腦瓜子總能想出幾百種辦法,現在這麽做,無非是想教訓他罷了。

李淳已經下定了決心,無論如何也要在晚飯前完成兩萬錘的任務,豈容別人來打擾?

他伸手指了指門外,一手扶住了門板,下了逐客令。

李淳的態度不算太客氣了,他也不是做生意的,對陌生人自然不必太客氣——隻是沒想到他不客氣,別人比他還要不客氣。

“沒東西,就死!”

白衣女子雙眉一軒,陡然抬手,指縫之間射出一道寒光,直取李淳的咽喉。

“不好!”

李淳心中驚呼——他忘了對方除了話少冷漠之外,同樣也是一位高手,怎麽也沒料到這女人竟然一言不合就翻臉動手,招式還快如電光!

他本能地向後一樣,倒翻了一個筋鬥,隻覺得一股寒氣擦著他的額頭掠過,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冷戰,連退數步,隨手抄起大錘,擺出了迎敵的姿勢。

“什麽古怪兵刃?”

那女子手中的利器居然帶著一股森然的寒意——不是武器殺氣帶來的寒意,是真真正正的低溫,額頭那一片皮膚隻是擦過,到現在還是冰涼的。

李淳心中凜然,瞪著眼睛細看,卻見白衣女子手裏是一柄帶著湛藍色的透明冰劍,劍身上冒出絲絲白氣,光看就讓人覺得冷。

那劍是通體用冰雕成,並無鋒刃,確切地說更向一根細細的圓棍,約莫有三根手指粗細,隻是劍尖削成了尖銳的刺狀。

而劍柄,也並無護手,她的手直接握在上麵,一點兒也沒感覺到冷的樣子。

“冰劍?”

李淳愣了一愣,以冰為劍極為偏門,以他的見識,從來沒有聽過慶豐城中有哪家哪派是用冰劍的,當然彌天世界廣大,有這樣奇怪的兵器也理所當然。

傳說中有萬載不化的玄冰,這劍,大約就是玄冰所製。

——普通的冰,就算做成了劍,一時三刻也就化了,而且冰性極為脆弱,招架兩下不化也斷了,根本沒可能作為武器使用。

隻有高手欺負下手,或是師傅指導徒弟,才會隨手用冰棱表演,也算是表現出對力量的精微掌控。

但那女子的劍,顯然不是如此。

她一擊未曾得手,卻未停歇,刹那間又連刺了七八劍,招招不離李淳的眉心咽喉幾處要害,李淳以鐵錘為劍,施展起劍法來抵擋,隻覺得手頭澀重,不能如平時一般隨心所欲,但或許是因為這幾天的鍛煉起了效果,倒也勉強能夠護住周身。

“沒東西,就殺人,姑娘你好生霸道——你再動手,我可要不客氣了——我可不是那麽好殺的!”

李淳開口大呼,一開始還有解釋之意,但那女子招招進手,殺意畢露,他也不免生氣。

他短短這幾句話,“沒東西就殺人,姑娘你好生霸道”,對方刺了三劍。

“你再動手我可要不客氣了”,對方又刺了四劍。

“我可不是那麽好殺的”,五劍。

幾句話間,就是十幾下殺招,一副把李淳當成生死仇敵的樣子,這叫李淳如何不怒,他也不想沒來由地打這爛仗,奈何人家比他更霸道,那就隻有打了再說。

這十二劍之後,李淳不再保持手勢,而是掄起大錘,帶著呼呼風聲,開始反擊!

桃花點點,落英繽紛,他用這打鐵的大錘,施展的是在桃花劍時候領悟的桃花劍法,雖然兵刃有些不稱手,但倒也似模似樣,隻是空中幻化的桃花劍光,略為大了那麽一些。

——笨重的錘頭,自然是不能與鋒利的劍尖同樣。

女子見大錘掄來,氣勢驚人,不由也是皺了皺眉頭,未曾硬接,微微退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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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簡潔的姑娘

李淳一出手,就覺得感覺不同。

雖然是大錘,施展桃花劍法的時候有些滯澀,但是在轉折變化的過程中,卻並不如想象中那般艱難。

一開始的時候,他純粹是掄起大錘自衛,隻是出手的時候不自覺就施展出了習慣的套路。

李淳的劍法,以輕靈快捷為主,其中手腕變化頗多,他有一刹那尚且擔心會扭到關節,沒想到居然能夠將劍法用得順順當當,縱然不能算是盡顯精髓,但卻也沒有什麽脫漏歪曲。

“難道這就是所謂舉重若輕?”

他心中一動,若有所悟。

陸曼娘傳授他劍法道理的時候,就說過本門劍法以輕快為要,但真正要進入上乘境界,卻必須懂得舉重若輕四個字。

以前李淳的功力不足,用重劍都無法發揮出劍法行雲流水的神韻,自然是遠遠無法體悟這個境界。

但這段時間以來,無論是劍法還是功力,他都進入了一個突飛猛進的爆發期,在老老實實打了幾天鐵之後,手臂手腕的力量也得到了鞏固,竟然不自覺地窺到了舉重若輕四字的門檻。

他心下大喜,鐵錘遞出,呼呼有聲,卻不見一絲笨拙之意。

退!

再退!

白衣女子的劍法精妙狠辣,但是在李淳的大錘桃花劍法麵前,竟然有些有力使不出的感覺,連退數步,一時間找不到反擊的機會。

要是普通長劍,她自然不會畏懼兵器的碰撞,玄冰堅硬,比精鋼更勝,再鋒利的劍也很難在她的萬載玄冰劍上留下痕跡,借由兵器的接觸,她還能將寒氣傳導,這本身就是克敵製勝的一個利器。

但李淳手裏拿著的是一柄黑黝黝的大錘,剛剛還在火上炙烤過,現在還熱乎乎的,為了自己冰劍的安全,都不想與之相撞。

如此一來,萬載玄冰劍的許多變化就施展不出來,束手束腳,一身功夫最多隻能發揮出一成。

她倒也是果斷,眼見占不得便宜,往圈子外一跳,垂下了劍尖,冷冷搖頭。

“不打了!”

李淳冷哼一聲,剛才還凶巴巴地說沒東西就要死,現在看殺不了就罷手,這些女人還真是自我感覺太良好——不過他也看得出來,這女人的劍法還未盡數施展,那口詭異的冰劍隻怕還有殺招,他不想多惹麻煩,當下也不為己甚,舉起錘頭指了指門外。

“不打就請趕緊滾,沒空陪你們這種傲嬌女人玩兒。”

他厭惡的搖了搖頭,大凡冷美人都有點壞毛病,他可不想莫名其妙地慣著。

白衣女子眼皮一跳,大約從來沒有人對她這麽說話,麵色一冷,卻還是站在原地不肯絲毫動彈。

“我要東西。”

依舊是簡簡單單四個字,語氣堅定,沒有一點兒動搖。

“我靠!”

李淳現在開始懷疑對方不是什麽冷若冰霜,而是天生弱智,明明自己已經講得清清楚楚,這邊已經不做生意了,所有的訂單全都取消,到孟家去退賠還能有多三成的補償,她還在這裏糾纏不清做什麽?

再怎麽糾纏,也沒有東西。她要是有本事,那打打殺殺也行,剛剛又覺得打不過不打了,那還賴著幹嘛?

李淳咬牙切齒,再次拈起了那紅色的單子,他倒要看看這女人到底要什麽東西。

“長三尺,無鋒,有尖刺,通體以玄鐵秘鋼鍛造,約三十六斤。總價兩千兩,訂金一千兩。”

下麵還簡簡單單畫了個圖樣。

“這不就是她手中那冰劍的樣式嗎?”

李淳倒吸了一口涼氣,怪不得要一千兩銀子的訂金,鍛造的樣式倒是簡單,但這通體玄鐵秘鋼的材料費可了不得——看上去天爐鐵鋪倒也不是太黑,賺頭不大。

這一柄大約類似於劍的東西重三十六斤,那可不是一般的重量了,雖然對於習武之人來說,單手使用三十六斤重的武器並沒有太大的問題——就像是李淳掄大錘一樣,但一般來說,大家用劍還是盡量追求輕靈迅捷,越輕就速度越快,速度每快一分,劍法的威脅就大上一倍。

畢竟用劍的人不是要跟人硬碰硬,不然的話都改用大錘狼牙棒算了。

白衣女子鍛造的東西與手上的冰劍一模一樣,應該是她要自用,用到玄鐵秘鋼花那麽多錢,也不像是為了平時練習,難道是打算換劍了?

李淳倒是覺得這人的性子與冰劍相得益彰,沒有更換武器的必要,當下咳嗽了一聲。

“姑娘,我再跟你說一遍,你訂製的東西,天爐鐵鋪沒有打出來,現在鐵匠鋪已經關門了,也沒有師傅,就算是逼死了人,也得不到這東西了,你還是趕緊找孟家要回訂金,另找別家打造吧!”

白衣女子眨了眨眼睛,總算似乎是聽懂了,沉下臉。

“你不是師傅?”

破天荒的問了一個問題,而不是結論,看來經過一戰,認同了李淳的實力之後,白衣女子總算客氣了許多。

李淳笑了。

他抬起大錘,指了指地上打廢了的鐵塊。

“要說師傅,我也算是一個,要是你相信我,我就幫你打……”

他的水平實在是慘不忍睹,大部分鐵塊都被他打得歪歪扭扭,隻要有眼睛的人,就不會讓他來幫忙打造。

這句話,無非隻是開個玩笑罷了。

可惜,他忘了一件事,有些人根本不懂什麽叫做玩笑,或者,她根本不懂什麽手藝的好壞。

“好!”

白衣女子簡潔地答應了一聲,從腰間錦囊之中掏出一疊銀票,拍在一旁的桌子上。

“今天就要!”

看來她是把尾款都帶來了。

吸取了訂貨拿不到的教訓,她也學乖了,居然要現貨。

“這……”

李淳目瞪口呆,沒想到一句話把自己都套了進去,他怔怔地瞧了瞧地上的廢鐵,撓了撓腦袋,真有人看到了他的成果之後,還想要他的作品?

難道說,他有什麽隱藏的鐵匠天賦被人看穿了不成?

“姑娘,你真的確定要我打造?打……打出來的東西要是不太好看,你也收貨?”

鐵匠鋪中玄鐵秘鋼倒是還有存貨,但他能打成什麽樣子,自己心裏都沒有把握。

“對!”

白衣女子一如既往的簡潔。

不管他打出什麽東西,隻要大概有點像,她都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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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昆吾劍與世家公子

遇上這種人,李淳都傻眼了。

好歹……這也是一千兩銀子生意吧。

反正他也要掄鐵錘,用普通的凡鐵本來就不過癮,要用店鋪裏麵價值高的材料,他又小氣不舍得,現在對方擺明了出錢給他糟蹋,他又何樂而不為?

“那你不要後悔!”

李淳的手速陡然加快了一倍,嗖的伸手將桌上的銀票抓了回去,速度驚人,行進間都帶著殘影,若是劍法也有如此快法,那可就了不得了,他將銀票塞在懷中拍了一拍。

“既然姑娘你不嫌棄,那我就勉為其難接下這一樁生意。”

有錢不賺是傻瓜,更何況是順手為之,不多耽誤功夫,還能拿玄鐵秘鋼練練手感,他急匆匆回內室倉庫搬出一大塊玄鐵秘鋼,一手托著,送到了白衣女子麵前。

“姑娘你先驗驗材料,我們天爐鐵鋪是百年老字號,從不騙人的。”

他拍著胸脯——剛剛還在說天爐鐵鋪已經關門大吉,這會兒又成了百年老字號,那白衣女子倒是沒有跟他計較,或者說壓根兒沒在意他說什麽,隻是自己很認真地驗著那塊玄鐵秘鋼。

她輕輕叩擊,俯首貼耳傾聽撞擊之聲,又用手將這一大塊鐵托起來試了試重量,這才微微點頭。

“可以!”

語氣之中,仍然沒有任何感情。

“這小姑娘還真是頗為重視這件東西,那她怎麽會放心由我來打造?”

李淳心中起了個疑惑,眉頭微蹙,抱著那玄鐵秘鋼放在鐵砧上,做好了鍛冶的準備。

那女子手中的冰劍不知被她收到了哪兒去,看她筆直的腰身,倒像是貼身收藏——這玄冰如此寒冷,也虧白衣女子能夠承受得住,想來她的功法本身就應該偏於陰寒一路。

“那我可真的開始鍛造啦!開弓沒有回頭箭,現在你要是後悔,還來得及,不然的話,到時候不管打成什麽樣,貨款是不退的!”

考慮到那女子對這柄刺劍的重視,李淳良心發現,最後還是提醒了一句。

白衣女子未發一言,隻是默默地走到一旁,拉動了風箱,火光大盛!

顯然她一點兒也沒有動搖,甚至還打算來打打下手幫忙。

“好吧……”

李淳歎了口氣,咽了口唾沫,高高地揚起大錘。

“要來了!”

砰!

第一聲重擊錘下,聲震四野!

“李淳這幾天,一直在天爐鐵鋪打鐵,我們實在沒有機會。”

孟家一直都有人盯著天爐鐵鋪,他們並不知道李淳要一座鐵匠鋪做什麽,但他們卻需要按時完成大主顧的訂單,孟莊生時時關注著他。

發現李淳一直在打鐵之後,孟莊生也頗為無奈。

下人匯報完畢退了下去,他這才起身,對著客位正坐的一個年輕人惶恐地彎腰致歉。

“崔公子,下人辦事不力,還要請公子恕罪,我孟家傾盡所能,一定會在科舉之前,將那昆吾劍給鍛造出來……”

昆吾劍,乃是清貴之劍,代表著世家的地位與驕傲,用五種寶玉結合五鐵精英鍛造而成,代表著君子五德,也代表著天之五行,地之五方,乃是天、地、人三者合一的劍。

這劍最重要的是佩戴者的身份。

隻有讀書世家的子弟,才得以佩戴昆吾劍。

世家與貴族不同,貴族的爵位,來自本朝的分封,起於兵戈;而世家的傳承,卻是更要悠久得多,隻有曆經千年而不搖,雖無爵位,卻以科舉傳家,曆代都有人入朝為官的,方可稱之為世家。

崔家,就是帝國北疆伏波郡的第一世家。

前朝之時,曾有一門七進士,父子雙探花的雅事,到了本朝,雖然榮寵大減,再無如此盛況,但崔家人人讀書,每一代都有年輕子弟進學,也算是長盛不衰。

孟莊生接待的,正是崔家這一代的嫡長公子,最受期待的崔非野崔大公子。

他年滿十七,正要參加這一年的府試。

府試之前,他也算正式成人,他的祖父不惜花重金要為他打造一柄昆吾劍。

——昆吾劍也不是每個世家每個年輕人都能打造得起的,天地變異之後,五方之地都有魔獸盤踞,想要收集各色美玉,早不像當年那麽簡單,五種美玉,都是孟家商行費了許久的功夫,以重金陸續收購而得。

卻不幸落入李淳的手中。

孟莊生受崔家之托已有兩年,本來這個月好不容易收集齊材料,正要開爐鍛造,如今變故陡生,他在畏懼之餘,卻也起了禍水東引的心思。

有信隱君撐腰,他是不能正麵向李淳報複了——但崔家這個龐然大物,卻是不同!

貴族與世家的關係一向微妙,世家的勢力盤根錯節,居於鄉裏,若是將他們得罪狠了,登高一呼,怕不得要萬人景從,許多改朝換代之事,都與世家有關。

——造反最要緊是聚眾,要麽本身就是地方土豪,要麽就是邪教組織,古今中外的起義,差不多概莫如是,單純一個孤寒農民,想要造反根本連門都摸不到就要被清剿了。

就算是伏波郡王,也不會輕易得罪崔家。

若是崔家與李淳發生了矛盾,那他可是樂見其成。

所以那日一聽說變故,他就立刻悄悄通知了崔非野,指望他年輕氣盛,能夠強出頭,那就省了他不知多少心思。

誰知道崔公子年紀雖輕,城府卻深。

這昆吾劍代表著他的顏麵,要是他持昆吾劍參加府試,不拿個案首別人都不好交代,若是沒有昆吾劍,無論是在家族中還是在士林的眼光中,都要存個疑問,似乎他不是崔家的正統繼承人一般。

但他一點都不著急,反過來倒是勸孟莊生放寬心,不必為此擔憂,慢慢想辦法解決就是。

這就還是把皮球踢給了孟家,孟莊生可不相信,要是府試之前孟家還不能拿出昆吾劍,這為崔大公子還會那麽客氣。

所以這幾日間他也是愁白了頭發,想著如何將那些存貨取回。

想要找人偷偷取回,並不容易,而哪怕是拉下麵子去向李淳重金求購,隻怕這小子還要故意刁難——除非,以崔家的名義去。

事到如今,他還是存著挑撥的心思。

無論怎麽樣,都想說動崔非野走一趟。

“世伯,既然此人已經將天爐鐵鋪拿下,這些存料卻也該歸他所有,偷偷取回,似非君子之道。”

崔非野微微搖頭,臉上還帶著從容的微笑,頗有處變不驚的態度。

他是從小培養的精英,與那些紈絝的貴族又有不同的氣質,麵如冠玉,目似朗星,時時讓人覺得如沐春風,光從外表上看,絕對當得起謙謙君子溫潤如玉這八個字。

但這小子腹黑著呢!

孟莊生這老狐狸都在心中暗罵,當日提出要派人去偷取五方之玉的時候,崔非野既沒有讚成也沒有反對,不置可否,就當是沒聽到一樣。

如今眼看此計不成,他倒是來撇清。

“崔公子此言甚是,隻是府試在即,昆吾劍的鍛造還要一段時間,老朽心急如焚,這才不得已出此下策……”

孟莊生苦笑,露出一副著急的表情,其實也是在演戲。

府試的日期越近,崔非野就越應該著急,就算他表麵上雲淡風輕,私底下肯定也是咬牙切齒,他這句話,就是要提醒對方這個事實。

“哦?”

崔非野挑了挑眉毛,微微點頭。

“其實當初祖父賜我昆吾劍,我就愧不敢當,想此劍在我崔家曆代之中,最近也隻有曾祖年輕時獲贈,他可是一榜探花,非野何德何能,敢佩此寶劍?隻是長者賜,不敢辭罷了。”

“如今既有意外,以我本心,倒不如就此作罷,但又恐祖父震怒……”

他嘴上說得好聽,似乎是自己沒有一點貪心,全是為了孝道才接受昆吾劍,孟莊生又不好說他虛偽,隻得口中附和。

“正是!正是!要是害得老太爺動氣傷了貴體,那才是莫大的罪過,所以老朽才一籌莫展。”

“以我看來,那李淳最近聲名鵲起,想來也不是冥頑不靈之人,不如世伯給他一個台階,出價將那些玉料買回來,隻不說是我崔家要的,就說別的生意要用就是,花費多少銀兩,我倒也有些私房……”

“哪裏敢要公子破費!”

孟莊生歎了口氣,這小偽君子實在說話滴水不漏,話已經挑明了,你們要做好好此事,趕緊花重金去買回來吧,我崔家可是不會出頭的。

至於說什麽自己花錢之類,那隻是說得漂亮,孟家哪裏敢要他的錢!

孟莊生隻覺得渾身脫力,既然是沒法把這位崔大公子拖下水,也隻好自己放下麵皮,去跟李淳交涉了。

崔家是他萬萬不能得罪的,這幾天的拖延,已經是極限了,崔非野不上鉤,他不得不不惜任何代價來將此事解決,否則的話,當真府試之前拿不出昆吾劍,誤了崔非野的大事,他孟家再豪富,隻怕也會被剝掉一層皮!

想想崔非野和李淳都是這點年紀,卻都是人精,再想想自己的兒子,他隻有歎氣而已。

“來人,備轎,我要去天爐鐵鋪一趟。”

他有氣無力地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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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6 19:44:1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五十九章 好看麽?

天爐鐵鋪之中,李淳正興高采烈地一邊高歌,一邊有節奏地啪啪揮動著大錘。

敲擊在玄鐵秘鋼上的聲音,與他可怕的歌聲混成一塊,造成了可怕的噪音效果。

也虧得那白衣女子天性冷淡,竟是充耳不聞,隻是老老實實地拉動風箱,目光不離李淳錘下的玄鐵秘鋼左右。

再連續的錘擊之下,這塊堅硬的鋼鐵漸漸被敲扁,開始顯得形狀有些古怪。

——當然對於白衣女子來說,寧可相信這是過程中的必然現象,不必少見多怪。

李淳倒是真得很高興。

一來是有錢賺了,二來,他越是錘擊,倒越是發現掄大錘的好處。

之前與白衣女子短暫交手,他悟出了舉重若輕之理,如今卻是刻意地按照這種思路來進行枯燥的掄錘工作,每揮出一錘,都設想是揮出一劍,感受著手腕傳來的力量變化,隻覺得對劍道的精微之處,有了更深入的理解。

而玄鐵秘鋼也確實與凡鐵不同,有著極強的彈性和韌性,每一錘下去,都能感覺到一股變化多端的反震之力,讓李淳不得不拿出更多的力氣來進行控製,如此一來,他在舉重若輕上的修煉就可以更進一步。

無聊的打鐵,對於李淳來說,竟是變成了劍道的修行,如此一來,他哪裏還會覺得苦,一門心思,都在感悟每一次出手的力量變化。

如果這沉重的大錘都能控製得隨心所欲快捷無倫,那真正用劍的話,可就能夠控製到精深入微,爐火純青的境界!

——至於大錘底下那塊玄鐵秘鋼到底會被打成什麽模樣,他就不太在意。

——反正,人家說了,無論打成什麽樣,都會收不是?

於是那塊玄鐵秘鋼在他一錘重似一錘的轟擊之下,漸漸地變成了一片薄片。

“會不會……太扁了一點?”

一直皺著眉頭忍了兩三個小時的白衣女子,終於忍不住開口。

再這樣下去——李淳敲出來的或許會是寬達兩尺的大砍刀。

“哦哦……抱歉抱歉!”

李淳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半成作品與設計圖有多麽大的區別,赧然搖頭,大錘輕搖,用一而過粘字訣,輕輕一提,將那玄鐵秘鋼薄片硬生生地吸了起來,再往下一砸,折了一半。

白衣女子抬起頭看了他一眼。

這一手玩得很帥,若是一般的凡鐵,被吸起來不算有太大的難度,但這玄鐵秘鋼好歹也有幾十斤重,被這麽輕描淡寫地吸了起來——這個打鐵的少年,劍法很高啊。

一進門的交手,白衣女子就知道李淳的武功不弱,至少自己用萬載玄冰劍對上他的大鐵錘,百招以內沒有勝算——但當時他用鐵錘使出的劍法,似乎還有些滯澀,哪兒像現在這麽行雲流水。

難道說就這麽打了兩個多小時的鐵,這小子的劍法就已經有了如此明顯的進步?

她眉頭微蹙,第一次正麵打量李淳。

白衣女子不認得李淳,確切的說,她幾乎不認得慶豐城中的任何人,若不是特殊的原因,她根本不會離開自己故鄉。

“這是一個男人。”

她心中下了判斷。

男人,大概比女人要略高一些,肩膀寬一些,手臂粗一些,胸部也沒有那兩坨無用的贅肉,就力量來說,是練武的好材料,但是在柔韌性與靈巧上相對不足。

但這個男人似乎要好些,他的身體雖經鍛煉,但也不是過於粗橫強大,仍然保持著少年的纖細和靈活,力量上也發育得不錯,倒像是一個天生的練武材料。

看到對方的目光肆無忌憚地在自己赤裸上身遊曳,李淳哈哈大笑,挺起了胸膛,對自己的魅力表示滿意。

連這種冰山美人都會偷瞄自己的身材,那豈不是說明還當真不錯?

“小姑娘,好看麽?”

他重複著吸起玄鐵秘鋼又重新打造的動作,此時還有閑暇,出言調笑。

白衣女子搖了搖頭。

這……她不明白好看的意思,在她心目當中,好看的除了璀璨星空,就是那萬載不化的巍巍冰川。

——或者,路上那些繁花似錦,也算得好看,但聽說它們的壽命如流星一般短暫,那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李淳討了個沒趣,咳嗽一聲,再度將鐵砧砸得啪啪作響,聊以泄憤。

“你這樣,打不出我要的東西。”

白衣女子突然冷漠開口,她似乎終於意識到了問題所在,難得的多說了幾個字。

——看來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邊緣了。

李淳歎了口氣,停下了大錘,“姑娘,我已經有言在先,打出來什麽樣,就是什麽樣,你要是不喜歡,那也沒辦法,貨款可是不退的,大不了你把這塊玄鐵秘鋼拿走,再找人重新打過。”

他早料到是這樣的結局,在女子性子再冷,也受不了如此與設計迥異的玩意兒吧?

“你的錘法很好。”

那女子根本沒有跟他講貨款的問題,反而是認真地看了看李淳的手。

“這件東西打不成,你可以給我打另一件東西。”

她伸手一晃,不知從哪裏又把那柄冰劍抽了出來,咣當丟在鐵砧之上。

李淳嚇了一跳,鐵砧下有著旺盛的炭火,那即使是玄冰,隻怕也會被融化……

但很快他就發現了自己的錯誤,白衣女子的這柄冰劍,明顯尤其古怪之處,在那爐火之中,依然固我,一點變化都沒有。

“你……你要幹什麽?”

李淳皺了皺眉頭。

難道說打造新兵器不成,要我改造舊兵器?

——她就不怕這神奇的冰劍被自己毀了?

“一萬兩。”

白衣女子的麵色淡然,又抽出了厚厚一遝銀票,輕輕地擱在了桌子上。

“幫我把五玉之心和五鐵精英,敲到萬載玄冰劍裏麵去。”

她指了指鐵砧上的冰劍——這是一種相對來說比較簡單的工作,鐵匠鋪也時常會承接武器加固,在原本的兵器當中敲入一些別的材料,提高劍身的韌性和硬度,隻是一次加入的材料,不會那麽多那麽古怪而已。

需要持續不斷的錘擊,也就是足夠的力量和耐力。

短時間內鍛造玄鐵秘鋼的劍已經是不可能了,唯有這一個替代的方法。

李淳用錘的技巧,力量和耐力卻剛好夠了。

白衣女子刹那間已經有了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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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6 19:44:3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六十章 刀下留人哪!

“一萬兩?”

李淳眼放精光,白衣女子的意思他大概明白,這種簡單的技術活就能賺這麽多,怎不讓他大為驚喜。

但是轉念一想,他也明白這隻算一個稍高的價錢而不是天價。

要知道五鐵精英也值不少錢,這柄劍能用的量,至少材料都一千兩銀子下不來,至於那五玉之心——那是什麽東西?想來也不會便宜吧?

“五鐵精英鋪子裏倒有,但這五玉之心是什麽東西?”

天爐鐵鋪當中存了不少五鐵精英,用於顏火兒的那柄刺劍已經足足夠了還綽綽有餘,所以用掉一些倒也無妨。

白衣少女似乎也發現李淳是個外行,她站起身來,也沒有交代一句,就吸了吸鼻子,往內室倉庫當中走去。

“喂喂!你幹什麽?”

李淳伸手欲攔,白衣女子卻是身子一晃,就像是一道幽影一般飄了進去,徑直走向內層的大櫃子,打開了幾個抽屜,從裏麵拿出了幾件東西,返身回來,放在李淳的麵前。

東方之璜、西方之璧、南方之璋、北方之珪、中央之琮。

這就是所謂五方之玉。

這幾種玉料在當今之世可算是珍稀,想不到在天爐鐵鋪之中,竟然會有收藏。

李淳不識貨,但是見到這五方之玉的色澤不同,也覺得想必不是便宜東西,當下皺了皺眉頭。

“姑娘,這些東西不便宜啊,要給你用的話,隻怕一萬兩銀子還不夠……”

他是不知道五方之玉的價值,客觀的說,這些東西的實際價值不過跟五鐵精英差不多而已,用途還沒有五鐵精英那麽廣泛,隻是難得而已。

但李淳肯定不會隨便說,對自己都不確定的東西,當然要坐地起價。

“兩萬兩!”

白衣女子淡然地又加了一倍的價錢。

她對世俗的金錢同樣沒什麽概念,隻知道隻要付出那些紙片和亮閃閃的金銀,別人就願意為她做任何事。

恰恰這些紙片和金銀,對她來講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李淳眼皮一跳,抑製住心頭的激動,“這大概材料的錢是夠了……”

“三萬兩!”

白衣女子沒時間跟他討價還價,當下又掏了兩疊銀票出來。

“成交!”

李淳開口答應。

這個價,其實他也不吃虧了,市場上收五方之玉,最多也不過出到一半的價錢,隻是有價無市罷了。

當然若是他有機會等到孟家來贖回,或許還能大敲一筆竹杠——但以李淳的性格,隻怕是寧可少賺點錢,也要惡心惡心敵人的——隻要少賺的有限就行了。

三萬兩銀子,對他來說已經足足夠了,這反正是意外之財,就當是中了彩票一樣。

他喜滋滋地找出了幾塊五鐵精英,同樣排在麵前。

“先敲五鐵精英,為其骨。”

白衣女子開口指點,先將五方之玉收起,讓李淳先處理五鐵精英。

“好咧!”

李淳答應一聲,一塊塊將五鐵精英丟在鐵砧上,掄起大錘——又頓了一頓,“我說,這樣不會把你的劍砸壞了吧?要是砸碎了,那可不能算我的!”

萬載玄冰劍看上去是甚為稀奇,但再怎麽稀奇,終究是冰,要是不小心給自己敲碎了,那對方要賠償,可是萬萬沒有。

“動手!”

白衣女子點了點頭,毫不在意!

“好!”

李淳大喝,手中的大錘狠狠地敲了下去。

啪!

啪!

啪!

五鐵精英隻是一小團,每一錘就被精準無比地敲扁,李淳運起粘字訣,將五鐵精英五塊都粘在大錘上,再度朝著萬載玄冰劍狠狠地砸了上去!

叮!

從劍身上傳來清脆的聲音,李淳隻覺得一股寒氣從大錘上傳遞過來,而萬載玄冰劍則是絲毫未損,不由也是暗暗納罕。

“看來之前她跟我打鬥,也不是害怕我毀了她的劍哪……”

想及之前白衣女子與他動手,兩人短短照麵幾個回合,她一直沒有以這萬載玄冰劍與李淳的大錘碰撞,原以為是她害怕大錘的衝擊力,現在看來,倒是另有隱情。

——這萬載玄冰劍比玄鐵秘鋼還硬,哪裏怕正麵衝撞了。

反複的錘擊中,五鐵精英慢慢滲入萬載玄冰劍,劍身上也開始漸漸出現各色斑駁,但在不久之後,又恢複了透明。

“這玄冰之質可了不得,竟然能將五鐵精英吸收入其中,還不影響到本身的純度!”

原本以為雜以五鐵精英,這柄劍能夠更強是不假,但肯定也會失去本身的“純”,沒想到玄冰還有吸攝統合之能,五鐵精英就這麽被完全吸收,沒有一絲雜色!

等到五鐵精英敲完,萬載玄冰劍隻是略略粗了一點兒,其它簡直看不出什麽變化。

“可以了!”

白衣女子靜靜地看著李淳掄錘的動作,直到最後一點五鐵精英都被他敲入劍身之中,這才微微點頭。

“現在,將五方之玉敲碎,隻要中間的一點玉心,為吾劍之魂!”

五鐵精英為骨,五玉之心為魂,這是短期內提升萬載玄冰劍的唯一辦法!

“全……全部敲碎?”

李淳瞧了瞧鐵砧上的五塊玉石,微微有些心痛。

白衣女子堅定地點頭。

李淳摸了摸懷中厚厚的銀票,咬了咬牙,高喊一聲,揚起了大錘。

孟府的轎子,已經到了天爐鐵鋪的門口。

崔非野終究是沒有跟來,以他的城府,當然不願意卷入孟家與李淳的恩怨糾葛之中,反正,他隻要問孟家要東西就可以了,量孟莊生這個老頭,也不敢敷衍他。

孟莊生愁眉苦臉,長籲短歎。

他幾乎可以預料到,不管他是不是說出五方之玉的用途,自己都得做好被李淳狠狠敲竹杠的準備,哪怕他要個幾萬兩銀子,說不得也得給了。

孟家不少那點錢,但是這次的麵子卻是丟盡了。

“不知道兩萬兩他會不會答應,不行就三萬兩……”

孟莊生咬牙切齒,還在琢磨著價錢,但當他走到天爐鐵鋪門口,看到大開的門戶和高舉大錘的李淳,卻發現鐵砧上有幾個閃閃發光的東西,仔細一看,不由得魂飛魄散,差點跌下轎子,飛撲而出,口中慘呼。

“李公子,刀下留人哪!”

啪!

大錘落下,砰然之聲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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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1-29 04: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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