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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鳳久安] 桃花煞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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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6 00:32: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90.女首首領

    生活在同一個世界上的人, 實際上,看到的世界並不相同。

    蘇妙抹了把臉,站起來, 說“走吧, 我們去打聽這個小姑娘的消息。”

    三姐目露感激,飄在一旁, 這是點頭, 說不出一句話來。

    灰衣老鬼拍了拍她的肩膀, 說了聲“孩子,這些年受苦了。”

    你應該早說出來,早說出來,這些年, 我會更加照顧你。

    這話, 灰衣老鬼也說不出,他又拍了拍三姐,歎了口氣。

    流動的鬼市坐落在閔匯市的市郊, 和地處東南的海市不同,閔匯市每到這個季節, 夜晚的氣溫能凍死人。

    鬼市煞氣重,溫度更低,蘇妙凍得哆哆嗦嗦, 跟著三姐尋找她認識的鬼商。

    儘管三姐這些年認識了不少鬼商,但閔匯市有沒有能傳遞消息的,還真要碰碰運氣。

    街道兩旁鬼商不下三十個, 三姐惴惴不安找了一圈,沒有找到眼熟的。

    “主要是換了地方……”三姐說,“不一定有這運氣,能打聽到孩子的近況。而且,孩子活動的那一片區域,現在換了新的鬼頭領,我還不知道那個頭領喜歡什麼樣的東西,願不願意做這樁買賣……”

    蘇妙道“不急,咱們一個個問,肯定有知道的。孩子在哪上學?”

    三姐說“在戈壩。”

    蘇妙問卓忘言“你有認識的鬼在這個地方嗎?”

    這個地方太小了,小到卓忘言都不知道它在地圖上的哪裡。

    “那我們先問鬼商吧。”蘇妙道,“興許我運氣好,就能打聽出來。”

    蘇妙問了幾個,終於有一個知道戈壩這個地方的“是巢市的那個戈壩?”

    三姐連忙點頭。

    這個鬼商指著街道盡頭的一個瘦弱的女鬼,說道“問她,她是巢市人,或許能給你打聽到。”

    蘇妙走上前,問這個女鬼“姐姐,您在戈壩有門路嗎?我們想買消息。”

    那個瘦小的女人毫不拖泥帶水,直接開價“戈壩我們能打聽到,但明碼標價,活人消息,情況普通的,一次一百,情況複雜的按打聽難度加價。死人消息一次八十,失蹤的另算。”

    蘇妙道“幾天能給回饋?”

    女鬼說“看你打聽什麼,簡單的來回兩天足夠了。我們跟他們不一樣,我們是新開的店,明碼標價,形成了系統。知道現在快遞公司的自動化分揀系統嗎?別嫌我們家收費貴,我們雇傭的人多,速度基本上和自動分揀差不多了。我是專門蹲閔匯的,現在西北區,我可以說,我們都覆蓋到了。”

    “那挺厲害。”蘇妙蹲下來,說道,“這樣,我先給你一百二訂金,你告訴我戈壩的負責人是誰,我們明天直接去戈壩找這個人。”

    “你們想親自打聽?”女鬼道,“也行,你不用給我交一百二,你給我二十,算是通知費,我給你安排好,明日你們去找那頭接待的,她開多少價你們就給多少。”

    “沒問題。”蘇妙回答。

    這個女鬼說道“你們明天如果上午十二點前到巢市,就去西邊那個最大的廣場保安亭,找一個戴著黑帽子,帽子上畫著烈焰紅唇的鬼。如果十二點以後到巢市,就去北邊那個菜市場對面的文具店,找戴著黑帽子,帽子上畫著烈焰紅唇的鬼。”

    “嗯?你們公司的統一著裝嗎?”

    “對。”那女鬼說,“總部的鬼,人人都有一頂,是老大特地讓她家人給我們燒的。我要是業績出色,我以後也會戴上這頂帽子。”

    蘇妙道“你會的。”

    “您真會說話。”女鬼說,“這樣,我再告訴你們一條,有必要的話,去拜訪我們家老大,老大要是看你們順眼,你們不管想打聽什麼事情,全都能給你們打聽出來,保真。”

    蘇妙笑了一下“那玩意你們老大看我們不順眼了?”

    “不順眼大不了就不做你們生意了。”女鬼說道,“我們老大是個商業奇才,你們是普通人罷了,她看你不順眼也不會難為你,放心好了。”

    “還挺正規。”

    “那是。”女鬼自豪道,“我們公司大名叫鬼推磨,要是你們要打聽的事順利辦完了,記得在巢市給我們公司燒個好評。”

    蘇妙“哈哈哈……好的。”

    卓忘言拿出二十枚冥幣給了這個女鬼。

    女鬼似乎有些疑惑,冥幣是鬼才能拿到的,它也和所有鬼身上的外物是一樣的,只是個虛影。可這個人,她看見他手裡的二十枚冥幣是實心的,放在她手裡後,就成了虛影。

    “呃……你們什麼來路?”女鬼不放心,還是多問了一句。

    蘇妙道“普通市民。”

    女鬼道“行吧……反正法務部的也不會來這麼打聽消息,老大說過,混沌世不明不白的東西多了,不能太較真。你們只要不是法務部的就行。”

    蘇妙哈哈一笑,想起自己其實也算是法務部的。

    回去路上,蘇妙安慰了三姐,並說了明天的計畫“咱們明天去一趟巢市,打聽消息的同時,也切實看看孩子怎麼生活的。三姐的心願,是和孩子有關吧。”

    三姐一個勁地說給你添麻煩了。

    蘇妙道“三姐這麼說就見外了。你活著時,沒好好活過,承受了不應該承受的一生悲劇,我想三姐也不願意這樣的悲劇再重演。我會幫忙的,無論如何都會……三姐,讓你的悲劇成為終結,這才是我覺得正確的事。”

    “妙妙,你是個好姑娘。”三姐淚眼汪汪,“我知道你會……”

    回家後,爸媽看出她情緒低落,以為兩個人吵架了,忙問怎麼回事。

    蘇妙搖了搖頭,坐在小板凳上,翻開她的筆記本,一言不發地盯著發呆。

    她看不見的地方,還有多少像三姐這樣的女人?

    世界對於她蘇妙而言,是正常的,甚至是多姿多彩的。而對於還在掙扎的她們而言,或許一生都是地獄。

    “爸,媽……”蘇妙道,“謝謝你們……我……謝謝。”

    蘇父蘇母很是緊張,蘇父問不出原因,一個勁地給卓忘言使眼色,問他怎麼回事。

    卓忘言道“我和妙妙散步時,聽到了一個女孩子讓人心碎的一生,妙妙心裡難受。”

    蘇父蘇母上前安慰,或者說,沒事的,都會慢慢變好的,或者說,有能力幫助的話,咱們幫助一下。

    蘇妙道“謝謝爸媽……”

    謝謝你們,沒有說,世界就是這樣。也沒有說,自己過好了就可以了。

    “確實很幸運。”蘇妙道,“我能成為這樣的我……”

    蘇妙堅決要把這事做到底。

    她很擔憂三姐女兒的現狀。據三姐介紹,這孩子之前似乎還遇到過身份不合法的困難,因為她身份複雜,又沒有正當的領養程式,戶口和學籍的事,她妹妹跑了許多地方都沒有辦成,最後還是學校的老師幫她想了個主意,情況登了報,有關部門才給解決。

    “能在這種情況下,堅持讀到高中……”三姐說,“這孩子真的很堅強,比我強多了。”

    她小時候渾渾噩噩,不知道追求什麼,也不知道做什麼才能給自己一個好一點的未來。好在她的這個女兒不是,小姑娘早慧,跌跌撞撞在畸形的環境中長大,卻知道最大限度地抓住機會,給自己更好的未來。

    “我要去見見她。”蘇妙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幫助她。

    第二日,蘇妙和卓忘言到了巢市,剛下車,身後跟著的灰衣老鬼和三姐就被本地女鬼攔住了。

    “外地來的?”本地的女鬼說道,“有正當營生嗎?有組織嗎?我們公司正在招人擴大規模,有興趣嗎?待遇從優,瞭解一下?”

    蘇妙駐足,好奇問道“你們公司是鬼推磨公司嗎?”

    本地女鬼嚇了一跳,而後道“你是陰陽眼?你倆都是?”

    蘇妙說“嗯,這兩個鬼跟我倆是一起的。”

    “哦……那你們來肯定不是找工作的。”本地女鬼說道,“來打聽消息的吧?”

    “嗯,我們昨天預約過了。”蘇妙說,“在閔匯市的鬼市找你們公司的業務員問的。”

    “懂了。”本地女鬼道,“那你們就到廣場那邊的保安亭找麗姐,胖胖的,戴個烈焰紅唇帽子。”

    “知道了。”

    卓忘言拿出二十枚冥幣,給這個女鬼。

    女鬼道“不收,就是幾句話而已,我們公司有規定,我們私下裡不能亂收費。您自己收好。”

    蘇妙道“我想去見見她們的老闆了。”

    卓忘言道“一樣。”

    三姐說“之前一直賣我消息的鬼商說這邊換天地了,恐怕以後再做我的生意就難了……我想,應該是被這個鬼推磨給壟斷了。”

    “這種規模……一般人做不到。”蘇妙說,“也不是突然就能成立的,這公司一定發展很久了。”

    蘇妙找到廣場的保安亭,胖乎乎的女鬼看到有鬼來,熱情從保安亭飄出來,戴好帽子,問道“想打聽什麼消息?”

    “戈壩高中的消息。”蘇妙道,“我們還想去問候你們老闆。”

    “找老大?”胖乎乎女鬼說道,“那得讓我先問問老大見不見你,有什麼重要事情嗎?”

    “有一點。”蘇妙說,“我覺得她是個傳奇,想同她見面聊一聊。”

    女鬼道“行,我去傳話。”

    她掏出小本本,記上日期時間,一邊念一邊寫“一位陰陽眼想見領導。”

    說完,她吆喝了一聲,從遠處飄過來一個年輕男鬼。

    “經理,什麼事?”

    “跑個腿。”胖女鬼說,“把這個送到總部去,有回話跟我說。”

    “好。”

    胖女鬼指著旁邊的咖啡廳,對蘇妙說“咱們先坐著聊,估摸得二十分鐘。”

    蘇妙道“那就聊聊你們領導吧,我挺好奇的。”

    “我們領導是個人才。”胖女鬼說,“您一定知道她是誰。咱國最大的飲品商,源泉的老總,以前上過電視的,柳京非。”

    蘇妙驚訝道“是她!”

    她記得,三年前,柳京非車禍去世,當時好多新聞都報導了這則消息。

    “能發展這麼大的,還會有誰?”胖女鬼道,“我們領導特牛,三年時間,規範了整個西北區,最近還打算和法務部的人開一次友好協商會議。”

    蘇妙咋舌“真厲害……”

    “而且,柳總還想設立制度規範,召開代表大會,穩紮穩打,把整個西北區作為試點,先辦好了,再慢慢推廣到全國。”

    鬼王抬頭。

    蘇妙“這是要建國了?”

    “她說過,以前的鬼不成氣候,是因為男人們的劣根性,都想建立等級制社會,說白了就是封建社會,自己在陰間接著做皇帝,那社會矛盾肯定多,政權也不穩固啊……我們柳總不一樣,我們柳總說,要為廣大的人民謀幸福,堅持鬼特色的,取消階級分化,加強思想教育,努力建設一個平等自由和諧幸福的社會。我們做了三年,走的也是農村包圍城市道路,這三年我們的隊伍中消散了不少鬼,終於初具規模,拿下了巢市真正的控制權,下一步,就是和法務部傳達這種精神思想了……”

    蘇妙對卓忘言說“你學到了吧?新社會新思想!這才是領袖!”

    鬼王“……”

    蘇妙對胖女鬼說道“請務必讓我和她見一面!”

    胖女鬼說道“想見我們領導的很多,不過你放心,她基本都會見的。她說過,要和想溝通的人溝通,這樣才能瞭解人民群眾的想法,在發展中汲取經驗建議,進一步加強建設。”

    “這功課做的……”蘇妙佩服不已。

    胖女鬼說“講真,我活著的時候,從來沒好好學過什麼,什麼馬克思……死了才發現,想要建設幸福新社會,就應該掌握正確的理論!”

    蘇妙“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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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6 00:32:2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91.之星星之火

    鬼推磨公司總部同意了蘇妙的拜訪申請, 胖女鬼說“我就說領導肯定會見你。遇到陰陽眼的人,她是一定會見的,因為以後建設用得上。”

    蘇妙“你領導真是個妙人。”

    胖女鬼說, 過獎。

    她把位址報給了蘇妙, 蘇妙驚訝道“這個cbd寫字樓總經理辦公室……是真的?”

    胖女鬼說“自然,如果你跟領導能聊到一塊去, 她還會請你在公司吃頓中午飯。”

    蘇妙帶著卓忘言, 以及兩隻鬼, 直奔鬼推磨公司總部。

    “她能做這麼大,你竟然沒聽到過風聲?”蘇妙忍不住問卓忘言。

    卓忘言說“晁沖提過,但我不是很懂他的意思。只要不亂了秩序,我都可以寬容對待。”

    蘇妙笑“回去給你看我的政治課本。”

    卓忘言說“我看過。我想知道你都學了些什麼, 所以你學過的, 我都看過……”

    當然,僅限於看。

    蘇妙說“她應該是個奇人。我想看看她到底是打著旗號在做皇帝,還是真的要在死後的世界實現革命理想。”

    卓忘言有些不明白, 但他抓到了重點“都交給你判斷,你的判斷是什麼, 我的處理結果就是什麼。”

    如果是以這種方式做江灣黑幫那種勾當的,他會出手。

    他不懂什麼叫社會變革和革命思想,他唯一能做的, 就是以蘇妙的判斷為基準,或者旁觀人類在混沌世的發展,或者出手干預他們的發展。

    電梯停在了十三層, 電梯門開後,蘇妙以為自己在做夢。

    整個十三層被鬼推磨公司包下,面前的lo是簇火,公司名字不叫鬼推磨,而是星星之火。

    “你好,這裡是星星之火女性互助基金組織。”門口的接待員熱情問道,“請問你們找誰?”

    蘇妙愣了愣,說道“柳總。”

    “總經理嗎?”那個接待員笑了笑,“拿著這個牌子,直走最後一間辦公室,門上有標識。祝您談話順利。”

    “謝謝。”蘇妙道,“你們是……什麼性質的公司?我是說,星星之火。”

    “女性互助基金會,是柳總的兒子柳仁在今年年初創立的。”接待員遞給蘇妙一個小冊子,“這個是我們基金會的參與項目,您可以瞭解一下。”

    “好的,謝謝。”

    蘇妙敲了敲門,辦公室的助理接待了她“請稍等,我們柳總馬上就到。咖啡還是茶?”

    蘇妙“茶就可以。”

    助理又問卓忘言“您呢?”

    卓忘言“和她一樣。”

    他打量著這間辦公室,隱隱有鬼氣,但不明顯。

    蘇妙坐在沙發上翻看著星星之火基金會的小冊子,不住感歎“這才是人幹事!助學女童計畫,反家暴,反性`侵,助力單身母親創業,免費離婚諮詢……太棒了!”

    卓忘言看向門口。

    柳京非不吭不響飄了進來。

    蘇妙還在誇“三姐,這個可以讓你女兒來看看啊!應該能幫助到她!”

    三姐說“妙妙,柳總到了。”

    蘇妙抬起頭,看到一個中年女性,幹練的短髮,溫和又有力量的眼神。

    “你好,我叫柳京非。”她飄到辦公桌後,坐了下來,“你找我是有什麼事?”

    “你好,我叫蘇妙。我這次來,就是想和您聊一聊。”蘇妙說,“實話實說,自從我能看到鬼,參與到他們的人生之後,我一直想真正的幫助他們。”

    蘇妙沒有把三姐說出去,而是打了個比方“比如活著時受到不公待遇的人,死了之後,我不僅想為她們彌補遺憾,還想終結她們的不公,讓活著的孩子們能夠公平的得到機會,有力量與這個世界不好的一面鬥爭。你要說訴求,具體的我也不知道,但我真的想為他們切實的做點什麼……”

    “救救孩子。”柳京非淡淡笑道,“我知道,蘇小姐是黨員嗎?”

    “啊……不是。”蘇妙道。

    柳京非笑“放輕鬆,我也不是,我只是想問問您不入黨的理由,做一個大概的判斷。”

    “可以一直用群眾的目光來看待黨的發展吧。”蘇妙笑著說,“雖然在現在的社會說這種話,似乎有點……假。可我真心實意想說,我也想為社會發展做貢獻,哪怕只有一點點。我其實很贊同這些救國救民的思想理念,確實很崇高,所以,聽說你之後,我無比好奇。”

    “我是四十八歲的時候,拋開大會小會,自己看了書。”柳京非說,“又看了發展歷程,一開始,是認為這樣能對發展事業有所幫助。後來發現,這些理論思想很有活力,也非常反叛,甚至有建立新社會的一套理論體系……死後,我是因為遇到了一些人,看到了一些事,覺得如果我不做些什麼,良心上過不去。”

    這一點,蘇妙和她有共通之處。

    “不知道蘇小姐有沒有觀察過鬼的性別比。”

    蘇妙道“觀察過。幾乎沒有兒童,上年紀的老人也很少,男的多,女的少。”

    “我觀察過之後,得出了一個結論,蘇小姐不妨聽一聽,我說的對不對。”柳京非道,“人,不管怎麼想,所處的社會明面上還在提倡人人平等,消滅階級。但一旦人死了,化作了鬼,鬼的世界,就剝掉了平等的那層皮,回到了封建社會,甚至是奴隸社會,也可以說,是尊崇力量為王的叢林社會。”

    “有一點。”蘇妙回答。

    卓忘言坐端正了,偷偷看向蘇妙,一臉乖覺。

    “但正因如此,也很好建立新秩序。”柳京非說,“以史為鑒,把理論運用於實踐。人類的社會因為量多複雜,改革可能很難,但鬼的社會,打破舊的,就能建立新的。我想構建的,就是新的社會,真正的從大環境上,改變我們的處境,以鬼助人,以人助鬼,和諧發展。”

    蘇妙評價“很理想。”

    “是的,其實很難。”柳京非說,“建國立業的都是真正的偉人。我不怕你笑話,創立鬼推磨後,我無數次被困難難到反復重溫去世時的慘狀,實在是,太難了。”

    “不過現在看起來很不錯。”

    “差遠了。”柳京非道,“但我在做一個項目,我認為比起鬼推磨,這個項目功在千秋。”

    “是什麼?”

    “教育。”柳京非說,“講透理念,緊抓教育。”

    蘇妙奇道“是鬼,還是人?”

    “都有。”柳京非說,“就跟當初革命先輩給工人講學,建國初期挨家挨戶大掃盲一樣,我們也採取這樣的方法,先組織起來一小撥自願者聽課培訓,接著討論制定教學掃盲方案,之後再讓他們潛入各個團體組織講課傳授知識。成果喜人,我們除了戈壩區是強攻拿下的,其他的地方,都是自發加入我們的。”

    蘇妙點了點頭。

    柳京非說“你這個年紀的姑娘,沒有說我洗腦,我感到很欣慰。”

    蘇妙笑道“我不會亂用這些片面的詞來評價教育的。”

    柳京非又道“這些鬼中,有些人的孩子還在上學,可因為沒有認識到讀書的作用,重複著父母的道路。所以,我們又組織了一些陰陽眼志願者,去幫助孩子,用孩子們能夠接受的封建迷信的方式,讓他們和父母溝通……成果顯著。”

    “真棒。”蘇妙越發欽佩。

    “有很多人,生前沒能珍惜時光,死後,我想給他們一次認識到美好的機會。”柳京非說,“我的這種想法,是否和你一致?”

    “可以說完全相同了!”蘇妙道,“其實我們這次來,也是為了一個孩子。”

    蘇妙介紹了三姐“這是我家的三姐,她的女兒在戈壩高中念高三,家裡條件不好,環境也複雜,我們因為長居外地,也無法掌握這孩子的真實現狀,所以,我想拜託柳總幫個忙。”

    “我會儘快讓他們關注的。”柳京非說,“想安排見面嗎?可以試試我們的方法,把孩子叫到這裡來,進行陰陽兩世的溝通對話。有些父母,死後才得悟,有些孩子,也是離開後才能理解父母。試試看?”

    蘇妙看向三姐,三姐緊張道“我不知道和她說什麼……我只是想知道,她有沒有什麼困難,有沒有好好學習……”

    “沒關係,先把孩子找到見一面。”蘇妙道,“見面才能發現問題,才能治理問題。”

    三姐最終點了頭。

    蘇妙和柳京非又聊起了理想。

    蘇妙說“我之前也想過創立個公司,但跟您不一樣,雖然心裡想著要改變社會,建立新秩序,但從沒想過真的能這麼做……”

    “不要怕,確立理想後,就去實踐,遭遇挫折了就去總結經驗。”柳京非說,“任何事都是這麼過來的,所有的功績背後的過程都是曲折多艱的,能做多少做多少。”

    蘇妙輕聲道“您能傳授我經驗嗎?”

    “完全可以。”柳京非說,“互幫互助,我做這些不是為了稱王稱霸,也不是為了成就我自己……我是想讓大家作為人,不管生前還是死後,都能處在良好的環境中,得到尊重,體面又健全的迎接最終死亡。”

    蘇妙說“我現在長期住在海市,那邊情況有些複雜……”

    柳京非突然道“你倆是……鬼王和花神?”

    卓忘言終於“活”了,抬起頭看向柳京非,並豎起拇指,默默誇她眼神好。

    柳京非笑道“我說呢,進門時,我就覺得你倆不是一般人。我們聽說過東南區的情況,一開始,說鬼王蘇醒,我以為鬼王跟那些不學無術混黑道的鬼頭一樣,所以還計畫過十年內推翻鬼王……”

    蘇妙連連擺手“可千萬別,他也在與時俱進。”

    “是,後來江灣的事傳來,我們特地開過會。”柳京非笑道,“會議結論是,我們認為鬼王並不是敵人,有發展為夥伴的可能。只是離得遠,還沒來得及拜訪。”

    卓忘言一言不發,跟沒撿回聲音一樣。

    他其實多次想開口,卻插不上話。他聽不懂,但他知道,蘇妙和面前的這位女士,是在談建立秩序的要事。

    “冒昧問一下,你真的能讓大家轉世再生嗎?”

    “嗯。”蘇妙道,“我已經實踐過很多次了,雖然有各種各樣的問題,不過結果還是不錯的。”

    “實話說,自從知道煞鬼的概念後,我就沒有再世重生的念頭了。為了不讓自己白白成為煞鬼,我選擇為大家做貢獻,建立更好的死後世界。這樣,即便最終消失,我也死在實現理想的道路上,死得其所,得償所願。”

    “我是真的佩服您。”蘇妙說。

    柳京非笑“不敢當,蘇小姐有沒有加入我們的打算……或者說,我們加入你?”

    蘇妙連忙擺手“啊……實際上,我前些日子打算成立心願屋……咳,這個名字聽起來格局就很小。”

    “怎麼會。”柳京非笑道,“這些不看大小,我的公司還叫鬼推磨呢。”

    蘇妙的心狂跳不已。

    她說“那就再好不過了,我們一起為大家做點事……再沒有那種孤獨無力的感覺了。”

    她有同行者,而且,同行者,比她走得遠很多,超乎她的想像。

    “蘇小姐看起來跟要哭了一樣。”柳京非笑道。

    卓忘言低頭看向蘇妙,拿出一張手帕遞過去。

    不說還行,別人說出來,蘇妙真的控制不住了。

    她說“有人死了,夥同子孫後代販毒開賭場做妓`院,只為了自己的利益,做一切傷害他人的事……有的人死了,卻和大家成立互助組織,為大家謀幸福,為社會做貢獻。”

    柳京非說“雖然說這種話,有一點點假,但我還是要說給你聽。”

    她說“這世界上,惡有多惡,好就有多好。有自私的人,自然就有大公無私的人。我錢賺夠了,生前的理想也實現了,也為自己活過了,死後,我就想為這個社會再做貢獻。我不是為了當聖人才去做這些,我是真的,懷揣著遠大抱負,想讓社會變得更好,更好。”

    卓忘言終於發出了聲音。

    “人類真有意思。”

    下午,戈壩那邊傳來消息“是叫何滿嗎?小名菲菲。”

    “對。”三姐點頭。

    消息員說“高三生要上自習課,晚飯有半個小時自由活動時間,家長能在晚飯前趕到學校附近嗎?對面的米皮店是我們的據點,可以在米皮店後院跟孩子見一面。”

    蘇妙詢問三姐的意思。

    三姐一閉眼,豁出去了“好,我們去見她吧!”

    作者有話要說  鬼王你們在說什麼,我一句都聽不懂。

    蘇妙在說。

    鬼王那是什麼?

    蘇妙打倒皇帝分田地。

    鬼王……有點害怕。

    s混沌世的概念也是這麼來的。這世界有多醜惡,就會有多美好。有讓我失望齒冷的人,就會有讓我感動,重燃希望的人。

    混沌中,有善有惡,惡無下限,善無上限。

    我永遠不會對這個世界絕望,不管多糟糕,那些美好都還在默默支撐著它。

    也祝大家永遠走在美好世界的路上,永遠懷揣希望,擁有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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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第92章 何滿的求生之路

    聽完充滿特色的社會主義談話, 卓忘言出發去戈壩前,給晁沖打了個電話。

    晁沖正在忙蘇妙的公司創建前期準備工作,接到大佬的電話,彙報了一下進展, 之後問“王, 您打電話來,是想問蛟龍鳳凰,還是問其他的?”

    鳳凰和蛟龍在電話旁支著腦袋聽。

    哪知卓忘言根本不提這倆熊孩子, 直接切入正題,說道“不要叫我王。”

    晁沖順口問出“叫你女王大人?”

    嘴賤有什麼好處!

    晁沖說完,感覺卓忘言的煞氣順著電話線就爬來了。

    龍鳳給了他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打著哈欠走了。

    晁沖頭皮發緊, 像被大佬用猴皮筋勒緊了頭髮,疼得直抽冷氣, 舌頭在驚駭中力挽狂瀾,拯救他一條鬼命,嘚嘚說道“不是,我是說,那我稱呼您什麼?”

    卓忘言道“……卓老師。”

    “好嘞, 卓老師文雅有內涵,非常配您。怪不得王妃經常叫您卓老師。”

    “不要叫妙妙王妃。”

    嗯?您是禪位了嗎王?!

    晁沖回到了原點“那,叫妙妙女王大人?!”

    卓忘言“叫她蘇妙, 或者蘇總。”

    “總……總攻?”晁沖今天的舌頭是個小皮鬼, 一會兒把主人帶到鬼門關, 一會兒又在鬼門關外拉拯救他於水火。

    卓忘言忽略了總攻這個他還不清楚的領域用詞,姑且放過晁沖一馬,說道“還有一件事。”

    “卓老師您說。”晁沖十分上道。

    卓忘言“給我馬克思。”

    “什麼?”

    “就是馬克思。”卓忘言道,“所有的資料、著作、論文!”

    晁沖“您……蘇總帶您去哪了?黨支部?”

    這怎麼突然就提高政治覺悟了?難道蘇妙真的想不開,要去闖蕩政壇了?

    晁沖心裡苦,混江湖還好,真要闖蕩政壇,他可能會因為沒用被鬼王開除。

    “見了巢市的一個鬼。”卓忘言說,“很奇怪的一個鬼,和妙妙一樣很善良,說要我提高政治覺悟,不然就推翻我。然後推薦我看馬克思恩格斯的書,還要我看新中國的歷史。”

    晁沖不敢笑,忍到發抖,聲音變著調說“好的老大,我現在就給您下單,保證你最晚後天就能收到!”

    “儘快。”卓忘言語氣略帶憂愁,“我不想在她們的談話中淪為背景板。”

    晁沖“我以生命起誓!掛了電話就給您訂!”

    等掛了電話,晁沖才放聲大笑,龍鳳在旁邊玩倉鼠球,一寵翻了他一個白眼,並表示“小心我們告狀。”

    晁沖“告狀不頂用了孩兒們,王退位了,要進入平等文明的新社會了。”

    龍鳳“爸王位被擼了?”

    晁沖道“思想覺悟提高後,遲早的事。馬上就要變成社會主義公僕了,哈哈哈哈……我的媽呀,服氣,人類的寶貴財富,真厲害!”

    送他們去戈壩的是柳京非的兒子,年輕的商業精英一身休閒裝,熱情和他們搭訕,順便問候了跟著他們的兩個鬼。

    “你也能看到嗎?”蘇妙問道。

    “很幸運,是吧?”柳仁笑彎了眼,“我從小就能看到,所有人都認為我有自閉症,除了我媽媽。她相信我,蘇女士看過《靈異第六感》嗎?我當時就像那裡面可以看到鬼的小孩兒,我媽媽很偉大,她相信我說的話,她始終是信任我的。”

    柳仁說“現在,是我回報她的時候了。媽媽想做的事業,我知道有多偉大,一天建不起羅馬城,所以我會一直支持她,並且讓我的子孫後代都堅持下去……”

    柳仁年紀不大,剛二十出頭,還在念大學,平時沒課就來幫柳京非忙鬼世界的事情。

    “我媽媽為這個社會做出了卓越貢獻,死後也在努力。”柳仁說,“但她更關心女孩子們的成長和教育,可能和她的經歷有關,媽媽常說,即便是她這樣的人,也因為自己的性別在社會中遭遇很多不公。”

    “的確。”蘇妙也有所體悟。

    “曾經有一陣子,我和崇強。看到一些可憐的人,我都會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是他們自己不努力,沒有能力改變自身,才會這樣墮落。”柳仁笑,“後來是我媽扭轉了我的想法。她說有些人,尤其是女孩子,並非是自己因為不努力才遭受的不幸,很多時候,如果沒有人幫她,沒有人做她的引路人,她們會永遠走不出生活的大山和困境。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打算做一個志願者,真正的去做公益,去幫助她們……”

    蘇妙激動不已“你們全家都是什麼天使!!太棒了!”

    “不這麼做的話,靈魂也會寂寞的吧,畢竟我什麼都有了,可還有很多人什麼都沒有。”柳仁靦腆笑道,“看到自己幫助的人真正走出困境,會比什麼都開心。”

    卓忘言輕聲說“妙妙也是這樣的人。”

    所以,你不要用崇拜的目光去看向他。在我心中,你也善良又美好。

    蘇妙握著他的手,甜甜一笑“你能懂,真好。”

    車停在了戈壩高中對面的米皮店門口。

    柳仁請蘇妙和卓忘言進去,還照顧到了兩個鬼,笑眯眯地讓他們坐下來歇。

    米皮店的後院放著個屏風,柳仁打開投影,打亮屏風,準備好影子,簡單交待了幾句,等待下課。

    五分鐘後,對面高中打了下課鈴。

    很快,米皮店湧進來了第一批吃飯的學生,買好後端著碗站在路邊吃,又是五分鐘,第一批學生放下碗,回到學校,店裡換了第二批學生。

    蘇妙在後院擔憂道“讓小姑娘到後院來,會不會不太妥當?”

    柳仁說“是有點,不過她是和老師一起來的,這個學校裡有個能看到鬼的陰陽眼教師,恰巧是帶她的課。”

    正說著,蘇妙聽到外間的學生們喊老師好。

    “老師你也來吃飯?”

    “何滿好呀。”

    老闆招呼道“馮老師來了?坐裡頭吧,裡頭有大桌子。”

    馮老師應下,不久之後,她掀起門簾,摟著一個瘦瘦矮矮的姑娘出現在後院。

    三姐開始哭。

    她從看到何滿身高身形時,就哭了。

    她長得像爸爸,眼睛非常大,厚嘴唇,皮膚黑黑的,像沒有發育的小女孩,身量不足,裹在寬大的校服中。

    不過,精神狀態還是不錯的,她烏黑的大眼仁轉來轉去,最後停在了屏風上。

    老師說“何滿,她在這裡,過來坐下,我來給你傳話。”

    三姐一句話都問不出,她捂著嘴哭,哭得越來越厲害。

    蘇妙怕冷場,輕聲道“三姐,問點什麼吧,別讓孩子等著。”

    小姑娘自己開口了“三媽,我這些年過得挺好,小姨和小姨夫都是好人,錢雖然不多,但供我吃供我穿,沒短著我,我總給小姨添麻煩,學習成績也上不去,這個高中教學品質也一般,我認清了自己的成績,最後發揮正常,也就考個三本,可能會讓你失望。但我自己覺得,已經不錯了。”

    何滿一個人說了下去。

    “三媽是個不錯的人,以前我叫過媽的,只有你對我有幾分真心,這我都記得呢,我給你上過香,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她說,“三媽,我不是沒良心的人,但我現在,想提個要求。”

    三姐哭聲小了點,忍著眼淚聆聽。

    何滿說“三本學費太貴了,我考上,小姨也不可能供我讀,弟弟成績不好,但是畫畫好,我說服小姨,讓小姨送弟弟去學畫畫了,起碼能有學上。但學畫畫貴,我不是小姨的孩子,她養我就已經很好了,我不能再拖累她。但我想上學,哪怕是三本,我也想上……我不想跟我媽一樣,十幾歲就出去打工,二十歲就嫁人生孩子。”

    蘇妙的眼裡有了光彩。

    這個何滿,出乎她的意料。

    “學費肯定不能讓小姨出。馮老師幫助過我很多,我很感激,但馮老師工資也不高,也不能供我讀大學,我不能讓馮老師出這份錢。”何滿說,“我自己靠給同學抄作業抄情書賺了點錢,有一千多塊了,我想用這一千多塊做我的信譽押金,押給好心人,求他們借我點錢,出第一學期的學費。生活費和往後的學費,我自己上大學後會去工作想辦法……三媽,除了錢,其他的你不用擔心我,我什麼都知道的。”

    三姐哭著看向蘇妙,神情愧疚又抱著期望。

    蘇妙“沒關係孩子,這錢我出!”

    柳仁用好聽的聲音軟軟說道“還是我們星星之火來出吧,我們就是做這個的。我們可以免費資助何滿同學,不僅學費,現在的生活費書雜費也都可以資助。”

    何滿說道“我不會白花你們錢。我上大學後,一定會還給你們!”

    柳仁道“不會讓你還的,你專心讀書就好。”

    “謝謝哥哥!”何滿鞠了個躬,又道,“我一定會還你的!”

    蘇妙道“三姐還有什麼要給菲菲說的?”

    三姐說“對不起,受苦了。但今天能看到這樣的你,比我強,我很高興。”

    馮老師把她的話說給了何滿。

    何滿說“還能再見到三媽我也很高興。我叫您一聲媽,你就永遠是我媽媽。親媽我會在大學畢業後找找看,但以後的清明,我都會給你燒紙燒香……謝謝你還惦記著我,也謝謝小姨能給我一口飯吃。若來日我能活出自己的天地,我一定會好好表示我的感謝。”

    三姐欣慰極了。

    預備鈴響了。

    馮老師帶著小姑娘回去,何滿在離開時,轉頭看向三姐,微微一笑,說了聲“媽,再見。”

    三姐愣在原地。

    何滿看的不是屏風,而是她。

    目送她離開後,三姐小聲說“妙妙,我的疑惑解開了……”

    “什麼?”

    “她當時回家後為什麼會那麼鎮定的報警,她知道我被殺了。”三姐說,“我當時叫她去我妹妹家,我以為她聽不到,是自己找去的……其實她聽到了,我終於知道她為什麼知道我妹妹家的地址。”

    蘇妙“你是說……”

    三姐幽幽說道“她能看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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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6 00:32:51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第93章 戈壩危機

    晁沖出站後, 看到了站在大門口等他的卓忘言。

    晁沖小心臟激動地砰砰直跳,對揣在衣服裡的龍和鳳說道“看看我這個待遇!一年比一年好了,王親自來接!”

    躲安檢的龍和鳳剛剛化出身子,虛弱無力地回答他“做你的白日夢。”

    晁沖屁顛屁顛地跑過去, 見面稱呼“卓老師, 久等了!您來接我,我真是太感動了。”

    卓忘言言簡意賅“你真知道她們說的是什麼?”

    “非常瞭解!”晁沖說,“您不知道, 建國前,我可是參加過抗戰的,當時我的職位是團裡的政委!政委您瞭解嗎?就是給大家講這些進步思想的, 所以無論理論方面還是實踐方面, 我都敢說我是一流的!”

    卓忘言欣慰點頭,道“那就靠你了。妙妙這幾天冷落了我……”

    晁沖道“妙總是熱血小青年, 所以卓老師也要跟上步子才對。”

    卓忘言抓過探頭的龍鳳,塞進了口袋。

    “那,卓老師帶路?”晁沖道,“妙總現在在哪高談闊論呢?”

    卓忘言熟練地下單打車,表情淡漠, 良久,他說“在一個女人身邊,那個女人做的比我好, 她看向那個女人的眼神充滿了崇敬。”

    簡而言之, 他吃醋了。

    而且更可怕的是, 他竟然不知道該怎麼讓蘇妙的注視重新回到他身上來。

    晁沖道“您說柳京非啊……卓老師莫急,也是妙總天真,實際上,柳京非也是個半吊子,空有理想可不行,這種建設太過理想化,不成氣候的。”

    “不,他們做的,看起來很好。”

    晁沖笑“我之前跟您提過,我當時就說,您可以不用管。她的組織有個致命傷,您瞭解是什麼嗎?”

    卓忘言看向晁沖。

    晁沖說道“沒有武裝力量,靠春風化雨滲透能成功,是因為運氣好,沒有遇到集中的暴力武裝。她手下的大鬼沒幾隻,前不久的戈壩戰,也是靠智取擒王后,其他的和平內化了。這種很危險的,一旦有大的武力集團外力入侵,他們很容易就潰散了。”

    卓忘言皺眉。

    “我要告訴妙妙。”他說。

    三姐放心不下何滿,和蘇妙商量後,她決定暗中觀察何滿。

    “我想知道妹妹到底對她怎麼樣……”三姐說,“這孩子從小就會說話會哄人,在她能看到我的前提下,她說出來的那些話,有可能只是在安慰我。”

    蘇妙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會不會很危險?”

    柳京非說道“我可以讓戈壩附近的員工幫助她,戈壩是個小地方,沒有法務部的人,陰陽眼們和我們也很熟了,我們有互助協議,三姐的安全還是可以保證的。”

    蘇妙點頭答應了。

    柳京非的組織井然有序,蘇妙去觀摩過他們怎麼上課的,原本以為課程是單一的,但拿到課程表後,蘇妙更加佩服柳女士。

    “雜七雜八的都學。”柳京非說,“我們觀察討論後得出結論,接觸的事情多了,才知道自己的興趣和擅長做的事是什麼。有些人,就如同三姐,生前沒有機會接觸課本,也沒有人帶著他們開闊眼界,因此遇上挫折後,只能一個人承擔,讓痛苦壓垮自己。蘇妙知道煞鬼一化二化嗎?”

    蘇妙道“二化是執念達到一定程度後,再次升級……這樣子吧。我見過,稍微知道些。”

    “其實是精神痛苦再上一個臺階,負面精神壓力增大,走不出執念了,情緒激動下的應激反應。”柳京非說,“我是這麼理解的。你看很多能拿著武器打架的鬼,都是二化鬼,他們就像被激怒的人,極具危險性。”

    “嗯,確實。”

    “所以,為了讓我們情緒穩定,不給社會秩序添亂,我就想到了上課學習這個方法。”柳京非說,“讓他們盡可能的多接觸,各個領域的知識都做一些瞭解,然後慢慢從中尋找到自己喜歡的東西……這樣可以分散他們的執念,也能穩定員工們的情緒。”

    蘇妙連忙記在小本本上。

    她這幾天一直跟著柳京非參觀學習,柳京非毫無保留,不僅介紹成功做起來的東西,還會給她講失敗的經驗教訓。

    “您當初說,戈壩是唯一一個採取暴力鬥爭的方式拿下的?”

    “對。”柳京非道,“當時控制巢市的二化鬼,老家是戈壩的,利用對這個地方的熟悉程度和人脈,他集結了一些和他一樣的人,就是有黑道經驗的人,以暴力方式建立了一個幫派。危害性很大,因為他們不會去幫助人和鬼做什麼,明明大家都知道,煞鬼沒有生的希望了,殺了煞鬼就等於徹底終結他,可他們殺起鬼時,眼睛都不眨。”

    “我見過。”蘇妙回想起當初來殺卓忘言的那群大鬼。

    “而且,他們還和一些輔警勾結,幫助戈壩黑社會性質的小團體作弊賭錢,替他們通風報信,去跟蹤監視打黑掃惡的員警們,把這些人的把柄軟肋全報給那個小團體,讓那個小團體收買了好多員警,有的被捏到把柄,做不下去,只能自己辭職搬走。”

    蘇妙“果然他們利用死後的便利做這種下作事……”

    柳京非道“有時候我可以理解。死後成為鬼,這個世界又沒有法制法規,一些活著時想做壞事不敢做的,變成鬼後很容易墮入惡道。”

    蘇妙在本子上記好,抬頭說道“柳女士,咱們商量著定法規吧。死後的世界不能讓它成為法外之地……”

    “這個比較難。”柳京非說,“需要大量專業人士,大量的資料,結合現狀一點點來。”

    “現在起著手準備。”蘇妙道,“您應該知道法務部的規矩,法務部之所以見鬼就殺,是因為確實有大批煞鬼,死後反而對活人的危害更大了。我認為我們可以和法務部一起商量做這件事,秩序和法規一旦確立,賞罰就分明了,懲惡揚善也不再是一句空話。”

    柳京非笑眯眯道“你說這些話,三天前,你的男朋友說過。”

    “卓忘言嗎?他跟您說什麼了?”

    卓忘言不在這裡,他去車站接晁沖了。他親自去接,可能是有話要跟晁沖說,所以蘇妙也沒多問。

    “他說你會建立一個在混沌世利人利鬼的新秩序,你還會再次創造新世界。”

    蘇妙臉發熱,不住地拿筆記本扇著風,不好意思道“我有這心,但沒這個能力,我還不如您。”

    “蘇妙,我們可以的。”柳京非說,“我們把所有的人才召集過來,讓他們各自發揮所長,集體的智慧,就一定能夠把事情做起來。”

    “……謝謝您,真的很有用。”

    柳京非又道“只是,我也要提醒你,做什麼事都不容易,會遇到各種各樣的挫折和困難,集體可以發揮智慧力量,也容易帶來更大的問題,不管怎樣,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小看問題和困難,做好心理準備。”

    “我知道了!”蘇妙說,“我會做好準備,既然想做大事,就應該有迎接失敗的覺悟!”

    卓忘言領著晁沖回來了。

    晁沖十分上道,進來後,用三寸不爛之舌,和柳京非天南海北聊了起來。

    這給了卓忘言和蘇妙說話的機會。

    他首先祭出兒女,剛剛他交代過龍鳳了,龍鳳從卓忘言口袋跳出來,親吻著蘇妙的手指尖,乖巧聽話。

    賣萌之後,二寵退下,卓忘言終於登場。

    他道“你冷落我,妙妙。”

    蘇妙“哈?我跟你說過,我說我最近要跟著柳總學習……”

    卓忘言“這些天,你都沒有親過我。”

    “你聲音不是回來了嗎?”

    “所以你就不親我了嗎?”

    “……喲。”蘇妙驚奇道,“不得了,學會撒嬌了。”

    她踮起腳,親了卓忘言一下“好點了吧?”

    卓忘言“敷衍。”

    蘇妙“哥誒!我向你發誓,我真沒敷衍。”

    “我不提醒你就不親,你自己想有多少天了。”

    “……”

    蘇妙“我敗給你了,清哥。我是大豬蹄子,我承認,是我不對。”

    她拉起卓忘言的手,親了一下“別不開心了,來,笑一個。”

    卓忘言動了動嘴角,拉過她,輕輕吻了一下。

    還未分開,忽然聽一隻鬼慘叫道“別親了……柳總!!老大!!來了一群二化大鬼,朝戈壩那邊去了!!”

    司令跟著三姐一起去了戈壩高中,兩個人躲在何滿看不到的地方看她。

    看她上課,讀書,起來回答問題,做題。

    看著她學習,三姐想哭,哭的時候就躲在拐角的女廁所偷偷哭,司令就在後窗戶那裡替她飄著看。

    司令幫忙算了錢,何滿一天吃飯不超過六塊錢,大多數學生都出去吃飯,或者加餐,她自己就在學校食堂,兩塊五的炒米和土豆換著吃。

    一同跟來的鬼推磨公司員工如實記錄了下來,找人加緊回饋回去,讓星星之火基金會快速審批,先解決何滿的吃飯問題。

    司令安慰三姐說“孩子也很懂事,我看學習也努力,她自己刻苦,但你看沒人欺負她,你就別再哭了。”

    戈壩高中有次休息了半天,三姐就一路追著何滿去了妹妹家。

    妹妹妹夫都在,何滿回去很自覺地進了廚房做飯,飯做好後招呼他們吃飯,吃完飯,何滿刷碗收拾家務,給弟弟洗衣服,還問“姨夫有衣服要洗嗎?”

    半天的休息,原本是讓高三學生放鬆,但何滿一直沒閑著,她給自己的定位很准,不能白吃白住。

    三姐坐在社區門口哭,司令就安慰道“這也正常,你妹妹也沒虐待孩子,好歹供她讀了高中,人也不錯了。”

    三姐道“要是她爸知道她過得這麼苦,心裡指不定多難受……”

    “沒事,有人幫,很快就會好起來。”

    何滿幹完活兒返校,在校門口被柳仁叫住。

    “何滿同學。”柳仁遞來一張飯卡,說道,“這是你的飯卡。”

    何滿愣了一下,說了聲謝謝。

    “你專心讀書,大學的學費由我們來支付,除了這些,你還有什麼困難,儘管開口。”

    司令和三姐躲在花壇邊上,支棱著耳朵聽。

    何滿還沒有回答,忽然一個鬼飄過來,對柳仁說“有陌生人打過來了!柳總,快通知他們躲避!”

    “什麼?”

    “沒見過的……”那只鬼慌張到語無倫次。

    不必她彙報了,柳仁已經看到了。

    不遠處,黑氣騰騰,一群拿著兇器的大鬼朝著這裡殺了過來。

    何滿愕然睜大了眼,轉頭對著花壇那邊喊“看什麼看,快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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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6 00:33:05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第94章 沙場點將

    “上車!跟我走!”柳仁拉起何滿,把她往車裡一塞, 一腳油門開了出去。

    經過花壇時, 司令和三姐飄了進來。

    那時, 滾滾黑雲已經逼近了學校。

    何滿轉頭看向後方,說道:“是他們來給他們的老大報仇了,以前控制我們這裡的鬼是個黑老大, 他在戈壩混了好多年, 手下有很多追隨者。他學著桃園結義,跟兩個兄弟拜了把子, 那兩個一個在落白市當老大,一個在省外做老大。你們當時來隻幹掉戈壩的鬼是不行的……”

    劉仁道:“我們並不想幹掉誰……”

    “他們都是江湖上的兄弟。”何滿說,“和你們不一樣,他們是靠兄弟義氣結夥的, 現在他死了,把子兄弟肯定要過來報仇搶地盤。”

    三姐道:“你一直都能看到?”

    何滿沒有說話。

    司令說:“你這小姑娘可以, 我看你要生到古代, 是個做將軍的材料!”

    何滿撇了撇嘴,說道:“古代女的做不了將軍。”

    司令說:“你要生到我那個年代, 是個做將軍的!戰場臨危不懼, 深藏不露……不做將軍也是打情報戰的好手。”

    何滿有了絲笑容,她說:“您是紅軍嗎?”

    司令說:“沒錯!”

    何滿抬起手,微微敬了個禮:“老紅軍你好。”

    “你好, 孩子!”司令激動不已。

    三姐再次問道:“菲菲, 你是從來都能看到嗎?”

    “我爸知道。”何滿說, “他當真了,很小的時候,我就跟他說,爸爸,我屋裡有人。我爸認為是因為他不幹好事,家裡遭報應,讓我能看到那些不乾淨的東西……”

    “你不怕嗎?”

    “為什麼怕?”何滿說,“我能聽他們聊很多,只要我不看他們,他們就不知道我能看到。他們會聊我爸,聊你們在這些女人。我知道她們誰對我是真好,誰在我離開後會罵我媽,誰兩面三刀,誰是單純又笨的……”

    三姐看著何滿。

    她現在終於知道,何滿為什麼看起來會比同齡的孩子更成熟。

    “我聽他們說三姐。”何滿道,“我被你嚇到了,你的經歷太嚇人了。當時我想,我爸能救你出來,你跟他鬼混比在家跟著你那個老男人強多了……哦,順便說一句,那個男的八年前死的,喝酒被嘔吐物噎死的。”

    三姐又有種想哭的衝動。

    何滿說:“沒想到你還在……我挺高興的。我見過好多鬼被別的鬼吞噬,我以為你很早就被其他的鬼給吞了……”

    三姐猛烈搖頭。

    何滿說:“我過得挺好,我沒說假話,你也別不放心。我現在能把學費解決了心裡那塊石頭就放下了,不然還要想著去哪裡打工。你妹妹妹夫人一般,但能養我真的不錯了。雖然有時候會把他們的失敗甩鍋到我頭上,說我是剋星,但只是嘴上厲害些,實際上還是養了我。別擔心我,我還是能哄他們的……”

    三姐又使勁點頭。

    何滿:“我靠著鬼相互聊天時的資訊,過得還不錯。我們學校的馮老師也和我一樣,但我沒有告訴她,她很照顧我。所以……三姐你自己要過得開心,早日……嗯,成佛。”

    何滿對煞鬼的瞭解浮於表面,但仍然獻上了祝福。

    三姐熱淚盈眶:“菲菲,你長大了。”

    何滿笑道:“三姐,你對我最好了。”

    她說:“我每次回憶起來,也就你對我,像點媽的樣子……”

    “你媽她……”三姐問。

    “考上大學後我找找看吧。”何滿道,“畢竟是個媽,以後總要知道她埋在哪,我想做個好人,不想背不孝的鍋。”

    柳仁臉色一變,急打方向盤,說道:“前面也有!我走這條路!”

    看起來是兩撥鬼都殺來了。

    何滿睜大眼睛盯著看,說道:“應該是他那兩個兄弟都來了……”

    柳仁把車開上小路,然而還是避之不及,一些鬼衝鋒時,鑽進了他的車裡。

    何滿側身擋住三姐和司令,彎下腰,像抱著他們一樣,遮擋住這兩隻鬼。

    幾隻鬼沖出去時,似乎看到了車內有鬼,但大多數怔愣之後就繼續沖,只剩一個,鬼嚎著轉身追來。

    柳仁把油門踩到了底,一邊加速一邊說:“完了,明天就有記者報導我超速飆車……”

    他看了眼後座上的小姑娘,說道:“安全帶怎麼不系!快系上,我要展現高超技術了!”

    何滿扣上安全帶後,柳仁把指標飆到了一百八。

    “戈壩紅綠燈少實在是太給面子了!”柳仁說。

    沒有交通指示燈的地方,自然監控也少。

    當柳仁把車停在紅燈前時,那只鬼已經看不見了。

    柳仁說:“兩條腿的肯定拼不過四條腿的。”

    他很興奮,胳膊搭在靠背上,轉頭來,似乎想讓一人兩鬼誇一下。

    但何滿卻趁機說道:“你們資助我,生活費不能直接給我,一定要給養我的那家。”

    “為什麼?”柳仁說,“這就是給你的。”

    “如果你一分錢都不給他們,他們是不會讓我去上學的。”何滿道,“你救助其他學生的時候,不清楚這些嗎?我們只是未成年,生活費給我,她知道我接受資助後,肯定會問我要錢,還會認為我瞞著他們拿了更多的錢,有這些錢,不給她兒子花,我會背鍋的。你把生活費給她,最好不要一次性給,每次少一點,她就會剩一點給我,這樣最省事,還不費口舌……”

    柳仁這個順風順水長大的少爺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他的生活和何滿的生活天然有壁。

    三姐心疼道:“你可以跟她一刀兩斷……”

    “養我的恩我還沒報。”何滿快速說道,“起碼要報了才能斷。柳總,我很麻煩,但這些是我考慮之後必須要說的。”

    柳仁比了個OK:“我知道了,我來處理。”

    柳仁計畫的處理方式非常簡單粗暴,基金會的資助,就按照何滿所說的,發給她現在的監護人,之後,他要讓人每個月家訪一次諮詢賬務。這邊,他自己掏腰包給何滿買單她的所有花費。

    他認為,這個還未滿十八周歲的女生,將來不會是個普通人。

    人才投資,從來都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綠燈後,柳少爺慢悠悠開走,瞥了眼後視鏡,看到不遠處,那只鬼舉著刀追了上來。

    “歹勢!他是神經病啊!”柳仁用詞溫和地罵了一句。

    這個路段有學校,這會兒家長來送孩子,門口堵成一片,加速超速是萬萬不可的。

    少爺車往前開,眉心卻皺成三道杠:“如果我們有什麼辦法能阻擋就好了……”

    正在他憂慮之時,擂鼓聲四起,聲如悶雷。

    柳仁一愣,問道:“你們有聽到嗎?”

    緊追他們不放的那只鬼在聽到鼓聲時,怔愣了片刻,柳仁從後視鏡中看到,那只鬼向一旁望了過去,之後,大驚失色,掉頭就跑。

    何滿向後望去,指著天地一線的地方喊道:“天兵天將!”

    擂鼓聲愈來愈重,司令道:“想吐。”

    這個擂鼓聲就如同擊在心上,令他胸口發悶,三姐的臉色更差,掙扎著起來看,擔心道:“是打起了嗎?”

    巢市的星星之火總部,卓忘言站在窗口,雙目赤金。

    一道傳音符出現在他眼前,傳來一個中氣十足,震耳欲聾的聲音:“西北大將李成德,應召前來,已起陣,等王下令。”

    卓忘言歪頭看向蘇妙。

    蘇妙做了個請的手勢。

    “還是您自己來。”蘇妙說,“槍桿子裡出政權,誰有兵誰說的算。”

    收到有敵來犯的線報後,卓忘言當著柳京非的面,發佈了召將令。

    他說:“我教你一個道理。”

    召將令如同聖旨,沒過多時,就有將軍應召。

    “我在西北布的有兵。”卓忘言說,“你幫助妙妙,我幫助你。現在,我來給你做示範。”

    他接過那道飄在空中的符,手指觸碰到符的瞬間,眼眸也亮了。

    “西北將李成德聽令,加快腳程,戈壩佈陣,圍城迎戰。”

    “得令!”

    蛟龍化出四爪,從他的口袋爬出來,貼著他的臉嗷嗷求戰。

    卓忘言道:“用不上你。”

    蛟龍撒嬌,咩咩嗷嗷。

    “不是說你沒用。”卓忘言道,“我是說,這種戰場,配不上你。”

    柳京非目瞪口呆,脫口而出:“這不科學!”

    ----

    西北大將李成德,唐朝人,最早跟隨諦清的一批大鬼。

    心願什麼的,早沒了,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能長留世間,一直做將軍,護衛老夥伴們的平安。

    他被封為西北大將後,這兩千多年就沒上過戰場,手癢心癢了兩千年了,都要癢出病來了,王終於召喚了他。

    李成德激動萬分應召,立即點兵,帶手下一半的兵力和先鋒隊殺向戈壩。

    他們跨馬披甲,還扛著唐朝時的戰旗,黑色的龍鳳旗似黑雲壓城,浩浩蕩蕩擺開陣來。

    戰鼓一響,氣勢上就勝了。

    那些戈壩的大鬼們,也就是平日裡的街頭惡霸,打架鬥毆拿手,但打仗,一竅不通。

    兵書看過嗎?沒有。

    知道打仗時的兵力調配協同嗎?不知道。

    懂如何行軍佈陣嗎?不懂。

    說起來,有些悲慘。

    等了兩千年了,敵人卻是這種貨色,李成德臉黑了。

    不過,他很快打起精神,對左右副將說道:“一分鐘之內掃清戰場,讓這些毛沒長齊的軟蛋自行嚇死!”

    左右副將領命,各個摩拳擦掌,帶著一種幾近變態的笑,接過令旗,駕馬領兵衝鋒而上。

    李成德坐於將台,說道:“簡直是欺負人!”

    不是說他欺負這些混混,而是說,王把他叫來,讓他處理這些蝦米,簡直像欺負他。

    他掏出一枚不會走的金懷錶,自然,他也看不懂。雖然手下有個清朝的兵教他怎麼看時間,可他還是不懂這玩意。

    現在,他掏出懷錶,無非就是顯擺一下。

    左右副將回來覆命:

    “拿下!”

    “拿下!”

    李成德說:“好!!恰巧一分鐘!”

    實際上可能還不到一分鐘,他只是想顯擺一下自己會看表。

    右副將是個實在人,他回答:“將軍,這表壞了,我自己心裡數了,沒一分鐘。”

    左副將更實在,說:“將軍,我證明他說的沒錯,我會看太陽!”

    李成德:“……”

    去他娘的,我不要臉面嗎?!

    他悻悻收起懷錶,掏出一張黃紙,他真鬼畫符,歪歪扭扭畫了幾個字,黃紙上的字亮了起來。

    李成德喂喂了幾聲,對面沒有聲音。

    李成德道:“咦?明明接通了啊。王?王啊!喂!喂!我是李成德啊!王你能聽見嗎?信號不好嗎?我李成德啊!我這邊打完了!勝仗!”

    鬼終於用上了現代語,顯擺了一下。

    這邊的卓忘言被震的耳朵疼……就更不想回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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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6 00:33:5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第95章妙願願屋

    李成德趕來拜見王,一個五大三粗硬胡茬的大老爺們, 哼哼唧唧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殺雞用牛刀。”李成德說。

    說完他還怕卓忘言聽不懂, 挑明瞭誰是牛刀, 是誰雞。

    “我是牛刀,雞是那群現代鬼。”

    鬼推磨公司總部一屋子的現代鬼都覺得這將軍需要拔高情商。

    蘇妙悄悄問晁沖“這是哪個朝代的?”

    “跟我一個朝代的。”晁沖小聲回, “作戰一把好手,不過人有點莽, 所以王沒敢讓他來護衛您,就封了個西北將軍讓他玩。”

    這西北將軍嗓門大,但不耳背。晁沖聲音再小, 他也聽見了。

    西北將軍說“你個潑皮無賴騙人鬼,說我什麼!!”

    晁沖加緊對蘇妙說了句“我倆不對付。”

    西北將軍走過來, 指著晁沖鼻子罵“有本事脫了這層皮, 我不把你打的像光屁股猴躥房頂我就不姓李!”

    晁沖溜了。

    蘇妙眨眨眼,心知這耿直將軍一定被晁沖騙過, 還可能騙的很慘。

    李將軍脫盔, 給蘇妙行了個禮“王妃安。”

    蘇妙“……您請起。”

    “沒王妃就沒我李成德的今天!”李成德說,“李成德在這裡給王妃叩首!”

    三下。

    蘇妙“……我受您的大禮,咳……不會折壽吧?”

    卓忘言說道“恩情禮, 無所謂。”

    蘇妙好奇問李成德“我對您有恩情?”

    李成德道“要不是您, 王不是王,我也不是將軍,咱們現在還是一群不成氣候的孤魂野鬼。”

    晁沖又溜了進來,擼起袖子道“我來解釋。”

    他跟講課一樣, 從頭到尾給蘇妙順了一下她上輩子的“功績”。

    “王那時根本不懂人世的等級制度,是您給了他這個概念。”晁沖道,“當時亂世將至,王想招點幫手來讓您平安渡過,效果雖然好,但大家當時和今天戈壩的混鬼們沒什麼兩樣,無身份也無相應的論功行賞,不成氣候。你看不過去,就對王說,人世有皇帝,鬼世也應該有皇帝。天地在上,能者自立為王,清有大才,可稱鬼王。”

    蘇妙“哦……也就是我建議的卓老師給自己封了王。”

    “不錯,還效仿朝廷,設置了文武官,還規範了軍隊兵將。”晁沖指著自己說,“不才也在您這裡領了一官半職,是您的丞相。”

    李成德重重哼了一聲“靠耍嘴皮子討來的,算個球!”

    “後來咱們南征北戰,王和王妃的威名滿華夏。”晁沖說道,“再後來,因天地氣運不好加之亂世壞運,您很快就壽終了,王也消失了。大家群龍無首,群雄爭霸,許多自己宣佈當王的,效仿你們封了王還封了一眾妃嬪,不過都不長久,總之千年過去,現在大家七零八落,但還能在你們身邊的,都是良將忠臣。”

    李成德說“這話倒是沒錯。”

    蘇妙“呃……很快壽終,是活了多久?”

    晁沖歎息道“唉……區區一百二十年。”

    蘇妙頭頂驚出感嘆號,定了定神,道“我懂了。所以我現在是在重複自己走過的路……”

    “這是必然的。”晁沖說,“你是混沌世煞鬼們的氣運,所以您的每一世都會推動新秩序建成。而且,這些也是不斷發展壯大的,千年前,父系社會運強,您雖為神,卻因是女兒身,眼界格局都不到位,想破天了也只是讓王封王,給您封個妃……如今,你受的限制小了許多,加之混沌世的總體社會體系也改變了,所以您這一世,眼界格局都大了呢。”

    柳京非頗感興趣地看著晁沖,打算私下裡找他聊聊,看他要不要去給她兒子幹事業。

    這可真是個人才,尤其這張嘴,誇人於無形。

    蘇妙確實被晁沖的口才誇的心裡美滋滋,道“那……我那個心願屋的事,怎麼樣了?”

    晁沖看了柳京非一眼,有了個打算,說道“缺啟動資金。”

    卓忘言疑惑“你缺錢?”

    晁沖不是國庫嗎?怎麼會缺錢?

    晁沖心裡苦。

    卓忘言果然不是人,不懂他的小心思。

    他只是個律師,再能撈錢,名下的資產也不多,註冊成立公司容易,後期支撐運營就難了。萬一沒做好,資金鏈斷了,事情就麻煩了。

    畢竟是蘇妙要做的事情,萬一做不好,就算蘇妙自己能接受,卓忘言肯定也要責備他無能。

    但現在,事情有了轉機。首先,這個鬼推磨公司已經初具規模,並且開始運轉,效果也不錯。其次,這個公司的負責人是柳京非。

    柳京非,全國富豪榜前五中的人物,在現實社會的人脈資源資金都是一流的,完全不會考慮錢的問題。再次,柳京非也有合作的意思,加之今天的這場地盤爭奪戰,也讓柳京非認識到,只做商人是不行的,要創立秩序,還得靠暴力機器支持。

    完全的歲月靜好是不存在的,想春風化雨,也得先有抵擋突然而至的暴風雨的本事。

    於是,晁沖拋出了橄欖枝。

    卓忘言聽不懂,但柳京非何許人也?商場沉浮那麼多年,晁沖剛把話拋出來,她就明白了。

    她欣然接受了橄欖枝,說道“資金我可以。”

    蘇妙暗暗給晁沖比了個贊。

    晁沖心裡舒了口氣,美滋滋想“嘿,我又立大功了!”

    於是,柳京非叫來柳仁,人律師和鬼律師,和蘇妙商量了初步的合作事宜。

    “也就是說,我們駐兵幫你們維持治安抵禦外敵。”蘇妙道,“對吧?”

    “我們明確職能。”柳京非說,“駐軍的,要古代的大將們就可以。但還有一部分維持日常治安的,最好還是要讓現代的鬼來帶一帶。我的意思是,軍隊和員警分開。咱們有軍有警,軍隊就是抵抗外部侵略,員警就對內解決片區的治安問題,處理吵架打架事件,諸如此類。”

    蘇妙“卓忘言,如何?”

    卓忘言這個聽懂了。

    他在軍事和秩序這方面,悟得更快。他點了點頭,說道“我沒有意見。”

    蘇妙道“指揮權還在我們這裡。”

    柳京非笑道“自然,我想要也要不來啊。”

    她可是看到卓忘言如何調兵遣將了,這種超出正常範圍的能力,她是比不了的,所以也不念著。

    “那麼,以後我們去世,這些軍隊和員警的運轉……”蘇妙想得遠。

    柳京非笑著說“我們一步一步來。”

    蘇妙不好意思道“對不起,確實有點早了……”

    “沒關係,已經很好了。”柳京非說,“你這樣的人,做什麼都會取得成就的。”

    “謝謝!”受到知名女強人的稱讚,蘇妙力量滿滿。

    “還有經營模式。”柳京非說,“你剛剛提的線上線下新型模式,我看非常好。我們可以利用網路平臺售賣創意,就是你說的,利用鬼的力量,幫助人來做事情,用人的幫助,完成鬼的心願。”

    蘇妙點頭。

    “三年之內,我們不做任何盈利期望。”柳京非接著說,“目前就先設立公益性質的機構,投資方是我的公司,資金不需要你們發愁,但每年需要財政透明,給我們相應的財政報告。”

    “沒問題。”晁沖回答。

    財報這些,他太擅長了。

    “既然這樣,那不妨來想第一件事吧。”柳京非交疊著手,笑眯眯道,“準備給這個機構叫什麼名字?另外多準備幾個備用的,以防註冊重名。”

    蘇妙跟卓忘言晁沖商量後,說道“那就先拍定一個妙願屋,明天之前,我們會把備選報給你。”

    柳仁站起來,伸出手。

    “合作愉快。”他說。

    蘇妙心潮澎湃,握手的那一刻,仿佛是和聯合國主席敲定了世界和平百年計畫,一股成就感油然而生,點頭道“合作愉快!”

    柳仁禮貌和每個人都握了手。

    卓忘言收回手,揚眉問道“是協定達成了嗎?”

    晁沖道“初步定了,我們跟她們現在是合作夥伴了。”

    “我就知道妙妙可以。”卓忘言表情自豪。

    此事談妥,柳仁又給蘇妙介紹了何滿的情況,並敲定了資助金。

    “除了基金會給的,我還會以個人名義資助她。”柳仁說,“請你們放心,我們不會讓任何一個孩子求學無門。”

    “真的感謝您,還有您母親!”蘇妙道。

    蘇妙志得意滿準備啟程回家,告知爸媽她事業的新進展。可不料剛離開鬼推磨,三姐就過來給她告別。

    “三姐?”

    “我想留在這裡,看著她,也有個照應。”三姐說,“我還是放心不下她,我想……我想看她考上大學,真正的獨立,過得好……”

    蘇妙有些想哭,她張開手臂“三姐,抱抱你。”

    三姐飄下來,輕輕抱住了她,鬼的擁抱,似微風吹過臉頰一般的觸感溫柔。

    “我同意,三姐什麼時候想回去了,就讓柳總聯繫我,我會親自來接你回家。”

    “謝謝妙妙。”三姐道,“其實還有一句話想對你說。”

    蘇妙做好感動的準備,期盼道“你說。”

    三姐說“幸虧卓忘言對你的美醜沒什麼概念,不然就你那個化妝法,好好的姑娘給禍成白臉紅嘴女妖精。”

    蘇妙“去吧您!趕緊的!!”

    啊,好久沒聽三姐這麼說了,還有點懷念。

    三姐笑了一下,給她鞠了個躬,抱了抱司令,飄走了。

    “她會很安全。”卓忘言說,“這裡不受法務部控制,我們在這裡有駐兵,以後還會有大鬼負責值勤,那個女人是個很好的管轄人,各司其職,井然有序。”

    蘇妙“我知道,所以我才同意她留下……”

    “母愛……不是她的親生孩子,情也能如此真摯。”卓忘言眼神飄遠,“人的感情真的奇怪。”

    “不奇怪。”蘇妙說,“情感就是這樣,卓忘言,你會習慣,並且敬佩的。”

    司令道“咱們這就打道回府?”

    蘇妙搖頭“誰說的?我跟我爸媽彙報完事業進展後,打算帶著柳京非去西北區法務部,跟他們聊聊合作的事。”

    晁沖在旁邊鼓掌。

    “好,這個發展好!”晁沖道,“充滿了驚喜。”

    還有可能……是驚嚇。

    這一屆的鬼可真膽大啊,不對,主要是……花神膽大。

    晁沖“我有點期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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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6 00:34: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第96章 歡天喜地龍鳳鬧

    從巢市回到閔匯, 蘇妙和卓忘言剛進門, 就被蘇父蘇母的陣仗嚇到了。

    蘇妙看到桌子上的酒, 想起卓忘言之前喝完酒的可憐模樣,小聲道:“我去跟爸說你不能喝酒。”

    卓忘言制止了她。

    “擇偶首要是身體健康。”他說,“我給你的父母留下的第一印象是身體不好,這樣是不好的。”

    蘇妙:“……這還懂得挺多?”

    卓忘言道:“你父親是打算酒品試人品,經過這一關, 我才能得到他的承認。”

    “這你竟然也知道?”

    卓忘言:“你們的電視劇裡都是這麼演的。”

    他很有自信:“你不必擔心,我不會出醜。”

    晚上八點半, 蘇妙盤在沙發上嗑瓜子,聽她爸給卓忘言吹他一生最大的成就——養閨女。

    蘇父喝上頭,但很矜持,拍著女婿的肩膀,不住地說:“你不錯, 你不錯……但你這不愛說話的性子……要改。”

    “雖然男人……少說多幹為重,但……太悶了,對孩子教育不好。我家閨女得溝通, 要交流,她吃哄不吃冷, 有矛盾了你憋著不行,要說……”

    卓忘言道:“好, 我知道。”

    蘇父又道:“再問個私人問題……你給我好好回答。”

    卓忘言撕了條雞腿, 呈給岳父。

    蘇父:“談過前任嗎?有什麼就舊情……沒斷嗎?都處理好了嗎?我女兒不能受一點委屈, 我看你人品, 算經得起考驗,但人到底如何,那要長期接觸才知道……你在事業上在理想上沒有大問題,但一個男人如何處理感情稀裡糊塗,優柔寡斷,那在我這裡,那是直接淘汰的!”

    蘇母跟蘇妙眼神溝通,蘇母也坐下來,母女倆嗑起了瓜子,聽兩個男人酒後聊天。

    卓忘言說:“只有妙妙。”

    蘇父笑了一下,有幾分懷疑。

    “好聽的話,你就別在我這兒吹,我看得出,你打聽打聽我是誰。”蘇父又問,“我聽真話。”

    卓忘言回答:“喜歡妙妙。”

    “哈哈哈哈……你小子,圓滑。”蘇父又勸了杯酒,問,“前妻前任有沒有?孩子有沒有?”

    卓忘言搖頭。

    蘇父說:“我記著你的話,我肯定要去查,我查你征信,我還要查你三代,我要查你有沒有瞞報……我還要查你病史。喝酒抽煙吸`毒,有嗎?”

    卓忘言搖頭:“沒。”

    蘇父的眼睛像探照燈,盯了他會兒,說道:“你今年多大?”

    卓忘言忘了。

    他看向蘇妙,求救。

    蘇妙:“他三十。”

    蘇父:“我這不是嚇唬你,我跟你講,我閨女說你父母都不在,老家還是戈壁灘的,我這疑心就上來了……你倆要真在一起,認真說,爸,我們結婚,那我肯定要去你老家走訪,我看看你爸媽的為人。我閨女好騙,我可不好騙。”

    蘇妙:“哎唷,你至於嗎爸?”

    蘇父一拍桌子,說道:“你以為我跟你似的?我跟你媽商量了,這人……”

    他指著卓忘言:“藏得太深,爸教過你沒?你自己想想!你爸我天天教你,你耳濡目染,你應該知道他疑點多。身份,父母,家庭背景……跟逃犯那一套一樣!”

    “這話就過分了。”蘇妙有些緊張了。

    按她爸的性格,可能真的會驅車千里到什麼戈壁灘審查卓忘言的“出身背景”。

    卓忘言仰頭喝幹了酒,醉意爬上眉梢眼角,染了點紅。

    他心裡也有點不放心,他沒想過蘇妙的爸爸會這麼較真。

    蘇父酒後也吐了真言。

    “我實話告訴你,我從閨女的角度看,我是滿意你的。”

    卓忘言適時回了聲:“謝謝。”

    “但從父親的角度出發……”蘇父拍著胸膛,“我看見你我就心慌。我是誰?我蘇西行幹了多年的檢察工作,又到法院……我見過烏七八糟的人,多了去,我一看見他們,我就心慌。我多年的老經驗,我的第六感,現在看見你,也是一樣的。我告訴你,我一定要查你,我查你三代,你要怕,你趁早承認了……”

    “家世清白。”卓忘言輕輕回答。

    “好!”蘇父拍桌,“那我就查了,我要查出來你小子有貓膩,有污點,身份是假的,你等著瞧。”

    蘇妙低聲問母親:“我爸怎麼了?為什麼突然這麼較真?卓老師真不是什麼壞蛋,爸怎麼這樣。”

    蘇母悄悄說:“你爸好幾天都沒睡好,說想起他就覺得心慌,總覺得你會被騙走,我都不敢提,我說他太緊張,他還不樂意。”

    蘇妙:“得……現在我有點緊張了。”

    半夜十二點,老父親身體經不起折騰,癱在沙發上睡了,鼾聲重了許多。

    卓忘言被占了棲身之地,委屈巴巴坐在小板凳上發呆。

    蘇妙說:“你睡我屋吧。”

    卓忘言:“那你呢?”

    他轉過臉,像剛哭過一樣,眉眼濕漉漉的。

    蘇妙莫名被擊中了,輕聲細語道:“我跟媽媽睡,你快睡吧。”

    卓忘言:“跟我一起不行嗎?”

    蘇母在旁邊笑。

    蘇妙臉一紅:“收斂點!”

    “想和你……”

    “去睡覺!”

    果然,他還是把腦子給喝迷糊了。

    卓忘言晃悠悠起身,蘇妙伸手去扶,他擺手:“不要你。”

    “嗯?”蘇妙驚,“你再說一遍?”

    “不要你……扶我。”卓忘言說,“我自己可以,我沉,你……扶不動。”

    蘇母:“哈哈哈哈。”

    不管丈夫難受不難受,反正她是挺滿意的。

    卓忘言躺下後,自己拉高被子蓋好,眨巴著眼,再次挽留道:“妙妙要不要一起睡?”

    蘇妙說:“今天就算了,你乖一點。”

    卓忘言唔了一聲,又忽然皺起眉,手在被子裡掏啊掏。

    蘇妙:“你在幹什麼?”

    卓忘言:“有……東西在動。”

    蘇妙想歪了。

    “手拿出來!”

    卓忘言的手從被子裡拔了出來,攤開手,雞仔跟蛇跟蘇妙大眼瞪小眼。

    萬幸蘇母沒在這裡!

    蘇妙:“你倆不是跟著晁沖走了嗎?!”

    蛇和雞仔委婉地表示自己想念母親,所以留下了。

    蘇妙聽不懂,再動聽的話,到她耳朵裡也是嘰嘰嗷嗷。

    她噓了一聲,吩咐兩隻不省心的乖乖鑽進被子裡,晚上不要到處亂跑。

    倆孩子十分配合,道了聲晚安,和乖巧的父親一樣,閉上眼睡覺。

    然而後半夜,蘇妙猛地驚醒,起來一看,差點魂飛魄散。

    蛟龍半條身子泡在酒裡偷喝,鳳凰就坐在她爸的嘴上,頭上的呆毛被她爸爸的呼吸吹的一動一動的。

    蘇妙瘋了。

    她跑去看卓忘言,發現卓忘言像死了一樣平躺在床上,蓋在他身上的被子愣是像國旗,周圍一圈黑氣,也跟醉了一樣,肆意亂飄。

    他醉後,煞氣就控制不住了。

    蘇妙心累揉臉。

    轉過身,先去收拾龍鳳。

    她先來捉蛟龍,蛟龍泡了酒之後,以為蘇妙要跟它玩,興奮地邊躲邊嗷嗷叫。

    蘇父迷迷糊糊爬起來,鳳凰掉下沙發,嘰嘰喳喳想爬上去。

    “誰在叫?”

    蘇妙一把撈過蛟龍揉成一團捏在手中,又撿起鳳凰說:“沒事,我有點餓,出來捏點東西吃。”

    蘇父躺了回去,三秒之後,鼾聲又起。

    蘇母打開臥室門:“妙妙?”

    蘇妙下意識打開窗,把龍鳳扔了出去。

    蘇母走了過來:“妙妙,大晚上的在幹什麼?”

    “……上廁所,看到一個蛾子,把它扔了出去。”

    蘇母:“快回來睡,明天我買點藥噴一下。”

    被扔出窗的龍鳳:“?”

    這就傷心了,媽。爸都沒扔過我們!

    第二天清晨,蘇母叫醒蘇父,兩個人晨練加買菜。

    蘇妙還睡著,睡夢中惡狠狠揍了龍鳳後,她說:“卓忘言……咱們養……”

    偷溜回來上床的蛟龍和鳳凰歪著腦袋聽。

    “養狗……”

    蛟龍:“聽見沒,媽要養狗和我,不要你了。”

    鳳凰:“哥,你真有自信,爸媽都寵幼子,不要的肯定是你。”

    蘇妙:“養貓……”

    鳳凰:“聽到了吧!養貓和我!”

    蘇妙:“養倉鼠……”

    蛟龍:“我這就去把那些倉鼠當瓜子給嗑了!”

    蘇妙:“也不要他倆。”

    鳳凰呆毛一豎,一屁股坐在蘇妙嘴上,使出堵嘴大法,說道:“媽說胡話呢!”

    蛟龍原本也要堵蘇妙的嘴,然而尾巴尖感測到那不同尋常的煞氣,立刻把自己繞成麻花,震聲道:“鳳凰,我怎麼教育你的,快從媽臉上下來!”

    鳳凰呆毛抖了。

    它也感應到了熟悉的煞氣,顫巍巍抬頭,果然見門口樹著個卓忘言,正陰森森看著他倆。

    鳳凰軟了,從蘇妙臉上摔了下去,砸在了蘇妙胸口。

    蛟龍演技精湛,這才裝作剛剛看到卓忘言的樣子,說道:“你來了,我都跟鳳凰說了,不讓它那麼調皮,它昨天還去逗蘇妙的爸。”

    卓忘言動了動眉頭。

    鳳凰一步都邁不動了,軟綿綿耷拉在蘇妙胸口,全身上下,還剩嘴硬著,告狀:“它昨晚喝酒!!”

    蛟龍:“?”

    弟弟,兄弟之間,就不要相互出賣了好嗎?難道多挨揍一隻,就能減少打在你身上的疼嗎?不值得的。

    鳳凰偏要拉它共沉淪:“昨晚它胡鬧被媽扔了出去!”

    卓忘言走上前,三下五除二,先把蛟龍打了個結,揣進口袋,接著去捏鳳凰。

    鳳凰怕卓忘言揪它鳳凰翎,慌張之下使出神閃避。

    卓忘言按在了蘇妙的胸上。

    蘇妙睜開了眼睛。

    卓忘言臉紅了。

    鳳凰嘰嘰笑了起來。

    “你也逃不掉!”它拍翅笑道。

    蘇妙低頭,看向按著她胸口的那只爪子。

    卓忘言的人身一定是老天爺親手捏的,那手,美到只看手都能怦然心動。

    然而——

    蘇妙:“諦清。”

    “……嗯。”

    “你他麼不會是色神吧?!”蘇妙道,“要不要這麼急色?”

    卓忘言收回手,說:“你誤會了,我替你拉高衣領。”

    鳳凰快把自己笑散架了。

    蛟龍在口袋裡嗤笑親父。

    卓忘言的臉在委屈和真誠之間來回切換,最後定格在撒嬌上,可憐兮兮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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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6 00:34:34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第97章 岳父的灘戈壁灘之行

    蘇父蘇母回來時, 正巧看到卓忘言從主臥出來, 一臉的溫柔,胳膊上掛著他們的親生女兒。

    小情侶親昵打鬧,抱抱親親舉高高轉圈圈, 被長輩抓了個正著。

    蘇妙臉紅炸了,連忙把腳放在地上,把卓忘言的手從腰上拿開。

    “早上吃什麼?”蘇妙一著急, 嗓音都起高了, 差點破音。

    蘇父臉又黑成了鍋底,蘇母半是笑半是無奈, 瞥了她一眼,無聲歎了口氣。

    蘇妙吐了吐舌頭。

    吃早飯時,蘇父嚴肅問道:“蘇妙,你想好了?”

    正在喝豆漿的蘇妙抬頭, 懵道:“什麼?”

    “你倆要不要結婚?”

    蘇妙看向卓忘言:“……肯定要啊。”

    卓忘言報以燦爛笑容。

    蘇妙嬉皮笑臉道:“怎麼了,爸?您心裡不好受啊?岳父看女婿,越看越心煩?”

    蘇父的臉色回答了一切。

    他放下碗筷, 長長歎了口氣,板著臉說道:“你倆放下筷子聽我說。”

    卓忘言立刻放下碗筷,端正坐好。

    蘇妙:“嗯?”

    蘇父道:“你確定就他了, 定下了?”

    蘇妙:“嗯, 板上釘釘了,天塌地陷也不可能改。”

    蘇父:“既如此,我來宣佈一件事。”

    卓忘言溫聲道:“您講。”

    蘇父:“我要自駕去西邊旅遊。”

    蘇妙:“這麼突然?”

    而且, 這話題怎麼轉得如此快?

    蘇父接著說:“順便去小卓家鄉看一看,帶著你一起。小卓去嗎?”

    卓忘言:“妙妙如果去,我一定會去。”

    蘇父對他“假惺惺”的標準回答嗤之以鼻。

    蘇妙明白了父親的用意。

    她爸果然是個狠人,說要實地考察,就要實地考察。

    蘇妙心慌了。

    她:“爸?你知道去哪嗎你就去?”

    她臉上眼裡包括語氣聲音,全部暴露了她的著急。

    蘇父更堅定了自己要去考察女婿出身的決心。

    蘇妙暗暗想,完蛋了,怎麼辦?!她爸這個性格,說要去,那肯定是已經決定好了。

    果不其然,蘇父是個行動派,他說:“我油都加滿了,今天收拾收拾行李,你們要是去,明天早上我們出發,我地圖看好了,咱們直奔邊疆,你要結婚,那老爹就要給你婚前把關,傻姑娘……”

    卓忘言總算是明白了:“您是要去我家?”

    蘇妙:“說的就是你家。”

    她重點放在了你家這兩個字上。

    卓忘言說:“我好久沒回去過,家裡的房子是爸媽單位的……”

    他按照晁沖提醒的,說道:“爸媽去世後,那裡就沒家了。我的情況有些特殊,我們住的地方,其實並不是城市……”

    “唧唧歪歪的。”蘇父道,“藏著掖著,我家姑娘能放心跟你結婚嗎?”

    卓忘言說:“這樣,我給弟弟打個電話,比起我,他去那裡的次數更多。”

    卓忘言慢悠悠看了蘇妙一眼,示意她放心。

    他拿起手機,找了半天,沒找到晁沖的電話,反而把視頻按開了。

    蘇妙聽到那個視頻接通聲後,扶額歎息,想找鳳凰撞死的心都有了。

    卓忘言也懵了一下,直覺這操作不對。

    那頭,晁沖興奮地接起了視頻電話。

    “哎喲!稀奇啊,你會玩視頻通話了?”

    卓忘言用從來沒有過的語速,快速搶道:“蘇妙的爸爸想去我以前住過的家鄉看看……你能安排嗎?”

    晁沖七竅玲瓏心,立刻會意,說道:“放心,我全部給你安排妥當,咱叔什麼時候出發?帶你和准嫂子嗎?”

    蘇妙:“……”

    真想讓晁沖好好說話,不過……晁沖這人的反應力實在是太強了。

    卓忘言轉頭問道:“妙妙,去嗎?”

    蘇妙:“去啊!我也沒見過你老家呢,這次是個機會。”

    晁沖嘿嘿笑了起來:“沒什麼好看的,那是個研究基地,咱們只能在週邊看一看,我哥現在沒通行證都進不去。”

    蘇妙擠過來問:“你是說,那地方去不了?”

    “也可以,沿途風景不錯,值得一去,而且咱可以去祭拜一下我哥的父母。”

    蘇妙:“……呃,在老家埋著?”

    “去了你就知道了。”晁沖說,“我恰巧也在閔匯,你們什麼時候出發?”

    “明天。”

    “咱是跟蘇叔叔一起嗎?阿姨去嗎?”

    “我媽不去。”

    “瞭解,明兒我來接你們。”晁沖道。

    蘇妙跟卓忘言放心了,他倆對視一眼,知道晁沖是全部都安排好了。

    第二日,晁衝開這輛大越野出現在妙妙家門口。

    放行李時,蘇妙低聲囑咐:“你話別多,我爸不好糊弄,言多必有失,你自己兜著點。”

    “咱們怕啥?”晁沖笑道,“知道我哥為什麼姓卓嗎?”

    蘇妙:“這不你隨便搞的名字嗎?誰他娘的給孩子起名叫忘言啊?”

    “笨了吧,忘言,聰明,心領其意,大愛無言。”晁沖道,“其實,我給王準備了好幾個名字和身份,全是父母雙亡的,而且父母都是真實存在的。後來覺得您這個氣質家世還有父母,最容易接受的女婿,還是艱苦為航空做出卓越貢獻的科研人員……的後代。”

    蘇妙:“我能問一下,剩下被淘汰的身份和名字嗎?”

    “不提也罷。”晁沖道,“有一個是父母雙亡後,繼承了億萬家產的獨生子藝術家身份……但王他艸不來這個人設,這人設需要氣質獨特且叛逆,他在你身邊太乖了,所以還是不食煙火的科研世家更貼近他傻白甜的氣質。”

    蘇妙偷笑。

    晁沖道:“所以你放心,他的身份全是正當合法的,父母也都是真實存在且不易被外人調查的,你爸去一趟,心裡就有底了。我全安排好了……”

    晁衝壓低聲音說:“卓選和王晶夫婦研究領域是絕密,因公殉職,事件真實且感人,你爸問不到細節,且會非常敬仰他們,完全OK。”

    蘇妙:“贊!”

    晁沖得意道:“我是誰,我辦事能力一流的。”

    蘇父讓卓忘言掌握方向盤,晁沖坐在了副駕駛,打開導航現場教學。

    一行四人踏上西行之路,路上,蘇父始終都在觀察考察這個准女婿。

    可以,開車比較穩。

    可以,脾氣看起來很好,不像是悶著會突然爆發的危險型性格。

    可以,妙妙要做什麼,他都能滿足,臉上也沒有不耐煩。

    就是話有點少。

    相比之下……副駕駛這個遠方表弟,話就有點多了。

    晁沖一直在活躍氣氛,嘴不停地說,嚇的蘇妙神經緊繃,生怕他哪句說不對,讓她爸察覺出非正常的細節。

    車連開了八個小時,蘇妙睡了一覺,等太陽沉入地平線,紅色的霞光透過車窗照在她臉上時,她才猛然醒來。

    “不好!”蘇妙說,“我的龍鳳呢?!”

    蘇父:“你的什麼?”

    蘇妙:“……沒什麼。”

    她睜大眼睛示意晁沖。

    過一會兒,晁沖發來短信。

    “完蛋了,好像落你家裡了!”

    “我不活了!”蘇妙連發了十八個感嘆號,“他們要是當著我媽面撒野該怎麼辦?!”

    晁沖輕輕笑了起來。

    卓忘言冷冷瞥了他一眼,晁沖立刻拉上嘴,給蘇妙回:“沒事,他倆一直跟著呢。”

    蘇妙:“怎麼跟著?”

    晁沖道:“你家夫婿要教訓一下熊孩子,讓他們自己先飛咯。”

    煞氣化形,普通人看不到,卓忘言讓它們化龍化鳳後,先飛一步。

    蘇妙松了口氣。

    “嚇死我了,我以為它們要拆我家了。”

    “不敢的。”晁沖說,“這倆崽子胡鬧時,也知道分寸。他們不會在你父母面前掉馬的……”

    到了晚上,他們宿在某小鎮的小賓館裡,因為冷,蘇父從後備箱取出昨晚剩的半瓶酒,喝了兩口。

    蘇妙看見後,爾康手了片刻。

    “誒爸,你別……”

    蘇父已經喝了。

    蘇妙閉上了嘴。

    這半瓶酒,是蛟龍泡過澡的……算了,喝就喝吧,酒精濃度高,說不準已經殺菌了。

    哪知第二天,蘇父容光煥發,黑頭發都長出來了一大把,神清氣爽提出今天他開車。

    老岳父的車飆到了八十碼,並一路高歌,晁沖相當捧場,叫好聲不斷。

    蘇妙悄悄拉過卓忘言,問道:“蛟龍……泡過的酒,有什麼副作用嗎?我爸喝的好像是泡過龍的。”

    卓忘言默了好一會兒,回答:“像它一樣,精力充沛,後勁大。”

    蘇妙:“……感受出來了。”

    卓忘言又保證:“我會好好教育它的……”

    蘇妙:“實話說,我已經放棄教育了。”

    卓忘言愣了一下,想,他需要買一些育兒手冊研讀學習了。

    中午,他們到了地方。

    換晁衝開,他在車上掛上通行牌後,對蘇父說道:“我們先去接待處登記。”

    這個地方,是個人造城,城內設施簡陋,除了中心研究基地,沒有超過三層的建築,周邊全是禁止通行的警示牌,由武警把守站崗。

    晁沖不知拿出什麼證件,和工作人員交談了會兒,登記後,他們得到允許,可以在指定餐館用餐後,由工作人員跟隨,到紀念碑前獻花祭奠。

    “一般只給二十分鐘。”工作人員說,“來看誰?”

    晁沖指著卓忘言:“來看他的父母,是在126意外事件中去世的。”

    工作人員翻看了登記簿,抬頭道:“你姓卓?”

    “對,卓選和王晶的獨子。”晁沖道。

    蘇父連忙問:“他爸媽,是怎麼回事?”

    “這我們不知道。”工作人員禮貌道,“在中心工作的科研專家,除了名字,其他的,包括家庭成員都在保密規定裡,不知情,不打聽,不外露。”

    蘇父道:“好的,我瞭解,實在不好意思。”

    小店的食物很簡單,兩葷兩素固定搭配,價格也很便宜。

    見大家都吃完,晁沖催促:“我們到紀念碑去獻花吧。”

    蘇父沉默著點頭。

    沒有墓地,也沒有名字。

    晁沖道:“絕密,三十年保密期,所以這些科研人員暫時以這種方式紀念。其實伯父要是能看到公安系統的戶籍資訊,會發現我哥的父母親,都是普通職員,或許顯示的是某個高校的老師教授……這樣子,很不起眼。”

    蘇父道:“我懂,值得尊敬。”

    晁沖把花遞給卓忘言:“哥,給爸媽獻花吧,真誠的。”

    卓忘言接過花,認真回答:“好。”

    卓忘言走上前,把花放在了紀念碑下。

    蘇妙低頭垂手,和父親一起為這些犧牲的科研人員默哀。

    結束後,蘇妙抬起頭,看到紀念碑後面躲著一個小女孩,梳著兩條羊角辮,好奇看著他們。

    蘇妙:“有個孩子?”

    小女孩睜大了眼睛。

    蘇父看了她一眼,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哪裡有孩子?”

    乾燥的風刮過,蘇妙驚出一身冷汗。

    不是孩子,是一隻小鬼。

    此刻,那個孩子慢慢從紀念碑後走出來,扭臉看向最近的卓忘言。

    卓忘言低頭,看著她。

    蘇父看到他目光放低的那一刻,心裡似乎明白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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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6 00:34:4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第98章 永遠五的歲的姐姐

    十五歲生日, 是蘇妙人生中的一道重要的分水嶺。

    十五歲前,她堅定認為這世上無鬼, 因而她是夥伴中膽子最大的姑娘,不怕黑, 不怕神鬼傳說, 還敢去鬼屋全程笑著蹦迪。

    十五歲那年, 蘇妙情緒相當不穩定, 那時她對身邊圍繞的這些鬼都不瞭解, 剛看到鬼的那天,她是跟爸媽一起睡的。

    她挽著蘇母的胳膊, 手一整夜都是涼的。

    再後來,她頻繁往表哥家跑,做了個實驗, 發現有相當一部分鬼,無法踏入軍人聚集的地方。

    也是這時,蘇西行察覺到了女兒“不正常”。

    青春期的少女,情感敏感多變,又容易受到打擊和摧毀,於是,蘇父密切又不動聲色地注意著女兒的一舉一動,試圖幫助青春期的女兒渡過成長變化最劇烈的階段。

    當時,蘇妙身邊有個雜誌老編輯,這只鬼建議她看一部著名的電影《靈異第六感》,說她看完後就會明白他們留在她身邊是為了什麼。

    蘇妙看完電影后, 心情平靜了許多。

    因為小男孩能看到鬼,於是四面八方的鬼都會找來,希望小男孩幫助自己。

    大概,傳遞了這麼個意思。

    “和電影裡的鬼一樣,我們並不是為了嚇你。”老編輯說,“我們是有求於你,你能幫助我們。”

    傳聞,腦袋上有綠光的人,到了十五歲後,就能幫助他們了結心願,開始新生。

    有人稱蘇妙是藥,有人猜她是花神,到底能不能幫助他們,要看蘇妙的意思。在此之前,反正也沒地方去,這些鬼抱著試試看的心態,留了下來。

    蘇妙接受了這一解釋,對這些鬼的怕,轉變為煩。

    “我不會幫你們。”蘇妙說,“就和電影裡的一樣,我的正常生活和學習肯定會受到影響。”

    那日,蘇妙看完電影后,在房間裡自言自語。

    蘇父找了個空閒,也看了一遍女兒看過的電影,這之後,他蹲在單位門口抽了一整包煙,翻了一堆的資料,又進行了兩周的持續觀察,最終跟妻子說:“妙妙應該能看見東西。”

    蘇母問:“什麼東西?”

    “飄著的那些。”蘇父說,“要不要帶她去看看醫生?”

    也有可能是其他原因引起的臆想。

    蘇西行當時是這麼想的。

    蘇母的回答很乾脆:“檢查一下,你倆都是。”

    她認為,女兒沒事,壓力太大,從而幻想女兒能看到鬼的,可能是在一線檢察工作的丈夫。

    於是,蘇家父女到醫院做了精神方面的檢查——全部正常。

    蘇母道:“那就沒問題了,只要身體精神上沒有困難,學習生活也不耽誤,她表現出來的怪異那就是她性格組成的一部分,你身為父親,要允許孩子和其他人有不同之處。”

    蘇父心踏實了,但疑慮沒有消除。

    他把女兒看過的那部講能看到鬼的小孩幫助鬼的電影又看了十幾遍,終於,確定了女兒能看到鬼並不是自己的臆想,而是現實。

    她有時的視線,會向上飄。

    她有時會忽然捂住耳朵,戴上耳機,儘管當時家裡非常安靜。

    他和妻子從不會進她的房間,但她會在自己房間的門上貼文明守禮禁止入內的提示牌,每晚睡前,都會大吼一聲誰都不許進來。

    蘇妙十七歲那年,蘇西行偶然提到舉頭三尺有神明,蘇妙笑了一聲,說:“有沒有神不知道,但有鬼是肯定的。舉頭三尺有鬼,而且還挺煩的。”

    蘇西行就問:“真有假有?”

    可能他長相太正氣,濃眉大眼,問這句話的時候,臉上依然散發著堅信唯物主義的光芒,蘇妙回答說:“爸信嗎?爸肯定不信,所以說是假的,咱們還是要相信科學。”

    蘇西行懂了,並且肯定了女兒能看到一些他看不到的東西。

    但正如妻子所說,只要身體精神都健康,她表現出的其他怪異之處,就當作普通的不同看待就好。

    身為父親,在確定女兒的正常成長沒有被打擾後,他也將此事放下,假裝不知情,依然平靜生活著。

    到了今天,蘇西行發現卓忘言也能看到那些東西後,他心裡突然踏實了。

    這證明他女兒不孤單,也不是自己想太多,女兒還有夥伴。

    看到卓忘言的視線,蘇西行靈機一動,平靜說出:“這孩子估計有五六歲。”

    他是根據卓忘言視線判斷的,那個小孩兒可能有110釐米左右,五六歲孩子的身高。

    蘇妙臉色一白,驚訝道:“爸也能看見?”

    上當受騙了吧?

    蘇西行有些得意,但仍舊板著臉道:“你們都能看到,我為什麼看不到?”

    他話說完,看到准女婿抬起頭,朝這邊看了一眼,之後,說道:“你看不到。”

    被准女婿否定,蘇西行自然要反駁,但他反駁的極其有文化:“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魚之樂?”

    道理是一樣的。

    蘇妙:“爸什麼時候……”

    蘇西行說:“你哪能瞞得住我?我早就知道你能看到這些飄來飄去的。”

    晁沖忽然問道:“叔,叔我也能看到,只是不知道,您看到的是男孩還是女孩?”

    蘇西行:“……男孩女孩,我認不出。”

    那小姑娘晃著兩條羊角辮,穿著嶄新的大紅色棉襖,臉上還塗著大紅胭脂,咋可能是男孩。

    蘇妙扶額,晁沖微笑,卓忘言愣了愣,又低下了頭。

    那個小女孩拉住了他的手,叫:“爸爸。”

    蘇妙吐槽:“得,多一閨女。”

    蘇西行不說話了。

    卓忘言把這個小姑娘帶到了車上,四個人坐在車上,攤牌。

    蘇西行道:“這麼說,小卓也能看見?”

    卓忘言點頭。

    蘇西行又道:“那你倆是因為這個認識的吧?”

    蘇妙點頭,問:“爸是什麼時候知道我能看見的?”

    “早了。”蘇西行說,“你躲在屋裡天天跟他們說話,我會不知道?什麼都別想瞞過我,倒是你,一句也不說。你難道沒發現,為什麼爸沒攔著你辭職,你說去做什麼神鬼民俗研究,爸也不驚訝?”

    蘇妙撲到蘇父懷中,小女兒撒嬌般道:“爸真好。”

    蘇西行得意洋洋:“還有什麼事能逃過我的眼睛?我說他有貓膩,他就有貓膩,看見沒,今天不是被我看出來了嗎?”

    蘇妙松了口氣:“既然這樣,我也跟爸把話都說了吧。”

    卓忘言小聲道:“都說?”

    蘇妙說:“我跟卓忘言想開個公司……現在是公益性質的,以後會慢慢發展。業務主要是幫助一些鬼實現遺留的心願,讓他們離開前沒有遺憾。後期會發展別的業務,人鬼互助那種。”

    蘇妙想舉個例子來說明什麼是人鬼互助,沒想到蘇西行先開口:“比如你媽想知道我把私房錢藏哪了,就找鬼來問,這種?”

    蘇妙:“……”

    她看了晁沖一眼,晁沖心領神會,把這項業務記上。

    他們之前怎麼沒想到還能這麼用!

    蘇西行沉吟許久,說道:“你們的事,回家再說,記得也跟你媽說一聲。先說……車上的這個吧,在哪呢?”

    蘇妙說:“在我膝蓋上坐著呢。”

    蘇西行雞皮疙瘩起了一身,想像到小鬼坐在女兒腿上的畫面,瘮得慌。

    小姑娘坐在蘇妙的膝蓋上,晃著腿,絮絮叨叨,說她想爸爸了,問媽媽在哪。

    蘇妙心裡有些不舒服。

    管卓忘言叫爸,卻沒給自己叫媽。

    蘇妙說:“爸,你別覺得奇怪啊,我現在要問她基本情況。”

    蘇妙嘗試著跟這個小女孩溝通,有效資訊很少。

    “幾歲了?”

    小姑娘說:“我五歲了。”

    “爸爸媽媽叫什麼?”

    “記不清了。”

    “你家住哪?”

    “住在……住在白房子裡。”

    “你叫什麼?”

    “芳芳。”

    “你大名叫什麼?”

    “……”小女孩玩頭髮,問,“爸爸我們什麼時候去看海?”

    這和沒問有什麼區別?

    蘇妙放棄了:“這該怎麼辦?又不能把她扔在這荒涼地方不管。”

    或許是因為這個地方荒涼,小女孩才沒被消散。

    晁沖說:“看穿著打扮,死了應該有三十年了。”

    蘇妙:“卓忘言,有什麼辦法能查到她的來歷嗎?”

    蘇西行剛要提議他來提問,專業套取有效資訊,就見卓忘言掏出一張黃符,貼了過來。

    黃符浮在蘇妙的大腿之上,看高度,應該貼在了小鬼的腦門上,蘇西行判斷著,並好奇又沉默地看著。

    不久之後,卓忘言說道:“姓名和八字有了。”

    蘇西行低聲說:“這就是你辭職想研究的民俗?”

    他對此有些驚奇,但不懷疑。千年歷史,民間這種稀奇古怪的東西很多,只要不做壞事,都在陽光下,他都可以心平氣和的接受。

    晁沖忽然道:“看這個姓……給你叫聲爹,也不算冤。”

    卓忘言和蘇妙齊齊白了他一眼。

    小姑娘名叫卓昉,三十七年前出生,也就是說,她如果還活著,現在已經三十七歲了。

    蘇妙敏感道:“能查出她的父母嗎?”

    蘇西行問:“怎麼了?”

    三個人都沒有回答。

    怎麼了——因為這個姑娘姓的比較恰巧,他們不能說。

    晁沖機靈道:“……我們先回去,回去再查,這也要慢慢問,大工程。”

    卓忘言放下了召山鬼的符。

    蘇西行忽然說道:“小卓有你父母的照片嗎?”

    晁沖說:“有!有有有,我家留的有,叔想看看?”

    蘇西行說:“不是,我是想,不然在閔匯立個碑,以後結婚什麼的,也不用跑這麼遠,對著碑拜一拜,也算盡了禮數。”

    卓忘言對晁沖說道:“你去拿照片給他,還有這個姑娘……”

    卓忘言說:“大概率,應該是。天意都有安排,我不會無緣無故碰到她,既然碰到,那就是有緣分在,你去查。”

    晁沖點頭應下。

    回程很快,卓忘言連夜開車,第二天回到了閔匯。

    蘇西行倒頭就睡,沒有了蘇父在,晁沖實話說了。

    “你這個身份,是有個姐姐。”他說,“援疆時出生的,孩子身體不好,多災多病,五歲病逝,卓氏夫婦二十七年前入駐大戈壁,家裡情況只有一部分高層知道,我跟國安的那個夥伴也是利用這層關係給你找的身份。”

    蘇妙頂著倆黑眼圈說道:“這孩子怎麼在那種地方?”

    “可能是跟著爸媽去的。”晁沖道,“科研人員出行低調,又有人護送,對於小鬼來說,路上也沒有消散威脅……”

    “現在,是孤兒了。”蘇妙歎息。

    “我會儘快確認。”晁沖說,“如果真的是卓氏夫婦的女兒,那肯定要儘快把這孩子平安送走,也算補償。”

    小女孩此時正牽著蘇妙的手,仰頭看著蹲在車頂上的鳳凰。

    “大鳥。”

    “這姑娘智力不太好……”蘇妙說,“好可憐。”

    晁沖道:“從某種意義上,卓老師要給她叫聲姐姐。”

    卓忘言:“不妥。”

    他不叫,晁沖叫,晁沖彎腰笑問:“姐姐,你最想做什麼事啊?”

    “聽媽媽講故事。”

    “還有呢?”

    “爸爸答應我,如果病好了就去看海。”卓忘言的姐姐說,“我好久沒有再生病了,但是爸爸工作忙,總是不帶我去。”

    卓忘言:“你先去確認。”

    晁沖:“明白。”

    卓忘言:“另外,弄清楚她把我當做父親的理由。”

    蘇妙挑眉。

    晁沖:“……明白。”

    卓忘言對蘇妙說:“和智力不太好的孩子比起來,你應該相信我。”

    蘇妙說:“你情況特殊,就不用搞偶像劇那一套跟我解釋了……我壓根沒懷疑。”

    你又不會生,你裝那麼像幹啥?

    卓忘言道:“但你不開心。”

    蘇妙說:“我不開心是因為,她叫你爸爸,但卻不叫我媽媽,讓我很失落。”

    鳳凰這個小機靈立刻嘰嘰叫媽,聲情並茂叫完,讓晁沖翻譯。

    小女孩兒抬起頭,看著蘇妙,低低叫了一聲:“媽媽。”

    卓忘言臉上出現了笑容。

    蘇妙:“……”

    卓昉的小手牽著她的手指,細微的觸感。

    蘇妙說:“想聽什麼故事?我講給你。”

    卓昉回答:“想聽媽媽講《海的女兒》。”

    蘇妙:“好,回家給你講。”

    卓忘言幫忙拎著行李,蘇妙深吸口氣,說道:“現在,該給我媽攤牌了。”

    晁沖笑道:“不是挺好嗎?你爸媽都不是一般人,放心好了。正巧,可以把你在做的,你要做的說給爸媽聽,瞞著不比坦白舒服,做事業還是要有親人支援和理解的。我看你爸現在對卓老師很滿意,想來,也有這層關係……”

    晁沖說錯了。

    這次戈壁之旅結束後,得知准女婿和女兒是一類人後,原本放下一顆心的蘇西行,卻做了個夢。

    很不愉快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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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第99章 上門女婿不可靠

    天地是講求緣份的。

    萬物都有聯繫, 不同的聯繫構成不同的關係,層層疊加後, 就形成了混沌世複雜卻巧妙的緣份,不清說不明。

    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皆有因果在其中。

    就比如, 蘇妙身為花神的化身,可能就會在日常生活中, 碰到上古的那些老朋友。

    就比如, 上上輩子,他卓忘言給秦穆公做女婿, 這輩子,恐怕還是給同一個人做女婿。

    可能不叫轉世, 但一定有關聯。

    亡神給花神的規則, 是最穩的, 因而, 蘇妙身邊的緣份,只要不出大的變動,一般仍然和舊時有些許聯繫。

    這是最穩妥, 也是最安全的。

    所以,卓忘言在一定程度上, 是理解蘇父對自己的“敵意”。他很高興,經過一次旅行, 蘇父瞭解了他後, 敵意慢慢消失了。

    平心而論, 卓忘言這個女婿很理想。

    人模人樣的,身高身體外貌精神性格,基本沒有大問題。蘇父從一開始擔心的,就只是他的身份。

    無父無母,沒有親人,沒有工作,沒有過去,個人經歷,模糊掩蓋,並且有些神秘。

    卓忘言和蘇妙,都有事情瞞著他!

    這太有問題了!

    憑藉職業敏感,蘇父親赴卓忘言的出生地考察,之後,打消了顧慮。

    卓忘言的父母是為祖國做出卓越貢獻的涉密人員,所以就可以解釋他的身世看起來清白乾淨又太過刻意的原因了。

    他也能看到那些鬼怪之類的東西,這也就解釋了他看起來神秘,和女兒隱瞞自己的原因。

    蘇父安心了。

    就如出發前,蘇母所說:“如果證明沒問題,那再好不過了。無父無母的孩子,跟上門女婿差不多了,無依無靠的是他,咱們好好對待,就是出問題,也不怕妙妙上當受騙。”

    是,上門女婿再好不過了,那就不是來搶他女兒,那是來“嫁”她女兒的,這個男人帶不走他女兒,作為父親,他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老父親把心放肚子裡後,香甜地睡了。

    結果,做了個令他氣憤不已的夢。

    夢裡,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人,總之就是他自己。

    他有個女兒,他喜愛不已,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裡怕化了,恨不得把所有好的都買給女兒,讓她穿最漂亮的裙子,住最華麗的房子。

    然而,煩心事很多。

    一眨眼,女兒長大了,一群人天天來說女兒的婚事。

    這些人的臉,一會兒是親戚朋友的,一會兒是一群他不認識的小兔崽子們,一會兒又變成妙妙的大姨。

    “還沒談對象呢?”

    “還無人提親?”

    “晉國有求娶之意……”

    他煩躁不已,掀了面前的桌子,大手一揮,怒道:“都給我閉嘴!也不照照鏡子自己長啥樣,配嗎?配嗎?我呸!”

    娶什麼娶!

    我女兒我捨得給你們嗎?

    你們能好好待我閨女嗎?

    也不看看你們那德行!!

    這之後,女兒的聲音響起。

    “我看上一人。”她說,“爸爸,我想跟他在一起。”

    他胸悶心口疼:“你看上哪國的人了?”

    “是個天人。”女兒說,“他懂我。我喜歡的東西,他喜歡,我能看到的東西,他能看到。這世上,只有他知我,也配我。”

    他重重歎息:“留不住了嗎?”

    耳邊又傳來妻子的聲音:“你寵她,就隨她去。”

    他不悅道:“我女兒!天仙!誰配?!那一群人天天就知道結婚結婚,你們倒是找個好的,能配得上的啊?那些凡夫俗子,也配!就這樣,我去看看那個人!”

    女兒說:“是的爸爸,他不是凡夫俗子,他是仙人,我喜歡他。”

    “什麼來歷?”

    “無父無母,天生地養。”

    妻子也說:“挺好的,無父無母,你又不是沒這個能力,就當找個上門女婿。咱不是把女兒嫁出去,這是往家裡帶了個家人……只要她開心就好。”

    嗯,無父無母的上門女婿,挺好。女兒開心,就讓他留下,女兒不開心,就讓他滾。

    好得很。

    於是,他坐上車,去見女兒的心上人。

    卓忘言的臉,出現在眼前。

    嗯,確實不俗,可配他的女兒。

    觀舉止氣度,也不是個惡人。

    既如此,就讓他過門吧。

    他就對這個小白臉說:“那差不多,你們就領個證,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但你要對不起我女兒,我就把你掃地出門。”

    那小白臉信誓旦旦保證自己絕對靠譜。

    老父親就想,也是,方圓幾百里都是他的,他朋友遍天下,他不怕這小子出問題,出問題他能第一時間抽死他。

    於是,他喜滋滋地把女婿迎回了家。

    心滿意足了。

    女兒不會嫁走了。

    女兒會很安全,也會很幸福。

    小倆口好好過日子,真好。

    這麼看,這小子還挺順眼,樣貌脾氣都說得過去。

    然而……

    “報——”

    “你閨女跟人跑了!!”

    “啊?!”他驚坐起,看到天上飛過去一架飛機。

    雲霧繚繞中,他看見女兒在給他招手,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

    “爸!爸——”

    “爸,我跟他走了啊!”

    “我們去過自己的日子,我們回去了。”

    “爸,你可攔不住,你不是神通廣大的爸爸,他要帶我走,你追不上的。”

    “妙妙啊——”老父親痛呼一聲,呼啦坐起身,呆滯數秒後,抹了把臉。

    滑落在耳邊的老淚都涼了。

    一屋子人端著飯碗看著自己。

    蘇母說:“醒了?剛要叫你。吃飯吧,今天小卓做的飯。”

    蘇父慪氣。

    呵,小卓?

    糖衣炮彈罷了!

    這時候積極表現,等過一陣子,就原形畢露了!

    蘇父:“不吃不吃。”

    他背著手回臥室去了。

    誰說上門女婿穩妥可靠?這小子當了上門女婿也能把我閨女拐跑,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第一次?

    蘇父愣了一下,第一次是什麼時候?算了,總之就是,生氣!

    不過想想看,卓忘言也拐不到哪去,這孩子沒家,又不能把妙妙拐到戈壁灘去,難不成真跟夢一樣,他還能上天去不下來?

    所以……

    蘇父冷靜了會兒,打開門,加入了晚餐大軍。

    做飯還不錯。

    蘇父一邊吃,一邊想。

    蘇妙吃著吃著,忽然頓了手,低著頭看向桌邊。

    “誒……”

    卓昉正趴在菜盤子上吃飯,她說她也想吃,於是她咬了一大口,自然,什麼都沒咬起來。

    她咀嚼著空氣,似乎想嘗嘗這些食物的味道。

    司令憐憫地看著,說道:“這孩子沒鬼教,恐怕還不知道自己死了……”

    卓昉嚼著香味,抬頭說道:“爸爸喂我。”

    蘇妙歎息。

    蘇母問道:“怎麼了這是?”

    蘇父瞧出了端倪,問道:“你還沒跟你媽說?”

    蘇妙道:“我不知道怎麼開口。”

    蘇母:“什麼事?”

    “就是……我要做的事情。”蘇妙說,“其實,我和卓忘言,我倆……能看到死去的人。”

    蘇母震驚之下,看向蘇父:“你知道?”

    “回來路上我們說了,這倆人還撿了個小姑娘。”

    蘇母抱不住碗了,她害怕起來。

    蘇母平時是個很冷靜的人,雖然她曾經說過,只要是有稱呼的,就是存在的,所以不要對任何事感到驚奇。可真的碰到這種“離奇”事,她還是無措的。

    “沒事。這些人找我們,是想完成未了的心願。”蘇妙道,“簡單來說,我們會把他們分類,沒做過壞事的,我們就幫他們實現心願,讓他們成佛西歸前,不留遺憾。做過壞事的,就交給卓忘言處理。他會的東西很多,比如畫符,比如驅鬼……最主要的是驅鬼。他那個弟弟,晁律師……他是我們事業的第一個支持者。”

    蘇母下巴都合不攏了。

    她女兒不僅告訴了她世界上有鬼,還要告訴她,怎麼把這些做成事業。

    很魔幻。

    “你們去巢市……”蘇母找回聲音,說道,“也是為了這件事?”

    “媽真聰明。”蘇妙道,“我們這次去巢市,收穫頗豐。你們猜我們遇到了誰?柳京非!”

    蘇父蘇母都愣了。

    “沒錯,是那個車禍去世的富商柳京非。”蘇妙道,“她的兒子也可以看到死去的人,而且一直在巢市做支援説明鬼的志願服務,我們商量後,她的兒子提供資金支援,成立公益組織,我呢,就是在這個組織裡做實際業務的人,卓老師提供安保服務。因為鬼的處境挺艱難的,有的心願未達成,就會被民間的一些陰陽眼除掉,或者被惡鬼做掉……”

    蘇妙父母索性放平心態,用聽人瞎扯的心情,去聽女兒的規劃。

    “其實陰陽眼還不少。”蘇妙說道,“但眼睛不挑人,能看見鬼的,有像你們女兒這樣的好人,也有自私自利的壞人。民間有個除鬼組織,我就不說叫什麼了……他們的手冊上記載著這麼一個案例,用來佐證遇鬼必除的必要性,是說,有個知識水準還比較高的鬼,死後進入咱們國家的武器研發部門,盜取了資訊,賣給了陰陽眼間諜,這個陰陽眼就把資料倒賣給了外國人,然後我們的技術就被竊取了……”

    蘇父憤慨道:“我剛剛就想說,如果真的有鬼,這種事還不得亂套!”

    “也不是每個人死後都會化鬼,只是一小部分罷了。”蘇妙道,“而且,一般來說,軍隊和這種機構,鬼進不去。這個我做過實驗,能看到鬼後,我就住大姨家,發現大多數鬼止步大門外,無法靠近。只有少部分,生前是軍警的鬼,能進退自如。”

    “是畏的力量。”卓忘言解釋,“魂魄生前,經受過環境浸染、教育,對這種地方天然產生一種畏,化鬼後,會放大這方面的情感,使它們膽怯害怕畏懼,從而無法踏足這種地方。”

    蘇母驚奇道:“這還有理論嗎?”

    蘇妙說:“有,基本成體系了。可以算是……在不科學中,力求科學?總之就是這樣。”

    她神色認真,語氣也認真。

    可蘇母愣了會兒,還是繃不住笑了。

    一本正經說鬼話,還真是好玩。

    蘇母笑了會兒,說:“那你怎麼打算?以後就做這種?會有危險嗎?”

    蘇父連忙道:“對,會有危險嗎?”

    果然父母第一個擔心的,就是女兒的安全。

    蘇妙說:“如果沒有卓老師,那……肯定不怎麼安全,有些心願聽起來簡單,但其實很難。就比方說我正式接的第一個心願訂單,那個鬼的心願是給女兒補上生日禮物。買生日禮物的錢我自己出的,這就不說什麼了,結果到了之後,發現他們家的家庭情況很複雜,他去世後,妻子很快就再婚了,並且因為賠償金和保險金分割的問題,和他的媽媽發生了矛盾,我受到了波及,當時還被嚇到了,挺不愉快的。”

    蘇父蘇母皺起眉。

    “可沒辦法,鬼生前也是人,人就有各種各樣的麻煩事。我既然答應他們要這麼做,我就要直面這些麻煩。”蘇妙說,“所以,卓忘言他對我而言,是個非常非常重要的存在,他可以保護我。”

    她把話轉到了卓忘言身上:“他有能力解決那些惡鬼,也有能力幫助我,保護我的安全。他理解我的做法,也支持我的想法……所以,爸媽,我實現了之前的願望,我找到了靈魂伴侶。”

    卓忘言忽然受到如此高的評價,震驚之餘,驚喜到手不知往哪放,一邊跟蘇妙說謝謝,一邊激動地想抓過妙妙親一下。

    但在岳父岳母面前,鬼王還是克制了。

    他手指忍到微微發抖,輕聲說了句:“應該的。”

    蘇母情緒有些激動,她撫著心口,眼中閃著晶瑩淚光,開心道:“如果是這樣,爸爸和媽媽,是真心為你高興。”

    “謝謝媽媽。”蘇妙道,“也謝謝爸爸。我有時候想,如果不是你們,我或許不會坐在這裡,平靜地給你們說這些,你們也不會像這樣聽我訴說。”

    蘇母又問:“那你下一步,打算做什麼?”

    蘇妙指著天,又指著身邊的地,說道:“回海市跟捉鬼組織談合作業務,以及把這一大一小,送走。”

    蘇父蘇母驚恐地看著天,又看了地。

    司令哈哈笑了起來。

    卓昉仰起臉,迷茫看著她。出錯了,請刷新重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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