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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鳳久安] 桃花煞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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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6 00:29:3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80.郎騎竹馬來

    林書黎坐在床上給胳膊上的傷換了藥, 收拾藥箱時, 瞥見盒子裡的舊拳擊手套, 中二魂燃了起來,戴上手套對著空氣打了幾拳。

    他胳膊上的劃傷是前天晚上和那兩個入室搶劫的歹徒搏鬥時留下的。

    林書黎跟空氣搏鬥之後, 後悔道“要是當時先這樣出拳就好了……”

    於是,他構想出了更流暢瀟灑帥氣的救人拳法,沉浸在幻想中,嗨嗨兩聲,眼神不由自主犀利起來, 猶如李小龍附身。

    還沒盡興, 門鈴響了。

    林書黎喊“媽, 開門。”

    過了會兒, 賈老太喊“黎子,你朋友來了。”

    他聽見賈老太熱情招待, 腦袋上打了個問號。

    看來這個朋友不是他的那群從小玩到大的“狐朋狗友”。

    林書黎戴著拳擊套開門, 看到蘇妙壞笑著給他招了招手, 卓忘言站在後面, 手裡提著兩箱功能飲料。

    女鬼林一京嬌羞地躲在蘇妙身後, 捏著嗓子幽幽叫了一聲“相公~”

    林書黎“……”

    “行吧, 你們坐。”林書黎說,“我去洗水果。”

    林書黎進廚房低聲問賈老太“媽, 知道她誰嗎,就讓進了?”

    賈老太“我看著眼熟,肯定來過咱家。”

    林書黎“你給我介紹的那個相親物件, 不記得了?”

    賈老太一拍大腿“我說怎麼眼熟!跟著來的就是她男朋友?那你離他們遠點……”

    “你緊張什麼?”

    賈老太壓低聲音說“仙兒說你容易跟有夫之婦糾纏不清。”

    林書黎“這不很正常嗎?我這個工作,糾纏的有夫之婦多了,基本上全都是……”

    然後他就被賈老太用抹布抽了屁股。

    林書黎端著水果坐到客廳,也不跟他們客氣,直接問“來幹什麼?”

    蘇妙說“念感謝信,順便慰問一下。”

    她展開信紙,清了清嗓子,說道“這是一京讓我寫給你的,我來給你念念……親愛的林……”

    林書黎一把奪過來,疊好揣兜“矜持點,家長在。”

    不用想就知道,那紙上不會寫什麼好話。

    蘇妙又指著那兩箱飲料,說道“這是給你的謝禮。”

    她壓低聲音“其實是嫁妝。”

    林書黎“怎麼,你要嫁過來?”

    他剛嘴賤完,眉心就是一痛,林書黎齜牙咧嘴捂著眉心,顫巍巍給卓忘言豎了大拇指“行,你強。”

    蘇妙一臉同情看著他“我就知道你管不住你那舌頭……調戲我很有意思嗎?”

    林書黎“行,你也強。”

    蘇妙咳咳兩聲,坐直了,繃著臉說道“說正事。因為林一京關鍵時候冒著生命危險挺身而出見義勇為,所以我答應了林一京,再幫她實現一個願望。”

    蘇妙做了個請的手勢。

    林一京飄到了林書黎旁邊,伸手抱住了林書黎腦袋,開心地歡呼“耶!我嫁過來了!”

    蘇妙“所以,這就是為什麼我帶著禮物出現在你們家的原因。”

    林書黎臉黑了“你們是在玩我嗎?”

    蘇妙忍笑“雖然很像開玩笑,但請你相信,我們是認真的。”

    林書黎“沒完沒了?”

    蘇妙搖頭“我和林一京商量過了,三天。”

    林書黎“不行!”

    家裡飄個鬼,他還怎麼放開休息?晚上還怎麼愉快地裸睡?更不能愉快地看小黃片畫小黃圖追番了!

    林一京說“相公你放心,我晚上絕不打擾你!”

    蘇妙“那就這麼說定了。”

    蘇妙和卓忘言離開後,賈老太八卦道“她找這個男朋友是做什麼的?我看他也不說話。”

    林書黎本來想說,哼,小白臉。但考慮到林一京在,他還是發了善心“大學老師,咽喉出了點問題,失聲了,辭職了。”

    你看,他把謊話都替卓忘言編圓了。

    賈老太自動過濾掉職業,把重點放在了不會說話上。

    她驚詫道“失聲了?怪可惜。”

    這之後,卓忘言失聲的八卦消息就飛速傳開了,賈老太不僅給老姐妹們說了,順便跟去蘇妙的大姨也說了。

    這之後,在樓下跟老夥計們進行搓麻將娛樂的賈老太,在被夥計們問起兒子最近的婚姻情況時,又說起了此事。

    “這種講緣分,上次介紹那個雖然沒成,但小姑娘今天上午還來家裡坐了坐,還給買的飲料。”賈老太推了推鼻樑上的老花鏡,說道,“我家小黎條件也不錯吧,但小姑娘沒看上。自己找了一個,是個不會說話的,現在連工作都沒有……”

    “那就只能說這姑娘是看緣分了。”旁邊的大媽說道,“就我那個侄女吧,以前相了幾個,小夥子明明都濃眉大眼的,可她就是沒看上,偏說醜。後來又給她介紹了一個,看上了,回來跟我說,對方特別帥,個子也高,後來倆人結婚了,我去一看,哪帥了?小鼻子小眼的,個頭還沒你家小黎高……所以那句話怎麼說,情人眼裡出西施。”

    對面老頭哼哼笑了兩聲,說道“是這個理,挑肥揀瘦只是沒遇上合適的。其實現在孩子們的擇偶條件都沒那麼高,你們聽過一個笑話嗎?說現在的男孩子們,擇偶標準很簡單,就倆,女的,活的。”

    隔壁桌的大媽說“就怕這倆標準都達不到啊,你看老關家兒子,上周不是帶著男朋友回去見老關了,看看你說的這倆標準,他就占一條,活的。你說老關還能怎麼著?哈哈哈哈就當多認個兒子吧。”

    一個大姐接話“還能怎麼著,起碼領回家的不是個死的,慶祝唄。”

    大家哈哈笑了起來。

    賈老太笑著搖頭“算了,兒孫自有兒孫福,我現在也不折騰了,兒媳婦是女的就不錯了,其他的,隨他去吧。”

    林書黎被迫“娶”的這個媳婦,如他媽所願,是個女的。

    女的,活的。這倆條件他這個“媳婦”至少也占了一樣,可以和老關家的兒子拼一拼了。

    林一京一回生二回熟,在他家玩的也很開心,還陪著賈老太和老林看電視,邊看邊點評。

    賈老太說“這歌不錯,好聽。”

    林一京就說“媽審美不錯,我也覺得好聽。”

    第二天,林書黎看著家裡的這只自來熟女鬼,很是無奈。

    他握著手機,看一眼手機,看一眼林一京。

    他正在跟蘇妙秘密聊天。

    蘇妙在短信裡詳細跟他講了事情的大概經過。

    蘇妙“我們分析過了,雖然大仇得報,但大小姐從小沒遇到過好男人,就談了一次戀愛,還是被騙被殺的那種,確實不甘心。她既然喜歡你這種類型的,那你就好好開導開導。請她出去玩玩,一起吃頓飯聊個天,說不定心結就打開了。”

    林書黎手機有一下沒一下的碰著嘴,關掉螢幕,看著林一京。

    林一京說“咱倆能不能出去約會?”

    林書黎“你想怎麼約?”

    “平民一點吧,我也不要求那麼多了,你工作這麼辛苦,賺那點錢不容易。咱們就吃飯看電影,聊聊天。”

    林書黎想起林一京短暫的一生,歎了口氣,拿起外套“走吧,大小姐下嫁,也不能委屈你,請你看電影。”

    林一京眼裡一下子有了神采“買兩張票!”

    林書黎“嗯,iax的,如何?”

    林一京“你真好!”

    林書黎無奈笑“這是大實話。”

    電影散場後,林書黎找了個咖啡館坐了下來。

    “來,我們聊聊。”

    林一京坐在他的對面,托腮看著他。

    林書黎拿著點菜用的圓珠筆在會議記錄本上畫了個輪廓,一邊畫一邊說“聊聊,為什麼不走?”

    林一京道“沒活夠本。”

    “沒活夠本更應該早點走,爭取下輩子賺回來。”林書黎道,“你想想看,前幾天要不是我,你就徹底沒了,那才叫不夠本。”

    “我運氣不好。”林一京說,“再給我幾輩子,我恐怕也要活成個笑話。不是在父母的期待中出生,就連爸媽給的愛都是虛假的,沒有幾分真情,也沒有真朋友,談個戀愛被人騙完感情再騙命……”

    林書黎的會議本上,一個卡通版的林一京慢慢成型。

    林一京道“我想找個像你一樣的男人。”

    林書黎笑道“我就知道你不是看上我的人,而是看上了這個類型。”

    “我如果重新開始,可能遇不上你這樣的男人……”

    林書黎說“我給你說個數據吧。”

    “什麼數據?”

    林書黎道“每年死亡的人數大概有九百萬,這裡面,是最後一世,會化為煞鬼的,大概有十萬,能在這個社會活動一年以上的煞鬼僅占十分之一,也就是一萬。”

    林一京“所以?”

    林書黎說“花神僅在唐朝出現過一次,我們就按照她一天送走一個煞鬼的速度計算,她一年僅能送走三百多個煞鬼,你就按她活八十年算,這才能送走兩萬多鬼。之後兩千多年的那些煞鬼,你猜大多數去哪了?”

    林一京不語。

    林書黎道“今年,花神又出現了,最該高興的是誰?是煞鬼。多少煞鬼排著隊等她,多少煞鬼年復一年日復一日打聽花神的消息,就為了能讓她給自己新的人生……”

    林一京“我懂你的意思。”

    “所以,你運氣差嗎?”林書黎說,“不僅不差,而且還幸運至極。這世上的人渣哥哥極品爸爸多了,多少小姑娘還在掙扎?多少小姑娘能跟你一樣等來人渣們的結局?你知道每年有多少案子無法告破嗎?所以,林一京,你為什麼會害怕自己沒有獲得幸福的運氣呢?”

    林一京哭了。

    林書黎道“你看,你哭的時候淚都是粉色的,多贊的運氣。”

    林一京抱著林書黎嚎啕大哭。

    “員警叔叔……”

    她說“我真的會有這個運氣嗎?”

    “絕對的。”林書黎說,“我是員警,以我的經驗來看,這世界上,還是好人多。大多數還是疼愛女兒的父親母親,也會有值得交往的小男生,比我有趣的比我靠譜的,還有很多,你有這運氣,也能遇到他們,想做女俠就能成為女俠,想做小公主就能做小公主……”

    “真的嗎?”

    林書黎畫完了林一京,說道“真的,你這種女孩子,最幸運了。”

    林一京提前一天回到了蘇妙身邊。

    她說“蘇妙,我走之前,希望你給我個祝福……”

    蘇妙道“大小姐,你真的是我見過要求最多的。但……我給你,誰讓我喜歡你!”

    林一京擦了眼角的淚,說道“我要你祝福我,成為最幸運的姑娘,有愛我的爸媽,有像林警官那樣的男友,他們都能真心實意的喜歡我,不欺騙我的感情。”

    蘇妙說“我會祝福你,一切如你所願。林一京,幸運值ax!”

    林家夫婦婚後七年,反復嘗試,終於成功孕育了生命,十月懷胎後,喜得千金。

    千金大名叫林七年,英文名cky。

   cky出生後,鄰居太太帶著兒子來串門,還穿著開襠褲的小子騎著小木馬,在嬰兒床旁逗著林七年,口齒清晰叫她“cky妹妹。”

    七年又七年,青梅竹馬變成了一對小戀人,兩個人一起上學,一起學散打,形影不離。

    後來,少年在國旗下宣讀理想時,說道“我有個七年期的計畫,七年內,我要成為一名認真負責的員警。小時候,是一名認真負責的員警,打倒了入室搶劫的兩名罪犯,救了我媽媽和我,我將來也要像他一樣,打擊犯罪,守護正義,保護我的家人!”

    掌聲雷動。

    少年又道“以及,七年內,我要成為林七年的合法丈夫!”

    台下叫林七年的少女笑靨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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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6 00:29:4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81.妙妙的奇思妙想

    林一京的魂核開花了。

    蘇妙經過落地窗時, 看了一眼, 見花被彩虹包圍, 感慨道“不愧是瑪麗蘇大小姐,種出來的花都跟別人不一樣, 我竟然看到了彩虹……”

    但沒過多久,她就發現了出現彩虹的原因。

    蛟龍那條皮蛇,正在殷勤的幫她澆花。

    蘇妙拉開窗,觀摩了一下這皮蛇澆花的過程,差點被氣死。

    她刷牙的杯子就放在旁邊, 水灌滿了杯, 皮蛇把腦袋伸進杯子, 吸一口, 再仰脖子噴出來,噴成一條完美的弧線, 噴出彩虹, 噴出瑪麗蘇之光。

    蘇妙蹲下去, 手指頭對準了皮蛇的七寸, 笑眯眯問道“幫我澆花呢?”

    皮蛇嗷了一聲, 準備接受表揚。

    蘇妙說“不吭不響, 澆了有幾天了?有三天嗎?”

    皮蛇點頭擺尾,響亮的嗷了一聲。

    蘇妙瞬間變臉, 使出一招捏龍指,掐著蛟龍腦袋把它提起來“那我就沒冤枉你!!我說這兩天刷牙怎麼總有股腥味!你皮癢了!!”

    晁沖來彙報工作,卓忘言給開的門, 還貼心的豎起食指噓了一聲,提醒謹言慎行,千萬別惹到妙妙。

    晁沖“怎麼了,脾氣這麼大?”

    卓忘言無奈一笑。

    還能是什麼,還不是因為孩子在妙妙每個月的暴躁期內作死,把馬屁拍在了馬蹄子上,又被收拾了唄。

    等蘇妙心情平靜後,晁沖走上前,給蛟龍做了標準優秀的馬屁示範。

    “這是您讓我收集整理的資料,皇上請批閱。”晁沖呈上一本資料,順便沏茶倒水,等一切都做好,他面帶微笑,端正坐在對面,等待蘇妙開口。

    那本資料是蘇妙讓他回憶整理的唐朝時度化的那些鬼的名冊。

    把一切都做成資料後,結果就直觀多了。

    蘇妙打開電腦,把這些資料錄入表格,托腮沉默。

    她工作時,卓忘言就在旁邊安靜看著,表情好奇又自豪,帶著點小媳婦樣。

    “也就是說,之前的我,最快的時候,一個月也就能完成兩個。”蘇妙思索道,“不過考慮到以前的條件不如現在,交通也不便利,我身為女性處在那個年代辦事也不方便,這個速度也在正常範圍內。”

    “您當時找來了好多幫手。”晁沖道,“後來建立起來的人際關係網,就是我也佩服不已。”

    蘇妙“……我當時這麼牛?”

    晁沖說“你現在也可以這麼做。”

    蘇妙的手指敲了會兒桌子,停住,抬頭說道“我有個大膽的想法。”

    卓忘言看向她。

    “我想成立專門的事務公司。”

    晁沖“不愧是王妃!您可真有頭腦,那麼,具體計畫呢?”

    “我是發現,我之前把法務部想像的太厲害了,以為他們會很系統正式,所以抱著和他們合作的期待……但現在,我想自己成立事務機構,目前,我大概想了三個方面的主要目標。”

    蘇妙敲了幾下鍵盤,把電腦轉過去給他們看。

    “第一個,也就是事務所的主要任務目標,是為每一個有誠意的鬼心願服務。第二個,為了讓大家更瞭解這個世界,我希望大家合作,收集整理與生死與鬼,以及整個世界有關的各方面資料文物。第三,規範市場,成長起來,發展壯大後,再與法務部談合作。”

    她描繪了一張藍圖,這讓晁衝激動不已。

    蘇妙道“還有資金問題。”

    晁沖“這個您不用發愁……”

    “錢是基礎,我必須要說清楚。”蘇妙道,“我的意思是,後期咱們這個事務所成熟之後,就設立基金會,讓大家都參與進來,也可接受社會捐款,這樣也能有助於心願服務順利進行和完成。我們還可以把鬼們的心願按難易程度分等級。”

    晁沖崇拜之情溢於言表,激動到快要喊破嗓子。

    “您真是一世比一世強!”

    蘇妙道“我還有個疑問。”

    晁沖“您講。”

    “我發現,其實我的參與度和完願後獲得新的生機並沒有直接關聯。你看林一京,我並沒有幫助她完成什麼心願,最後,僅僅需要一個祝福就可以……”

    卓忘言指了指嘴唇。

    蘇妙早已熟練,面不改色地送出一口氣,問道“你想說什麼?”

    卓忘言道“你要知情,你要參與,你要祝福。”

    “達成心願從花神那裡拿到生機的三個條件嗎?”儘管卓忘言言簡意賅,但蘇妙還是聽懂了。

    “好的,具體該怎麼開始,我會考慮清楚後給你出一份規劃書。”蘇妙對晁沖說道,“我想表達的是……我把工作辭了,是真的想把這件事當事業做,因為它有意義。但我們不能永遠這麼渾渾噩噩不系統不規範的敷衍下去,我不想讓大家在戰戰兢兢中逃生,也不想讓大家為了買那麼點毛線,每晚都冒著生命危險出去。既然我是他們的庇護,那我就應該更規範專業,為他們真正意義上安心安全的庇護所。”

    晁沖激烈比心“王妃,我懂你的意思!!”

    “還有就是,初期可能需要你贊助些錢,但我的想法是……後期運作起來後,我想讓它成為盈利的公司。”

    “給錢才實現願望嗎?”卷髮女鬼問。

    “不是。”蘇妙道,“是其他方面,大家都有各自的特長,反過來,是否能替人實現他們的願望呢?比如作家靈感枯竭,尋找故事,你們恰巧有一生的故事可以說……那麼我們就可以把經歷賣給他。”

    “我有故事你有酒。”有個鬼點頭道,“是個不錯的點子。”

    “還有,比如有收藏家喜歡王羲之的作品,想瞭解更多王羲之的故事,咱們這裡恰巧有王羲之的熟人,是否就可以把故事講給他?這樣法務部的那些陰陽眼也不是僅有一條做特勤殺鬼的路可選,對吧?他們也可以選擇到咱們公司來做中間人。”

    “你他娘的簡直是個天才!”司令誇讚道。

    “比如司令……”蘇妙道,“親身經歷過抗日戰爭的老兵,如果有戰爭愛好者,歷史愛好者,您就可以給他們講你的經歷,週末再組織些孩子來聽你的講述,會比從課本上讀歷史,更有體會。”

    司令激動到語無倫次。

    “你這閨女真他娘的是天才!讀書就是好!”

    蘇妙道“而且,我們也可以自己做圖書館,自己成立寶貴的資料庫。我想給你們每個人都建立人生檔案,一直留存……就算我這一世結束了,有這個機構在,也會一直保護你們,保存你們的人生記憶。”

    眾鬼齊聲叫好。

    卓忘言眼中星辰閃爍,溫柔微笑著。

    花神,不僅代表著生機生命,也象徵著希望。

    她一世比一世強大,上一世,她的力量只是影響著周圍的人,而這一世,他知道,她會影響到整個混沌世。

    規則無情,而萬物有情。

    無情的規則下,需要她帶來希望的革新。

    這就是他的花神,這就是花神和他的不同。

    溫柔卻強大,緩慢但有力。

    把事業藍圖初步搞定後,蘇妙把重點移向愛情。

    都說事業愛情不分離,既然事業要起步了,愛情也得有點進展吧?

    蘇妙盯著日曆本上的那個叉看了會兒,一拍桌子,決定今天再次重遊故地,爭取把諦清給吃幹抹淨了。

    她每個月來探視的親戚已經走了,今天,可以嘗試如膠似漆了!

    蘇妙鼓足勇氣,向卓忘言提出回老出租屋那裡取東西,有了經驗的卓忘言迅速捕捉到了她的真實意圖,他抓起妙妙親了一口,說道“你等我,我要準備一下。”

    卓忘言的準備相當可愛,也相當縝密。

    首先,他洗了澡,緊接著,換了乾淨的衣服,再然後,他把乖乖在屋裡睡覺的鳳凰和蛟龍抓起來,捆住。

    鳳凰和蛟龍“?”

    冤枉啊,他們今天什麼都沒幹,就在床上睡覺來著,真的冤枉啊爸!!

    卓忘言收拾好後,提前開車到樓下等待。

    看了那麼久的電視劇,終於要親身實踐劇情高`潮了!

    蘇妙穿著卓忘言買給她的第一條裙子,外面套上大衣,在眾女鬼和個別男鬼的建議下化好妝,佩戴上首飾,走下樓。

    出門前,還有一段插曲,她戴好項鍊,佩戴手鐲時,被幾個女鬼攔住。

    “手鐲不要戴,只戴項鍊耳墜就行。”

    零經驗的蘇妙“為什麼?”

    “你想想,氣氛浪漫時,你們倆往床上倒,你會特意脫手鐲嗎?這樣不就打斷氣氛了。可不脫手鐲戒指,肯定會刮傷。要麼是刮傷他,要麼是刮傷你,很礙事的。”

    “項鍊就可以?”

    “你戴這條墜子精緻又小,不礙事的,而且脫光後,戴個項鍊很性感的!垂在胸間……”女鬼們說。

    蘇妙狼血沸騰“信你們一次!”

    兩個人這次都準備好了,回老出租屋的路上,車內氣氛緊張中還彌漫著期待。蘇妙發現,卓忘言的眼睛變了色。

    “你是變色龍嗎?”蘇妙道,“很早就想問了,你的眼睛到底有幾種顏色?這也太傑克蘇了吧哈哈哈。”

    為了緩解快要凝住不動的緊張氣氛,卓忘言解釋了他眼睛的變色原理。

    健康時,就是正常黑色,煞氣不穩定時,眼眸會褪色,慢慢變成灰的。自己的毀滅之力是血紅色的,而體內花神給他的那縷生命之力,則是金色的。

    蘇妙“……慘了,你現在眼睛特別紅。”

    卓忘言羞答答解釋,這是因為自己快按捺不住體內的了。

    一想想接下來要發生的浪漫之事,卓忘言就興奮。

    終於結束漫長的路程,到了地方。

    卓忘言從自己家抱出一堆香薰蠟燭,點上,鋪好床,還用煞氣捏了朵黑玫瑰,放在床上。

    蘇妙手背在後面,矜持地倚著門,笑看他準備這些。

    這只鬼準備妥當後,單膝跪地,張開雙臂。

    “妙妙,來。”

    蘇妙低頭一笑,咬著唇走過去。

    卓忘言抱起她,一邊吻,一邊往床上放。

    肩帶扒下,衣帶扯開,他跪在了床上,忘情深吻。

    溫度也開始攀高。

    然而,就在這時。

    咚咚咚——

    “妙妙!”蘇妙的大姨拍門道,“妙妙,你在家嗎?怎麼打電話不接,微信也不回啊?你開門,我有事問你,我怎麼聽別人說,你那個男朋友是個啞巴呢?妙妙,快開門,我看你客廳燈開著呢!”

    蘇妙猛地彈起,推開卓忘言,手瀟灑一抹,穿衣道“要完!!”

    走了那個親戚,來了這個親戚。

    難道跟這只鬼滾個床單會天打雷劈嗎?為什麼每到關鍵時候總會出現阻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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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6 00:29:5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82.與花神交鋒

    事不過三。

    就比如, 敗興之事不過三, 三次之後,再嘗試,必然水到渠成。

    卓忘言這樣安慰著剛被大姨訓話後,對接著睡他這件事喪失興趣的蘇妙。

    氣氛被毀後, 蘇妙鹹魚癱在沙發上憂鬱啃冰棒,眼神都放空了。

    這是她表達發洩抑鬱的方式。

    這種破罐破摔之後的放飛自我並沒有讓卓忘言吃驚, 他雖然不太理解蘇妙抑鬱的具體原因,但他感受到了現在低迷的氣氛。

    於是, 卓忘言的角色在年長的智者和委屈的小媳婦之間來回跳躍。

    智者講完玄妙的詞彙與天意之間的關係後,小媳婦上線, 向蘇妙表達了自己的委屈。

    “其實就是睡覺而已。”

    他說。

    他看了一眼表, 暗示蘇妙,漫漫長夜現在才開始,我們還來得及。

    蘇妙“人是感官動物。看似是睡覺, 其實是情感的一種交流和置換, 可以說是靈魂上的溝通和融合。這種事, 並不是隨便就能來的,天時地利人和聽過嗎?好不容易搭起來慶祝的火堆, 火苗都燃起來了,大家也歡呼起來了,卻被突如其來的驟雨澆滅,就不是再點燃一次能代替的。”

    蘇妙用生動的語言解釋了自己現在的煩躁。

    之後,她聽到了卓忘言的心語“如果是靈魂和精神上的融合, 那我們現在就可以試試。”

    蘇妙“什麼?”

    下一秒,她眉心一涼,魂魄從體內飄了出來。

    卓忘言道“你現在的情緒很糟糕,我來幫你梳理。”

    梳理?

    蘇妙“這是什麼神仙操作?”

    卓忘言碎了身體,鬼身隨意坐在沙發上,微微眯起的眼睛中是遮不住的欲`望之光。

    鬼森森的煞氣藤蔓舒展眼神,化為兩隻手,向蘇妙探來。

    蘇妙下意識逃跑。

    “我告訴你諦清,你最好心裡有點數!你要敢第一次就跟我玩什麼觸手y,等我回去一定把你吊到房梁上抽你!就跟抽鳳凰一樣!”

    她聽到卓忘言輕輕笑了一聲,很愉悅,並沒有把這句威脅放在心上。

    手又探了過來,而卓忘言就坐在沙發上,眯著他紅色的眼睛,微微笑著。

    蘇妙“真的是鬼!”

    這下好了,三次嘗試沒能睡到人,現在要被鬼睡了。

    她要把這筆賬記在誰的腦袋上呢?!鳳凰蛟龍,大姨還有她的大姨媽!

    鬼的煞氣之手牢牢攀住了她,蘇妙驚叫起來。

    叫了一會兒,蘇妙咦了一聲。

    “還……還挺舒服!”

    那雙手在輕輕地撫摸她,從頭到腳。

    沒有了的阻隔,這樣的觸摸更直接,帶給她的衝擊也更強烈。

    蘇妙感覺自己是躺在人類溫暖大手中的一隻貓,而撫摸她的那兩隻手技巧十分高超。

    正如卓忘言所說,他在梳理她的情緒。

    蘇妙舒服的閉上了眼睛,卓忘言歪著頭,藤蔓纏上她的身體,在撫摸中,一點點把她拉近。

    他感受到了花神生機的流動,像陽光下暖洋洋的溪水,滑過他的煞氣,在觸碰中溫柔融合,舒服至極。

    這不是人的交流方式。

    但雙方都很滿意。

    人類很早就探討過靈與肉的關係,人類對身體結合的癡迷正是因為,通過這種身體碰撞的交流能夠觸摸探索到靈魂,繼而在靈魂碰撞中,能進入一種新的感悟世界。

    精神的新世界,戒不掉的快感。

    因而有人將這種交流叫做叩開天堂之門。

    而現在,鬼王去掉了這個靈魂探索的必經阻礙,以古老的方式和花神進行著純粹的靈魂交流。

    直接的靈魂觸碰和梳理帶來的快感或許更加濃烈,但沒有了的阻礙,這種事還是缺少點興味。

    就像你還沒有伸出手敲門,天堂就向你敞開了一樣,那種耕耘之後收穫的喜悅會被沖淡許多。

    卓忘言雙手托著下巴,煞氣撫摸著蘇妙的每一寸靈魂,但眼眸中的光始終沒有熄滅。

    他沒有盡興。

    蘇妙很快就軟在了這種靈魂的梳理中,她靈魂的重量完全倚靠在了卓忘言的雙手之上,這是一個信號,她要敞開自己了。

    卓忘言的手慢慢侵入她的靈體,從腳趾緩緩向大腿深處探去。

    然而,就在他叩門之時,花神的生機之力瞬間生長綻放,綠色的藤蔓纏住了他。

    卓忘言動彈不得,他的眼睛微微睜大,試圖拉回自己的煞氣,卻沒有成功。

    他被花神鎖住了——這是花神的自我保護。

    蘇妙小聲喘息著,而花神的藤蔓隨著她呼吸的起伏,向鬼王發起了反攻,從煞氣內部一路入侵,溫柔又霸道的扼住了鬼王的咽喉。

    諦清的眼眸泛起了金色,被迫仰起頭,袒露出自己的所有,並放棄了主位。

    花神重返主場。

    生機之力一圈圈纏緊他,仿佛在笑他的“自投羅網”,她擺出要飽餐一頓的姿態,慢慢撩撥著鬼王被壓制住的毀滅之力,從上到下,一路點火,不放過任何一處。

    蘇妙睜開眼睛,身後的藤蔓如同翅膀,綻放出百花。

    “唔!快看看這是誰!”

    看見被藤蔓拉開固定在沙發上的鬼,蘇妙眼中的興奮快要藏不住了。

    “瞧你可憐的……”蘇妙走過來,摸上了他的臉。

    卓忘言呼吸急促起來,他躲著蘇妙的觸摸。

    “哎唷,這表情不錯,跟我在強迫你一樣。”蘇妙語氣越來越興奮了。

    鬼王諦清現在就像一隻被蛛網纏住的蝴蝶,越是掙扎就越美味。

    蘇妙說“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我很喜歡這樣的發展!”

    她能感覺到體內流動的力量,那些力量仿佛來自自己的意識,是意識的延展。鬼王體內的煞氣掙扎抗拒時,波動從每一根藤蔓返回她的大腦,讓她能更直接體會到這種情緒上的顫動。

    很美妙的一種感覺。

    第一次,蘇妙抑制不住自己的衝動,吻上了卓忘言。

    她能感覺到這只鬼已經放棄了抵抗,沒有一點鬥志,從每一根藤蔓回饋回來的情感來看,他的情緒很混沌,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現在的卓忘言應該是失神狀態。

    他在抑制著情感,蘇妙感受到了他心中的躁動和不甘,就像平靜的海面下,蘊藏的是能夠毀滅天地的巨浪。

    某一刻,在窺探到他靈魂深處蘊藏的力量後,蘇妙有了懼意。

    也就是她心生懼意的這一剎那,鬼王的煞氣反攻了。

    卓忘言睜開眼,眼睛暗紅,他微微笑了一下,噴薄而出的煞氣再次網住蘇妙。

    這次,他不給蘇妙一丁點機會,他侵身而上,用唇觸碰著她的靈體,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靈魂和精神的品嘗。

    兩種情感交織在一起,在對抗中交融,又在交融中掙扎對抗。

    當鬼王的精神力霸道入侵時,蘇妙的神魂出現了剎那空白,那一瞬間的失魂帶來的強烈感覺,讓她嘗到了甜頭。

    蘇妙舔了下嘴角,對著卓忘言一笑。

    “你自己招惹的。”

    她說。

    瞬息之間,換了天地。

    屋內藤蔓密佈,從水泥建築變成了熱帶叢林,連風都燥熱起來。

    鬼王諦清戰敗被俘,再次被花神捕捉。

    蘇妙說“我好像想起了一點……脫離了泥身後,好多事情像潮水一樣,湧到了我心裡。”

    她笑眯眯道“這要感謝喚醒了我的你,我們之間靈魂上的交流,好像是要爭奪主位的吧?”

    她抱住諦清的腰,吻上了他的唇。

    蘇妙輕輕撩著他的睫毛,吻著他,輕聲道“那我就不客氣了……嗯,你要是能出聲就好了……”

    她說完,靜心聽著。

    諦清怔愣之後,抑制住了自己的聲音。

    蘇妙“誒?這就好玩了。”

    她輕輕在鬼的耳邊吻著,吐息著。

    她撩撥著,如同頑皮的惡童,學著他之前的樣子,撫摸著他的鬼身。

    諦清的眼睛閃過一絲紅光,他閉上眼,輕輕蹙眉。

    “我聽到了!”蘇妙的雙腿攀在他腰上,保護他親了一口,“失策了吧!”

    她聽到心中有個聲音,輕輕叫著妙妙。

    他在示弱,他在求饒。

    “我知道你最善偽裝。”蘇妙道,“你跟鳳凰一模一樣。不,應該說,鳳凰就是你的化身……你以為軟聲求我我就會上當嗎?”

    被拆穿後,諦清睜開眼,無奈地笑了。

    蘇妙搓著手“這可真是個好辦法,咱們來通宵達旦吧!”

    花神的藤蔓纏著墮身為鬼的神,他在精神力的交鋒中,敗下陣來,成為戰利品,完全袒露出靈魂和精神,為花神獻上。

    諦清低頭,輕輕吻了她一下,笑著說出了戰敗宣言。

    “很高興,你贏了,歡迎回來。”

    屬於神的巔峰期已過,現在剩下的,只有被天地大大削弱的鬼王諦清,以及在人類的複雜情感體驗中漸漸覺醒的花神之魂。

    二人的靈魂在原始的爭鬥和反抗中融合。

    生機與毀滅從誕生之日起,就相存相依,生來的兄妹愛人,在上古天地之中,用這種方式擁有彼此。

    在創造出人身之前,他們在對抗和追逐中如此交流著情感,有時是他勝,有時則是花神勝。

    愛是排他和佔有。

    神魂的相互碾壓帶來靈魂上完全佔有對方的喜悅,是現在的人類所無法體驗到的。

    飽餐一頓的蘇妙獲得了靈魂上的極大滿足。

    當太陽升起時,二人魂魄歸位。

    蘇妙睜開眼睛,轉過頭。

    卓忘言正注視著她,眸光溫柔。

    蘇妙道“我感覺你隱瞞了實情。”

    卓忘言眨了眨眼。

    蘇妙說“我不是花神,我是戰神。”

    卓忘言轉過臉去,笑了起來。

    讓你一次,你還當真了?

    蘇妙趴在他身上,抱著他啄了一口,心滿意足說道“接下來就剩征服你的身體了。”

    卓忘言伸出手,把她按進懷裡,抱著她,輕輕笑了起來。

    蘇妙的心中流進來一句話。

    “下次,我要拿回我的聲音,我會讓你知道,語言真正的力量。”

    蘇妙“嗯?”

    卓忘言但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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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
發表於 2019-4-26 00:30:1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83.長夜執燈

    收拾好行李的蘇妙在離家前, 拉著卓忘言, 向各位鬼房客三鞠躬。

    緊接著,蘇妙公佈了三條消息。

    “首先,我和卓忘言同學正式搭伴,以後就等同于固定伴侶了, 不出意外的話,有生之年我身邊一直都是他了。剛剛給你們鞠躬, 算是我倆盡了禮數,酒席等我們回來再擺, 就和慶祝妙妙心願屋的成立一起慶祝,咱們一家人一起熱鬧熱鬧。”

    眾鬼鼓掌, 表示關心。

    “這麼說, 老鬼王會說話了?”有鬼提出,“說兩聲讓我們聽聽聲音。”

    卓忘言抬起頭,表情高深莫測。

    蘇妙乾笑兩聲“哈哈。”

    眾鬼了然, 並竊竊私語起來“看來是真不行……”

    “我猜也是, 我都不會勃qi了, 他也是鬼,他也肯定不會!”

    “世界是公平的, 就是可憐了妙妙……”

    蘇妙“??”

    老夥計,你們怎麼回事!仗著這裡沒有未成年人,就可以聊這些了嗎?老卓不要面子的?!

    喂!

    卓忘言眉頭微微一動,眾鬼感受到威壓,集體退後三步。

    一位元老鬼轉移話題, 提出了意見“酒席免了吧,我們又吃不著,你們回來後擺幾桌麻將得了。”

    蘇妙笑“行吧,你們想怎麼著都行。第二條呢,是我和老卓這幾天要回家一趟,本來想過年咱們一起回去,但爸媽催得急,我們訂了下午的車票。”

    眾鬼表示理解。

    “第三呢,是要給你們約法三章。我們不在家的日子裡,你們不要四處活動,就在這個社區內,不要出去,也不要去鬼市。我問過晁沖了,這地方安全,只要你們不出去晃蕩,這裡絕對不會出現明辨者。”

    卷髮女鬼似有話要講。

    蘇妙說“你跟我一起回家。”

    卷髮女鬼一愣,指著自己鼻子“我?”

    “對,只有你。”蘇妙道,“我知道你肯定要去鬼市,不放心,所以你跟著我一起回家。買毛線我跟老卓到家附近的鬼市給你買,你想要什麼都可以,走吧。”

    卷髮女鬼道“我不去……”

    蘇妙微笑“老卓。”

    卓忘言掏出符紙。

    卷髮女鬼立馬妥協“……好吧。”

    出發前,蘇妙提上她那一窩倉鼠交給晁沖,囑咐他飼養的注意事項後,蘇妙轉過身,看向仰望著她目露棋盤的鳳凰和蛟龍。

    蘇妙“是哦,把你們放在家中,你們肯定要拆家,等我們回來,家裡的斯坦威和晁沖收藏的那些小提琴,都會被你們糟`蹋乾淨……”

    蛟龍猛烈搖頭,都要把自己擰成麻花了。

    鳳凰呆毛高高翹著,等待著蘇妙最後的決定。

    蘇妙“這樣好了,帶上你們!”

    鳳凰和蛟龍嗷嗷慶祝起來!

    耶!可以去姥姥姥爺家了!!又有新的地圖可以糟`蹋……啊不是,可以探索了呢!!

    蘇妙把他們塞進了包裡,交給了來送行的晁沖。

    “就交給你了,別讓他倆偷襲我的寶貝倉鼠。”

    晁沖比手勢“ok!沒問題的!”

    臨走前,司令提出也要跟著回去。

    “好久沒回去了,想跟你回去見見你父母。”司令說,“我跟你爸挺能聊得來的,電視也能看一起去。”

    蘇妙“我爸現在不看《亮劍》了。”

    “跟你爸說說話也行。”司令說,“挺想念你爸飯桌上的發言。”

    蘇妙的爸爸和大多數孩子的父親一樣,喜歡在飯桌上教導女兒,講大道理。但蘇妙從來沒有煩過,原因就是,當她爸爸不厭其煩一遍又一遍講他總結出的人生道理時,司令就在旁邊,給他做捧哏。

    因而,蘇妙爸爸的飯桌教導,在蘇妙耳朵裡,就像相聲表演。

    比如蘇妙爸爸說“女孩子家,不要太嬌氣,嬌氣成不了大事,女孩子也要有擔當,不要怕吃苦,不許叫苦叫累!”

    司令就跟著點頭“老哥哥說得不錯,婦女能頂半邊天,生男生女都一樣。這話,透亮!妙妙,你好好聽著!”

    蘇妙爸爸說“青年人可以揮斥方遒,指點江山,可以豪情萬丈,討論新聞熱點,但不能憤世嫉俗,還是要多讀書多思考,少說話多做事。”

    司令就在旁邊點頭道“對,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年萬戶侯……我記得對不對?嘿,我學著背了。”

    這麼一回憶,還有點懷念當年,蘇妙同意了司令的請求。

    “可以,那你也來吧。”

    以前跟著她的老鬼,也只剩他倆了。

    候車室等候時,蘇妙支開了卓忘言,給晁沖發短信。

    “我有事要跟你說,我現在覺得……我不是人。”

    晁沖極速回復“那您——是仙女?”

    “別貧。我說真的,我和諦清……交往了。”

    “沒明白,本壘嗎?”

    “越過本壘,直接飛了。”蘇妙回復,“漂移到靈魂的那種。然後我感覺我隱約記起一些事,應該是很久之前的,想起我倆似乎天天如此愉快的玩耍……有了這些回憶片段後,我覺得自己不是人,很奇異的感覺。”

    “哦!您說的是神交。”晁沖立刻明白了,“您別緊張,正常。那,容我多嘴問一聲,您跟王,誰壓了誰?”

    “那自然是我,略勝一籌。”蘇妙發了張表情包,表情上,一隻貓眉開眼笑,底下配文字把你x得喵喵叫。

    晁沖滔滔不絕,先誇了八百字,之後,才說“那恭喜你,你這幾天,可能會陸陸續續看到他的情感回憶,還會瞭解到他對你的真實看法和感覺。非常霸氣,有沒有?!”

    蘇妙驚了,這是什麼神仙設定!

    “也就是說,我讀取了他的主機?!”

    “您真是個比喻小能手。”晁沖道,“太恰當了,正是如此。神交說白了,就是爭奪佔有權,贏的那一個,可以擁有手下敗將靈魂深處真實的情感體驗。他喜歡什麼,害怕什麼,他怎麼看待您,有多愛您,會完全刨開給你看,沒有秘密。”

    “霸道!!”蘇妙熱血沸騰,“我懂了!那我什麼時候能看到?!”

    “這玩意講究福至心靈,說不定您下一秒就能感受到。”

    “啊!!我要瘋了!”蘇妙說,“我去寫小黃文吧要不!這個設定多麼的美妙啊!”

    晁沖又道“對了,王妃在這種性癖方面,有沒有什麼雷區?”

    “基本沒有。”蘇妙問,“怎麼,難道還能瞭解到他喜歡什麼樣的姿勢嗎?”

    蘇妙口水都要淌下來了。

    “這個嘛……”晁沖回復道,“怎麼說呢,一時半會還不好意思開口。”

    “你說!”

    “你知道伏羲和女媧是兄妹吧?”

    蘇妙知道,蘇妙也迅速明白了晁沖的意思,她整個人呆了。

    “所以……”

    “您跟王,從後世人的角度上來看,也是兄妹。先有死,後有生。先有毀滅,再有希望和生機,你倆前後腳出來的。”晁沖把話講得非常明確,“但你知道的,上古時期,大家都這樣,一對兒一對兒誕生,運與衰也是。當然,王其實沒這個意識,如果你介意這種靈魂上的骨科的話,就把我的話忘掉,我只是提前預警一下,因為怕你萬一想起來,做為人,情感上會介意……”

    蘇妙靈魂都要昇華了。

    介意?!

    開毛玩笑,她整個人都快被這種喜悅沖昏了好嗎!

    又不是血緣兄妹!

    靈魂上的,先來後到而已!叫聲哥不僅沒影響,還能讓她更興奮!

    買好咖啡的卓忘言回來了。

    他把咖啡地給蘇妙,蘇妙抬起頭,臉上掛著奇異的微笑,叫了一聲“哥,你好啊。”

    卓忘言歪頭。

    他果然沒有這種概念。

    蘇妙“我決定了,以後不叫你老卓,我要叫你……清哥哥。”

    說完,蘇妙自己先臉紅了。

    好像情哥哥誒,真妙。

    卓忘言無比贊同,甚至鼓掌歡迎。

    只要不叫他老卓,叫什麼都好。

   ————

    坐上車,一陣困意襲來,蘇妙倚在卓忘言的肩膀上睡了過去。

    身體進入睡眠狀態後,她的魂魄似乎看到了一面鏡子。

    鏡面上慢慢起了風浪,鏡面化為潮水,向她撲來。

    被包圍的蘇妙在水中沉浮,她知道,這是諦清的情感。

    她打開了他的神魂,獲得了佔有權後,他獻出了自己的靈魂,無半點虛假。

    這些溫柔又強烈的感覺,是他的愛意嗎?

    像海水一樣,無邊無垠,沒有邊界,也探不到底。

    上古之神,感應到了天道的變化,神殿終將倒塌,他們要迎來人類的世界,一個繽紛複雜,對錯黑白不分明,所有情感都包容進去的混沌世。

    神終將消逝。

    那些同伴,挽著手,毀去身體,投入混沌世。

    “我要選另一條路。”

    蘇妙聽到一個聲音。

    “我接受懲罰,我願意接受以死為生,永無盡頭的道路。我會忍受它帶來的一切,我也會拋棄現有的一切,將愛意作為驅動我的魂核和心臟。我要記住你,我要尋找你。我會將懲罰視作天地予我的饋贈,永生與天地時間同行,永遠追逐你……姮,請回答我的執念。”

    “亡神偏執起來,連自己都要毀滅掉嗎?”蘇妙聽到了自己的聲音,“作為答覆,我會贈予你一線生機與希望。帶著這縷生機,如點亮一盞魂燈,你將在漫漫長夜裡,尋找到我。”

    “我會救贖你的執念。”她說,“永遠為你留一線溫柔,這是我對你愛的回應。”

    “哪怕……作為人的我,會在漫長的時空消磨中,忘記你。”她說,“但願我今日留給你的生機,會讓我從混沌中記起你的愛意。你不必憂慮,將來的我必會回應,因為我也愛你。”

    蘇妙在睡夢中,輕聲呢喃他的名字。

    她的手指緊緊抓住了他的手。

    “諦清……”

    鬼王握住她的手,閉上眼。

    長夜中,一盞明燈搖晃著。

    執燈人轉過身,笑著喊“諦清。”

    “它亮了。”鬼王說,“你回應了我。”

    你是愛我的,這一世,我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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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6 00:30:28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84.拜見岳父岳母

    “我們來對一遍基本資訊。”蘇妙掏出晁沖給她的注意事項, 一個個提問, “你父母的情況?”

    卓忘言回答“父親名叫卓選,母親叫王晶,是對國家航太事業做出微薄貢獻的技術工人,常年居住在戈壁灘, 他們在我讀大學時,工作遭遇意外而去世。”

    蘇妙又問“家裡還有什麼親戚?”

    “遠方表弟, 姓晁,是個律師。”

    “老一輩還有人在嗎?”

    “爺爺奶奶外公外婆都已去世。”

    “你現在具體做什麼工作?”

    “給有關機構一些學術上的支持, 目前有開辦個人工作室的打算。”

    “我們怎麼認識的?”

    “圖書館,後來發現是鄰居, 緣分使然。”

   “great!”蘇妙松了口氣, 又道,“來,該你提問我了。”

    她把紙遞過去, 換卓忘言提問。

    “我爸爸叫什麼?”

    “卓選, 是個普通的科技工作者, 一輩子都在邊疆為航太事業做貢獻。”

    “媽媽呢?”

    “王晶,是你爸爸的同事, 名字重名多,不怕起疑心。”

    “我不會說話是因為什麼?”

    “聲帶出問題,做了手術,醫生建議目前不發聲最好。”

    “我還有親戚嗎?”

    “有個在鶴市的遠親,是你媽媽表姐家的兒子, 叫晁沖。前幾天到海市玩,我們還招待過……”

    卓忘言比了個ok。

    蘇妙的聲音很小,然而儘管如此,還是引起了旁邊乘客的好奇。

    只聽到女生在說話,男生不講話,還能進行聊天,確實奇怪。

    蘇妙索性趴在卓忘言耳旁,輕聲輕氣道“我夢到你了……”

    她觀察著卓忘言的表情,這個人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抬眸看著她,之後,她聽到了卓忘言的回答。

    “我不怕你夢到。”

    “好有自信。”蘇妙抱住他胳膊,倚在他肩頭,說道“諦清,我覺得,之前的那種生疏和距離感……好像沒有了。”

    卓忘言說我知道。

    我也知道,你的愛意,埋得太深,需要我一點點的剝開才能看到。

    我不會埋怨你的慢性子,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我們有漫長一生,而現在,還只是開始。

    蘇妙的爸爸打電話來詢問他們到哪裡了,並問候一聲准女婿。

    “在一起的吧?”

    “嗯。”蘇妙說,“爸爸做的什麼飯?”

    蘇妙爸爸“多了,正準備著呢,你回來就能吃上熱的。”

    他掛了電話後,提著刀返回廚房。

    蘇妙媽道“放下刀再去打電話嘛,多危險。”

    蘇妙爸揚刀說道“你管我,我就要提著刀打電話!”

    車快到站時,卓忘言掏出本子,提筆寫第一次見面的問候語。

    “你好,我是你女兒的男友……”

    太普通了,沒有誠意,劃掉。

    “伯父伯母好,我是妙妙的男朋友……”

    剛開始就對著家長叫妙妙,會不會引起她父母的反感?劃掉。

    “伯父伯母,你們好,我是……”

    劃掉,應該先問候他們,之後誇讚他們,然後再說明來意。

    卓忘言又寫“伯父伯母,你們好,伯父很精神,伯母氣色很好……”

    蘇妙歪過頭,看清他在寫什麼後,噗的一聲笑了。

    “別緊張。”蘇妙說,“我爸媽不會把你怎麼著的。”

    仍在緊張但始終不承認自己緊張的卓忘言撕了一頁紙,重新打草稿。

    他認為自己這叫認真。

    實際上,受到影視劇荼毒的大佬,莫名其妙的把拜見岳父岳母這件事提高到了s級難度,不由自主地就緊張了起來。

    蘇妙“不用恭維我爸媽,寫個你們好就可以了。”

    卓忘言搖頭。

    蘇妙“何況你寫這麼多,我爸媽也不會看。我爸媽都老花眼,字多又小,到時候你舉著紙,老頭老太太圍著看個七八分鐘的,還不知道你寫的啥,多尷尬。”

    有道理。

    最終,卓忘言定了稿。

    “伯父伯母,你們好,我叫卓忘言,是蘇妙的男朋友。”

    車快到站了,蘇妙召喚同行的兩隻鬼回來。

    司令在前面那排跟一個老頭一起看戰爭年代劇,而卷髮女鬼則蹭後排一個年輕小姑娘的家庭生活劇。

    妙妙起來喊了三次,這倆才戀戀不捨飄過來。

    “回家了。”蘇妙說,“歡迎回來。”

    卷髮女鬼道“當年送你去工作,我們坐滿了一車。那天聽見好幾個乘客說空調冷……今日再回來,只剩我和司令了。”

    蘇妙說道“有時候,看到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孩子,趴在父母的肩頭沖我笑,我都會猜測,他們是不是故人……”

    卷髮女鬼道“我要轉世再遇見你,也會對你笑。”

    蘇妙開心道“當真?”

    卷髮女鬼說“笑你今天的妝又是隨便化的。”

    司令笑了起來“哈哈哈,妙妙,她是嘲笑你啊!”

    蘇妙“司令,不用你再解釋,我能聽出來。”

    卓忘言拉著行李,一手牽著蘇妙,低頭看著她,說

   ——如果嬰兒看到你,就對你笑,你會很長壽。

    蘇妙“真的嗎?為什麼?”

   ——剛出生沒多久的孩子,靈比身體更敏感,探知混沌世也是依靠靈的本能,這個時候,憑本能可以分辨出安全和不安全。運強人善者,對生命沒有威脅,他們就會對你笑。

    卓忘言說完後,一路上,蘇妙都在留意從身邊經過的小嬰兒們。

    她下意識的與這些孩子對視,之後做鬼臉。

    她一笑,那些小孩無一例外的也都笑了。

    司令說“小姑娘喜歡小孩兒。”

    卷髮女鬼道“得了吧,她就是逗著玩,真讓她生一個,她肯定煩死。再寫,鬼王能生嗎?”

    卓忘言沉默。

    他也拿不准,生與毀相互抵消,從理論上講,他們沒有創造出新生命的可能,大概率下,就算花神的生機現在勝他一籌,他們創造出來的,可能也只是個鬼子。

    晚飯時分,蘇妙敲響了家裡的門。

    司令飄進去又飄出來,報告“做的菜不少,不過都挺辣的。”

    蘇妙“聞出來了。”

    廚房的油煙機還在工作著,走廊裡彌漫著辣椒的味道,她聽到鍋鏟敲鍋的聲音,聽力度,掌勺的很可能是她家老爹。

    “媽!”蘇妙喊,“我回來了!”

    卓忘言問我進去後,需要去廚房幫忙嗎?

    蘇妙笑著說“你現在是客人,先吃了家裡的飯,明天再進入女婿的角色,今天什麼都不用做。”

    卓忘言又問你爸媽會給我發紅包嗎?

    蘇妙“……又是哪部劇荼毒你心靈的?我爸媽肯定不會給你,你又不是新上門的小媳婦……”

    然而蘇妙錯了。

    蘇妙的爸媽正商量著封紅包。

    “如果這孩子咱一看,不行,不過關。”蘇妙媽說,“咱就不給。”

    “還不錯,那就給這個。”蘇妙媽指著一封薄的,“這是五百塊的,給孩子個意思。”

    “要是滿意。”蘇妙媽又指著一封厚的,“這是一千的,高高興興給,就算定下了。”

    從廚房趕到臥室,仍然刀不離手的蘇妙爸板著臉說“滿意也給那五百的。”

    蘇妙差點喊破喉嚨,二位才聽到叫門聲。

    “壞了。”蘇妙媽迅速收好紅包,攏了攏頭髮,又幫蘇妙爸摘下圍裙,“來了。”

    門一開,被辣椒蟄眼的卓忘言噴嚏連連,身殘志堅,顫巍巍舉起小本本,給蘇妙爸媽“問好”。

    “你好你好。”蘇妙媽媽這幾日已經在電視上反復看了多次准女婿,儘管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見到真人,她還是驚喜到滿面紅光,開心地不得了。

    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歡喜這句話,當真不假。而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手握菜刀的蘇妙爸,目光像審視犯人,來回看了卓忘言好幾遍,臉上沒半點笑容。

    司令拍著老夥計的肩膀安慰道“老弟,放心,你這女婿是天上掉下來的,天造地設。”

    卓忘言很是不好意思,進門沒能維持良好形象,讓他有點受挫。

    他對蘇妙說告訴你爸媽,他們氣色很好,也很和藹可親,我很喜歡他們。

    蘇妙“一家人,不用恭維了,快坐。”

    岳母現在,強烈地想進臥室拿那封千元大紅包,然而她看了眼老蘇,蘇爹板臉皺眉,招呼完女婿後,又返回廚房,做最後一道硬菜,菜刀在切菜板哢哢砍著。

    “這就捨不得了?”蘇母笑他,“我看這孩子挺好的,一看就像咱家的人,跟妙妙挺像的。”

    蘇父沒有反駁,證明他對準女婿的第一印象還不錯。

    菜齊後,一家人坐在桌旁,電視充當背景音,蘇父拿出兩瓶烈酒,問道“小卓喝嗎?”

    出現了!

    蘇妙警覺。

    她家人特有的酒桌看人品傳統!

    想當年,姥爺也是這麼考察她爸的。

    蘇妙“他還在術後恢復期……等能說話了吧。”

    蘇妙媽連忙問“那個手術具體是什麼?”

    “以前講課多,聲帶出了點毛病。”蘇妙道,“不是大手術,但重要的是術後恢復,好多注意事項呢,比如辣椒不能吃,酒不能喝。”

    卓忘言原本想伸向辣椒的筷子生生轉了個彎。

    蘇妙爸悻悻放下了酒。

    “也不急。”蘇父說,“反正這頓跑不了!”

    蘇妙被辣椒嗆到,咳了幾聲。

    抬起頭,聽到卓忘言偷偷問她

   ——妙妙,為什麼這盤菜真的是辣椒炒石子?

    蘇妙“哪盤?”

    蘇母“怎麼了?”

    蘇妙“沒什麼……媽,這是什麼?”

    “石鍋炒辣椒。”蘇母道,“你爸爸特地照著視頻學的,石頭熱,炒出來的辣椒香,配著饅頭吃最好吃了。”

    蘇妙“那我再來一個饅頭,清哥吃嗎?”

    卓忘言猶豫了會兒,搖頭。

    他要保持不能碰辣椒的人設,總不能打臉。

    “今晚睡哪裡啊?”蘇母問道,“是要在家睡嗎?”

    “今天肯定的。”蘇妙道,“沙發就是給他的,明天我帶他去周邊景點玩。”

    蘇母說“也是,小卓第一次來吧?我們市歷史悠久,五a景區也多,讓妙妙好好帶你逛逛。”

    卓忘言立刻翻出謝謝兩個字,舉給蘇母看。

    蘇母慈愛的笑了。

    蘇父在一旁清了清嗓子,說道“明天怎麼去?”

    “爸,車借我。”蘇妙眨眼,“油費我出,借我們一天,他會開。”

    老父親就說“開車慢一點,我看明天要是有空,我也跟你們一起去……”

    蘇母踩了他的腳背,示意他別去添亂。

    蘇父哼哼唧唧道“開車可以看脾氣……”

    吃完飯,卓忘言自告奮勇去洗碗。

    蘇妙嘴不閑著,嚼著果乾,跑到臥室偷偷聽爸媽在商量什麼。

    蘇母“一千少不少?”

    這就嫌少了。

    蘇父“不少了!都是訂婚才給,你又不是招上門女婿,意思意思,禮數到了就行。”

    蘇母“這孩子爸媽不在了,可不就是招上門女婿,又沒什麼區別,我要不再添五百?”

    蘇父“添什麼五百,給他添枚硬幣,湊個一千零一得了,快點的。”

    蘇妙驚了“還真準備紅包?”

    蘇母“第一次來家裡,又是沒家人的,給了就表示接納他……必須給。”

    蘇母翻箱倒櫃找一塊錢,蘇妙摸出口袋的零錢,湊了一塊“我贊助一塊錢,拿去給吧。”

    蘇母拿過她那一塊錢,整了整衣角,清了清嗓子,走到廚房。

    卓忘言恰巧整理完,不僅刷了碗,還把廚房收拾了一番,擦乾淨手,一轉身,蘇母遞過來一封紅包。

    卓忘言受寵若驚,恭恭敬敬接過紅包,特開心地給蘇母鞠了個躬。

    “不用不用,也沒多少,拿著零花吧。”蘇母說,“對了,小卓以前是去哪個國家留學了?”

    卓忘言和偷聽的蘇妙俱是一驚。

    慘了,曾經隨口編的謊話,他倆以及晁沖,竟然都給忘了!

    卓忘言連忙跟蘇妙遠程連線,發動心有靈犀技能。

    “妙妙,哪裡?”

    蘇妙“就說是美國!”

    “我專業呢?還是歷史嗎?去美國讀唐朝歷史?”

    蘇妙“慘了,去美國這種歷史沒三百年的國家修歷史……你、你就說你在日本學的唐朝史!”

    卓忘言“可我這段時間補的是英語。”

    蘇妙“英國!就這麼定了!不管了!國外也有史學牛人!”

    卓忘言微笑著,寫下英國兩個字。

    蘇母“怪不得看起來不太一樣……等嗓子好了,就跟我們聊聊。”

    一滴汗滑落,卓忘言慌張心想看來要抓緊拔高英語了。

    女婿啞,也沒辦法聊天套資訊,一家人一起看了倆小時電視,到晚上九點半,蘇父“幾點了,該睡了吧?”

    蘇母笑眯眯道“我給孩子鋪床。”

    床?不,只是沙發。

    卓忘言打開行李箱,找睡衣。

    一分鐘後,卓忘言驚慌失措的聲音闖入蘇妙心裡。

   ——妙妙!我忘帶睡衣了,怎麼辦!

    蘇妙嘴上安慰,心裡想的是“怎麼辦……就,裸睡唄。”

    畫面不要太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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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6 00:30:4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85.防火防盜防鬼王

    曾經在網路上流行這麼一句話, 如果家裡出現你破解不了的難題, 記得叫媽。

    蘇妙轉過頭,喊了一聲“媽!咱家有沒有我爸沒穿過的睡衣?”

    蘇妙媽很快就給了回應“有!怎麼了?小卓要嗎?”

    “他忘帶了。”

    “有的有的,過來拿。”

    蘇妙回頭,得意道“如何, 我媽厲害吧?”

    卓忘言此刻佩服不已,舉起大拇指。

    蘇母翻出一件壓箱底的灰色條紋睡衣睡褲, 說道“你上大學那年買的,號碼買大了, 你爸從沒穿過,前些日子收拾衣櫃, 你爸還說要把它給扔了, 我當時就想扔了多浪費,萬一你帶個朋友回家住,還能穿……”

    每一件買錯的衣服, 都有它的用武之地。

    蘇母說。

    蘇妙“您真強, 這都能預見到。”

    蘇母笑道“小卓, 別嫌棄,是新的, 我洗過燙好的。”

    卓忘言雙手捧過,無聲道謝。

    十點鐘,客廳靜了下來。

    司令跟卷髮女鬼在陽臺輕聲聊天,談論著蘇妙家的變化。

    “感覺比之前整齊多了。”

    “打掃了。”

    “還是女婿面子大。”

    “把女婿當外人客人看,他來, 家裡肯定要集中大掃除。往後再來就沒這個心思了。”

    躺在沙發上的卓忘言睜開眼,聽著他們的話,琢磨著人的有趣之處。

    第一次來,要隆重對待,打掃房間,做一桌子菜招待,還要封紅包。以後熟悉了,就不再這樣了嗎?

    人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感轉變?

    卓忘言聽到了蘇妙的腳步聲。

    很輕,他扭臉看向客廳的庭門。

    果然,不一會兒,蘇小姑娘扒著門框,喵喵叫了兩聲。

    “睡——了——嗎?”她壓低聲音問道。

    卓忘言搖了搖頭。

    沒有。

    蘇妙輕手輕腳走過來,嘻嘻笑著,抱住卓忘言吧唧親了一口。

    卓忘言笑了起來。

    司令跟卷髮女鬼飄了進來。

    “看看這是誰?”司令道,“大晚上不睡覺,爸媽眼皮底下胡鬧。”

    卷髮女鬼說“玩刺激呢?”

    蘇妙擺手,輕聲細語道“去去,不就是親一口嗎?瞧你們說的。”

    不過,刺激是當真刺激,有種背著爸媽偷偷早戀的感覺。

    蘇妙又親了一口。

    卓忘言拉過她,吻住了她的嘴。

    蘇妙悶聲笑了起來。

    有一聲沒憋住,咯了出來,在客廳裡回蕩了幾聲。

    蘇妙連忙捂住嘴,屏息靜聽著主臥的動靜。

    靜等一分鐘後,警報解除,蘇妙沖著卓忘言喵了一聲。

    “好玩嗎?”她問。

    卓忘言回答“喵。你自己翻譯。”

    “哈哈哈哈……情哥哥,你真是太美味了。”蘇妙捂嘴偷笑,“你有反差萌誒哥。”

    卓忘言忽然坐起身,迅速抓過她親了一口,說道“你爸媽醒了,正穿鞋呢。”

    蘇妙一驚,迅速逃離客廳,她輕輕關上臥室門的同時,主臥的門開了。

    蘇父舉著手機燈,還貼心咳了一聲,假裝去廁所,路過客廳時照了一下。

    沙發上只有卓忘言一個人,女兒的臥室門關著。

    嗯……難道,剛剛是自己和老婆太多心,集體幻聽了?

    手機燈轉向的時候,蘇父心中一毛,又迅速把燈照了過去。

    他剛剛好像看見什麼東西亮晶晶的,像眼睛,像貓的眼睛那樣,亮亮的。

    然而照過去後,他看到窩在沙發上的卓忘言平躺著,睡得很踏實。

    看錯了。

    蘇父到廁所轉悠一圈後,回了房間。

    聽到他躺回床上,卓忘言睜開眼,松了口氣。

    剛剛蘇父手中的燈照過來時,他下意識看了一眼,差點被他發現自己是醒著的。

    過了不久,一雙爪子又扒上了門框。

    蘇妙探出半張臉,輕輕叫了聲“喵。”

    卓忘言笑了起來,他坐起身,張開手臂。

    蘇妙蹦蹦跳跳,輕快地撲進他懷抱,帶起一陣小風,小聲說“刺激!”

    卓忘言伸出一根手指,轉過她的下巴,吻罷問道“睡不著嗎?”

    “太興奮了,睡不著。”蘇妙在他耳邊說話,癢癢的,“一想到你在我家睡著,就有種已經把你娶進門的感覺,就跟地主家兒子霸佔了漂亮小媳婦,把小媳婦扛回家了一樣,興奮到根本沒有睡意。”

    卷髮女鬼白眼道“你可真會嘲諷自己。”

    蘇妙聲音壓得更低了,她咬耳朵道“真想把你給糟`蹋了,就地正法。”

    卓忘言半邊眉毛挑著,輕聲一笑。

    他抱起蘇妙,蘇妙緊緊捂住自己的嘴,跟被他點了笑穴一樣,越偷就越興奮,埋在他懷裡笑。

    卓忘言抱著她,頂開臥室門,把她放在了床上。

    蘇妙喘了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拿來擋著眼睛的手,注視著卓忘言。

    “色鬼。”

    蘇妙說。

    卓忘言發笑,他俯身,在她柔軟的唇瓣上落下一吻,低聲說道“妙妙,那是你。”

    “哦,那你是……君子?”

    卓忘言又落下一吻,笑著看了她好久,說道“錯了,我也是色鬼。”

    “哈哈哈……”蘇妙打了個滾,埋在枕頭裡笑。

    卓忘言感覺到了,她回到家後,心情變得很好。

    “睡吧。”蘇妙拉起他的手,輕輕在指尖上啄了一下,“晚安,明天我帶你去周邊遊。”

    卓忘言點了點頭。

    剛給蘇妙蓋好被子,隔壁主臥的門忽然開了。

    卓忘言這時候出去,必然會被抓個正著,而且蘇妙臥室的門是開著的,只要岳父大人往房間裡一照,就能在女兒床前逮到他。

    在燈掃過來時,卓忘言碎了人身,飛速移動到客廳,重鑄人身,乖乖躺下裝睡。

    蘇父簡直要懷疑人生了。

    難道是自己太寶貝女兒了,放心不下,潛意識裡,把這個上門拜訪的准女婿當成假想敵了嗎?他怎麼覺得,剛剛自己看見卓忘言站在女兒床邊?

    蘇父又看了一眼,女兒房間裡除了她自己,沒有別人。

    門開著,可能是她沒有關好門,自己慢慢開了。

    蘇父帶上門,又看了眼客廳。

    他人在。

    蘇父回到房間,鬱悶躺下。

    蘇母帶著困意,說道“老蘇,差不多得了,瞧把你難受的,這一會兒醒多少次了?”

    蘇父“我做夢老夢見他,把閨女給帶走,坐著飛機飛上天,我在下頭追著喊,那傻閨女還笑……”

    蘇母道“笑是因為高興,總比哭著飛走強。行了老蘇,睡吧,閨女不會飛走的。隔壁老梅家,好不容易把閨女嫁出去,結果閨女天天帶著女婿回家吃飯,把老梅給煩的……現在嫁閨女不流行了,都是拐兒子的。”

    蘇父回答“那也不行,天天來,煩他。”

    “人不來,你說人把閨女拐走,人來了,你又煩人家,就你毛病多。”

    “他一個月來幾次,倒還行。”蘇父哼聲道,“誰想讓他來,我那是想讓閨女回來。”

    話是這麼說的,但口是心非的老岳父,還是起了個大早,把車開出去洗刷乾淨打了蠟,加滿油,亮亮堂堂開回來,且帶回來了早餐。

    回來後,女兒已經起了,正在整理行李。

    “今天去玩嗎?”老蘇一瞅見閨女裝行李,心裡就不舒服,生怕她走了。

    “嗯,是去玩的呀。”

    “你工作不是辭了嗎?”

    “對啊,但我還有圖書館的工作呢,還得回去。”蘇妙道,“爸,怎麼了?”

    “沒什麼,那就多在家待幾天。”

    “爸爸,是不是不想讓我走呀?”蘇妙撒嬌道,“不想你就說出來,繞這麼一大圈子,多累。”

    蘇父撇著嘴笑,揚了揚手中的豆漿油條“過來吃飯,吃完飯再出去玩。”

    “爸,吃荷包蛋嗎?”

    蘇父擦掌,準備去給女兒準備愛心早餐“你想吃了?”

    蘇妙“不是,小卓在做,你要吃我就讓他再加兩個。”

    被搶了位置的蘇父不悅道“呵,故意表現給我看的。”

    蘇妙哈哈笑了起來“這真不是,他在家也這樣……”

    卓忘言做好早飯,坐過來,舉起小本本伯父伯母,吃飯吧。

    岳母笑容燦爛,目光越發慈愛,岳父稍有動搖,舉碗說道“妙妙你做事不專心,馬虎,找個做事認真細心的人,你倆互補,日子才能過好。”

    蘇妙指著卓忘言“他超級細心認真。”

    蘇父道“嗯……小卓人不錯。”其他方面還有待考量。

    這是認可了!

    蘇妙高興壞了,碰了碰卓忘言“爸媽挺滿意你。”

    卓忘言放下碗,翻開小本本,指著謝謝兩個字,添上一句,妙妙交給我請放心,給岳父看完,再給岳母看。

    蘇妙看著如此可愛的卓忘言,心裡直冒粉紅泡泡。

    試問這麼可愛的男人,還有誰不喜歡?!我就知道他的魅力一定會征服爸媽的!

    吃完早飯,蘇妙和卓忘言出發了。

    他們要去市郊有名的寺廟參觀遊覽。

    岳父背著手站在門口,板著臉看准女婿開車。

    等車平穩離開社區後,岳父點評道“還行,挺仔細一人,不蠻。”

    “看起來就是讀過書的孩子,你看到他寫的字了嗎?周正漂亮。”岳母道,“也就你一個人天天瞎想,我早說過,我女兒我瞭解,她喜歡的,起碼人品學識上不會差。”

    他倆不知道的是,還有兩隻鬼飄在他們身後,對他們的話進行點評。

    一個說“老弟這你就不知道了,你這個女婿,蠻得很,動不動就殺鬼放火的。”

    另一個說“他學歷都是假的,連小學都沒念過。”

    這也是卓忘言離開了,他要在這裡,這倆鬼憋死都不敢說。

    正經上路,卓忘言還是很規矩的,他嚴格遵守交通規則,絕不超速,也絕不違規操作。

    跟著導航出了城,蘇妙躺在後座唱歌。

    唱著唱著,她問“你上山,應該沒事吧?這家寺廟幾千年歷史了,據說超級靈驗。這種地方我感覺會有隱士高人,你進去,會不會被抓?”

    卓忘言搖了搖頭。

    “也是,你藏的這麼好。”蘇妙翻過身,說道,“我畢業那年,還跟室友來拜過,這裡求姻緣簽是一大特色,結果那裡的老僧人跟我說,我不必抽,說我有個正緣,特別煞,不管抽什麼簽,最後都要跟這煞的在一起……我偏要抽,最後抽中了特好的一個簽,老僧人說,你這是喜事將近。”

    卓忘言問然後呢?

    蘇妙說“我以為我下山就要撞見正緣了,還高興了一陣子,結果什麼都沒,倒是公務員考試成功了。”

   ——哪一支簽?簽文是什麼?

    “忘了。”蘇妙道,“反正意思是,我將來會超級厲害,放古代會封王拜相的。所以我當時是抱著一顆雄心進的工作單位,幻想自己三年晉升,五年就能登頂,十年就能出現在央視新聞中,為國家大事出謀劃策……”

    卓忘言笑了起來,他說現在,你也很厲害。

    “我信。”蘇妙道,“不是我自戀,我覺得,我可能無法成為世俗上的成功者,但我可以成為真正意義上的有功之士,渡人渡己,最後改變整個世界。所以,我毅然決然辭職了……我的事業不在新聞中,我的事業,就在我身邊。”

    蘇妙說完,忍不住給自己鼓掌“卓忘言,快誇我,我說得多好!”

    卓忘言說你今天,可以再抽一支。

    “簽文嗎?你也信?”

    卓忘言點頭最早的巫與覡是受過我們點化的人,現在流傳於世的簽文,是他們留下的隻言片語,文字和語言都有讖力。你可以抽一支,為自己增加點力量。

    “好啊。”蘇妙道,“既然萬事都要看天意,那今天如果能抽到好簽,我就不負天意,睡了你!”

    卓忘言微微睜大眼睛,愣了好半晌,他做出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他要在蘇妙抽籤時作弊!他一定要百分之百的確保今日的簽文,是個上上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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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6 00:30:59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86.諸事大吉

    在山腳下仰望寺廟時, 蘇妙渾身都是勁, 爬山時還跟卓忘言比賽誰更快。

    二十分鐘後,蘇妙敗下陣來,卓忘言慢悠悠跟在後面,還是一臉輕鬆。

    蘇妙衣服脫了一件又一件, 但離高山上的寺廟還有一半的路,不敢再脫了,蘇妙坐在臺階邊,仰望著卓忘言, 第一次感覺到了人與人之間的差距。

    蘇妙伸出手指頭,替自己挽尊。

    “不是我吹, 五年前, 我能一口氣爬到佛祖面前,還能跪下來磕三個響頭!”蘇妙道,“今天只是發揮失常。”

    卓忘言起來, 繼續走。

    蘇妙歎了口氣, 心中想“這呆瓜, 白看那麼多電視劇了。”

    她晃悠悠站起來,卓忘言卻在她面前蹲了下去。

    “背你。”

    他說。

    這兩個字突然滑進蘇妙心裡, 讓她心口癢癢的,還有點熱血澎湃。

    他不是呆瓜,嚶,太好了。

    蘇妙熱淚盈眶,明明只是很普通的兩個字, 但卻讓她酸了鼻子。

    她趴在卓忘言背上,舒服地歎了口氣。

    卓忘言背起她上山,蘇妙閉著眼睛,一滴淚滑落。

    她聽到卓忘言問為什麼流淚?

    蘇妙道“因為我喜歡你。”

   ——這個時候,突然?

    蘇妙道“你不懂人……我現在的多愁善感,現在的哭和笑,是因為我喜歡你。所以你做什麼,我都容易被感動,因為是你背我而不是別人,所以我感到無比安心,甚至想把我整個人整顆心都交給你。”

    卓忘言那我必然不負。

    蘇妙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卓忘言,道“快快!我剛剛說的這句話,又是個名句,快誇我名句小天才!”

    卓忘言笑我也喜歡你現在。

    “哈?你這麼說,我可要問問了,特地強調喜歡我現在,是說過去的我,你不太喜歡?”

    “你的過去,現在我都喜歡……”卓忘言道,“而且我不會再懼怕未來的沉睡和等待,現在的你,讓我對未來的你我,更加期待。”

    蘇妙先是激動,然後又是一愣,緊接著道“我敗了,你這句話比我剛剛的還要金句!”

    卓忘言背著她一步一步登山,碰上下山的人,他會禮貌的笑笑,把蘇妙摟得更緊。

    就這麼一路走到了寺廟外,蘇妙在門口拍了張合影,發給爸媽過目。

    卓忘言踏進寺廟後,蘇妙就一直在觀察寺廟有沒有動靜。

    除了風大了些,屋簷下掛的銅鈴響得頻繁了些,其他的沒什麼異常之處。

    蘇妙“果然騙過了佛。”

    卓忘言挑眉微笑。

    他現在只是個人,一個帶著女朋友到寺廟來拜佛的普通男人。又不偷又不搶,也沒做過壞事,良心在,人性也在,佛有什麼理由趕他?

    卓忘言道都說佛大度,能平等對待眾生,我想,他不會不歡迎我的。

    蘇妙拜完佛像,道“我也算還了願,接下來,我們就來看看簽吧。”

    她搓手,一臉期待,眼中閃著光,腦子裡車剛發動,自己又不好意思的對著佛像說了句抱歉。

    她道“咳……看看今晚順利不順利,還有沒有雜事打擾。”

    她帶著卓忘言奔到抽籤處,奇怪地問道“以前還有僧人解簽,今天怎麼沒人呢?”

    寺廟巡邏預防火災的工作人員指了指附近牆上的告示牌子。

    蘇妙一個字一個字念道“封建迷信不可取,文明參觀,不得從事封建迷信工作。”

    蘇妙“噗……大姐,簽還能抽吧?”

    工作人員說“僅供娛樂啊,不解簽。”

    卓忘言的聲音進來我幫你解。

    蘇妙“對哦,我有你這個最強外掛。”

    蘇妙三次伸手,三次又縮了回來。

    卓忘言為什麼不抽?

    蘇妙“怕抽的不好,今晚也不行……”

    卓忘言不會的。

    蘇妙“我是烏鴉嘴,從小好的不靈壞的靈。”

    卓忘言不會的,你抽之前,說出來,那麼一定會抽中吉的。

    蘇妙默默祈禱後,激動地哆嗦著,小聲說道“讓我抽到大吉簽,今夜無人無鬼打擾,好好告別單身!”

    她說完,迅速抽出一支簽,閉上眼睛不敢看。

    “萬一你說這天地大運玩我,就是不給我吉簽,那你說我今晚還要不要……”她壓低聲音道,“跟你困覺?”

    卓忘言一臉笑容,溫柔道我會逢凶化吉。

    有鬼王加持,蘇妙抽了一支吉簽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這個不用鬼王解,蘇妙自己都知道什麼意思。

    不就是——莫負好時機,速速成好事嗎?!

    蘇妙“……呵,真靈。”

    卓忘言拿來一看,別開臉笑。

    蘇妙“辦辦辦,今晚就辦!再不辦你這朵花不凋我都要等凋了!”

    卓忘言拿著簽,雙手合十,閉上眼,謝過佛。

    寺廟內的銅鈴叮叮響著,暖風和煦。

    下山後,蘇妙渾身充滿力量,吃過晚飯,蘇妙給爸媽打了電話,說自己今晚趕不回去,就在外面過夜。

    之後,她和卓忘言商量,給彼此兩個小時的自由活動時間。

    卓忘言毫無障礙地明白了她的意思,兩個人各自準備。

    蘇妙迅速換好衣服到附近的美容店,以第一次約會為由,請店長上陣為自己化妝整理造型,緊接著,她到商場買了盒巧克力,一切都準備好後,蘇妙給自己打了氣,顫抖著手,刷開了房間門。

    門打開後,暖光傾瀉而出,蘇妙抬起頭,站在窗邊的卓忘言轉過身,緩緩一笑。

    他身後的窗外,是瑩藍色的夜和城市中流動的燈火,無聲無息,像璀璨的珠光,像時間。

    “他跨越了千萬年的時間,來到了我身邊……”

    這一刻,蘇妙眼前被莫名而起的淚水模糊。

    果然,一旦動了心,與他有關,與愛有關的一切,全都多愁善感起來。

    卓忘言走上前來,輕輕抱住了她。

    他溫柔地注視著眼前的姑娘,輕輕吻著她。鬼王多年的等待和尋找,那空置已久的寂寞與堅守,化為似水的柔情,呵護著懷中的這位姑娘。

    終於等到了這一刻。

    他如同捧著珍寶,他又看向珍寶,珠光化作璀璨星辰,印入他的眼眸。

    輕紗曼妙。

    沙沙墜於腳下,陣符微微亮了起來——那是鬼王的萬籟俱寂咒,今夜,無人會來打擾。

    襯衣的扣子掉落,在姑娘的腳邊旋轉著。

    蘇妙彎起眼睛,眸中露著一絲狡黠,踢掉鞋子,如珠玉般的腳趾仿佛精靈。

    精靈們順著筆直的腿,歡快地佔領高地。

   ——最終,它們停在腰間。

    卓忘言嘗著甘甜似蜜的氣息,在呼吸重疊又分離的間隙,側頭聽她悅耳的聲音。

    那聲音偶爾帶著笑意,偶爾又像求饒——芙蓉泣露香蘭笑。

    偶爾,她會從雲霧中,看到卓忘言的那雙血紅色的眼睛,蒙著情的眼睛,朦朧又美麗,像危險的惡魔,看向她時,仿佛在看獵物。

    今夜,惡魔要獨佔上風,成為狩獵者。

    “漂亮的妙妙……”他嗓音低啞。

    原來鬼沾染上感情後,嗓音也會如此魅惑。

    他的煞氣遊弋著,用溫柔的方式,流連在她的肌膚上。

    卓忘言的手指撩撥著她的靈魂,蘇妙眯起了眼睛。

    她緩緩仰起脖子,感受著靈魂蕩漾起的漣漪。

    “美味的妙妙。”

    鬼王感受到了屬於他的言語之力。

    它們就在雪白柔軟之處,在花神的花叢中,感受到他的召喚後,緩緩流動著,欲要迎接他的到來。

    鬼王血色的眼眸又深了,眯眼,目光跟隨著它們流動的路徑,漸漸的,吻也是。

    他確實是色鬼。

    他渴望她的靈魂,渴望著不那麼輕易地,叩開她靈魂的大門。

    他想通過人類的方式,披荊斬棘般,有誠意,更有力量的,觸碰她的靈魂深處。

    鬼也有著渴望,渴望越來越急切。

    一隻鬼,用人類的方式,動情了。

    這個念頭湧上心頭後,腦袋裡緊繃的那根弦繃斷了。

    所有的情緒,流入他寂寞已久,空虛已久的內心深處。

   “……就現在。”他說,“花開。”

    房間裡播放著音樂。

    天旋地轉後,蘇妙落入柔軟的織物之中,重量隨即疊了上來。

    那一刻,除了對未知體驗本能的懼,感受到切實重量和溫度的蘇妙心裡踏實了。

    在音樂的旋律中,她的手攀上卓忘言的背,又被他拿下來,握在手裡。

    “妙妙。”

    兩雙手的手指合攏著,緊緊握在一起。

    鬼王在《kno on heavensdoor》的旋律中,每一次伸出橄欖枝叩門,都是淺淺的,輕輕地如同天使閃動羽毛,叩著那扇通往靈魂深處的門。

    終於,在門輕輕打開縫隙後,他輕輕笑了一聲,在兩雙手的突然緊握中,推開了門。

    音樂旋律繼續著。

    而他貼在她的耳邊,溫柔輕語。

    “接納我。”

    蘇妙微微睜大眼睛,在音樂的旋律中,隨著音符緩慢蕩漾。

    她漸漸放下防備。

    “好乖的妙妙。”

    “你……好煩!”她倔強反抗,讓他的眼眸亮了起來。

    他輕聲笑著,親著她的黑髮“妙不可言的妙妙……”

   “……你不要說話!”

    蘇妙軟作春水,卻還在嘴硬。

    “你等著,總有反攻時。別忘了上次……”

    贏的是我!

    卓忘言並沒有給她這個機會,他在音樂中向著靈魂深處,繼續叩著大門。

    他輕輕笑著,聽著她聲音的回饋,不給她一絲反攻之機。

    “我輸我輸!!”蘇妙求饒,“賀誒!你文明點!為樓下的人著想!!”

    卓忘言停了一瞬。

    一瞬的停歇,蘇妙仿佛突然被他放到了地上,悵然若失。

    蘇妙哼了一聲,有些不滿。

    卓忘言笑了。

    他笑著說道“口是心非的妙妙……”

    於是,蘇妙嗷嗷叫著,反駁著他。

    “清哥,我可真是去……去你妹的!你文雅一點……”蘇妙親身實踐著口是心非四個字如何寫。

    交流情感之事,低俗的人類不懂得它的高尚,妄想用審核和把關,扼殺最質樸的情感表達。

    後來,蘇妙“不累嗎?你歇會兒……好不好?”

    顯然是不好。

    蘇妙在疲憊中,一次又一次體會著披荊斬棘後觸碰到無人能懂的,靈魂山峰的妙感。

    “算你贏……”蘇妙甘心道。

    夜過半時,她腰酸背痛,卓忘言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疲累,慢慢離開,歪頭,認真想了會兒,翻了面。

    蘇妙“?”

    蘇妙軟綿綿趴著,有氣無力地抗議“你別不帶中場休息就來……下半場!!”

    卓忘言輕聲說了句不是。

    不是下半場。

    他抱起她,讓她窩在自己的懷裡。

    他再次禮貌地敲門,開心地吻著懷裡的小姑娘,說道“還是上半場。”

    蘇妙“!”

    “那我申請下半場就先別……哎唷臥槽,又來!”

    卓忘言似乎對她突然破壞氣氛十分不滿,一臉責備,皺著眉,試圖從實體層面上擊潰這個姑娘,讓她沒有力氣開口。

    果然,很有成效,敗下陣來的蘇妙徹底舉白旗,眼淚順著眼角滑落,這下俏皮話說不出了,連求饒都沒力氣了。

    他通過這種先開拓後探索的方式,觸碰著她的魂核。

    他在花神的魂核(傻瓜,這是靈魂)旁磨著,盤著。

    換了幾次,蘇妙渾身跟散了架一樣,最後只顫巍巍給他豎了個大拇指,又比了個中指。

    軟在他肩膀上,在他耳邊蚊哼了起來。

    鬼王這廝評價道“叫起來好聽的妙妙。”

    蘇妙“諦清……我永遠忘不了你……”

    你個混球!

    累死我算了!

    咱們同歸於盡吧!!

    漫漫長夜,當真是漫漫長夜。

    對蘇妙而言,浪漫只有她精力充沛的短短前幾分鐘,再往後,蘇家的掌上明珠掉入了諦清的主場,被他揉圓搓扁,來回盤著,似乎要把珍珠盤圓潤了,盤亮了,再一口吞掉。

    而對於諦清而言,苦短。

    他剛盡興,結束掉上半場,蘇妙就睜不開眼睛了,兩秒之後腦袋一歪,睡著了。

    這姑娘睡前連個評價都沒給,讓他很是挫敗。

    卓忘言抱著她,一遍又一遍,親完就笑,笑完又懊惱。

    如果能把時間倒流,他一定回兩千年前,把他留下的空白和遺憾補回來。

    他錯過了多少美妙時刻!!

    卓忘言翻出口袋裡的絲絨盒子,拿出一條花瓣項鍊,這是他用丈母娘給的紅包買的。

    他輕輕撩起蘇妙的長髮,為她戴上。

    他親en著熟睡的蘇妙,低聲說道“妙妙,我來取我的聲音了。”

    輕柔的被子揚起又落下,雪一樣覆蓋了人。

    睡夢中的蘇妙曼吟著,綠色的生機騰出花藤,裹住了伏在她身上的諦清。

    墮落為鬼的亡神,在包裹著他的花藤中,品嘗香露。

    明月將沉。

    屬於人類的歡暢,唱入了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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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87.卷髮女鬼的秘密

    蘇妙一覺睡到日上三竿, 醒來後, 看到卓忘言,一拳打在他胸口,軟綿綿的。

    不管什麼樣,先洩憤!

    卓忘言睜開眼, 看著她。

    “對不起,習慣一個人睡了, 下意識打一下身邊的色狼。”

    卓忘言無聲笑了起來。

    蘇妙又問“那你能發出聲音了嗎?說句話讓我聽聽。”

    卓忘言看了她許久,慢慢搖了搖頭。

    蘇妙“嗯?”

    她聽到卓忘言的聲音在她心中響起“還不能。”

    嘴沒有動, 他看過來的目光也很委屈。

    像極了說謊時的鳳凰。

    蘇妙一聲冷笑。

    怎麼?意思是,還要再來嗎?

    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說謊?!

    她想翻身教訓他, 讓他吐出實話, 結果一翻身,嗷嗷叫了起來。

    昨晚在興頭上,對疼痛的感覺也不敏感了, 今天冷靜後, 蘇妙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他拆了一遍又裝好。

    蘇妙還是那個蘇妙, 但重新組裝後,“煥然一新”了。

    蘇妙一喊疼, 卓忘言迅速彈起,輕輕抱起她,撫慰著她的靈魂,平順著她的情緒。

    他很愧疚,手上的力量也輕柔了幾分。

    蘇妙順了口氣, 艱難在他懷裡找到了個最舒服的姿勢,說道“來,說句話鎮痛。”

    卓忘言注視著她,沒有開口。

    蘇妙嚶聲道“好疼……”

    卓忘言“不會疼了。”

    蘇妙“誒!”

    他的聲音,比之前聽到的,要更清晰一些,低沉儒雅,帶著點獨特的味道。只要聽聲音,就能想到他這樣的臉,很般配。

    蘇妙說“你再說一次!”

    卓忘言“你不會疼的,很快就會好起來。”

    蘇妙哼聲道“男人這張嘴……就會耍嘴皮子,還都不靠譜。”

    卓忘言輕聲說道“和他們不同,我講的都是真話,所有的,都能實現。”

    家長打電話來,問他們到哪裡了,中午能否回家吃飯。

    “趕不上。”蘇妙說,“晚上吧,我們在……廟裡住了一晚。”

    卓忘言眼中全是笑。

    “現在下山還來得及……”蘇母說道,“你爸買的魚,現在蒸上,等你們回來恰巧能吃。”

    “呃……我們還要去趟醫院。”蘇妙急中生智,“我們去諮詢醫生能不能說話。”

    卓忘言輕輕笑了起來,拿起櫃上的記事本,寫下一行字“妙妙撒謊。”

    蘇妙去抓他的手,卓忘言躲著,躲開後,又來勾引她。

    蘇妙擒住他的手,敲定了晚飯,對著電話說了聲拜拜。

    關掉電話後,蘇妙一口咬住他的手指,像只戲耍的小豹子,嗷嗚嗚哼著。

    卓忘言另一隻手撫摸著她的頭髮,笑得更溫柔。

    蘇妙突然送開口,抬起頭,一臉詫異道“誒……還真,不疼了。”

    剛剛還火辣辣的,現在,那種不適的酸脹感慢慢淡了。

    中午時,蘇妙已經滿血復活,跟卓忘言手把手下樓吃飯,出電梯時,蹦蹦跳跳像個小鹿,還轉圈圈,對卓忘言說“人逢喜事精神爽!”

    卓望言笑。

    蘇妙“發現你能說話跟不能說話,並沒有什麼區別。話少……”

    她想了想,說“以後叫你卓寡言。”

    “寡言”笑了起來,只是輕輕的笑,無奈又溫柔的笑。

    吃飯時,蘇妙才發覺自己脖子上多了條項鍊。

    蘇妙手指勾著細鏈,問他“哪來的?”

    卓忘言說“買給你的。”

    “什麼時候戴上的?我怎麼沒一點印象了?”

    卓忘言就笑,那張笑臉,一下子就讓蘇妙明白了是在什麼時候掛上的。

    蘇妙“……清哥,可以的,你牛!”

    卓忘言問“喜歡嗎?”

    蘇妙“講實話嗎?還ok,審美不偏。”

    卓忘言說“是花。”

    “我知道,我看出來了。”

    卓忘言“你曾經送過我很多花,上輩子……我送你花,但都不長久,現在,我想送你一朵不會凋謝的花。”

    蘇妙愣了好久,回過神,說道“清哥,知道為什麼一開始,天地都不讓你講話嗎?因為你這人講起話來,太危險了。”

    撩得很!

    尤其他那個聲音和他那個認真的語氣,淡淡地講出來,輕輕的就能達到令她臉紅心跳的效果。

    卓忘言微微動了動眉,輕聲說道“我在床榻上,講話更好聽。”

    蘇妙差點被這句話擊昏,手中勺子都落地了,她雙手抱拳,敬佩道“您厲害,還是萬年的臉皮厚,我敗了,從表及裡,從頭到尾!”

    卓忘言笑得很淡,他默不作聲地吃著東西,又被蘇妙叫住“對了,我有個事要叮囑你。”

    卓忘言嗯了一聲,示意自己在聽。

    “你不會問什麼事嗎?”蘇妙道,“既然會說話了,說一句唄?”

    卓忘言笑“原來妙妙喜歡話癆。”

    “放屁!”蘇妙道,“我只是覺得你要是拿回來不用,那也太浪費我一晚上的辛勞了!”

    卓忘言求生欲迅速上線,問道“妙妙,什麼事?”

    “你這種動不動就撩人的話,不許跟我爸媽講。今晚在飯桌上,你可要收斂點,不許當著他們面調戲我,說一些帶有暗示的話,聽到了嗎?”

    卓忘言上道很快,他說“我會聽話,並遵守妙妙的規定。”

    蘇妙“喲,小嘴叭叭的,挺會說啊?敢情之前是不能說話耽誤了你發揮?”

    卓忘言低頭一笑,沒有回答。

    蘇妙道“不過,有一點很奇特……也不知道是因為你會講話了,還是因為咱倆關係實體層面上更近了……我現在看你,覺得你散發著成熟美妙的男性氣息,大腦時不時的就當機罷工……”

    卓忘言攪拌著咖啡,回答“因為妙妙喜歡我。”

    蘇妙“哈哈哈哈……你真是天才,真的,看來之前的口才是被封印了。清哥,我甘拜下風!”

    卓忘言靦腆一笑,輕聲說道“你喜歡就好。”

    他還怕自己的聲音拿回來後,會因為奇怪和突兀,讓蘇妙感到陌生。

    看樣子,她很滿意自己的聲音。

    卓忘言總算是把心放下了。

    晚上回到家,蘇妙宣佈了卓忘言病癒的消息。

    蘇母皺眉道“醫生說可以說話,但還是要注意,最好多休養幾天,再鞏固鞏固。”

    卓忘言輕聲道“謝謝伯母關心。”

    蘇母哎唷一聲笑了,看女婿的目光更是慈愛。

    “快來,你爸爸在做魚。”蘇母說,“手術恢復得好也是喜事,要祝賀。妙妙,帶著小卓都去哪玩了?”

    蘇妙紅著臉說道“周邊景區都去過了。”

    實際上,只去了一處。

    卓忘言自覺戴上圍裙,到廚房幫忙。

    蘇妙癱在沙發上,問蘇母“媽,如何?”

    蘇母道“你喜歡就好。”

    “誇幾句嘛!”蘇妙道,“我都這麼明顯暗示你誇了,你還不誇。”

    蘇母笑呵呵道“鬼丫頭。我看著挺好的,人品好,又合你眼緣,看起來也有教養……”

    蘇妙嘿嘿笑了起來,誇卓忘言就跟誇她本人一樣,讓她無比舒心,還帶著點小得意。

    “那是,我看上的人。”蘇妙道,“我是考慮清楚了才答應他的,考察期表現優秀,又可靠,又有安全感……”

    還能號令群鬼,大力支持她的事業,與她在不為人知的偉大事業上,有一致的方向。

    等等——

    說起鬼來,她的兩隻鬼呢?!

    蘇妙站了起來。

    蘇母問道“怎麼了?”

    蘇妙“哦……沒什麼。”

    她跑到廚房,當著蘇父的面,把卓忘言拉了出來,咬耳朵道“屋裡的兩隻鬼不見了!”

    卓忘言一愣。

    蘇妙道“怎麼找?我不知道他們去哪了……雖然晁沖說我家最安全,可……”

    卓忘言安撫她後,背過身,劃破手指,一邊留心著蘇父蘇母,一邊畫出召鬼符尋找。

    不出多時,卓忘言抬起頭“找到了。”

    他說“他們正在回來的路上,從西北邊來。”

    蘇妙“他們跑出去玩了?”

    話音剛落,兩隻鬼飄了進來。

    蘇妙著急想問他們,但爸媽在,無法開口。

    卓忘言一個眼神甩過去,司令主動坦白。

    “這姑娘想去鬼市看看……”司令說道,“我跟著她一起去了,但半道上,這姑娘又改主意了。說,要先跟你報備一聲,再出去比較好,不然你倆會以為我們不吭不響飄走了。”

    蘇妙咬牙,小聲道“知道就好!”

    卷髮女鬼說“剛好,你們也回來了。我就順便跟你們說一聲……”

    她道“我今晚要去鬼市,無論如何都要去,我已經報備過了,所以如果晚上看不到我,不要著急,我買完東西就會回來。”

    蘇妙小聲問道“你是又多購物狂啊?死了也得上鬼市溜達?”

    卓忘言忽然說“我今晚和你一起去。”

    卷髮女鬼愣住。

    蘇妙“嗯?”

    卓忘言道“今晚,我們和她一起去,怎麼樣,妙妙?”

    蘇妙懵懵的,點了點頭“……也行,又不是沒去過。今天跟去也行,看看你到底要買什麼寶貴東西。”

    卷髮女鬼數次想說話,可話到嘴邊,就又咽了。

    蘇父的魚出鍋了。

    卓忘言去幫忙,被蘇父嫌棄。

    “我自己能端。”

    輪到卓忘言,委屈的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卷髮女鬼哼笑一聲,道“鬼王還是留在家裡,把那嘴皮子磨利索了,先和老丈人搞好關係吧。”

    卓忘言瞥了她一眼。

    司令道“你要沒摸到訣竅,你可以問我。俗話說得好,不恥下問,這老弟喜歡什麼,愛好什麼,好那一口,我全知道!”

    卓忘言第一次向灰衣老鬼投來敬佩的目光。

    蘇妙踮起腳,趴在卓忘言耳朵邊,輕聲說道“小心別被司令帶進溝裡。”

    司令“妙妙,你這閨女在說我什麼?”

    蘇父招呼女兒吃飯。

    蘇妙開心應了一聲,拉著卓忘言奔向飯桌。

    “來呀,一家人,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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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88.情人的女兒

    晚飯過後, 蘇妙當著父母的面扯了個謊。

    “聽說咱們奧體廣場夜景不錯,我帶小卓同學去見見世面, 晚上要是來不及,我們就不回了。”

    蘇父的臉, 立刻黑成了鍋底, 他把氣撒在假想敵身上, 惡狠狠道“多晚我都給你們留著門!”

    蘇妙吐了吐舌頭, 心虛地牽著卓忘言溜了。

    逃出岳父危險區後,蘇妙並兩隻鬼觀摩卓忘言秀技能。

    “鬼市一般有兩種。”卓忘言說, “一種是基本固定的地點, 每逢大日子, 就會在那個地點冒險開大市,就是我們上次去的那一個。”

    蘇妙像學生一樣點頭, 調皮道“我記住了, 卓老師, 另一個呢?”

    “另一個是流動的。”卓忘言道,“根據月光和夜晚煞氣的流動來選擇位址。”

    “這兩個有什麼區別?”

    卓忘言想了好久,說道“固定的大市是內銷,流動的這個, 鬼商是全國流通做買賣的。”

    “炫酷!”蘇妙誇道,“那這個風險應該很大吧。”

    卷髮女鬼說“剛入行沒經驗的風險肯定大, 流動的鬼商,越是做得久,就越是安全可靠, 可以說,道上的人脈比寄居鬼還要多,只要是鬼,碰上了都會賣他們幾分薄面。”

    蘇妙“這麼牛?”

    司令也和蘇妙一樣吃驚,歎道“我也是第一次聽!他們生前是商人?”

    “很大一部分是。”卷髮女鬼道,“死了變鬼,經過多年的摸爬滾打,現在都很低調,會做偽裝,不會讓人輕易認出他是誰,這樣做生意就不會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他們還活著的親眷後代……”

    “是為了攢命幣給後代?”

    “攢錢換命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買賣東西的過程中,也是攢陰德。”卷髮女鬼說,“鬼市的買賣,也是我們之間進行的心願交換,我來買,他來賣,我得償所願,他就能攢一份陰德,天地的帳簿上,就會自動把這筆陰德記在他們的後代上。有了這點功德,後代的糟心事就少一些,成長也會順風順水的,身邊遭小人遭意外的可能會比其他人少很多……”

    卷髮女鬼的語氣多少有點不平。

    蘇妙“我有個疑問,他們的東西都是從哪來的?全是家人燒過來的嗎?要是給他燒,他就有,那,萬一過了幾代,子孫後代不興燒東西這套,他們還有東西賣你們嗎?”

    “能做鬼商的……”卷髮女鬼的語氣更酸了,“家人惦記著,子孫後代祭拜著,他這邊給這祖上陰德,那邊的孝子賢孫按時祭拜,良心迴圈,唉。如果你死後,沒有後代惦記著,你就是想給她攢點功德,也都使不上勁。”

    蘇妙再次舉手“我還有個疑問,如果子孫後代血緣上出了差錯,那祭拜後,東西能正確燒到嗎?”

    “只要祭拜的是你,東西就是你的。”卷髮女鬼道,“所以,做鬼商還是有人身安全問題的。”

    蘇妙不停地問“怎麼說?”

    “你小時候給烈士掃過墓吧?”

    “嗯。”

    “除了有名有姓有墓碑的,你有沒有把你的花獻給過無名烈士?”

    蘇妙“有啊。”

    “但你不知道他們都是誰,也沒有姓名,沒有樣貌,只是一個模糊的概念,無名烈士。”卷髮女鬼說,“你送的這些花,肯定不能到達具體的人,比如司令,他肯定在無名烈士的範圍內,但你看他什麼時候換過衣裳?”

    灰衣老鬼“有人念想著我們就不錯了!”

    卷髮女鬼道“到不了具體個人的祭品,就會留在祭奠地。這種東西叫公共資源,誰都能拿走。”

    蘇妙“我知道了,所以,肯定會有鬼天天盯著墓地收東西,對吧?”

    “收?”卷髮女鬼笑她天真,“是搶,還分組織和幫派,每一片都有劃分,如果是新鬼,不小心拿了地盤內的一件公共祭品,肯定會被負責這個區域的二化大鬼殺掉奪走。”

    蘇妙道“類似丐幫,我明白了。”

    卓忘言補充道“現在鬼商少,這種賣無主祭祀品的鬼多。”

    “會有那麼多公共祭品嗎?”

    “祭拜也分時辰,天地有百忌,若在不能祭祀的時辰給親人家人燒紙,東西就會被天地化為無主之物。”卓忘言說,“此外,化煞鬼仍是少數,普鬼轉生迅速,家人燒給他們的祭祀品,也都是無主之物。”

    蘇妙“曉得了!”

    她笑眯眯道“清哥說話真好聽。”

    卓忘言轉開臉,略帶羞澀的笑了笑,輕輕咳了一聲,抬起手指著一個方向“你要找的是鬼商吧?”

    他看向卷髮女鬼。

    卷髮女鬼道“難道鬼王還擁有探知我們內心想法的本領?”

    卓忘言道“我只是猜測。”

    他拉起蘇妙的手,說道“在西北方,跟我來。”

    卷髮女鬼神情沉鬱,似有心事。司令這人粗中有細,問她“你怎麼跟犯錯了一樣?咱是護送你去鬼市買東西,又不是送你去上刑。”

    蘇妙轉過頭,看向卷髮女鬼“大姐,你想說什麼就說,我看你憋著我也難受。”

    卷髮女鬼搖搖頭,沒開口。

    司令飄過來對妙妙說道“也該她了,閨女。她當時抽完簽,還想跟別人換個靠後的,被我給發現了……”

    “司令你怎麼這樣!”卷髮女鬼有些焦急。

    蘇妙道“我其實挺好奇的……之前想問你心願時,你就說你的事不好,心願也不好,讓我把你推後,到底怎麼不好了?我覺得,你既然能在我身邊待著,就證明你其實是想讓我幫忙的,而且你的心願我肯定能幫上。你清楚我這人,如果是殺人放火的心願,這麼多年了,你肯定知道我完不了,早就去找別的法子了……”

    卷髮女鬼聲音低落道“妙妙你正在熱戀期,卓老師對你也好,甜甜蜜蜜的……這時候來處理我的心願,我怕你聽了添晦氣。”

    “你自己聽聽你說的是什麼話!”蘇妙有些生氣,“我最聽不得媳婦們說自己晦氣,晦氣什麼的,都是封建迷信要不得!就拿到咱這個體系裡來看,它們也是糟粕,是不科學的,所以別把這個掛嘴邊!”

    這種時候,蘇妙完全不提林書黎疑似衰神的事,善意的雙標了。

    “說說看。”蘇妙道,“你月月上鬼市買毛線織毛衣,那肯定不是織給自己穿的,我看你織的也不是上吊繩,想著應該不會是用來勒死渣男的。那就剩一個可能了,你織給親人的,還是個孩子,我看你會在毛衣上添貓頭狗頭之類的圖案。”

    卷髮女鬼抬起頭,看了眼蘇妙,表情很複雜。

    “雖然奇怪,但給孩子織的,心願也是關於孩子的吧?”

    卷髮女鬼說“妙妙,別再問了,我開不了口。”

    蘇妙較上真了“我看你是想開口。你到底有什麼心理負擔?你跟司令跟了我多久了,我是什麼人你不清楚?我會取笑你嗎?你再荒唐,再可笑,再悲慘到滑稽的事,我都不會取笑你……”

    “我知道你不會取笑我。”卷髮女鬼說,“但我怕你看不起我,怕你鄙視我。妙妙,我不是什麼正經人……”

    蘇妙愣了一下,路也不走了,轉過身,跟她在路邊說上了。

    “正經人?你先給我定義什麼叫正經吧。”蘇妙道,“我眼裡,只要不是十惡不赦殺人放火的人渣,那都是正經人。混沌世裡哪有什麼特別正經的東西,一塵不染是假的,純潔無瑕是想像,你真以為我是小學生,非黑即白不問事理就給你貼標籤,然後看不起你?雖然你總打擊我化妝技術,但我心裡清楚你不是壞人,也沒有髒心思……姐姐,這就足夠了。”

    卷髮女鬼幾欲落淚,都忍住了。

    司令道“就是,怕什麼,都他娘的是死過一次的人了,誰還能因為咱們死法的不同,分個高低貴賤啊?”

    蘇妙給司令鼓掌“前輩,說得好!《亮劍》以後要拍續集的話,我一定推薦你去寫臺詞。”

    卷髮女鬼短促笑了一聲,擦了幾乎發黑的血淚珠,說道“我去鬼市,其實不是為了買毛線。”

    “我也覺得你買毛線很奇怪。”蘇妙道,“一個鬼織的毛衣,又不能給人穿,但你還一直織著……”

    “我是為了買消息。”卷髮女鬼說,“買……我女兒的消息,她還活著,現在已經讀高中了。”

    “想著就是。”蘇妙道。

    卷髮女鬼道“我死的時候,她才八歲……我想看著她長大,看著她考上大學。但每天躲躲藏藏防備大鬼和法務部的人,讓我無法親自跟著她。也算我運氣好,後來,遇到了熟人,他是我女兒生活的那片區域的鬼頭,照顧著我,還幫我每天打聽女兒的消息……後來煞鬼拼地盤,他讓我滾走,讓我來找你。”

    蘇妙“他知道我是花神?”

    “大家都把這個當傳說,只是有消息說,鄰市有個叫蘇妙小姑娘,好多古代的大鬼經常跟著,可能是傳說的花神。”卷髮女鬼說,“有希望總比沒有強,他雖不能確認傳說是不是真的,但還是讓我去試試。”

    “算是有情有義的一個人了。”蘇妙說。

    “他只是可憐我。”卷髮女鬼搖頭道,“他們知道我怎麼死的,所以只是……只是在可憐我。他罵過我神經病,也看不起我。”

    “真看不起不會幫你的,信我。”蘇妙輕聲說。

    卷髮女鬼道“可能我運氣真的不錯……你身邊的那些大鬼,沒覺得我是個威脅,就讓我留下了。他們人挺好的,還幫我打聽消息,我知道了我女兒生活的那片地方,換了頭領……我就尋找其他方法,想知道我女兒過得怎麼樣。後來,我在鬼市打聽到了那個新頭領喜歡收集手工毛線織的那種毛衣手套帽子圍巾之類,還得是女孩子的……他可能有這方面癖好。我運氣真的不錯,我恰巧會織毛衣……”

    “啊……我明白。”蘇妙說,“你把毛衣通過鬼商賣給那個新頭領,新頭領告訴你女兒的近況,是這樣嗎?”

    “對……多了怕他嫌煩,就每月一次。”卷髮女鬼說,“後來跟著你去了海市,打聽起來更麻煩了些,我就多去幾次鬼市,看傳遞消息的鬼商有沒有來。”

    蘇妙道“你為探聽女兒的消息,這又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怎麼問起來,你還不敢開口?”

    卷髮女鬼道“妙妙……我怕你知道真相後不會幫我。”

    “什麼?”

    “她不是我親生女兒……”

    蘇妙“那……不是更偉大了嗎?對待非親生的都這麼好,不惜冒著消散的危險打聽她的情況。”

    “她是我……情人的女兒。”卷髮女鬼終於說了出來,“妙妙,我是……我是第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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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89.被嫌一棄的三姐的一生

    公園旁的長椅上, 坐著一對情侶。

    女孩子被凍的鼻尖粉紅,男人就脫下大衣給她, 把她包裹在大衣裡。

    女孩問“你不冷嗎?”

    “我真的不冷。”男人看起來不像說謊,他神情淡定, 握住女孩子的手還是溫熱的。

    “煞氣足夠, 能恒溫。”

    女孩子接受了他的大衣, 倚在他的肩上。

    看起來像一對情侶不顧冬天的寒冷, 在公園裡親親我我,但路過的如果有人細想, 就會發現不合常理之處。

    這個季節, 北方城市的夜晚氣溫很低, 情侶約會一般選在室內,冒著嚴寒約在室外的, 可能有想說的私房話。

    坐在長椅上的這對情侶都沒有說話, 他們的眼睛看向半空, 似乎在聆聽什麼。

    蘇妙和卓忘言在聽故事。

    故事的主人親自把她的一生定義為晦氣,說了給人添堵。

    但既然一定要聽,她就說出來,添個堵。

    郭凡的一生雖然窩囊, 但他有夢想。林一京的一生雖然屢遭欺騙,但她是個敢愛敢恨的好姑娘。

    我不一樣。

    卷髮女鬼說, 我和他們不一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活著是為了什麼。生無追求, 死無解脫,渾渾噩噩,令人生厭。

    如果我有追悼會,卷髮女鬼喃喃著,認識我的人,一定會給我這樣一個評價

    ——這傻逼女的,死了也好。

    三十六年前,一個女嬰降生在西北部的小城鎮中。

    她是家中長女,四歲時,已經學會做家務了,背著妹妹,給剛出生的弟弟換洗尿布,踩著凳子刷碗。

    她叫大妮兒,戶口本上也是這個名字,十一歲時,因為鄉鎮領導心血來潮多走訪了一戶,她才正經上了學,坐在小學五年級的教室裡,讀了三年後她輟學打工去了,一開始,在街邊找私人小商店當售貨員,沒過多久,跟小餐館的服務員戀愛,稀裡糊塗睡了,迅速被拋棄,再然後懷孕,之後流產。

    流產那年,她十六歲,沒人替花季少女惋惜,也沒有人關注她。她是茫然無知的,人們也把她扔在茫茫人海中,繼續自己的生活。

    悲慘的人生多了,沒有被關注的,就換不來同情,自然也無人幫助。

    流產之後,大妮兒覺得,自己破繭成蝶了,心硬了,人也不像之前那樣懵懂無知了。

    臉上還帶著稚氣的姑娘追起了流行,廉價的化妝品裹在臉上,抽煙燙頭,衣服要麼露臍,要麼露胸,她和街頭的浪子們混在一起,接受這樣的生活,用這種方式麻痹自己,告訴自己,女人要對自己狠一點。

    她們教她,這是愛自己。

    那時候,整片大地都是浮躁的,如果把犯法的事也分個三六九等的話,城市裡正經的黑幫沒多少,但隨處都是不入流的違法小團體,幹的事多是打架鬥毆,收一塊兩塊的保護費,手頭緊了就入室搶劫,還有毆打片警。

    她就和這樣的人混在一起,之後被人介紹,去歌廳工作。

    那個時候,有個職業,叫陪唱。

    陪著“大老闆”們唱歌,遇到慷慨的,陪唱一晚能賺好多錢。還有不少同行靠這個勾上做生意的大老闆,被大老闆們帶走,過一陣子再回來時,就和她們不一樣了——有錢人家的太太,老闆娘。

    這一行,她幹了三年,十九歲的老姑娘不吃香了,被老闆厭倦了,最後一個月,老闆給她加了兩百塊錢,把她趕走了。

    她也攢了不少人脈,又到美容店給曾經的一位小姐妹幫忙,每天就住在美容店,睡在七十釐米寬的美容床上,還怕姐妹趕她走。

    小姐妹讓她去學手藝,但她支付不起學費,於是就跟著小姐妹練手。

    她是小姐妹找來的第三個美容員,後來,就有顧客喊她三妹。

    美容店規模小,周邊環境也差,生意也不是正經生意,女的接待,男的也接待。男的來,就是按摩,揉揉肩敲敲腿,甜甜叫幾聲大哥,聊聊天。當然,大哥們說的也都不是正經話,他們罵老婆,他們罵朋友,罵同行,罵國家,最後上手揩把油,嘴裡說些話過個癮,一口一個還是妹妹好。

    她有過擔心,當時她擔心的不是未來的自己,而是擔心這樣的她不會有男人要。

    她是大姑娘了,二十歲了,以前和她玩的那些小姐妹們,有些早就結婚生孩子了,有的孩子都兩個了,她們都熬出了頭,有男人疼愛,過起了正經好日子。

    自己這麼飄著,孤獨又不可愛。

    再過幾年,人老珠黃可怎麼辦?

    她惶惶不安時,家裡的妹妹打聽到了她,找她回去結婚。

    “媽說你待著也沒什麼事,年紀再大點就不值錢了。有人找爸說親,你願意不願意?媽說讓你別給咱家丟臉了,趁早回去好好過日子,當個正經人。”

    於是,她離開了美容店,跟著妹妹回家嫁人去了。

    彩禮不少,給弟弟買了輛二手摩托,弟弟就開著摩托,每日在火車站邊上拉客,也算有個正經營生。

    生活總是往好的地方走。

    至於她嫁的那人咋樣,反正不都是男人嗎?結婚就行。結婚了,就是正經日子,只要是正經日子就好,到時候生了孩子,就過孩子,養孩子。

    她領了證,結婚證上,一個四十八,一個二十。

    婚後的正經日子很痛,四十八的男人經常掛嘴邊的一句話就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別人玩剩下的,根本不是新的,要不是找不到老婆,誰娶你。

    她裝作無事,心裡卻有愧疚,因為她之前是個“不正經”的女人,她在不正經的地方工作過,有段不正經的戀愛。

    她對丈夫很好,她很聽話,他說讓她做什麼她都做什麼,她努力扮演著正經的妻子,為他織毛衣,做家務,給他做一日三餐,幫他洗腳洗頭,她盡心盡力伺候著,被打了也不叫,也不哭。

    但,正經日子更苦了,苦到她都忍不下去了。

    她沒有懷孕,第四年,這個男人說他虧了,似乎要把本兒給揍回來,打得更狠了。

    一日三餐或許不按時,但一日三頓打是絕對少不了的。她的丈夫把她掛在電風扇上,拿皮帶抽她。

    她當時怎麼想呢?她哭著說,我對不起你,我流產過,我生不了。

    她丈夫就說“晦氣!”

    她的父母弟妹知道後,也不再對她挨打這件事說什麼了,仿佛一家人都欠這個男人一個完璧,父親還來送過錢,一邊罵她晦氣,一邊和她丈夫喝酒,低聲下氣的,不敢再擺娘家人的架勢。

    弟弟騎那輛摩托車時,也不再抬頭,他把這種讓他抬不起頭的不爽感,化為了對姐姐的恨,見了面,也是一句“晦氣玩意。”

    她的丈夫開始了夜不歸宿的生活,她出於愧疚,從不敢反對,偶爾,丈夫回來,倒頭就睡,她縮在床角,連呼吸聲都不敢太重,怕吵醒他會挨打。

    後來,她的苦日子稍微甜了那麼一點。因為那個男人有次在外面醉了酒,摔斷了一條腿一隻胳膊,打不動他,也沒辦法出去鬼混,就在床上養病。

    那一陣子,她想,要是他永遠癱在床上讓我伺候著,打不動我,就好了。

    可男人養好手腳後,又開始花天酒地的生活。白天幹點活兒,下午就出去,把錢花在歌舞廳,花在棋牌室,花在洗浴中心,心情不好了,回來還是打。

    有時候家裡沒錢了,她就會去那些地方找他,找他要錢。男人很高興她來要錢,因為可以打她罵她,彰顯地位。

    一般她都不會說什麼,拿了錢就走。可有一次,她被男人一腳踹遠了,磕的頭破血流。旁邊牌桌的男人看不下去,送她去了醫院,還墊付了檢查費用,錢挺多的。

    她很感激,那男人是外地來的,沒什麼正經營生,已經結婚了,他老婆是餐館的端盤小妹,比她年紀還小,但女兒已經六歲了。

    她跟那個男人好上了。

    找到了愛情之後,她好像有了底氣,從家裡搬了出去,住在那個男人租的小屋裡。

    情人偶爾會領著她出去應酬,他雖然沒有正經工作,但很有錢,她跟著他,把以前沒見識過的都見識了,以前沒吃過的好東西都吃過了。

    情人不會打她,他很乾脆,睡就是睡,心情不好了除了嘴上罵的髒點,基本不動手。

    她很開心,她覺得這是真男人。

    他給了自己能稱為家的地方,還不會打人,還會帶她吃好吃的,給她買衣服,叫她三姐。

    “三姐,你太適合做老婆了,不然我跟她離婚,娶你得了。”

    有這句話,她就很滿足了。

    當然,情人在外頭還有好幾個女人。

    但她總有種感覺,覺得自己在他心裡是唯一的,她是最懂他的,也是最知心的。

    當然,能讓她有這種幻覺是因為,情人會把女兒扔給她帶。

    “你不是不能生嗎?”情人說,“她媽玩性大,也不稀罕她,扔給你玩吧。菲菲,管三姐叫聲媽讓我聽聽?”

    情人的女兒就叫她媽,叫得很甜。

    小姑娘媽不是個正經過日子的女人,到處跑,小姑娘見過爸爸的各種情人,親媽反而見得少,小小年紀就知道,多叫一聲媽,寄人籬下時,這些女的就會死心塌地對自己好。

    小姑娘不覺得有什麼,有次寫作業時,還說過,爸,你可真厲害,有那麼多老婆。

    小孩子的話,情人笑歸笑,最後還是板著臉說“寫你作業,你要是男孩子,以後有本事了,也跟爸一樣,比爸的老婆還多。”

    那是三姐最開心的時候,那時候,日子過得像日子。

    但二十六歲那年,她和情人被殺了,那人和她情人生意上有矛盾,情人做的是黑道上的勾當,招惹的也是這些人。

    她被殺時,還在床上。

    死得很不光彩,但無所謂了,她看著自己和情人被他們分屍,剁碎了裝進垃圾袋裡,扔到垃圾場。

    情人的女兒放學回來後報的警。

    還是上學好,孩子知道報警。

    然後,她就飄著,看情人的女兒成為皮球,被人踢來踢去,沒人想養,之前那些爭搶著哄女兒的女人們,在情人死後,迅速消失不見。

    女兒的親媽跟失蹤了一樣,也聯繫不上。

    情人查不到真實身份,什麼父母親戚,一個沒有。

    最後,小姑娘自己找到了她妹妹家。

    “我給大妮兒叫媽!”她說,“小姨你就幫幫我吧……我吃的不多。”

    妹妹過得比她好,妹夫賺得多,家裡只有一個兒子,正好缺個姑娘。

    三姐這麼考慮著,她想看著自己的妹妹,把情人家的女兒拉扯大,然後再去投胎,做牛做馬報答她妹妹。

    可後來,有人告訴她,她等不來投胎。

    除非花神在世。

    可能之前生活太苦了,上天補償她的吧,她幸運地來到了蘇妙身邊,守著這個轉世的希望。

    守著守著,她變了。

    她是看著蘇妙長大的,蘇妙父母如何教育她,她都看到了,也聽到了。

    蘇妙過得什麼日子,她也體驗到了。

    原來,人可以這麼活。

    原來,女孩子可以這麼教。

    死了化鬼之後,她才知道,正常的生活是什麼模樣,她才知道,自己之前過得,不叫正經日子。

    她沒有活出人樣,她從沒被誰當人看待過。

    蘇妙和她周圍的人,那些正常人,享受著人所正當享有的權利的那些人,點醒了她。

    她恥於面對曾經的自己,曾經那個被人打,被生活虐待,沒有享受過做人權利,還心懷愧疚的自己。

    她變得自卑又好強。

    她藏著自己的過往,一方面,想告訴蘇妙,她想讓情人的女兒像蘇妙一樣活著,另一方面,她又不敢揭開傷疤給人看。

    我和他們都不一樣。

    三姐說“他們再落魄,生前是人。可我不是……我活過的這輩子,一直是頭牲口,無知無能,還對自己受到的不公對待愧疚……我和他們不一樣,蘇妙,我從沒像人一樣活過。”

    正常人的世界,她死後,才知道。

    和身邊那些人比起來,她可笑又可悲。

    她是個第三者,是個陪酒女,是個被男人女人都看不起,呼來喝去,渾渾噩噩活在塵埃裡的牲口。

    生前做的每一件事,拎出來都是要被人唾駡的。

    等到死了,她才發現,世界原來和她想的並不一樣。

    原來作為人,是不會有她那樣的想法,是不會對不公和荒誕的生活逆來順受的。

    他們都是人,她不是。

    她死後,才有了新生。

    “妙妙,我很感激你父母。”她說,“你很幸運,我希望這樣的幸運,成為所有姑娘們的幸運。”

    蘇妙捂著臉,久久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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