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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鳳久安] 桃花煞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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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6 00:38: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第110章 最年邁的七連戰士

    為了讓張六一看如今的祖國風貌, 蘇妙接受了晁沖的提議,自駕回海市。

    路過閔匯時, 又捎上了表哥馮天。

    “開車回?”表哥說, “你們的老兵救助項目進展如何了?”

    蘇妙瞟了眼將腦袋探出後備箱,一路感慨的兩位老兵, 回答:“還不錯, 找到了七連, 還剩兩件事……”

    表哥捏著直板手機笑道:“嗯,我想也是, 我妹妹可是福星, 能發現別人發現不了的東西。”

    蘇妙:“……哦, 你是說七連戰士們的遺體嗎?你戰友告訴你了?”

    表哥笑得神秘, 卓忘言瞥了他一眼,拿出一張符籙。

    好半晌, 符籙上才浮出馮天的姓名和八字。

    “接下來去哪?”馮天問。

    “先回海市。”蘇妙說, “我們跟投資人聯繫了, 目前正在打聽消息……”

    “不如向我打聽?”

    蘇妙道:“唔……跟你打聽應該打聽不出吧?你的學校和工作地點都在南邊……話說我們要找的老兵應該在北邊。”

    “我戰友遍佈全國。”馮天一眨眼, 笑道,“你給個名字我就能找到,如果有服役部隊的番號, 不到一天我就可以搞定。”

    蘇妙:“……這樣好嗎?我不瞭解你們的規章制度。”

    “別人不行, 但我可以。”馮天笑著說, “我有許可權。”

    蘇妙愣了愣, 說:“……哥, 你可別吹牛皮哈,那我把資料給你,只有名字跟服役的部隊參加過的戰役,你看這些行嗎?”

    馮天接過她的筆記,眼睛掃過筆記上的字,單手飛速錄入到手機中,從輸入到發送不到十秒時間。

    他關上手機,舒展了上肢,翹起二郎腿,笑眯眯道:“等消息吧。”

    他說完,雙手抱胸,閉上眼睡了過去。

    蘇妙嘁了一聲,道:“拽。”

    她的表哥一半像他爸爸,沉穩有才氣,另一半像他媽,臭屁且拽。

    或許正因為如此,蘇妙總覺得馮天就是個軍校畢業的普通男人。

    更何況,她印象裡,表哥現在不是現役。

    她正在發愣,卓忘言遞來一張符紙。

    “嗯?”

    卓忘言:“你看。”

    蘇妙接過符紙,上方寫著一行小字:

    不該聽的不聽,不該看的不看,不該問的不問。

    “這是什麼?”蘇妙低聲問道。

    卓忘言指了指閉目養神的馮天。

    “我不瞭解,但這是規則。”卓忘言說,“會出現這種情況,在進一步探究某些人時,他們的個人資訊是隱蔽的,會出現相應的隱蔽規則。”

    “……這麼神奇?”

    開車的晁沖道:“情況應該和卓老師的相似。”

    他說得很隱晦。

    蘇妙:“臥槽,不是吧?”

    她一直認為表哥只是個普通的軍校畢業生,在某個單位領個清閒職位,後來轉業退役。

    蘇妙戳了戳馮天:“哥,你不是退役了嗎?”

    馮天睜開眼,笑嘻嘻道:“對啊,你們認為我退役了就行。”

    “……你在學校讀的什麼專業?”

    “我之前給你說的是什麼專業?”

    “……我忘了。”蘇妙誠實作答。

    “那我也忘了。”馮天說道。

    他打開手機,點開新來的信件,迅速看完後,他說:“蘇妙,你要找的這個鄧康,我給你找到了。”

    蘇妙:“靠!哥,牛!你搞情報的吧?”

    馮天哧了一聲,笑道:“……那誰知道呢,隨便你想,我們只是搞戰略支援的。”

    晁沖唔了一聲,說:“哦,那就是了。”

    戰略支援,多麼含蓄的名字。

    馮天做了個封口的手勢,對著雙眼閃爍著崇拜星光的蘇妙,彈了個腦瓜崩,說道:“清醒點,我只是個朝九晚五的上班族。”

    “信你就沒鬼了。”蘇妙捂著額頭說道,“這麼牛掰,忽然感覺你吹牛皮時的得意樣子不那麼刺眼了……”

    “嗯,以後對我尊重點。”馮天說。

    “先說你打聽來的消息吧。”蘇妙身旁是聽到鄧康名字後,湊過來催促她快些問的老兵。

    馮天道:“這老爺子還健在,下週六要過八十八大壽,目前在三陽市兒子的家中休養。”

    馮天邊說邊把消息發給了蘇妙:“地址給你發過去了,另外還有件事,我替你提前考慮了。”

    他面無表情道:“這個月底會舉辦迎新年新春晚宴,我是說首都國會廳。到時候會邀請參加過抗戰的老兵出席,你要做什麼,你就在月底之前聯繫他的家人,再晚幾天,老人家就要北上了。”

    “明白,時間還挺緊迫,我們要想個理由了。”蘇妙比了個OK,不忘誇讚馮天,“哥,牛就一個字,我只說一次!”

    卓忘言慢慢舉手:“我有話要問。”

    “問我?”馮天頗感興趣,“你說。”

    “我們還有一個委託,不知你能不能做到。”卓忘言道,“還有一個七連,葬身異國,能把它們找到帶回來嗎?”

    “……你是說援朝?”馮天道,“這個,我們一直在交涉,涉及國與國之間的,情況會複雜一些,不過我可以幫你們留意。你們是要找人嗎,名字告訴我,我給你們打聽進展?”

    蘇妙聽到司令和連長異口同聲道:“全部!”

    蘇妙道:“不是某一個人,是全部,我們接到的委託,是希望所有的戰士們都能回家。”

    馮天:“瞭解。”

    把馮天送回家後,車上的幾個人不由松了口氣。

    晁沖道:“怪不得之前接到消息,有人登錄資訊庫查卓忘言的資料,還追蹤不到IP地址……當時我以為是小林。看來把王查了個底朝天的,是你表哥啊……蘇總,你家人真是臥虎藏龍。”

    蘇妙:“……那個,我說個事,你們別太驚訝。我能看見鬼這件事,我表哥知道,而且是第一個知道的,但是吧,他當時說他不相信。”

    晁沖:“他怎麼說的?”

    “我發現去他家鬼少了好多……所以就跟他說要住在他家,他說要相信科學,如果只是想住在他家看他的漫畫,就不要找這種藉口,然後就說,隨時歡迎。現在想想,我表哥跟我說的話,沒幾句是真的。他太陰險了……”

    蘇妙用崇拜的語氣說出了滿含褒義之情的貶義詞。

    “以後你們要提防他嗎?”蘇妙問道。

    卓忘言說:“沒必要。”

    蘇妙的手機收到了新的消息,點開後,是表哥發來的。

    “你找的這個,也和你一樣,對吧?”

    蘇妙弄明白什麼意思後,表達了對馮天洞察力的感慨:“……真可怕。”

    有了“真可怕”表哥的幫助,蘇妙聯繫上了鄧康的家人。

    “我是他孫女。”電話那端的女人說道,“爺爺的戰友嗎?”

    “是,不知你有沒有關注最近的新聞,戈壁灘找回了鐵七連戰士們的遺骨,我們整理遺骨時,發現了老人家也曾經在七連服役,連長叫張六一。”

    “沒錯!我爺爺經常講七連,他是七連的,沒錯!”女人說道。

    “是的,老人家……是七連唯一一個倖存戰士,我們想把駐軍部隊頒發的鐵七連榮譽稱號和旗幟轉交給他。我們瞭解到,這週六是他老人家的八十八歲大壽?屆時我們去看望老人家,不知是否方便。”

    “可以。”

    “他老人家身體如何?”

    “還能聽懂話,眼睛基本上看不見了,聽力也有些吃力,要戴助聽器,但能聽懂,也能交流。”

    “那就好,這週六,麻煩你們了。”

    三陽市距海市一百多公里,也不算遠。

    蘇妙抱著裝有七連紅旗和水壺的鐵匣子去看望鄧康。

    星星之火把他的經歷整理發送給了她,蘇妙認真讀給衛紹儀和張六一聽。

    從援朝戰場上退役後,鄧康被王行峰和張六一扭送到了學校。

    發奮補習了半年後,鄧康就讀於軍校,最終因軍事地形學成績優異,留校做了教師。

    二十年前,他才從崗位上退休。

    “臭小子,當老師了!”張六一說,“沒給咱們丟臉!”

    衛紹儀笑容溫柔且自豪,他找回自己後,越來越儒雅,說話也輕柔了許多:“這麼多年,他教出了多少好戰士……”

    星星之火,一代又一代的傳承。

    七連的精神之火,從來沒滅。

    卓忘言提著蛋糕,蘇妙捧著鐵盒和鮮花,按響了門鈴。

    身後的老鬼手緊緊捏著,靜靜等在門外。

    “他很老了。”張六一說。

    “真好啊,能看見這個小孩兒老去……”衛紹儀說,“沒有什麼能比他那一臉皺紋更讓我安心的了。”

    鄧康的家人十分熱情,屋裡很熱鬧,似乎能來的親戚都來了,大多都穿著軍裝。

    “我是跟你聯繫的,鄧放。”三十多歲的女人身穿著軍裝,溫柔笑著。

    一家的……軍人?

    “他老人家呢?”蘇妙問道。

    “在陽臺,小輩兒們陪著他,給他講故事呢。”女人轉過頭,叫道,“小七,跟太爺爺說,有人來看他了。”

    陽臺處傳來含糊不清的聲音:“是……學生……嗎?”

    “不是,是您以前的戰友,爺爺。”女人說。

    衛紹儀和張六一靜靜跟著蘇妙,“近鄉情怯”般,慢慢走向陽臺。

    陽臺的籐椅鋪著軟墊,一個老人窩在軟墊裡,閉著眼,聽小孩子們給他講故事。

    一個小孩兒背對著他們,趴在桌上,正在給他讀一則新聞。

    “時隔六十年,終於找到了他們的遺體,七連的戰士們,歡迎回家……”

    “康娃……”張六一輕聲叫道。

    小孩兒脊背一僵,轉過頭,瞪大了眼。

    “……老鬼?!”他驚愕道。

    蘇妙:“……不是吧?”

    衛紹儀飄上前,訝然:“啊,那個臭小子。”

    那個說他不是死在正面戰場上,所以不算犧牲的臭小子。

    那小孩兒問道:“你們來幹什麼?”

    蘇妙揚了揚手中的鐵盒:“戰友重逢。”

    衛紹儀笑了起來:“是啊,我們來看望我們的戰友。”

    我們連裡最小的戰士,如今,是我們連最年邁的戰士。

    七連所有的戰士,年歲早已定格,他們將會永遠年輕。

    老爺子慢悠悠轉頭,費力睜開了眼睛,看向蘇妙手中的鐵盒。

    “這是……什麼?”

    蘇妙打開盒子,拿出了那面褪色的旗幟。

    “是給您的。”蘇妙說,“政委衛紹儀和連長張六一,以及全連的戰士,給您的壽禮。”

    “他們說……”蘇妙含著淚,緩緩道,“謝謝你,替他們活著。”

    老爺子愣了好久,乾枯的手指撫摸著旗幟,慢悠悠嗚咽了起來。

    小孩兒仰頭看著兩個流淚的鬼。

    “七連戰士,鄧康!”政委和連長一聲聲叫著。

    可鄧康聽不到,也看不見。

    他們一遍又一遍喊著。

    “七連戰士,鄧康!鄧康!”衛紹儀說,“我們把旗幟交給你,感謝你,活過的歲月!七連最年輕的戰士,鄧康!”

    小孩兒忽然立正了,大聲答了一句:“到!”

    蘇妙看向他。

    小孩被盯得不好意思了,冷著臉,小聲道:“怎麼……我替我太爺爺說的。”

    衛紹儀笑了。

    最最年輕的戰士,八十八周歲生日快樂,我們來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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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6 00:38:13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第111章 魂歸故里

    小屁孩名叫趙序, 小名可愛一點,叫小七。

    蘇妙就小七小七的叫他。

    兩隻老鬼也喜歡上了這小孩兒, 天天圍著他轉,問長問短,問得最多的還是鄧康的事。

    “你為什麼叫小七?”

    “真不是因為七連?”

    趙小七道:“真的不是,是因為我第七個出生好嗎?我們家千禧年後出生的就按照這個叫……”

    蘇妙聽見了,笑:“照你這麼說,排行第三的恐怕要哭了。”

    趙小七道:“三哥叫小樹。”

    蘇妙:“我懂了, 是三和樹的英文名相似,這麼叫的吧?”

    趙小七傲嬌道:“小姐姐, 你反應還挺快。”

    蘇妙揉了揉他的腦袋,忙去了。

    趙小七現在找到了事情做,又因為放假,幾乎要住到蘇妙的公司。

    卓忘言問他:“你不上學嗎?”

    趙小七道:“我放假了, 我們考完試了。對了, 聽他們說你有龍,你的龍呢?”

    卓忘言面無表情問他:“你怕蛇嗎?”

    趙小七道:“分情況, 只要不是花花綠綠的蛇就行。”

    卓忘言打了個響指。

    在蘇妙連衣帽中睡覺的龍鳳探出腦袋,躥了過來。

    看著桌子上指頭細的萌蛇和拳頭大的醜雞, 趙小七沉默了。

    他:“嘁, 這不是雞和蛇嗎?”

    蘇妙招呼道:“卓忘言, 來開會。”

    卓忘言起身離開, 吩咐道:“好好相處。”

    也不知道是吩咐哪一邊的孩子好好相處。

    總之他離開後, 龍鳳看趙小七的眼神都變了。

    無聊了這麼多天了, 該嗨起來了。

    第一會議室中,蘇妙開了個說明會。

    “我們問過了相關人員,目前烈士回家這項公益國家和有關機構都在做,最近一次定於31號,也就是在元旦前,第三批,也是第一批下壩嶺戰役的烈士遺骨將會送回國內。”

    林書黎問道:“咱們能去參加嗎?”

    “還在問。”蘇妙說,“目前得到的消息是,除了受邀媒體和相關組織,這場交接儀式不對其他人員公開。”

    政委問:“妙妙,是全部嗎?”

    蘇妙微微歎了口氣:“是能找到的全部了……畢竟過去了這麼久,還是在異國他鄉……”

    連長道:“沒關係政委,大家的魂回來就好。”

    兩人相互拍了拍肩膀,無聲安慰著對方。

    蘇妙道:“說起這個,死在異國他鄉的人,他們的魂魄能回來嗎?”

    林書黎說:“三界的秩序,我記得是可以回來的,只是進入新生的時間要晚幾年。”

    蘇妙問:“那……煞鬼呢?”

    林書黎說道:“這個我們不知道,但有從國外回來的煞鬼,以前還有去國外的特勤說在那邊見過咱們的煞鬼。”

    他指著卓忘言:“你請,這方面你是專家,你來說。”

    卓忘言道:“一般都能回,畢竟這片天地有三界秩序約束,會召喚回煞鬼歸於終。但在外的煞鬼能察覺到回來後是要終了人生,所以可能在歸途中徘徊,之後迷路。”

    蘇妙道:“那怎麼辦?有什麼方法讓他們回來?”

    “情況特殊。”卓忘言道,“按照天地秩序,出國境的煞鬼,只要聽到召喚,踏上歸途,那他們最大的心願就是找到回家的路,落葉歸根。所以只要回到故土,他們就會消散。天地也在等待花神的出現,在你沒有插手前,天地就會根據因果設立歸鄉迷途。那些因果還未消除的人,就會迷失在那條路上,等待天地和花神給他們生機。”

    林書黎說:“你簡單解釋。”

    卓忘言道:“也就是說,天地認為可以再次賦予生機的人,會使他們困於回國的橋上。這些橋,就像鳳山上那個老鬼一樣,會為花神保留它們。”

    林書黎嗤笑道:“待遇還不一樣?”

    卓忘言點頭:“天地自有它的因果,凡未了的因果,都會以各種方式出現在花神周圍。從花神醒後第一顆魂核開花時,這些因果就會自動轉動。這就是花神律。”

    門突然被撞開。

    趙小七跟在地上打著滾,說道:“我數到三,你要是不出來我一定把你切塊煲粥!”

    他腦袋上站著鳳凰,蛟龍在他的衣服裡穿梭,玩得正歡。

    蘇妙捂臉長歎,手一指,心累道:“卓忘言,管好你兒子。”

    鳳凰識時務,拍拍翅膀飛到蘇妙手邊拱腦袋。

    蛟龍被卓忘言捏出來後,才發現小七把它帶到了哪裡。

    直接讓家長目睹了它的“作案現場”。

    趙小七站起來,滿臉通紅,為了緩解尷尬,他跟小大人似的說:“你們在說接陸爺爺他們回來嗎?”

    蘇妙溫柔笑道:“是呀,你有什麼建議嗎?”

    “31號接回來那批,是我太爺爺曾經戰鬥過的地方,是他戰友的可能性很大,所以他受到了邀請,你們如果想去,我可以跟我爸媽說。”

    蘇妙:“啊呀,小七,你真是越來越可愛。”

    兩隻老鬼也誇:“比康娃聰明好多。”

    聽到了長輩們的誇讚,小七眼珠溜溜一轉,更要展示自己的聰明,他說道:“但我認為,對於你們來說,最應該考慮的是魂歸故里。”

    大人們都笑出了聲。

    小七又紅了臉,嘴上卻道:“笑什麼,難道我說錯了?”

    蘇妙:“沒有,小傲嬌。”

    “那你們倒是想個辦法找回他們啊!”

    蘇妙看向卓忘言:“清哥,怎麼樣?”

    卓忘言:“可以做到。”

    他站起來,蛟龍趁勢攀上他的肩膀,威風凜凜趴在肩頭。

    卓忘言說:“這種事,交給我。”

    這天夜裡,卓忘言輕輕起身,雙目閃著血紅色的煞光。

    蘇妙感覺到身邊一空,她翻了個身睜開眼,差點被嚇到掉下床。

    落地窗敞開著,夜空中一輪巨大的月亮蒙著紅光,這種詭異的夜晚中,卓忘言的臉近在咫尺,似乎想在離開前吻一吻她,結果她睜眼,恰巧對上他血色的雙眸。

    這個時候,蘇妙才會徹底清醒,意識到,他不是人。

    卓忘言道歉時,蘇妙也在道歉。

    “對不起,我不應該被嚇到的。”蘇妙冷靜了下來,說道,“既然已經答應了接受你全部,就不應該被你嚇到。”

    卓忘言笑了笑:“本來……不想打擾你的。”

    舒展開身體的龍飛過月亮,龍的影子飄過。

    蘇妙:“你去哪?”

    卓忘言指了一個方向:“接人。”

    “我能去嗎?”

    卓忘言:“……好。”

    龍飛了過來,爪子攀上陽臺的欄杆。

    蘇妙這才發現,政委和連長也在。

    “一起去嗎,妙妙?”

    蘇妙道:“當然。”

    龍帶著幾人騰空而起,乘夜色而去。

    鳳在身後跟著,一路酸唧唧叨叨著長子搶功。

    龍聽煩了,就回過頭,一聲龍吼。

    這聲龍吼不是什麼,本來是教訓老二的,結果震醒了海市所有的明辨者。

    被打擾到清夢的林書黎打開窗戶,看到飄過的龍鳳影子,發出了豐富的語氣感歎詞。

    “你倆就不會低調嗎?”林書黎拍上窗,倒在床上,卻再也睡不著,打開手機給部長髮短信。

    “部長,龍鳳飛過,看方向,應該是去接烈士英魂了。”

    五分鐘後,部長回復:“合作之後,我終於不忙了,不加班了,不熬夜了,不提心吊膽了,你竟然還給我報告??滾去睡!”

    國境線邊緣,有座金色的橋,橋上的人就像等在奈何橋上的遊魂。

    他們走不出這座橋,回不去的故鄉明明就在眼前,但他們卻只能在橋上徘徊。

    橋上的人不多,只有二十幾個,陸光明來得時間晚,他昨天才踏上這座橋,發現出不去後,他問身邊的人:“為什麼回不去?”

    “不知道。”同他一樣陣亡在異鄉的年輕戰士說道,“反正大家都走不出去,不過,你為什麼才來?”

    “嗯?”

    “你這身,跟我一樣。”年輕戰士問道,“是志願軍吧?”

    “嗯。”陸光明說,“我是守下壩嶺的,七連的,陸光明。”

    “……那你比我死的時間早。”年輕戰士說,“為什麼現在才來?現在才想家嗎?”

    “哦,我懂了,想家了,就會困在這裡。”陸光明說道。

    “為什麼現在才來?”小戰士好奇追問。

    陸光明說:“你是哪個團的?”

    “我是參謀團的,羅丘戰役死的。”

    “啊……”陸光明笑道,“那我跟你說個好消息,你們的屍骨兩個月前就被祖國接回去了。”

    年輕的戰士本來就不小的眼睛睜得更大了:“真的嗎?!”

    “真的。”陸光明說,“我看著他們一個個收殮,一個個貼名字,送走的。那些人說的是咱的話,也是咱們的人,犧牲在羅丘的你們,你還有你的戰友,都回家了。”

    小戰士跪在地上,像終於拿到糖果的孩子,喜極而泣。

    “我以為……他們忘了我。”小戰士說道,“我以為他們會忘了我們……”

    “沒有,怎麼會。”陸光明的眼前浮現出七連那些戰友們的笑臉,他說道,“有些人,咱們這些死了的人都還沒忘,祖國的他們,怎麼會忘記我們。”

    他走到一位穿著打扮像現代人的煞鬼面前,問道:“姑娘你好,你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我們為什麼會被困在這裡?”

    “我們是煞鬼。”那個姑娘說,“哥哥是援朝志願軍吧?”

    “是啊。”陸光明道,“你呢小姑娘?”

    “我是朝鮮族,在這邊上學,出了意外,去世了。”小姑娘說,“我能看到你們,我是說,我生前就能看到你們,所以知道你們是什麼。沒有變成咱們這樣的人,早就回祖國轉世了,咱們是最後一次。”

    陸光明:“……啊,我以為是思念讓我滯留在這裡。”

    “你說話很流暢……”小姑娘說,“不像是那個年代死去的人。”

    “為什麼不像?我就是。”

    “這裡六個志願軍遊魂,我和他們交流過,和跟爺爺輩交流一樣,有些話有代溝,有些用詞他們也聽不懂,說話也不流暢。”小姑娘說,“但你不一樣,你就像昨天才死的現代人一樣,所以我叫你哥哥。”

    陸光明笑,英俊帥氣的笑臉。

    小姑娘有些羞澀,她別開眼,說道:“而且你是昨天才來的,一般死去後變成的煞鬼,只要有回家的念頭,就會出現在這裡。你昨天才想到回家,為什麼呢?”

    陸光明正了正帽子,一臉輕鬆道:“因為我的任務完成了。”

    “那是什麼?”有個死於海難的元朝老鬼叫了起來,“你們看,是龍!!”

    天上出現了一條龍,還有一隻拖著長尾的鳳凰。

    龍降落在橋面上,所有人的心中忽然湧起一股暖意,這種安心的感覺混合著歸鄉的急切,化作了淚。

    “是來接我們回家的!”

    所有人都在看到龍背上的白衣姑娘後,一瞬間明白了,這是來接他們回家的人。

    像困於孤島,終於等來了救援船一樣。士兵們揮舞著帽子,大家向龍奔去,一邊笑,一邊喊著:“回家了!我們回家了!!”

    連長和政委看到了陸光明。

    “陸光明!”

    “陸光明!!”

    陸光明呆在原地,愣了好久,他大笑起來,飛奔而來。

    “政委!連長!”

    我是在做夢嗎?這應該是我的夢吧……

    三個人擁抱在一起,又和其他的士兵擁抱。

    “連長……政委……”陸光明哭的像個孩子,他一抹淚,說道,“連長,咱們的戰友,找到了,昨天,祖國已經來人把他們接回去了……”

    連長捧著他的臉,一邊激動地拍打一邊哭著說:“傻子,等好久了吧?”

    陸光明道:“沒有,連長。連長你還記得嗎?你說,咱們七連,一個都不能少。我一直在做守墓人,我守著戰友們的埋骨處,守了好久……終於,我的任務完成了。”

    政委顫抖著聲音問道:“光明,你的呢?”

    陸光明咧出一口白牙,笑道:“不重要,我早被炸飛了,只有我一個人變成鬼,我就認為老天是讓我給我沒能變成鬼的戰友們守墓,等待著有一天,能有人接他們回家。”

    我在異國徘徊幾十年,守在戰友的埋骨地,昨天,親眼看著他們被祖國接回去,我的任務完成了。

    除了我,一個都不少。

    政委和連長向他敬禮,陸光明笑彎了眼,慢慢抬起手,敬禮。

    蘇妙抱著膝蓋,歪頭看著。

    她的淚水化為夜空中浮動的點點微光,飄散而去。

    我們的戰士啊,歡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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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第112章 那張舊照片

    “那麼, 都誰要去?”蘇妙說,“我們拿到的邀請名額是三個,我占一個, 還剩兩個位置。”

    部長道:“我們這邊商量好了,去一個最可靠的特勤,剩下的,你跟那個誰一起。”

    部長指了指卓忘言。

    卓忘言說:“我不佔用位置。”

    部長:“那公司出一個, 我們法務部出一個。”

    “我去。”林書黎舉手。

    蘇妙道:“小林, 不開玩笑, 你一刑警……年底不忙?”

    “我後天去首都開會學習。”林書黎說,“你說巧不巧, 就我去吧。”

    蘇妙看向卓忘言。

    卓忘言笑了笑,看樣子是沒有意見。

    “北部區正跟我們較勁。”林書黎道, “你要首先考慮到安全問題, 我們一踏入他們的警戒區, 那就只能交鋒了。”

    “如果說是政委他們的安全問題, 我們這邊, 卓忘言負責帶他們走。”蘇妙道,“他們乘龍, 先我們動身。”

    “龍鳳那麼明顯, 只要出現在天上, 就會引來他們的注意……你是想被人追著狙擊嗎?北部區的戰備物資挺多的, 特勤基本上都有槍, 我們合作的消息傳出去後, 他們立刻下達通知,北部區所有特勤都加了二十枚彈藥。”

    林書黎似笑非笑道:“到時候萬一狙到了怎麼辦?小米加□□還能幹飛機大炮,你別小看了他們。”

    卓忘言道:“不必。”

    他對林書黎說話,一向惜字如金,林書黎想懂他的意思,就得靠員警的直覺猜。

    “也是,你可能不算飛機大炮,你應該是核`彈級別的。”

    蘇妙也說:“確實過慮了,我想那個地點,應該沒有能狙擊的高地。”

    畢竟是領導人聚集地,四周空曠,且閒雜人等一律不能入內。

    “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林書黎說,“近幾天接到報告,北部區煞鬼數量急劇減少,兩個原因,一個是北部區在給我們下菜碟,拿那群煞鬼開刀補充彈藥,另一個,是煞鬼們冒險南下投奔咱們導致的。蘇妙,這次去,你是要談合作,還是要宣傳一波,帶走北部區煞鬼?”

    “啊……好麻煩啊……”蘇妙揪頭髮,“果然這些事都要費神。”

    不管是合作還是帶著煞鬼走,這些都不是容易的。

    她不可能帶著所有的煞鬼走,而且草率的決定大遷移,會打破剛剛建立起來還不穩定的平衡,許多問題也會一湧而來,如卓忘言所說,會導致一個地區的失衡,引發許多問題。

    “最穩妥的,還是談合作了。”蘇妙道,“試著談合作吧。”

    卓忘言問:“需要做什麼準備?”

    蘇妙說:“合作項目方面,帶著晁沖應該就夠了,其他的……談合作肯定要帶兵。”

    卓忘言:“好,知道了。”

    於是,出席烈士遺體迎接儀式的人選就這麼定了下來。

    送蘇妙上車後,卓忘言碎了人身,招來龍,帶著政委他們走“特殊通道”到達會場。

    龍歇在城樓上吐氣,鳳凰嘰嘰歪歪著老父親虛榮,出門只坐龍不坐它。

    赤龍聽煩了,眼睛一瞪,鳳凰呆毛化的花冠立刻抖了三抖。

    它默默靠邊,長籲短歎。

    政委笑道:“跟個人一樣。”

    鳳凰一看有人搭理自己,連忙蹦過去跟政委倒苦水,其實就是說給老父親聽的。

    卓忘言原本就在吃悶醋,雖然他笑著送蘇妙跟著兩位男士一起北上,但冷靜下來,越想越煩,老醋都酸給了自己。鳳凰沒看出老父親在偷偷吃醋,越控訴越起勁,終於,被卓忘言袖手一掃,滾下了城樓。

    縱觀歷史長河,第一個從城樓前跌下的帶翅膀的吉祥物,只有它一個了。

    龍拍牆大笑,幸災樂禍。

    鳳凰:“我要離家出走。”

    卓忘言冷眉冷眼看著它。

    鳳凰:“我要告狀,我告訴我媽,你的溫柔都是偽裝的。”

    卓忘言揚起手。

    在第二波巴掌到來之前,鳳凰拍拍翅膀飛走了。

    它打開了視覺,循著蘇妙的那一抹綠而去。

    寄居鬼在媽身邊,它這次告狀有人翻譯,一定能成功。

    卓忘言看著鳳凰飛過的軌跡,冷聲道:“果然有人。”

    他回頭看了眼給兩位戰士介紹周圍景色的衛紹儀,對龍說道:“看著他們。”

    龍噴氣遵命。

    卓忘言身影消失了。

    不久之後,他出現在街燈之上,看向不遠處的一處不起眼的小白樓。

    出發前,蘇妙跟他說了好多。

    她捨不得衛紹儀,她最多的淚水和情感都給了這位抗戰老兵和他的戰友。她說,她想完成他的所有心願,她能看出來,自打他們接回張六一和陸光明後,衛紹儀想帶著他們看一看如今的山河城市。

    但她也知道,衛紹儀無法開口。

    並不是所有的城市都和東南區一樣,觀景沒有危險。

    和看祖國現今的風景比起來,衛紹儀更希望張六一和陸光明能好好的被蘇妙送走,而不是消散在欣賞山河壯麗的途中。

    “他們應該很嚮往首都。”蘇妙說,“我聽到政委帶著他們在海市逛的時候說,首都和這裡一樣,也有這麼多的高樓,有很厲害的發明……”

    又是一個閃身,卓忘言出現在小白樓的樓頂上。

    沒錯了,這裡應該是法務部的總部。

    他感受到了大量已經沒有生機的魂核。

    小白樓掛的牌是首都民俗志怪研究中心,會議室中的幾台電腦都亮著,電話通訊全部處於通話狀態。

    “發現鳳凰。”

    “報告位置。”

    “剛飛出市區,向東南方向飛去,下一個路過地點預計是賈市。”

    “給我接通賈市負責人電話,交待他們,嘗試著攻擊。”一個男人說,“搞什麼大合作,搞笑呢!打下來給東南區的人送去,讓他們好好想想。”

    屋內和走廊的燈開始閃爍,眾人正驚詫時,電腦螢幕瞬間藍屏。

    “失去定位……怎麼了?”

    那邊打電話的接通後,卻聽不清對方的聲音。

    “信號不好嗎?”

    領頭的人怔愣片刻後,拍桌大叫:“是煞鬼!”

    煞鬼的煞氣達到一定程度後,就會產生Poltergeist,騷靈現象。

    “有煞鬼來尋仇?!”這是會議室中明辨者們的第一個念頭。最近他們為了補充彈藥,進入了嚴打時期,幾乎每天都要殺煞鬼挖魂核。

    話音未落,走廊和屋內的燈齊齊碎裂,電腦也徹底黑屏,冒出白煙。

    厚重的窗簾吹開,亮光照進來。

    窗邊站著一個男人蒼白的男人,懨懨垂著眼,雙眸血亮。

    他們分明沒有開窗,可他出現時,窗簾退到了兩邊,光線穿透他的身體。

    鬼影。

    “明辨者,不需要這麼多。”他說,“不知時代變遷,不知與時俱進,不接受變化者,不能稱為明辨。”

    屋內的人還在愣神之時,忽覺眉心一涼,心下一驚,連忙捂住眉心。

    只見窗邊的鬼抬起手,雙眸的紅又深了幾分。

    “沒有生機的魂核,只有毀滅之力。”他張開手,粉末飄灑而落,“你們借用我的毀滅之力獵殺生機……現在,我來親自告訴你們,我不同意。”

    他輕聲一笑:“所以,你們的子彈,我收回了,你們能聚為利刃剜取魂核的煞氣,我收回了,你們分辨混沌世的眼睛,我也收回了……告別這個職業吧,你們不適合。”

    明辨者們發現,這只鬼的身影漸漸黯淡,聲音也越來越模糊。

    “她為他們完成心願,而她的心願,我來完成。”

    朦朧中,他們聽到這只鬼輕聲說著,如同耳邊低語。

    “她說不出口的心願,我也會為她實現……”

    卓忘言站在城門之上,風吹著他的風衣,他慢慢抬起手,符紙如同花瓣飛散而去。

    “來吧,和亡神做個交易。能看到我們的人,你們會收到我的契約書,同意花神律,願意在我的規則之下行事的陰陽明辨者,做個交易吧,以你們的名字和魂核中的生機為證,合作吧。”

    “和我們一起看見新世界,還是回歸普通人。”

    “我,給你選擇。”

    卓忘言望著飛舞的符紙,它們會出現在所有有“第三隻眼”的人手中,等待他們的回答。

    “給我,你們的回復。”他說,“兩條路,你們,想走哪一條?”

    鳳凰告了狀,心滿意足抖落煞氣,變作一團小雞仔鑽進蘇妙外套口袋中。

    蘇妙一臉疲憊,對晁沖說:“……下次告狀,別給我翻譯。”

    晁沖:“家裡除了卓老師,只有我能聽懂,這下你知道他們多吵了吧?”

    從車站出來後,晁沖和林書黎抬起頭向天空望去。

    蘇妙:“那黃的……是啥?”

    林書黎:“好像是……符紙?好像,只有咱們能看見……”

    晁沖:“不是吧?!那個是……”

    “嗯?”蘇妙伸手抓了一張,“是什麼?”

    “鬼神契約!”

    “哈?”符紙在蘇妙的手中化為一支黑色的煞氣玫瑰,“什麼情況?”

    林書黎:“不,只有你是這種情況。”

    他揚了揚手中的符紙:“是張契約,不假。”

    晁沖看完,沖他一笑:“林警官,你是簽還是不簽?”

    林書黎說:“我可是要靠這個制裁罪犯的……當然,是給他名字和承諾了。我早就不想幹什麼明辨者特勤了,我是刑警,明辨善惡是非,這只眼睛能幫我抓兇犯就可以。”

    他話說完,那張黃紙上慢慢浮現他的名字,之後消失不見。

    狀況外的蘇妙:“什麼什麼?”

    晁沖少女般贊道:“王把北部區的魂核彈藥碎了。”

    蘇妙下巴要掉了:“你怎麼知道?”

    晁沖指著天空,說道:“不覺得空氣昏黃嗎?”

    蘇妙:“……首都霧霾天還不常見?”

    晁沖一笑:“今天,尤其蒼涼。不過明天就……放晴了。”

    看到蘇妙經過安檢進場後,卓忘言忽然問龍。

    “我帥嗎?”

    龍噗了一聲,連忙點頭:“帥極了。”

    卓忘言微微撇了撇嘴。

    龍馱著三隻鬼,捎帶上卓忘言,飛向蘇妙。

    老兵們在家屬和年輕士兵們的攙扶下到了現場。

    鄧康的身後,除了他的家人,還站著三個軍魂。

    鄧康顫巍巍從口袋摸出一張照片,他把七連的旗幟按在胸口,舉著這張照片。

    “政委……連長……光明他們,回家了……”

    照片上,衛紹儀永遠年輕儒雅。

    “遺體交接!”

    士兵們邁著整齊的步伐,列隊上前,雙手捧過蓋著國旗的盒子。

    鄧康顫巍巍抬起手,敬禮。

    衛紹儀喊:“七連的戰士們,敬禮。”

    三鬼一人,三個年輕朦朧的臉龐和一個老人,敬禮,莊嚴肅穆。

    “回來了。”鄧康說。

    衛紹儀笑著說:“回來了,我們也該走了。給康娃說句話吧……”

    陸光明撓了撓頭:“康娃,那個……不知道說啥,看見你這麼長壽,我挺高興的。”

    張六一道:“我跟康娃沒啥說的,我也挺開心的,七連永遠在!”

    政委:“永遠在!”

    站在輪椅旁的趙小七忽然說:“太爺爺,我這個七,是七連的七。”

    鄧康慢慢轉過頭,看著這個重孫,好久之後,他眼睛漸漸有了亮光。

    “……小七,七連……是你。”

    衛紹儀一手一個,一邊揉著趙小七的頭,一邊輕輕撫著康娃的頭。

    “謝謝你們,我的牽掛放下了。”

    三個老兵的身影漸漸發出金色的碎光。

    蘇妙輕聲叫著:“司令……不再看看……祖國河山嗎?”

    衛紹儀轉過頭,金色的手輕輕拍在蘇妙的頭頂。

    “我們都知道,祖國的河山會很好……”衛紹儀說,“有你這樣的孩子,就不會差……”

    “值得啦!”陸光明說,“千萬別辜負了好時光。”

    “蘇妙同志,再見!”張六一敬了個禮。

    金色光芒閃過,鄧康放下手。

    蘇妙的手中,多了三枚圓潤的金色魂核。

    林書黎在旁邊盯著看,喃喃道:“原來……是這樣。”

    原來,完成心願後的送別,這麼美。

    果然,見過這樣的景象後,誰還願俯首撿起那奪人生機的魂核。

    卓忘言道:“妙妙,沒哭呢。”

    蘇妙握著三枚魂核,抬眼,對上了鄧康蒼老微微發藍的眼睛。

    他努力伸著手,蘇妙蹲下來,他歡喜地摸著她的頭,含糊不清又努力地說:“謝謝……你啊。送……來了……七連。”

    我們七連的旗幟。

    蘇妙笑了起來。

    回程時,趙小七偷偷找到蘇妙,給她塞了張照片。

    “這是什麼?”

    “那個老鬼的照片。”趙小七說,“太爺爺把紅旗和照片都給我了。七連的旗……那個,就歸我了,照片我留著沒用,給你了。”

    他臉紅了,說話時也不敢看蘇妙。

    他說:“還有那個……那個,我知道你怎麼工作了。挺好看的……”

    他說完,轉頭就跑。

    蘇妙喊:“小七,以後長大就來我們公司工作呀?”

    她聽見趙小七回:“誰要去啊!”

    然而,過了不久,他又折返回來,給她敬了個禮。

    “看清楚了沒?以後我也是他們中的一員。”他說。

    蘇妙手中的這張照片,跟卓忘言說:“我去個廁所。”

    她把自己關在廁所,抱著照片,潸然淚下。

    “一路走好……”

    她擦了眼淚,又為自己在廁所抱著人照片哭的行為笑了起來。

    “呼——新開始了。”蘇妙鼓氣道,“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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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6 00:38: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第113章 元月一日(正文結局章)

    “喂,後勤部嗎?我們這裡是宣傳組織部, 請問上周編號21的梁柏申請的紙和筆採購了嗎?他等太陽落山后就出發了。”

    “嗯, 查到了,昨天已經派人燒過了, 這就給你送去。”

    “你是說,你妻子去世後,你就認為活著沒意思, 但自殺後卻滯留人間, 且並不知道自己的心願是什麼?”

    “對……醫生, 我可能抑鬱了。”

    “不著急, 我們先來做個測試。錢助理, 通知IT部的人發一份機試題過來。”

    “左手注意姿勢, 好, 接著走,看譜子, 不要看鍵盤……聽節拍, 好……”

    這是元旦早上十點的基金會總部。

    公司目前運轉良好,法務部轉職過來的人,有一些已經辭去了本職工作,全心投入基金會,為混沌世中的煞鬼和人工作。

    之前, 在晁沖的提議下, 蘇妙設置了兩層升職系統, 一個是明面上的星星之火互助基金會的升職路徑, 用來說給普通人聽,方便遞送名片和介紹自己,也方便與人打交道和溝通。另一個,是內部的職位升遷,比如煞鬼安置計畫專案負責總監,煞鬼培訓機構總講師,煞鬼心理諮詢師等。

    大家做得都很起勁。

    電梯門開了,林書黎快步走進來。

    “喲,林警官。”休息室喝咖啡的工作人員舉了舉手中的杯子,“元旦還不歇?”

    “有點急事。”林書黎說,“我們哪有假期。”

    “昨天剛從首都回來吧,你們可真忙。”

    “就是這職業,沒辦法。”寒暄幾句,林書黎匆匆來到綜合辦公室。

    “今早八點誰值班?我收到了一條短信。”

    “我。”一個志願者女孩子舉起手,“您是林書黎吧?信息是我發的。”

    “可以,機靈。”林書黎道,“具體情況跟我說一下。”

    “她是昨天淩晨四點來的登記處,住在天通,死亡時間是淩晨兩點,兇手是她的同事。別的沒說,我們讓她在觀察室休息了。”

    “嫌疑人特徵呢?”

    “她沒有跟我們說,所以我們沒有登記。”

    “找個人跟我一起到觀察室做筆錄。”林書黎說,“我們速戰速決。”

    “您那邊接到報警了嗎?”

    “接到了。”林書黎道,“天通出租屋內,有一名女性死者,房東報警。”

    ----

    屋內的窗簾關著,蘇妙爬起來,撥了個電話問公司的情況。

    晁沖說:“你休息吧,講好了給你放五天假,恰巧也是元旦,想去哪玩就去,有卓老師陪著呢。不用操心這裡,今天有人值班,也有志願者。”

    “下一個是誰?”蘇妙問。

    “聽聽你自己的聲音。”晁沖笑道,“無精打采的,跟被榨幹了一樣,你還是先養養神,以後再說。”

    “在家沒事做,我不想再這麼頹著了……”

    “那你晚上來?”晁沖道,“梁大哥晚上出發,要帶著咱們公司的宣傳牌徒步走全國,你來送送?”

    “嗯。”蘇妙關了電話,起床梳洗。

    滿口牙膏,口吐白沫時,蘇妙想起了卓忘言,屋裡找了一遍,在陽臺看見了他:“你在幹嘛?”

    卓忘言回頭,嘴裡還噙著朵花。

    殷紅的花,盛開在他口中,乍一看,漂亮得驚心動魄。

    哦……原來在給人身補充能量。

    蘇妙回了神,哼笑一聲。

    “……能耐了,之前拿手碰,現在直接上嘴了。”

    這種越來越有勾引意味的姿勢,到底是誰教他的?!

    漱了口,蘇妙自覺地到廚房吃東西,嚼著麵包片時,一雙手伸過來,幫她熱牛奶。

    “我眼睛腫了。”蘇妙抽了抽鼻子,委屈巴巴道。

    卓忘言輕輕嗯了一下,喂她吃飯。

    蘇妙:“不知道要怎麼給你形容我的感覺……他是最早跟著我的,有時候很不懂看人眼色,他會用嘴巴吹起床號,還會站在我床邊唱歌……”

    卓忘言道:“花是紅色的。”

    “和我猜的一樣。”蘇妙說。

    “你昨天哭了一天。”

    蘇妙歎了口氣:“我一想到他們離開了,雖然知道會有再見的時候,可心裡還是不舍。”

    卓忘言說:“妙妙想和我去看日出嗎?”

    蘇妙笑了一聲:“起不來。”

    “那……去看風景呢?我們去爬山?”

    “不去了。”蘇妙道,“之前為了送走你姐姐,我們去的地方還不多嗎?”

    那個洋娃娃現在靜靜坐在電視櫃旁,蘇妙懷念地望了一眼,卻被洋娃娃突如其來的顫動嚇了一跳。

    凝神一看,是蛟龍從那裡經過,不安分的尾巴卷了一下,帶動了娃娃。

    蘇妙的那一聲嗷,也成功的嚇慫了蛟龍。

    在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後,蛟龍迅速逃竄,躲過了老父親的怒火。

    卓忘言撫摸著蘇妙的背,問她:“怎樣讓妙妙開心?”

    “……你親一下。”蘇妙說。

    乍聽到這個答案,卓忘言差點化身笨鳳凰,眼睛裡流露著滿滿的開心和不可思議。

    他輕輕親吻了蘇妙的額頭,說道:“我可以讓妙妙更開心,不會憂愁傷心。”

    “打住。”蘇妙說,“你那是用物理方法讓我沒勁憂愁傷心。去公司吧,找點事做……”

    蘇妙打起精神,再次開工了。

    晁沖對此非常擔憂:“你也考慮一下自己的感情,不然去諮詢室跟醫生聊聊天?”

    蘇妙道:“我挺好的,我去檔案室看會書。”

    晁沖看向卓忘言。

    卓忘言點了點頭,讓他放心。

    “不過,現在確實可靠了許多。”晁沖望著蘇妙的背影,低聲說道,“以前,她的情感可沒現在這麼強韌,完成一次崩一次……”

    卓忘言道:“她的力量在慢慢覺醒。”

    “這工作也是個苦差事。”晁沖道,“不管是人是神還是鬼,他們在情感上的體會都是一樣的,接受不了離別……”

    卓忘言沉默了好久,罕見地拍了拍晁沖的肩膀,說了聲:“這麼多年,辛苦你了。”

    於是,他成功把晁沖也弄哭了。

    晁沖跟個終於得到父親承認的少女一樣,淚水滂沱,一邊哭一邊抱住卓忘言,發狂般地拍著他:“王啊!!終於等到您這句話了,我沒白活!”

    鬼王諦清,也越來越像人了。

    晁沖內心暖洋洋的。

    卓忘言把晁沖撕下來,嫌棄地丟開。

    晁沖一抹淚,叫住卓忘言:“你身體還好嗎?”

    卓忘言轉過身,懶懶看著他:“不然呢?”

    “你的鬼神契約,簽了少說也有幾萬份了……法務部幾乎癱瘓,我是想,這種耗費精氣神的契約,你是否撐得住?上一世,你到最後也沒這麼做。”

    “那是因為上一次,我做不到。”卓忘言說,“這一次,我可以。她在變強,我也一樣。”

    “您現在,還剩多少天?”晁沖說,“這份契約可不僅是消耗煞氣,還會耗費您的生機。妙妙之前種的那些,夠用嗎?”

    “能撐過春天。”卓忘言一笑,像春風來早,“我相信她。”

    他的消耗速度快,然而這一世的花神,也越發乾脆果決,儘管他常說她是個慢性子,但他相信,她這份事業,會一直不停地做下去。

    他的生機不會斷絕,因為她在。

    也因此,他能為她保駕護航。

    “真讓人羨慕啊……”晁沖由衷感慨,“越來越有默契了。”

    卓忘言夾著書本,打開了檔案室。

    蘇妙皺著眉,讀著煞鬼們的資料。

    卓忘言坐下來,靜靜看書。

    “晁律師說,你把法務部暴力撤除了。”

    卓忘言問:“你不喜歡這種方式嗎?我是想讓你不這麼辛苦……一個區一個區的談合作,我怕人太複雜,會耗費你的精力,不值得。”

    蘇妙忽然笑了起來,她伸了個懶腰,躺在了卓忘言懷裡,抱著他的腦袋,低聲笑道:“不,是心有靈犀……”

    “看來我沒有做錯。”卓忘言低頭,落下溫柔一吻。

    門被撞開。

    趙小七:“姐姐他們說你在這裡……”

    趙小七:“……你們能考慮一下未成年人嗎?”

    蘇妙幽幽歎息:“小七,我要封你為破壞氣氛小能手。”

    趙小七:“我是有事說,你們那個契約……他們已經找到破解方法了。”

    蘇妙:“不會吧?”

    卓忘言輕輕搖頭。

    趙小七道:“好多人根本沒什麼變化,只在拿到契約時說自己同意,就跟以前一樣。該犯罪還是犯罪,該作惡依然作惡……”

    “這樣,又如何?”卓忘言淡淡說道,“契約是有規則的,同意了契約,就是同意我們的賞罰規則。接受契約後,一切行動自由,但選擇作惡,就要有勇氣承擔懲罰。生還是死,從他們做出選擇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處於規則之下,逃不掉的。”

    趙小七:“原來是這樣啊。”

    卓忘言輕輕笑了一下,走上前去,像彈鳳凰,彈了他的腦門。

    “這麼簡單的問題還需要問我們,你這麼聰明的人,藉口找的這麼明顯,是低估了我,還是高估了你自己?”

    趙小七捂住額頭,紅了臉。

    蘇妙翻開檔案,頭也不抬,囑咐一句:“不許亂吃醋。”

    卓忘言嗯了一聲,拉著趙小七出去了。

    趙小七拉住他的胳膊,蹲在地上,問他:“你帶我去哪?”

    卓忘言說:“讓你看看,捲入桃花煞的人,會是什麼樣。”

    林書黎回來交還新鬼受害的“筆錄”,所到之處,皆有女鬼圍觀。

    包括昨日新喪的受害人女鬼,她用一下午的時間打聽出來了這位刑警的個人資料,一臉春意地盯著林書黎癡笑。

    “林警官……”

    林書黎也笑,兩排牙一咧,說道:“你的案子進入偵察程式了,晚上實施抓捕。”

    女鬼撲閃著大眼睛問他:“林警官,接受比你小三十歲的另一半嗎?”

    你要接受,我現在就去投胎!

    林書黎裝作聽不懂,迅速撤退。

    經過卓忘言身邊時,他轉移了目標:“這位接受,這位年齡差千年萬年都可以。”

    哪知女鬼瞥了一眼卓忘言,依然把灼熱的目光投向林書黎:“哎呀,他都有孩子了,但林警官是單身……我這人雖然是黑髮控,但如果是林警官,就算是少白頭,我也願意。”

    林書黎狠狠咬牙,瞪了卓忘言一眼,跑了。

    趙小七說:“這個員警啊……他挺受大家歡迎的。”

    趙小七說的大家,指的是煞鬼,且都是性別為女的煞鬼。

    卓忘言說:“他以前是妙妙的相親對象,我提醒過他,但他在知道桃花煞後,依然作死介入,這就是違反規則的反噬。”

    一瞬間,趙小七懂了卓忘言的良苦用心。

    他:“太慘了……跟妙妙姐戀愛真是太慘了……”

    聽到這孩子得出這種結論,卓忘言滿意了。

    桃花煞什麼的,都是唬人的,林書黎的姻緣之所以會點歪,完全是因為他自己帶衰。

    不衰身,不衰運,不衰事業,那只有姻緣能衰了,畢竟他姻緣帶煞,也不多這一衰。

    卓忘言陰險的捏造了林書黎這個和蘇妙相過親的榜樣,給各路有苗頭的人都上了一課。

    蘇妙的桃花,依然只有一朵,妖豔地盛開著,還不遺餘力地拋灑著煞氣。

    太陽落山后,蘇妙在海市的入海口舉行了歡送煞鬼梁柏徒步遊中國的儀式。

    “明年此時,希望在這裡,看到歸來的你。”

    “一定!”梁大哥身後掛著星星之火和妙願屋的宣傳牌,揮了揮手,上路了。

    負責他的志願者喊道:“記得到驛站給工作人員報備啊!我等著收錄你的行程呢!”

    “好的,放心!”

    “員警!!執行任務,攔住他!!”

    一個男人飛身穿過梁柏,一臉亢奮地朝這邊跑來,身後幾個便衣員警瘋狂追趕。

    卓忘言一揮手,帶起的煞風將那逃犯掀翻在地。

    梁柏拍手叫好:“抓得好!”

    林書黎趕到,壓住那個男人:“這傻X絕對吸毒了,警棍都攔不住!巧啊,各位。”

    “林警官,巧,忙呢?”

    “不然呢?”他痞笑著。

    幾個員警沖上來,費了好一陣功夫才把這名亢奮且不知疼痛的癮君子制服。

    “給你見義勇為獎勵。”林書黎拍了拍卓忘言,說,“口頭獎勵一次,等回去記在檔案室的獎勵牆上。”

    卓忘言:“不必。”

    林書黎笑了一下,拿出對講機,舒心道:“破案了,不到24小時,刷新記錄了。”

    對講機那邊的隊長說道:“小林,神速啊!!”

    “是啊,有神助。”他背對著大家,揮了揮手。

    蘇妙道:“不行了,我現在成就感爆棚!”

    卓忘言笑了起來:“下館子吧?”

    蘇妙噗嗤一笑,說道:“好土,你應該說,我訂了家餐廳,賞臉同行如何?”

    卓忘言非常配合:“我訂了家餐廳……”

    兩個人的手機爭先恐後響了起來。

    蘇妙接起電話,是媽媽:“妙妙,我們到你家了,怎麼換鎖了,打不開門。”

    她聽見爸爸嘟囔著:“不會是背著我們搬走跟那小子同居了吧?!”

    蘇妙:“……完蛋。”

    卓忘言這邊接起電話,傳來晁沖的哀嚎:“快回來!!!你倆養的倉鼠生了!!生了好多隻!!我有密集恐懼症,但我不敢放籠子,你家倆孩子鬧著要把它們都吃了!快回來幫忙!!”

    龍鳳在旁邊嘰嘰喳喳嗷嗷亂叫:“讓我把它們都嗑了!!失寵了就拿孩子來博取爸媽的注意力,這招太陰損了!!”

    “大哥,你冷靜點!!爸都聽見了!”

    卓忘言:“……”

    完蛋。

    蘇妙:“……卓老師,館子改天再下,我們,給爸媽攤牌吧。”

    卓忘言:“送他們新年驚喜嗎?”

    蘇妙:“高估自己了,這是新年驚嚇。”

    混沌世,混沌世。

    有一堆的混沌事情等著他們去解決。

    蘇妙道:“得了,嶄新的人生開始了,硬著頭皮上吧。”

    好在,這份工作不壞,更難得的是,她有同行者。

    新的一年,在一片混亂中,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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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第114章 番外一 三姐

    高考結束的第二天, 蘇妙迎回了三姐。

    “多了個暑期志願者。”蘇妙笑眯眯揉了揉何滿的腦袋, “要去總部參觀嗎?”

    半年時間,他們的辦公區又擴大了,柳仁在海市做了兩件大事, 第一, 成功收購林氏集團,進軍日化百貨市場,第二,將星星之火分了出去,設雙線並行制, 總部是人鬼互助特殊業務,分部為正常的慈善基金專案,分部大部分新招的員工都不曉得總部特殊在什麼地方, 只有少部分知情骨幹負責與總部聯繫。

    如今,分部加大力度宣傳, 多數人提起慈善捐贈,就能想到星星之火。

    何滿點了點頭, 小聲說:“姐姐你等我會兒。”

    她跑到柳仁面前道了謝,柳仁說:“假期就放鬆一下,想去哪裡就告訴我,我贊助。”

    “謝謝哥哥。”

    “去吧,玩得開心。”

    蘇妙看著這和諧的畫面, 對卓忘言說:“前不久, 柳京非跟我閒聊時提起何滿, 說從她身上看到了以前的自己,儘管境遇經歷都不同,但她們有些地方很相像。”

    三姐語氣愉快道:“柳京非真的這麼說嗎?那就好,我也覺得我家何滿能成大事……我看不透這孩子,總是擔心她壓抑自己,但是她不管是做家務還是學習,都很努力……說話也能說到點子上,以後肯定比我強。”

    蘇妙笑道:“嗯,沒錯。”

    何滿適應能力五星滿級,總部志願服務一天后,和各大部門都混了個臉熟,也成為了幫忙的萬金油,後來,連林書黎都知道新來了個小個子志願者姑娘,辦事靠譜,效率極高。

    “新招來的志願者不錯啊。”林書黎走進會議室,放下一遝厚厚的檔案。

    蘇妙轉著筆,說道:“這句話我今天聽了不下百遍。”

    “人都到齊了吧?那就速戰速決。”林書黎說,“我只有二十分鐘時間。”

    他把午飯時間節省出來跑到這裡開決策會。

    “到底能不能成立?”

    “柳總說。”蘇妙請柳仁發話。

    柳仁道:“我看了警隊的報告和資料回饋,我認為,可以成立,但成熟還是需要時間……”

    何滿端著茶水和速食進門,小聲對林書黎說:“剛剛一堆煞鬼說你沒吃午飯,我拜託後勤部的姐姐給你買的。”

    林書黎:“哎唷,好貼心,謝了!”

    蘇妙說:“何滿,你也坐下聽聽。我們在討論報警處的設立問題。”

    “報警處?”

    林書黎一邊吃一邊扔過去一個資料夾:“這半年報警有十一起,成功抓獲結案的有六起。當事人變煞鬼報警的只有一個,其餘十起都是被無關煞鬼看到後報的警……”

    蘇妙翻開看完,揪起了頭髮。

    “啊……到底怎麼辦啊!”她說,“上次討論就有人提出反對,說如果設立報警處,就是變相鼓勵煞鬼窺探他人隱私……”

    林書黎道:“想知道我的想法嗎?隱私什麼的,反正有沒有這個報警處,都會被窺探。”

    卓忘言道:“不一樣。”

    蘇妙點頭:“確實不一樣。現在他們偷看什麼的,還是收斂的。等報警處成立後,他們就可以把這種當合法的來做,光明正大盯著人看……比如窺探明星隱私生活,再賣給狗仔……”

    晁沖遞來一份報告:“這個是上個月資訊部偶然獲取的情報。ID為娛樂一網撈的平臺號,管理者是個陰陽眼,他利用幾隻迷戀愛豆無法自拔的煞鬼打聽XX女星的私生活,並且在平臺號上進行文字直播……上周輸了官司才被封禁。”

    林書黎道:“唉……所以這次還是不能成立了?”

    柳仁道:“資金這邊沒有問題,現在運行良好,多一處機構完全可以。所以,就看你們的意思了?”

    蘇妙道:“這種大事也不能抓鬮決定,我真的好糾結。”

    卓忘言道:“規則和法律都是這樣,混沌世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看你們的選擇了。”

    林書黎舉手:“我投贊同票,我是覺得報警處利大於弊,設置報警處就會鼓勵煞鬼窺探隱私之類的,有這種想法的才最奇怪。”

    晁沖道:“報警處其實很好設立,單獨把綜辦的明辨者分出去一些,負責應急報警業務就可以,分分鐘的事,主要是小林你們那邊,我們的意思是,想和你們的報警中心配合,有專門的接聽處,能及時回應報警,結案的時候也方便些……”

    林書黎道:“那就難了,不是我這個級別能做到的。我的意思是,目前海市在公安系統工作的有三個能見鬼的,其中一個是機關幹警,刨除他,我跟另一個可以接受這種模式……所以我的想法是,還和之前一樣,你們這裡有鬼報警,就把電話直接轉給我和他,我倆能親自處理就出警,不能的話,再想辦法轉給相應的派出所或者分隊。”

    蘇妙拍板了:“先設立試點吧!先幹了,出問題再解決問題,把它慢慢完善了!舉手表決,贊同的舉手。”

    半數以上。

    蘇妙:“那就幹了。晁律師,敲定人事名單。”

    “OK。”晁沖拿出花名冊,說道,“報警處我們就不接收志願者了,出了問題也好問責。正式員工的名單在這裡,我給大家介紹一下他們的基本情況,有相關經驗的只有兩個,他們是……”

    ----

    高考出成績那天,互助基金報警處結束試運行,正式成立並投入使用。

    第一天,就接收到六起報警。

    “有個高考的小孩兒成績不理想,正在六星大廈天臺徘徊準備自殺!”一隻煞鬼沖進來說。

    “浮萍區三號院七號七樓東門,男的在打女的,你們要報警嗎?!”一隻煞鬼拍桌喊道。

    “我剛剛看見有個小偷偷走了一個大爺的手機,那小偷住XX號三樓,出租屋裡全是贓物,報警後應該能人贓並獲……”一個年輕的煞鬼說。

    “有只貓被困在浮萍區的一個下水道裡,這個報警,員警管嗎?”

    “那什麼,我老鄰居家的小孩兒考試沒考好,離家出走了,我讓朋友幫忙跟著,我回來給你們報個信,他家裡人還不知道,能幫忙通知一下嗎?”

    報警處只有兩個人值班,根本應付不過來。

    何滿查了成績,比她半年前預估的要好一些,蘇妙受三姐所托,翻看著報考指南,跟何滿商量著報專業。

    柳仁打電話來問她成績,並安慰她說:“專業喜歡什麼就報什麼,需要什麼我資助。”

    蘇妙聽到後,說道:“嗯,不用考慮錢。”

    三姐提了幾個專業,但見何滿興致缺缺,只好退而不語。

    卓忘言則像個高考生,一條條專業問,問它們是什麼,都學什麼,將來做什麼。

    蘇妙挨個告訴他,倒是讓何滿找到了目標專業。

    “我學財務管理。”

    “挺合適的。”蘇妙笑道,“我感覺你對錢很敏銳。”

    何滿有更深遠的打算,她想變得有用,她心裡清楚,自己以後會有很多錢,她需要弄清楚它們,並有能力去管理它們。

    對人有用沒前途,對錢有用才有前途。

    何滿說:“就這個專業了。”

    何滿給柳仁打了個電話,說了自己的選擇,柳仁高興地說自己幫得上。

    “家裡這方面的書很多,下次去海市,我幫你帶去。報的哪幾個城市?”

    “燕城和海市。”何滿說,“離家遠,又有朋友。”

    “聰明的決定。”柳仁道,“燕城有我,海市有蘇妙他們,你以後就不會那麼辛苦了。”

    三姐也是一樣的想法,但她想得更多,何滿睡著後,三姐飄到床邊,想跟蘇妙聊聊。

    卓忘言坐起身,一臉鬱卒,渾身冒著煞氣,聽姐妹的夜話。

    三姐說得零碎,但中心思想,蘇妙領會到了。

    她在擔憂何滿的終身大事。

    蘇妙道:“三姐,太早了吧……這孩子剛高中畢業,著急什麼?你看我。”

    “就是看你我才著急。”三姐說,“她跟你一個樣,班裡的男生她都看不上,也不知道想什麼,你吧,你什麼都不愁,還有個人等著。她不一樣,她沒爸沒媽,個子又矮,脾氣也怪,我閉上眼一想到她獨身一人,那麼小只的身子,孤零零的,我就想落淚。”

    蘇妙:“……三姐,真的不用憂愁她,她會活得很好。你想想以前的條件,她都能把自己照顧得很好,何況……三姐真的沒看出來嗎?”

    三姐眼神裡流露出了一絲渴望。

    蘇妙:“看來三姐也瞧出來了。”

    三姐:“你說,你說你瞧出了什麼。”

    蘇妙:“唉,你心裡都明白,還要我來說。柳仁救助了那麼多的貧困學生,哪一個跟何滿一樣?”

    三姐面帶微笑,說道:“是吧!我也覺得不一樣……”

    而後,她又收了笑容,繼續憂愁:“這樣就更愁了……她無依無靠,萬一以後說她配不上……”

    蘇妙倒在床上,這下跟卓忘言一樣,一起開始鬱悶了。

    “三姐……我算是知道了,人有了孩子就會變成這樣。”

    三姐:“我知道我很煩,但我真的放心不下……怎麼想都發愁。”

    蘇妙轉過臉,看著三姐,忽然笑了起來:“三姐,是打算陪她走一世嗎?”

    三姐愣住,低聲道:“能這樣就……太好了。”

    “其實三姐心裡清楚她會過得很好,會比你好。”蘇妙道,“但你不敢這麼想,是怕自己牽掛放下就真的要離開這一世嗎?”

    三姐說:“我的這一世,有什麼好留戀的。我也想早些脫離,可我……我心裡有東西放心不下,我自己說不清是什麼。”

    “三姐,以前的舊友,我都送走了。”蘇妙說,“不願送走的司令也送走了,最希望送走的你,我卻沒能送走。我想讓你早日離開糟糕的這一世,忘記痛苦,我想給你嶄新的人生,嶄新的機會,讓你的下一世遇見的都是好人,快樂無憂的長大,最後壽終正寢,微笑著離開……”

    三姐伏床,默默落淚。

    “我總是在猜,三姐的心願到底是什麼,在等三姐能脫離苦海。”蘇妙說,“可我沒想到,三姐的願望,連三姐自己都不知道。原先以為,三姐的牽掛是何滿,等何滿能獨當一面長大成人後,三姐就能放下,可現在我才知道,三姐的牽掛,不止何滿一人……這一世對三姐這麼殘忍,你卻還對它有所留戀……”

    卓忘言忽然開口道:“向她吐露真心吧,你的心願,到底是什麼?”

    三姐慢慢起身,沉默好久後,她說:“我沒有信心迎接新的自己,我怕自己還會和現在一樣,再受一世的罪。但我也不捨得自己消失,妙妙,我怎樣才能知道,自己的下輩子,會幸福?”

    “我相信,你會非常非常幸福。”蘇妙說,“因為,所有的一切都是平衡的,三姐這一世的痛苦是土壤,下一世,就能開出最美的花,陽光雨露,晴天白雲。”

    被痛苦和悲慘浸泡一生的女人,喪失了渴求幸福的信心,幸福和美好對她而言,是不敢想也不敢觸碰的泡沫。

    這世界,怎麼會對我和善,給我幸福?

    蘇妙握著她的手,說道:“三姐,如果可以,我想終結你身上一切的傷痛。可我能做到的,不是扭轉從前,而是給你新的未來。實話說,我不知道新的人生是好是壞,但我信它,一定會給你重新面對生活的勇氣。 ”

    “三姐。”蘇妙說,“不要怕,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我的祝福一個機會。我會祝福你,新的人生擁有面對所有挑戰的勇氣和力量,不管是好是壞,您都堅不可摧,擁有掌握自己人生的力量。”

    “三姐,抬起頭,面對它。”

    “不要往回看,三姐,向前看,我給你新的機會。”

    “把握它,戰勝它。”

    三姐伏在蘇妙的膝上,蘇妙輕輕撫摸著她淡淡的影子。

    影子發出微弱的光,她抬頭問蘇妙:“她會過得很好嗎?”

    她,或許是指情人的女兒何滿,或許是下一世的自己。

    蘇妙點了點頭。

    “她會活得很好,成為最好的自己。”

    仿佛得到了承諾,三姐面帶微笑,伸出手,說道:“妙妙。”

    蘇妙握住了她的手,手掌印在一起。

    “我發誓,絕對會。”

    承諾過後,蘇妙的手中剩下一顆瘦小的魂核。

    蘇妙默然不語,看著手中的魂核,苦笑道:“被生活折磨,只剩下這麼點了嗎?”

    連逝去的光芒都比別人微弱。

    卓忘言道:“不必擔心,你不能失去信心。正如你所說,世界是平衡的,得到祝福的她,下一世,會有無上的勇氣,面對生活的一切。”

    “真的嗎?”蘇妙說,“我早該知道的……她只是被折磨到沒有勇氣說再見也沒有勇氣給自己機會。”

    “你還是猜到了,不是嗎?”卓忘言輕輕撫摸著她的頭,“妙妙的情感,最細膩。”

    “不是什麼好事。”蘇妙道,“心臟好疼。”

    每一次面對離開,跳動的心臟都好疼。

    哪怕是充滿希望的離別,也令人悲傷。

    蘇妙把魂核埋入土中,問卓忘言:“三姐的花,會是什麼顏色?”

    鬼王說:“一切悲傷歸零的希望之白。”

    這種電視劇般的表達,讓蘇妙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來:“你越來越神經病了。”

    ----

    特種兵難當,千里挑一,是精英中的精英,特種女兵更是如此。

    特種兵隊伍中,綜合實力和戰績排行第三的是個女兵,大家叫她三姐,不管是國際表演,聯合軍演,還是跨境執行任務,驍勇善戰的三姐都是最奪目的那個。

    太陽升起前,三姐登上軍靴,聽搭檔說:“我聽了個歪理,前世的自己最崇拜什麼,以後再轉世,就會成為什麼。”

    三姐冷聲道:“那你下輩子恐怕要做個槍托了。”

    搭檔笑道:“行,三姐,還是您思路清奇。”

    誰知道的呢?

    三姐在批評他胡言亂語時,也在想,上一世的自己,最想要的,可能就是力量了吧。

    或許,上輩子的她,也曾崇拜過特種兵?

    “真是胡言亂語。”三姐笑了一下,正好帽子,挎上槍,迎著新一天的太陽,大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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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4-26 00:39:07 |只看該作者
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第115章 番外二 鬼嫁

    農曆七月初, 公司總部進入了全面備戰階段,迎接天地煞氣最重的七月攻堅期。

    這天值完班, 晁沖悄悄找到蘇妙, 低聲說道:“有事拜託總裁。”

    蘇總兩隻大眼睛眨也不眨盯著晁沖,終於在第十秒,用奇怪的表情說道:“晁律師, 你叫我總裁真的好彆扭啊!”

    比叫王妃還彆扭。

    晁沖:“那咱還叫王妃?”

    蘇妙:“你叫妙妙試試?”

    晁沖捂嘴道:“你是想讓我死?”

    前不久,他差點被卓忘言用萬年陳醋潑散。

    原因是,他手機裡的備註沒改, 依然是我的王妃, 結果那天開會,卓忘言借用他手機給蘇妙打電話……

    總之蘇妙趕到現場時, 總部的第三會議室報廢, 晁沖“死”在當場, 寄居鬼被鬼王揉圓了審問,到底有沒有“不軌之心”。

    然而不幸的是,公司成立後,在蘇妙心中,公司財產比卓忘言重要,要錢難, 每一分錢都是她拿淚哭來的!

    第三會議室的桌椅板凳, 連地板磚縫, 都是她用淚水鋪就的!!

    腦殼疼!

    所以, 喜聞樂見, 卓忘言因毀壞公司財務,嚇到公司圍觀吃瓜員工,對公司寶貴人才寄居鬼造成心理陰影等“罪行”,被罰關禁閉三小時。

    執行懲罰的林警官興奮的直打哆嗦:“讓你體驗一下我們單位新發的玫瑰金手銬!”

    堂堂一鬼王,為讓愛人消氣,只好把手伸了過去,讓前任“情敵”把自己鎖在心理諮詢室,坐在小板凳上反思過錯。

    財務清點了損失後,給蘇妙報了個數。

    蘇妙蹲在三米開外的牆角,對卓忘言說:“你知道你現在身價多少嗎?”

    她伸了個指頭:“了不起,你現在欠我這麼多,知道怎麼還嗎?”

    卓忘言淡淡道:“我以身抵債。”

    蘇妙發表了渣言渣語:“呵,你的身子我早厭倦了。”

    卓忘言笑著說:“對我說謊是會受到懲罰的。”

    蘇妙瞬間改口:“我的意思是,既然欠債,以後到了床上,我說的算,你聽從我指揮,我要用什麼姿勢,你不能說不。”

    這時,諮詢室牆上掛的喇叭響了,林書黎清了清嗓子,忍笑道:“諮詢室的蘇妙和卓忘言請注意,咱們這裡有即時監控錄影……”

    哦,忘記了,上午南區來了個參觀團,在這裡做了個示範課,這間屋子錄製設備都還沒關。

    卓忘言抬眼一瞥,斷了音響線。

    蘇妙捂著臉,尋思著從哪挖地洞埋自己會比較快捷。

    卓忘言發表了肺腑之言,把她從刨坑埋自己的計畫中拉了回來。

    “我想和妙妙結婚。”

    蘇妙:“沒必要,咱倆要不要那張證都一樣。”

    “我想。”卓忘言說,“我想留下歷史。”

    蘇妙略有猶豫。

    卓忘言趁熱打鐵:“和我結婚,難道不令你開心嗎?”

    “……實話說。”蘇妙道,“會開心死。”

    一想到把這麼個妙人……妙鬼騙到手,她甚至想放聲大笑。

    卓忘言:“所以,妙妙給個機會吧。”

    蘇妙萬萬沒想到,今年第一個催婚的,竟然是鬼王。

    真是清新脫俗接地氣啊……

    被折了話筒線,卻能聽到的林書黎跟一堆工作人員對這一番逼婚言論呱唧鼓掌。

    魂歸原體,堅強復活的晁沖路過,一句話澆滅了吃瓜群眾的熱情。

    “臥槽,王已經恬不知恥明目張膽的打算騙我們禮金了???”

    王啊,你又不必結婚!你至於搞這一套形式斂財嗎?

    林書黎立刻表示:“我什麼都沒聽到,我還忙,我先回單位了。”

    晁沖調侃道:“林警官你要不抓點緊,禮金怕是只出不進了。”

    公司全體適齡未嫁已嫁喪偶女鬼紛紛向林書黎望去,鬼眼閃爍著興奮之光。

    全身中箭的林書黎身子一歪,差點悲傷倒地,最後仍然堅強站起來,拖著單身之軀,捂著心臟,一步一步離開了這個恐怖的吸金虐狗魔窟。

    ----

    七月到了,晁沖坐不住了,終於替卓忘言向蘇妙提親。

    晁沖雙手合十,虔誠道:“求求妙總了,咱就跟王結個婚吧!!”

    蘇妙:“……我有說不結嗎?”

    “您看這幾天,王都蔫巴了。”晁沖道,“連業務都不上心了,魂都飛了,幾路將軍可都察覺出來了。”

    蘇妙道:“我知道,他最近天天抱著枕頭扮憂鬱患者。”

    “所以……”晁沖可憐巴巴道,“妙總給點刺激讓他活過來吧。”

    蘇妙攤開資料夾,拿給他看,說道:“你看看這是什麼。”

    晁沖捧過來,替卓忘言流下激動的淚水,那是一份請假安排表。上面寫著,請假三天,籌備婚禮,領證,娶鬼。

    晁沖顫巍巍道:“不容易啊,老身終於把王給打發出門了!”

    蘇妙下定決心後,事情辦得極其有效率。

    七月初七,帶著笑眯眯的卓忘言排隊領了結婚證。

    卓忘言當晚捧著妙妙的結婚證睡,不時親兩口,喜滋滋繼續放心口暖。

    第二天,就把結婚證上的紅底照片放大,霸氣的掛在客廳牆上,供龍鳳虔誠地瞻仰,並囑咐晁沖,一定要保護好這張照片,他要讓結婚照和他一起,與世長存。

    蘇妙由著他鬧,答應他在七月十五,鬼門大開那天舉行婚禮儀式。

    盼望著,盼望著,七月十五終於到了,各路煞鬼都收到了鬼王令。

    鬼王昭告天地,他,鬼王諦清,七月十五這天,娶妻了。

    七月十五黃昏夜,卓忘言請蘇妙乘龍,他駕鳳,威風凜凜繞著海市轉悠了一圈,並接受了各路將軍煞鬼的祝福。

    這之後,累得半死的蘇妙回家換裝,接過晁沖遞來的金冠,一邊抱怨沉,一邊罵他們神經,一邊擱在了自己腦袋上。

    “王妃總是口是心非呢。”晁沖說。

    口是心非的新娘坐上轎子,問晁沖去哪。

    晁沖道:“王的藏身地,也叫老家。”

    蘇妙哼聲一笑,道:“別告訴我那地方叫閻王府。”

    晁沖說:“這名字起的好,您上一世起的就是這名字。”

    七月十五,鬼門大開。

    這個鬼門,指的就是終和序交界之處,寂靜長夜裡,鬼王的沉睡之地,被上一世的花神戲稱為閻王府。

    車轎顛簸著,卓忘言說到做到,找八方鬼將,八抬大轎,抬一個鬼王妃。

    沒過多久,一陣眩暈,蘇妙鎖眉抬頭,見卓忘言掀開轎簾,笑吟吟看著她,兩隻眼睛赤紅,閃著妖異的光。

    蘇妙:“別興奮過頭了!”

    是了,只有這個時候,她才能真切意識到,自己嫁的是只鬼。

    但,讓他變成鬼,再以感情澆灌飼養著他身體的,是自己。

    我和他都是奇怪的傢伙,兩個奇怪的傢伙天生一對,註定要成為家人。

    蘇妙抿嘴一笑,把手交給他,卓忘言閉上眼睛,輕輕吻住了她的唇。

    煞風吹起了車簾,蘇妙額上的金珠晃動著。她這才發覺,龍鳳一前一後,拉著喜轎在長夜星河中飄蕩。

    “這是哪裡?”

    “鬼門關。”卓忘言坐進轎子,說道,“把我接回去吧,帶著我回人間。”

    鳳凰和龍繞了一個大圈,調回了頭。

    八方鬼將齊聲問道:“王妃要接他回家嗎?”

    蘇妙驚愣片刻,笑出聲來。

    哦,原來是她來接他,原來是她娶了鬼王回家。

    媽媽,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娶了鬼王,一個特別好看,連頭髮絲都美到我心裡的鬼王。

    蘇妙攬著他的肩膀,親吻上他的臉頰,這一刻,她朱唇貝齒,笑比嬌花。

    “要娶你回家啊……”蘇妙道,“好啊,跟我回家吧。”

    她牢牢握住卓忘言的手,說道:“姮和諦清,今日夫妻還家。又是一年了,生日快樂,以及……恭賀新禧了。”

    卓忘言雙手拉著她的手,心滿意足地笑了。

    七月十五,中元……佳節。鬼王誕辰紀念日,也是鬼王和花神喜結良緣的大喜之日。

    人間點點紙火,淡淡青煙和魂魄的碎光皆流入此處,化為星河,有些歸序,有些歸終。

    碎光閃爍著,忽明忽滅,綺麗詭異。

    蘇妙扒著窗,看著人間燈火,緩緩流動的亮光如同大川大河,不禁問道:“當初,我那一小顆魂核,是如何叫醒這麼遠的你?”

    卓忘言道:“三界三千世,皆從魂核生。圓可生萬物,萬物入迴圈,迴圈重歸圓。此外,你們說,地球是圓的……”

    蘇妙:“神棍,你不會要說地球是圓的,魂核也是圓的,所以地球是個魂核吧?”

    卓忘言一本正經道:“為何不能這麼猜想?我還想寫一篇有關魂核猜想的論文。”

    蘇妙:“……論文不是胡說,科學不是亂編,快閉嘴。”

    卓忘言笑了起來,他偶爾,也會小小的開個玩笑。

    “我們不是全知全能的,這個世界,早已超出我們的預想,我所知僅占一成,未知的那些,才是混沌世最大的生命力。不過妙妙,唯有一點,我沒有胡說。”

    “嗯?”

    “你真的,嫁給了鬼。”卓忘言在蘇妙耳邊輕輕吐氣,用魅惑之音,低聲道,“而且要與鬼夜夜同寢,相擁而眠。”

    蘇妙:“……不用你提醒!!”

    卓忘言的眼睛深紅一片,輕輕咬上她的耳朵。

    “誓約還長,陪我走下去,好嗎?”

    蘇妙輕快笑了一下,摟住他的脖子,啄了口身旁蒼白的鬼,看著他的鬼眸,說道:“那要看你本事了,時間長久,我這人喜新厭舊,所以你不要讓我厭倦。”

    “嘴硬的妙妙。你愛我的……”卓忘言輕聲道,“這就是長久。”

    我們早已跨越時間,我將陪伴你,在混沌世,走到永遠。

    凡人寫下的永遠二字,即是我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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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桃花符籙卷 第116章 番外三 結緣神蘇荼

    蘇妙以為, 跟鬼王生孩子,就算有, 也就是生孩子罷了。

    然而, 不久之後,天地親自打臉。

    事情是這樣的……

    普通的交流感情,蘇妙總是失敗, 處於下位,肆意被那只鬼盤。所以,心機妙傲氣沖雲天, 在另外的戰場上取得攻勢。

    這個戰場, 就是之前鬼王玩過一次且玩脫了的魂魄交流。

    人身的蘇妙被欺負狠了,精神力無比強悍, 連盤了鬼王數日, 最終盤了個“兩敗俱傷”, 跌在床上昏睡整整三天。

    再睜開眼,出大事了。

    花神盤出了個新魂核,藤蔓包裹,半生機半鬼氣,還有微弱的嬰兒啼哭聲傳來。

    蘇妙傻了。

    她跟鬼王這次是真的玩脫了,兩人孕育出了一枚新的魂核, 也就是說, 天地之間, 誕生了一個新的靈魂, 毫無疑問, 這枚種子,這個靈魂,是他倆搞出來的。

    然而問題是……找不到身體給它。

    蘇妙手足無措,把它種在花盆裡,期望開花時,能看到一個嬰兒,然而並沒有。

    土裡的魂核夜夜啼哭,並把它的意思傳給父母——我要身體。

    鬼王表示,他可以做到。

    沒有女媧給身子,也沒有經過序就誕生的這枚魂核,只能走他爹的老路子,依託蘇妙的花神之力,凝聚出新的身體。

    鬼王解釋的複雜,但蘇妙繞明白了。

    也就是說,她以後要種兩人份的花,養一大一小兩個人的身體!

    但孩子尚小,不懂怎麼凝聚身體,鬼王親自上陣,拿出做鳳凰的套路,小心把魂核揣在懷裡一點點凝。

    魂核並不是很配合。

    卓忘言不吃不喝也不敢動,窩在床上捏了一周,終於有了個嬰兒的雛形。

    蘇妙默默淌淚,把庫存全拿出來種花,然而那壞孩子消耗極快,花剛開,就會被老父親吸收到渣都不剩,再把這點維持人身的生機給孩子,餓的鬼王身形都虛了,幾次在心臟停跳的邊緣試探,生死掙扎了無數次,這孩子才睜開眼。

    有了身體,一切就好說了。

    蘇妙嘗試著餵奶粉給他,能接受,然而每長一寸,就要消耗大量的花。

    卓忘言不敢與嬰兒爭搶生機,只好碎了人身,優先把花給他。

    蘇妙也不敢在家裡做全職奶媽,只好放棄一切假期,出門打拼送人種花。

    孩子就丟給龍鳳和晁沖,用奶粉先糊弄著。

    蛟龍卷著奶瓶,鳳凰換著紙尿褲,每天都如同上戰場。

    晁沖抱著孩子,吐槽著鬼王的手藝。

    “這次沒忘捏出個性別哈……”晁沖說,“不過我以為你會更傾向于養女兒”。

    淒淒慘慘戚戚的鬼影卓忘言鬱鬱道:“我嘗試了,失敗了。”

    晁沖:“?”

    “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花了這麼久的功夫捏他?”

    起初,鬼王是想捏個女孩子,然而那需要更多的生機,妙妙提供不及,他也沒把握能成形,所以,在數次嘗試失敗後,鬼王懷著破罐子破摔的心態,一邊冒著黑氣,一邊不甘心的用殘餘的生機捏了個男孩糊弄。

    結果……糊弄成了。

    鳳凰包著兩眼淚,控訴著自己是個失敗品。

    它就是鬼王,又想捏個雌的又想捏個雄的,最後耐心耗盡,也不捨得再浪費生機,索性把雄鳳雌凰倆半成品揉在了一起,捏出了鳳凰。

    一歲之前,孩子很正常。

    然而鬼王也虛影了一年,每次的生機,都會被這小子先行吃掉,鬼王身為父親,只得捨棄人身,每日守寡,活活禁欲了一年。

    兩周年婚禮紀念時,都是妙妙帶著個孩子,他在身後飄著,淒慘下的館子。

    吃飯時,蘇妙慘兮兮舉杯,對著鬼影卓忘言喵嘰嘰哭訴,再生孩子她就不是人。

    生孩子就是潑出去的水,再也塞不回去了。

    餐廳的服務人員瞧著也心酸,腦補出孤兒寡母,在結婚紀念日祭奠死去的年輕父親,這種狗血戲碼,還貼心送了孤兒寡母一碗麵條。

    蘇妙一邊吃一邊流下寬麵條淚,越發淒慘。

    兒子叫暝,晝夜交替之時成的形。滿一周歲後,因白天是正常的嬰兒,晚上身體跟他親爸一樣會消失變為鬼,所以蘇妙只好偷摸撫養,沒敢跟父母說,尋思著等孩子長大些,再帶著去見姥姥姥爺,就說是領養的,蒙混過關。

    然而,天不遂人願,這孩子身體長到五歲後,就再沒動靜。

    心智沒毛病,然而身體就一直停留在五歲。

    卓忘言說,這是因為他明白道理了,所以身體停止了生機的吸收。

    蘇妙只好接受了這個事實,放棄了帶孩子回家認姥姥姥爺的計畫。

    兒子是個管不住的,尤其到了夜晚,化身為鬼的小子就會溜出去,有時候是駕龍,有時候是馭鳳,等太陽升起後,回來窩在爸媽中間,親一口妙妙,睡覺。

    他消耗生機越來越緩慢,有時,一年份的魂花,卓忘言分他一個月的份,就夠他浪一年。

    自然,語言也慢。

    可能這一點像媽,誕生第五個年頭,他才通語言,然後就成了……鬼靈精。

    暝有個俗世名,叫蘇荼,小名小白花,是蘇妙在悔恨中起的名字。

    比起真名和俗世名,小白花流通最廣。幾乎所有見過他的人和鬼,都表示,小白花這名字真是貼切。

    這小子白的發光,淡眉淡眼,總是一臉人畜無害出淤泥而不染的純淨微笑,飄飄忽忽在蘇妙看不到的夜晚跑出去闖禍,被人教訓時,就抬起臉,天真爛漫的笑,果然是朵白花,再加上他長不大,可不就是小白花。

    每到太陽落山時,蘇荼的人身就會消失,原地變鬼。

    所以,家中經常出現如下狀況,鋼琴彈到一半就不會響了,端著茶杯正喝著茶,太陽一落,茶杯就碎了,總而言之,麻煩多多,但他自己淡然接受。

    偶爾,蘇荼會給蘇妙撒個嬌,但大多數時候,他和龍鳳一樣“不受待見”。

    他太能鬧了,蘇妙提出過疑問:“難道老卓捏出來的,都是能鬧騰的?”

    晁沖悄悄告訴了她真相:“你孕他育,誰育性子就像誰。王實則很騷氣的,只是他給壓抑住了,壓抑的這些性子就被遺傳給了孩子……”

    蘇妙:“終於找到罪魁禍首了。”

    卓忘言育孩子的時候,龍鳳心提到嗓子眼,等孩子成形,蘇妙抱著累虛脫的卓忘言哭,一旁的龍鳳也抱頭大哭。

    蘇妙以為它們也是喜極而泣,哭生娃不易,然而真實情況是,龍鳳哭即將失寵,前途灰暗。

    但,後來,龍鳳就不嫉妒了,原因是……有這孩子襯托,爸媽再也不嫌棄他倆煩了!!蘇荼比它倆煩多了!!

    有了蘇荼,卓忘言再也沒掛過他倆,原本要挨到他倆身上的打,全給了蘇荼。

    於是,幾年前進門看見倒掛龍鳳的林書黎再次登門拜訪時,看到的就是新景象了。

    “小白花又被掛了?”他調侃道。

    小白花就笑著給他打招呼,笑得溫柔好看。

    “這次又幹什麼事了?”

    “給你牽了條紅線。”小白花說,“你煞氣太重,又從警加刑,有紅線也受不住煞,所以戀情全都不得結果,後來你又經常跟我爸媽混,我爸煞你桃花,這下連正常追求的姑娘都沒了。所以,我給你牽了條鋼鐵般的紅線,這次絕對穩固!”

    “你給我牽紅線,你爸掛你幹啥?”

    蘇妙:“你覺得他會正經給你牽嗎?!”

    “所以你給我牽了個啥?金剛芭比?”

    “金剛有,芭比吧……性別上可能有誤,我給你找了個鋼鐵般的男人……”

    林書黎腦殼疼。

    林書黎:“蘇妙,你準備掛他多久?”

    “倆小時。”

    林書黎:“我再加三個鐘!!”

    蘇荼笑眯眯道:“不開玩笑了,我給你找了個姻緣,那男的是她爸爸,紅線我給你捆她大腿上了,死結。”

    林書黎:“這麼說,你是個月老?”

    蘇荼道:“我爸媽一管死一掌生,一無人之情,一個情多細膩。你可知,生死結姻緣,姻緣這東西,遇良緣則生遇孽緣則死,生死交織,愛恨癡纏,有情無情也是一念間。他倆結合生我,我即姻緣。”

    林書黎只當他在唬人。

    倒掛的蘇荼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笑著說:“信與不信由你,只是……不要得罪結緣神。”

    林書黎扔給他一塊奶糖:“請你吃糖,真要有,改天請你吃喜糖。”

    蘇荼嘴裡含著糖,甜甜道:“良緣必甜。”

    林警官三十六歲成功脫單,妻子確實夠硬抗煞,是個學武器製造,颯爽英姿的女兵。

    明線是蘇妙表哥幫忙牽的,暗線嘛……可能真的是小白花幫忙打的結?

    別的不知道,但林警官的泰山岳父,是退役特種兵,確實很偉岸。

    婚宴上,蘇荼嚼著喜糖,交疊著手,歪頭對父親說:“瞧見了吧,這才是解`決`情敵的最佳方式。”

    學著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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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4-26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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