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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七級浮屠
柳昔卿孤零零一個人在街上走著。
在這修真界活了這麼久,她人間百態見得也不算少,扮個小女孩沒什麼壓力,柳昔卿小心地躲避著其他人的善意惡意,拒絕陌生人的搭訕。
但此時感覺很奇妙,與少年不同,女童的視線很低,所有人在她面前都變得高大,一隻不算太有力的手,都可以捏斷她的脖子。柳昔卿壓著身上的修為,如今在這城市中,她似乎又變成了一個可以任人欺負的小修士,打不過只能跑,跑到絕路,拼出生天。
換一個角度,換一個視角,就是一段不同的人生。
她抱著小兔布偶,沿著街邊牆角,一步步挪著。演戲也是不能忘的,見人便用一種令人揪心的語調問道:「你見到我的大哥哥了嗎?」
直到華燈初上,月意濃濃,她才遇到了那個在闌珊處的公狐狸。
他仍是一襲藍衫,靠在柳樹旁,低垂著眉眼。
柳昔卿丟了小兔布偶,嗚嗚撲了上去,撕心裂肺地叫道:「大哥哥,我可找到你了!」
要不說修士都是人精呢,倆人沒對過戲,但就憑無論何時何地,兩人以何種面目出現,都能認出對方的這個絕活,沈昭就能裝模作樣,假腔假調地安撫道:「這是誰家的女娃,認錯人了。」
嘴上這麼說,卻俯下身將柳昔卿抱了起來,讓她坐在他的胳膊上,直視著小姑娘的眉眼,眼睛裡閃過一道笑意。
柳昔卿是真害臊了,她反應也快,立刻用小手掐住沈昭的臉,帶著哭音道:「大哥哥說了要給我買肉包子,嗚嗚,我的肉包子呢,大哥哥壞蛋!」
她真掐啊!
這說來戲就來戲的樣子也讓沈昭服了。
他只好無奈道:「什麼大哥哥,你真認錯人了。」
「嗯……嗯……好像我大哥哥比你好看,嗚嗚,你,你是修士嗎?」
「嗯。」
「我大哥哥就是被修士抓走的!嗚嗚嗚,我大哥哥是好人!」
柳昔卿這麼一鬧,周圍便有行人圍了過來,一聽說是上善盟的修士抓錯了人,都不敢相信,後來聽女娃說得有模有樣,誰都知道,孩子是不會說謊的呀,於是也就信了,紛紛譴責起來。
沈昭只好道:「那便去慈悲觀看看,若是有你大哥哥,我便審問了他,真是好人的話,便給你放出來,可好?」
柳昔卿這才瞪著紅彤彤的眼睛,用力地點了點頭。
沈昭便帶著柳昔卿往慈悲觀的方向而去。
但是——
這公狐狸怎麼還不把她放下來!
※※※※※※※※※※※※
高大的修士抱著一個小女童,走進了掛起夜燈的慈悲觀。
這一幕看上去竟有些溫馨,若是被才子見了,說不準要寫出個師徒虐戀來,再交給說書人在茶館講上一個下午。
可誰知,修士是黑心的,女童是元嬰的。
兩個人進了慈悲觀,連神識傳音都不能,走過燈火明滅的回廊,走過廳堂,在後院處,方才發現一個黑漆漆的裂隙。
那裡面沒有生氣,看上去便令人產生絕望。柳昔卿知道,那是因為裡面關押著人的怨氣,染了這法寶的精氣。
「這法寶可有些厲害,你大哥哥可能就在裡面,小姑娘,你怕不怕?」沈昭柔聲問道。
「害怕,可我要進去,因為他在受苦。」她怔怔看著那浮屠獄的入口,「仙長,那是我的親人啊,他身上的疼痛,我受之百倍。」
沈昭他摸了摸柳昔卿的頭,輕聲道:「真是個知道心疼人的好姑娘,那便隨本君進去吧。」
他們走進了那黑暗中,兩邊皆是石壁,只走了幾步,石壁上探出半個人身,是守衛浮屠獄的修士,聲音如石磨碾過,道:「沈管事帶一個凡人女娃來獄裡有何貴幹?」
「這小姑娘在凡人那裡鬧了起來,說是咱們的修士抓了她的哥哥,本君無奈,只好帶她進來認認人。」
出乎意料,這修士沒有阻攔,卻反而道:「沈管事,在下多一句嘴,這嫩皮嫩肉的女娃,若是見了這浮屠獄的景象,出去還能好好做人?」
「哼,是她要看的,人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沈昭的聲音異常冷漠,這形象很符合大多數修士對凡人的看法。
這位只有半截身體露出石壁的修士隱在黑暗中,柳昔卿沒辦法使用神識,看不出他的模樣。
那修士摸出一個小樹葉,吹了一口氣,把小樹葉送到柳昔卿懷裡。
「叔叔送你一個好東西,把這葉子擦在眼睛上,就不會看到不該看的東西。」聲音雖然難聽,語氣卻很是溫和。
柳昔卿很難想像一個看守浮屠獄的獄卒,居然會有這樣柔軟的心腸,擔心一個凡人小姑娘的心境。
她將這葉片放在鼻子下聞了聞,分辨出這是可以讓人短暫陷入幻境的恪樹葉,它不能製造幻境,卻可以改善周圍的形象,對小女孩來說,可以讓她的所見所聞朝著她所認知的方向而去,卻是不耽誤認人的。
這恪樹葉等級很低,對柳昔卿這樣的元嬰肉身已經無效,但她還是輕輕說了一句:「謝謝。」為這份對凡人的善意。
修士又道:「沈管事當知,浮屠獄上五層關押的都是輕罪犯人,下面兩層乃是重犯,這女娃既然要尋哥哥,就在上五層找即可,否則便是下兩層的犯人,也是放不出來的。」
「我明白。唐觀主可在獄中?我一會有要事要找他商議。」
「觀主半個時辰前剛出去。」
「好,我知道了。」
沈昭頷首示意,便帶著柳昔卿繼續走下去。
越是往下走,便越是陰森,柳昔卿抓緊了身上的玉佩,一旦有變化,她便會立刻恢復原貌和修為。
「浮屠獄一共分七層,上五層看守嚴密,下兩層非觀主令牌不得進入。」沈昭腳步輕快地走著,「小姑娘,你說該怎麼辦呢?」
「我要找哥哥嗚嗚嗚……」柳昔卿頭一低,開始埋頭小聲啜泣。
說實話,這小女孩裝得她頭皮發麻,偏偏沈昭還愛引她說話,分明早就弄到了觀主令牌,故意吊她胃口,真是恨不得快點見到昂真君。
「真是禁不得嚇,快別掉金豆子了,你哥哥不是好人麼,好人怎麼會進下兩層,哭掉了剛才叔叔送你的小樹葉,被嚇到了可別怪我。」
柳昔卿攥著恪樹葉,氣鼓鼓地抬起頭看著他。
但是當兩個人進入第一層浮屠獄時,柳昔卿就沒辦法做戲了。
那是一條長廊,沿著一個很緩的坡度,兩邊向下建造了無數監牢,每人一間地關押著修士。她也接觸過許多魔修,晉階元嬰後,也隱隱可以分辨出魔修與道修的區別,可以說道修分不出隱匿的魔修,但是高階魔修自己絕對可以分辨敵我。
但是她在這一層浮屠獄,沒有見到一個魔修。
那些被摧殘得枯瘦的修士,全都是道修!
這上善盟是想做什麼?他們為什麼把這些人當做魔修抓起來?
「這些修士還未定罪,只是讓他們失去反抗能力,等到盟主大人將他們提走,進行第二次審問之後,若是無罪便會放出。但是呢……上善盟可是號稱從來沒有冤枉過任何一個好人。」沈昭看似不經意地說道。
柳昔卿心裡一緊。
沒有冤枉過任何一個好人,也就是說,這些修士根本不可能被放出來了!
他們怎麼能這樣做!
當沈昭走道第一層的盡頭,柳昔卿低聲道:「仙長,這裡沒有我哥哥。」
「好,那我們去第二層。」
沈昭抽出腰間管事令牌,打開了第二層浮屠獄的大門。
他們就在著浮屠獄中一步一步,越走越深。可諷刺的是,柳昔卿從打進來,就沒見到一個魔修。
她低垂的眼眸中全是燃燒的怒火。
直到兩人走到第五層盡頭的鐵門前,沈昭歎口氣道:「是不是還是沒有你哥哥?」
「嗯。」
「那真是沒辦法了,只好用觀主令牌了。」
然而此時,鐵門上發出聲響,一顆把臉孔全部罩在黑巾中的腦袋探了出來。
「沈管事。」
「狴犴君,這是唐觀主的令牌。」沈昭舉起腰間令牌,「本君奉命查探下兩層,請開門。」
狴犴是守獄門的神獸,象徵公平公正,放在這兒,可真是一個笑話。
「的確是唐觀主的令牌,沈管事請。」狴犴君讓了路,鐵門乍開,露出裡面的空間來。
兩邊仍是監獄,卻跟上五層不同,門上用的是絕靈鎖,一層無形的結界覆蓋其上,是極巧妙的禁錮之術。
柳昔卿一間一間地認過去,在這裡倒是見到了幾名萎靡不振的魔修,只是看不出修為。她其實對這一層不報希望,唐崢恐怕會將大師兄關押在最下面一層。沈昭也沒多停留,他堅定地走到第六層的盡頭,打開了通向第七層的大門。
裡面只有一間石屋。
周圍非常安靜,只能聽到沈昭的腳步聲。她隱隱感覺到熟悉的氣息,心裡就有一種要碎掉的衝動。柳昔卿攥緊了手中的玉佩。
大師兄,是你嗎?
當沈昭打開屋子的大門,裡面空蕩蕩的,只在中央放著一個精緻的巨大鳥籠。
裡面吊著一名渾身是血的修士。
柳昔卿頭皮都炸了,她掙脫沈昭的懷抱,跳了下來,從浮屠獄第一層便開始積壓的怒氣頃刻間爆發出來!
這骯髒之地!
但見她,將玉佩摘下,露出原本風情,一身紫電青霜,將這暗室耀出了光輝。
明媚不可方物,她是暗夜之光,灼灼其華。
便是驕陽,也似我。
便是寒霜,也懼我。
手中一把天地開闔,元嬰修士威壓再無任何顧忌,全面鋪開!
「大師兄,我來帶你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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