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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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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扶華] 女主都和男二HE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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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9 22:01:36 |只看該作者
第160章 第十二章

  碎裂鏡子迸出的碎片劃傷了辛小路的手背,留下了兩道血痕。辛小路看了一眼自己手背上那道血痕,又再次將手底下暈頭轉向的司徒濯按著,狠狠往剩下一半還沒徹底碎裂的玻璃鏡上撞去。
  
  很好,這下這玻璃鏡完全碎了。
  
  相比較辛小路那小小的傷痕,司徒濯就淒慘多了,如果不是腦袋上裹著的布,他可能會更慘。
  
  辛小路手上拽著收緊的布簾子沒有放鬆,卡在能讓人艱難呼吸卻又喘不上氣的地方。司徒濯被撞的頭暈眼花,腳下軟綿綿地直往地上躺,一幅手腳軟綿沒有反抗之力的模樣。辛小路拖著他的腦袋往浴室裡走,打開花灑水龍頭,用冰冷的水給他腦袋澆了個透。布簾浸了水之後,沉重而緊貼著臉,進一步擠壓了能吸入的空氣。
  
  或許是沒想到自己做出這種樣子都沒能讓辛小路鬆手,反而要被她繼續折騰,司徒濯猛然掙扎起來。他的力氣太大,一時之間辛小路力氣還真比不過他,被他發力扯掉了蒙在臉上的布簾。他的額頭臉頰有大大小小的細碎劃痕,被水一沖,紅色的血絲和著水一起流過臉頰,神情看上去和厲鬼也不差什麼了。
  
  他的抗揍能力著實驚人,被那麼暴力打了還能這麼快恢復。
  
  「你完了。」司徒濯啞聲咬牙切齒,向前撲去,試圖抓住辛小路。
  
  辛小路一矮身,從他身側鑽了過去,一把拽過旁邊螺旋狀的一個手持花灑,趁著司徒濯腳步踉蹌往前,還沒能轉身之際,用那螺旋扭曲的花灑軟管套住了他的腦袋,從後面猛地攥緊。
  
  「嘔,額——」
  
  一般人,就算對人動手,下意識也會有心理壓力,難免就沒那麼堅定,但辛小路不是,她對於殺人沒壓力,她是個厲鬼,哪怕重回人間披著人皮當了幾年人,她心裡還是那個飄蕩無定的鬼魂。對自己懷著惡意的人,她心中的惡意也被完全激發出來。
  
  她的手穩穩的,一再收緊,完全沒有放鬆的意思,準備就這麼絞死讓自己感到不快的人。司徒濯動作的幅度越來越小,雙手無意識在周圍亂抓,不小心打翻了周圍的沐浴乳之類的,一股牛奶的甜香散發出來。
  
  或許是喝多了辛晏來送來的牛奶,辛小路現在每次聞到牛奶的味道,就會想起那個牛奶小哥哥。
  
  想到他,毫無預兆地,辛小路鬆開了手。司徒濯倒在地上,如同垂死的魚一般痙攣喘氣。
  
  「算了。」辛小路踩著司徒濯的腳走出浴室,神情自若地走了出去。
  
  樓下的大廳裡人很多,許多上流人士,都是來參加司徒濯生日宴會的賓客,辛晏來也在。他是和父親一起來的,司徒家準備在這裡開展新的公司,於是藉由司徒少爺的生日宴會邀請了各位商界有名望的人前來,大家心照不宣地打好關係,日後多一些互惠互利的合作機會。
  
  作為本市頗有名氣的商人,辛晏來的父親也受邀前來,因為兒子將滿十八歲,又如此優秀,他難免想炫耀,這種場合就愛把人帶著一起。
  
  辛晏來是個挺拔皎潔的少年,風姿出眾,穿著正裝的樣子非常引人注意,辛總聽見其他人誇讚兒子,再看他們羨慕的眼神,覺得通體舒暢。從進場後就不斷笑著和前來寒暄的人說話,再將辛晏來介紹給其他人。
  
  他們來的並不早,沒有見到辛小路被強行帶來的那一幕。在司徒濯的預想中,他應該會像一個勝利者那樣牽著打扮一新的女主角出現,也算是在男二面前宣誓主權。然而他怎麼會想得到,女主角並不願意成為一個給他滿足好勝心與驕傲的花籃子,狠狠懟了他一頓後就這麼獨自出去了。
  
  要離開這裡必須穿過大廳,辛小路沒在乎那麼多,直接下樓穿過大廳。大廳裡都是些穿著正裝的優雅人士,辛小路一出現就受到了許多關注。
  
  有人好奇議論:「那是誰家的,怎麼這個樣子出現了?」
  
  「好像是之前司徒家那個小少爺帶來的,天哪,怎麼搞成這樣了?發生了什麼事啊?」
  
  辛小路充耳不聞,穿過人群往外走。
  
  忽然間有人語氣驚愕的喊住了她,「小路?」
  
  辛晏來沒想到會在這看到辛小路,就猶如辛小路也沒想到小哥哥會在這裡。
  
  辛晏來扔開自己親爹,幾步走到辛小路身邊,看著她的樣子,眼睛裡的怒氣越來越盛,還有著一些幾不可覺的慌亂。但他的語氣十分小心,「小路,你沒事吧?」
  
  辛小路剛才在樓上打人太用力,戰況又激烈,現在這樣子難免就不怎麼好看。手背上鏡子碎片劃出來的傷口因為浸水流血了,身上的衣服沾了一點司徒濯腦袋上的血,還有她的手腕之前綁著綢帶,手掌上花灑水管硌出來的印子,因為勒司徒濯的脖子太用力,紅痕現在還沒消。浴室裡噴濺的水灑在身上,衣服和頭髮都有點濕。
  
  加上她常年帶著的那股蒼白,和少女的年紀加成,別人看上去,就像是……被人欺負了。
  
  辛晏來也有這樣的猜測,他想的比別人更多一些,神情難看到了極點。辛小路看他表情,還以為自己變成了厲鬼時候那個斷手斷腳的恐怖樣子,不然他表情怎麼這樣。
  
  辛晏來拉過辛小路的手,見到上面的紅痕和血跡,脫口而出了一句髒話,暴躁的差點炸了。
  
  剛走過來還沒來得及開口說話就聽到兒子罵了句髒話的辛總:「……」我兒子竟然是會說髒話的?
  
  辛晏來握緊辛小路的手,他還惦記著克制自己,別把小路再次嚇到了。她一定遇到了不好的事情,不能再嚇到她了。
  
  「沒事了,我先帶你回家。」辛晏來勉強讓自己表情好看點,說出這句話後也不管在場眾人和屋裡主人如何反應,抱著辛小路就快步走出去。
  
  辛總:「……」等下?兒子?
  
  辛家的司機見少爺抱著疼愛的妹妹出來,也有些驚訝。
  
  「劉叔,開車回去。」
  
  「哦、哦,好,那辛總呢?」
  
  「再去叫一輛車來接他。」辛晏來簡短地說,把辛小路安置在後座上,自己坐到她身邊。車子啟動,辛晏來拿了車裡的紙巾給她擦拭手背上的血,還好傷口比較淺,沒有一直流血。辛晏來放下她的手,猶豫著摸了摸辛小路的頭髮,低聲說:「小路……可以告訴我發生了什麼嗎?」
  
  辛小路:「沒什麼大事,之前準備回家,被司徒濯帶人綁到剛才那地方去了。」
  
  果然是他。辛晏來心裡一沉,用力捏緊了手裡一團紙巾。
  
  「然後呢……?」
  
  「然後我和他打了一架。」辛小路頓了下說:「他沒有死,我估計死不了。」
  
  辛晏來沒有再問。
  
  他把辛小路送回家,給她處理了手背上兩道劃痕。回家時他爸已經回來了,虎著臉罵他:「你剛才像什麼樣,一點禮貌都沒有,還有那孩子,你知道她幹什麼了?她把人家司徒家那個孩子打的不輕,聽說找過去的時候,人正在廁所躺著。」
  
  辛晏來站在親爸面前,冷冷的,「打就打了,能怎麼樣。」
  
  辛總氣笑了,「能怎麼樣,讓他爸帶她去上門道個歉。」
  
  辛晏來想也不想:「不可能,我不會讓她去的。他是我妹妹,被人欺負了,沒有向加害人道歉的道理。」
  
  辛總:「妹妹?你以為別人都瞎,看不出來是吧,就沒見你這麼護著你堂弟過的,那又不是你親妹,你這是搞什麼?」
  
  辛晏來沉默片刻,沒有否認,對父親說:「我要護著她,不會讓其他人勉強她。」
  
  看他這樣子,辛總怒道:「這幾年就不該讓你和她走那麼近,早該攔著你的!」
  
  太遲了。辛晏來心道。
  
  「你別在這跟我搗亂,這事你管不著,我自己和她爸說,你給我別攙和到這事裡面就行。」辛總頭疼地擺擺手,讓他回房間去。
  
  辛晏來卻再度開口:「我說了,她不用去。」
  
  「嘿,你……」
  
  「高考還有不到一個月,距離我十八歲生日還有半個月。」
  
  辛總目瞪口呆,好半晌才發應過來自己向來優秀的兒子說了些什麼,「你這是,在威脅我?」
  
  「不是。」辛晏來語氣半點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如果你堅持,那我會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去做,誰都不能勉強她。」
  
  圓滑的社會人辛總簡直被他氣死,用力拍著沙發扶手,半天才妥協道:「……不去就不去,你別給我在這種時候鬧夭蛾子!」雖然兒子從小就聽話懂事,但固執起來也很可怕,和他親媽一樣的固執,要是和他對著幹,他真的什麼都做得出來,說不定高考都能棄考,要是真讓這小子擰上了,高考不好好考,他還不被那些商場上的老朋友們笑死。
  
  「爸,希望你說到做到。」辛晏來說。
  
  辛總不想再聽他說話,手指點點樓上讓他滾。這混蛋,等高考完,看他還有什麼好拿來威脅的,他就不信自己這個親爹還治不了兒子了!
  
  辛小路之後去學校,沒再看見司徒濯,據說是去養傷了,學校裡也沒人知道他怎麼受的傷,女生們成天議論紛紛。這件事辛小路沒有半點關注,她過了風平浪靜的三天,主動去了高中部找辛晏來。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去高中部,找到高三一班,發現明明是下課,學生們仍然坐在位置上奮筆疾書,比初中部上課時還要安靜。
  
  「哥哥。」她的聲音一出,在安靜的班級裡引起了一片波瀾。
  
  「咦,那不是妹妹?」
  
  「班長,你妹來了。」
  
  辛晏來不用人提醒,早在聽到辛小路的聲音就站起來了,鋼筆隨手放在筆記本上,走出班級帶著辛小路去了樓梯僻靜處。「怎麼了小路,是不是遇上什麼事了?」
  
  辛小路搖頭,「哥哥,我上次打了司徒濯,他家沒找我,學校也沒找我,是因為你嗎?」
  
  「小路不用怕,不會有人因為這件事找你的,你沒有錯。」辛晏來的話等於側面承認了確實是因為他。
  
  辛小路心裡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其實她並不怕,如果她怕,根本就不會做這種事。她沒想過會有人會幫她承擔什麼,卻意料之外地得到了一份關愛與呵護。
  
  眼前的少年在她看來還很稚嫩,並沒有那麼強大,可他卻一直試圖保護她,為什麼?說實話,她不是很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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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9 22:01:49 |只看該作者
第161章 第十三章

  辛小路曾是個厲鬼,她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死的,只是她被人殺死在那所學校的一間偏僻廁所裡。手和腳折斷,鮮血噴的那個廁所白色的牆面和瓷磚地面都變成了紅色。普通人看不見,但在她眼裡,那個地方一直就是她死時的場景。
  
  但凡成為厲鬼,心裡都有深深的怨念和惡意,當她莫名其妙披著一個孩子的皮囊重生人世,那種作為厲鬼時深深的怨憤就好像被蒙上了一層玻璃,感受不太真切了。可是同時,那份記憶又讓她遊離於這個人世,所以她對於別人的淡漠回以同樣的淡漠,對別人的惡意回以同樣的惡意。
  
  只有關懷愛護,讓她無所適從,不知該如何應對。她成為厲鬼之前,是不是也有人像這樣愛護她關心她?辛小路覺得應該是沒有的,如果有,她不會感覺這麼陌生。
  
  辛晏來。
  
  他給了她很珍貴的東西,所以對他,辛小路也回以自己唯一的那一點「人性」。
  
  在高考前半月,辛晏來滿了十八歲。他的十八歲辛家也大肆操辦了,在市內最大的一家酒店裡,請了不少客人。中午是辛總用來和生意場上朋友們套交情的,晚上辛晏來找了個地方邀請朋友和同學們一起熱鬧。
  
  中午那個成人酒會辛小路沒去,晚上那個朋友聚會,辛晏來領著她去了。只是讓她坐在身邊吃了一頓好吃的,然後把她送回家,沒讓她繼續參加之後的KTV續場。
  
  和辛晏來熟點的朋友都知道辛晏來寶貝這個妹妹,吵嚷著讓她一起去KTV繼續玩,「妹妹去吧,唱唱歌玩玩遊戲而已,人多熱鬧嘛!」
  
  辛晏來把人全都堵了回去,嚴厲地瞪了兩個嗓門最大的,「小路還沒成年,你們待會兒肯定要喝酒,鬧起來沒完沒了,讓小路去看你們撒酒瘋嗎。 」
  
  兩人縮著腦袋故意做出受不了的樣子,「不得了不得了,會長成年後更可怕了,大家長升級版,嚇死人了,這麼嚴厲,妹妹肯定也受不了!」
  
  辛晏來一噎,心裡有點訕訕,他也知道自己這樣大概確實有些……「小路,你想去唱歌嗎?」他還是詢問了一下辛小路的意見。
  
  女鬼不愛KTV,不愛任何熱鬧有人氣的地方,所以她選擇了回家。
  
  只是辛小路回家之後很長時間沒能睡著。她睡不著就穿著睡衣在院子裡晃蕩,特別是辛袁窗戶那裡能看到的花園,辛小路最愛往那邊晃蕩,不知道多少次大半夜差點把辛袁給嚇尿。
  
  辛小路深夜花園遊蕩,忽然看到院子外面矗立著一個黑影,黑影一動不動,在鐵藝欄杆和一叢樹影後,黑黢黢的看不清樣子,但辛小路覺得對方似乎在看著自己。
  
  站在院子裡和對方對視了一會兒,辛小路打開鐵門走了出去,「哥哥,有什麼事?」
  
  對,這個半夜站在院子外面的是辛晏來。按理說過完了生日的辛晏來這個時間應該唱完歌,回家休息去了,但他卻一聲不吭出現在了這裡。
  
  時間退回到一個小時前,他們一群同學唱歌結束,各回各家,作為今天的主人公,辛晏來被逼著喝了不少酒,可他喝醉了看上去就和沒喝醉一樣,說話做事都正常,愣是沒人發現他喝醉了,他甚至還有條理的讓司機去送幾個醉得厲害的朋友回去,然後獨自一個人從容的,在朋友們放心的目光下離開,來到了叔叔家院子外面站了這麼久。
  
  剛剛成年不過一天的醉酒少年人,直直站著,手裡還薅著一把鬱金香——帶著根和泥土的鬱金香。那把花兒奄頭耷腦,可憐巴巴,好像是被人暴力從路邊花壇扯出來的無辜受害者。
  
  看著牛奶哥哥這個渾身酒氣行跡詭異的樣子,辛小路也摸不准他是不是喝醉了。
  
  「小路。」辛晏來神情嚴肅,不像是喝醉了,只是用比往常更加慎重的語氣說:「不能早戀。」
  
  辛小路:「哦?」大半夜喝醉了過來教導妹妹?
  
  她應了句,指指他手上捏得緊緊,快要被捏斷的鬱金香,「你拔小區花壇的花了?」
  
  辛晏來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花,好像才想起來,將花舉到她面前,「這是送你的。」
  
  辛小路還沒把花接過來,忽然又聽到辛晏來說:「我可以先排隊嗎?」
  
  辛小路:「?」
  
  「十八歲就成年了,不算早戀,還有兩年多,我想先排隊,第一個!」辛晏來還是那副完全清醒的模樣,要不是他一個勁把鬱金香往辛小路鼻孔裡懟,辛小路都沒能肯定他是真醉。
  
  雖然辛晏來話不是說的很清楚,但辛小路聽懂了。她難得有些驚訝,這份驚訝總結起來大概是:看你這濃眉大眼一身正氣,竟然也會學人早戀。
  
  把那快戳到自己鼻孔的鬱金香接過來,辛小路沒考慮多久就痛快回答:「行啊。」她是不介意滿足牛奶小哥哥這個心願的,交個男女朋友,簡單,又不是讓她喝香灰。
  
  她現在的心態,大概就像是被乖孩子詢問可不可以要一個小玩具,剛好她有,就大方給了。
  
  辛晏來看著清醒,其實腦子裡都是一團漿糊,都不記得自己是誰,不知道這是哪,說了幾句話,眼睛直愣愣的,開始卡帶。
  
  辛小路讓他回去休息。
  
  辛晏來:「嗯,休息,要早睡早起。」然後他無縫銜接式流利地背了一篇英語閱讀。
  
  雖然他家就在隔壁小區,但辛小路很懷疑讓他一個人回去,他半路說不定會做出什麼更奇怪的事,於是牽著他把他送回了家樓下。大半夜的,這邊的路沒什麼人,辛晏來被牽著走,腳步平穩,只是嘴裡一直嘀嘀咕咕,從英語閱讀背到語文古詩,再從數學公式背到地理生物化學,到家時他還沒來得及開始背歷史。
  
  辛小路被他念叨一路,竟然有點覺得睏了,看他木桿子一樣走進了屋裡,她這才打了個呵欠獨自回去。她穿著一身睡裙,披頭散髮,氣質陰森,在大半夜的昏暗小區林蔭道裡走過去,格外像是某種飄忽生物,嚇到了一位倒楣的晚歸夜貓子,又搞出了一個小區靈異傳說。
  
  第二天,辛晏來在自己床上醒了,他頭疼,在床邊坐了半天才緩過來。讓他覺得奇怪的是,自己的褲子上不知道為什麼沾了一大片的泥土,他昨晚上醉得厲害沒有洗澡,褲子上的泥土還帶到了床上。
  
  為什麼會有泥土?辛晏來茫然回想了半天,只記起來昨晚上大家唱歌,被幾個同學藉機灌了很多酒,然後,然後他就什麼都不記得了,一片空白。最後是怎麼結束的?司機送他回來的嗎?
  
  他摸出手機打電話問朋友,對方還沒起來,聽到他問,奇怪地說:「昨天晚上,你不是看著我們上車回家的嗎?然後你也回去了。我說,我真沒看出來你酒量那麼好啊,喝多少都沒事人似的。」
  
  「嗯,沒事了。」辛晏來覺得,那估計是在哪裡摔倒蹭上的。
  
  他完全不記得自己昨天晚上大半夜去找了辛小路,還順便把自己的少年心事和老底在人家面前倒了個乾乾淨淨,另外還得到了一個戀愛的號碼牌,一號位。因為他不記得了,所以今天的小哥哥,仍然在明媚而憂傷地暗戀。
  
  辛小路也沒想到他什麼都不記得,壓根什麼都沒提起,所以這事辛晏來完全沒發現。
  
  過了兩週,高考前,辛晏來找辛小路,對她說:「今年夏天,我帶你去我外公家裡過暑假吧,我外公家只有他一個人,雖然他脾氣不是很好,但非常心軟,做魚特別好吃,而且他住的那個小鎮臨海,夏天很好玩,你一定會喜歡。」
  
  他之所以這麼決定,是因為他爸很有可能會在高考結束後發難,而他不可能讓小路受委屈。就算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他也會護著,更不要說還是暗戀的心上人。
  
  為了阻止他爸,辛晏來早就打算好了高考一結束馬上帶辛小路去外公那裡,畢竟他爸因為媽媽的事,看到外公就心虛,絕對不敢去外公那裡找他們,這樣至少小路能在那邊安穩的過一個暑假,等到暑假過完,他爸再不甘心,司徒家的事也過去了。萬一沒過去,他還有另外的打算。
  
  保護心上人的決心,讓少年充滿勇氣與力量。
  
  但這事在辛小路看來就不是這樣了,她誤以為小哥哥是想培養感情,二人世界什麼的,陷入愛河的小男生都很嚮往。她明白,在學校多年,看多了這樣的孩子。成年人……成年女鬼覺得此事情有可原,既然之前她都答應了,那現在這事也沒什麼好不答應的。
  
  辛小路:「可以。」
  
  辛晏來看她都沒問一個問題,直接答應了下來,顯然對他這個哥哥很是信賴,心裡又是開心又是愧疚,繼續解釋說:「我高考完你們還沒放假,不過沒關係,我知道你的學習進度,這個學期的知識你已經完全掌握了,提早放假不會影響你,到時候我會請我的表哥幫忙開一張醫院證明,幫你請假,你提前收拾東西,等我考完我們馬上就走。」
  
  「還有,這事不要告訴任何人,知道嗎?」萬一被他爸知道,大概會氣急去攔他們。
  
  辛小路淡定點頭:「嗯。」這年頭的年輕孩子,花樣真是多。
  
  辛晏來高考完那天,在一片遠超過年的歡樂氛圍中,按照計劃提前離校,帶著辛小路坐上了飛機,等到辛總摩拳擦掌回家準備跟兒子算賬的時候,辛晏來和辛小路人都已經到了那個海濱小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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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9 22:02:07 |只看該作者
第162章 第十四章

  沙池是個海濱小鎮,說小倒也不是很小,只是位置不太好,交通不怎麼便利,沒能像其他沿海城市一樣趕上好時候發展起來。
  
  雖然地方不是很繁華,但景色實在不錯,一路上辛小路聽辛晏來講了那裡許多事,他其實自己對那邊也不是特別熟,畢竟只有小時候暑假去過幾次,他母親死後,就不怎麼過去了,但他還是把記憶裡那個充滿海風和星星的小鎮,仔細給她描述了兩遍。
  
  兩人下了飛機後,還坐了兩個小時大巴,最後在市裡的汽車站下車。
  
  辛晏來提著行李下車,拉著辛小路纖細的手腕,小心讓她避開車站洶湧的人流,彷彿怕她被人群沖散了。他拉著一個大行李箱,斜挎了個單肩包,辛小路就拉著一個輕便的小行李箱,兩人牽著手往外走。
  
  「我們還要坐車去鎮上,我也好久沒過來了,這邊應該會有麵包車送人過去,我去看看。小路你難不難受?要是難受,我們先找個地方歇一歇再吃點東西。」辛晏來對待辛小路,是萬分貼心,在車上辛小路睡覺他就把人腦袋攬在自己懷裡睡,要是吵就給她塞耳機放舒緩音樂,喝水吃東西吃水果都準備周到,和他們前座那個爸爸也差不多,不過人家爸爸是那麼照顧自己幾歲的小女兒。
  
  辛小路有點暈車,這一路飛機汽車沒停,特別是車上有個抱著孩子的,嬰兒大概也受不了車裡的氣味,哭鬧個不停,辛小路只覺得當鬼的時候聽到那些人恐懼的尖叫,都沒有嬰兒哭起來那麼吵,真是可怕。
  
  辛晏來把辛小路先帶到外面通風的站牌下坐著,擰開水給她喝,彎著腰摘下帽子給她扇了扇。這個季節,這個城市溫度已經挺高了,兩人穿著一件單的長袖長褲,身上都有汗意。
  
  辛小路坐一會兒就緩過來了,站起來說:「走吧,去坐車。」
  
  辛晏來:「不要緊嗎?」
  
  旁邊忽然傳來喇叭響。辛晏來看過去,詫異地喊了句:「外公?」
  
  旁邊的車道上停了一輛車,車半舊不新,顯然用了挺久了,車窗開著,露出駕駛座上一個神情嚴肅的老人家,戴著一副眼鏡,雖然頭髮花白臉上也有皺紋,可是從那隱約可見的眼型和高挺鼻樑來看,年輕時候肯定也是個俊朗人物,和辛晏來絕對很像。
  
  「上車,家裡菜都準備好了。」外公語氣淡淡,聽著確實不太和藹,但看著自己高高大大的大小夥子外孫,眼裡的關懷還是掩不住。
  
  辛晏來沒想到外公會自己來接他們,他雖然和外公打了電話告訴他會帶著妹妹過來過暑假,但外公在電話裡只簡單應了兩句,他說會自己坐車去鎮上,讓外公在家等的。
  
  「小路,這是外公。」
  
  辛小路:「外公。」
  
  外公:「嗯。」
  
  兩人上了車,辛晏來讓辛小路一個人坐後座,「要是不舒服你就躺一會兒,還要開一段時間車才到,外套給你搭著,待會兒把車窗打開別吹感冒了,包給你墊著腦袋。」
  
  辛晏來自己坐上副駕駛,果然打開了車窗,讓風吹進車裡。
  
  外公開著車,雖然看著專心,可耳朵裡聽到外孫跟那個纖細文靜的小妹妹說話,他老人家的眉毛都快飛出去了。
  
  他在這裡等了一個小時了,車就停在不遠處的停車場,剛才遠遠的,他一眼就看到自家外孫。長得像他媽,身高腿長,斯斯文文,是個衣服架子,穿著簡單的牛仔褲和襯衫都顯得青春飛揚的。這麼大的孩子總是變化很快,哪怕過年時候還見過,現在看著又長高了點,和過年那會兒好像又不同。
  
  只是……這孩子帶來的真是妹妹?瞅瞅他剛才那彎著腰守在小姑娘身邊的專心致志,再看這時不時轉頭看看人家的擔心小眼神,哪怕他老人家近視一千度也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哪是個妹妹,叔叔家的繼女,真說起來沒什麼關係,這樣親近愛護的樣子,心上人還差不多。
  
  少年人,心裡喜歡什麼,一點都藏不住,像外公這樣的老人家,一照面就看出來了。
  
  看出來歸看出來,外公倒沒說什麼,誰沒個這樣的時候呢。老人家心裡還暗暗有個猜測,估計外孫這麼突然跑過來,就是因為他那個爸不同意他這點心思,所以才會帶著人小姑娘躲他這裡來了。
  
  只要一想到那個姓辛的不同意,外公心裡就老大不願意,只覺得你個臭東西,就知道逼我外孫子,還說是他爹,爹都不會當,憑什麼不同意。他這麼一想,心裡剩下那點彆扭就沒了,反而覺得非得讓外孫如願開心才成。
  
  而且,辛小路骨架纖細,白皙文弱話不多,看著就是個乖巧孩子,外公年紀大了,看到這樣的小姑娘就忍不住覺得疼愛……可見辛晏來這個審美和愛好是遺傳自母親這邊的。
  
  外公的屋子在海邊,是鎮上一個獨棟的房子,房子不大,上下兩層,屋頂漆成了藍色,遠遠看去一個藍色頂的小屋在海邊,像童話一樣。
  
  「小路,你看那邊就是外公家了。」
  
  他們的車子繞過一個彎道,看到大片的海和起伏錯落的小屋,微暖的海風帶著一股海邊特有的味道吹拂過來,讓車裡的悶氣一掃而空。今天是個晴天,太陽照射在海面上,看上去波光粼粼,辛小路趴在車窗邊上,聽著辛晏來的話看向遠處的獨棟藍色小屋。
  
  那屋子以前是外公外婆兩個人住,後來外婆去世了,就剩外公一個人住在那,他退休了,如今也沒什麼事做,每天在家養養花釣釣魚,辛晏來看到屋頂和牆面的新漆,就知道外公估計前不久剛粉刷過。
  
  他心裡好笑,對外公說:「外公,你又自己刷漆了,既然知道我要來,買了漆放在那,我可以幫你一起刷,我小時候跟你一起刷過漆的。」他往常在家像個小家長,在外公面前倒有點小男孩的樣子了。辛小路沒再看外面,有點新奇地看著牛奶哥哥這個樣子。
  
  外公心裡也開心,但臉上還是那個表情,「你知道漆什麼,小時候玩我的漆,把牆面刷的一塌糊塗。」
  
  辛晏來就哈哈笑:「可是很好玩啊。」
  
  辛小路覺得,到了海邊,牛奶哥哥變成了海洋味的陽光牛奶哥哥,都會哈哈笑了。
  
  車子開上了一個小緩坡,停在外面一個水泥平地上,三人下車拉行李進院子。院子是用一圈木柵欄圍著的,木頭大概用久了,顏色有些斑駁,但攀爬在上面的月季藤開了許多粉色的花,大朵的繡球也搭在柵欄上,把那舊木頭給襯托出一種明媚的田園風光。
  
  院子屋子都打掃的很乾淨,外公讓辛晏來帶著辛小路上樓看房間,他自己進了廚房準備把菜做起來。
  
  辛晏來提著行李在前面引路,走在樓梯上側身回來對辛小路說:「樓上四個房間,有一個房間景色最好,是我以前住的,不過我跟外公說了,收拾出來讓你住,我住你旁邊一間。」
  
  他說的那間房間確實很好,採光非常棒,有兩面牆的落地玻璃窗,兩個陽台,從落地窗裡都能看到外面的海。房間裡的床單被罩都是淺藍色,應該是剛清洗晾曬過,有種洗衣液的淡香,木頭大床看上去又乾淨又軟綿,讓人一看就覺得躺在上面肯定很舒服。
  
  辛小路還在桌子上看到一個白色的玻璃瓶,裡面插著幾支新鮮的香檳色月季,樓下就有開這樣的月季,顯然是外公今天新剪的。辛小路心想,這外公頗有點浪漫哪。
  
  辛晏來幫辛小路安置好,要她歇一歇,他自己在隔壁房間放下行李,就下樓去廚房給外公幫忙了。屋子有點老,屋裡舖的木地板,踩著難免有聲響,而且隔音不太好,辛小路在樓上能隱約聽到樓下兩人說話的聲音,可是奇異的,這種感覺又讓人覺得非常安心平靜。
  
  辛小路穿著拖鞋到隔壁房間看了看,辛晏來的房間也不差,只是只有一面窗子,景緻沒有隔壁好,他的桌子上同樣放著幾支插在玻璃瓶裡的月季。
  
  她走下樓去,聽到外公正在問辛晏來,「你給你爸打過電話沒有,跟他說聲你們到了。」
  
  辛晏來應了一聲,「好,我這就打。」
  
  他開了機,打電話給他爸,很快就接通了,剛說了個爸字,那邊辛總大聲罵道:「兔崽子你長膽子了啊?心眼這麼多,你還敢跑,行,你有本事就別回來……」
  
  外公篤篤篤切菜的聲音突然一重,他冷著臉出聲道:「辛裕景,我外孫過來陪我,你這麼不樂意?」
  
  那邊辛總彷彿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瞬間消音,好一會兒才聲音慫慫地說:「爸……那個,您在啊,哈哈哈,沒什麼,我就隨口一說……晏來暑假去陪陪您,是挺好的,我沒意見……」
  
  外公還是那個淡淡語氣,「嗯,他們已經平安到了,你不用擔心,我們這就吃飯了,先掛了。」
  
  電話那邊的辛總:「好好好。 」哪怕隔著這麼遠,光聽聲音都彷彿能看到辛總卑躬屈膝的樣 。
  
  辛晏來唇角一彎,配合地掛上了電話,神情自若地把手機關機放回口袋裡。他看到趴在樓梯扶手上看著自己的辛小路,一下子又笑了起來,不太好意思地對她眨眨眼。顯然,他早就知道親爹這反應,也知道外公會是什麼反應。
  
  辛小路又在心裡想,牛奶哥哥過來這裡,真的好像挺開心的。
  
  她也挺開心的。
  
  外公做了四菜一湯,都是家常菜,三人坐在一起,辛晏來給兩人盛湯,「外公,來喝湯。」「小路,這個湯好喝,你嚐嚐。」
  
  外公:「嗯。」
  
  辛小路:「嗯。」
  
  兩人一前一後嗯了一聲。
  
  一頓飯吃的還算不錯,飯後辛晏來翻箱倒櫃,找出來一個舊盒子,把裡面一個貝殼串的風鈴拿了出來。
  
  「我小時候在下面海邊沙灘撿回來很多貝殼,做了這個風鈴。」辛晏來把打結的繩子解開,拎著這串風鈴,掛在了辛小路那個房間的窗邊,那裡有個小鉤子,正好可以掛。
  
  「晚上要是有風,就會把它吹響,叮鈴叮鈴的,還有海浪聲,我小時候如果睡不好或者做噩夢,只要聽著海浪聲和這個風鈴的聲音就能睡好。」他撥弄著貝殼風鈴,背景是藍色的海洋和天空。
  
  還有特別燦爛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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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
發表於 2019-6-9 22:02:19 |只看該作者
第163章 第十五章

  辛小路比往年更早地進入了休閒的暑假時光。在她住了幾年的城市,夏天是熱鬧的市中心,忙碌來往的人群,難得有綠蔭的街道,熱的需要鑽進空調房間裡的日子。
  
  但沙池不太一樣。這裡不管是太陽還是海,都讓夏天有了一種格外特別的味道。
  
  這裡的人不是很多,人們的步調都慢悠悠的,不像大城市裡那樣繁忙。一大清早,他們就換好衣服起床了,在太陽沒起來之前,外公已經把花園裡的花花草草澆了一遍水,然後帶他們去小菜市場轉一圈。
  
  清晨的菜場大概就是這裡一天最熱鬧的兩個時刻之一,新鮮的蔬菜擺在攤位上,地上放著許多白色紅色的大盆,裡面挨挨擠擠都是新鮮的魚和各種海鮮。住在沿海的城市,海鮮總是比內陸更加便宜新鮮。
  
  辛小路走著走著,旁邊大盆裡跳起來一條魚,剛好砸在她腳邊,嘴一張一合。彷彿一個碰瓷現場。
  
  賣魚的中年人認識外公,笑著跟他講:「杜老師,是你孫孫回來咯?好幾年沒見到長這麼大了!。」
  
  他說的是普通話,只是帶著點沙池這邊的口音,聽著有一點點奇怪。辛小路從辛晏來那裡知道,外公退休前當老師的,高中數學老師。
  
  和賣魚的大叔聊了一會兒,外公就讓他把跳到辛小路腳邊那條魚裝起來買走了。辛小路看著辛晏來提著那條魚,心想現在這賣魚的都訓練有素,知道自己賣自己,主動跳出來自薦,太有出息了這魚。
  
  辛晏來聽她這麼一說,提著魚直笑,笑了一路,笑的那些賣菜的嬸嬸們都誇這孩子長得俊,是個好小夥,生生把剛成年不久的學霸小哥哥給誇紅了臉。出了菜市場外公還在外頭一家滷味店買了兩樣小菜。
  
  他是個不愛說話的老人家,這會兒難得主動地和兩個小輩誇了兩句這家滷菜店:「鴨掌和鴨腸都好,滷汁是自家製的,香。」
  
  店老闆一邊給他們收拾滷鴨腸,一邊咧嘴笑:「可不是,我們家這鴨子味道最好,杜老師常來買……誒,這是杜老師的後輩?」
  
  外公:「外孫和外孫女,過來過暑假。」
  
  他老人家一臉淡然地帶著兩個孩子走遍了常去的好幾家店,「順路」給認識的人們介紹了一下自己的大外孫和外孫女。他都不是主動開口說的,而是等別人問了才解釋,順口誇誇兩人的成績,顯得格外矜持。
  
  在晨光中往家走,太陽很快就變得有些曬起來,辛晏來把自己的帽子摘下來戴在旁邊的辛小路腦袋上,感嘆說:「外公,這裡還有好多人都記得我。」
  
  外公嗯了聲,「你和你媽長得像,一看就看出來了。」
  
  辛小路抬手頂了頂略寬大的帽子,看到小哥哥的笑容頓了下。他在家對父親和繼母的態度都非常客氣,客氣到近乎冷漠,但他這個冷漠的態度並不是天生的,對於關心的人,他能很溫柔體貼,還能很開朗。他的心裡大概也有很多難過的事。
  
  辛小路的房間能聽到海浪,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海浪聲就格外明顯,哪怕她睡不著,靜靜躺在床上也能聽很久。
  
  這天晚上,她躺在床上聽著海浪聲,忽然聽到了很輕微的推拉門響動,是從隔壁辛晏來的房間傳來的。
  
  辛小路起身,走到和隔壁相鄰的陽台,推開門出去。果然辛晏來坐在隔壁的小陽臺上,正靜默地看著海面。聽到聲音,辛晏來朝她看來,「小路,你又睡不著嗎?」
  
  「嗯。」辛小路坐到陽台那把小籐椅上。
  
  兩個陽台離的很近,辛晏來和她靠的也很近,兩人坐在那望著海面,辛晏來親手掛著的貝殼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
  
  今晚有很明亮的月光,海面和底下的沙灘都很清晰,是一副很美好的畫面。辛小路把腦袋靠在欄杆上,過了一會兒感覺腦袋被人輕輕摸了下,她抬眼看過去,發現小哥哥不知道什麼時候沒有再看海了,他也靠在欄杆上,靜靜看著她,他的目光就像今晚的月光一樣柔和明亮。
  
  「小路,你喜歡這裡嗎?」
  
  「喜歡。」
  
  「我也很喜歡……只是我媽是在這個屋子裡去世的,後來我爸把我接去,我就很少再回來這裡了。」如果不是這次因為辛小路,他大約還要過上幾年才會回來這裡,如果是那樣,他覺得自己或許會後悔。
  
  「我之前不太敢回來這裡。」辛晏來沒有戴眼鏡,垂著眼睛,頭髮略亂,聲音很輕:「可心裡又很想回來,多虧你陪我。」
  
  辛小路伸長了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像個小男孩,想要人安慰的時候會露出這樣的表情。
  
  她的手總比一般人要涼一些,辛晏來下意識抓住了她在自己腦袋上亂摸的手。辛小路也沒收回來,隨意握著他的手指。兩人隔著一個陽台,握著手,好一會兒都沒人說話。辛小路枕在手臂上平靜地看海,感覺到辛晏來溫熱的手掌動了動,似乎想抽出去,可猶豫了很久,終究是也輕輕握住了她的。
  
  嘩嘩——嘩嘩——
  
  夜晚的海浪和月光,如此溫柔。她連夢中都好像一直聽著這聲音。
  
  一天之中最熱的時間是午後,辛小路哪怕到了這裡,也沒能逃過學霸小哥哥的摧殘,小哥哥有個習慣,到了新地方,讓人習慣三天,然後就會開始抓學習。
  
  他租了自行車,去快遞點搬回來兩個快遞,還怪重的,辛小路不知道是什麼,湊過去看了眼,見拆開來一摞書和練習冊,還是初三的,就知道大事不妙。
  
  以往暑假還有辛袁那個衰孩子攔在前面,可現在只有她一個人。她當即就遠離了小哥哥,假裝沒看到他。
  
  可惜這種自欺欺人是不成的,辛晏來喜歡她歸喜歡她,對她的學習可從來沒放鬆過,專門讓人郵寄過來的書,就是為了暑假輔導辛小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每天下午三四點,等辛小路午睡醒來,辛晏來就會抓著她教兩個小時,兩人就在一樓的客廳,那裡到了下午就沒太陽了,還能從落地窗看到海面,有背陰的涼風,是個消暑的好地方,寫累了能轉頭看看遠處的海面放鬆眼睛。
  
  外公怕他們兩個人熱,還拿了電風扇在旁邊對著兩人吹。
  
  辛小路寫完一課練習就發呆,不想做了,默默放下筆。辛晏來一看就知道她學煩了,合上書站起來:「小路,我們去買雪糕吃?」
  
  「好。」辛小路跟在他身後出門。
  
  辛晏來看看外面晃眼的太陽,摘下外公自己編的兩頂草帽子,一頂扣在辛小路腦袋上,一頂自己戴著。他們兩個一人穿著白T恤和藍色的水洗牛仔褲子,一人穿著同色的牛仔裙,扣著兩頂淡黃色的大草帽,看上去風格混搭。
  
  走到院子,辛晏來輕手輕腳掐了院子裡一朵月季,對抓著草帽帽簷兩邊的辛小路說了聲噓,牽著她快步跑出了院子。他們走到外面的路上,辛晏來把手上那朵月季插在了辛小路那頂草帽子上,輕笑了兩聲,「外公不讓隨便摘他的花,我們悄悄的,不要讓他發現了。」
  
  辛小路摸摸帽子上的柔軟月季花,覺得小哥哥果然是被太陽曬化了。
  
  離他們最近的商店大約有一千米,街上沒什麼人,兩人孤零零走在太陽底下,影子一高一矮。到了商店,辛晏來去冰櫃拿雪糕,辛小路跑去開了冰箱,抱出來一大瓶可樂。
  
  「小路,你要吃哪種雪糕?」辛晏來挑揀著,回頭看到辛小路抱著一大瓶可樂。
  
  「可樂不……」辛晏來看著辛小路已經把可樂放上櫃檯了,「……好吧。」
  
  辛小路又到他身邊去選雪糕,「這個,牛奶味的。」
  
  辛晏來: 「好,牛奶味的。」他拿了一小箱,準備回去放冰箱裡慢慢吃。
  
  回去的路上,辛晏來一手抱著一箱小雪糕,一手抓著一根牛奶味的小雪糕,辛小路抱著她的大瓶可樂,也啃著一根牛奶雪糕。
  
  回到家把雪糕放好,又給辛小路倒了一大杯冰可樂,看在這些的份上,辛小路就願意耐著性子再陪他寫一個小時作業了。
  
  六月底,辛晏來的高考成績出來,辛小路聽到辛晏來接電話,是辛總打過來的,對方先是小聲問了岳丈在不在,得知不在,這才聲音大了。
  
  他們晚上坐在陽臺上看看海的時候,辛小路聽辛晏來說過為什麼他爸這麼怕外公,因為當初他媽媽抑鬱自殺後,外公把上門來的辛總打了一頓,腿都給打斷了,聽說回去養了好幾個月才好,後來他就一直很怕這老人家,更多也是心虛。
  
  辛總這回倒沒罵辛晏來,聲音裡掩不住的喜氣和得意,辛小路也很快聽到了辛晏來的成績。
  
  全校第一,省狀元。
  
  這一天辛晏來沒關機,很多人和他打電話,老師同學,都是道喜的,辛總打了兩個,催他回去,辛晏來沒答應,電話那邊辛總剛想生氣,外公就在辛晏來身邊故意咳嗽了一聲。
  
  辛總:「啊……那你好好陪你外公。」
  
  掛了電話,外公問他,「真不回去?學校那些事也要處理。」
  
  辛晏來:「沒事,我跟老師商量好了,到時候要是有需要,我會自己回去一天。」
  
  他自己有打算,外公也沒多問,大手一揮,「走,我們今天晚上出去吃,慶祝你這個好成績。」
  
  外公帶他們,去吃了這邊最著名的——海邊夜市燒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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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9 22:02:34 |只看該作者
第164章 第十六章

  沙池這邊的夜市燒烤是真的熱鬧,是除了早上菜場之外,一天最熱鬧的時候。會來這邊夜市吃燒烤的除了沙池鎮上居民,還有附近城裡的,一般大家開個二十分鐘車就來了,尤其是夏天,很多人都習慣了晚上跑出來覓食,夜宵燒烤是無數人共同的選擇。
  
  沙池的夜宵燒烤灘很有點名氣,別地方的燒烤都輪「攤」,他們這兒是輪「灘」,海邊那麼一大片海灘,到了夜裡支起來夜市搞燒烤,規模很大。
  
  六七點鐘,太陽差不多落山,燒烤攤開始營業,支起棚子,擺上桌椅,燒炭擺菜,煙火氣就隨著落日一起喧囂。
  
  辛小路她們去得早,人還不太多,大多都剛來不久,坐在桌邊等著吃的上桌,他們選了個離海邊近點的攤子,外公和辛晏來去點菜,辛小路沒動,坐在位置上看著海上落日。本地人看慣了的落日,對辛小路來說非常有趣,看了很多次也沒看厭。這裡的落日、朝陽和晚上的海潮都很好。
  
  「小路,吃不吃這個?」
  
  攤子離得不遠,辛晏來在那邊喊了這麼一句,辛小路看到他手裡舉著個大龍蝦,爪子還在半空中揮舞,很是凶神惡煞。
  
  龍蝦也能烤著吃?辛小路以前還真沒吃過,她比了個OK,「吃。」
  
  那邊吃的都擺出來了,因為是海邊的燒烤,特別多海鮮,還都很新鮮,放在大盆裡讓人選,老闆在那邊絮絮叨叨:「誒,都是剛撈上來的,裝過來總共也沒兩個小時,你說這多新鮮,這邊這麼多家燒烤,你別說,我家食材那是最新鮮最好的。」
  
  特色海鮮燒烤,又好吃又便宜,就在等待上菜這過程裡,周圍不知不覺就坐滿了人,十幾個攤子,上百張桌子,也就剩下幾桌沒坐滿了,還不斷有車開過來。那種小麵包車,停在不遠處的空地上,下來一夥七八個中年人,大約是兄弟出來聊天喝酒;騎著摩托車的一家三口;開著小車的小情侶;獨自一個人走著來的;還有年輕孩子一夥兒自行車來的。
  
  太陽完全沉下海面之後,燒烤的煙氣和香味充斥著這一片海灘,身邊都是吆喝和說話聲,每個人都表情生動,眼睛裡帶著不同的情緒,辛小路在這種時候能輕易地感覺到作為「人」的感覺。這種感覺多了,就好像她也被感染了更多的「人氣」。
  
  他們點的燒烤被端上來,肉香和海鮮的鮮香頓時濃郁起來,放在辛小路面前的烤蝦是剖開的,堆著蒜蓉醬的油亮蝦肉還在紅色的蝦殼裡發出滋滋響。開了口的蛤蜊、撒了孜然的鮮香烤章魚、手指長沒有刺的酥脆小烤魚裹著一層辣椒粉,還有各色肉食和素菜……光看著就讓人食指大動。
  
  辛晏來買了飲料,他和外公一人兩罐冰啤酒,給辛小路的是一瓶可樂。
  
  他的啤酒罐子上冒著冷氣,水珠子很快暈濕了一次性桌布。吃著燒烤喝冷飲,大概是夏天最放鬆自由的時候。讓辛小路有點詫異的是外公也很享受這樣的燒烤時間,怎麼說呢,他看上去應該是那種枸杞泡茶的嚴肅養生老年,沒想到吃起燒烤來也這麼熟練。
  
  趁著辛晏來起身去攤子那邊添菜的時候,辛小路端起他的啤酒喝了一口。一共就剩一口,被她全喝了。
  
  不怎麼好喝。她在外公的目光中把啤酒罐若無其事地放了回去。
  
  辛晏來轉回來坐下,拿起啤酒罐,入手一輕。
  
  「……」明明記得走開之前還有一口的,怎麼空了?他先是看向外公,外公啜著冰啤,吃了一口烤豆干,對他的眼神視而不見。辛晏來明瞭,轉過頭看辛小路,她平靜地喝著自己的可樂,咬一口香辣小章魚。
  
  辛晏來把啤酒罐子放到一邊的地上,對辛小路說:「你不能喝酒。」
  
  嘖,果然被發現了。辛小路心說,就是沒想到只剩一口,不然也不會被發現。外公看著海掀了掀嘴角,不管他們的事。
  
  辛晏來:「聽到沒,啤酒也不能偷喝。」大概就是因為喜歡她,所以更不敢讓她有一點點壞習慣,擔心自己帶壞了她。辛晏來心裡有些憂愁。
  
  辛小路咕嘟咕嘟自己的可樂,很乾脆地答應他:「不喝了。」
  
  他們吃完了這一頓燒烤,三個人慢悠悠走路回去。離開那喧鬧的夜市燒烤灘,拐過兩條街後,那喧嘩和熱鬧就變得隱隱約約。飯後消食是很悠閒的活動,他們走到一個緩坡上的時候,辛晏來指了指海邊的方向,「你看。」
  
  海邊有人在放煙花,大概是去那邊玩的人,一時興起。就是很普通的雙色煙花,沖的也不是很高,啪一聲炸響,很快就消散了,沒什麼花樣,炸了十幾次後那邊恢復了平靜。
  
  這是一個和煙花本身一樣突然而短暫的小驚喜,像是忽然在路邊看到一朵漂亮的花,令人心頭感到莫名的開心。
  
  只是可惜,這麼原本開心的一天,卻沒有好好結束。
  
  半夜裡,辛小路醒了過來,她覺得臉上手上腳上都癢癢的,背上也有些癢。她今天難得早早睡著了,卻突然被癢醒。打開燈一看,手臂上皮膚紅了一片,看看鏡子,脖子上也是。
  
  渾身癢癢的感覺太難受了,辛小路撓撓自己的脖子往外走,去敲辛晏來的門。
  
  辛晏來迷糊著被喊醒,穿著睡覺的T恤和大短褲爬起來,看到辛小路的樣子,他被嚇了一跳,立刻就清醒了,戴上眼鏡碰了碰她紅彤彤的手。
  
  「這是怎麼了?」
  
  辛小路撓撓自己的手臂,「估計是過敏。」
  
  外公被這動靜吵醒,仔細看過後斷言:「是過敏,我開車送她去診所看看。」
  
  鎮上診所離的不遠,他們每次路過菜市場都能看見。辛晏來聽外公說沒有大事,稍稍鬆了口氣,拉著辛小路下樓去,對外公說:「不用了,外公你繼續睡,我帶小路過去看看。」
  
  他動作很快,在車棚裡推出自行車,載上辛小路就打開院門騎了出去。他衣服拖鞋都沒換,好歹還記得手機和錢包。
  
  辛小路坐在後座,拿著他的手機和錢包,用空著的手指撓手臂。說實話,癢比痛更要人命。
  
  自行車飛快衝下緩坡,夜晚的風吹在腿上臉上,辛小路覺得稍微好受了點。辛晏來騎著車還不忘安慰她:「小路,我們馬上就到了,你抓緊我,別摔下來了。」
  
  好在診所還沒關門。應該是這邊總有人吃海鮮過敏,醫生都看多了,看過辛小路的情況就很淡定地說:「海鮮過敏,開點藥回去吃,身上紅的地方搽點藥就行了。」
  
  辛晏來:「可是她之前也吃了海鮮,怎麼沒有過敏?」
  
  醫生:「估計是今天一下子吃太多了,還有,別喝酒,會發得更厲害的。小姑娘,你不要老是去抓它,忍一忍。」
  
  辛小路忍不住,她胳膊上都快被她抓破了。辛晏來拿著藥又騎自行車帶辛小路回家,趕緊給她吃藥,再讓她洗過手和腳,順便給她把藥搽了。
  
  手和腳這些地方還好說,最難受的就是背上,辛小路抓不太到,癢的差點想蹭牆。
  
  辛晏來幫她擦了一邊手臂,聽她說還有後背,頓時一愣,然後說:「背上也有?這個……你自己擦吧?」
  
  辛小路:「我擦不到。」
  
  辛晏來為難又有點小尷尬地望著她,沒吭聲。
  
  可他都沒來得及阻止,辛小路就唰地撈起了後背的衣服,還有文胸,背對著他,「很癢,快點。」
  
  那裡確實有一片的紅色。辛晏來默默地擠出藥膏給她塗了。
  
  雖然塗了藥膏,但沒那麼容易見效,辛小路還是覺得很癢,總忍不住伸手去撓。辛晏來洗了手回來,瞧見她要去撓,連忙抓住她的手,「別撓別撓。」
  
  辛小路無師自通了撒嬌,腦袋磕在辛晏來帶著藥味的手上,聲音低弱:「……我難受。」
  
  她的臉也因為過敏變得紅紅的,看著確實不太好,辛晏來猶豫再猶豫,還是沒扛住,「我給你輕輕地撓行不行?」
  
  讓辛小路自己來,幾下就撓破皮了。辛晏來修長的手指抓著她的手臂輕輕撓,他剛洗了手,手指涼涼的,抓著稍稍緩解了那種要命的癢意。
  
  「腿上也癢。」辛小路躺在那像煎餃子一樣翻來翻去,弓起腿試圖去抓。
  
  辛晏來又一把按住她的腿:「不要亂動,藥蹭掉了,我來。」而且穿著裙子這麼抬起腳……一不小心就看見……唉。
  
  小哥哥又是擔心又是心疼又是不好意思,一會兒幫她抓抓手臂,一會兒幫她撓撓小腿。過一會兒辛小路還要翻個身,讓小哥哥隔著衣服給她撓撓後背。
  
  撓著撓著她就睡著了,睡著了還不消停,眉頭緊緊皺著,睡夢中都下意識要撓身上癢的地方,辛晏來本來想離開,看她這樣子,只能繼續坐回原地給她撓。
  
  外公悄悄上來過一次,也沒出聲,站在門外看了一會兒,看到外孫專心致志地照顧人,就又悄悄下樓回房。
  
  屋裡的燈關了,只留一盞昏黃的小檯燈,落地窗開了一扇,門也開著一半,屋內風對流,溫度很適宜睡覺。也許是藥發揮了效用,也許是因為辛晏來有耐心撓過了那陣最癢的時候,辛小路終於慢慢睡的沉了,沒再不安地動彈。
  
  辛晏來大半夜起來,這會兒都快天亮,神色裡難免有些疲倦。他坐在床邊靜靜看了辛小路一會兒,她的臉還有點紅,看著可憐又可愛,他忍不住俯身在她額上虛虛一吻,然後輕手輕腳起身回去自己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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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9 22:02:54 |只看該作者
第165章 第十七章

  辛小路的過敏並不是特別嚴重,過幾天就完全好了,只是辛晏來心有餘悸,再也沒敢帶她去吃海鮮燒烤,外公雖然沒多說什麼,但也減少了買海產品回來的次數。
  
  辛晏來在她不舒服的時候,沒有繼續讓她寫作業,而是帶著她出去玩,找點有趣的事情做,免得她坐在那裡不動就惦記著身上哪裡癢癢,辛晏來看著也替她難受。
  
  他們去了海灘邊,就從外公這棟屋子後面的柵欄門下去,有一條小路,能直接通往底下的一小片沙灘。等到傍晚稍微溫度沒那麼高了,他們就在海灘邊上轉悠,辛晏來帶著一隻小桶和一把小鏟子,看上去像什麼兒童玩具一類的東西。
  
  辛小路:「……要帶這個嗎?」說真的她不太需要這種小孩玩具。
  
  辛晏來:「外公聽我們說要去海灘邊玩,就把這個找出來放在那了。」放的那麼明顯,他也不好假裝沒看見。都是他小時候玩的東西,雖然他已經成年,但在外公看來,估計也還是個小孩子。
  
  自詡成年人不需要小孩玩具的辛小路,一個小時後提著小桶在沙灘上挖沙子,小桶裡裝滿了她翻找到的各種貝殼,辛晏來都沒能挨到那個小桶一個邊。
  
  看著她坐在沙灘上刨沙子,小哥哥滿心的欣慰。聽說她的童年過得併不好,現在能讓她玩的開心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這一天沒有太陽,天陰沉著,看著像是要下雨,他們在海灘邊上,往日被太陽曬得灼熱的沙子沒有了溫度,海風颯颯浪花奔湧,是難得的涼爽。
  
  夏天這樣風雨欲來的傍晚也有別樣的樂趣,隨著海潮拍上岸的,偶爾會有一些有趣的東西,比如海星和小魚什麼的,顏色絢爛的七彩小魚被辛小路撿起來放進水桶裡。
  
  「帶回去吧,找個東西養起來。」辛晏來也撿了兩隻好看的,放進小水桶裡。幾隻在岸上掙扎的小魚進了水桶,立刻用力搖擺起漂亮的尾巴在桶裡亂轉。
  
  濕潤的沙地隨著他們的前進留下兩串腳印,又很快被潮水沖掉。
  
  雨快下來了,外公在山坡上的屋子裡朝他們招手,他在二樓陽台,應該是去給他們關上窗戶的。兩人提著小水桶往回走,但是雨比他們更急一些,兩人走了一半,大雨就劈頭蓋臉砸下來。辛晏來下意識拉著辛小路趕緊跑。
  
  小水桶晃動的厲害,水裡的小魚都摔出來了。
  
  辛晏來停下撿魚,接過小水桶抱在懷裡,「小路,快,雨越下越大了。」
  
  這一場大雨實在厲害,兩人到家已經變成了落湯雞。辛小路打理好自己下樓,就看到自己撿回來的幾條漂亮小魚,已經被辛晏來放在一個小玻璃缸裡。玻璃缸裡甚至還有幾個小小的貝殼和一小把海草。
  
  和之前那沒頭沒腦亂撞的狀態不同,幾隻小魚迅速地習慣了這個新地方,安逸地在水裡慢慢遊動。
  
  她每天會下去海邊打水回來給小魚換水,對它們的態度認真,連辛晏來都感到詫異。他想起從前撞見過她在餵野貓,覺得她是太孤單了。可他又想到自己很快要去其他的城市上大學,到時候離得遠了,小路一個人會更孤單。
  
  辛晏來不管怎麼想都不放心。他找時間回去了一次,原本說待一天就回來,但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麼耽擱了,三天後才回來。回來後,就找了辛小路談話。
  
  「我要去H市上大學,離家很遠,也不能經常回家。」辛晏來神情肅然,彷彿在決定什麼人生大事,用一種求婚般的語氣問辛小路:「我想讓你跳一級,考到H市的一個高中去,你願意考慮一下嗎?」
  
  辛小路面前擺了被切成小塊的西瓜,可以用牙籤叉著吃,雖然有點破壞了這個嚴肅的氛圍,但今天下午買的這個西瓜真的很甜很好吃,在這種炎熱的傍晚吃著解暑。她撐著下巴,因為嘴裡有西瓜,就沒有說話,而是點點頭。
  
  辛晏來肉眼可見的放鬆了一點,開始給她一項項解釋,「我這次回去後專門去H市看過了,離我要去的大學校區不遠有一個高中很不錯,我覺得以你的成績,跳一級考進那個高中應該是沒有問題的。如果你願意去,我會在那邊附近租一套房,申請出來住,生活方面會請一個阿姨來照顧……唯一的問題就是……你願不願意現在就離開家?」
  
  這個問題其實辛晏來很清楚,辛小路和她母親的關係比陌生人還不如,和辛先生就更是淡淡,她和辛袁也不對付,他那個不懂事的表弟常找她麻煩,屢教不改。離開他們,辛小路應該是沒有什麼捨不得的,但是學校,雖然她沒有要好的朋友,可畢竟是熟悉的環境,她也許會覺得繼續待在原本的學校更輕鬆。
  
  如果不是司徒家的事,他不會這樣勉強她,可是這回回去,他聽說那個司徒濯養傷回來,和很多人說要教訓小路,辛晏來怎麼可能放心她留在那個有司徒濯的學校。他真擔心自己一下子看不見,辛家沒人在乎小路,沒人管她。
  
  除此之外,就是一點小私心,他不想和暗戀的少女分開那麼遠那麼久,私心裡希望每天都能見到她,能照顧到她。
  
  比起辛晏來想了這麼多,辛小路就簡單乾脆多了,她等辛晏來說完就點了頭,「可以。」
  
  對她來說,去哪裡都一樣,端看她樂不樂意。
  
  因為辛小路這一點頭,接下去的暑假,她的學習時間翻了一倍。辛晏來小哥哥盡職盡責地給她充當家庭教師,哪一科不會補哪科,哪怕是辛小路這種在學校了待了很多年的女鬼,都怕了他了。哪有人會在海邊玩耍的時候忽然提問數學公式的?有哪裡有人會在騎自行車出門的時候突然開始背英語單詞的?
  
  「給你加深一下印象。」她那小哥哥這麼一板一眼地解釋。
  
  拜他所賜,辛小路晚上能睡著的次數多了很多,因為他找了很多初三和高一語音教材,簡直催眠神器,辛小路一聽就覺得睏。
  
  對於自己無意間發現了一個治療辛小路睡眠問題的小妙招,辛晏來感到很欣慰,手機裡儲存的這些枯燥語音教材更多了。
  
  放暑假,鎮上的學生們回來,許多人開著車四處逛,車上大聲放著流行歌曲,只有辛晏來不同尋常,他載辛小路出去玩,外放的從來都是英語聽力。
  
  辛小路覺得這個哥哥別的缺點沒有,唯一的缺點就是太愛學習。
  
  暑假倏忽過去,他們要回去上學了,臨走之前,辛小路把養了兩個月的小魚放回了海裡,端著空魚缸回去。她喜歡這裡,辛晏來看得出來,晚上兩人照例坐在露臺上看海的時候,他就安慰她:「明年暑假,我們還來這裡好不好?我也喜歡這裡,外公年紀越來越大了,我們暑假過來陪他,他會很高興。」
  
  「下回換幾隻魚養。」
  
  他們又是坐車坐飛機一通折騰,剛回去辛小路就聽到了久違的辛袁熊孩子鬧脾氣,還是那麼老一套,抱怨堂哥對自己不好,對外邊女人帶來的拖油瓶好。對,他還是這樣一言不合就找打,永遠學不會好好說話。
  
  這裡有精緻富貴的庭院和建築,有方便的各種現代設施,有熱鬧的市中心和購物廣場,還有美味豐富的食物,可是回來的第一天,辛小路就開始想念那個能聽到海浪的房間。
  
  辛小路這麼想著,接到了辛晏來的電話。他在電話那邊早早料到一般問她:「是不是不習慣?」
  
  「嗯,睡不著,聽英語聽力也睡不著。」
  
  辛晏來似乎在電話那邊翻書,隔了一會兒說:「那我給你唸書。」
  
  辛小路以為他要繼續英語聽力或者語文詩詞的荼毒,但他這次念的並不是那些,而是詩集,還在身邊放了海浪的BGM。聽著他的聲音和海浪聲,辛小路覺得他們好像還在海邊的露臺,雖然她並沒有被哄睡著,但她覺得心情愉悅多了。
  
  不知道辛晏來是怎麼說服辛先生和何女士的,他們並沒有阻止辛小路去H市上高中,但也沒有十分支持的模樣。辛晏來給辛家所有人展示了他的固執和堅定,他要一意孤行,什麼人都阻止不了他,連辛總都折戟沉沙無奈默許了。
  
  開學前幾天,辛晏來帶著辛小路飛到H市,住進了他租的那套房子裡。
  
  安定下來的第二天,辛晏來帶辛小路去學校參觀,參觀的並不是他的大學,而是辛小路要去的那個高中。
  
  「這個高中是本市比較老牌的高中,學區雖然舊了點,但是師資力量很不錯,有很多很厲害的老師。」辛晏來給辛小路介紹,指著一棟教學樓,「如果你今年入學,應該會在那邊的新教學樓上課,學校裡也有宿舍,但是我不放心你一個人住學校宿舍,所以還是走讀,我們那裡離你學校也近,走路十幾分鐘,要是不想走,我給你買輛自行車。」
  
  辛小路沒有聽他說話,從看到這個學校的大門開始,辛小路的表情就有點奇怪。
  
  辛晏來帶著她準備去教學樓的時候,卻看到她快步從另一邊跑了過去。
  
  「小路?你去哪?」辛晏來不知道她怎麼了,只能跟著她一起,見她穿過一片樹林,來到宿舍和實驗樓中間,進了那裡的一間廁所。
  
  辛晏來當然不會跟進去,他站在外面等著,只是心裡對於辛小路的表現有些異樣的感覺。她似乎,對這個從沒來過的學校很熟悉?她如果是想上廁所,為什麼不去剛才路過的綜合大樓,而要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來?她又為什麼會知道這裡有個廁所?
  
  一牆之隔,辛小路站在這無比熟悉的地方,臉上露出一個奇怪的笑容。
  
  多眼熟啊,這不是她死的地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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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9 22:03:07 |只看該作者
第166章 第十八章

  站在這無比熟悉的地方,辛小路忽然有一種時間錯位的感覺,她不應該是辛小路,而是那個依舊遊蕩於這個校園,被困在這裡的厲鬼,不記得自己叫什麼名字,不記得自己因為什麼而死,只是滿懷惡意和怨憤。
  
  她失去四肢的軀體在這白色的瓷磚中間蠕動,手臂被折斷,連著一層薄薄的皮拖在一邊,她的頭髮像海藻一樣在血泊裡散開,鮮紅的血浸透這略顯暗沉的地面和每一個瓷磚縫隙,周圍發黃的牆面上都濺著她的血,甚至濺到頂上兩管白色的燈管。
  
  發黃的沖水管道,上了鐵鏽滴答流水的水龍頭,充斥著一股惡濁異味的……她的死亡之地。
  
  辛小路站在空無一人的廁所裡,腳下的影子忽然泛起潮水般的漣漪。
  
  辛晏來站在廁所外面等待,過去了差不多十分鐘,他還是沒見到辛小路出來,心中感到更加奇怪。他在外面喊著辛小路的名字,可是裡面並沒有人應答。
  
  他想著,小路剛才看上去就不對勁,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在裡面暈倒了?
  
  「呃——咕——」
  
  廁所裡面忽然傳出一聲奇怪的嘶啞喊聲,像是人含著什麼東西含糊卻用力喊出來的。
  
  辛晏來神色一變,管不了那麼多了,立刻大步進了廁所。他一眼就看到辛小路倒在白色的瓷磚地面上,閉著眼睛不省人事。
  
  「小路!」辛晏來跪在辛小路身邊,抬起她的腦袋去查看她的情況。因為他此刻滿心焦急,並沒有發現周圍的環境正在發生著一些變化,天花板和四面的牆壁隱約顯出一些血的痕跡,彷彿紙巾被水浸濕一般暈染出來,在他身後則緩緩蠕動起一個血肉模糊的影子。
  
  那影子抬起折斷的手,朝著他的後腦探去,在觸及到他的髮絲時,辛小路忽然睜開了一隻眼。雖然她的眼睛只睜開了一瞬,但周圍的一切異樣瞬間全部褪去,恢復了正常。
  
  辛晏來對一切毫無所覺,焦急地抱起辛小路往外跑,迅速將她送進了醫院,可是檢查沒有發現什麼事,辛小路也很快就醒了。
  
  「小路,來,把藥吃了。」辛晏來倒出藥和水放到辛小路面前。
  
  醫生檢查沒事之後,他們就回到了租的房子裡。他們租的地方是一個花園小區,在頂樓九層,還帶了閣樓和一個露天小陽台,辛晏來把視野最好最明亮的改造閣樓房間給了辛小路,她躺在床上,陽光能輕易透過純白色的蕾絲窗紗,直接照射在她的床上。小陽臺上還擺放著盛開的月季,是辛晏來特地買來的。
  
  芬芳、明亮又整潔。
  
  「小路,你還有什麼地方不舒服嗎?」辛晏來接過水杯放在一邊,「要是不舒服,我再給你請幾天假,先別急著去學校了,在家裡好好休息幾天,阿姨請好了,我讓她過來幫忙照顧你。」
  
  辛小路卻搖頭,朝他露出一個笑容:「不用了,我很好,我現在很想去學校,迫不及待想去。」
  
  辛晏來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因為辛小路很少笑,她的情緒總是淡淡的,開心也像是微風一樣,最多小小翹一翹嘴角,是在她自己都沒發現的時候。可剛才,她的笑容很大,那是個很開心的笑容,可辛晏來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就是下意識覺得怪怪的。
  
  他說不出什麼,在辛小路的再三要求下,還是隔日就帶她去參加了入學考試,送她正式入學。
  
  辛晏來考上的是全國數一數二的知名學府,剛剛進入大學,他自己也十分忙碌,但是因為辛小路那一次的怪異行為和突然暈倒,他還是不能放心,找時間去了辛小路那所高中好幾次確認她真的沒什麼事。
  
  轉眼一個月過去,他們的生活都進入了正軌,辛小路在新學校適應挺好,沒有再出什麼事,辛晏來終於放心了些,開始忙於自己的專業。他的專業是建築學,大一時候有非常多的專業課。
  
  在辛晏來忙於學業的時候,他不知道,辛小路班上轉學過去一個學生。這個轉學生還是辛小路的老相識,司徒濯。
  
  「就是你?」司徒濯走下講台,來到辛小路身邊時,用一種審視商品的眼神打量著她,隨即嗤笑一聲,很是不以為然的模樣,彷彿已經給人打上了一個「不合格」的印章。他表現的好像完全不記得辛小路這個人。
  
  在這個司徒濯的腦袋裡,他確實不記得辛小路,他失去了將近一年的記憶。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糾纏辛小路,也不知道周圍人在他醒來後跟他說的辛小路是誰,更不覺得自己會做出那種事——勉強一個連胸都不大的女人?他要是想要女人,什麼樣的沒有,至於強迫別人,真是可笑。
  
  可身邊所有的人都這麼說,而他臉上身上的傷都是證據。就在司徒濯懷疑自己是否腦子出現了什麼問題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身上有一個系統。
  
  那個系統告訴他,他是這個世界裡的男主角,而他的任務就是攻略女主角「辛小路」,如果攻略不成功,他會死,攻略成功的話,則會事事順利,走上人生巔峰。
  
  因為有這個奇怪的系統,還有自己無法解釋的情況,司徒濯這三個多月來才會安安生生療傷,沒有去找辛小路這個「兇手」的麻煩。不過他的傷一好,他就決定見識一下那個「辛小路」有什麼能耐,所以他不顧家裡的阻止,又跟著轉學到了辛小路現在所就讀的高中。
  
  此時此刻,班上的同學們都在偷偷看司徒濯這個高富帥轉學生,而他百無聊賴興趣缺缺地盯著辛小路的背影,腦子裡則在問系統,「就這麼一個女人?長得也不是很好看,有什麼地方能讓我看上的嗎?我連睡她的興趣都沒有。」
  
  ——「這是任務。」他腦子裡的綠化系統非常隨便地敷衍了他一下,實際上綠化系統不是很想跟他說話。
  
  幾個月前,司徒濯想把辛小路擄回去進行攻略,結果反被暴打一頓,那之後司徒濯醒過來,綠化系統就發現不對勁,因為這個再度醒過來的司徒濯變成了原本的表人格,裡人格不知道哪裡去了,最令綠化系統感到驚奇的是,裡人格竟然能將他完全遮罩,暫時囚禁在表人格的意識裡。
  
  關於裡人格究竟去了哪裡,綠化系統也不清楚,它被裡人格創造出來,和裡人格作為一體,雖然那傢伙能暫時將它遮罩,卻不能將它完全剝離,所以他遲早還會回來,對於這點綠化系統一點都不擔心,不如說裡人格這個走到絕路還不肯放棄,表面做出一副瘋狂的樣子蒙蔽未知的敵人,暗地裡偷摸想辦法找出路的行為,讓綠化系統覺得很正常。
  
  他就是這麼一個男人。
  
  綠化系統跟了裡人格這麼久,見識過他無數個表人格,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世界的表人格司徒濯,又自大又煩人,可能因為年齡原因,比不上其他世界裡位高權重的表人格,卻有著更加傲慢狠毒的性格,以及同樣重的疑心,還有報復心。
  
  司徒濯表人格那會兒一醒來,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哪怕不記得之前發生了什麼,也立刻就準備進行報復,他都計劃好了要殺辛小路給自己出口惡氣,綠化系統眼看著裡人格還沒出現,為了避免這最後一個世界直接崩潰,不得不出來忽悠司徒濯的表人格,讓他打消殺女主角的念頭。
  
  「就算不殺她,她之前敢打我,也要付出代價。攻略她?行啊,但我不會讓她好過的。」才十幾歲的司徒濯帶著惡魔般的笑容,追著辛小路來到這裡。
  
  司徒濯不愧是司徒濯,表人格和裡人格非常相似,對付辛小路的手段也差不多,只不過表人格更加不管不顧,手段粗暴。
  
  他一轉學就成為了學校裡的風雲人物,大出風頭,並不去特意接觸辛小路,只和學校裡一些同樣愛玩的同學混在一起,成為了一眾狐朋狗友裡的老大。有人談起辛小路,司徒濯就用不屑的語氣告訴他們,辛小路已經被他睡過了。
  
  沒多久,幾乎全校都在傳這樣的風言風語,說那個高一一班的辛小路是個婊子,不知道和多少人睡過了。辛小路幾乎是立刻就被孤立了起來。
  
  「我就看她不順眼,整天一副誰都不放在眼裡的樣子。」司徒濯和一群混混同學一起在KTV包廂裡喝酒,話裡話外毫不掩飾自己對於辛小路的厭惡與不屑,自然有跟著他一起玩的人搞出一些惡毒的計劃。
  
  都是十幾歲的少年,蠢蠢欲動,壞心一起,什麼都敢做,更何況還有一個惡意慫恿引導的司徒濯,很快就有人忍不住提議,「不然,我們找個機會教訓教訓她?」
  
  幾個男生幾乎同時露出了那種興奮的目光,「反正她都被老大睡過了,我們也試試這婊子什麼味道。」
  
  司徒濯坐在一邊聽他們討論什麼時候動手,要把人騙到哪裡去玩弄,搖晃著酒杯露出惡意的笑容。
  
  ——「女主角死亡,你也會出事。」綠化系統不得不提醒他。
  
  司徒濯不以為意,「知道了,只要不死不就沒事了。」
  
  這群人很快打聽清楚了辛小路的習慣,她大部分時間都是一個人,而且她有一個奇怪的習慣,她喜歡去宿舍和實驗樓中間那一個偏僻的廁所。一般上課時間宿舍那邊沒人,實驗樓也很少用,那邊廁所沒什麼人去。
  
  如果在那裡對她做什麼事,肯定不會被人發現。
  
  司徒濯和七個男生,在一個放假的傍晚,把辛小路堵在了那個廁所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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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9 22:03:22 |只看該作者
第167章 第十九章

  高一的年紀,不管是男生還是女生都已經發育,開始對自身和別人產生好奇。這是一個危險而可怕的年紀,很多少年人仍然保留著小孩子不懂事的天真,又開始有了成年人的齷齪,有了各種各樣的慾望。
  
  在這個古往今來男權為主的國度裡,男人要羞辱女人,往往用的都是下半身,彷彿他們天生就帶著能傷人的武器,而女人卻帶著天生的弱點。
  
  辛小路在這所學校裡,是第一次作為學生活著,但她遇到的事,和做鬼的時候曾見過的那些並沒有什麼不一樣。那些司徒濯玩笑般放出去的流言,那些因為流言對她報以異樣目光的同學,樣子雖然不一樣,卻有著相似的嘴臉。
  
  辛小路成為厲鬼的時候,曾經見過學校裡發生這樣的事。和她不同,那些十幾歲,花一樣的少女,都是很平常的人,因為一件小事成為犧牲品,成為其他人展現「團結」的出氣筒,成為他們交朋友的「基石」,因為無法反抗這個怪圈裡的心理和生理暴力,有的退學後不知所蹤,有的心性大變,還有的死了,成為了這個校園中又一個遊蕩的女鬼。
  
  因為是個老校區,所以,這裡的鬼,可真的有點多。
  
  辛小路站在一個廁所隔間台階上,看著那幾個堵住了廁所門的男生。
  
  「怎麼?嚇傻了?怎麼一句話都不說。」站在司徒濯身邊的一個男生夾著煙,笑嘻嘻地說:「你是辛小路是吧,我早聽說過你了,跟我們去外面找個地方玩怎麼樣?」
  
  他叫李茂,家裡有些錢,長得還行,從初中開始就不斷交女朋友,以炫耀自己不同的女朋友為傲,辛小路聽說過他騙自己好幾任女朋友懷過孕,這一次他們針對辛小路這個計劃,就是李茂最先提出要「玩」她。
  
  這個廁所的隔間是沒有門的,這一個空間裡的一切,都能一眼看盡,辛小路穿著一身藍色的校服裙子,少女玲瓏有致的身形讓這幾個專程來做壞事的年輕人都感到一陣激動。她不說話,只站在那裡看著每一個人,臉上既沒有慌張恐懼,也沒有羞怯。
  
  「要不然,我們先把她綁起來,嘴堵上?等下她大聲喊叫來了人怎麼辦。」這個遲疑開口的男生叫趙文慶,才混到司徒濯一夥人裡玩沒多久,因為家裡沒錢成績不好長相也不好,就喜歡托著幾個大少爺,為他們鞍前馬後欺負人,只求自己不被人欺負——為了得到安全感,他將自己從一個潛在的受害人變成了加害人,並且樂在其中。
  
  「喂,說話呀,嚇傻了?」這個高胖的男生叫王柯一,是被李茂這個朋友說動過來玩刺激事情的,他們準備在這裡輪姦一個女孩子。
  
  這裡所有的男生都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有的人心裡還有害怕,還有微妙的愧疚,但最多的,都是興奮。
  
  這樣稱不上整潔乾淨的地方,意外地能刺激他們心裡微妙的施虐慾。
  
  還是李茂最先動手,他夾著煙走向辛小路,把燃燒的香煙在她身邊的牆壁上撚滅,伸手抓住了她的一隻手,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按出錄像對著辛小路,把臉湊近她說:「不想去外面找地方玩,就在這裡玩好了,你知道怎麼玩嗎,要脫衣服……」
  
  身後響起一陣哄笑,不懷好意蠢蠢欲動的男生們交換著眼神。
  
  就在這個時候,李茂臉上的笑忽然僵住了。他的手一鬆,那昂貴的手機摔在地上,螢幕上一下子出現了縱橫交錯的裂紋。他滿是垂涎淫邪的目光猛然間變成了驚懼,「你,什麼東西!」
  
  他動作誇張地往後退,把辛小路現在的樣子暴露在其他人的視線裡,所有人的笑容都在一瞬間僵住了,他們瞪大著眼睛看著辛小路。
  
  她仍是站在原地,只是剛才面無表情的她開始笑起來,就像他們剛才那樣,滿是惡意地笑。
  
  「好啊,我們就在這裡玩,等這裡玩完了,我們再去外面玩。」在她語氣詭異地說這句話的時候,幾個先前蠢蠢欲動的男生,已經嚇得連連退後。
  
  因為說話的同時,辛小路藍色的校服裙子上開始出現鮮血,她甜美清秀的臉上出現了大片的血痕,很快變得一片模糊,手和腳彷彿被看不見的力量分隔開——就在他們眼前,一個柔弱的少女變成了一個肢體詭異可怕的怪物。
  
  不僅如此,剛才還覺得正常的廁所,這會兒四面牆壁透出血來,鮮血淙淙從那些濕潤的血痕上往下流淌。
  
  「什麼……什麼!」
  
  哪怕是司徒濯,這會兒也是面色大變。他從沒想過會看到這樣的場面,這樣靈異的畫面,怎麼可能真實發生?
  
  剛才和辛小路離的最近的李茂已經軟手軟腳摔倒在地,但沒人顧得上去扶他起來,因為幾乎所有人都被這突變給嚇呆了。
  
  李茂癱坐在地上,眼睜睜看著辛小路成為地上一片肢體殘破的爛肉,而她的腦袋還對著他們,那張古怪的臉上裂開一個黑乎乎的口子,那是她的嘴,她在笑著對他說:「來玩啊。」
  
  李茂剛才抓住辛小路手臂的那隻手掌滿是鮮血,那些血忽然間變得異常灼熱,燙的李茂整個手掌都發出滋滋的,彷彿在火上被烤的冒油的聲音。
  
  「啊——啊!」他慘叫著握著自己的手,因為痛極,整個人都摔在了地上。可這個時候,地上已經全都是鮮血,李茂的臉和身體挨到那些血,也瞬間灼燙起來,硫酸一樣腐蝕了他的臉和身體。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切驚得無法出聲,這個時候,李茂的慘嚎聲終於將他們喚醒,他們反應過來,瘋狂想要逃出這個地獄般的血紅廁所,所有人一擁而上,廁所門都差點被他們堵住,司徒濯是反應最快的,他一腳踹開跟他爭奪的人,第一個跑出去,其餘人也跟著跌跌撞撞逃了出去。
  
  辛小路沒有管那些逃出了廁所的人。天已經黑了,現在的學校,已經不是白天那個學校了,現在的是她最熟悉的,那個名為學校的地獄。
  
  現在還留在這裡的,她要和他玩了之後,再去找其他人。
  
  「你們別跑,別扔下我,帶我一起啊!司徒!趙文慶!王柯一!你們救我!救我!」李茂全身疼痛不堪地倒在地上,根本沒法逃跑,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同伴爭先恐後逃跑,沒人記得拉他一把,整個人都陷入了絕望和惶恐。
  
  他大概真的太害怕了,竟然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掙扎著爬起來,往廁所大門蹭過去。他的手掌撐在濃稠的血液裡,不斷發出滋滋的灼響。
  
  「嗚嗚……我不想死……別過來……求你們別丟下我……救我……」李茂看上去快嚇瘋了,連身體上的痛都顧不上,在地上蠕動著前進。終於,他差點變成焦炭的手碰到了廁所門口。李茂眼中猛然爆發出一陣亮光,迫不及待往前——然而這時,他的身後傳來一陣大力,硬生生將他拉了回去。
  
  「不,不要!」李茂用力掰住門的邊沿,哢嚓一聲輕響後,他抓的最用力的三根手指被從手掌上扯斷了。李茂被拖回了那個廁所,門邊上只剩下三根光禿禿的黑色手指。
  
  李茂眼裡全是淚,他看到辛小路的腦袋在自己的臉旁邊,那張可怕的臉上嘴動了動,她說:「你看我這個樣子,不好玩,你變成跟我一樣,就好玩了。」
  
  「不不不不不,你放過我,我知道錯了,我再不敢了,我不敢了……」李茂的眼球都快瞪出來,上面佈滿了血絲,渾身顫抖。
  
  可是厲鬼不願意放過他。李茂的手在空氣裡突然被抬了起來,似乎有什麼在用力拽著他的手臂,痛得他不斷大喊,可是扯不下來,於是他的手臂開始被用各種姿勢扭曲,終於,連皮帶骨地折斷了。
  
  「啊——啊——」
  
  左手,右手,兩條腿……最後是頭。
  
  「呃啊——咕。」
  
  李茂的慘叫聲戛然而止。
  
  ……
  
  「為什麼會有鬼,怎麼會有鬼!」跑出去的幾個男生還是無法接受自己看到的,一路上跟著司徒濯盲目逃跑,受不了地崩潰大喊。
  
  「李茂肯定被她殺了,我聽到慘叫了!」
  
  司徒濯重重戳著自己沒有信號的手機,氣的一抬手摔在了地上,把手機摔的四分五裂,扭頭狠狠瞪了他們一眼:「閉嘴!喊什麼,趕快跑!」
  
  他們跑過綜合大樓。那裡這個時候應該是沒人的,可是當他們抬起頭,卻發現那大門緊鎖的綜合大樓,每一層樓的每一塊玻璃窗後面,都站著密密麻麻的黑影,模糊的人臉貼在玻璃上,好像有很多很多人,都在那裡靜靜地看著他們。他們背後一涼,猛然停住腳步。整個大樓裡,黑影幢幢,悄無聲息。
  
  司徒濯喘著粗氣,「前面有鬼,不能走那裡!繞路!」
  
  他們繞過綜合大樓,想從校門出去,可是很快他們就發現找不到校門了,原本是校門的地方變成了圍牆,而圍牆的牆頭上豎起一排斷掌,那些手掌動著手指,彷彿是還長在人身體上一樣,朝他們招手。
  
  沒有人敢靠近,他們無頭蒼蠅一般到處亂跑,不知不覺跑到了女生宿舍樓下。
  
  他們到女生宿舍樓下的時候,五樓最邊上一間宿舍忽然亮起了燈,在所有人都心生警惕的時候,門裡走出來一個長頭髮的女生,女生很普通,戴著一副眼鏡,文文靜靜的模樣,好像端著剛洗的衣服出來晾,看到他們幾個人在樓下,那女生站在上面問他們:「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嗎?這個時間了,你們站在下面幹嘛?」
  
  她看上去太正常了,有個男生忍不住問:「你是人是鬼?」
  
  女生奇怪地問:「我是人啊,怎麼了?」
  
  在這種時候看到人,幾個男生心裡都感覺一鬆,「這裡有鬼啊!你沒發現嗎,我們都出不去了,你們樓上還有沒有人?」
  
  女生在樓上看不清表情,只有聲音依舊傳來:「我不知道啊,放假室友們都回家了,只有我一個人在……」
  
  她朝他們喊:「你們要不要上來?」她背後的宿舍門開著,燈光透出來,看上去那麼明亮,在一片漆黑的校園裡仿 是最安全的地方。
  
  幾個男生猶豫著,「要不,我們上去看看?」
  
  「不行!」一直沒說話的一個男生忽然顫抖著嗓子說:「那是鬼,不要去!」
  
  「我們上一屆,一個女生在宿舍裡被人姦殺了,就是因為假期一個人在宿舍住,好像是我們學校的男生做的,但是沒找出來兇手……那個死掉的女生,宿舍就在五樓。」
  
  所有人都起了一聲雞皮疙瘩。
  
  女生還在樓上說:「你們不上來嗎?快上來啊,來啊,上來啊!」她原本溫柔的語氣越來越急促,到最後已經是嘶吼一般,「上來啊!」
  
  再沒人敢猶豫,扭頭就要跑。可是那五樓的女生從上面一躍而下,摔到了他們面前。幾個人這才看清楚女生的樣子,她的裙子破碎了,腿上都是血跡,手腕和嘴上都有淤痕,神情怨毒地盯著他們。
  
  幾個人根本不敢多留,慌不擇路四處逃竄,可那女生不依不饒跟在後面,司徒濯這邊有三個男生,那女生就跟著他們,眼看她追的越來越近,司徒濯忽然把旁邊的一個男生往後一推,讓他摔倒在那個女生面前。
  
  女生沒有再追來。
  
  跑遠後,司徒濯扭頭看了一眼,那個女生拖著一個人形的物體回到了宿舍樓裡,五樓的燈光,熄滅了。
  
  包括司徒濯一共八個人,現在還剩下六個。
  
  只是此時這座校園裡的活人,除了他們,還有一個辛晏來。
  
  今天辛晏來學校沒課,他提前回家,準備帶辛小路晚上出去吃好吃的,可是等到放學過去很久,都沒見她回家。學校裡不讓帶手機,所以辛小路沒帶,辛晏來只能自己去學校裡找她。他進入學校的時候,太陽還沒完全落山,校門口的門衛不見了,只開了一扇小門。
  
  辛晏來覺得有點奇怪,但還是抬腳走了進去。在他進入後沒多久,太陽完全落山,天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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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9 22:03:35 |只看該作者
第168章 第二十章

  辛晏來朝著教學樓的方向走去,學校裡安靜的不像話,連一點其他的聲音都沒有,只有他自己的腳步聲,嗒、嗒迴盪在操場上。
  
  天色一片暗沉,校園裡沒有絲毫燈光,前方教學樓黑色的輪廓彷彿一隻巨獸,隨著辛晏來越來越接近,有風聲從教學樓的大門裡傳出來。
  
  「嗚——嗚——」
  
  辛晏來拿出手機打開照明,走上了三樓,去辛小路的教室。教室門開著,辛晏來按了下門邊的開關,室內的燈毫無反應,他只能用手機照明在教室裡來回探尋,「小路?你在嗎?」他喊著辛小路的名字,可惜室內空蕩盪,只有整齊的桌椅板凳立在那裡,宛如土坡上的整齊墳墓。
  
  「啊!呃啊——」
  
  樓上忽然傳來人痛苦的嘶喊,似乎是正在變聲期的男生,嗓音嘶啞。辛晏來聽到這動靜,舉著手機很快上去了樓上。
  
  他進入學校之後沒見到一個人,可是就在他聽到這個聲音跑上四樓之後,就好像一下子踏入了什麼奇怪的世界,他的身邊突然出現了許多挨挨擠擠的黑影,那些影子像平常的學生一樣,在樓道和各個教室裡來回走動,只是它們身形黯淡,而且……沒有臉。
  
  辛晏來愣了一下,又聽到了剛才那個聲音恐懼地大喊,「不要!唔!」
  
  他立刻往前跑去,穿過了那些不明生物,跑到聲音發出的教室,當他來到教室門口,所看到的一幕令他瞳孔緊縮。
  
  一個戴著眼鏡的男生躺在這間教室中央,密密麻麻的黑影包圍住了他,將他壓在地上,那些黑影竊竊私語,發出的卻都是那個男生自己的聲音,似乎是在重複著他曾經說過的話。
  
  「戴美銀她媽聽說以前在外面當雞的,她說不定也被她媽一起帶著接客呢,你看她用那麼好的手機,每天打扮的那麼漂亮,是去幹什麼誰不知道啊~」
  
  「李老師對田芳那麼好你們知道為什麼嗎?我聽人說她之前和李老師在辦公室裡待了很久不知道幹什麼了,我估計是跟李老師睡了吧,不然李老師為什麼總對她那麼偏心。」
  
  「林丹丹成績現在那麼好,可我聽說她以前交過一個成績很不好的男朋友,她那男朋友是外面的混混,聽說跟人打架被抓緊牢裡去了,別看這個林丹丹表面上一副文靜的樣子,私底下跟那種人談戀愛,又能是什麼好東西。」
  
  ……
  
  那些窸窸窣窣的聲音裡全帶著惡意與嘲諷,鋪天蓋地潮水一樣。那個男生滿面恐懼,掙扎著哭道:「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啊!救我!」他看到了站在教室門口的辛晏來,倉促間也沒看清楚是誰,只看到他手機暗下來的光,立刻見到救命稻草一樣大喊:「救我!求你救我!」
  
  面前的一切都太詭異了,辛晏來不清楚這是什麼情況,這個男生也讓他搞不清楚,當他猶豫著的時候,那些黑影有了其他的動作,它們伸長了手,拽住那個男生的舌頭,無數隻手都去拽那根鮮紅的舌頭,將它往外扯。一邊扯,它們還一邊繼續用那個男生的聲音嬉笑著說:「大嘴巴!毒舌頭!撕爛你的嘴!扯出你的舌頭!」
  
  眼看那個男生的舌頭被一點點扯出嘴外面,血絲順著他閉不上的嘴角流出來,和眼淚混在一起,顯得又可怕又可憐,辛晏來終於還是走進了那個滿是鬼東西的教室,準備去試著救人。
  
  辛晏來走出兩步,忽然從那些絮絮叨叨的黑影口中捕捉到幾句話——「辛小路都被司徒老大睡過了,又不是處女,我們再睡她又有什麼關係,她要是敢說出去,我們就拍她裸體,視頻,發到網上去,看她還敢說。」
  
  「她喜歡去宿舍樓旁邊那個廁所啊?那裡很偏僻的,一般沒人去,我們可以去那裡堵她,要不要準備一點藥?到時候說不定更好玩。」
  
  辛晏來猛然停下了腳步,他的神情從漠然變成愕然,又變成了憤怒和恐懼交雜。並非恐懼面前這些東西,而是聽到這種話,他心裡忽然有了一種猜測。
  
  小路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辛晏來想到這裡,腦海裡猛然閃過一道光,他扭頭就走,一眼都沒多看那個在地上掙扎的男生。
  
  這麼一會兒時間裡,辛晏來的身邊也聚滿了那樣的黑影,那些影子圍著他,沒發出聲音,偶爾有黑影想碰觸他,卻無法碰到,都是很不甘心地模樣。
  
  辛晏來見狀,心下有數,找到空隙跑了出去,一路上走廊裡的黑影試圖阻攔他,都被他推開。說來也奇怪,這些黑影能牢牢抓住剛才那個男生,卻抓不住辛晏來,只能看著他下樓離開了這裡。
  
  被壓在地上的男生眼見門口的人轉身離開,頓時發出一聲絕望的悲鳴,他的舌頭被扯出來大半,那些黑色影子不僅扯他的舌頭,還試圖掰開他的嘴巴,還有的手在撕扯他的喉嚨,沒過一會兒,他的嘴巴裂開,喉嚨也被扯開了,那些手勾出了他的氣管。
  
  「赫——」他大睜著眼睛死了。
  
  從教學樓出來,辛晏來發現自己剛才走過的地方,現在都變了個模樣,他碰到了和之前在教學樓裡一樣的鬼影子,為了避免他們大堆圍攏過來,他只能往前跑。來到操場,他看見之前空蕩蕩的操場籃球架下,吊著一個人影,晃晃悠悠地擺動著。
  
  辛晏來靠近了,發現那也是一個不認識的男生,人已經死去。他的肚子被破開,裡面一片空洞,腸子被挖了出來,正綁在脖子上,當成繩子將他吊在籃筐下。
  
  場面實在太過噁心,辛晏來忍住嘔吐的慾望,繼續快步跑向宿舍樓旁的那個廁所。他心裡有個預感,覺得小路一定在那裡。
  
  在到那個廁所之前,辛晏來在旁邊的實驗樓牆根下發現了另一個男生,那男生還活著。
  
  辛晏來到他身邊,問他:「你是不是這個學校的學生?知不知道這裡發生了什麼?」
  
  可惜男生似乎被嚇瘋了,抱著腦袋縮在那裡,嘴裡喃喃地一直說:「有鬼,有鬼,有鬼。」對辛晏來的話毫無反應。
  
  辛晏來心裡有些猜測,再次問他:「你認不認識辛小路?」
  
  聽到這個名字,男生一下子動彈起來,驚恐地看著他,「不不不,她變成鬼了,她是鬼……」
  
  辛晏來眼神一沉,他伸手揪住了男生的衣領,喝問:「你知道小路在哪裡?」
  
  男生死命搖頭,完全說不出話。辛晏來忽然間拽著他,拖向不遠處那個廁所。眼見他們離那個廁所越來越近,男生整個人都虛脫了,他怕的走不了路,直往地上墜,痛哭流涕著被辛晏來架到了廁所門口。
  
  「她是鬼,她變成鬼了,不要進去我不要進去,我會死的!放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這麼做的,都是他們的錯,是其他人的主意。」
  
  辛晏來曾來過一次這個廁所,他清楚地記得,當初小路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暈倒在了這裡,是他把她背出去的。這裡和那個時候完全不一樣了,已經看不出來原本的白色瓷磚和牆面,一切都變成了紅色。
  
  而在這片紅色中間,有一具殘破的身軀,從那黑色長髮來看,顯然是女生的頭髮。
  
  辛晏來站在門口,整個人都僵住了。他的手顫抖著,眼睛盯著那一顆看不清面容的頭。巨大的恐懼讓他想要馬上轉身離開,可是心裡的猜測又將他整個人定在原地不能動彈。那是……小路嗎?她死了?
  
  突然,那扭曲的軀體動了動,散在血泊中的黑髮猛然如繩子一樣,扯住了辛晏來腳邊那個嚇傻了的男生。
  
  男生慘叫一聲,被拖進了血泊中,四肢扭曲,很快失去了聲息,最後慢慢整具身體融化在了濃稠的血泊中。
  
  在這個男生被「消化」之後,那些黑髮又再度蠢蠢欲動起來,它們綁住了辛晏來,要將他像剛才那個男生一樣拖進血泊裡。
  
  在黑髮用力之前,辛晏來主動走進了血泊裡,他走進血泊裡,來到那具殘破的身軀面前,伸出手撩開那些凌亂的黑髮。
  
  「小路?」辛晏來嘴唇顫抖,嗓音黯啞,不知道是哪裡傳來的痛楚讓他渾身都禁不住發顫,「是不是小路?」
  
  雖然是問句,但辛晏來已經肯定了面前這可怕的東西,就是他的小路,他的心上人,他的妹妹,他有非常強烈的直覺。
  
  她怎麼死了?她為什麼會變成了……鬼?
  
  不管現在是什麼情況,辛晏來都快要被她這個慘烈的模樣逼瘋了。怎麼會這樣,在他不知道的時候,小路到底遭受了什麼?
  
  辛晏來抱起了那一堆殘軀,沾了滿手的血。
  
  從他剛才走進血泊裡伸手摸向折斷的女人腦袋,那些黑髮就沒有了動作。不知不覺沉浸在惡意怨恨中的厲鬼,終於恢復了一些作為「辛小路」的理智。辛晏來低聲喊她小路的時候,她有那麼一瞬間彷彿聞到了海風的味道,眼前出現辛晏來在碧海藍天下朝她笑起來的模樣。
  
  「小路,明年夏天我們還來這裡。」
  
  那張微笑的臉,猛然間變成了眼前一張流著淚的臉。
  
  她感覺到辛晏來的手緊緊抱著自己,察覺到他低聲的哭泣和混亂的氣息,身體裡湧動的惡意漸漸平息。隨著惡意平息,她的外貌也發生了變化。
  
  辛晏來只感覺懷裡的殘軀忽然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
  
  「哥哥。」
  
  辛小路還是那個文弱而纖細的少女模樣,臉龐白皙,眼睛和頭髮一般黑,穿著一身藍色的校服裙。而滿地的血,眨眼間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小路?!你……」
  
  外面忽然山搖地動起來,辛晏來猛然拉緊辛小路的手。他聽到了一個奇怪的尖銳哭聲,那哭聲不是一人,是很多人同時哭泣的聲音,傳到腦子裡,讓人頭暈目眩。辛小路冰涼的手摀上了他的耳朵,辛晏來幾乎是立刻就覺得那聲音減弱了很多。
  
  「哥哥不要怕,不會有事的,我會保護你。」
  
  「這是……怎麼回事?你……」辛晏來低聲問。
  
  辛小路忽然笑了,在他耳邊說:「這是你的一場夢而已。」不過對於現在在這裡的其他幾個人,就是真實,在這裡死亡的人將會永遠留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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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9 22:03:51 |只看該作者
第169章 第二十一章

  司徒濯幾人最開始還在一起,但是後來就全都跑散了,現在還和司徒濯在一起的,只剩下兩個男生,一個瘦瘦的趙文慶,一個高胖的王柯一。
  
  他們躲在了食堂裡,趙文慶蹲在灶下發抖,兩腿顫個不停,是三個人裡最慌張恐懼的一個。王柯一稍微好一點點,那張大耳朵肥臉也是臉色難看,只有司徒濯最冷靜,正在找著廚房裡能用得上的東西,他找到一把大菜刀,應該是用來剁骨頭的,拿在手上比劃了兩下。
  
  王柯一看他的樣子,忍不住咽了嚥口水問:「司徒,我們、我們還能不能逃出去?李茂他們,是不是都、都死了?」
  
  剛才和他們一起的本來還有一個男生,但是過操場的時候,那塑膠的跑道忽然軟化,變成了沙子,從沙子裡伸出來很多隻手,把那個男生拽住了。王柯一到現在還覺得那個男生哭喊著求他們救命的聲音迴響在耳邊,還有他在沙堆裡撲騰,卻被沙堆裡的手掏出腸子綁在脖子上活活勒死的樣子,王柯一真是後悔當時回頭看了那麼一眼,噁心得他吐了半天,肚子裡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
  
  司徒濯壓根沒理會王柯一的話,這些人一個個膽小成這樣,之前睡女生的時候不是厲害得很,一口一個大棒,這會兒卻像狗一樣,司徒濯看不上。要不是這兩個帶著還能以防萬一當當人肉盾,司徒濯早扔下他們了。
  
  之前在操場,那些手要抓的是他,司徒濯毫不猶豫就把旁邊的男生拉了一把,讓他給自己墊了個底,踩著他的身體跳出了沙坑。
  
  對於別人的死亡,司徒濯非常冷漠,這些人死就死了,他心裡沒有任何觸動,只有那些奇奇怪怪的鬼東西,讓他還有忌憚和恐懼。
  
  「司徒!我們可是跟你一起來的,你必須把我平安帶出去!」王柯一見司徒濯不說話,又怒又怕,上前就抓住了他的手臂。
  
  司徒濯看了他一眼:「小聲點,你想被那些鬼發現?」
  
  王柯一的火氣立刻熄滅了,縮著腦袋往四周看了看。周圍靜悄悄的,彷彿沒有什麼異樣。
  
  司徒濯拉開他的手,「暫時在這裡等著,等到天亮說不定就能出去。」
  
  王柯一聞言終於放心了一些,他坐在地上喘著粗氣。食堂裡很空曠,外面擺滿了桌椅板凳,他們所在的廚房能透過玻璃窗看到外面。大廳裡有一口鐘,正指向晚上十點。
  
  「現在十點了?不可能這麼快吧?」王柯一驚了一下,他們逃命一樣跑到這裡,也沒過多久,最多也就七八點鐘,怎麼可能已經十點了。
  
  司徒濯隨意看了眼那鐘,「明顯壞了,秒鐘一直不轉。」
  
  王柯一仔細看看,發現果然是這樣,可是過了幾分鐘,他下意識又看了一眼鐘,發現那個鐘現在指著的是五點鐘,他瞪大眼睛盯著看了一會兒,秒鐘確實沒動,但最短的時鐘在動,差不多是一分鐘動一格,最讓他奇怪的是,他感覺自己非常餓,好像一天沒吃飯那麼餓,肚子裡燒得慌。
  
  「怎麼回事?你們有沒有覺得餓?」
  
  司徒濯也感覺到了,但他沒有王柯一這麼嚴重,他有點餓,但更口渴,是一天沒喝水那種口渴。在差不多半個小時前進入這個食堂的時候,他還半點不覺得口渴也不覺得餓。這安靜的食堂不對勁,在這裡面時間的流速和外面好像不一樣
  
  「我怎麼回事,好餓。」王柯一又高又胖,喜歡吃,他是受不住餓的,沒過兩分鐘他就覺得餓的受不住了。
  
  好在這裡是食堂,他從地上爬起來,找到了窗口邊上放著的麵包和牛奶,撕開包裝袋狼吞虎嚥起來。
  
  司徒濯舔了舔唇,但沒有貿然動作,看著王柯一開始吃了,這才試著過去也拿了一瓶包裝完好的牛奶,剛準備紮下吸管,他就聽到王柯一嘔一聲,把吃下去的東西都吐出來了。
  
  「什麼鬼,這不是牛奶,是豆腐花嗎,放壞了?怎麼這麼腥。」王柯一被那「牛奶」的腥味給噁心到了,把牛奶盒子往旁邊一扔,仍然是去吃麵包。
  
  司徒濯沉下臉,撕開了自己手裡的牛奶盒子,他看到盒子裡確實是類似豆腐花一樣的東西,只是,上面的血絲和細小經絡,讓它看上去更像是另一種東西。
  
  他立刻把手上的東西嫌惡地遠遠丟開。「別吃了。」
  
  可惜他說的太晚,王柯一已經吃了兩個麵包。
  
  「什麼?」王柯一茫然地看著他,手裡還拿著一個撕開的麵包準備吃。
  
  司徒濯只看了他一眼就露出了想吐的表情。王柯一的肚子不知不覺越漲越大,可他自己渾然不覺,不是吹氣球那樣漲大,是注了水那樣漲大。
  
  司徒濯也感覺到越來越飢餓,這樣下去不行。他提著刀準備離開這裡,王柯一見狀,連忙爬起來要跟上他,可是他才走出去兩步就摔倒了,這才發現自己的肚子大的不像話,活似一個水球。這「水球」讓他走起路來搖搖晃晃,一不小心撲倒在灶台邊,肚子噗一下被擠破了,裡面稀裡嘩啦流下黃色的濃水。
  
  他大睜著眼睛,撲倒在一片惡臭的黃色濃水裡,嘴裡突然嘔出大股的血。
  
  一直縮在角落發抖沒出聲的趙文慶大叫一聲,爬出來繞過四肢大張像死豬一樣的王柯一屍體,追著司徒濯跑出去。
  
  司徒濯出了食堂,發現自己猜測沒錯,外面還是和他們進食堂差不多的天色,顯然時間沒過去多少。
  
  接下來要躲到哪裡?哪裡才最安全?司徒濯考慮著這個問題,他當然不想和那些鬼遇上,可這個學校裡幾乎到處都古古怪怪的。
  
  他走出去兩步,趙文慶跟了出來,司徒濯聞到他身上一股尿騷味,嫌棄地看了他一眼。趙文慶畏畏縮縮,低著頭不說話,只死死跟著他。
  
  忽然間,大地一陣顫動,司徒濯的眼睛猛然瞪大了。他看到一個黑影,那黑影非常大,比六層的主教學樓還要高大一倍,彷彿是突然間從地裡長出來的,像一個噁心的肉瘤,肉瘤上面有一根根肉刺,仔細看才發現那些肉刺頂端有一顆人頭,每個人頭都發出令人頭暈目眩的哭聲。
  
  司徒濯沒有防備,幾乎是一下子就被衝擊地跪下了,暈頭轉向吐了一地。
  
  他抬起頭,不知道為什麼,覺得那東西好像看到了自己,巨大的肉瘤迅速地靠近了過來。
  
  司徒濯心裡一驚,要是遇到普通的鬼,他還真想用手裡的刀試試,可是這麼一個巨大的東西,他根本無法對抗,只能逃跑。
  
  看司徒濯跑了,趙文慶也哆嗦著跟上,兩人朝著遠處的學校禮堂跑去,試圖拉開和肉瘤的距離。
  
  同時,在宿舍旁,辛小路看向那個可怕的肉瘤,古怪地笑起來,「它又出來吃東西了。」
  
  辛晏來靜靜看著她,什麼都沒問,神情若有所思。他抓著辛小路的手,能感覺到她的手毫無溫度,就像抓著一塊冰塊。和往常那種微涼但還有人類溫度的觸感不一樣,現在的感覺就像是握著一具屍體的手。
  
  他的大腦理智那一端讓他對面前的一切感到懷疑和畏懼,迫使他放開面前這個奇怪的「辛小路」,但他的身體下意識更加緊緊地抓住了辛小路冰冷的手,甚至在感覺到那個肉瘤停止片刻,試圖向著他們這個方向過來的時候,辛晏來沒有任何考慮就把辛小路攔在了身後。
  
  他下意識做出這個動作,辛小路也愣了下,她垂下眼睛,臉上古怪發冷的笑變成了一個少女的笑容。她同樣緊緊拉住辛晏來的手,再次說:「沒事的,我不會讓你死。」
  
  死在這裡,實在太可憐了。
  
  辛小路拉著辛晏來的手,朝著那個肉瘤的方向跑去,辛晏來發覺她的力氣非常大,他根本就是被拖著往前走,那感覺有些不太真實,他彷彿是在平地上飛行一般。
  
  而那個肉瘤在他們接近之後,反而沒有再試圖靠近他們,一心一意追著什麼往禮堂那邊去了。
  
  轟轟轟的聲響,和細細的哭聲,成為了校園裡唯一的聲音。
  
  司徒濯發現自己根本逃不過那個巨大的肉瘤,臉上的冷靜和鎮定隨著肉瘤越來越近,慢慢崩潰。他迅速跑到大禮堂門口,一刀劈壞了門鎖,趕緊跑了進去,立刻就想把門鎖了。追在他後面的趙文慶差一步,反應很快地伸出手擋了一下,被司徒濯毫不客氣用門壓住了手。
  
  「啊——」趙文慶一聲痛呼,但他竟然拼著一點力氣,硬生生擠開了只剩一條縫隙的門,擠進了禮堂裡面。司徒濯懶得和他糾纏,一腳把他踢到一邊,把門徹底關上了,又到旁邊搬椅子把門堵上,旁邊還放了兩張桌子,也被他推過來堵門。
  
  做完這一切,他稍稍鬆了口氣,額頭上的汗不斷往下滾。
  
  「我們是不是安全了。」趙文慶抱著自己的手掌縮在一邊,聲音虛弱。
  
  他們在禮堂裡面,看不到外面發生了什麼,但辛晏來看得清楚。那個肉瘤在到禮堂之後,就整個散開,像一團橡皮泥,裹住了整個禮堂,那些長著人面的肉刺不斷拉長,向著四面八方慘嚎,在這種叫聲裡,辛晏來看到各處都有黑影和奇怪的東西不斷接近,有的停在肉瘤外面,有的迫不及待投身到肉瘤一起。
  
  眼看著它們融合在一起,無數可怕的東西穿過肉瘤,進入到禮堂裡面,辛晏來忽然覺得那個禮堂像是一個囚籠,現在它被鎖住了。
  
  隨著來到這裡的奇怪東西越來越多,還有些蠢蠢欲動試圖靠近辛晏來。和這裡格格不入的辛晏來,也是這些非人之物們垂涎的對象。
  
  辛晏來站在那,忽然腳下一緊,有什麼拉住了他的腳踝,那是一隻從地裡鑽出來的手掌。他剛想掙脫,身邊的乾乾淨淨的辛小路突然又變成了那個可怕的殘肢模樣,隨著她的變化,辛晏來腳下出現一片濃稠血泊。
  
  血泊以他為中心鋪散開去,那些有生命一樣的血泊往四面流動,給辛晏來隔出了一個區域,周圍的鬼怪們再也不能靠近辛晏來一步。之前抓住辛晏來腳踝的手掌融化在了血泊裡,辛晏來看到血泊邊緣陸續冒出了許多一模一樣的手掌,它們似乎很憤怒地扭動著手指,血流則安安靜靜往外蔓延,那些手掌被逼著越退越遠,不敢再停留在血泊周圍。
  
  站在血泊中間,辛晏來臉色蒼白,但他還是半跪下,把身邊的殘肢抱了起來,緊緊抱在懷裡。
  
  「我不知道你這是怎麼回事,但,我也會保護你。小路,我會帶你離開這裡。」辛晏來低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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