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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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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扶華] 女主都和男二HE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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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14 21:28:26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這是個尋常的早晨,廖停雁從夢中醒來。她並不記得昨天半夜發生了什麼,因此十分淡定。和往日一樣,身邊的位置早就沒人了,隨便掃了眼殿內,廖停雁正準備伸個懶腰,卻驟然聽到了一個聲音。
  
  「醒了?過來這邊。」
  
  是司馬焦的聲音,廖停雁硬生生收住了動作,轉頭四顧尋找司馬焦的身影,這麼一找才發現,原來他躺在那架屏風後的榻上,只露出來衣袍一角和一個隱隱綽綽的影子。
  
  往日這時候他不是都不見蹤影嗎,怎麼今天還在這?廖停雁懷著疑惑,走過了那架屏風。司馬焦和平日不太一樣,沒戴玉冠,頭髮隨意散著,寬袍大袖披著外衣,一隻腳還赤著踩在地上。最重要的是,廖停雁發現了他眼睛裡的血絲和手背腳踝上凸起的淡淡青痕,那是明顯的血管痕跡。
  
  他以往就很白,今日不知是不是錯覺,總覺得他整個人更加蒼白了,連血管都能看得清楚。廖停雁有些驚心,她想起坐馬車來洛京途中,司馬焦也有一次是這樣,不太舒服的樣子,那時候她還以為‘長右’是被責罰受傷了,現在想想真是太天真。
  
  原著裡,有描寫過司馬焦發病的情形,廖停雁還記得,女主當時被突然發病殺人的司馬焦嚇得不輕,司馬焦提劍殺掉了伺候女主的女侍宮人,然後抓著女主的胳膊,把她關進了大殿裡。
  
  雖然懷疑他現在的狀況是發病,但似乎又沒有原著裡描寫的‘如同惡鬼降世’那麼可怕,所以他這到底是發病還是普通的不舒服?
  
  「過來。」司馬焦對著她伸出手。
  
  廖停雁走過去,還沒開口,忽然就被那只蒼白的手拉了下去,她下意識一隻手按著榻,一隻手按著司馬焦的胸口,柔軟的嘴唇和他的唇貼在一起。
  
  司馬焦一隻手壓在她頸後,把她往下壓,廖停雁只感覺有點喘不過氣,後脖子很涼。
  
  被放開的時候,廖停雁換著氣,覺得自己的少女心可能是死掉了,被司馬焦突然親了一下,她竟然沒有臉紅羞澀,腦子裡第一個念頭是自己剛起床還沒洗漱刷牙司馬焦這個人太不講究了。可緊接著她又覺得大概不是自己的問題,是司馬焦的問題,這個人太不同尋常,在她這裡已經脫離了男人和女人的範疇,可以說是第三性別——魔鬼豬蹄,這樣一來她就沒法完全把他當男人,難怪羞澀不起來。
  
  司馬焦放開她,又揉了揉額頭,顯得很暴躁,「沒有用。」
  
  什麼沒有用?廖停雁莫名其妙,講真的她不知道司馬焦在搞毛線,但她現在有點怕。
  
  司馬焦手上的木珠敲在扶手上,發出嗒嗒的急響,他盯著廖停雁,要求道:「你來主動親我。」
  
  這位主發病的形勢真是多種多樣。廖停雁聽清這個要求,心裡是拒絕的,這是什麼大白天羞恥PLAY,但求生欲讓她屈服。
  
  她溫馴地湊近司馬焦,然後……怎麼都下不去嘴。
  
  司馬焦這個臭著臉憋著火的暴躁樣子,就好像是一個大型帶刺猛獸,不僅虎視眈眈看著她,還要她湊過去親吻身上的刺,她真的下不了嘴,老擔心自己會被戳個對穿。
  
  「陛下,可否閉上眼睛?」廖停雁問。
  
  好在司馬焦沒有多說什麼,主動就閉上了眼睛。廖停雁低下頭,發覺司馬焦這樣閉著眼睛之後,看上去還怪像個病弱美少年的,平白添了幾分令人憐惜的孱弱,混不像他睜開眼睛時的暴戾和難以接近。
  
  把這個可怕的念頭拋開,廖停雁試探著在司馬焦的側臉親了一下,其實還好,只要把他當表姐家那個小熊孩子就能親得下去了,好歹這張臉還是很不錯的。看司馬焦沒有表示,她又多親了兩下,親的小心翼翼,她這輩子都沒有這麼溫柔。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發現剛才似乎快要爆炸的司馬焦氣息稍微緩和了那麼一點。她隱約有點明白過來,心一橫,捧著司馬焦的臉就當自己在蓋印章。
  
  司馬焦睜開眼睛,兩根手指抵開廖停雁的唇,有些不滿地看著她。
  
  廖停雁心道,你不滿個頭,讓我親也是你,現在親了又推開,真是個提褲子不認的大豬蹄子!
  
  「你沒有認真。」司馬焦說。
  
  這人真的很煩!廖停雁微笑,「陛下覺得如何才算認真?」
  
  司馬焦一臉「這還需要孤來教你嗎」的表情,一把抓著她靠近自己,揉著她的腦袋在她臉上用力親了兩下,「就這樣。」
  
  廖停雁摸摸自己被揉亂的頭髮,深吸一口氣。你親狗呢這麼親!
  
  不過這可是你自找的。廖停雁含蓄一笑,「原來如此,妾明白了,那妾這便試試?」
  
  過了一會兒,頭毛淩亂的司馬焦新鮮出爐,他瞪向廖停雁,「重點是親,不是揉腦袋。」廖停雁滿臉的無辜和溫柔似水,「哦?妾還不太習慣,妾再來一次吧。」
  
  廖停雁被放出內殿的時候,雙手從袖中拿出來,把手中那十幾根長長的黑髮吹掉,拍了拍手,廖停雁暗道,再來幾次,她就趁機把這傢夥薅禿!
  
  這樣類似的事又發生過兩次,還有一次是半夜,廖停雁聽到聲響醒過來,發現司馬焦紅著眼睛幽幽地在黑夜裡盯著她,把她嚇一跳後又按著她親了好一陣。廖停雁陷在被子裡喘不過氣,還以為自己要失身,但最後仍然只是被抱著睡了一覺而已。
  
  慢慢地,廖停雁發現,自己好像在充當一個滅火隊員的角色。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理,但她好像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司馬焦的糟糕情況,總之最近皇宮內死人的頻率直線下降,至少她在司馬焦身邊的時候,司馬焦都沒在她面前殺過人。
  
  就這樣,桂葉私底下伺候她的時候感歎,因為宮內最近太平許多,陛下不怎麼愛殺人了,各宮的美人們都偶爾敢出門逛逛花園。從前因為陛下無聊喜歡在花園裡走動,遇到太多爭奇鬥豔的美人,最後那些美人的下場大多是埋在了園子裡,大家都不清楚究竟哪株花哪棵樹下埋了美人的屍體,害怕不小心遇到觸了黴頭,又擔心自己也步上後塵,所以宮內那麼大的園子,基本上都沒人敢去。
  
  「大家都希望貴妃能一直陪伴在陛下身側呢。」桂葉也有些慶倖希冀地說。
  
  想當初,她被調來伺候貴妃,心中不安至極,就怕自己在陛下面前出現多了,哪天一個不小心就被陛下拖下去殺死,後來又怕這位深受陛下寵愛的貴妃性子不好,會折磨身邊的女侍,但這些時候下來,她發現自己伺候的這位貴妃,當真是個好相處的主子,既不打罵底下的宮人,也沒有太多要求,和陛下比起來,當真是兩個極端。
  
  許多事,都是旁觀者清,桂葉眼睜睜看著貴妃和陛下相處,越來越堅定好好伺候貴妃的念頭,她想著,若有朝一日倒楣撞上陛下心情不好要殺人,或許只有貴妃才能救得了她一命。
  
  和桂葉想法相似的,還有司馬焦身邊的宦者瑾德,他是唯一親眼看到那天夜裡發生了什麼事的,他也是第一次看到陛下發病後能那麼快清醒。從那之後,他對廖停雁的態度就變了許多,完全是發自內心的恭謹。他心裡猜測,或許這位廖貴妃,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厲害,若照此下去,有朝一日能登上更高的位置也不一定。
  
  廖停雁這個主角反倒沒有旁觀者們那麼信心百倍,在司馬焦身邊呆的越久,她就越察覺到這個人的危險,不是來自於原著裡的殘暴印象,而是這些時日相處感覺出的。司馬焦就仿佛一座隨時會噴發的活火山,只要在他身邊,就能感覺到平靜底下的險境。
  
  更讓她心裡不安的是,她不知道司馬焦對她到底是個什麼想法。要說司馬焦愛上她了,廖停雁不信,這傢夥知道什麼是愛情嗎?也不像是被她的美貌折服,那他對她態度這麼不一樣,究竟是因為什麼?
  
  日子過得太閑,就開始胡思亂想,甚至思考起人生,廖停雁覺得這樣不行。人一旦想太多,日子就過不下去了,會充滿對自己和世界的懷疑。
  
  「醒醒,起來。」司馬焦俯身站在床邊,把還在美夢中的廖停雁喚醒,「今日你要同我一起去太極殿的大朝。」
  
  廖停雁看著司馬焦,覺得自己是還沒睡醒,她再次確認:「陛下是說,帶妾去太極殿大朝?」
  
  司馬焦絲毫不覺得有什麼不對,點頭理所當然道:「你反正也閑著沒事,看你無聊得很,跟我一起去大朝會看個熱鬧。」
  
  還看熱鬧,你當皇帝上朝是逛街嗎?這個昏君!老實說司馬焦這個昏君人設太堅實了,廖停雁一時都無言以對。她不想當妲己,不想當什麼誤國禍水奸妃之類的人物,只想在後宮苟著,得過且過,可司馬焦卻非要送她高調出場。
  
  現在怎麼辦?廖停雁迅速思考著,並做出應對。她裝出一副身體不舒服的樣子,「陛下,妾忽然覺得身體不適,恐怕不能與陛下一齊上朝。」
  
  司馬焦道:「那讓醫官過來看看。」
  
  廖停雁:「不必,只是腹內有些不適,歇息一會兒就好了。」
  
  司馬焦直接坐在床邊,「那你休息。」
  
  過了會兒,廖停雁問:「陛下不是要去朝會?朝會時間快到了吧?」
  
  司馬焦:「我說過了帶你一起去,既然你不舒服需要休息一下,那就等你休息好了再一同去。」他轉頭吩咐宦者瑾德,「讓他們等著。」
  
  廖停雁恨恨:昏君!昏君無所畏懼!算你狠!
  
  她假笑著坐起來,「陛下,妾覺得好多了,咱們這便去吧。」
  
  跟在司馬焦身後去太極殿的路上,廖停雁有點憂鬱,看來這個國家真的是要完了,萬一真完了也不知道她還有沒有機會回河下去。
  
  太極殿裡的大臣們早已到了,司馬焦帶著廖停雁自然地走進去,立時引起一陣喧嘩。廖停雁心道,諸位叔叔伯伯老大爺,為了你們的生命安全,千萬別在這個時候上來死諫什麼後宮不干政啊!千萬別!
  
  可能是這許多大臣都早已被陛下的各種出格舉動給整麻木了,一直等廖停雁提著心跟著司馬焦走到中間的位置坐下,竟然也沒人出列提出異議,只是喧嘩一陣後又慢慢平息。
  
  站在前列的諸位大佬不知出於什麼考量,也沒出聲,所有人都有志一同地忽略了不該出現在這裡的廖停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這麼過去了。
  
  廖停雁默默替所有人都捏了把汗,陛下的淫威真夠大,看來從前沒少折騰這些大臣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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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14 21:30:5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廖停雁坐在司馬焦身側,聽著下麵大臣你來我往地吵架,覺得司馬焦之前說的那句話竟然沒錯,確實他就是來看熱鬧的。連皇帝都是來看熱鬧,她這個人形掛件,當然就是坐在那發呆了,她又聽不懂這些人繞來繞去的什麼官員考核修改制度和什麼雲州惠州外族鬧獨立。
  
  旁邊的宦者瑾德看看這兩人,發現他們神遊天外的姿勢都有著微妙的相似,於是在心中暗歎,不愧是陛下和貴妃。
  
  「陛下!宓河水患,應當儘快派遣官員前去治理!此事不可拖延啊!」
  
  殿中這一聲喊,把發呆的廖停雁給震醒了,聽到宓河水患四字,她甚至比司馬焦更快反應過來,驟然看向那說話的臣子。
  
  那人還在述說著宓河水患之事,擔憂之色溢於言表。宓河全程極長,流經十幾個州。就連廖停雁先前所在的河下,附近都有宓河支流。然而讓廖停雁反應如此大的,並不是水患本身,而是它傳達出來的訊號。
  
  廖停雁記得,在那本原著裡,這個國家走向滅亡,正是由這一場水患開始。是的,哪怕司馬焦是個愛殺人的暴君,但他殺的都是能和他接觸的階層,所以那些普通平民日子過得還行。國家覆亡的開端是這場天災,宓河水患。
  
  最開始只是少部分地區出現水患,但大雨不斷,宓河陸續決堤,很快附近州縣盡數遭災,無數家毀人亡的慘事時刻都在發生。而朝廷裡明爭暗鬥,皇帝司馬焦又不作為,從不管那遠在千里之外的事,導致情況一天天嚴重。
  
  不僅如此,等到明年,還會爆發旱災和小面積瘟疫,簡直雪上加霜,浮屍萬裡餓殍遍野,不知道多少人活不下去,這才漸漸有底層平民起義,好幾股勢力迅速崛起——男主陳韞就是那個時候崛起的勢力之一。因為他被秦南王的獨女看中,娶了那位郡主,也就是原著的女配,得到秦南王的支持,所以最後順利收編其餘小股起義勢力,又一路打到洛京,火燒台城,殺掉了司馬焦。
  
  這個水患就好像是一個引子,對廖停雁來說,這也是個重要的時間刻度,就像她和男主相遇,便明白劇情正式開始一樣。聽到‘宓河水患’這四個字,也就知道之後的劇情發展已經在不斷接近了。
  
  這讓她感到緊張和焦慮。
  
  這樣的感覺,下朝後回到芙蓉殿,仍然讓她愁眉不展。往日廖停雁都是吃好喝好睡好,哪怕司馬焦折騰她,她也能自行調整,心態堪稱絕頂,像這樣憂心忡忡的還是頭一次。桂葉不知她遭遇了什麼,小心伺候著,還有意呈上她平日喜愛的食物,都沒能換得廖停雁開顏。
  
  廖停雁不得不緊張,誰叫她現在基本上和司馬焦綁在一起了。原本她還沒進宮之前是想著就算到了司馬焦的後宮,當個低調的小小妃子,萬一以後原著男主真打過來殺掉了司馬焦,她就找機會逃出去,運氣好說不定能順利回河下去找親爹。可誰知道會發展成這樣,直接變成了司馬焦的‘寵妃’,這樣一來,之後司馬焦要是死在這,她很可能也要跟著死在這。
  
  司馬焦絕對是那種自己要死了,也會拉她一起死的人。
  
  她幾乎能預見自己的死亡,這讓她如何開心得起來。就像是知道自己會死,但還沒到眼前,所以仍然能過一天算一天,但一旦明確了這個死亡時間,就好像頭上懸了把利劍,讓人受不了。
  
  晚膳吃的沒滋沒味,廖停雁照例去了司馬焦的寢殿休息。司馬焦也很快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她太沉默了,眉間的憂鬱藏都藏不住,不像是平時的她。
  
  司馬焦看她這個樣子,眉也慢慢蹙了起來。他伸手撫上廖停雁的眉心,用力將她的眉頭揉開。「做什麼這樣的神情,有誰給你氣受了?」
  
  廖停雁感覺眉心被他按得生疼,但心裡沒心思罵他了,強打精神笑道:「沒有。」
  
  司馬焦仔細打量她,眯著眼睛想了半晌忽然說:「你似乎從大朝會之後,就沒什麼精神,應該是從……開始商討宓河水患後就有些異樣。」
  
  廖停雁:你不是一直都在神遊發呆嗎,怎麼注意到這樣的細節的!
  
  她垂著頭,坐在被子裡摳手指沒說話。
  
  司馬焦看她不說話,明白了差不多就是這個原因,但他想不明白,「不過一個小小水患而已,淹不到洛京,距離河下也還遠著,你為何如此表情?」
  
  廖停雁總不能解釋說我看過原著你要因為這個‘小小水患’開始亡國了,只能隨便搪塞了幾句。
  
  可是心裡裝著事,這天晚上她怎麼都睡不著,來回想著的就是這件事,到了大半夜仍舊毫無睡意,這已經比她往日入睡的時間晚了許多。旁邊司馬焦沒有動靜,廖停雁不敢吵到這位大爺難得的睡眠,強忍著躺在那不動。
  
  忽然間,黑暗裡伸過來一隻手,蓋在她睜開的眼睛上,隨即司馬焦清醒而毫無睡意的聲音傳過來,「當真如此憂慮,以至於竟然睡不著覺?」
  
  司馬焦本就休息不好,睡覺時容易驚醒做夢,今夜一向好眠的廖停雁睡不著,他就更加睡不著,在一旁靜靜觀察了廖停雁許久,看著她擰眉思索憂慮輾轉。看著看著,他也覺得煩躁起來,忍不住伸手遮住了廖停雁那雙憂愁的眼睛。
  
  他總覺得,那裡面不該有憂慮,該像平時那樣鮮活自在才對。
  
  廖停雁被他嚇了一跳,睫毛在他的手掌上擦了擦,「陛下也沒睡著嗎?」
  
  她說完這句話,忽然聽到司馬焦好像是歎了口氣,這可太少見了。
  
  「不用你憂慮,趕緊睡,這件事我明日會解決。」司馬焦說道。
  
  什麼解決?廖停雁還沒想出個所以然,就感覺自己被司馬焦整個拖過去抱在了懷裡,腦袋也被他按到了自己胸前。
  
  「快睡。」
  
  廖停雁聞到一股淡香,不知是什麼香,很淺也很特殊。距離太近,就這麼被迫靠在司馬焦懷裡,過了一會兒,廖停雁漸漸感覺到按著自己那具身軀的體溫。她一動不能動,在睡前忍不住想到,原來司馬焦這人摸久了也是有溫度的。
  
  至於司馬焦,廖停雁雖然睡在他身邊有一陣了,但這還是兩人第一次相擁而眠。和廖停雁的感覺不同,他抱著懷裡的人沒多久,就感覺到她身上的熱氣一陣陣傳遞過來,在這深秋夜裡,像個溫軟的暖爐,還是香的。
  
  從前照顧他的醫者說,人的身體溫度來自于血液,廖停雁這麼暖,她身體裡的血一定也是滾燙的,不像他,一身髒汙冷血,怎麼都暖不起來。
  
  司馬焦皺起眉,又緩緩鬆開,將懷裡已經睡著的人抱得更緊了些。
  
  因為睡得晚,廖停雁這天醒的也晚,司馬焦倒是早早醒了,他來到太極殿東堂,首先招來了高太保。
  
  聽了他幾句話,高太保詫異道:「陛下召奴來商討的,便是宓河水患一事?此事不甚嚴重,受災區域算不得大,昨日已有馬禦史領了此事……」一般來說,已經令人去處理了,陛下就不會再過問。不,陛下是很多事都不會過問的,特別是這種事,他一向不管,今次怎麼突然重視起來了,難道說其中還有什麼隱秘不成?
  
  高太保心中暗暗思忖,他又如何知道,司馬焦之所以要特地過問此事,只是因為昨晚廖貴妃愁得大半夜睡不著。
  
  司馬焦自然不會解釋,只是哼笑一聲,「馬禦史,馬大嘴,他那張嘴貪得無厭,吞不了那氾濫河水,倒是能吞光撥下去的賑災款。他還算有些本事,只是越發撈得過分,我平日不想管他,但這次我既然要管,就不會用他,直接把他給我剔了。」
  
  高太保躬身問:「那不知陛下這次準備派誰前去治水?」
  
  司馬焦頓了頓,說:「讓人把那個關了兩年的沈石放出來,升他為四品都水使者,令他全權負責此事。」
  
  高太保這下更是驚詫。那沈石兩年前因得罪了陛下被關了起來,因為身份原因,陛下並沒有殺死他,只是準備關他一輩子,想不到如今竟然願意放他出來。不過那沈石確實擅長水利諸事,為人又廉正,還有家族背景,讓他去辦這事,倒是合適。
  
  「再讓謝家的謝十三和令將軍一同去。」司馬焦又淡淡吩咐了句。
  
  高太保稍一想,露出嘆服神色,「陛下聖明,有這兩人同去,互相制轄又互相助益,定能事半功倍。」都以為陛下不理政事,誰又知道他其實對朝堂上的一切心知肚明。誰人能用誰人不能用,哪些人該怎麼用,他都清楚,只可惜,陛下根本不願管這些事,這樣的冷漠早在他幾歲那年親眼看著大火燒毀太極殿,就已經露出端倪。
  
  司馬焦捏了捏額頭,表情不太愉悅,「還是得儘快解決了這事。」否則,還不知道廖停雁要憂慮多久,真是麻煩。
  
  展開一卷絹帛,司馬焦提筆書寫,然後蓋上印。
  
  「告訴沈石,若此事他辦不好,也不必回來了,直接以身填河,否則他只會死得更慘。」
  
  「是,陛下。」
  
  廖停雁快中午了才醒來,她剛想著自己是不是斯德哥爾摩了竟然在司馬焦懷裡睡得那麼香,就見到司馬焦大步走進來。
  
  伸手捏住她的臉,司馬焦道:「不許再苦著臉,水患之事我已經派人去解決。」
  
  廖停雁:呵呵,你以為你誰,說解決就能解決嗎,你當原著是浮雲?
  
  哪怕她作為女主,改變了自己的劇情,但她也沒想過自己能改變司馬焦這個人以及那個糟糕的未來。想一想都覺得太可笑,在另一個世界養活自己都覺得萬分辛苦的普通人,難道換個世界,就能拯救世界了嗎?
  
  所以司馬焦說了這話之後,廖停雁根本沒太放在心上。她都看到了,司馬焦這個皇帝平時不管事,說派人解決,他能派什麼人,就他胡亂派的那些臣子,說不定是貪官呢,哪能真的解決這種難題。
  
  結果不久之後傳來消息,宓河水患平息了。
  
  「此次多虧都水使者治水及時,若非他力挽狂瀾,迅速引流散洪,這接連大雨定然會衝垮更多堤岸,引發更大的災難。如今受災兩岸災民已經暫時安置好,等到洪水退去,他們便能重返家園。」
  
  廖停雁在大朝會上聽到這話,當場傻眼了。
  
  什麼,宓河水患還沒來得擴大影響就被解決了??
  
  那,那後面的劇情呢?災民起義導.火索沒了?
  
  不只是廖停雁,此刻遠在河下,仍然作為一個普通獵戶的原著男主陳韞,也發出了和她一樣的疑問。
  
  「宓河水患被治理好了?」陳韞咬著牙,「女主劇情偏離也就算了,現在宓河水災這樣的重要劇情也沒了,那我還怎麼順理成章地起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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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14 21:33:2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男主陳韞劇情早期只是個清貧的獵戶,為人仗義善良,一個人住在村中一座木屋裡,這木屋遠離村子其他屋舍,就在山腳下的樹林邊上。原著中他和女主相遇相愛,後來女主毅然抗旨私奔來找他,就被他藏在這棟木屋裡,兩人單獨相處發展得更加火熱,並且有了親密接觸。
  
  按劇情發展的時間,原本這個時候,男主應該已經和女主一同在這木屋裡郎情妾意了,然而此刻的廖停雁身在洛京宮中每天擼惡犬,因此陳韞仍然是一個人在這裡。
  
  屋內擺設簡單,陳韞獨自坐在桌邊,顰眉看著面前的虛空,語氣裡有著淡淡的不滿,「女主線偏離了,我還能後期導正,等到起義打進宮裡,再讓她到我身邊培養感情,只要結局還是和我在一起就行了。可現在宓河水患消失,沒有了大量災民,我又如何去聚集那麼多人起義?」
  
  其他人看不見,但在陳韞眼中,他的面前有著一塊懸浮的面板,上面赫然出現了一段文字。
  
  ——「正是因為當前世界發生未知偏移,系統才會喚醒您的裡意識。劇情導正需要您全權處理,與女主的言情戲份極為重要,作為JHX09系列優秀言情男主,您應該很熟悉這些劇情,畢竟您也曾適配過這種男主設定,相似程度很高。」
  
  陳韞冷笑,「我當然熟悉,但這個女主不知為何竟然選擇了入宮,明明之前我還未裡意識覺醒時救她那次表現得很好,後來為了她和人對峙的時候,她也特意回護了我,顯然是對那時候的我感覺不錯。要不是後來不知道怎麼的找不到和她接觸的機會,沒能培養出感情,也不會突然偏移劇情,淪落到需要喚醒我的裡意識。」
  
  「算了,這條女主線只能以後再說,多相處一段時間,我就不信她還能不愛上我,女人都這樣,很容易被感動。現在最要緊的還是事業線,水患要是真沒了,只能等明年的旱災瘟疫。」他說到這冷笑著敲了敲桌,「我就不相信,旱災和瘟疫的劇情也能這麼簡單偏移!」
  
  ——「提示,目前劇情偏移度百分之四十二,請持續導正。」
  
  「如果下次再發生這種重大偏移,要提早預警告知於我。」
  
  ——「收到,祝您順利。」
  
  陳韞壓下惱火,在面前一揮手,站起來理了理衣襟,拿起牆邊掛著的弓箭和竹筐,打開門走了出去。出門後,他的神情就變得溫和明朗,滿身正氣,惹得村裡一些年輕姑娘和小媳婦們都悄悄看他。
  
  ……
  
  宓河水患是真的被解決了,後續也沒聽說情況有變得糟糕,雖然仍然下了很久的大雨,但那位都水使者似乎很有經驗,也很賣力治水,因此如今受災地方和人數都不是很多,更沒出現什麼災民暴動的場景。
  
  廖停雁目瞪口呆圍觀了發展,整個人都陷入迷茫。
  
  水患好像真的沒了,那明年的旱災和瘟疫呢?她想著想著,目光就忍不住看向司馬焦。事到如今,也容不得她不信了,那個水災,就是司馬焦派人解決的。
  
  他之前真的沒說大話,廖停雁這才明白了,原來皇帝真的是可以為所欲為的。
  
  想明白這個,廖停雁又怒其不爭,既然能做到,原著裡為什麼什麼都不管!找死呢!哪怕他在災難發生時做些措施,後面關心下災民,之後發生旱災死了很多人發生暴動時,不要一味任由兵士砍殺鎮壓,也不會鬧到最後四處起義。
  
  這個時代,天地君親師,君甚至排在親之前,君權僅次於天地,若不是實在逼得沒活路,那些底層人民也不會憤而起義。腦子有病司馬焦,簡直就是想亡國。
  
  等一下……他應該不是故意亡國的吧?
  
  廖停雁有些不確定司馬焦的病是不是真這麼嚴重了。
  
  司馬焦注意到她的眼神:「怎麼?不是聽到說宓河水患沒事了嗎,還在憂慮?」
  
  廖停雁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這件事,司馬焦之所以特地派人去處理宓河水患,好像是因為她最近因為這個折騰得睡不好覺,也就是說,為了她。
  
  她竟然有些受寵若驚?
  
  扭頭沒看司馬焦,廖停雁輕聲道:「既然沒事了,妾自然不會再擔心。」
  
  「那好,既然你不擔心了,是不是能和孤解釋一下你為何因為一個小小水患如此憂心?」司馬焦抱著胸盯著她。
  
  廖停雁心裡一突,垂下眼睫裝可憐,「河下也在宓河分支,妾擔憂之下做了個夢,夢見水患不止,淹沒了河下,所以十分擔憂,恐怕是因為妾遠離故鄉心中想家,又掛念父親,才會如此失態。」
  
  司馬焦盯了她一陣,也不知道有沒有接受這個回答,廖停雁見他之後沒再問,還以為自己混過去了,誰知道當晚睡覺的時候,司馬焦告訴她——
  
  「我讓人去河下傳旨了,讓你父親上洛京一趟,他快馬過來,過不了多久你就能看見他。」
  
  「啊?!」
  
  「不是你說想你爹嗎,既然你想見他,那就讓他過來見你一面。」司馬焦理所當然地說。
  
  廖停雁明白了,話不能亂說,因為你不會知道聽到這話的司馬焦到底會做些什麼。
  
  「那……謝陛下。」還能怎麼辦,只能祝願她爹一路順風,不要被這個突然的傳召給嚇到。
  
  廖使君接到那沒頭沒尾,令他上洛京的短短旨意,心中生出無數不妙的猜測。他憂心忡忡地想,這也沒說為何召他上洛京,難道是自己的女兒出了事嗎?難道女兒已經死了,讓他去見最後一面?
  
  差點被自己的腦補給虐出一場老父淚,廖使君當即處理好郡內事宜,自己輕車從簡迅速趕往洛京。
  
  且不說廖使君如何快馬加鞭趕赴洛京,這一日廖停雁又和司馬焦一同去大朝會,見識了好一場熱鬧。
  
  她和往常一樣在司馬焦身邊苟著發呆,忽聽殿中某位大臣提起了皇帝的子嗣問題。
  
  「陛下,若無血脈延續,國祚不穩哪!」
  
  廖停雁清楚看到了司馬焦伸手去摩挲手腕上木珠的動作。她和司馬焦這些日子相處以來,知道他這個舉動危險。
  
  說來也怪,司馬焦後宮這麼多美人,愣是沒見一個人懷孕產子的,而且前朝後宮,都從沒有人在司馬焦面前提起過子嗣——這還是廖停雁第一次聽到有人在司馬焦面前說起這事。
  
  她敏銳地發現這話題似乎有些禁忌,因為大殿之上這個發言過後,立刻變得無比安靜,好像所有人都在等著司馬焦的反應,廖停雁還察覺到很多大臣的古怪視線放在了自己身上。
  
  站在右側最前方的段太傅好像也看了她一眼,但很快又移開視線。
  
  靜默一陣後,司馬焦忽然笑了起來。他身體前傾,對那大臣道:「孤後宮如此多美人,無人能為朕產下子嗣,確實是她們侍奉不力。」
  
  廖停雁無語,想起自己被抱著睡的這些夜晚。呵呵,美人伺候不利,是你他娘的自己不行吧,嘿咻都不嘿咻生不出孩子還有臉怪小老婆咯?
  
  司馬焦敲著扶手,臉上含笑,好似脾氣很好地詢問那大臣:「左諫議覺得宮中美人為何不能為孤延續血脈呢?」
  
  廖停雁聽得緊張,她心想,司馬焦該不會又要殺小老婆吧?
  
  那左諫議比她緊張多了,額頭冒汗道:「或許陛下應當再采選身家清白又健康的適齡女子入宮……」
  
  司馬焦突然問他:「左諫議家中似乎有個女兒?」
  
  左諫議聽聞此言嚇了一跳,急忙回答:「臣家中確有一女,只是小女早已嫁人生子了。」他是被段太傅之子示意在朝會中提起此事,但不代表願意把女兒送進宮給這位陛下殺著玩,幸好女兒早就成親了,他在心中捏了把汗。
  
  然而司馬焦冷眼看他,嗓音冷酷:「成親生子了?正好,既然左諫議的女兒能生,那就讓她進宮來吧,說不定她能為孤誕下孩兒……只不過,若一年後她沒能生下孩子,孤便賜死她,左諫議覺得如何?」
  
  左諫議一呆,雙腿一軟跪了下去,「陛下!陛下不可啊!小女已然嫁為人婦,又怎麼能入宮,她嫁的還是段氏家族的子弟!」
  
  司馬焦神情古怪,看向段太傅,「原來是嫁給了段家子弟,那太傅覺得孤方才所說如何?怎麼說,孤的母后也是段家女,既然都是親戚,想必願意為孤分憂吧。」
  
  段太傅拱手,聲音平靜,「陛下,謀奪臣妻,乃是醜聞。」
  
  司馬焦大笑,「醜聞?難道孤身上的醜聞還少了?」
  
  這兩人雖說是外祖父與外孫的關係,相處卻有些微妙。少數幾個知道些內幕的人,聽了皇帝這似有所指的話,都想起當年某個傳聞,嚇得大氣不敢出。
  
  廖停雁在一旁看著事態發展,神情也有點奇異。因為這事她在原著裡看到了,是女主被掠進宮後,在伺候的宮人口中聽到的回憶,據說之前一位左諫議大夫因勸昏君儘早延續子嗣,被昏君把他已然出嫁的女兒給強召進了宮。那女子日日膽戰心驚,沒多久就香消玉殞。
  
  原著裡女主聽了這事,自然是對狗皇帝又怕又恨又厭惡,每日想念著情郎,所以等後來男主來救她,她感動之下也就忘記了自己先前因為女配和他鬧的矛盾,順理成章和男主和好了。
  
  然後現在,因為她進宮的時間比原著女主提前很多,所以直接撞上了這事。
  
  感覺怪怪的。旁邊這個人,草菅人命又恐怖冷酷,但他日日和她在一起,每晚相擁而眠,總是令膳房給她做很多好吃的,把她的話記得清楚,為她完成了不少隨口說的願望。他從未對她生氣,也沒傷害她,在她心裡,這個司馬焦好像和原著裡那個司馬焦不一樣了,可現在,他順著原著的劇情,準備逼死一個無辜女子。
  
  廖停雁說不清自己的感覺,她只知道那個女子的生命在原著裡就是短短一段話,就和那些死於水患瘟疫以及乾旱中的千萬人一樣。在故事裡是微不足道連名字都沒有的配角,但在這個世界裡,卻是活生生的人。
  
  她可能有些衝動了,竟然在這種時候忽然握住了司馬焦的手,說了一句:「陛下,妾難道服侍的不好嗎,那種女子陛下也要讓她進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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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14 21:36:0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此話一出,不管是下面磕頭磕得砰砰響的左諫議和其他觀望的大臣,還是司馬焦,全都看向了她。
  
  空氣一時凝滯。
  
  司馬焦臉上的笑隱沒下去,他看著她,許久沒說話,表情顯得有些可怕。廖停雁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又借著袖子的掩護,悄悄捏了捏司馬焦的手。
  
  司馬焦動了動手指,輕輕吸了口氣,最後皺眉扔下兩個字「算了」,沒有再提起讓那女子入宮的事,算是饒了那左諫議的女兒一命。只是他袖中的手,捏著廖停雁剛才伸過來的手指一直沒放。
  
  那個倒楣的女子是沒事了,但廖停雁有事。下朝後司馬焦抓著她的手腕拖著她走,很凶地問她:「是不是孤最近太縱容你了?」
  
  廖停雁反省了一下自己:是哦,我飄了。以往保自己狗命要緊的人如今竟然敢管大魔王。
  
  她今天的大膽,可能確實和司馬焦對她的特別態度有關。人類的天性,就是會得寸進尺,她現在的情況,也可以說恃寵而嬌——那些表情微妙的大臣們大概現在都是這麼想她的。
  
  司馬焦一路把她拖著回到芙蓉殿,將她按坐在榻上,準備就地發火。
  
  廖停雁乖巧狀坐著,拿出自己這輩子最無辜的眼神,其實心裡一點都不怕,甚至還想補眠。天氣涼了就是會想躺在被子裡睡大覺,剛才在大朝會上也差點睡過去,因為腳底下放的那個暖爐踩著太舒服了,特別是看著下面的大臣抖抖索索,而自己有暖爐,那種舒適感成倍增長。
  
  司馬焦站在她身前,伸出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貴妃,你最近的膽子好似越來越大了。」
  
  是的,兄弟,還是你自己養肥的。廖停雁心道,感覺他的手指冰涼,不由問道:「陛下是不是太冷了?不如讓人拿兩個暖爐進來?」
  
  這還是頭一次,在自己擺出要發火的樣子時,聽到這種話。司馬焦臉上的表情一愣,下意識順著說:「我不覺得冷,要那個幹什麼,不要。」他說完才覺得不對,沉著臉拉回話題,「貴妃,方才在大朝會上,誰給你的膽子貿然插話?」
  
  還不是你給的膽子。廖停雁使出渾身演技,擦了擦眼角,幽怨道:「陛下,妾那些話都是發自內心,妾確實不願再看到有其他女子入宮。」好的,好一個妒婦人設,很配宮鬥文裡的貴妃角色。
  
  然而她這麼認真地演,司馬焦卻不給面子,他好像很想笑,又不願意這麼輕易地放過她,只能憋著,於是混合成了一個奇怪的表情,「好好說話,不要故意逗我笑。」司馬焦摩挲了一下她的下巴,不滿地說。
  
  廖停雁:「……」我他媽哪裡故意逗你笑了,尊重一下我的演技不行嗎?我的演技究竟哪裡好笑!
  
  她演不下去了,伸手握住摸自己下巴的那只手,下巴都給他摸涼了。她的手溫熱而柔軟,拉著司馬焦的手,「陛下,你先坐,妾讓桂葉拿些吃的和秋梨茶來。」
  
  司馬焦嘴裡拒絕道:「我不吃。」身體則很自然的被廖停雁拉著坐下了。
  
  廖停雁微微一笑,「妾想吃。」主要是口渴,天冷了烤火容易口燥咽幹,說話聲音都不好聽了。順便給司馬焦喝點秋梨茶降降火氣。他這個明明看不出生氣還非要和她生氣的樣子,真是夠累的。
  
  「陛下喝茶。」廖停雁把桂葉奉上的秋梨茶送到司馬焦面前。
  
  司馬焦沒有伸手去接,而是就著她的手喝了一口,然後嫌棄道:「這什麼茶,一點味道都沒有。」
  
  廖停雁已經習慣他這個什麼都要嫌棄的德性了,現在是嫌棄沒味道,要是味道重一點他又要說這個味道太重,所以說不能聽他的,他就是愛找麻煩,而且對於入口的東西都帶著種天然的不喜歡。廖停雁覺得他純粹是慣出來的這臭毛病。
  
  「妾覺得味道不錯,陛下再喝一口?」
  
  司馬焦又喝了口,就再也不喝了,抱著她的腰往榻上一躺,告誡她:「下回不許再這樣了。」
  
  「是是,妾不敢了。」廖停雁立刻認錯。
  
  因為口氣太敷衍,司馬焦把她的臉扳過來,語氣有些不高興,「你別看那些老東西看著可憐,每一個心眼都比你多。你記住,看著可憐的人不一定真可憐,看著恭敬的人不一定真的忠心。我帶你去大朝會看熱鬧,但你不許參與進這些事,也不要相信站在那裡的任何人,否則哪天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廖停雁愣愣地點頭,心中驚訝,她覺得司馬焦在自己這裡下降到平均線以下的智商突然飛升了。愚蠢的人可說不出這些話,他不是個渾渾噩噩亡國的昏君人設嗎,怎麼突然這麼清醒,還能說這些告誡她?
  
  其實擁有原著讀者視角的廖停雁,某種意義上來說比司馬焦更清楚殿上那些大臣們的命運。譬如那個凶巴巴權力又大,每天在朝堂上呼風喚雨吆三喝四的都相國。民間有傳他是‘代皇帝’,也就是說他的權利堪比皇帝,他在朝中排除異己囂張跋扈,說要殺誰就殺誰,皇帝從來任其自由不會反對。
  
  這樣一個被朝中許多大臣私底下詬病的權臣都相國,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都像是個奸臣,然而在原著裡,男主帶領的起義軍和秦南王的私軍打過來的時候,是都相國帶兵力抗起義軍,男主用人數雙倍於他的軍隊,都沒能突破他的守關,打了好幾場艱難的戰役,不過最後這位都相國還是沒能抵擋住耀眼的男主光環,最終為了守衛國都與皇帝戰死沙場。
  
  而另一位段太傅,雖然是皇帝司馬焦的母族外祖,這些年也一直代表段家等大家族堅決擁護司馬焦,顯得忠心耿耿,但在男主兵臨城下時,也是他最先說服所有大貴族打開城門,放了男主的軍隊入洛京,並迅速投誠了新帝,然後在新朝被重用。
  
  廖停雁看原著時就覺得不能理解,為什麼段太傅會這樣對待自己的外孫,最後也只能分析他是為了保護家族萬代繁榮,做出了最正確的決定,畢竟那時候的皇朝確實風雨飄搖,選擇更有望勝利的一方無可厚非,政客思想不就是這樣。
  
  還有其他大臣,在原著裡也不是每個人都出現了名字,廖停雁還記得的都是後期留在陳韞新朝中且有戲份的人。像是每天唉聲歎氣一副朝廷要完了皇帝要完了的兩位憂國憂民老頭子,到了新朝後還升官,後期依然活躍在前線,每每反對陳韞獨寵女主,要求他廣開後宮多生孩子。
  
  廖停雁清楚自己沒那麼聰明,所以她的原則就是少說話多睡覺,閒事少管。這次,她確實衝動了一把,同時,她還有點小私心,想知道,司馬焦對自己的容忍究竟到了什麼樣的程度。
  
  現在事實已經擺在眼前,這個容不得人忤逆,最討厭他人違背自己意思的司馬焦,真的容忍了她的行為,連一點嚴重的後果都沒有,甚至不需要親一下安撫,拉拉小手就解決了。
  
  看著現在已經癱在身邊一副懶散無害模樣的司馬焦,廖停雁忽然覺得苦惱。
  
  看看,先前還說自己不可能改變司馬焦,當貴妃救不了國人,結果現在呢,司馬焦簡直給了她世界中心的待遇,搞得她有了種說不定自己能改變原本的災難救下更多人的錯覺,所謂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不是逼她去當救世主嗎?
  
  這也太讓人頭禿了。
  
  廖停雁喝了杯熱茶冷靜了一下,掀開薄被鑽了進去,躺在司馬焦身邊。算了,皇帝不急,貴妃急什麼。
  
  看她窩到身邊,司馬焦十分順手的抱著她,兩個人在榻上無所事事地閑度時光。
  
  不管是廖停雁,還是司馬焦,都已經很熟悉這種相處,他們身邊伺候的人也都習慣了,這種時候不會來打擾。據說宮內有傳言,貴妃獨佔皇帝日久,兩人每日在芙蓉殿廝混,白日宣淫不知節制,還有人以她們的臉色做文章,說貴妃臉色紅潤,顯然是被滋潤過了,而皇帝臉色蒼白,眼底偶有青黑,就是身體虧損的表現。
  
  廖停雁無言以對,她在宮裡生活確實滋潤,吃最好吃的飯菜,睡最貴的床,擼最暴躁的皇帝,但要說她讓皇帝腎虧,這她就不敢苟同了。
  
  現在她已經百分之八十肯定司馬焦有性功能障礙,不然不會每天抱著她睡覺還這麼冷靜。他的黑眼圈,純粹就是休息不好的結果。為了讓他得到更充足的休息時間,她不得不捨命相陪,除了晚上,白天有時間就拉著他往榻上躺,偶爾有那麼兩次能讓他多睡一會兒。
  
  司馬焦一旦休息好了,脾氣就會好上一些,還很大方,私庫裡的寶貝她想要就全送給她。
  
  廖停雁這麼做的後果就是,宮內外關於她把皇帝迷得暈頭轉向每天白日宣淫的謠言越來越多,以及,她長胖了。要知道,司馬焦不是每次都能睡得著,可她每次都能睡得著,每天睡那麼久還能吃,這樣一來,她那在河下幾年間怎麼吃都不胖的身材,竟然在這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內發胖了!
  
  當桂葉有些為難地捧著那條她喜歡的裙子,說:「貴妃,您這條裙子的裙身太細了,不如讓繡娘照著樣子給您重新做一條。」的時候,廖停雁不敢置信地捏著自己的肚子,難過的連午飯都沒吃。
  
  桂葉來詢問,她擺擺手道:「沒胃口,不吃了。」
  
  從這之後,她吃的東西少了很多,一天七頓的小點心也不要了。
  
  伺候她的桂葉看著她胃口大減,又發現她腰變粗,思索片刻,露出個驚喜的神情,「貴妃,您是不是懷上了?」
  
  廖停雁:「……哈?」
  
  廖停雁:「別胡說了,我只是長胖了而已。」
  
  可事情沒完,隨著冬天她穿得更厚,在大朝會上走了兩次,大臣們之中也開始傳貴妃有了身孕,肚子都微微凸起了。
  
  被戳了傷疤的廖停雁大怒,這些大叔老頭就不能正經上朝嗎,往她的肚子上瞎看什麼看!
  
  怒過後,廖停雁摸著自己的肚子感到非常憂傷。真的不能再胖了,都鬧出這種誤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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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14 21:38:3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聽說你懷孕了?」司馬焦問。
  
  你他媽聽誰說的我懷孕了,我懷沒懷孕你心裡沒點逼數嗎?!聽到司馬焦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廖停雁差點沒控制住自己猙獰的表情。
  
  她強笑道:「陛下和妾開玩笑呢,妾怎麼可能懷孕呵呵。」
  
  說起來自己竟然長胖了這事是不是有點不科學?哪個瑪麗蘇文裡絕世美女的設定會說胖就胖?不不不,理智分析,其實她並沒有胖很多,就是因為之前身材太好腰太細,所以貼了秋瞟,最近又老是跟著司馬焦一起整天睡覺,才會長出小肚子——等到明年夏天天氣熱吃不下東西,身材就會自然恢復了。
  
  一定是這樣的。
  
  在廖停雁安慰自己的時候,司馬焦哦了一聲,看了看她的肚子,還上手摸了下,又捏了捏說:「難怪抱著你的時候感覺軟綿了很多,原來肚子上長了一圈肉。」
  
  廖停雁:「……」自我安慰失敗,心態崩了。
  
  司馬焦:「也難怪,你每天吃那麼多,從沒見過比你還能吃的。」
  
  廖停雁惱羞成怒,這狗皇帝還會不會說話了,看人眼色不是他擅長的嗎,怎麼現在完全看不出來她快忍不了了?!而且這是誰的錯?這人整天自己不愛吃東西,卻喜歡看別人吃,每次看她吃東西他就和那些現代世界裡看吃播送禮物的大佬一樣,不停給她送寶貝,還老是讓膳房變著法子做各種好吃的點心菜色,把她養得都胖了他還有臉在這逼逼!
  
  司馬焦看清楚她的臉色,突然笑出聲來,伸手要抱她,可裝模作樣摟著腰抱起來一點又放下去了,嘴裡道:「真的胖了,抱不動啊。」
  
  這一套連擊打的廖停雁失去理智,張牙舞爪撲了上去。司馬焦張開手接住她,哈哈大笑,「不要衝動,弱不禁風溫柔似水的貴妃怎麼能這麼凶。」
  
  凶你奶奶個腿!廖停雁氣沉丹田準備壓斷他的腰。
  
  司馬焦:「真有這麼生氣?那我帶你去看寶貝,你喜歡什麼都送你。」
  
  並不是所有女人都會因為收到貴得嚇死人的禮物而放棄生氣,但廖停雁會。
  
  從皇帝的私庫裡翻出來一百零八掛的珍珠簾子,據說是前朝的寶物,從前某個皇太后心愛的珍藏。廖停雁高高興興地讓人收拾好準備掛在芙蓉殿的寢殿裡。
  
  「可是,你一直都睡在我的內殿,掛著你自己這裡,也看不見。」司馬焦建議道:「不如掛在殿門前當門簾。」
  
  廖停雁一聽,覺得很有道理,讓人掛在了殿門前,出來進去都能看得見。因為司馬焦對這些寶物的態度都很隨便,扔著玩聽響,砸到水裡打魚,惹得廖停雁的態度也跟著隨便起來,可那些宮人女侍們就小心多了,連桂葉也是,每日裡穿過那珍珠簾子進殿都很小心。
  
  因為廖停雁是目前後宮份位最高者,理論上來講,後宮諸事都應該歸她管,然而因為司馬焦的後宮非常和諧,壓根沒什麼事需要她出面,其餘小事都有內廷司處理,所以廖停雁目前唯一需要做的,就是每逢初一十五,接受各宮諸位美人們的請安。
  
  原本眾人請安都在外殿,後來廖停雁看天冷了,便讓她們進來。就這短短的時間裡,眾位美人們也為自己所見到的一切驚心不已。
  
  那個香爐,好像是前朝玄武殿天閣的珍貴擺設,據說裡面燃的香都會帶有一種特殊香味;那麼大一塊毫無雜色的雪白裘皮,貴妃竟然用它墊著踩腳;貴妃手腕上戴著的那個別致的鏤雕玉花鐲,仿佛是四代前的司馬王為心愛的皇后特地命人雕琢,耗費了上千珍貴玉石才得了這麼一枚……
  
  而這次,眾美人來請安,還未進門就看到了芙蓉殿門口掛著的珍珠簾子。都是有些眼力和見識的,眼看這來歷不凡珍貴無匹的珍珠簾子竟然用來掛殿門,都忍不住咋舌。一位美人臉色難看地摸了摸自己頭上那枚珠釵,珠釵上頭的珍珠瑩潤生輝,是難尋的頂級東珠,她往日裡經常拿出來炫耀,每日都戴著,寶貝得很,而如今看到這珍珠簾子上每一顆珍珠都比她頭上那顆要好看,貴妃卻拿它當門簾,她感覺臉上一片燒灼。
  
  過了好幾個月的安生日子,不少美人私底下都開始有小心思,而今眼看著貴妃如此得寵,芙蓉殿裡全是些珍奇玩物,各種珍寶陛下都讓貴妃隨便扔,她們也不由得眼熱。
  
  誰說她們就沒機會得寵呢?
  
  人心這麼一浮動,廖停雁就發現自己身邊出現美人的機會多了很多。她吃完東西去花園裡消食,那麼大的園林,以往都遇不上人,現在是次次都能在附近看到含羞帶怯的美人們。
  
  就算是她,也感覺不對勁了,問桂葉:「諸位美人們,是不是有什麼想法,我看她們最近很活躍。」
  
  桂葉神色肅然,「她們恐怕是嫉妒貴妃如今獨得陛下寵愛,貴妃需得小心她們爭寵!」
  
  廖停雁:「……」
  
  宮鬥戲終於上線?但是她們的爭寵方式是不是太不同尋常了?如果說要爭寵,那為什麼司馬焦陪她逛花園的時候沒有一個美人出現,只有她帶著幾個宮人出來逛就能偶遇很多美人,並且這些美人好像都在特意討好她?
  
  「陛下積威甚重,妾不敢妄想陛下恩澤,只願能伺候貴妃……」美人含含蓄蓄地吐露心意,說到司馬焦時還真實地顫抖了兩下。沒錯,撩皇帝司馬焦,她們不敢,畢竟前人的經歷還是太慘烈,如今還在宮中的美人都無法忘懷廖貴妃進宮前的黑暗時期。所以換個思路,既然得不到陛下寵愛,能得到貴妃寵愛也是一樣的,同樣能提升自己的待遇和地位,還沒那麼大的生命危險,可行多了!
  
  廖停雁:如果沒聽錯這些美人好像是想抱我的大腿?
  
  經過一些時日的觀察,廖停雁發現美人們確實在爭寵,不過爭的不是司馬焦的寵愛,而是她的。人人都想在她這裡出頭,卻沒一個人敢在司馬焦面前爭先,哪怕偶爾遇到司馬焦在場,這些美人都是老實縮在一邊,眼觀鼻鼻觀心。
  
  廖停雁不知道司馬焦之前具體做了些什麼,才讓這些美人們怕成這樣,導致出現了這樣奇葩的爭寵場面,她只知道自己最近被美人包圍,回去看到司馬焦的時候都有種淡淡的心虛。那什麼,她性取向可是正常的,她可沒有動過司馬焦的小老婆們,哪怕那些美人有些真的可愛溫柔令人心動,她也沒有任何想法!
  
  「你最近總是去逛御園?」司馬焦問她。
  
  廖停雁老實點頭:「是的,但御園太大,如今還未走完一半。」
  
  「我還聽說很多美人經常在園中‘偶遇’你?」司馬焦又問。
  
  廖停雁乾笑:「啊哈哈——似乎是吧。」
  
  司馬焦嘖了一聲,把她拉到身邊,「不必理會她們,你不要以為她們看著柔弱就以為她們真的柔弱,能在我的後宮活到現在,沒有簡單人物,你如果相信她們,就會被利用。她們擅長用外表欺騙人,擅長謊言,你什麼都不會,所以最好遠離她們,免得被花言巧語蠱惑。」
  
  廖停雁:「……」我在司馬焦心裡的形象難道是智障嗎?
  
  那個「什麼都不會」是形容她的?哪怕她確實入宮後只展現出吃和睡的能力也不能這麼小看她吧,好歹在原來的世界也是經歷過職場爭鬥的。
  
  還有,先前告誡她大臣都不是好東西不許她在朝中說話,現在又警告她後宮美人都不是好東西不許她在後宮交友,這人是不是有被害妄想症覺得全世界所有人都不能相信啊,還是說,這是皇帝通病?
  
  司馬焦看了她一陣,好像放棄了教育她的念頭,說:「看你一臉茫然,想來也聽不懂,算了你隨意吧,反正不喜歡哪個就告訴孤,殺了就是。」
  
  忽略他後面那句話,廖停雁猛然發現在他們兩個人心裡,對方的形象仿佛都是智障。
  
  有了司馬焦那番話,廖停雁再‘偶遇’美人們的時候感覺就有些微妙,總覺得那些柔弱可欺的小綿羊美人們都是披著羊皮的狼。
  
  「貴妃,您看,下雪了呢!」芙蓉殿的女侍笑吟吟地捧了一枝紅梅進殿,「今年的雪極少,都入冬這麼久了才下第一場雪,不過紅梅倒是早開了。奴路過梅園,見花開得好,便剪了兩枝來。」
  
  另一位女侍道:「聽說梅園的紅梅今年開得格外好,不過紅梅在雪中才是最美的,剪了這樣放在殿內卻有些單調了。」
  
  廖停雁左右無事,看到那紅梅,聽兩個女侍如此一說,便來了興致想去看看紅梅花。兩位捧花的侍女悄悄對視一眼,笑著侍奉她出門。
  
  雪不大,只是飄著些細碎的雪花,廖停雁沒有坐轎輦,換了雙皮靴裹著厚披風抱著小手爐準備走過去。桂葉依舊是陪在她身邊,還有那兩位捧花女侍和一隊宮人,專門負責為她打傘。
  
  這會兒的梅園確實開了許多梅花,只不過因為天氣寒冷,除了她們好像沒有人在。地上才積了薄薄一層雪,梅枝上則覆了一片晶瑩白色。
  
  廖停雁在梅園中晃了一陣,覺得其實也沒什麼好看的,有些想回去了。在這時候,她眼角餘光忽然瞥到一個白影在不遠處一閃而過。扭頭看過去,只看到個白毛的小動物鑽進樹林,在地上留下幾個腳印。
  
  「那是什麼?」廖停雁好奇問道。
  
  「似乎是一隻白狐狸?」一位女侍說。
  
  「白狐狸?」廖停雁有興趣,腳下一轉帶著幾個人向那邊走,「去看看。」
  
  她們穿過那片樹林,見到一道長廊和一座六方亭,這是梅園裡冬日用來賞景的地方,一側建了牆和花窗,另一側則是開放的。廖停雁看到地磚上有一行梅花腳印,便走了上去。沒能找到那白毛動物,但是走到花窗邊上的時候,她聽到了另一邊傳來兩個人交談的聲音。
  
  她透過花窗看出去,發現花窗外梅樹下,有兩個女侍背對著她正在剪梅枝,其中一個說:「據說貴妃懷了身孕,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姐姐你說呢?」
  
  「若是真的,便太可憐了,誰知道會生出什麼樣怪異的孩子呢。」另一個年長的女侍歎息道:「畢竟,陛下的血脈,可是禁忌……」
  
  廖停雁:等一下,這個情節難道不是典型的搞事情節嗎?接下來這兩人肯定會暴露出一個驚天大秘密讓她聽見。
  
  想到這,廖停雁毫不遲疑轉身就走。
  
  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還不趕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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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14 21:42:1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五章

  只可惜,廖停雁動作太慢,而那兩位劇透的女侍嘴太快,沒等她走出去兩步,那邊兩人就已經把重點說完了。
  
  「誰能想到陛下其實並非那位段皇后所出呢,之所以將他記在段皇后名下,不過是因為陛下生母特殊罷了。」
  
  「特殊?怎麼個特殊法?」
  
  「其實,陛下生母並非先帝后宮任何美人,而是從前那位早逝的慈鈺公主殿下。」
  
  「慈鈺公主殿下?!那不是先帝的親妹妹嗎?那陛下、陛下不就是兄妹亂.倫所出?!」
  
  啊——
  
  廖停雁扶住額頭罵了句髒話,我操真是好大一個秘密!聽到了這種秘密肯定會出事,所以趁著現在還沒出事,趕緊帶著人走!
  
  打定主意一抬頭,見到司馬焦面無表情站在不遠處,顯然聽見了方才那幾句話,因為他身後那些宮人都好像快要嚇死了。
  
  廖停雁:「……」
  
  出現了,背後說人長短一定會被正主聽見定律,還有聽到秘密必然被人發現定律!所以,為什麼卡時間卡得這麼巧呢?充滿了一種好像被人安排好了的違和感。
  
  一牆之隔的兩個女侍還在說話,「當初慈鈺公主殿下得了瘋病,就住在離這片梅園不遠處的舜華殿裡,有一日突起大火,整座宮殿連同裡面的公主殿下和幾十位宮人全都被燒死了。」
  
  「啊?!」
  
  「再之後過了不久,就發生了太極殿那件事。」
  
  眼看司馬焦的神情越來越恐怖,廖停雁簡直想朝那兩位劇透的女侍喊閉嘴。這下子是真的要死人了,廖停雁看著司馬焦可怕的臉,背後的寒毛直豎。
  
  她是第一次在清醒狀態下親眼看到司馬焦發病的過程,比她先前見過的任何一次都要恐怖。他的雙眼蔓延出血絲,乍一看去,顯得奇怪而可怕,他的神情也變得兇狠暴躁,好像壓抑著什麼痛苦,不斷喘息著。他被狠狠地激怒了,表情中沒有了一絲往昔面對她時的無害,只有全然的怒火與殺意。
  
  「去。」司馬焦從牙縫中擠出這一個字,抬手指向廖停雁身邊的花窗,「把那兩個給我拖過來。」
  
  此話一出,他身後走出來兩個低頭的宦者,快步跑過長廊,轉到後面抓住了那兩個說話的女侍。廖停雁只聽到兩聲驚叫,那兩個驚恐萬分的女侍就被拖到了司馬焦身前。
  
  司馬焦一腳踩上說話女侍的手指,聲音冷酷,「是誰讓你們在這裡故意說出這番話的?」
  
  女侍痛叫,「陛、陛下,沒有、沒有人啊……奴……奴只是、只是胡說的,啊——」
  
  司馬焦紅著眼睛,腳下一碾,一陣令人牙酸的咯吱響和一陣變了調的慘叫傳入在場眾人的耳朵。
  
  廖停雁閉上眼扭過頭去,可那慘叫聲更為清晰,同時響起的還有司馬焦冰涼的聲音,他說:「這段時間,孤太過寬容,讓這些狗東西都忘記自己到底是誰了。帶下去問清楚,如果不肯說,就剝了她們的皮,和以前一樣,掛在太極殿前。」
  
  一陣簌簌的聲響後,那兩個人被捂住嘴拖了下去。廖停雁只看到雪地上留下一灘鮮紅的血,司馬焦沒看她一眼,扭頭走了。
  
  梅花林裡恢復了安靜,廖停雁一時不知該怎麼辦,卻聽到身邊的桂葉帶著哭音道:「貴妃,救命啊,奴、奴不想死!」
  
  廖停雁發現她滿臉恐懼,眼中都是淚水,不由愕然,「怎麼了,陛下不是沒有說要殺你嗎?」
  
  雖說她剛才也被司馬焦嚇得回不過神,但她並沒有體會到桂葉這種極端的恐懼。
  
  桂葉搖頭哭道,「不是的,聽到了這些事,陛下一定會處理了我們。」
  
  廖停雁又看向另外那些陪著她過來的女侍和宮人,他們俱是一臉絕望。她看到那兩個有意無意引她過來的女侍,也是渾身顫抖怕極了的樣子,皺皺眉道:「先回去吧。」
  
  剛回到芙蓉殿,廖停雁就看到一個青衣宦者帶著一隊宮人站在殿門口等著她。
  
  「貴妃,奴是奉陛下旨意,前來帶人的。」青衣宦者上前道。
  
  廖停雁問:「包括我?」
  
  青衣宦者忙賠笑,「貴妃您說笑了,自然只有您身後這些宮人,您放心,已經選了一批新的宮人來伺候,這些新人只會更聽話更合您的心意。」他彎著腰,態度十分恭謹。
  
  廖停雁沉默片刻,聽到身後眾人絕望地啜泣,她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指著兩位捧花女侍,「只把她們帶走吧,其他人我要留下。」
  
  青衣宦者遲疑道:「可這……一向都是如此,沒有這個規矩……」
  
  廖停雁:「留下他們,我會親自和陛下說。」
  
  宮中從未有違抗司馬焦決定的,若是其他人,青衣宦者也不必多想,直接不予理會把人強行帶走就是,可廖停雁不同,這些日子她與陛下的相處,他們這些伺候的人全都看在眼裡,拿不准陛下會不會因此寬恕這位貴妃,答應她的要求,因此十分猶豫。
  
  最後青衣宦者一咬牙,還是選擇聽從了廖停雁的吩咐,只讓身後那隊來拿人的宦者們帶走了兩位捧花女侍。
  
  他們一走,桂葉等人都有逃出生天之感,當即跪下感激道:「謝貴妃!謝貴妃!」
  
  廖停雁擺擺手,默然穿過那珍珠簾走進殿內。分開又落下的珍珠簾子撞擊,發出嗒嗒輕響。
  
  青衣宦者回到太極殿覆命,此時的太極殿后殿內一片狼藉,司馬焦坐在中央,散著發,蒼白的指節用力抵著青筋暴突的額頭。
  
  聽到青衣宦者的回話,司馬焦抬眼,「哦,所以你就只帶了兩人回來?」
  
  「是。」青衣宦者緊張地回答,並不敢看他的眼睛。
  
  司馬焦扯了扯嘴角,「既然貴妃不願,那就算了……」
  
  青衣宦者聽了這話,提起的心這才放鬆。然而下一刻,他聽到司馬焦說:「但孤覺得必須死這麼多人,既然那些人逃過一劫,該死的人,就從你帶過去的那些人裡選。畢竟,你們辦事不利,總要為此負責。」
  
  青衣宦者白著臉下去之後,高太保走了進來。見到司馬焦的樣子,他露出些擔憂神色,「陛下,可需要吃些藥?」
  
  「吃藥……吃藥?那種吃了就會讓我成為死人一樣的藥嗎?」司馬焦突然爆發,將身前唯一還好好擺著的案幾和燈架踢倒在地。高太保習以為常,連眉毛都沒動一下,只等他發洩完重新坐回去之後才繼續道:「陛下若不想吃藥,不如去見見貴妃?」
  
  司馬焦神色陰沉,「不必,她被我嚇到了,讓她冷靜一會兒。」
  
  「查到了嗎,是誰特意給孤送了這麼一個特別的‘禮物’?」
  
  高太保:「雖然還不能肯定,但和段家脫不了幹係。」
  
  「哈哈,段家。」司馬焦臉色扭曲,「孤就猜到是段家,他們還記著他們段家那位死去多年的先皇后,以及那個沒能長大的皇子,怎麼甘心看到孤有子嗣……他們是故意提醒孤,也是給孤身邊人警告……哈,段家。」
  
  「孤真的忍了他們太久了。」司馬焦滿臉殺意,毫不掩飾。
  
  哪怕看著他長大的高太保都覺得心驚,小心勸道:「陛下,段太傅一心為了家族繁榮,倒不像會做出這種衝動之事的人,而且這事處處都是破綻,不像段太傅一貫的手筆。」
  
  司馬焦攥著自己手腕上的木珠,「孤知道不是他,但他段家人做下的蠢事,如果找不出該負責的人,就得讓他來擔著。」
  
  他說這話時,用力一扯,那串木珠珠鏈頓時斷裂,珠子紛紛滾落四散,在地上彈動滾遠。
  
  「段家必須死人。」
  
  …………
  
  段家主宅,段太傅狠狠一巴掌將自己的二兒子抽倒在地,「混帳東西。」
  
  段松峰從地上爬起來,跪在父親身前,一臉無謂。
  
  段太傅向來喜怒不形於色,見兒子如此,怒氣卻是壓抑不住,質問道:「是不是你做的?」
  
  「父親不是知道了,還要來問兒子幹什麼。」段松峰嘲諷地回答道:「兒子也不覺得做了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不過是提醒一下咱們的陛下,他身上的血脈有多髒。」
  
  說著說著,他的表情越發憤憤,「這樣的亂.倫之子,我們竟然還要向他俯首貼耳!若不是先帝發瘋殺了其餘的皇子,就剩下這麼個東西,這皇位怎麼也輪不到他來坐!先帝,這個瘋子!他殺了妹妹,殺了屬於我們段家的皇子,就為了這個小畜生,現在這個小畜生得意了,他還想延續血脈?我呸!」
  
  段太傅看著兒子瘋瘋癲癲的樣子,氣得又是一腳踹過去。「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司馬家的皇帝,都是瘋子,如今這位陛下,比先帝還瘋,既然知道,你還要去招惹,是覺得我們段家如今過得太.安穩不成!」
  
  段松峰坐在地上,一手按著胸口,對父親的憤怒不以為意,「他是瘋,又不是傻,難道還真會對我們段家出手,呵,他敢嗎,他也就只敢殺幾個宮人洩憤,那個沒用的小畜生。我就是要看著他斷子絕孫,他不是寵倖一個女人嗎,我倒是要看看,知道他的秘密,還有哪個女人敢為他生下孩子,他活該斷子絕孫,哈哈哈哈!」
  
  搖了搖頭,段太傅失望地看著這個兒子,「你這些年,真的做了太多錯事。」
  
  段松峰用同樣失望的眼神看著父親,「我不覺得我做的是錯事,相反,父親和大哥才做錯了,我不能理解,你們為什麼在司馬虞殺了妹妹和她的孩子之後,還能毫無芥蒂地繼續忠心於他,甚至如今還要繼續扶持這樣一個雜種當皇帝,處處容忍,這不是太可笑了嗎?!」
  
  段太傅只是看著他,平靜地搖頭,「松兒,你不適合當段家的人。」說罷,他拂袖走了出去。
  
  門外站著個長髯中年人,見段太傅出來,他道:「父親不必如此生氣,二弟一貫如此任性妄為,如今最重要的還是如何解決此事。」
  
  段太傅神色冷淡,「還能如何解決,司馬焦身邊有高太保那條忠心耿耿的狗,查上門來是遲早的。」
  
  「那父親的意思是?」
  
  「松兒實在太讓我失望,這些年我已經給了他無數次機會,他卻一直沉浸在個人的仇恨中,看不清如今將亂的局勢,再任他亂來,總有一日要惹出更大的麻煩。我們段家不需要這樣的存在,他也該為了自己的愚蠢負責。」
  
  「兒子明白了。」棄車保帥,勢在必行。
  
  父子兩站在廊下,段太傅抬手接住一片落葉,幽幽道:「洛京寒風凜冽,卻不知南方春風能渡否?」
  
  南方,蠢蠢欲動的秦南王。
  
  ……
  
  廖停雁這一晚沒有去司馬焦的寢殿,她睡在自己的芙蓉殿,司馬焦那邊沒人來召她,今夜的宮中,安靜的超乎尋常。
  
  半夜裡,廖停雁被一陣風雨聲驚醒,猛然睜開眼,看到床邊坐了個黑乎乎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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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半夜睜開眼,發現床邊不聲不響坐了個黑影,如果是一般人可能要驚呼出聲,但廖停雁沒有,她冷靜地躺在那,甚至還抽空看了眼被風吹開的窗戶。沒有女侍過來關窗,她們大概這會兒聽到動靜也不敢過來,所以那被吹開的窗戶就這麼大敞著,不斷往殿內灌著冷風和雨絲。
  
  廖停雁在第一時間就反應過來黑影是誰,因為她並不是第一次半夜醒來發現身邊坐著個人,往日和司馬焦一起睡的時候,偶爾就會有這樣的情況,司馬焦睡不著,常常會半夜這樣坐在旁邊盯著她看或者只是發呆。
  
  驚著驚著就習慣了。
  
  兩人在黑暗中對視了一會兒,廖停雁先喚了聲陛下。
  
  她剛出聲,床邊的司馬焦就忽然朝她伸手。他的手指依舊是如往日一般的冰涼,撫摸過她的臉頰,下巴和脖子,在她細嫩的脖子上徘徊了一會兒,磨蹭到廖停雁都覺得他是不是要掐死自己的時候,他的手指才繼續往下,挑開了她的衣帶。
  
  在一片沉默中,廖停雁只感覺冰冷的觸感貼在自己的肌膚上,像是落下的雪花,融化後滲進皮膚,冷進四肢百骸。又像是蛇類爬行帶來的涼意,因為感覺到危險身體下意識戰慄。
  
  廖停雁沒吭聲,也沒動。錦被和衣物發出輕微的摩擦聲,她看到司馬焦傾身過來,拉開了她的寢衣,露出大片肌膚。
  
  廖停雁:「……」這仿佛要被日的開端,但為什麼這人的呼吸都沒亂,如此冷靜,性冷淡石錘了。
  
  「你不怕?」司馬焦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怕倒是不怎麼怕,誰叫他總是在睡她和不睡她的邊緣反復試探,每次都緊張,她那根神經現在已經鬆弛,緊張不起來了,反而有種你要睡就睡了吧省得一直吊著心的感覺。
  
  「陛下,被子裡有個小手爐,先暖暖手吧?」
  
  對,她現在唯一不能忍的就是這個人手涼的要命,摸在身上真的很冷,現在可是冬天,白天飄了小雪,現在外面還下冷雨,寒風嗖嗖往房裡灌,他把她被子一掀衣服挑開摸來摸去,動作還這麼慢,真當她身體好暖得快就不怕冷是嗎?
  
  司馬焦笑了一聲,把手拿了起來,貼在她臉上,「我的手太冷了是不是。」
  
  哦,原來大爺您自己也知道啊!廖停雁往被子裡讓了讓,「不然陛下先躺著?」求你暖暖手再亂摸吧,雞皮疙瘩都要給你摸掉了!
  
  司馬焦只是頓了頓就上了榻,廖停雁嗅到了一絲血腥味,也不知是不是錯覺。不過司馬焦脫下外袍隨手扔到地上後,那絲若有似無的血腥味就隨之散去了。廖停雁不去想司馬焦做過什麼才弄得身上一片血腥味,她趁機把剛才被司馬焦掀到一邊的被子拉回來,蓋在兩人身上。娘吔,司馬焦在外面擋著風終於沒那麼冷了。
  
  可惜被子上的熱氣已經散去,廖停雁悄悄用腳在被子裡摸索了一會兒,掏出個手爐塞進司馬焦手裡:「陛下暖手。」
  
  雖然她語氣溫柔且殷勤,但司馬焦能想像她的表情,「你是不是在嫌棄我?」
  
  廖停雁:「……怎麼會。」
  
  司馬焦道:「我是不是沒跟你說過,你的演技非常浮誇,甚至比不上殿外伺候的小宦者。」
  
  廖停雁:所以說你的後宮是要靠演技上位的嗎?因為我太清新脫俗和別的小妖精不一樣,毫無演技你才為我轉身送我晉級?!
  
  司馬焦輕柔地撫摸她的頭髮,連語氣都溫柔無比:「你看,你這麼沒用,肯定很容易被騙,其他人在你耳邊隨便說點什麼,你就全都相信了。」
  
  說事情就說事情,為什麼還帶人身攻擊的?廖停雁仗著司馬焦看不見,在黑暗中狂翻白眼,嘴裡還要配合這個病患:「是啊,呵呵,妾沒有陛下這麼聰明。」
  
  司馬焦忽然攥住她的手腕,將她拉進自己懷裡,語氣微妙,「你相信今天聽到的那些嗎?」
  
  廖停雁趕緊祭出保命大法:「我什麼都沒聽見,一個字都不相信!」
  
  司馬焦一根一根捏過她的手指,放到自己唇邊,「哦?可是那兩個女侍說的都是真的。」
  
  廖停雁:「……」這你他媽讓我怎麼接?
  
  司馬焦仿佛也沒有想讓她接下去的意思,突然沒頭沒腦另開了個話題,「貴妃願不願意為孤生下孩子?」
  
  為什麼突然問這種成人問題?而且這種問題問了有什麼意義,她也沒那個狗膽說不願意啊。廖停雁只能再度翻了個白眼直直看著帳頂,用虔誠得仿佛面對婚姻殿堂上神父的語氣說:「我願意。」
  
  司馬焦一秒戳穿,「你在騙我。」
  
  他媽的怎麼這麼煩!廖停雁咬了咬腮幫子,猛然伸手去摸司馬焦的胸膛,拽開了他的衣服,把他剛才對她做的全都做了一遍——一個字就是摸。
  
  司馬焦抓住她的手,語氣古怪:「你做什麼?」
  
  廖停雁被他緊緊抓住手不能動彈,心道你緊張什麼,你司馬焦的那個焦其實是寫作焦念作嬌嗎。
  
  「陛下不是不信嗎,妾只是表明一下妾的決心而已。」廖停雁一臉的假笑。
  
  司馬焦沉默一會兒,「算了,我信你。」
  
  廖停雁悄悄鬆口氣。那什麼,其實她是真的不願意給司馬焦生孩子,或者說她不願意給任何人生孩子,在這個世界,女人生孩子簡直是走鬼門關,不比她原來的那個世界啊,一不小心命就丟了,這麼危險的事還是別了。而且,司馬焦有這個功能?
  
  她瞄了瞄被子底下兩人挨在一起的身體。
  
  「我這一輩子都不會留下自己的血脈。」司馬焦這個時候緩緩在她耳邊說。
  
  廖停雁回想起今天聽到的那個大秘密,其實這個秘密對她來說衝擊不大,仔細一想,反而有種原來如此的感覺,下午她一個人沒事琢磨原著劇情,發現之前不太清楚的事都能說得通了。比如司馬焦這個病,她現在能肯定是近親遺傳導致的,還有段太傅毫不猶豫的反叛投敵,如果司馬焦並非段皇后所出,聽上去就更合理了。
  
  也許是察覺到了她的不專心,司馬焦捏了捏她的後脖子,捏的廖停雁猛一縮腦袋。她抬手往後摸了一下,摸到司馬焦的手,忽然愣了愣,「陛下的手串怎麼沒了?」
  
  司馬焦沒想到她會注意到這種細節,眯著眼睛在黑暗中盯了她一會兒才回答道:「不小心扯斷了……你知道這個手串是什麼嗎?」
  
  廖停雁:「大概是對陛下意義深重的東西?」不然他不會每次情緒波動都想去摸那個手串。
  
  司馬焦大笑,「那是我親生母親的東西。你聽到了吧,她一把火把自己和整座宮殿都燒了,就剩下這東西。」
  
  這本該是讓人覺得憐惜的回答,卻因為司馬焦語氣裡的怪異和嘲弄,讓人感覺到違和。
  
  「我真厭惡那個瘋女人。」司馬焦停了笑聲,聲音飄忽地說:「我厭惡她,也厭惡我的父親,司馬氏歷來多出瘋子,我的親生父親司馬虞更是瘋得厲害,他逼瘋了我的母親,生下了我,這兄妹兩又製造出了另一個瘋子。」
  
  「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司馬焦忽然興奮起來,好像想起了什麼高興的事情。
  
  廖停雁真的不想聽,可司馬焦明顯突然傾訴欲爆棚,容不得她不聽,她只能生無可戀地聽著這些皇室秘聞。
  
  司馬焦好像說悄悄話一樣在她耳邊說:「我小時候,那個女人總是想殺我,因為我是她亂.倫的證據,所以她給我喂毒.藥,但是我沒死,高覓救了我,救了我好幾次。後來,司馬虞把我帶離了那個女人身邊,不久後那女人就死了……」
  
  「那年司馬虞發瘋,一夜之間殺死了段皇后,還有段皇后的兒子和其他兩位皇子,只有我沒死,所有人都以為司馬虞是為我鋪路,是為了保護我,但他們都錯了,當初司馬虞發瘋的時候第一個要殺的就是我,可我逃了,我運氣好逃了出來,還推翻了燭火,燒了太極殿。」
  
  「他們以為太極殿是司馬虞殺了那麼多人後自己燒的,哈哈哈,其實是我燒的。」司馬焦樂不可支,好像這是一件特別好笑的事。
  
  然而只是幾息過後,笑聲戛然而止,廖停雁都要被他這一驚一乍給搞抽筋了,苟在那等著看他又要怎麼花式發瘋。
  
  「這個秘密我只告訴了你,除了我就只有你知道了。」司馬焦親親密密地抱著她,一手捧著她的臉頰,「現在你知道我的秘密了。」
  
  廖停雁被他的語氣說得寒毛直豎,忍不住問:「陛下是要殺我嗎?」
  
  司馬焦疑問地嗯了一聲,「你怎麼會這麼想?」
  
  廖停雁:既然不想殺我為什麼要說變態滅口前一樣的話!
  
  她真的覺得好累,司馬焦今晚病得太厲害了,她都有點扛不住,主要是扛不住睡意。廖停雁有點破罐子破摔,打了個呵欠問道:「陛下你要睡覺嗎?」
  
  司馬焦:「我不睡……你還睡得著?」
  
  廖停雁:「睡得著。」她的生物鐘很強的。
  
  司馬焦體會到了無言以對的感覺,知道了這麼多秘密,她就這個反應?太平淡了,也沒有被嚇哭,他覺得不太高興,過了一會兒又覺得有點高興。
  
  他忍不住抱著廖停雁親了一口,「你和其他人不一樣,我喜歡你這個樣子。」
  
  廖停雁:呵呵,謝謝啊,誰叫我是女主呢當然不一樣。
  
  「所以你要一直陪著我,要是哪天你不想待在我身邊了,我就殺了你。」這個變態一邊親昵的撫摸她的臉一邊這麼甜甜蜜蜜地說。
  
  廖停雁一聽,先放了心,這意思不就是只要一直陪著他就不會有事,簡單。她沒事也不想離開啊,宮裡的生活她其實挺滿意的。
  
  「是,陛下,妾絕不會離開的。」她毫不猶豫拍著胸脯保證。
  
  司馬焦:「……」這都沒嚇到她嗎。
  
  他有點微妙的不甘心,「你是不是真的一點都不怕我?從小到大所有人都怕我。」
  
  廖停雁:你是小孩子嗎你!這什麼另類的撒嬌方式!
  
  她抱住司馬焦的脖子,湊上去親了幾下,「陛下,妾想睡了,我們明天再說好不好?」
  
  呵,不就是撒嬌嗎,她也會。
  
  發現司馬焦當真沒有再說話,廖停雁一愣,心想原來枕邊風這麼管用的嗎,她想起來一件事,又把手緊了緊,試探著問:「陛下,妾身邊那些宮人,可不可以饒她們一命?」
  
  司馬焦把頭埋進她脖子裡,隨意地哦了一聲,「那就饒她們一命吧。」
  
  比她想像的要簡單?廖停雁心道,古人誠不欺我,自古昏君都受不了枕邊風。她又順了兩把司馬焦的頭髮,「陛下,窗戶被風吹開了,屋內太冷,把窗戶關了好不好?」
  
  他起身親自去關窗了。
  
  廖停雁:「……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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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廖使君風塵僕僕地趕往洛京城,到的這一日恰好下了雪。眼看洛京那高大的城牆近在咫尺,廖使君也沒有停下暫避風雪的意思,仍然帶著僕人迎著風雪騎馬狂奔,準備一鼓作氣在今日之內趕到。十幾匹馬如同旋風,呼嘯掠過官道,將官道上的積雪踏成一片泥濘。
  
  到了城牆近前,廖使君首先勒停馬匹,翻身下馬,他剛準備拿出文書表明身份,就有一個藍衣宦者帶著人迎了上來,笑吟吟地問道:「可是廖使君?」
  
  廖使君詫異,沉穩點頭道:「正是,不知宦者是……?」
  
  確認身份,宦者的笑容更加和煦,態度慎重地行了一禮道:「奴是陛下身邊伺候的,因知曉廖使君近日便會抵京,奴已在此守候幾日了,可終於是等到了廖使君。河下與洛京相隔甚遠,廖使君一路過來真是辛苦了,此處風大,廖使君這邊請,先到馬車上喝杯熱茶歇歇腳,稍後便與奴進宮去吧。」
  
  廖使君被他引入洛京城中,守門的兵衛連他們的入城文書都沒看就放行了。雖然面前的宦者笑容可親,態度溫和,但廖使君心中仍是疑慮重重,他到如今還不知道陛下召自己入洛京究竟是為了什麼,本想到了洛京後向京中舊識打聽一二,誰想剛到就遇上這宦者,立刻要帶他入宮。
  
  如此迫切,究竟是為何?
  
  廖使君越想越是擔憂,不由悄悄詢問宦者,那宦者只是笑:「陛下的心思,奴又怎會知曉,不過廖使君且放寬心,依奴看,不會是壞事。如今宮中貴妃獨得聖寵,說不得只是思念您,陛下才會召您前來。」
  
  廖使君:不太可能只是因為這種小事,肯定還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
  
  他的女兒他自己知道,骨子裡其實懶得很,世家女子需得學的才藝,她學到尚可就全部放下,不想費那個勁再去做到更好,除了長得好看之外,當真沒什麼值得一提的優點。他聽說宮中美人們不僅容貌姣好,還各個心機深沉,另有一個兇殘嗜好殺人的皇帝,怎麼想女兒現在都是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別人傳什麼廖貴妃得聖寵,他這心裡是一半不信一半擔憂,還不知道女兒這段時間遭了多少罪,想在那宮中好好生活下去,怕是要變得面目全非。
  
  越想,廖使君越是心酸難忍。也不知這一去,會看到怎樣一個憔悴的女兒。
  
  去往宮城的途中,路過段宅。廖使君詫異地發現段宅門前掛了白燈籠,若是一般人去世,在這種大家族裡,便是白燈籠都沒資格掛的,想必去世的定然是段家有身份的人物。
  
  「不知段老太傅府上,是何人去世了?」
  
  宦者適時擺出悲憫遺憾的表情,「是段太傅的二子,前幾日得了急病去世,段太傅這把年紀白髮人送黑髮人,傷心之下一病不起,已經在家休養,連朝中事務都無心照管了。」
  
  廖使君與這位段老太傅並不認識,段家這樣的大家族世代居於洛京,不像廖家只是河下那邊的家族,基本上沒有來往——主要是人家看不上他們。所以廖使君也只是跟著感歎了句,便也沒有過多在意。
  
  進了宮,換了位紫衣宦者前來招待,看上去身份更高,但態度更加熱絡。
  
  「廖使君可來了,貴妃盼著您呢,問了好幾次了!咱們這便去見過貴妃。」
  
  廖使君遲疑,「我可需要先去拜見陛下?」
  
  宦者笑眯眯道:「不需要,陛下吩咐了,您若是到,只管先去見貴妃即可。」
  
  雖然這樣有些不合禮儀,但既然皇帝如此說了,廖使君也只能依言先去見過女兒。他心中確實掛念得緊,心緒不寧地跟著宦者往前走,都沒太注意宦者將自己引到了哪裡,等到那宦者停下腳步,站在一處殿門前朝他拱手,廖使君才反應過來,看著那殿門。
  
  「這……這似乎是陛下所居內殿?」廖使君疑惑,不是女兒要見他嗎,怎麼不帶他去貴妃居所,反而到了陛下安寢休息的內殿?
  
  宦者繼續笑著解釋:「廖使君不必懷疑,貴妃便是在殿內等著您呢。」
  
  多問無益,廖使君抬腳走進殿內,見到女侍宮人依次行禮,將他引到了榻前。
  
  廖使君:「……」
  
  廖停雁大半個身子癱在榻上,幾乎埋在狐皮墊子裡,腳下則踩著個樣子奇怪的暖爐,身上還蓋著輕軟的錦被,姿勢很是隨便不羈,非常不成體統。若不是旁邊的小幾上還擺著各種零嘴果脯,女兒的臉色也實在太好,廖使君都要以為她這個姿勢是癱瘓了,所以躺在那起不來。
  
  不過,他同時想起了某個傳聞,眼睛瞄向女兒的小腹,心情複雜地問她,「貴妃可是有了身孕?」所以才一副養胎的模樣。
  
  廖停雁本來癱在那快眯過去了,聽說父親來到,這才精神起來,剛從榻上坐起身,還沒好好詢問近況,就被父親當頭砸下來這麼一句話,頓時沉默。
  
  這謠言怎麼還越傳越廣了,到底還有沒有人來管管!
  
  「咳,父親不要聽信外面的謠言,女兒並未懷孕。」廖停雁肅然闢謠,然後讓人搬來墊了軟墊的小幾,「父親坐下說話吧。」
  
  「父親這些時候可好?一路趕來想必辛苦吧,看著都瘦了。」廖停雁還是很關心做了自己幾年父親的廖使君,關切地不停詢問。
  
  廖使君一一答了,也想問候她幾句,可是看著她明顯吃胖了的臉盤,他又覺得開不了口。一般而言,他該說一句「你也瘦了。」之類的,他在趕路途中一直想像的就是和女兒見面後,父女兩人說著這些話的心酸場景,但現在真見到人了,他沒法昧著良心說這話。
  
  他不得不承認,女兒可能真的過得不錯,因為他這麼多年都沒養胖的女兒,進了宮還沒一年,整個都肉眼可見的胖了。
  
  「父親要不要吃點這個果脯?挺好吃的,前陣子南方進貢來,讓人做了果脯。」
  
  廖停雁開口,在一旁裝花瓶的女侍就上前端著果脯送到廖使君身邊,望著手邊一溜兒的吃食,廖使君實在頭疼:「貴妃,平日也是如此待客?」
  
  廖停雁聽出父親語氣裡的不贊同,疑惑問他:「父親不喜歡吃果脯?」明明往年冬日裡他最喜歡吃這些果脯了。
  
  廖使君:根本不是果脯的事!
  
  他擔憂地看著女兒:「你在家中時還好歹知道些規矩,怎麼如今進了宮反倒沒分寸了,我雖是你的父親,但如今身份不同,你也不該如此癱坐榻上說話,豈不是有礙你的威儀?」
  
  是的,以前女兒在家時雖然也懶,但好歹知道坐起身吃東西,見客的時候也會端坐,現在可好,大冬天的躺在榻上吃,這可是皇帝的內殿!皇帝隨時會進來,若是看到她這個沒規矩的樣子,不喜她可怎麼辦!
  
  老父親操碎了心。
  
  廖停雁一時還沒察覺自己的行為有什麼不對,半晌才反應過來,暗罵一聲夭壽。她是真沒注意,這段時間她大部分時間都是舒舒服服癱在這的,司馬焦也常和她一起癱著,根本沒人敢說她一句不對,她就習慣了。而且她也不需要待客,要知道她現在可是基本上住在司馬焦的內殿,哪個不要命的敢來她這裡做客,這裡完全淪為她的地盤,當然是想怎樣就怎樣。
  
  司馬焦這人真的是,很容易把人帶壞。廖停雁毫無心理壓力地譴責了司馬撒嬌一頓,人卻依然癱在榻上一動不動,「父親放心,陛下親自開口許我如此的。」
  
  這話一出,廖使君有再多不贊同都只能咽了回去。他還能怎麼辦呢,總不能譴責皇帝吧。女兒如今是貴妃,他也不能在這種事上多說什麼了。
  
  老父親莫名有種女兒找了靠山,自己管不了她,只能看她無法無天的悲傷。
  
  廖停雁摸了摸鼻子,覺得父親肯定又在心裡逼逼什麼了,她看出來他的擔憂,搜腸刮肚地安慰他,「父親你不用擔心我,你看我現在過得挺好,陛下對我很是寵愛。」
  
  經過上次的大秘密事件後,不管是廖停雁還是司馬焦,相處起來都更放鬆,譬如廖停雁現在這個懶樣,先前她至少不會在司馬焦的床上吃東西。都是因為司馬焦毫無底線地千依百順,都快把她養廢了。
  
  廖使君聽了女兒這話,並沒有感到放心,相反他更加擔憂。他心裡想到前朝那些禍國美人,說是禍水,其實都是些可憐的女子,有幸得到君王寵愛罷了,但一旦出事,她們就成了一切悲劇的源頭,受人唾駡,仿佛亡國都只因為那一個小小女子。
  
  他真的不想女兒也落得這樣一個下場。若是可以,他寧願女兒只是這後宮一個普通美人,日子過得平淡安穩。
  
  皇帝司馬焦的性子反復無常,今日的寵愛不過一時新鮮,能維持多久,以後如果陛下不再寵愛女兒了,女兒又要如何自處。
  
  廖停雁:爹又在腦補什麼,眉毛皺得都要擠出來了。
  
  「爹,你真的不用太過擔心,好好過你自己的日子……這些年你忙於政務,也沒多要幾個妾侍,現在女兒已經有了歸宿不需你擔心,父親何不續娶,也好再生個弟弟妹妹承歡膝下。還是說,父親只是沒遇上滿意的女子?」廖停雁試探著問。
  
  她這話音剛落,簾外傳來司馬焦的聲音,他帶著兩個宦者從前殿來,想是聽到了廖停雁的話,隨口接道:「河下若沒有滿意的,不如到洛京選幾個美人帶回去,孤後宮裡就有幾個長相尚可的,不知道廖使君看不看得上眼。」
  
  廖停雁:「……」你認真的?!!真要讓你小老婆給我當後媽?
  
  廖使君:「……」這位陛下當真如傳言一般……行事不羈。
  
  當皇帝的能發瘋,但當臣子的不能一起瘋,廖使君滿面嚴肅,站起行禮,「臣廖晉出,拜見陛下,臣不敢。」
  
  廖停雁也喊了聲陛下,她本來準備和以往一樣癱著不動,但接收到老父親的眼神,她還是慢吞吞準備爬起來行禮。還沒挺起腰呢,司馬焦已經大步走到了榻邊,一把將她按了回去。
  
  「外面這麼涼,起來幹什麼,躺下吧。」
  
  廖停雁順勢就躺下了,又順手從被子底下掏出手爐給司馬焦,還拉起被子一角意思意思給他搭了下腿。
  
  司馬焦抓著手爐看向廖使君,有些不滿地說:「你可不能欺負孤的貴妃。」
  
  廖使君:???
  
  那好像是他的女兒沒錯吧?他也沒做什麼失禮的事吧?
  
  司馬焦見他滿面震驚,不知自己錯在哪裡的模樣,挑了挑眉逼視他:「你方才不是逼她起身了,誰准你勉強她的。」就剛才廖停雁和廖使君那一來一回的眼色,還有廖停雁起身準備行禮的動作,司馬焦就猜到廖使君在他來之前肯定說了些什麼,無非是規矩之類,司馬焦不用腦子都能想得到,這些人真是一樣的多管閒事。
  
  廖停雁在後面用手指戳司馬焦的背。
  
  祖宗啊!那可是我爹!你當人人都跟你一樣是坑爹貨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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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廖使君在洛京住了幾日,司馬焦特許他每日進宮,還能在宮內和廖停雁一起用膳。幾日下來,廖使君覺得司馬焦和他從前想的那個司馬焦不一樣——他從前曾來過洛京,也在朝會上面見過司馬焦,但遠遠看著還低著頭,壓根沒看清楚過司馬焦的臉,更沒親身體驗過他的性格如何。
  
  就在這幾天,他發現,那個傳聞中心狠手辣,殺人如麻的暴君,對自己女兒真的是千般疼愛,萬般寬容。廖使君目瞪口呆之際,甚至懷疑起女兒是不是給陛下吃了什麼迷魂藥。
  
  女兒吃的用的,廖使君開始沒注意,後來某天參加宴會,發現宴會上外邦使者進貢的國寶杯子,轉頭就到了女兒那裡,被她用來裝牛乳,不小心掉到地上也沒想彎腰去撿,連多看一眼都沒有,他這才注意起周圍的擺設,然後驚覺幾乎整個殿內擺設全都是重寶,要是在這裡放一把火,能燒掉整個內庫一半的寶貝。
  
  這些寶貝不是應該藏在寶庫裡嗎,為什麼直接擺出來給女兒隨便用?!
  
  廖使君看著女兒雖然長胖了一點但仍舊美麗動人甚至更顯白皙的臉蛋,覺得司馬焦可能是腦子壞了,這一點倒是和傳聞中的一模一樣。
  
  眼看親爹又對著自己露出那種微妙的惆悵表情,廖停雁不得不放下銀筷,擦了擦嘴對他說:「爹你放心,我還沒胖成豬呢,等明年天氣熱了,我絕對能瘦回去。」她爹這幾天每次看到她都好像想歎氣,她明白,任誰家裡養的漂亮女兒嫁了人後被從小白菜養成了大白蘿蔔也不會高興。
  
  不過,其實換個思路來想,胖了也不是沒好處,至少以後萬一司馬焦亡國了,而她變成了個看不清臉的胖子,就不會被人稱作紅顏禍水了,那些老頭子也不會搖著頭感歎司馬焦因美色誤國,只會正視亡國原因大部分是因為司馬焦太作死。
  
  根本不是胖不胖的問題啊!看著女兒那毫無自覺地模樣,廖使君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停雁,爹很快就要回河下了,你記住,享富貴時不倡狂,他日落魄也莫神傷,不管怎樣,好好活著才最重要……」
  
  親爹眼裡就差沒寫上‘和皇帝談戀愛沒有好下場女兒你要寵辱不驚千萬保重’,廖停雁失笑,她選擇來到司馬焦身邊,就是為了讓自己和這位爹好好活著,可沒想過和司馬焦談情說愛。司馬焦這種人,能不能愛人還真不一定,對她這麼好,也不一定是因為愛。
  
  反正她不想多考慮這種問題,她只是想在這個世界好好活著,最好能一直像現在這樣當個事事無憂還有大佬罩著的肥宅罷遼。試問這樣的生活誰不想要呢?
  
  廖使君繼續逼逼叨:「還有,洛京沒人能照料你,你自己需得放聰明點,多幾個心眼……」
  
  廖停雁:「爹,宮裡不缺聰明人,人人心眼都很多,我這樣就很好了。」畢竟司馬焦可是親口承認他就喜歡這種平平無奇毫無心機天真可愛的傻女孩啊。如果夠傻就能得到司馬焦的喜愛,廖停雁明白為什麼原著司馬焦也把原女主放在身邊那麼久了。
  
  再等一下,這豈不是側面印證了她其實和原著女主智商差不多的悲慘事實?而且她待遇比原著女主高出好幾個檔次難道代表著她的智商也比原女主低了好幾個檔次?!
  
  ……這個眼瞎的暴君,還是亡國吧。
  
  沒多久,廖使君返程回河下,廖停雁專門去送了他。穿著斗篷在寒風中遠遠望著車馬遠去,廖停雁呼出一口氣,搓了搓手。
  
  旁邊的司馬焦拉過她的手,他的手也不比這冬日冰雪溫暖多少,廖停雁哆嗦了一下,但沒放開,反而自然地反手握住他的手,「陛下,咱們回去吧。」
  
  司馬焦注視她的表情,「你若不捨得,我下旨讓你爹來洛京做官就是,你想讓他當做什麼官職?」
  
  廖停雁搖頭,「不了,爹在河下過了大半輩子,他的心血幾乎都在哪,搬去哪裡他都不習慣,還是讓他安生在河下養老吧。」
  
  司馬焦又說:「你家也沒個什麼親近的親戚,不然讓他們到洛京來做官。」
  
  來了,昏君必備,寵倖美人就一定要連帶給她家裡人升官,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裙帶關係自古以來就是古代宮廷裡的必備。
  
  廖停雁撇了撇嘴,很不以為意,「算了吧,雖說是親戚,但當年因為我母親的事鬧得不愉快,我家和本家也不怎麼來往了,沒什麼交好的親戚。」
  
  司馬焦無用武之地,覺得身邊的貴妃像只烏龜一樣讓人無處下口。
  
  「那你還想要些什麼嗎?」司馬焦盯著她。
  
  廖停雁:「……」司馬焦這個恨之欲其死,愛之欲其生的性格,真是在每時每刻都展現得淋漓盡致,每天不給她點東西就不舒服,搞得她現在都快視錢財為糞土了,甚至看到眼前一大片黃金,都會嫌棄太閃眼睛,這是何等奢侈的體驗。
  
  發現廖停雁沒以前喜歡那些寶物了,司馬焦又琢磨起了其他的玩意兒。
  
  有一日,司馬焦頗有興致地來問,「給你建個天臺如何?」
  
  廖停雁:「……天臺?」什麼天臺,哪天想不開了跳下去輕生,妥妥能摔成一灘爛泥的那種天臺嗎?
  
  司馬焦笑道:「一座百尺高臺,就建在宮城中間,在上面可以遍覽都城風光,如何,你不是喜歡賞景嗎。」
  
  廖停雁:草要死要死好耳熟的劇情這不是摘星台嗎!好像真的要變妲己了這不可以!
  
  「不瞞陛下。」廖停雁撫了撫胸口,神色認真嚴肅地胡謅:「其實妾一到高處便會感覺頭暈目眩,四肢無力,噁心想吐,越高越喘不過氣。這毛病,河下一位醫者說是‘恐高症’,所以天臺妾恐怕無福消受。」
  
  司馬焦聽她此言,頓覺無趣,擺擺手:「那便算了,你若不能跟我一同賞景,那天臺建了也沒用。」
  
  他轉頭回到前殿,見到一個諂媚的宦者迎上前來,想也沒想,指了他便道:「把他拖出去殺了。」
  
  那宦者聞言,笑容變成恐懼,「陛下!陛下為何啊——」嘴立刻被人捂住,再發不出聲音。
  
  司馬焦坐到案前,隨手無聊地翻著各大臣們呈上來的文書。他不介意有人懷著小心思慫恿自己做什麼事,如果恰好是他想做,那就做了,可如果他不想這麼做了,那提出這個建議的人,就得死。
  
  太極殿前掛著的屍體又換了新的。
  
  當年年紀尚幼的新帝司馬焦,要將屍體和剝下的人皮掛在太極殿前,惹來朝臣非議,眾大臣慷慨激昂斥責新帝年幼暴虐,結果便是太極殿前當日掛上了一排新的屍體,鮮血淋漓,染紅了玉階。後來但凡有反對之聲,那掛上的屍體就多上幾具。
  
  朝臣們前來參加朝會時,從太極廣場另一端,就能看到那杆子上破布一般在風中搖擺的屍體,走到殿前,更能聞到那濃烈的血腥味,眾大臣無不噤若寒蟬,心生畏懼,待走進殿內,看到那坐在上首滿臉稚氣卻不掩陰鬱的陛下,再也不敢因為他的年齡而輕視敷衍於他。
  
  到如今,年幼的皇帝長大,大臣們也已經習慣了太極殿外不時飄蕩的血腥味和高高掛起的屍體。
  
  「前些時日沒見到陛下殺人掛屍,還道他回頭是岸,如今看來,卻是劣性不改。」
  
  「可不是,先前還有人說陛下是得了貴妃,心性也隨之改變,我早便說了,不過區區一個女子,哪能左右陛下心性,如今可不應驗了。」
  
  「你們可別說了,也想掛在上面不成!」
  
  說話的臣子互看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畏懼之意,立刻閉上了嘴。
  
  卻說這邊廖使君,平白無故被召來洛京,什麼事都沒做,只陪了女兒幾日,然後就帶著陛下的一大車賞賜回去河下,因為這些賞賜,廖使君回去時速度就慢了幾分。
  
  河下在庚州境內,從洛京回河下,有一條官道與堯州接壤,而這堯州,乃是秦南王封地。廖使君一行轉上這條官道時,正好遇上一隊神色肅殺的騎兵,這些人甲胄上都有秦南王家徽。見他們來得急,廖使君主動讓出了官道位置,免得忙亂中撞著人。
  
  可他們退至一邊,那隊人反而在他們附近停了下來。為首的武者是個黑臉大漢,他勒馬上前,語氣並不好,指著他們的馬車問道:「裡面是什麼人?」
  
  趕馬的侍者道:「是我家主人,我家主人乃河下廖使君,方從洛京歸來。」
  
  廖使君端坐車中,將車簾完全掀開,皺眉看向那為首騎兵,「諸位有何指教?」
  
  聽他表明身份,那黑臉大漢收斂了臉上表情下馬行禮,「不知竟是廖使君,當真失禮了!屬下是秦南王府參將秦庸,奉命追捕一個……流竄到此地窮凶極惡的竊賊,因事態緊急冒犯廖使君,還請廖使君恕罪!」
  
  雙方人馬錯身而過後,廖使君望著這隊人遠去的背影,不自覺顰了顰眉。什麼樣的竊賊,要輪到秦南王私兵來追捕?更何況那參將秦庸,據說還是秦南王身邊一個得用的下屬,來抓一個竊賊,豈不是太過大材小用?
  
  車馬又往前行了一段路,遇上一架停在路邊的驢車,車上堆著紮好的幾捆皮毛,還有些擋風擋污泥的稻草,堆得高高的,一個青年男人在旁邊喝水休息。
  
  廖使君正往外看,見了這人,覺得有些眼熟,隨車奴僕恰好認識這青年,忙對廖使君解釋道:「去年女郎在山道上遇到山匪,便是這位陳郎君相救,才得以逃脫。」
  
  如此一說,廖使君便想起來了。讓人停下車,他對那疑惑望過來的青年招招手,「陳郎君。」
  
  原來這運了一驢車皮子的青年正是陳韞。
  
  ——也就是原著男主。
  
  陳韞走過來,身姿挺拔,哪怕見了大人物也不卑不亢,拱手道:「不知廖使君喚我何事?」
  
  廖使君難得露出點笑意,「原來你認得我。」
  
  陳韞語氣誠摯:「河下百姓,誰人不知廖使君。」
  
  廖使君見他面對自己態度尋常,絲毫不見諂媚之色,神情更是大方疏朗,不由欣賞,提醒他道:「看你是要往堯州方向去,方才我遇上了一隊騎兵,據說正在抓捕一個窮凶極惡的竊賊,你一人孤身趕路,可要小心。」
  
  陳韞目中露出感激之色,「多謝使君提醒,我自當小心!」
  
  他說完這句話,似乎又有些猶豫,問道:「據說使君前些時日去了洛京,如今可是剛從洛京歸來?」
  
  ……
  
  廖使君的車隊重新啟程離開,陳韞立在原地望著那煙塵滾滾中遠去的隊伍,不知在想些什麼。
  
  此時,他身後驢車稻草堆裡忽然冒出個腦袋,一個嬌俏女聲哼道:「人都走了你還癡看什麼,那就是你那心上人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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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14 21:52:4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一個容貌俏麗的女郎從稻草堆裡冒出來,叉著手很不高興的模樣。她瞧著陳韞神色,不屑道:「我還當是誰,不過是個小小使君罷了,河下這種小地方的使君,能教出什麼樣的女兒,教你這樣牽腸掛肚的。還說什麼河下第一美人,我看不過爾爾。」
  
  陳韞不管她如何說,只不吭聲。
  
  那女郎見狀,更加生氣了。她乃秦南王獨女秦無暇,從小備受寵愛地長大,金尊玉貴,還從未被人如此無視,可她看著陳韞那張俊朗正氣的面容,又無法真的朝他發火,只覺得憋了一肚子氣,氣哼哼地說:「你方才可是想打聽你那心上人?為何臨到嘴邊又不問了?」
  
  陳韞低歎一聲,眼神有些落寞,「我只不過一介平民,如今廖女郎已是貴妃,我何必多此一問,免得過多牽扯,還平白汙了她的名聲。」
  
  秦無暇見他這求而不得的模樣,又妒又恨,漲得臉都紅了,恨不得馬上見見那廖停雁,好生和她比比。
  
  她前些日子因為不滿父親做主給她選夫婿,一氣之下賭氣偷跑了出來,半路還甩掉了幾個護衛,就為了躲起來讓父親好好擔心擔心,不再逼迫她嫁人。誰知,她胡亂帶著兩個女奴疾馳半日迷了路,不巧還遇上了劫道的匪徒,那幾個匪徒殺了兩個女奴,搶了她們身上的錢財,還意圖對秦無暇不軌,危急之際,是陳韞恰巧路過救了她一命。
  
  自那以後,秦無暇就纏上了陳韞,謊稱自己是一個富貴人家的女郎,被人拐帶出來,請他帶自己一程。
  
  這陳韞在秦無暇最無助恐慌時從天而降將她解救,又生得一副好相貌,行事磊落,秦無暇這個年紀,對男女之事最是憧憬,又如何不心動。可她驕縱自傲,哪怕心裡對陳韞有那麼點小女兒心思,又看不起他的平民身份,結果相處下來,這個男人不僅對她毫無意思,心裡還有個求而不得的心上人,這下子秦無暇反倒越來越在意。
  
  這幾日在秦無暇地追問下,陳韞‘無奈’地將自己與廖停雁的相識告訴了她。
  
  「她也是被你救了?」秦無暇忍不住想,陳韞是否也像當初對待自己時那麼溫柔地對待那個廖停雁。她被陳韞救下時,可是衣衫不整的,這個男人卻沒多看一眼,很快替她披上了衣服,還安慰了驚魂不定的她。只要想到這不是自己獨有的待遇,秦無暇就覺得不甘心。
  
  「既然你對她有救命之恩,她卻依然棄你而去,選了那個暴虐皇帝司馬焦,可見那根本就是個愛慕虛榮的女人,不值得你這樣鍾情!」
  
  陳韞頭一次對她發火,沉下臉色道:「我與廖女郎相見不過幾面,況又只是平民,她看不上也是正常,我對她只是一廂情願,她會選擇入宮是因為皇帝選召,她絕不是愛慕虛榮之人,你莫要再詆毀於她!」
  
  也因為這次見識到陳韞發火,秦無暇才更加敵視廖停雁。她和陳韞相處,總是刁難他,故意折騰,陳韞從不對她發火,只默默滿足她的要求,任她使性子,可沒想到只是隨便說了那廖停雁一句,這個好脾氣的男人就發火了,秦無暇委屈之下更加不甘,漸漸地,見陳韞深情如此,又忍不住傾心,想著若這個男人先遇上自己,或許也會如愛慕廖停雁那樣愛慕她。
  
  秦無暇:每天都更討厭廖停雁!
  
  「休息過了,現在該繼續上路了。」陳韞暗自觀察著秦無暇的神情,十分滿意。
  
  他坐在驢車上點出了系統面板,看著上面的偏差值舒了口氣。在他的算計之下,女配秦無暇這邊的線總算是沒偏移。
  
  算好時間去救人,再假裝不知道她的身份和她單獨相處。秦無暇這種女人,他瞭解得很,要讓她真正愛上自己,就得先吊著她,讓她求而不得。所以他依著原著,給自己草了個癡情人設。
  
  秦無暇肯定受不了自己心動的男人對另一個女人這麼牽腸掛肚,而她這麼一介意,再加上他在旁邊有意無意地刺激,秦無暇只會越來越深陷這段感情,然後就毫無疑問會像原著那樣,鬧著要嫁給他,並且十分厭惡女主角。如此一來,娶了秦南王獨女的他,就能順理成章接管秦南王私軍,以後還能讓秦無暇給他和女主貢獻助攻。
  
  他可是早都想好了,秦南王手裡有人有錢,就是缺少機會,等到旱災瘟疫爆發……原著路線就能全部矯正,總之,不管是那個莫名偏移了路線的女主,還是這個國家,都是屬於男主,也就是屬於他的。
  
  陳韞打算著事情順利,心情也好了許多。就算女主角現在不在他身邊,而在男配身邊又怎麼樣,照現在這個偏移值算來,女主根本就沒對其他人動心,他還有時間矯正。
  
  唯一令他不爽的就是,本該屬於他的女主,現在說不定都被男配睡了。陳韞想到這,眼神裡滿是嫌棄。
  
  「喂!陳韞!你再跟我說說你那心上人啊。」秦無暇在他身後喊道。
  
  陳韞頭也不回,望著遠方仿佛陷入回憶般,語氣遲疑,帶著一點不好意思:「其實我也不知說什麼,我只知道廖女郎她心地善良,又十分善解人意……」
  
  把一個單相思青年演繹得活靈活現。
  
  秦無暇對面前這正直青年毫無懷疑,聽著他誇讚心上人,惱火的在心裡咒駡那個什麼廖停雁。不是說皇帝愛殺人嗎,希望她早點被那個皇帝殺了,免得陳韞還要一直惦念她!
  
  廖停雁突然打了個噴嚏。
  
  司馬焦:「……」
  
  廖停雁:「咳,陛下,妾給你擦擦。」
  
  「不用。」司馬焦抓住她往自己臉上摸的手,湊過去摸了摸她的臉頰,「最近你怎麼經常打噴嚏,是不是不舒服?」
  
  他轉頭喚人:「叫幾個醫者過來替貴妃看看。」
  
  廖停雁覺得自己沒事,可醫者過來一診,說她確實有輕微的風寒症狀。河下的冬天沒有洛京冷,廖停雁第一次經歷洛京的冬天,不習慣也是正常。
  
  而且今年的冬天格外冷。
  
  一連半個月,廖停雁都只能待在司馬焦的內殿裡養病,偶爾想出去走走,發現長廊兩邊都被嚴實地系上了帷布,只因為醫者說她不能吹風。
  
  這也太誇張了。廖停雁走出殿門不到三百米就轉頭回去了,她真怕自己說要去禦園逛逛,這群人能把大半個宮廷都給圍得密不透風。
  
  不過她知道這不能怪這些宮人女侍緊張,都是因為司馬焦。想到司馬焦那天嚇唬醫者和宮人的話,廖停雁抽了抽嘴角,這是什麼霸道皇帝愛上我的狗血劇情。
  
  她在後宮養了半個月的病,沒有跟著司馬焦上大朝會,也就不知道大朝會上,中書令奏本稱好幾個州今冬乾旱無雪,恐來年會有旱災災情。可惜這事並無人在意,都相國與段太傅不對付,兩個派系仍然在為了今冬關外部落引起的那一場戰事爭論不休。
  
  司馬焦在上首聽得焦躁煩悶,直接踢翻了眼前的案幾,把錦帛書卷等灑了一地,眾大臣這才安靜下來。
  
  他們安靜下來,司馬焦也不耐煩聽了,直接往外走,沒人敢攔,眾大臣相視苦笑,回去把要上報的各種事寫寫再呈上去。反正上頭有國相太傅太保三座大山,皇帝確實不用做什麼。
  
  沒過片刻,高太保帶了人來。
  
  「陛下。」
  
  他每次過來,必定就是有要事,司馬焦揉了揉額頭問:「有什麼要報的?」
  
  高太保:「下麵人來回稟,說近日秦南王有調動兵馬的跡象。」
  
  司馬焦不怎麼在意地問:「哦,調動了多少人馬?」
  
  高太保:「不多,只是一隊騎兵,但是由他親信親自帶領,一直在轄地邊緣徘徊,不知他們到底有何打算。」
  
  司馬焦嗤笑,「你怕什麼,那老東西現在可沒膽子造反。」
  
  高太保勸道:「陛下,還是小心為妙。」
  
  司馬焦揮揮手,高太保又回稟了其他幾件事。司馬焦一一聽罷,「都是些小事,你自己隨意處置就是。」
  
  年關罷了朝,和往年一般各處飲宴,躲了幾個月閑的廖停雁也終於不能再每日癱著享受了,常要跟著司馬焦一起參加宴會,宴請大臣和貴族。還有幾個小宴,請的都是皇親國戚,算作家宴。司馬家如今人也不多,特別是與司馬焦血緣相近的,幾乎人丁凋零,只有關係比較遠的一支人數較多。
  
  廖停雁難得出來見人,如今大家都知道陛下把這位貴妃捧在手心裡,見了她都是阿諛奉承,這溜鬚拍馬的種種手段,當真讓廖停雁大開眼界。
  
  ——好一個大型舔狗現場。
  
  等到後宮開宴會,她才發現,論起誇人,還是沒人能比得過司馬焦的後宮美人們。眾位美人雖然也是舔狗,但舔的含蓄多了,清冷美人設定,溫柔沒人設定,直爽美人設定,每個不同類型的美人都有各自的舔狗大法,對比先前那些人粗糙的眾口一詞尷誇,這群美人段數不知高了多少倍。
  
  哪怕被司馬焦叮囑過了不能小看披著羊皮的狼美人們,可被這麼多大小美人圍著不動聲色地誇,廖停雁還是心情舒暢。
  
  所以說司馬焦之前到底多難討好,這樣高段位的美人們都沒能拿下他。反倒是她,基本上都沒誇過司馬焦,由此得出結論:司馬焦根本不喜歡別人誇他。果然夠變態。
  
  見廖停雁被人誇一誇都如此高興,司馬焦摸摸下巴,問她:「你喜歡美人?」
  
  「既然你喜歡,明年多選些美人進宮,隨你選,喜歡哪個挑哪個。」司馬焦大方擺手。
  
  廖停雁:「……」什麼鬼!你要在你的後宮裡給你的貴妃開後宮嗎?你清醒一點!
  
  等等,莫非這是個試探?
  
  對真的試探毫無察覺每每平安苟過的貴妃,突然腦補過多,小鳥依人狀依偎在司馬焦懷裡,「不要了,妾有陛下就夠了。」
  
  司馬焦:「噗嗤。」他放下抵在唇上的手,隨手摟過廖停雁,忽然發現一件事,「你最近胸長大了?」
  
  對呀,十幾歲的女孩子長胸有什麼不對嗎?這是某個後宮美人獻上的豐胸良方,果然有用!廖停雁看著自己的胸喜滋滋,胸不大的女孩子當然都希望能體驗一下大胸的感覺!
  
  司馬焦看了她的胸一會兒,突然說:「我覺得你胸不大的時候比較好看。」
  
  廖停雁嗤之以鼻,呵,男人。那是因為你還沒試過手感,試過你就會「真香」了。
  
  司馬焦一本正經:「這些肉長在腰上比較好,抱著更舒服些。」
  
  這人的審美怎麼回事,這麼極端的嗎?廖停雁看看自己的胸和腰,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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