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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華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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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扶華] 女主都和男二HE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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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15 19:57:01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章

    司馬焦記事非常早,在一般孩子對周圍的世界還沒有認知的時候, 他就已經能在周圍人的態度和話語中瞭解到自己想要的資訊。那時候, 他還和母親慈鈺公主住在舜華殿裡。偌大的舜華殿冷冷清清, 所有伺候的宮人都像是影子一樣。

    殿內高粱大柱, 地上鋪滿軟毯, 掛著飄蕩的帷幔,熏爐裡時刻燃燒著一種能讓人昏昏欲睡的香。這是一座皇宮中的華麗囚籠, 關著一個已經被逼瘋的女人,還有司馬焦這個不合時宜的產物。對於他的身份,人們忌諱莫深,但司馬焦知道, 自己的母親是那個瘋瘋癲癲的女人,慈鈺公主,而父親是這座宮禁的主人,皇帝陛下, 他也知道這兩人是親兄妹。

    他撞見過宮人在背後竊竊私語, 說的都是陛下和公主如何荒唐,不倫之子如何不詳骯髒,日後必定不得好死。他覺得生氣,於是讓人押來那兩個說話的宮人,親手用鑄成花鳥形狀的燈檯,插進了兩人的眼睛和嘴巴裡, 濺了滿身滿手的血。

    他那時還那麼小, 暴虐的性子卻已經初現端倪。發現殺了人後, 自己那因為生氣而出現的頭疼緩解了很多,司馬焦就愛上了這種感覺。惹了自己生氣的人就該死,反正死了也沒什麼,新的宮人源源不斷。

    沒有人告訴他對錯,教過他道理,他從出生起看到的就是囚籠和瘋子。他的母親慈鈺公主瘋著的時候認不出他,對他視而不見,偶爾清醒的時候,就會用厭惡與恐懼的眼神看著他,喃喃說:「不愧是他的孩子,你也是瘋子,小瘋子!」

    「以後長大了,你就是禍害,禍害!」她說著說著又瘋起來,試圖給他喂毒.藥毒死他,半夜來到他的床邊想用枕頭悶死他。可他都沒死,因為他聰明,知道怎麼避開這個瘋女人,而且高覓發現後時時刻刻看著他,阻止那女人的行為。

    高覓那時還不是高太保,他看著慈鈺公主長大,一直試圖緩解他們的母子關係,整個舜華殿,只有高覓會對他好,但他也會一直抱著他,不斷說著:「殿下從前不是這樣的,她善良又溫柔,一定會對你很好,現在她會這樣,只是因為生病了,等她病好了她會很疼愛你,你是她的親生兒子,她一定會喜歡你的。」

    司馬焦並不相信這話,他自己有眼睛會看,有腦子會想,那個他該叫母親的女人,就是怕他又恨他,一點都不喜歡他,因為他和他的父親越來越像。

    所有人都說他和陛下越來越像,可是司馬焦不喜歡聽到這話,他對於親生父親同樣充滿厭惡,比起瘋子,他更想叫那個人禽獸。

    禽獸偶爾會來舜華殿,然後那個瘋女人就會被他拖進殿內,發出嗚嗚的叫聲。司馬焦那時候不過幾歲,但他已經親眼看過許多次這種事。他就坐在殿門邊看著,男人和女人撕扯在一起,發出笑聲和哭叫。他覺得眼前看到的一切莫名讓人噁心,他想起自己在舜華殿外看見過兩條狗舍跑出來的狗,那些畜生也會像這樣。

    後來很多年,他只要想起那兩人扭動身軀的畫面,都會有種克制不住的噁心感。等到他長大,作為皇帝,他也要擁有無數美人,那些美人都有美麗的容顏和軀體,會發出魅惑軟綿的聲音,這都讓他想起死在大火中的瘋女人,下意識感到頭疼欲裂。

    「殺了,拖下去殺了。」等回過神,他看到侍從把屍體拖出去,在地上留下一條長長的紅色拖痕。

    一個又一個的美人來到他面前,面龐都是同樣的精緻,讓人眼花,可那些眼睛裡流露出來的東西卻都是不一樣的。有的人眼睛裡是野心,哪怕裝得再溫柔或者冷淡,眼裡對於權勢,對於他的渴望都那麼清晰。他在她們眼裡,好像成為了一道臺階,通往權利頂峰的臺階。

    有些美人的眼裡,則是恐懼和怯懦,他能從她們眼裡看到對於死亡的恐懼,對這些人來說,他是殺人的魔鬼。會這樣看他的人最多,到後來,他甚至懶得殺這種,因為實在無聊。

    還有一些美人,眼裡則帶著更複雜的資訊,恨意或者算計或是厭惡與討好並存。每一種,都讓他看著不高興。

    這麼大的宮城,所有人的眼裡都罩著一層陰霾,像是宮城上方散不去的陰雲,讓人透不過氣,心情煩躁。

    去河下是一個意外,見那位美名遠揚的廖美人也只是心血來潮。但看到她的第一眼,司馬焦看到了一雙不同的眼睛。那雙眼睛裡的天是晴朗的——只是不知道能晴多久。

    她是個不太一樣的美人,至少,司馬焦從未見過這麼懶的女人。

    他隱瞞身份故意提起‘司馬焦’的時候,廖停雁眼裡沒有恐懼,確切的說,那情緒應該是一點煩和一點好奇。像晴朗的天上出現了一片白雲,但只要給她一碗冰碗,那片雲就立刻被風吹散了。

    也不知道進了宮,她會不會變得和那些無趣的美人們一樣令他厭煩。

    猝不及防知道他身份的那天,司馬焦以為能在她眼裡看到惶恐和驚懼,結果他發現她眼裡有驚疑之色,除此之外,她很冷靜,還能當著他的面發呆。

    她和其他人不一樣,沒有那些美人的‘上進心’,隨便給點什麼都能樂。除了吃和睡仿佛沒什麼其他的追求,在他身邊竟然還能睡得著。

    可能經常在心裡編排他,稍微嚇一嚇就會縮,裝的溫馴,可是演技又不好,整個人有種不自知的天真傻。但要說她傻,她又不是真傻,至少很多事想得通透,從不糾結。

    司馬焦從沒遇見過這樣讓他感到舒適的人。躺在她身邊看她啃瓜果,看她安安心心睡覺,都莫名讓他覺得平靜。

    他喜歡這個人,就想給她更多東西,讓她不要改變地留在自己身邊。司馬焦從沒仔細想過這種心情究竟是什麼,只要她不變,他一直這麼喜歡就行了。

    可當她被擄走,生死不明,司馬焦才發現,自己竟然在無邊憤怒中感到一絲害怕。他從未害怕過任何人任何事,卻在那一刻,怕她真的死了。

    再見她,她仍然沒變。眼裡沒有陰霾,哪怕下雨,也是太陽雨。把人抱在懷裡了,司馬焦才覺得這段時間隱隱作疼的腦袋緩緩鬆弛下來,她比他放鬆的還要快,眨眼就癱了。

    廖停雁躺在床上扯了衣服說來吧的時候,司馬焦壓根沒反應過來她究竟是什麼意思,畢竟做這個動作的時候她滿眼寫著好麻煩好想睡覺,根本就不是一個求歡的眼神。司馬焦看過帶著勾引魅惑的眼神多了去了,像這種一點勾引人感覺都沒有的目光,誰知道她表達什麼意思。

    是躺下後,司馬焦才突然反應過來,不看眼睛,她的動作大概能算得上標準的勾引。他頓時心情複雜,將她推醒詢問,得到了一個無聲而肯定的回答。

    司馬焦:「……」

    司馬焦回想自己當年是怎麼對那些想爬床獻身的宮女美人,準備嚇唬廖停雁告訴她其實他的寢殿裡死過很多人,可低頭一看,發現久久沒等到他繼續說話的廖停雁已經再度睡著了。

    司馬焦,「……膽子不小。」

    他是皇帝,由得她說要睡就睡,不要睡就不睡嗎?

    廖停雁沒聽見,只覺得早上起來後胸有點疼。司馬焦問她:「你有這麼累嗎,昨天晚上脫你衣服都沒醒。」

    廖停雁莫名其妙,「陛下晚上不睡覺脫我衣服幹什麼?」

    問完之後她才察覺不對,低頭往身上看看,「我的衣服不是好好穿著嗎,沒有被脫啊。」

    司馬焦:「誰叫你一直喊著‘疼疼疼’,誰脫得下去。」

    廖停雁:我怎麼都沒印象?手臂疼脫衣服就是不方便。

    不對,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手臂有傷脫衣服不方便,而是司馬焦脫她衣服想幹嘛?她試探了好幾回了,他不是性冷淡或者性功能障礙嗎,突然騷起來是搞什麼?

    雖然廖停雁想搞清楚,但瑾德回報的消息讓她沒有了繼續探究的心思。

    「陛下,附近出現秦南王府的人在大範圍搜尋我們的蹤跡,如今咱們還沒出堯州範圍,一旦被人發現行跡就危險了。」

    廖停雁看到司馬焦的神情瞬間陰鬱下來,和剛才帶點不滿對她說話的無害樣子截然不同,他說:「掃尾沒掃乾淨。」

    灰衣侍從們立刻全部跪下了。

    司馬焦站起來,「對方反應倒快,去準備一下,棄了馬車,騎馬走孤先前定下的另一條路。」

    眾人應是,紛紛退下。司馬焦轉頭把廖停雁拉起來,為她理了理衣襟,語氣平靜隨意,「我帶你騎馬,別怕。」

    一群人騎著馬,速度果然快了很多。然而陳韞能當原著男主,也不是簡單人物,在兩天后,還是找到了他們的蹤跡,他派出的百來號人包圍司馬焦和幾十號護衛,等司馬焦從包圍圈中跑出,身邊只剩二十多人。

    陳韞緊追不放,甚至親自帶著人追來。

    眼看著身邊的灰衣侍衛越來越少,司馬焦抬手抽出了馬上的長劍,廖停雁只能坐在他身前,抿唇看著眼前鮮血飛濺的場景。

    陳韞舉箭欲射,但顧及著萬一誤殺了女主角,只得扔下弓箭,同樣拔劍直沖司馬焦,眨眼間兩匹馬靠近。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廖停雁什麼都沒看清,在顛簸的馬上,她只感覺有那麼一刻天旋地轉,隨後周圍有人亂糟糟地在喊「陛下!」「主子!」

    有人跌下了馬去。廖停雁什麼都沒想,下意識一把抓住身後人的衣服,然後才發現,落下馬的不是司馬焦,是陳韞。

    陳韞面色愕然倒在地上避開馬蹄,唇邊溢出血色,胸口上則深深紮進去一支箭。和一般的弓箭不一樣,這似乎是特製的一種袖珍小箭,廖停雁都沒反應過來陳韞是怎麼中箭的,也沒看到是誰射出的這枚小箭,她立刻抬頭去看司馬焦,卻感覺到有液體滴在自己手上。

    司馬焦的胸口處,也被鮮血浸透了一片。電光火石間,廖停雁想起剛才司馬焦突然一個側身,把她往一邊按去的動作。

    司馬焦面無表情,將她抱緊了些,「沖出去。」

    身邊還活著的灰衣人只剩下幾個而已,還大多有傷在身,聽到司馬焦這話,幾人趁著陳韞墜馬,眾人驚慌時,用命為司馬焦殺出了一條生路。

    司馬焦的馬是黑馬,烏黑的毛髮如同緞子一樣順滑,它嘶鳴一聲,甩開反應過來的追兵,迅速躥進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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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5-15 20:01:40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一章

    山林裡草木繁盛, 樹枝茂密, 騎在馬上的兩人不得不低頭俯下身子, 幾乎趴在馬背上。黑馬不需要主人驅趕, 仿佛認路一般在林中奮力往前。

    廖停雁感覺到顛簸中,身後的司馬焦罩在自己身上,呼吸略顯沉重。同時, 她發現濕潤的液體浸到自己肩上,濕濕黏黏,有一股腥味,那是司馬焦傷口上透出來的血。

    內心的恐懼感越來越強烈。廖停雁忍不住想, 司馬焦是不是要死了?他們能逃出去嗎?身後是不是還有追兵?

    黑馬忽然沖出山林, 眼前霎時開闊起來, 廖停雁發現這是一條有人經過的小道。黑馬沒有沿著小道往官道上去,而是又一腦袋紮進了另一片山林,奔跑許久後,才跨過一條小河,來到上游一處野草過膝的地方停下。

    從馬上下來,廖停雁發現司馬焦身上那身衣袍染血, 有些觸目驚心。他撐著長劍,靠著岸邊一棵樹坐下,半闔著眼,一張臉比起往日顯得更加冷白。

    「你怎麼樣?」廖停雁跪在他身前, 抬手就去解他的衣襟。司馬焦沒什麼反應, 只那樣垂著眼睛看她, 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廖停雁將他的外袍解開,在他臂上發現了一個綁著的長筒物事。

    「這是……?」

    司馬焦拆下了那東西,扔到一邊,「改裝過的一種袖箭,只能射一支箭,但威力巨大。」

    廖停雁忽然明白過來,陳韞那時候胸口上的一箭,就是司馬焦射的!那個位置,細細一想,仿佛和心臟位置差不離了。

    看她一臉愕然,司馬焦忽然笑了,竟然還笑得挺高興。他道:「他想殺我,還敢送信挑釁我,我當然要殺他,那支箭上還有其他東西,他必死無疑!」

    廖停雁心道,這瘋子該不會故意的吧?陳韞想用她做餌誘敵深入,司馬焦也用這招,故意以身犯險,示以弱勢將人引來再趁其不備動手,其他人可能做不出來,但司馬焦一定做得出來,不然他為什麼這麼熟練?

    一邊想著,廖停雁拉開了司馬焦的衣裳,看到那條長長的傷口。是被劍在胸口上劃出來的,幾乎削去了一大塊肉,看著就疼,廖停雁看得頭皮發麻,對著血淋淋的傷口手足無措,司馬焦卻還笑得出來。

    懶得理他這種時候發瘋,廖停雁忽然開始脫自己的衣服。她手臂上傷口處還綁著藥,現在沒辦法,先拆下來給司馬焦應應急吧。

    她自顧自的又脫又拆,隨手把衣服披回去,跑到河邊擰了手帕,再回來為司馬焦擦洗胸口上的血,稍作清理後連藥和繃帶一起懟上去。

    她盤起來的頭髮早就散了,鬢髮垂落在臉頰,因為太心急,衣衫散亂未曾系好露出肩膀也沒注意,只一心按著他的傷口。

    司馬焦看著她不說話。

    廖停雁咬了咬唇,終於抬起頭看向他的眼睛,「你……會不會死?」

    司馬焦:「你覺得呢?」

    廖停雁呼出一口氣:「如果你死了,你的國家怎麼辦?天下無主,到處都會陷入一片混亂。」

    司馬焦看上去並不在意,態度異常冷淡:「沒有哪一個王朝能長盛不衰,這個江山也不是一開始就姓司馬,亡國又怎麼樣,一個朝代到了末路,必然就會亡國。多得是人希望我死,你不希望嗎?」說到後面這句話時,司馬焦的目光變得探究。

    「我死了,你也能自由了。」

    廖停雁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只是看司馬焦這個狗皇帝隨時可能咽氣的樣子就覺得很害怕。她抬手擦臉上的淚,搖頭。

    司馬焦起身,稍稍用力抓住她的肩膀追問:「你不想我死?」

    廖停雁:「我不想你死,也不想你亡國。」

    司馬焦肩膀顫動,笑出聲來,捏捏她的下巴讓她抬起頭,「好,既然你這麼說,我就不死,也不亡國。」

    廖停雁:……現實這麼慘,口氣這麼大。

    司馬焦躺了回去,捏著她一隻手,「如果剛才你沒有搖頭,我會在死去前先殺了你。」

    廖停雁忽然覺得還是讓這個狗皇帝去死比較好。

    司馬焦捏捏她的手腕,「不要想著跑,你跑不掉的,如果我死了,我一定要你陪我一起死。不然到了哪裡都無聊得很。」

    廖停雁哭不出來了,乾脆坐下來:「那陛下您現在準備怎麼求救呢?」

    司馬焦:「你沒發現瑾德沒有和我們一起離開?他去找高太保了。高太保有辦法找到我,等他過來接就是。」

    說得容易,如果先找來的是敵人,或者在那之前司馬焦就病死了,再或者時間長一點他們兩個都餓死了,那豈不是太倒楣?

    司馬焦:「無所謂,不管怎麼樣都有你陪我一起死。」

    廖停雁:拒絕,我不想死。

    夜裡的樹林很暗,唯獨天上有一片星光。黑馬靠著他們兩個身側休憩,廖停雁倚在司馬焦懷裡,聽著身畔小河流水潺潺,無論如何都睡不著。

    上半夜,她靠著的人身體很冷,讓她時刻都覺得心驚膽戰,怕他真的悄無聲息死去了。只有悄悄靠在胸口,聽著他的心跳還在跳動,才能感到放鬆。

    司馬焦也沒睡著,但他不說話,安靜的有些不太像他。廖停雁以為他是失血過多很累,或是傷口疼不願意說話,可偶爾,他又會抬手緩緩撫摸她的頭髮。

    在這無邊靜謐裡,他們依偎在一起,廖停雁覺得似乎和從前無數次這樣的相擁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可能是司馬焦的動作太緩慢,她感覺到了一種近乎極致的溫柔,慢慢的,連他冰涼的身體都變得更溫暖。

    ……等等,身體變暖?廖停雁意識到什麼,猛地坐起身,抬手攬過司馬焦的腦袋,和他貼了貼額頭。果然變暖了,尼瑪這傢夥根本就是發燒了!

    廖停雁簡直要跪,又沒有藥,她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發燒啊,話說帕子打濕覆在額頭上這個真有用嗎?她捏著眉心站起來要去水邊洗帕子,被司馬焦拉住了手。他渾身發熱,神情卻仍舊清明,「怕什麼,回來繼續睡吧。」

    廖停雁:「你發熱了!」

    司馬焦一臉的理所當然:「所以你過來靠著我睡啊,這樣不是更暖和。」

    廖停雁要瘋了。

    司馬焦把她扯回來抱著,聲音裡有一點虛弱,更多的仍是沉靜,「我沒那麼容易死。」

    廖停雁很明白,很多事人力不可及,哪怕是司馬焦也有很多事做不到。原著裡他不是死了嗎,現在憑什麼他說自己不會死就真不會死呢?說不定明天早上起來他的屍體都要硬了。抱著他的腰,廖停雁忍了半天沒忍住,發出細碎的低泣。

    司馬焦:「沒有勇氣的人才會哭。」

    廖停雁怒道:「我就是沒勇氣!」她要是有勇氣,還當個屁的貴妃,直接幹死司馬焦當皇帝得了!而且她這可是為了他掉的眼淚,這是什麼狗逼直男反應!

    司馬焦:「行,敢罵孤,你現在很有勇氣。」

    廖停雁明白自己每次假笑做戲時,為什麼司馬焦都想笑了,她現在也想笑。又想哭又想笑,憋得難受。

    「……陛下,我看你精神還挺好,那麼長的傷口你不疼嗎?」一點都不像快死的人。

    「腦袋疼的時候比這更難受百倍,這疼算得了什麼。」司馬焦隨意道:「而且我吃了藥。」

    廖停雁滿臉懵逼:「什麼藥,我怎麼沒看見?」

    司馬焦掏出來個小藥瓶扔給她。廖停雁拿著那藥瓶,神情複雜,「陛下,這是什麼藥?」

    「治我天生之疾,不過裡面也放了些珍貴藥材,服食後能讓情緒穩定緩解疼痛。」

    廖停雁不由猜道:「陛下身體時常冰冷,是否就是因為此藥?」

    見司馬焦點頭,廖停雁的目光不由自主瞄了眼他的某個位置,心道,原來是吃藥導致的不舉。

    司馬焦很敏銳:「你在看什麼?」

    廖停雁:「……」這樣的夜裡,你眼神怎麼這麼好,瞄一眼都能被你立即發現。

    司馬焦仿佛看透了廖停雁的所思所想,涼颼颼的嗓音道:「孤不是不能,只是不願罷了。你不覺得那種事是十分令人噁心的禽獸之行嗎。」

    哇哦,好一個文明和諧的奇男子。廖停雁簡直驚呆,半晌才說:「人本來也就是動物,說到底和其他動物沒什麼不一樣。」

    司馬焦:「人與禽獸自然不一樣,禽獸不知廉恥,人卻能控制這種欲望。」

    那你好厲害哦,殺人的時候怎麼就不控制一下自己呢。廖停雁撇嘴,不想和一個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不同的古代皇帝討論這些事情。

    司馬焦又說:「你總是在說這些,是在暗示我應該對你做這種事?」

    廖停雁跳起來,「我不是,我沒有,你別胡說啊!」

    司馬焦:「你過來。」

    廖停雁:「我不!」傷口都飆血了就不要強撐了不行嗎?

    廖停雁覺得自己這一晚上特別累,雖然什麼都沒做,盡和司馬焦鬥嘴了。第二天,他們騎著馬,又沿著河水往上,找到了一個廢棄的山中茅草屋,暫時在那裡停了下來。那像是個獵戶的臨時居所,有燒盡的火堆,可惜他們兩人都沒帶火摺子之類,沒法生火。

    路上找到幾個野果,酸得沒法入口,除此外,什麼吃的都沒找到。廖停雁心想,這可搞笑了,一個皇帝一個貴妃,可能要餓死,她這麼多年想過無數種死法,怎麼想得到最後是餓死的。

    司馬焦倚在屋外曬太陽,見她蹲在旁邊對著個野果愁眉苦臉,抬手拍了拍她的腦袋,「再忍一天。」

    司馬焦這人,很神奇,因為他說的很准,說一天,真的就是一天。這一天過後,果然有人尋到了這裡,帶頭的是熱淚盈眶的瑾德,沒一會兒,高太保也到了。

    他們帶著一大群護衛兵士跪下,「陛下!」

    司馬焦揮揮手,「先去給皇后找點吃的,她快餓死了。」

    本來滿臉喜色的廖停雁:「……」還吃什麼吃,趕緊回去才是正事啊!

    怒完她又發現司馬焦剛才說的不是貴妃,好像是皇后。

    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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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8 21:55:39 |只看該作者
第三十二章

  在那之後的一切,都和廖停雁沒有多大關係。
  
  他們還沒回到洛京的時候,就傳來陳韞死亡的消息,讓廖停雁狠狠吃驚了一把。原著男主,就這麼死了?這也太不真實了!死得太隨便了吧!
  
  再看那個幹死了原著男主的男二,坐在馬車裡休息,除了沒什麼精神,其他都還好。
  
  堯州那邊,因為秦南王之死,還有陳韞的身亡,一時間群龍無首,又發生了奪權混戰,都相國之子在高太保的幫助下攻破堯州城,將反叛軍勢力全面清洗。還有曾被陳韞聚集起的災民起義軍,沒有原著的規模,大部分人也沒有原著破釜沉舟的決心,眼見局勢明朗,他們也開始慢慢分散,選擇回到自己的原籍。
  
  因為沒有像原著裡那樣大規模死人,隨後的瘟疫也沒了,具體的情況,廖停雁不清楚,她只偶爾能聽到一些傳聞,譬如某某地方受災,陛下派出某個家族的子弟前去處理,因為其表現出眾,被陛下嘉獎升官,連帶整個家族都被重用。而段家漸漸沉寂下去,好幾個老輩分的臣子都告老請辭,這其中又有多少風雲翻湧,是廖停雁看不見的。
  
  回到宮中後,看到那熟悉的宮殿,難免有些恍惚,再一聽那些美人宮人們喊她皇后殿下,廖停雁頓時覺得更加恍惚。
  
  雖然原著男主死了,她也沒走原著路線,卻依舊和原著結局一樣成為了皇后。
  
  宮中的美人少了很多,剩餘那些每次看著她的時候,都顯得很瑟縮畏懼,廖停雁都覺得自己是不是什麼一踫就會炸死一堆人的炸彈。
  
  事實上,她想的也差不多,因為她當初遇刺一事,和宮中一位美人有關,宮中美人們被連累的又經歷了一次血雨腥風,膽子都快被嚇破了。雖然貴妃……現在的皇后殿下仍然是一臉的無害,但身後的陛下卻有一張隨時準備殺人的臉。
  
  怕了怕了,不敢惹。
  
  廖停雁成為皇后的過程很順利,朝中根本沒有任何人敢反對,比起原著男主費盡心力四處平衡朝中勢力,最終搞死當皇后的女配,才終於把原著女主送上皇后之位的鬥智鬥勇過程,簡直火箭升天的速度。
  
  而當皇后和當貴妃,對廖停雁來說沒什麼區別,因為日子過得和以前一樣……不,有一點不一樣,有夜生活了。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司馬焦半夜把她搖醒,二話不說把她給睡了。
  
  呵,男人,口口聲聲說不要,說嫌棄,現在呢?他臉不痛嗎?
  
  第三天晚上,又被搖醒的時候,廖停雁忍不住說︰「陛下,你不是覺得這種事噁心嗎,既然如此,還是不要了吧,你已經證明過,我真的信了!」
  
  司馬焦用手貼著她的臉頰,「我現在覺得其他人噁心,你不噁心,你跟其他人不一樣。」
  
  廖停雁︰「……」
  
  靜默片刻,她嘆氣,抬手拉下司馬焦的腦袋,「好吧,陛下,來吧。」
  
  雖然有了夜生活,但沒有皇子,因為兩個人都不想要。國家需要繼承人,司馬焦就從旁支中選了一位接到皇宮中培養。那孩子很老實膽小,尋常不敢來見廖停雁,因為司馬焦大多都在她身邊,見她就等於見司馬焦。朝中大臣們都害怕司馬焦,更何況他一個小孩子。
  
  廖停雁心疼他一個小孩孤身離開家,倒是時常讓人給他送些糕點吃食,都是她自己覺得好吃的。司馬焦從不阻止她做這些,應該說,他基本上沒阻止她做過任何事,相反,廖停雁偶爾會阻止他做一些事。雖然仍舊是個暴君,但有一個「憂國憂民」的廖皇后,為了讓她能「心寬體胖」,他不知不覺就做了許多利民之事。
  
  也因為皇后喜歡,司馬焦開通了很多條商貿之路,商路途經之地,竟然慢慢繁華起來。繁榮的商業發展提高了人民的生活,洛京尤其是。廖停雁有一年讓司馬焦帶自己上街逛逛,猛然發現和前些年比,如今走在街上的人精神面貌都好了不少,新奇的貨品小玩意也多了起來。
  
  那天晚上回到宮中,廖停雁主動抱著司馬焦,鑽在他懷裡睡過去。
  
  真好,這是她所能想到最好的結局了。
  
  ————
  
  陳韞面色漆黑的來到中轉站,他的外貌還是陳韞的,本該明朗的表情此刻沉的能滴下水來。
  
  「系統,怎麼回事,出來!」
  
  ——「很遺憾的告訴您,您的所屬世界脫離劇情,您的角色也被剝奪了『男主』身份,這個世界不再屬於您了。」
  
  陳韞半晌沒說話,眼中滿是不甘。良久,他捏了捏手指,「算了,不過一個小世界而已,沒了就沒了,這次算我大意。我現在要知道那兩個人的結局。」區區一個配角,竟然殺死了他還搶走了他的女人,他就不信那種人,女主角還真能愛他。
  
  系統在他眼前波動了一刻後,開始出現畫面。陳韞習慣性閉上眼睛,開始沉入畫面。
  
  那是在一座華美宮殿裡,床榻上躺著一個枯瘦的中年男人,而床邊坐著一個美人,哪怕美人眼角已經隱約有了細紋,不復年輕,神情有些憔悴,仍舊是個明珠生輝般的大美人。這兩人,正是司馬焦和廖停雁。
  
  床榻上躺著的司馬焦顯然命不久矣,只有一雙眼裡仍有一點亮光,他緊緊盯著床邊的廖停雁,問她︰「皇后,我一直想問你……這麼多年,你愛我嗎?」
  
  廖停雁含著淚,輕輕點頭,答了聲︰「愛。」
  
  司馬焦就笑起來,搖頭嘆道︰「皇后啊,這麼久了,你每次說謊我都能看出破綻,只有這次我竟然都看不出破綻了,你是不是怕我死了,要你陪葬?我知道你不想死,可我想你陪我,所以我已經留下旨意,我死後,你要陪葬帝陵。」
  
  「我要帶你走……」
  
  廖停雁聽了這話,沒什麼反應,垂下眼握住那隻枯瘦的手。
  
  那手也緊緊抓著她,彷彿要帶著她一起墜入地獄,但是慢慢的,終究還是鬆開了,越來越涼。
  
  已經長大成人的太子走進來,跪在她腳下,仍像幼時那麼老實,他磕頭恭敬道︰「殿下,請節哀,陛下已經去了。」
  
  廖停雁恍然回神,看向侍立一旁的老邁宦者,平靜道︰「瑾德,陛下要我為他陪葬,應當準備好毒酒了,拿上來吧。」
  
  瑾德也跪下了,卻沒說話,只小心托上來一卷明黃帛書,「殿下,陛下雖然確實曾動過這心思,但昨日,他又親手將那卷帛書焚毀,另留下了這一份。」
  
  廖停雁彷彿明白了什麼,有些顫抖的接過那帛書,片刻後她捏著帛書嗚咽出聲。帛書上告訴她,他留下了哪些可用之人,教了她以後該怎麼做,也告訴了她在哪裡專為她建造了一座行宮,日後可以離開洛京去那裡居住,一樣一樣全都為她打算好了。
  
  他總是說要她陪他一起死,說了那麼久,最後關頭卻放棄了。廖停雁扔下帛書,捂著臉,泣不成聲,「我這輩子,騙過你很多次,你一次都沒發現,最後說的一句真話,你卻怎麼都不肯相信,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她是人,又不是草木頑石,遇到這樣一個人,就算別人都說他不好,她又如何能不喜歡。
  
  「說了你又不相信,不相信你還非得問!」廖停雁哭著撲到榻上,抬手甩了屍體一耳光,「我早就準備好跟你一起走了,你現在又說讓我一個人好好活著,你這個傻逼,你給我起來!」
  
  瑾德和太子滿臉驚嚇,從沒見過皇后這個樣子,忙不迭地上前阻止她,將她和司馬焦的屍體隔開。
  
  廖停雁在榻邊放聲大哭時,厚重的喪鐘聲,穿透重重宮牆。
  
  ……
  
  陳韞睜開眼睛,罵了一聲,「那狗皇帝好算計,最後來了那麼一手,就算原本不愛他,最後也要被他感動了。」
  
  ——「此世界不論劇情線還是感情線全面偏移,找不回來了。」
  
  陳韞怒道︰「我知道,不用再提醒我,我又不是只有這一個世界。」說罷他一甩袖,消失不見。
  
  ……………………
  
  …………
  
  ……
  
  鄒雁從熟悉的夢魘中清醒過來,她坐起身,看著自己腳下踩著的毛絨毯子,抬手打開了旁邊床頭櫃上的一盞檯燈,從亂糟糟的爽膚水和面膜紙巾堆裡摸出手機,看了眼上面的時間,才剛到凌晨五點。
  
  「呼——」鄒雁往後倒在床上,蓋住了自己的眼睛。
  
  回到這個世界已經快一個月了,隨著時間越長,她腦海中屬於「廖停雁」的一生越來越像是一個夢,好像罩上了一層輕紗。但那段記憶又讓她對這個世界產生了一種說不出的陌生感,很多小事,她都需要很久去回憶,才想的起來。因為這樣,她在公司請了一個月長假。
  
  明天如果還不去上班,大概這個工作就要沒了。
  
  有殘酷的現實一對比,越發顯得那些年閒著沒事吃了睡的日子,好像是假的。鄒雁起身換了衣服,出去晨跑,聽著音樂,沿著附近公園的湖邊跑三圈,跑到精疲力盡,什麼都不想。
  
  回到公司那天,對幾個和她打招呼的同事,鄒雁都有些想不起來她們是誰,低效率工作了一天,事情才慢慢上手。
  
  「鄒雁,你病好了沒啊,我看你今天還是有點怪怪的,也不愛說話了。」臨近下班,女同事過來聊天,「唉,我們幾個準備去聚餐,你去不去啊?」
  
  鄒雁笑起來,「去啊,去哪吃?」
  
  幾個人說說笑笑收拾好東西下班,走進電梯,下到第九層,進來了幾個人,為首的年輕男人穿一身西裝,臉色蒼白,看上去脾氣暴躁,很不好惹的陰著臉。鄒雁望著他,瞬間失聲。
  
  其他幾個女同事也停了話頭,有些尷尬的擠在一處,低聲打招呼,「魏經理。」
  
  男人沒說話,看了她們一眼,又看了眼鄒雁,隨即轉身,等電梯一打開就帶著幾個人走進了六樓會議室。
  
  鄒雁聽著幾個同事嘰嘰喳喳,有些回不過神,直到一人拉了她一下,「鄒雁,這段時間你請假還不知道吧,剛才那位是上個星期空降下來的太子爺,總公司大老闆的兒子,分派到咱們這裡來歷練的。」
  
  鄒雁︰這是什麼狗血轉世劇情,為什麼這人長得那麼像司馬焦?還是我瘋了,看誰都像司馬焦?
  
  「不知這位下凡的神仙尊姓大名?」鄒雁問。
  
  女同事被她逗得直笑,哈哈了一陣才說︰「叫魏焦。」
  
  鄒雁︰「撒嬌的嬌?」
  
  女同事繼續笑,「不不,是燒焦的焦。」
  
  鄒雁︰明白了,是司馬焦的焦。
  
  和同事們一起吃飯的時候,鄒雁心裡一直回蕩著那些經典的霸總劇情——「我家有十萬個這樣的公司,有十億個你這樣的保潔小妹……」「女人,你接近我,不就是為了我的錢嗎。」「很好,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呸,霸總個屁,他不是天王老子了,她也不是絕色美人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吧。廖停雁去陪了司馬焦,現在鄒雁可不用被迫和什麼魏嬌嬌談戀愛。
  
  她鄒雁,就是窮死,死外邊,辭了這工作,也不和魏焦談戀愛。
  
  第二天,鄒雁在電梯再度偶遇魏焦。這位新經理,她上司的上司,一個高貴冷艷脾氣暴的小白臉,出了名的不喜歡理人。卻突然開口問她︰「你叫什麼,也在這公司上班?我怎麼沒見過你?」
  
  有一種熟悉的,被暴君支配了的錯覺。鄒雁假笑,「我確實是公司員工,美術部的,叫鄒雁。」
  
  中午在食堂吃飯,又遇到了這位太子爺,他竟然和普通員工一樣吃食堂。廖停雁不自覺去看他的餐盤,根本沒吃兩口就倒掉了。她心中頓時有種一朝回到解放前的蕭索,司馬焦有了皇后廖停雁,吃飯自覺多了。
  
  算了算了,這個是魏嬌嬌,又不是司馬撒嬌,不吃飯關她什麼事。
  
  下午在茶水間,鄒雁又看到太子爺,在茶水間倒茶。
  
  鄒雁︰「……」您自己的十二樓沒有茶水間嗎?非得跑到十樓來喝水?
  
  魏焦倒了水,滿臉不耐煩地倒出兩粒藥吞了,猛灌水。見鄒雁看著他,他也扭頭看過去,看了一會兒後說︰「這是藥,不是糖。」
  
  鄒雁︰我又不是傻子看不出來。
  
  她還是假笑,喊了聲魏經理,端著水杯準備走,魏焦叫住了她。
  
  鄒雁轉身,魏焦盯著她的眼睛看了半天,才說︰「我們什麼時候能在一起?」
  
  鄒雁︰「……??」你說什麼我耳朵不好好像沒聽清楚?
  
  結伴來茶水間喝水剛好撞上現場的幾位女同事們︰「……???」我們聽到了什麼驚天大八卦?
  
  第二天,關於鄒雁和空降太子爺談戀愛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公司,連門口保安和門衛都知道了。鄒雁矢口否認也阻止不了廣大的八卦人民群眾,一些好事的高層聽到這消息,也不怎麼相信,半開玩笑地問魏焦,「魏經理,聽說你和美術部的小鄒在談戀愛?」
  
  魏焦將視線從面前的電腦螢幕移開,看向說話的人︰「不是。」
  
  那人明白了,剛想說這年頭的小姑娘不踏實,就想著搞這些有的沒的,還沒說出口,就聽到魏焦說︰「我覺得我們應該結婚。」
  
  會議室眾高層︰「……???」
  
  到了下午,流言已經變成了鄒雁其實早就已經和魏焦結婚,之前請的長假就是去結婚蜜月。同事們都哀嚎著她結婚為什麼不派喜糖。
  
  鄒雁︰你們清醒一點!假的!都是假的!
  
  沒過幾天,在公司大廳,鄒雁見到一位大美人,美人很熟稔的拉著她,「你和阿嬌年紀都不小了,準備什麼時候要個孩子?要是你們小倆口嫌麻煩不肯帶,可以送回家給我帶著。」
  
  鄒雁︰「姐姐,你是?」
  
  美人溫柔地笑起來︰「我是阿嬌的媽媽呀。」
  
  鄒雁︰媽……的。
  
  她找到魏焦,「祖宗,你別玩我了!」
  
  魏焦瞅著她,忽然笑起來,「明明記得我,還要假裝不認識。」
  
  鄒雁︰「!?」
  
  魏焦︰「不是說了,你要陪我。」
  
  鄒雁半天才道︰「要是換個人來,就你這樣,肯定是虐戀情深的戲碼。」
  
  魏焦抬手捏了捏她後脖子,露出一口森森白牙︰「所以,不換人,只有你。」
  
  (本小故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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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唐梨:退休殺手無法保持身材

第33章 第一章

  好不容易結束一天的工作,唐梨拿起筷子正準備吃晚飯,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看到上面顯示的那個「媽」字,唐梨無聲嘆了口氣,還是放下筷子接起電話。她猜得到對面要說什麼,果然沒說兩句,那邊就照例提起結婚的事。
  
  「不是媽說,你這個年紀真的要抓緊找個男人了,都二十七八了,一眨眼就三十,到時候還有誰要你啊,眼光不要放那麼高,媽上次給你介紹那個不就挺好的,雖然人長得不是很高,工資沒你多,但人家是本地的,也有房,車只要你們結婚就能買……」
  
  電話那邊滔滔不絕,好不容易等那邊停下,唐梨見縫插針說了句︰「媽,我還不想結婚。」
  
  那邊立刻就激動起來,「不想結婚不想結婚,你怎麼這麼自私,就想著你自己一個人逍遙快活過日子,有想過你媽我嗎?別人問我我女兒這麼大了為什麼還不結婚,親戚們閒話都是我在受著,你說的簡單,你一個女孩子,不嫁人能怎麼樣,我都是為你好,我是你親媽,我還會害你嗎?」
  
  唐梨拿起筷子開始默默吃飯,偶爾回應一句,等電話掛了,飯也吃完了。當然又是一通不歡而散的電話。
  
  雖然最近兩年催婚越來越頻繁,但唐梨仍然不想結婚,她和朋友合開了一家店,自己在店裡當大廚,每天能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工資也夠用,這樣的生活她覺得自由也滿足。
  
  至於催婚什麼的,借用《倚天》裡的一句話,「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
  
  她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脾氣好,朋友們都羨慕她每天做好吃的,不愛想煩心事。也許因為職業是廚師,唐梨有一張圓圓的臉盤,再加上性格溫和不愛爭搶,軟綿綿的,從小到大的朋友都叫她糖丸子。到了27,身邊的朋友好幾個都結婚了,仍然喜歡叫她丸子。
  
  唐梨以為,這樣的日子會一直過下去,直到她媽放棄徒勞的催婚。卻沒想到沒等來她媽的放棄,先等來了意外事故。她出門去參加朋友聚會,半途中乘坐的公交衝出了大橋,掉進了江裡。
  
  ——
  
  北城城主府,一個緊閉的房間內,身材嬌小的少女發出一聲囈語,如溺水的人般掙扎著揮動雙手,接著猛然睜開眼睛。
  
  她劇烈喘著氣,坐起起來,這才發現自己身處於一個全然陌生的地方,不由露出驚異的神色。
  
  屋門被打開,走進來一個面相和藹的大娘,端著飯菜放到桌上,對她說︰「楚姑娘,你可別再跟我們城主倔下去了,先吃點東西吧。」
  
  楚姑娘,在不久之前剛剛換了個芯子,此時此刻,唐梨滿臉懵逼地坐在桌邊吃飯,邊吃邊看著自己纖細的胳膊和手。她是微胖身材,手和胳膊都肉肉的,絕沒有這樣纖細。
  
  她車禍後大概死了,變成了另一個人,簡而言之,她穿越了。
  
  怎麼會遇到穿越這事呢?亂七八糟想了一陣,唐梨拍拍胸口,其他先不說,她算是撿了一條命,應該高興。只是不知道這裡到底是哪裡,她這個身體又是誰?
  
  從建築風格,還有大娘身上的衣服來看,並非現代是一定的,但古代的話又是哪個朝代?唐梨小心地問大娘,「我可以出去看看嗎?」
  
  大娘看上去是個爽利性子,一揮手,「只要你不出城主府都行,城主吩咐了,他閉關這些時日楚姑娘你都得待在這裡。」
  
  唐梨帶著探索的心思走出門,開始只在附近轉了轉,看到的都是丫鬟打扮的侍女,武者打扮的護衛,後來不小心走到演武場,她看到那些武者們,刀劍揮舞時發出各種光芒,還能一下子跳上兩層樓高的木樁,單腳站立在樹頂端的一片樹葉上。
  
  唐梨︰「……」
  
  這絕對,不是她知道的任何一個朝代。
  
  唐梨和那個送飯的大娘混熟了,開始經常出入廚房,因為大娘就是廚房的廚娘。孫大娘也沒想到她竟然還擅長做菜,嘗了她做的菜後就讚不絕口,「真是好吃,你這手藝都能比過我了,剛來那兩天看你咋咋呼呼毛手毛腳的,現在這樣多好,溫溫柔柔的城主才會喜歡。」
  
  唐梨根本不知道這個所謂城主是誰,她這幾天只弄明白了這個地方是北城城主府,自己這具身體的名字叫楚璃,其他都不清楚。怕被發現破綻,唐梨也不敢多問,她只想著還是早點離開這裡,去一個沒人認識自己的地方比較好。
  
  不想她剛從廚房出來,端著一盒點心想回房間,半途上就遇到了麻煩。一個衣著華貴的少女帶著十幾號僕從,將她攔了下來。
  
  「楚璃,我告訴你,我玄禦表哥是北城城主,身份高貴,是你這種賤民高攀不起的,你不要以為自己是被玄禦表哥帶回來的,就能飛上枝頭做鳳凰,只要我在,你就想都不要想。」少女囂張跋扈地說罷,惡毒一笑︰「像你這種想攀附玄禦表哥的女人我見多了,非得給你點教訓不可。」
  
  唐梨︰啊?什麼?
  
  少女一招手,「把她給我扔進鬼哭林。」
  
  唐梨一句話都沒能說就被人捂住了嘴,只能抱緊點心盒子被人架著,運包袱一樣給她丟進了一個陰森詭異的樹林裡。
  
  四周都是濃霧,濃霧中有黝黑恐怖的樹枝交錯,沒有前路,也看不清來路。唐梨抱著點心盒子站在原地,總覺得這一切都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但是究竟哪裡熟悉,她又怎麼都想不起來。
  
  她聽到周圍的嗚嗚風聲,心裡有點慫,擔心這裡面有鬼。剛才那個把她丟進來的大哥一跳三米高,手上的劍還發光,很不科學,所以這樹林裡可能也有不科學的鬼怪。
  
  一個人待在這裡,唐梨覺得怕了,不由打開點心盒蓋子拿了塊點心出來啃兩口壓壓驚。就是這個時候,一隻渾身火紅,看上去像是狐狸一樣的動物出現在樹叢邊,觀望片刻後湊上前來嗚嗚叫。
  
  唐梨給它餵了塊點心,那狐狸叼著點心,朝她嗚了聲,就在前面帶路。唐梨面露喜色,連忙提著裙子跟了上去。她們走了很久,久到唐梨都覺得快走不動了,前方才隱約透出光。狐狸又嗚了聲,跳進霧裡消失不見。
  
  唐梨唉了一聲,想追上去,雖然沒追到紅狐狸,但眼前白霧越發淡薄,樹木也沒了,再走出去十幾步,眼前豁然開朗。天邊掛著一輪夕陽,血紅的晚霞鋪陳天際,映在面前無數的荒丘上。
  
  放下點心盒子,唐梨坐在地上捶了捶腿。不捶不行,她被面前的場景嚇到腿軟。
  
  面前沒有了樹木,只有無數起伏的丘陵,這些小丘上插著殘破的旗幟,倒伏著無數變成白骨的屍體,風化得很厲害。是古戰場還是什麼地方,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白骨屍體?
  
  唐梨感到頭皮發麻,想跑,可前面是成山的屍堆,身後是錯綜復雜的白霧鬼林,她哪裡都不想去。
  
  這究竟是什麼地方……唐梨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驟然醒悟過來先前自己的熟悉感是從何而來。
  
  北城城主,玄禦表哥,楚璃,鬼哭林……唐梨把這些連成了一線,在記憶深處找出了相關線索。
  
  她初三時候看的第一本,一本虐戀狗血小言文,當時很流行這種厚厚一本的言情文,都是在附近的書店裡租來的。
  
  那本裡,男主是四方城中的北城城主,叫什麼什麼玄禦,她忘記名字了,女主好像就是她這具身體楚璃。細節唐梨記不太清楚,只記得大概。好像是女主一個孤兒從小四處流浪,遇到男主,因為她的長相和男主白月光一樣,於是男主把她帶回了北城,兩人是一對吵吵鬧鬧的歡喜冤家,男主在這個過程中愛上了女主,卻始終不肯承認,因為他的白月光為了救他重傷陷入沉睡,他覺得自己不能背叛白月光,於是對女主時冷時熱,女主無意間得知白月光的存在,發現她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於是以為男主將自己當做替身。
  
  糾葛一路,兩個人漸入佳境誤會即將解除的時候,白月光醒了,挑撥男主傷害女主,當然作為惡毒女配,白月光最終被揭開真面目,女主終於和男主完滿結局。其中劇情裡最狗血的就是女主和那位白月光其實是雙胞胎姐妹,只是兩人出生時女主被仇家給帶走,失去了身份,而且男主以為的幼時和白月光第一次相遇,其實是與女主的,只因為兩人長得一樣,他誤會了,以及那位白月光為了替他擋箭重傷,其實也是自導自演。
  
  當時唐梨身邊的女同學們,都癡迷於男主的冷酷與霸道,只有唐梨不一樣,她討厭死了作天作地的男主和女主,最心疼裡面的癡情男配。
  
  癡情男配巽奴,是一位非常厲害的殺手,他無心無情,天下第一,只因為被女主救了一命,後來便甘願默默保護她,知道了什麼是愛,最終還為她失去了生命。
  
  當初因為男一男二誰比較好的問題,唐梨還和同桌大吵了一架。那大概是好脾氣的唐梨第一次跟人吵得那麼厲害。後來也是因為巽奴在裡死了,唐梨哭了兩天。
  
  如果她沒記錯,裡巽奴和女主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鬼哭林後的鬼哭原,他受了重傷,被組織裡嫉妒他的人暗害,扔到了鬼哭原,垂死之際遇到女主。
  
  也就是說,現在巽奴就在面前那些屍堆裡,而她現在成為了女主角「楚璃」,得去救人。
  
  唐梨望著無邊屍堆,抱緊了自己的小點心盒子站了起來。初心男神,少女初戀,哪怕過去了十幾年,仍然是特別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穿成了這個故事裡的女主角,但現在得去救他,不然他就死了!
  
  踩上那些酥脆的骨頭和破爛衣物,唐梨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屍體堆裡,她看到那些多年前的屍體上面,竟然還有比較新鮮的屍體,還沒腐爛光,散發出一陣陣惡臭。食腐的鳥類聚集在一起啄食屍體,被唐梨的腳步驚到也沒有飛起來,一隻隻轉過腦袋盯著她,發出嘎嘎的叫聲。
  
  這個場景真是集恐怖與噁心於一體。唐梨在一座座小丘上亂轉,發現自己壓根不知道哪個才是巽奴,她只能發現一具新鮮點的身體就去查看對方有沒有死。
  
  找了十幾個小丘後,天邊只剩下一絲光線,她終於在一片荒蕪的屍骨廢墟中,看到了一個不同尋常的黑色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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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8 21:56:11 |只看該作者
第34章 第二章

  四周都是一片荒蕪的灰白,而那個人影,渾身上下都是沉沉黑色,彷彿透不進光一般的色調。
  
  唐梨一愣,想也沒想往那邊跑過去,腳下的屍骨廢墟發出嘩啦啦的聲響,坍塌了一小片,她滑下山丘,來到那個人身邊。
  
  幾隻食腐鳥停在附近,試圖去啄食新鮮的肉,唐梨連忙揮著手將它們趕走。還沒看清楚這人究竟長得怎麼樣,她就先聞到了一股濃鬱的血腥味,這具身軀上傷口很多,滿身的鮮血,染紅了身下的白骨堆,連那雙手上都血肉模糊,全是乾涸血跡。
  
  就是這樣傷痕累累的手中,仍緊握著一把長刀。刀身狹直,長柄烏黑,同樣被浸在血中。
  
  因為看上去太過慘烈,唐梨下意識屏住呼吸,伸出手,小心地把人翻了個身。他本來是倒伏在地,黑髮散亂遮住了臉,唐梨將他翻了過去,想試探他還有沒有呼吸。
  
  黑髮滑落,露出青年一張好看的臉,長眉挺鼻,睫毛格外長,閉著的眼睛和蒼白緊抿的唇讓他看上去有種鋒利而脆弱的矛盾感。他的頭髮很黑,臉上皮膚又白,黑白分明間更顯得清透至極。
  
  幾乎是在一瞬間,唐梨肯定了,這就是巽奴,她少女時期為之傾心的男神。如今她已經長大成熟,而這位活生生出現在面前的男神,仍舊是書本上最初見到的那個形象。
  
  唐梨小心試探了他的呼吸,又聽心跳,發現他雖然傷得極重,但還活著,暫時放下心後又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她不是醫生,不知道治病,雖然原著裡女主似乎也沒做什麼,只餵了些水,夜裡抱著他暖暖身子什麼的,巽奴就自己挺了過來,但真的這樣就行了?
  
  唐梨最後決定相信小男神的頑強生命力——對,當年是男神,現在是小男神了,畢竟他看上去比她的實際年齡要小上幾歲。
  
  巽奴始終沒有醒來,眼看夜色深沉,四周開始冷了,唐梨在周圍忙忙碌碌收拾出來一些能燃燒的破布碎木塊之類,架了個火堆。
  
  從腰間掏出火摺子,好不容易把火堆點著,但風太大,吹得火焰跳躍不停。她看了下毫無反應還在昏迷的巽奴,起身又開始在一邊尋找。
  
  唐梨很幸運地找到了一大片還沒腐爛的布,看上去像是厚實的帳篷布,被她從白骨堆裡扯了出來,用袖子裡掏出的小匕首把布裁規則了些,捲一捲打個包。除此之外,她還收拾了一些用得上的東西,半拖半抱著回到火堆邊,選好位置,做了個能擋風的簡易小棚,雖然仍然有些漏風,但比剛才好太多了。
  
  火堆漸漸燒的旺了起來,唐梨摸了摸巽奴的手,發現他的手冰涼,於是將火堆移近了些,並將他的頭和上半身小心抬起來,挪到自己懷裡,最後用外衫把兩人蓋起來。
  
  抱著一個陌生人的感覺怪怪的,但想想這是自己少女時期喜愛憐惜的人,那股不自在就變成了一種說不出的激動和做夢般的微妙。
  
  做完這一切,唐梨緩緩鬆口氣,才感覺自己腰酸背疼。
  
  因為要照顧人,她連最開始對於這一片屍骨的害怕都顧不上了。她這個人有愛操心的老媽子屬性,喜歡照顧別人,所以從小到大,依賴她的朋友很多。當年她讀大學的時候,做了寢室長,第一學期下來,除了她,其餘人全都被她養胖了十幾斤,大家都稱她為養豬小能手,或者直接開玩笑地管她叫媽。
  
  為了更好地照顧一群懶貨,她習慣在身上帶很多小東西,堪稱行走的百寶袋,這個習慣保持到了現在,所以現在她身上不僅有火摺子匕首,甚至荷包裡還有十幾包廚房裡拿的調料,幾塊糖,袖袋裡有絲帕髮帶梳子以及碎銀子等零碎物件。
  
  時刻都準備的很充分。
  
  清晨來臨時,唐梨醒了過來,這一夜她只在快天亮時稍稍瞇了會兒,還半夢半醒的,夢裡大概是她媽在催婚,大概以後,都聽不到媽媽氣得罵她的聲音了。
  
  走神了一會兒,唐梨低頭看向巽奴,他沒醒,仍然閉著眼睛,不過身體比昨天要暖和。
  
  火堆已經熄滅,烤了一晚上的火,喉嚨乾涸,見巽奴唇上乾燥起皮,唐梨早有預料地掏出帕子,把倒放在一邊的點心蓋子拿起來,蘸著上面的露水給他潤了潤唇。
  
  可惜,周圍沒有看見水源。
  
  剛把帕子收回去,唐梨驟然和一雙漆黑的眼睛對視上了。巽奴不知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正靜靜看著她。
  
  他的眼睛和頭髮一樣黑,因為太純粹,顯得乾淨無比,望著她的眼神更是平靜,沒有疑惑也沒有殺氣,不太符合他的第一殺手身份。
  
  但唐梨知道,在原著裡,巽奴就是一個純粹的人。他幼時因為家貧和饑荒被親人拋棄,他的師父把他撿回去,教他殺人,給他吃的,哪怕後來他已經成為了天下第一的殺手,哪怕師父死了,他仍舊留在組織中。他的人生只有殺人這一件事,直到遇到女主,他才明白手中的武器除了殺人,還能保護人。
  
  就這麼稍稍一走神的時間,唐梨發現巽奴的眼睛又閉上了,一聲沒吭地再度昏睡了過去。
  
  唐梨瞅著在自己懷裡昏迷的巽奴,拍了下胸口,終於明白幾個會追星的朋友為什麼會一下子叫自己的愛豆叫「兒子」,一下子叫「哥哥」,偶爾還會叫「爸爸」,明明都是一個人。
  
  巽奴沒睜開眼的時候,唐梨覺得這真是個惹人憐惜的小可愛,都想像照顧孩子那樣照顧他,但剛才他醒過來和她對視那一瞬間,唐梨發現自己想叫他爸爸,不出聲氣場都好強!
  
  殺手爸爸一閉眼,又變成了小可愛。唐梨把他的腦袋從自己腿上搬下來,讓他躺著舒服點,然後起身抱著點心盒子去尋找水源。然而在周圍找了一圈,她都沒發現水源,倒是天上烏雲聚集,好像要下雨的樣子。
  
  唐梨趕回去,把昨天匆忙做的那個簡易擋風棚子拆了,重新做了個能擋雨的,又找到幾個頭盔狀的東西,排了一排準備接雨水。本來如果沒找到這些,她都準備用頭蓋骨接了,如果真用頭蓋骨接水,她覺得自己可能會喝不下去。
  
  另外能燃燒的碎布枯木破旗桿子她也收集了不少,整整一天,收集癖發作的唐梨就像隻勤勞的小蜜蜂一樣忙來忙去,都沒發現這期間巽奴醒過來好幾次,躺在那看著她。
  
  雷鳴閃電中,雨水驟然落下。唐梨抱著懷裡新找到的兩個頭盔,跑回那個能躲雨的棚子,蹲在那將手沖乾淨了,拍拍身上的灰,再次坐到昨天的位置。她抬起巽奴的腦袋,枕在自己腿上。
  
  雨水滴答,沿著棚子邊緣滑落,也落進那些頭盔裡面。唐梨等了一會兒,等到點心盒蓋子裡盛了些水,就端過來喝了兩口,總算緩解了乾渴。
  
  她還想給巽奴餵些水,但人沒醒,她這樣不方便。正想辦法呢,巽奴醒了過來。
  
  「你醒了,要喝水嗎?」唐梨露出笑容。
  
  巽奴沒有拒絕,就著她的手喝了水,又轉頭看她。
  
  唐梨看他能喝水都覺得很感動,見他看自己,便自我介紹道︰「我叫唐梨,是誤入這裡的人,你呢?」
  
  巽奴張口,說了兩個字,「巽奴。」
  
  他的聲音特殊,帶著一種沙啞的音色。唐梨記得書裡好像說過他幼時嗓子受傷,後來經過醫治仍然沒有完全治好,所以導致他的聲音比一般人更低沉沙啞些,他在原著裡也不愛說話。
  
  乍然聽到這個聲音,唐梨只覺得好像被人從後脖子一路摸到了尾椎,有種天靈蓋一麻的感覺。
  
  初戀小男神的聲音怎麼這麼特殊,這麼好聽?唐梨想多聽他說幾句話,不由眼巴巴地找話題問︰「是哪兩個字啊?」
  
  巽奴依舊用那沙啞的聲音回答了她,「八卦中巽卦之巽...,女又奴。」
  
  唐梨聽得都要醉了,眼睛閃亮,「那巽奴,你餓不餓,要不要吃東西?我這裡還有幾塊點心。」
  
  巽奴精神不濟,片刻後又閉眼休息。他睡著的時候很安靜,氣息平緩,唐梨撐著腦袋看他,沒一會兒在雨聲中克制不住瞌睡,腦袋一點也睡了過去。
  
  巽奴在她懷裡醒來,她仍在睡,頰邊的頭髮就垂在巽奴的鬢邊。巽奴不知道這個女子是什麼身份,但他沒感覺到她有惡意,所以對她的接近並沒有太多反應。
  
  身體受傷太重,他吃力地抬起右手,看到上面的血跡被人擦拭乾淨了,還用一塊帕子好好包紮著,他的長刀就放在手邊,手指一動就能摸到。
  
  他先是動動手指,踫了踫刀身,而後遲疑了下,緩緩抬手去踫那個抱著自己的女子面頰,輕輕踫了一下就放下了手。
  
  感受到指尖觸到的溫度,他不由想,這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
  
  大約幾日前,巽奴以為自己會死在這裡,和這裡的許多屍體一樣最終變成無名白骨。他沒想過會有人救自己,因為他沒有親人也沒有朋友,所以不會有人來救他。這樣沒什麼不好的,他殺過很多人,從師父教他殺第一個人起,他就知道,自己有一天,也會被人這樣殺死。
  
  師父說過,他們這樣的人,不會有好下場,或許連墳塚都不會有。
  
  他能感到自己身體逐漸冰冷,嗅到死亡的氣味。可是,忽然間,那股味道就被另一種味道取代了,那是一種人身上又乾淨又柔軟的香味,離他很近,將他包裹了起來,身體也慢慢變得溫暖。再度醒來時,他看到清晨的陽光,還看到了在這片陽光裡面容模糊的一個女子,恍惚的像是一個夢,一眨眼就消失在黑暗裡。
  
  巽奴想看清這個人是什麼樣子的,他醒來了好幾次,都見到一個身影在周圍忙碌,雖然仍舊沒看清她的模樣,但他每次睜開眼睛,這個人都在。
  
  她詢問他的名字時,笑容很溫柔,那種神情讓巽奴想到柔軟又香甜的花,是和他截然不同的存在。
  
  他忽然想起兩年前自己奉命去殺一個人,那人院中有一株月下白梨開得很好看。他們在院中纏鬥數招,最後他一刀斬下了那人的頭顱,就在那株白梨花下,鮮血噴濺在樹上,染紅了一枝梨花。他當時看著那枝梨花,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愧疚。
  
  他從未對死在自己手中的人生出愧疚,那一刻卻覺得自己不該將血濺在那樣乾淨純白的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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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8 21:56:23 |只看該作者
第35章 第三章

  巽奴一開始並沒有名字,他被家人拋棄後一個人流浪,受了傷差點病死,他的嗓子就是在那時候壞了,更小時候的一些事也忘記了,當然也就沒有名字。他的師父把他撿回去,沒給他起過名字,直到他十二歲能獨當一面,他得到了一把刀,這刀的名字叫巽,後來他的師父就喊他巽奴,說他這輩子都只是為刀所驅使的奴隸。
  
  但是除了那個早死的師父,很少有人會這麼喊他,大部分人不得不和他打交道時,都只叫他「巽」。
  
  其實巽奴並不在乎別人如何稱呼自己,也不在乎師父當年的話,他的刀對他來說,是唯一會陪伴他的夥伴,而不是其他的什麼東西。
  
  巽刀是一把很奇怪的刀,它天生無鞘又太過鋒利,哪怕是巽奴,最開始也被這把刀的刀鋒割傷過許多次,後來他習慣這刀不會被它割傷了,就隨手用布裹一裹當刀鞘。只是和人動手的時候有些麻煩,刀氣一動,那些布條就碎了,沒辦法一直用下去。
  
  他自己不太在意這些,其他人卻有些看不過去,所以那個殺手組織的老大專門命人給他鑄了個刀鞘,瓖金錯銀,還嵌了七顆夜明珠。拿起來太重也就罷了,夜明珠會在夜裡發光,很不利於他的潛伏,被他一指摳出來,那刀鞘才總算能用。
  
  就這麼用了幾年,終於在這一次的伏擊中,被他遺失了。
  
  「刀鞘不見了不是很麻煩嗎,這樣拿著會割傷手的,不然我給你做個刀鞘吧,暫時應急一下。」
  
  唐梨這麼說著,去鬼哭林邊緣想砍一根粗壯點的樹枝回來給小男神做個刀鞘。可是她用匕首磨了半天都沒能豁開一個樹枝口子,只得跑回去問小男神借刀。
  
  巽奴聽她說完,動了動手指,把放在自己身側的那把烏黑直刀遞給了她,「小心,刀身鋒利。」
  
  唐梨小姐姐被小男神的沙啞低音撩的不行,提著刀振奮無比地去砍樹枝,果然這刀鋒利,沒砍幾下就砍下了樹枝,她乾脆多砍了幾枝全部拖回去。
  
  她做事向來麻利,對著巽刀比了比,用匕首刻下記號,拿著巽刀開始給它削刀鞘。鬼哭林這些樹的樹枝很奇怪,外表是黑黝黝的,削開了樹皮,內裡還是黑色的,唐梨做出來個黑色的刀鞘,最後把巽刀往刀鞘內一插,正好。作為一個臨時用品,它是合格的。
  
  「你看看,可不可以?」擦擦額頭上的汗,唐梨把刀鞘遞給了半躺在那的巽奴。
  
  巽奴接過看了兩眼,說︰「很好。」他心裡其實有些高興,因為他喜歡這個簡單的刀鞘,它比之前組織老大專門讓人給他做的那個刀鞘好看多了,他還覺得自己的巽刀夥伴也會更喜歡這個刀鞘。
  
  唐梨就知道他會喜歡,這個沉默寡言的小男神翻轉刀鞘的時候,漆黑的眼睛裡有兩點亮光,可好看了。
  
  看到自己照顧的人高興,唐梨就更高興,乾脆拿另一根樹枝給巽奴做了根簡易拐杖。他傷得太重,才剛能坐起來,想走路還很勉強,這把拐杖說不定過兩天能用得上。
  
  還有一些樹枝,唐梨本來準備用來燒火,誰知道這樹枝一燒起來就會散發出一股臭味,還很難燒,她只好打消了這個念頭,用這樹枝加固了一下棚子。
  
  巽奴的情況不好,兩人暫時無法移動,現在最大的問題就是食物問題。鬼哭林裡樹木詭異,看上去黑乎乎的怪異植物肯定沒法吃,這片屍山又寸草不生,條件非常艱苦,靠唐梨帶著的那一盒子點心,堅持不了幾天。
  
  最後,唐梨不得不把目標放在那些食腐鳥身上,想試試能不能抓到幾隻。
  
  巽奴昏睡的時候多,醒來的時候少,他每次醒來都會發現唐梨在辛勤勞動。這回醒來他看到唐梨在抓食腐鳥,剛好撲到一隻死死按在地上。
  
  巽奴︰「……」
  
  兜著還在動彈的破布袋子回來,唐梨發現巽奴醒了,滿臉憐愛地問他餓不餓。
  
  巽奴盯著她手裡抓著的食腐鳥,聲音低沉,「這種鳥不能吃,有毒。」
  
  唐梨一聽,發出一聲失望的喟嘆,手一鬆,把那隻掉了不少毛的食腐鳥放走了。那之前陰森森的黑鳥這會兒羽毛零落,發出幾聲嘎嘎怪叫,撲稜著翅膀落荒而逃,竟然有點可憐兮兮的意味。
  
  把破布袋子折了折放在一邊,唐梨坐在巽奴旁邊,有點可惜,「我本來想給你煮點肉湯喝。」傷成這樣,都沒什麼補一補,怎麼能好得快。
  
  當初她有個朋友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摔斷了腿,在醫院住了一個月,她就連續送了二十多天不重樣的豬蹄湯。現在小男神這個渾身是傷,唐梨覺得應該熬點雞湯,暫時沒有雞只能用鳥湊合,誰知道鳥不能吃。
  
  「我不餓。」巽奴搖頭,「你該休息。」她好像一直在忙。
  
  唐梨笑笑,「那好吧,我去睡一會兒。」她這幾天幾乎沒怎麼休息,一直在忙碌,除了性格問題,也有不習慣的原因,突然換了個世界換了個身體,真的沒有那麼容易習慣。之前在北城城主府的時候,晚上她也睡不著,白天就跟著孫大娘在廚房裡到處找活幹。
  
  這一覺她睡得很沉,醒過來時天都快黑了,坐起來揉揉眼睛,下意識往旁邊看了眼,唐梨立馬被嚇醒了。巽奴之前躺著的位置沒有人。
  
  他是走了,還是發生了什麼事?或者……是去方便了?唐梨站起來四處看了看,嘴裡喊道︰「巽奴?」
  
  喊了幾聲沒人回應,她這才急起來,爬到附近一個最高的小丘上眺望。剛爬到上面,她就看到不遠處一個蹣跚的黑色人影朝這邊走過來。
  
  是巽奴。唐梨趕緊跑下去,跑到他身前,她才發現巽奴用了她給他削的那根拐杖,手裡面還提著一隻滴血的動物。她一愣,「你是去打獵了?你還受著傷呢。」
  
  她服了小男神的體質了,這才幾天啊,就能自己走動,換了她可能得躺兩個月。等看到巽奴身上的傷口裂開,又開始流血,唐梨簡直要心疼死了。
  
  「啊,你怎麼都不小心一點,傷口裂開了,疼不疼?肯定很疼。你在哪裡抓的這個?你走路都走不動了,肯定很難抓吧?來,我背你回去。」唐梨嘮嘮叨叨,問出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巽奴本來想回答,但他剛張口就發現自己跟不上問題,只好閉了嘴默默聽著。
  
  等見到唐梨作勢要背自己,他稍稍往後挪了挪,避開唐梨的手。他覺得要是自己這麼壓下去,可能會把她壓趴下。她為什麼會覺得,自己能背得起他?
  
  「你背不起我。」巽奴直接說。
  
  被男神蒙蔽了雙眼的唐梨找回理智,只能選擇把他扶回去,又給他擦拭傷口上的血。
  
  黑衣脫下來後,露出胸膛和肩背,那薄薄的肌肉層因為疼痛略微緊繃,肌肉形狀格外漂亮,連上面交錯的傷口都給人一種又酷又帥的性感。巽奴的黑髮沒有紮起,披在肩上,唐梨把他的頭髮撩到一邊,覺得自己擦個傷口擦到手抖,心疼男神歸心疼,但這個爆棚的荷爾蒙真的讓人臉紅心跳,簡直把持不住。
  
  唐梨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轉移一下注意力,看到被放在一邊的獵物,開口問道︰「巽奴,你抓的這是什麼,我怎麼之前沒看見過?」
  
  巽奴側著臉,讓她擦拭肩背的傷口,簡單地回答︰「土豚。」
  
  土豚?那不是食蟻獸的別稱?唐梨又看了眼那東西,覺得不像食蟻獸,大概是這個世界的物種吧。
  
  見她沒說話,巽奴遲疑了下又說︰「這裡是鬼哭原,沒有能吃的鳥,只有這種鑽土的土豚能吃。」
  
  唐梨聽了不由停下動作,忍不住想,難道他是因為看到自己在抓食腐鳥,覺得她想吃鳥才會去打獵,但沒找到鳥所以抓了這個?
  
  ……小男神怎麼會這麼甜!唐梨抖著手把沾血的帕子放到頭盔做的小水盆裡清洗,順便冷靜了一下,不然她真的好想抱著小男神的腦袋親親他安慰一下。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乖這麼好的甜心!小男神這麼好,原著裡的女主為什麼還不喜歡他!眼睛瞎了嗎!
  
  冷靜完了,唐梨拉著小男神的大手,憐惜萬分,「我給你做好吃的,等我。」
  
  她鬆開手,紮好袖口,轉身提著那隻土豚走了。巽奴動了動剛才被握住的手,收了回去,好像想驅散剛才的那一點不自在。
  
  他們這幾天靠得太近了,他這雙習慣握刀的手從來不懼冰冷堅硬,但乍然被柔軟溫暖的東西觸踫了,會感到心臟震顫。這種陌生的感覺很難說清楚,他不排斥,但心悸感太頻繁,他覺得似乎不太好。
  
  摸到自己的刀,拿起來抱在懷裡,感覺到那個冰冷的溫度,巽奴平靜下來,但是他又不自覺去看刀鞘。
  
  叮叮當當的聲音打斷了巽奴的發呆,他抬頭看到唐梨抱著很多東西回來了,碼了個火堆,架起了一塊鐵皮,鐵皮光滑,已經被擦洗乾淨了,唐梨在下面燒火烘烤鐵皮,又提著被清洗剝皮了的土豚開始片肉。
  
  廚師的基本素養,刀工至少過得去,唐梨片下來的肉片都是薄薄一片肥瘦相間,被她鋪在燒紅的鐵片上,發出滋滋的輕響。她動作很快,從荷包裡拿出幾個紙包,撚起裡面的粉末迅速均勻灑下,再用一個小夾子快速給肉片翻面。
  
  這個世界的調料和她那個世界常用的也不太相同,所以之前在廚房幫忙,她看到那些不太一樣的調料,順手就收集了些,也算是當廚師的一點小毛病,沒想到這會兒剛好用上了。
  
  對於一個喜歡帶很多東西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的人來說,準備的東西恰好能用上,這件事本身就能帶來滿足感。
  
  再想到待會兒能用美食投餵小男神,唐梨渾身充滿了力量——這大概就是追星的力量。
  
  「來,巽奴,你嘗嘗味道。」
  
  巽奴︰很好吃,比以前吃過的所有土豚肉都好吃。
  
  「好不好吃啊?」
  
  巽奴點點頭,把剩下的幾片肉也吃了。
  
  唐梨看他漆黑眼睛裡那兩點小亮光,滿足得不行,抬手又給他夾肉,「多吃點多吃點,還有很多,你太瘦了一定要多吃點。」
  
  巽奴動作一頓,看向她的細胳膊細腿,又看了看自己比她大一圈的身材,開始有一點點自我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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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6-8 21:56:37 |只看該作者
第36章 第四章

  迷霧籠罩的鬼哭林,一般人進去了都找不到出路,只能在裡面迷失方向,鬼哭林後面則是鬼哭原。據說很多年前,有一個幾十萬人的軍隊在此駐紮,他們奉天聖帝命令,來此尋找長生不老藥,卻不知為何在一夕之間全部死在了這裡。
  
  當年僅有極少數人逃了出去,據他們所描述,當時所有人都陷入癲狂,開始攻擊其他人,整個營地變成了一片血海煉獄,互相廝殺了幾天幾夜,屍骨堆疊,怨氣叢生,惹得周圍寸草不生。
  
  在鬼哭原另一邊,是一條天塹般的長長山脈,這山脈幾乎阻斷了鬼哭原通向其他地方的出口,高聳入雲,又荒蕪陡峭。很早之前,這山被稱作聖山,那傳說中的長生不老藥就在裡面,但自從這裡死了幾十萬人後,聖山就變成了魔山,所有人都覺得,是聖山奪走了那麼多人的生命。
  
  因為這三個連在一起的死地,一般人進來只有一個死的下場,所以凡是想殺人滅口,折磨敵人,或是拋屍,都喜歡來這裡。
  
  唐梨並不明白自己所在的地方有多可怕,她雖然最開始怕屍體,但不管多可怕的東西,看多了也就習慣了,而且她還要好好照顧一個病號,壓根沒時間去怕。
  
  所以她之所以想要離開這裡,不是因為怕,而是兩個很實際的原因,一是因為這裡沒水源,二是因為這裡食物少。沒有水源平時生活洗漱都很不方便,只靠雨水實在是難過,食物能吃的只有那種土豚,還必須病號巽奴勉強起身去抓,條件太艱苦。
  
  「巽奴,我們怎麼才能離開這裡呢?」唐梨看著自己灰不溜秋的袖子,跟巽奴商量離開這裡。
  
  巽奴不愧是當殺手的,變態體質,就這麼幾天下來,他已經能走動了,雖然還不能走太快。
  
  聽到唐梨的問題,他思索片刻,沉穩道︰「只能通過北邊的鬼哭林,但鬼哭林裡有迷陣,很難走出去,等我傷勢好了才能帶你出去,如今進了鬼哭林,怕是凶多吉少。」
  
  他是重傷之際被人逼進鬼哭林,哪怕是追殺他的那十幾位高手,也只敢在他進入鬼哭林深處後放棄追擊。而唐梨,根本就是被人扔到外圍,又被狐狸引進來的。
  
  「我當初是跟著一隻紅狐狸進來的,你說如果能再找到那隻紅狐狸,它能帶我們出去嗎?」唐梨問。
  
  「我從未聽說過鬼哭林裡有紅狐狸,裡面應當是沒有活物能生存的。」巽奴很謹慎。
  
  唐梨建議道︰「不然我去找找,看能不能找到那隻狐狸?」
  
  巽奴並不贊同,看著她認真道︰「鬼哭林太危險,不要擅自行動。你再等我兩日,待我傷勢一有好轉便立即帶你離開此處。」
  
  唐梨越聽他這麼說,就越想試一試,拉著他的手說︰「我不能讓你跟著我過這種苦日子,我要早點給你更好的生活。」
  
  巽奴聽著覺得好像有哪裡不對勁。
  
  眼前的姑娘是個柔弱的、不懂武功的女子。但他扭頭看著像模像樣的棚子和被陸續製造出來的生活用品,又覺得唐梨說話好像沒什麼不對。
  
  唐梨行動力驚人,當天下午就用一塊糖在鬼哭林附近的樹叢裡引出了一隻紅狐狸。她覺得應該就是帶自己進來的那隻。
  
  小狐狸似乎很喜歡她,從她手裡叼走了糖,還蹭了蹭她的手心。唐梨摸摸狐狸的腦袋,跟它商量能不能幫忙帶路出去,小狐狸很靈性地眨了眨眼睛,轉了個圈。
  
  唐梨跑回去又和巽奴商量這事,巽奴仍是說,再等兩日,他還是擔心萬一出什麼意外,自己傷重,沒法把人護好,唐梨想想也答應了下來,撈過他的手,在他手心裡放了一塊糖。
  
  在廚房幫忙的時候,孫大娘給了她好幾塊糖,一直放在袖袋裡包著,今天拿出來給了小狐狸一塊,她就想起巽奴了。
  
  「你喜歡吃甜的嗎?」唐梨笑得溫溫柔柔,笑容裡都盛滿了蜜糖。
  
  巽奴對很多東西都沒有執念,對食物的喜好也沒有,可這會兒見了唐梨的笑,他不由自主就點頭了,還在唐梨期待的目光中,把那塊糖吃了。
  
  「你喜歡嗎?我這還有。」
  
  巽奴伸手攔了一下,說︰「我的年紀比你要大。」為什麼要把他當成孩子一樣哄?
  
  唐梨抿唇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因為我很喜歡你,所以想對你好一點。」
  
  巽奴面無表情看著她。他半天沒能回過神來,聽到這樣直白的表達喜愛,他整個人都反應不能。
  
  其實,他遇上過好幾次自薦枕席的事,他年紀不大武功卻高,有第一殺手的名聲,再加上劍眉星目身材挺拔,又是一副冷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很容易得到女子的青睞,組織中有女殺手看中他的容貌或能力,總想接近他,還有女子糾纏過她,但他從來不在意,反正他除了接任務時,大部分時間都會躲起來,沒人能找得到。
  
  從前任由其他人如何表白心跡,他都覺得心中毫無波瀾,可聽到唐梨這麼說,巽奴一下子陷入茫然緊張的狀態,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哪怕內心波瀾萬丈,外表依舊平靜無波。
  
  過了好一會兒,他說︰「我定會好好保護你。」
  
  唐梨比他更加慎重,「我也會盡我所能好好照顧你,不讓你再受苦。」
  
  小姐姐的女友力壓倒了小男神。
  
  兩日後,兩人準備離開,讓巽奴詫異的是,那隻紅狐狸竟然真的出現了,不僅如此,它當真把兩人帶出了鬼哭林。傳說中能困死人的鬼哭林,他們就這麼簡單地走了出來。
  
  看著唐梨把身上最後一塊糖餵給了紅狐狸,和它揮手再見,巽奴心中不知為何有種淡淡的迷茫。在他的殺手生涯中,這幾天迷茫的時候似乎格外多。
  
  「好了,終於出來了,現在咱們先找個地方洗漱一番,再好好吃點東西。」唐梨從袖中掏出荷包算了算裡面的碎銀子,「這是我之前隨身帶的,不是很多,但我覺得應該夠住店。」
  
  巽奴作為一個殺手,身上其實也是帶著銀子的,只是帶的不多,後來還在廝殺中掉了,所以現在身無分文,非常窮。
  
  「那邊好像有炊煙,我們去那邊看看!」唐梨腳步輕快,想著馬上能洗澡好好吃飯,她感覺整個人都有勁了。
  
  巽奴望著她指的方向,欲言又止,但看她如此高興的模樣,還是閉了嘴,默默握著長刀跟著她一起往那邊走。唐梨一邊走仍沒忘記照顧他,走一會兒就問他累不累,要不要歇一歇,還試圖扶著他走。巽奴這輩子,第一次被人這樣無微不至地照顧,渾身不自在,就好像被人從頭到腳揉了無數個來回。
  
  巽奴︰「我……」他想說不必如此,結果對上唐梨溫柔似水的眼睛,就啞巴了。
  
  小姐姐臉上笑呵呵,心裡感嘆著小男神真是好乖好貼心,牽著他的手往前走。
  
  沒走多久,兩人看到一家開在路邊的客店,兩層的樓,後面有個馬廄,一層搭了茶棚供路人歇腳。這樣一個偏僻地方,只開了這一家客店,店裡面人竟然還不少。唐梨一進門就發現眾人都看了過來,她沒在意,走到櫃台前去詢問老闆有沒有客房,巽奴就跟在她身後,他自然能察覺到周圍的視線,面無表情動了動大拇指,巽刀無聲出鞘兩寸。
  
  片刻後,店內所有客人都收回了目光不再看他們,喝茶喝酒的都埋頭繼續喝。那客店老闆剛想說沒客房了,巽奴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老闆身子一僵,扯了扯嘴角對唐梨說︰「……客房當然有。」
  
  唐梨沒有察覺異常,又詢問店家能不能賣兩身衣服讓他們換一下。巽奴仍然盯著那老闆,老闆只能同樣笑著回答,「哈哈哈當然可以。」
  
  這是個黑店,但凡有些江湖經驗的都能看得出來,畢竟能在鬼哭林這麼近的地方開店,不可能是什麼良民。這個店老闆,包括這些「客人」,都是一夥的,要是遇到了能下手的客人,命和財都得留在這裡。而巽奴,店老闆一見他走路姿勢和神情動作,就知道這不是他們能做的「生意」。
  
  雖然他顯然受了傷,可就算這樣,店老闆仍然不敢輕舉妄動。他只求這兩位趕緊休息完離開,別妨礙他們做「生意」。
  
  巽奴也無意惹麻煩,看著店老闆找出了兩套衣服,打了熱水送進房內。「客人,您請自便。」
  
  唐梨覺得這店裡的老闆和小二態度都挺好的,她拿著一套半舊的藍色裙子走進房內,看到巽奴跟著走了進來。
  
  唐梨︰「巽奴?」
  
  巽奴背對著她抱刀坐在一邊,閉著眼睛,「我不會看,守著你。」
  
  唐梨倒不擔心他看,兩人中間還隔著簾子呢,看得到什麼?她一向愛乾淨,這回是在白骨堆裡摸爬滾打好幾天,只簡單擦過臉和手,現在終於能擦洗乾淨,她洗完換上一身乾淨衣裙,頓覺渾身輕鬆。用布巾把頭髮簡單裹了裹,走到巽奴身邊,「你身上的傷不方便,我幫你擦洗一下吧?」
  
  巽奴看她一眼,覺得她對自己太過放心了,之前他傷重不能動時是這樣,現在還是這樣,她對任何人都這麼沒有防備嗎?
  
  巽奴覺得自己應該提醒她一下,於是說道︰「我是男子。」
  
  誰知道唐梨一聽,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臉紅,並且越來越紅,連耳朵都紅了。巽奴本來臉上沒什麼表情,見她這樣,莫名其妙也是一陣坐立不安,背後出汗,眼睛也不由得移開。他其實沒什麼別的意思,但唐梨的反應讓他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什麼不太好的事。
  
  「……我並非那個意思。」巽奴也不知道自己在解釋什麼。
  
  唐梨咳嗽了一聲,仍然紅著臉,垂眸笑起來,「沒什麼……你要我幫忙嗎?」
  
  沉默片刻,巽奴說︰「好。」
  
  唐梨只幫他擦了擦背後不好擦洗的傷口,又幫他洗了洗頭髮,就在外面等著。巽奴不放心她一個人等在外面,很快出來了,頭髮還在滴水。
  
  「我幫你擦擦頭髮。」唐梨走到巽奴身後幫他擦拭頭髮。他的頭髮不長,只到肩胛骨處,唐梨給他擦乾頭髮,順手掏出梳子梳理了幾遍,最後拿出一根白色的髮帶給他把頭髮紮了起來。
  
  「好了。」
  
  巽奴拿著刀默默站起來,他肩寬腿長,長了張格外顯年輕的臉,身材特別好,是那種成年男人的性感,不說話的時候很安靜,但就算靜靜站在那也有種能震懾別人的鋒利危險感。
  
  唐梨感覺有種面對初戀的羞澀,不敢多看,忙轉身去鏡子面前梳頭,紮了個辮子,紮完後她發現自己的髮帶繫到巽奴頭上了,一下子捏著髮尾頓在那。
  
  巽奴一直在注意她,看到這個情景,大概也明白過來,一聲不吭地將手伸到腦後一扯,扯落了腦後的髮帶,送到唐梨面前。然後他自己撕了一小塊黑色布條,隨手把散落的頭髮紮了起來,沒有唐梨紮的那麼整齊,但這種隨性讓他看上去更性感了。
  
  小姐姐被小男神的男友力擊倒,臉紅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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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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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五章

  民以食為天,唐梨覺得人生頭一件大事就是吃,不僅要吃飽,還得吃好,作為一個廚師,她想對人好的方式就是做很多好吃的,把自己喜歡的人餵飽。之前在鬼哭原,因為缺少材料和工具,她沒能好好發揮,如今出來了,唐梨覺得自己至少應該先給小男神做頓好吃的。
  
  只是……「不知道店老闆願不願意借一下廚房。」唐梨有點擔心。
  
  巽奴帶著她往廚房走,語氣平靜,啞中帶穩,「他會同意的。」
  
  唐梨笑起來︰「對啊,我看你們這裡的店老闆和小二好像都挺好說話的。」
  
  「挺好說話」的店老闆,果然答應了唐梨的要求,只是笑容有一點僵硬。得到許可的唐梨挽起袖子,在不大的廚房裡走了一圈,把調料都端起來看了看,然後去選食材。這家店裡食材也不多,肉食掛在一邊,看著倒挺新鮮的,但其他的蔬菜就不怎麼多了,也不太新鮮。
  
  唐梨在廚房裡忙碌幹活的時候,店老闆就一臉笑容站在那看著,唐梨以為他是要看著她不要弄壞廚房裡的東西,因此也沒在意,巽奴同樣一動不動地站在一邊,彷彿和那老闆對峙。
  
  最後因為怕巽奴等得急了會餓,再加上食材確實不多,唐梨只煮了一鍋麵。雖說只是麵,但麵湯用了廚房裡燉的高湯,配料葷素搭配,還調了獨家秘方的滷料,端上桌,色香味俱全,讓人很有食慾。
  
  兩人安靜地吃完了麵,唐梨忽然說︰「我看時間還早,不如咱們今天就離開吧,看看能不能到附近的城裡去。」
  
  巽奴沒說什麼,點頭答應。
  
  兩人離開那家店一段距離後,唐梨緩緩呼出一口氣,忽然抓緊了巽奴的手,小聲對他說︰「我去廚房外面抱柴火的時候,發現柴堆底下有血跡,一具屍體藏在下面……那家店,肯定有問題。」
  
  本來是準備在那家店裡休息一晚,但看到屍體了,她哪裡還敢繼續待著,要不是之前幾日在鬼哭林裡看多了屍體,恐怕她那會兒就當場失態了,更不要說能抱著柴回去冷靜把麵煮完。因為擔心被老闆看出來會殺人滅口,她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忍得很辛苦。
  
  巽奴聽了這話,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要離開,見她似還有些驚魂未定的樣子,不由寬慰道︰「不會有事,只是些普通黑店匪徒。」他還不放在眼裡。
  
  唐梨一聽,卻是誤會了。她心中嘆道,看巽奴這麼習以為常的樣子,這個世界真很危險啊,黑店都算普通,恐怕以後會經常遇到吧。其實她穿到這個世界,最開始在北城城主府過了幾日,後來又到了鬼哭林,都沒見識過太多這個世界的規則。
  
  「這大概就是殘酷的江湖吧。」唐梨小姐姐腦補了一波後,這樣感嘆道。
  
  巽奴覺得她應該是誤會了什麼,但想想她好像對人沒戒心的樣子,他就不打算解釋了,還是有點警惕心比較好。
  
  「附近有一座城,但離我們太遠,恐怕天黑之前走不到。」因為巽奴這麼說,唐梨決定兩人露宿過一夜,找了個避風的地方,生個火堆休息。
  
  習慣使然,就算發現店是黑店,離開之前小姐姐也沒忘記帶上烙餅,她在烙餅裡面夾了肉餡和素菜,沾著配的調料,還灌了一壺熱湯,所以晚上兩人又吃了一頓好的。
  
  這幾天一直露宿,哪怕有個小棚子也沒法完全擋住風,再加上巽奴身上有傷,兩人都是擠在一起休息,可今天,唐梨看看坐在火堆邊的巽奴,覺得不太好意思湊過去。
  
  這是人很奇怪的地方,在一個特殊的環境下相依為命,條件艱苦的時候,很容易拋棄其他外在因素,反而能更毫無負擔地親近,可一旦回到人類聚集的社會,就沒法像之前那麼從容。
  
  夜裡風冷,還有露水,火堆能帶來的暖意有限,唐梨把臉埋在膝蓋上打盹,睡得很難受,迷迷糊糊往一邊倒下。巽奴同樣抱著刀閉眼休息,唐梨身子一歪,他就彷彿能看見一般,迅速伸手托了一把,把她的腦袋接了個正著。
  
  唐梨腦袋搭在他手上,醒了過來,茫然看了他一眼。巽奴睜開眼睛,和她對視,然後默默坐到了她身旁,唐梨也就默默靠過去,接著睡了。
  
  早上起來,唐梨發現自己躺在巽奴懷裡,腦袋就枕在他腿上,因為下意識側過臉蹭了蹭,她發現自己鼻尖貼著小男神的衣襟,好像還蹭到了他的腹肌。
  
  這一大早,太刺激了。
  
  兩人重新上路,唐梨終於忍不住問巽奴,「巽奴,你會離開嗎?你應該有自己的生活吧?」她記不太清原著劇情,不知道接下來是怎麼樣了。
  
  巽奴也想過這事,但他不放心唐梨,她看上去對很多事都不瞭解,於是他說︰「不離開,等你安定下來習慣了我再走。」
  
  唐梨哦了一聲,雙眼帶笑地看著他︰「你能告訴我,你是做什麼的嗎?」
  
  巽奴並沒有猶豫,直言道︰「殺手。」
  
  唐梨見他沒有隱瞞,笑容更大,「我覺得你一定是個很厲害的殺手,所以我知道你不會跟我一起走太久。我只會做吃的,就想找個稍微安穩點的地方,開個小店謀生,日後你要是想起我,或是餓了累了受傷了,都能來找我。」
  
  不知為何佔了別人的身體,還是得過自己的生活。她都想好了,人和人的緣分不能強求,感情也是,如果巽奴願意和她一起走一程,她會很高興。他是她在這個陌生世界裡最熟悉的存在,對於巽奴,她只有少女時候的一個願望,希望他能好好活著,不因為別人困住自己。
  
  裡的巽奴為了女主楚璃而死,現在楚璃變成了唐梨,唐梨不會讓巽奴為自己而死。
  
  兩人停下來略作休息的時候,巽奴聽到了不遠處有廝殺的動靜,並且離他們越來越近。
  
  「你等在這裡。」巽奴吩咐完眨眼就消失了。他悄無聲息來到那傳來血腥味的地方,見到一地屍體,還有七個刺客裝扮的人正在圍殺一個錦袍年輕男人,那男人武功不高,眨眼已經被逼到死境,扔在奮力掙扎。
  
  就在這時,七個刺客中有一人發現了巽奴,立刻警覺道︰「來者是誰?勸你莫要插手此事,否則連你一並殺了!」
  
  那錦袍青年左支右絀,見到巽奴後宛如看到一線生機,什麼都不顧了,大喊道︰「求壯士救我,我是東城九公子宇文金!」
  
  巽奴一看便準備離開,這與他無關,除了任務,他一般不出手。
  
  見他面無表情準備離開,宇文金都快要絕望了,他從幾個刺客隱約忌憚的態度知道這位路人兄弟很有可能很厲害,本以為是柳暗花明,誰知路人兄弟根本不想管,他今日難道真要死在這?宇文金最後一咬牙,不抱希望地喊道︰「只要你救我,我有報酬,你想要多少金子都可以!我身上的所有銀錢都給你!」
  
  高手是不會被這點利益打動的,宇文金只是最後掙扎一下,他怎麼想得到,這一句話喊出去後,路人兄弟竟然停住腳步,轉身抽刀。
  
  宇文金都沒看清楚對方的動作,只感覺唰唰唰一陣涼風,有影子在身邊掠過,眨眼功夫,站在樹枝上居高臨下看著的路人兄弟,已經躍下樹,並將他身邊那七個刺客逼退。
  
  接著又是一陣刀劍相接的鳴響,宇文金只看到那些先前將他逼得喘不過氣的刺客,接連後退,各個神情都很難看,他們手中的劍,被那一柄寒水長刀給斬斷了。斷劍落在地上,插入泥中。
  
  有人捂著脖子仰面倒下,有人往前跪倒,喉間都有一抹血線。只有一人在最後僥倖逃過,滿臉恐懼地盯著巽奴,喃喃說了一個巽字後,轉身就跑。
  
  巽奴抬眼,還刀入鞘的同時腳尖輕踢一柄斷劍,只聽得噗嗤一聲響,那斷劍紮入那人背部,正中心口,全部沒入。
  
  最後一個刺客倒下。短短瞬息間,局面大變,宇文金還握著劍呆呆站在一邊,見巽奴朝自己走過來,下意識退後了一步。巽奴面無表情盯著他,盯得宇文金腿軟,半晌才反應過來這位大佬是要幹什麼,手中的劍哐當掉了,伸手在懷裡和袖袋裡摸索,把身上的錢全部掏了出來。
  
  「只,只有一張百兩的銀票,還有這兩錠金子,和一點碎銀。」宇文金有些羞愧,「我只是出門遊玩,身上沒帶太多錢,不如你隨我回去取……」
  
  巽奴接過錢,扭頭就走,「夠了。」
  
  宇文金︰什麼?夠了?就這麼點錢就夠了,我的命只值這一點零花錢嗎?
  
  他愣了一下,回頭看看滿地屍體,趕緊把地上的劍撿起來,跟著巽奴,「朋友,我說真的,其實我覺得我的命還是比較珍貴的,不然你送我回家,我給你十倍、不,百倍報酬?」
  
  巽奴驟然停下腳步,寒星般的眼睛看了他一眼,聲音又啞又冷︰「不要跟過來。」
  
  宇文金打了個寒顫,毫不懷疑自己要是跟上去,會落得和那些刺客一個下場,頓時不敢跟了,只能站在原地眼巴巴看著人消失。
  
  唐梨等到巽奴回來,見他周身乾淨氣息平穩沒什麼事的樣子,放下心來。
  
  「沒事吧,這裡似乎不太平,我們還是先離開。」唐梨說著,見巽奴拿出銀票金子和碎銀子放到她手上。
  
  唐梨一愣。
  
  巽奴道︰「方才給人幫忙得到的答謝。」
  
  唐梨明白了,剛才小男神順手賺了個外快。
  
  「你……是因為我剛才說想開店但是沒有錢,所以你才……?」唐梨試探著問。
  
  巽奴道︰「我有錢,但在組織中,現在不方便去拿,你可以暫時用這個。」
  
  唐梨這輩子從來自力更生,成年後都是她養別人,還是頭一次被別人賺錢養。她看著巽奴明亮的眼睛,把錢放好,對他露出笑容,「好,都是你存在我這裡的伙食費和住宿費,夠你在我這裡吃住很久。」
  
  兩人相攜而去,而好心送了一波創業基金的宇文金孤身一人站在樹林裡,思考著自己一個人又身無分文該怎麼回去。
  
  他們都不知道,在原著裡,女主楚璃和巽奴二人遇見宇文金,在刺客手中救了他,楚璃性格跳脫和宇文金很快成為朋友,他們便隨宇文金一起去了東城。而現在,因為巽奴的阻攔,宇文金根本沒有和唐梨見面,三人也沒同行,劇情從這裡開始偏移了。
  
  北城城主府,城主閉關密室中,夏侯玄禦驀然睜開眼睛。
  
  在他面前浮現出一塊面板。
  
  ——「您的裡人格是否已經覺醒?」
  
  夏侯玄禦漠然道︰「你說呢,這麼短的時間,我的世界怎麼會再度出現偏移?」雖然語氣漠然,但眼裡都是怒火。
  
  前不久他才剛失去了一個世界的男主氣運,被該死的男配司馬焦和女主廖停雁合夥綠了一把,氣都沒消就發現掌控的世界裡再度出現劇情偏移。
  
  「這回又是什麼情況?」夏侯玄禦問道。
  
  面板上顯示道——「情況不明。提示,此世界劇情偏移度百分之六。」
  
  夏侯玄禦皺眉︰「這麼小的偏移值,應該不至於需要喚醒我的裡人格。」
  
  ——「劇情線和感情線都出現偏移。」
  
  夏侯玄禦嘖了聲,「感情線這麼快也偏移了?偏移了多少?」
  
  ——「感情線偏移百分之百,經檢測,此世界女主和男二感情狀態為,兩情相悅,程度為,情有獨鍾。」
  
  夏侯玄禦︰「………………」
  
  什麼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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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六章

  夏侯玄禦的表情扭曲了那麼一瞬,「什麼情有獨鍾,只要殺了那個男二,我自然有辦法讓女主忘記他,按照原本的劇情愛上我這個男主。」
  
  經過上一次的教訓,夏侯玄禦覺得自己不能再縱容男二和女主搞在一起了,他不可能犯兩次同樣的錯誤。至於男二死了之後男二的戲份該怎麼辦,比起女主直接背叛最後讓他失去這個世界的氣運,都是小事,總能有人代替男二的戲份。
  
  手指點著膝蓋,夏侯玄禦那張俊美無匹的臉上露出一個霸道而不屑的笑容,「什麼東西都敢跟我搶女人嗎。」
  
  想想原著裡面女主楚璃和東城九公子成為了朋友後,一直生活在東城轄下的九嚴城,夏侯玄禦發出命令,派出屬下去九嚴城全面搜索楚璃蹤跡。
  
  ……
  
  巽奴和唐梨來到最近的白鹿城,這座城不算大,但處在北城和東城的交界上,所以來往人流還不少。
  
  「不如就在這裡住下吧。」唐梨詢問巽奴的意見。她還在擔心巽奴身上的傷,那麼重的傷不可能這麼快就好了,還需要更多時間仔細調養才行,不易奔波太久。
  
  巽奴自進了城就默默觀察四周人群和往來車馬,聽到唐梨詢問,他點了點頭,「可以。」
  
  城中多是普通百姓,看起來都比較富庶,這樣的城應當適合居住。
  
  由唐梨做主,選中了一處小宅子,這處宅子旁邊是一條小河,門前還有一株垂柳。「你看,這個屋子不大,前面是店鋪,能放三張桌子,可以先賣些早點茶水之類,後面的小院子自己住,還有水井,免得去街角那邊的大水井打水了。」唐梨一點點指給巽奴看。
  
  巽奴是個殺手,房屋組織分配,飯菜組織解決或者完成任務後順便找個酒樓吃飯,對於這種普通人的生活並不懂,於是只能像個大型跟寵,跟在唐梨身後看她指點江山。
  
  「這個房間留給你,我覺得這個窗戶你應該會喜歡,等有時間了我給你在這裡種點花吧,你喜歡什麼花?」
  
  「這個廚房不錯,我最滿意這個廚房,很多材料需要採購,我選這裡的時候也看了,離市集挺近的,以後買菜也方便。」
  
  唐梨一樣一樣的說著,巽奴只會點頭,因為在這方面,他根本比不上小姐姐一根手指頭。只有買東西的時候,能體現他的價值。
  
  兩人在市集上買生活用品和米麵肉菜,重物巽奴提著,沒讓唐梨插手,唐梨只得提著一籃子菜,時不時問他累不累。兩人走到一個菜攤子前,賣菜的大娘看著他們兩個直笑,對唐梨道︰「小娘子這麼心疼自家男人,感情真是好,才剛成親吧?」
  
  唐梨︰「……」
  
  他們兩人都穿著普通的布衣,走在一起,雖然沒有那麼親密,但看向對方時都有些不好意思的躲閃,顯得十分青澀,看上去就像一對年輕的小夫妻。不止賣菜的大娘,幾乎市集上所有看到他們的人都這麼以為,一個賣釵環的小販還朝巽奴喊道︰「小郎君,給你家娘子買個釵吧,你家娘子這樣好看,穿戴的也太素淨了。」
  
  巽奴還是頭一回被陌生人搭話開玩笑,畢竟以往他獨來獨往一身黑衣,還拿著刀,看著就不好惹,自然沒人敢隨便搭話,然而此刻他背著米麵,身邊跟著個小媳婦樣的年輕姑娘,兩人互相體貼,哪怕他冷著臉,也顯得無害。
  
  「對啊,小郎君,來看看釵子吧。」
  
  巽奴看了眼說話的年輕媳婦,發現她頭上插了好幾根銀釵,又看向唐梨的頭髮,這才意識到她確實沒戴釵環,只紮了根髮帶。看到那根髮帶他頓了一下,當真走到攤前,認真選了幾樣首飾。唐梨和那個開玩笑問他們有沒有孩子的大娘解釋,結果扭頭看到巽奴在選首飾給自己,頓時紅著臉無言以對。
  
  大娘哈哈笑起來,「別不好意思啊,你家男人心疼你,小娘子臉皮可太薄了。」
  
  更讓人不好意思的是,因為巽奴把錢都給她了,所以她要過去付錢,賣釵環的是對夫妻,妻子見狀拍了丈夫一下,指著唐梨兩人怒道︰「你看看人家,人家丈夫多貼心,錢都給妻子收著的,你還背著我藏私房。」
  
  唐梨拉著小男神趕緊走了。
  
  去買被褥衣服的時候,又被打趣,老闆娘聽他們說要被褥,一下子就拿出來一床紅色的喜被,笑吟吟地說︰「你們兩個小夫妻看著剛成親沒多久吧,我家喜被很有名的,保準你們用了我家的喜被,三年抱倆!和和美美!」
  
  唐梨受不住這熱情萬分的老闆娘,連連擺手,不好意思極了,結果瞄了一眼旁邊的巽奴,見他盯著喜被,竟然看得挺認真。
  
  她看了看那上面的並蒂蓮圖案,試著問道︰「巽奴,你喜歡這被子?不然,我給你買一床這樣的?」
  
  巽奴回神,移開目光看向店門口,「……你選你自己喜歡的便可。」
  
  唐梨看到小男神的耳根紅了。她不知道怎麼的腦子一糊,被美色所迷,脫口而出︰「那就這床吧。」
  
  老闆娘笑嘻嘻,毫不意外,「好,我給你們包起來,喜枕要不要哇?」
  
  買了一大堆東西回家慢慢歸置,唐梨拿出個本子記賬,記完了開始打掃衛生貼新窗紙。她個子矮貼不上,巽奴個子高,接過她手裡的窗紙就往窗戶上糊。因為不熟練貼的不太平整,唐梨笑笑,踩著凳子上去修平整。她也不熟練,不過動手能力強,多試試就會了。她貼好窗紙往後想看看有沒有貼歪,結果腳下凳子搖晃,往旁邊摔了下去。
  
  巽奴張開手臂,一把將她接住,從凳子上抱了下來。
  
  唐梨嚇得心口咚咚直跳,被巽奴拍了一下肩,「沒事,我會接著你。」
  
  這心跳是好不了了,唐梨心想。
  
  掛床帳,套被褥,巽奴什麼都不會,垂著眼睛一點點去學,顯得笨手笨腳有點可憐的樣子,看的唐梨很想戳一把他濃密翹起的睫毛。
  
  小男神察覺到她視線抬眼看過來,接觸到那那雙乾淨平靜的眼睛,唐梨立刻縮回去幹活。那床喜被,被她抱到巽奴房間裡,專門給他蓋,巽奴沒吭聲。
  
  雖然家裡還沒收拾好,但廚房重地,唐梨已經打掃出來,她特地買了雞早早燉上,又在藥鋪買了幾樣燉湯的藥材,專門給小男神做病號飯。就算是藥膳,也要做到沒有藥味,聞到香味就讓人食指大動。唐梨從前是私廚老闆,盡管不會做一些大酒樓硬菜,但家常美食各種燉湯和新式彩色她都會,傳統點心糖糕也會做。
  
  看著唐梨一樣樣端出來的菜,巽奴眼神閃了閃,等唐梨也落座後,他才拿起筷子。
  
  靜夜中,城中各處門都關了,只偶爾能聽見犬吠,和鄰家院落中傳來的孩童笑聲,兩人在一盞孤燈中靜坐吃飯。燈光朦朧,飯菜飄香,巽奴吃著吃著,忍不住看向對面,他總覺得此時的一切都太過虛幻。
  
  這樣平靜普通的生活虛幻,對面那個在燈下朝他微笑的人也虛幻,是他從前從未想像過,卻又異常輕易就接受了的存在。
  
  小河流水潺潺,清晨走過小橋的小販叫賣聲吵醒了唐梨。她起身開窗,坐在銅鏡前梳頭,本來準備隨便紮個辮子,但目光觸及到那幾個銀釵,她又猶豫了一下,最後拿起釵子盤起頭髮,原本的髮帶則收到了袖袋裡。
  
  收拾好走出門,旁邊房間的巽奴恰好也打開門走出來。唐梨看向他的頭髮,仍是用那次隨手撕下的一塊布條紮起。她抽出袖袋裡的髮帶,「我有新的髮飾了,這個,給你綁頭髮吧。」
  
  巽奴接過,兩人站在原地互相看了好一會兒,唐梨才輕咳一聲,迅速鑽進廚房。
  
  唐梨不清楚這個世界開店要注意些什麼,只好一邊準備,一邊去其他店內看看,又先製作了些甜糕,和周圍鄰居打好關係。不小心做得太多,剩下的放在還未開張的店鋪中,結果因為賣相太好,看上去新奇,引來了路人詢問價錢,竟然意外地賣出去一大半。
  
  唐梨一想,覺得日後做個點心鋪子說不定也行。
  
  她對於自己把虐戀狗血劇本變成了一個美食種田甜寵劇本,毫無自覺,開開心心地準備店鋪開張事宜,不忘為巽奴做各種好吃的,巽奴也彷彿忘記了自己是個殺手,每天幫忙買菜打掃衛生,還閒著沒事把後面小院的土路整了整,一邊啃湯包一邊整。唐梨從廚房窗子看見小男神蹲在院子裡鋪石板,一邊臉頰鼓鼓囊囊的,就特別想笑。
  
  看一眼鍋裡燉的鴨子,她夾起一根去了皮的鴨腿,盛了湯,對院子裡的巽奴喊道︰「巽奴,你來嘗嘗這個湯味道怎麼樣。」
  
  巽奴鼓著的臉頰一頓,看向她手裡托著的碗。熱氣騰騰,香氣裊裊。
  
  當天晚上,巽奴跳窗出去找了個地方練刀,練了兩個時辰才回去。
  
  唐梨不僅每天食補,還特地去藥房裡買了傷藥回來每天給巽奴上藥,也許是因為這樣,巽奴的傷好的飛快,比從前每一次都要快很多,短短時間身上的外傷都已經癒合,只剩下內傷需要慢慢養。
  
  小小的食肆在唐梨手裡開了起來,如果只是她孤身一人,小鋪子也沒那麼容易開,但多了個巽奴,很多事都方便了。鋪子開了沒兩天,有地痞流氓活過來收「保護費」,幾個大漢邁著外八字大搖大擺走進去,片刻後邁著內八字踉踉蹌蹌跑出去。
  
  有人站在門口朝內大喊︰「你給我等……哎喲。」
  
  還沒喊完被老大糊了一下後腦勺,那老大一抱拳,對店內拿著掃把的巽奴喊道︰「朋友,看你武功不俗,在這種小地方實在屈居了,不如來我們堂裡,跟著我們兄弟一起幹!」
  
  巽奴面無表情對那幾個小混混說︰「道不同,不相為謀。」
  
  唐梨見證了這一幕,不知道為什麼很想笑,半天沒憋住,奔到後面廚房大笑出聲。
  
  巽奴︰「??」
  
  除此之外,還有唐梨長相引來的麻煩。女主楚璃是個美人,哪怕唐梨不施粉黛布裙荊釵仍然難掩麗色,這樣一來難免招惹一些登徒浪子,食肆開張沒幾天,就有浪蕩遊俠,仗著會一點拳腳功夫,進店內調戲。
  
  唐梨︰「客人想吃點什麼?」
  
  浪蕩客︰「老闆娘這樣貌,做什麼廚娘,不如隨我去了。」
  
  巽奴很快從廚房裡走出來,走到唐梨身邊,「我來。」
  
  對浪蕩客,他的語氣就沒有這麼溫和了,二話不說先拔刀,刀光一閃後收鞘,與此同時,一大片薄薄的頭髮飄揚落下。男人只感覺頭皮一涼,在死亡的威脅中回過神後,驚嚇地瞪大了眼睛,眼珠都不會轉了。
  
  巽奴︰「吃什麼?」
  
  男人結結巴巴︰「吃……吃……吃……」
  
  巽奴︰「吃麵。」
  
  男人︰「吃、吃麵。」
  
  巽奴轉向唐梨,語氣低沉︰「他要吃麵。」
  
  唐梨︰「……」
  
  兩人去後廚,看唐梨要動手煮麵,巽奴道︰「我來。」
  
  唐梨一愣,「你來?可是,你會煮嗎?」
  
  巽奴拿起麵扔進熱水裡燙了燙,隨便撈在碗裡,什麼調料都沒加,端著就走到前堂,洸當一聲放在那坐立不安的男人面前,吐出一個字︰「吃。」
  
  等到那男人吞毒藥一樣吃完半生不熟的麵,放下飯錢,夾著尾巴跑了,唐梨搖搖頭有些無奈。看來不管在哪個時代,開店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在這個法律約束不高的世界尤其不容易,如果沒有巽奴,她一個人要處理這些事,恐怕是麻煩無數倍,她還是把很多事想的太簡單了,如果沒有自保能力,她恐怕沒法在這個世界好好活下去。
  
  「巽奴,我拜你為師好不好,你教我一點防身的功夫。」這樣以後要是巽奴走了,她也沒那麼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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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七章

  巽奴沉吟片刻,抬手捏了捏唐梨的手骨,又單膝蹲下捏了腿骨,然後站起身道︰「不用拜師,我可以教你一些功夫,若是能熟練,往後對上普通人應當能自保。只是要練刀劍武器,你恐怕不太合適。」
  
  唐梨揉了揉剛才被小男神捏過的手掌,輕咳一聲︰「沒關係,我也只是想學點功夫防身,讓我專門學你這樣的,我也學不來。」
  
  兩人說好,唐梨便每日早上提早起來,在院子裡向巽奴學習。
  
  「你的力氣太小。」巽奴一把捏住唐梨軟綿綿的縴細手腕,表情嚴厲,「不用全力擊打,根本不可能造成任何傷害。」
  
  「再來,要準確擊打在我說過的那幾個位置。」
  
  唐梨沒想到,甜心小男神教導她的時候,會嚴厲的好像變成了另一個人,板著臉語氣毫無起伏,動作乾脆俐落,簡直可怕。可是這樣「兇」的小男神看上去更帥了,尤其是給她示範時,明明是同一個動作,他做來就迅捷如閃電,一點都不拖泥帶水,那股舉重若輕的感覺,唐梨百分之一都及不上。
  
  她性格溫軟,每每出手也下意識留著三分餘地,不敢用上全部力氣,尤其和巽奴對練,怕傷了他。
  
  巽奴也很無奈,再一次輕易抓住她的手,「仍是力氣太小。」
  
  唐梨也沒辦法,朝他露出個討好求饒的笑容,「我多練幾次。」
  
  巽奴一頓,走到她身後,默默抓起她的手臂,帶著她往前揮出,「你要如此,記住這個弧度和速度。」
  
  唐梨覺得自己向小男神學這個,可能是自討苦吃,本來就不太明白,被他攬著這樣「練習」,她更加記不住。
  
  正想著,巽奴又抬腿輕踢她的腳跟,帶著力道讓她踢出去,同時講解︰「腿如此斜踢出去。」他這個動作一個招呼都沒打,唐梨根本沒反應過來,直接摔了出去,幸好巽奴抓著她的手把她拉了回來。
  
  巽奴放開手後,唐梨有點羞愧地低下頭,感覺像是當初拜師學廚藝時,沒能達到老師的期望。
  
  「今日就到這裡,明日繼續。」巽奴只說了這一句。
  
  唐梨在廚房裡切菜,手腕有些不靈活,手指關節也是紅紅的沒有消退。旁邊幫忙的巽奴一直看著她的手,在唐梨放下菜刀揉手時,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巽奴握著她的手低頭看著,低沉的聲音緩緩道︰「對不起。」
  
  唐梨的手動了動,但沒抽回來,「怎麼了,是我自己學不好,我明天多練一會兒,熟練了就好了。」
  
  巽奴搖搖頭,「我沒教過別人,可能是我不會教導……你的手,是不是被我早上捏疼了?」
  
  唐梨這才明白他是在意什麼,忍不住笑起來,「不是,你教的很好,是我不習慣。學什麼都要吃苦的,我剛開始學廚藝刀工,也切到過很多次手。」
  
  巽奴還是握著她的手,拇指輕輕按著她泛紅的關節,眉頭微微皺起。他現在明白,什麼叫捨不得了。
  
  本來浸了冷水的手,被巽奴握著沒一會兒,就暖和起來,一雙手都泛著微紅。
  
  前面店鋪傳來吆喝,唐梨這才收回手,端著托盤走了出去。沒過一會兒,她匆匆回來,拉住巽奴,看看廚房門口尤在晃蕩的布簾,有些急促的低聲說︰「巽奴,店裡來了個客人,我覺得他不太對勁。」
  
  巽奴︰「怎麼?」
  
  他的平靜安撫了唐梨。唐梨冷靜下來解釋道︰「他一進來就坐在角落裡,戴著斗笠好像在躲什麼,我看他伸手掏錢的時候露出中衣袖子,上面有新鮮的血跡,指縫裡好像是沒洗乾淨的血污,鞋子上也有幾點血跡。最重要的是,我前兩日在府衙門前看到了一個通緝畫像,上面那個屠滅了十幾戶人家的流亡惡徒和他有些像,不過我只在他撩起斗笠的時候看了兩眼,不能確定。」
  
  巽奴按了按她的肩,語氣不變︰「嗯,我知道了,我去看,你就在這裡。」
  
  斗笠男人叫了一壺酒兩碟小菜,在角落裡坐了一會兒,然後在天快黑時匆匆離去了。
  
  「怎麼樣,他走了?」唐梨掀開簾子走出來。
  
  這會兒店裡已經沒有客人了,巽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見開始飄起細雨,抬手將門板豎起,這個時間,店也該關門了。
  
  「確實是個殺人慣犯,我雖不認識他,但能嗅到他身上有極重的血腥氣,想必前不久還殺了不少人。」巽奴簡單說了兩句,沒有細說的意思。
  
  人都走了,唐梨也沒再談論下去,端出飯菜吃飯。
  
  半夜裡,巽奴房間窗戶無聲被打開,一個人影翻出窗戶,消失在夜色裡。
  
  細雨漸急,整座城在大雨中寂然冷清,被濕潤的水汽籠罩。
  
  名叫王渙的男人從夢中驚醒,他突然坐起,警惕地推開旁邊的窗子,透過細縫往外窺看。外面雨幕接天,一片水汽茫茫,沒有任何異狀。他擦了擦額間冷汗,因為剛才的噩夢感到心悸,喉間乾渴想要下床倒水,一轉頭卻發現床邊不知何時竟立著一個黑影。
  
  王渙立刻拿起身邊的一把大刀,舉至身前,「誰!」
  
  那人影開口問道︰「王渙?」
  
  王渙瞇起眼睛,發現面前這年輕男子意外有些眼熟,似乎是之前那家小食肆裡的老闆,這讓他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待反應過來後,他立刻凶惡起來,舉刀便劈。
  
  鐺的一聲,他的刀撞上硬物,反震得他虎口開裂,王渙終於覺得怕了,喝問道︰「你什麼人,找我所為何事!」
  
  「殺你。」站在床邊的巽奴說完這兩字,拔出了巽刀。巽刀刀身雪亮,在黑夜裡宛如一輪月影,照亮了執刀人的側臉。
  
  王渙看到那刀影,想起了什麼,猛然雙目瞪大,抓著刀的手都開始顫抖,失聲道︰「是你,你是那個巽!是誰,誰竟然去煉域買我的命!」
  
  巽奴︰「無人買你的命。」
  
  王渙卻不信,誰人不知這位煉域裡的第一殺手輕易不出手,出手便是萬金的買賣,他不過殺了百來個人,充其量是個小賊,在江湖中根本沒有什麼名聲,若無人出錢買他的命,怎麼能勞動這尊大神親自前來。不止如此,為了摸清他的底細,他竟然還在那種小店臥底觀察他,對付他這種小角色,行事都如此縝密,當真可怕!
  
  越想越多,王渙滿頭冷汗滾滾而落,他看著黑夜裡靜立的人影,感覺自己被死亡的陰影籠罩,幾乎生不出逃脫的心思,這樣的氣勢和殺氣,何其迫人。
  
  「求你、求你放過我,我不過是個不值一提的小人物,我們也無冤無仇,我願、願奉上所有金銀,只求饒我一命!」
  
  屋外大雨突然磅礡,屋內的床帳上乍然濺起一串血痕,無頭軀體倒落在床榻上,那顆滴血的腦袋則咕嚕嚕滾下床去,停在巽奴腳邊,暴突的雙眼裡恐懼未消。
  
  ……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唐梨睡得很沉,早上有些起晚了,匆匆紮著頭髮推門出來,看到廚房已經升起炊煙,看來是巽奴早起生了火。
  
  唐梨微微一笑,剛準備去廚房問問小師父今天要不要練功夫,眼角無意間掠過小院某個角落,頓時定住了。
  
  那個角落裡多出了個圓形的布包,底下是被浸透的污痕。周圍一圈的泥土有些微泛紅,想是因為雨水稀釋了血水,走到近前,還能聞到一股土腥味混雜的血腥味。
  
  這,該不會是人頭?唐梨站在旁邊,看著那個形狀,很想打開包裹看一看是不是自己猜測的那樣。
  
  「不要靠近,髒。」巽奴從廚房裡走出來,悄無聲息來到她身邊,把唐梨嚇了一跳。
  
  「這裡面是?」唐梨小心地問。
  
  巽奴︰「是昨日那個通緝犯,過一會兒府衙開門,我拿過去領賞金。」
  
  唐梨一下子想起來那個賞金金額,是三百兩。她這個小店開了好些天,還沒開始盈利,小男神難道是因為看她經營不善擔心她的店倒閉了,所以半夜出去賺外快養家?
  
  唐梨看著巽奴,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巽奴不知她在想什麼,將她從那人頭包裹旁邊拉開,示意她去廚房,「這種惡徒有不少,他們以殺人為樂,武功雖不高,對付普通人卻綽綽有餘,放任他在這城裡遊蕩太過危險。」
  
  唐梨明白過來,小男神不是為了賞金,是擔心她。
  
  心臟咚咚跳了一陣,唐梨看著巽奴挺拔寬闊的背影,忽然覺得有種說不出的安心。她來到這個世界,只有巽奴能給她這樣的安心感。有時候,她真希望巽奴能和原著裡喜歡楚璃那樣喜歡她。如果是那樣,她一定會好好照顧他,珍惜他。
  
  「巽奴。」
  
  巽奴轉過身來。
  
  唐梨快走了兩步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你對我這麼好,是因為我在鬼哭原救了你一次嗎?」
  
  巽奴低頭看著她的頭頂,「救命之恩,自當報答。」
  
  唐梨手一緊。
  
  「但,我現在所做的一切,是因為我心悅於你。」
  
  唐梨一時以為自己聽錯了,她呆了一下,放開巽奴想抬頭看看他的表情,卻被巽奴抬手抱了回去,將腦袋按在了懷裡。
  
  「我心悅你,想保護你。」他再次說,語氣比起剛才更加低啞,沙沙的。
  
  唐梨清楚地聽到自己心臟急促的跳動,還有巽奴胸口傳來同樣的震動。她抓緊巽奴背後的衣裳,感覺自己突然間沉入夢中,或者落入雲端。
  
  「我也是……我也喜歡你。」唐梨茫茫然的,開口說了這麼一句話。
  
  說來也奇怪,這麼多年,有不少人向她表白心跡,甚至有好幾個相親認識的男人提出結婚,擺出大陣仗求婚,她都毫無感覺,她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緊張而喜悅,又不知所措。
  
  或許是因為,她明白從前認識的男人們,說喜歡她想和她結婚,都是因為想要一個賢妻良母,或者只是覺得他們合適。而巽奴,他看著她的時候,只是她而已。
  
  這是一個和她所習慣的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不乏殘酷,卻也有別樣的浪漫,至少他們的相遇,是她從未想過的,相愛也是。
  
  腳下忽然騰空。巽奴一把將唐梨抱了起來,放在了窗沿上。他直視著臉微紅的唐梨,修長寬厚的手撫著她的臉頰,眼神比以往更加漆黑明亮。他的喉結滾動了兩下,「你……當真喜歡我?」
  
  唐梨垂著眼睛笑,「嗯,喜歡。」說完她大方地抬眼,直視巽奴,又說了句︰「我一開始就喜歡你,現在更喜歡了。」她以為自己真實年紀怎麼也比小男神大幾歲,這會兒該表現得大方點,可接觸到巽奴的眼睛,她又不自覺低下了頭,滿心的羞澀。
  
  她忽然聽到了一個輕輕的笑聲,很短,尾音沙啞而性感。她抬頭,發現巽奴笑了一下,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巽奴笑,雖然很短暫,一閃即逝,但她確實看清楚了。和他的笑聲形成反差的是,那個笑容裡還帶著屬於青年的羞澀與喜悅。
  
  愣了一會兒後,唐梨身子前傾,手臂攬住巽奴的脖子,溫柔而主動地送上了自己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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