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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li60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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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臥龍生]飄花令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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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15 16:23:37 |只看該作者
一九〇

  突聞一陣步履之聲,傳了過來,打斷了包行未完之言。只見人影閃動,一個店夥計緩步行了過來。廳中群豪,大都是久經大敵的人物,雖覺此人來的突然,但卻無一人流露出驚慌之狀,十二道目光一齊投注在那店夥身上,暗自提氣戒備。

  只見那店夥計隨手掩上房門,脫下氈帽,柔音細細說道:“賤妾是女兒幫中人,奉幫主之命而來,求見慕容公子,”慕容雲笙道:“區區便是,貴幫主有何指教?”

  那店夥一欠身,道:“賤妾朱鳳──”

  慕容雲笙一拱手,道:“朱姑娘。”

  朱鳳微微一笑,道:“不敢當,敝幫主適才接到了快報,三聖門已然有很多高手趕到洪州,而且後援也將於午時和夜間分批抵達,特地遣賤妾奉告公子。”

  那朱鳳穿著店夥計的裝束,臉上也滿是油污,無法看出她醜美,但她那一笑之間,卻可見一排整齊細小的玉齒,慕容雲笙道:“貴幫主只說了這幾句語嗎?”

  朱鳳道:“還有他事,不過,敝幫主說公子身側智勇雙全的高人很多,如非公子之命,不許賤妾多管閒事。”

  包行、申子軒同時心中暗暗忖道:好啊!這不是在譏諷我們嗎?

  慕容雲笙略一沉吟,道:“貴幫主還吩咐了姑娘什麼事?”

  朱鳳道:“公子既然下問,那就不能算賤妾多口了。”語聲一頓,接道:“三聖門中,找了一個和公子年齡、身材相若的人,把他假扮成慕容公子──”

  包行接道:“這個在下等已經知道了。”

  朱鳳道:“諸位可知道他們假扮一個慕容公子的用心何在嗎?”

  包行道:“這個,在下等就不知了,請教姑娘有何高見?”

  朱鳳道:“詳細內情,敝幫也未聽到,不過,似是和飄花令主有關。”

  包行望了慕容雲笙一眼,微微頷首。似是讚許她推斷的正確。

  朱鳳目光轉動,掃掠了包行一眼,道:“諸位此刻居住的杏花樓外,已然有著很多的三聖門中高手,在監視諸位。”

  包行道:“姑娘進入這杏花樓時,可曾被人發覺嗎?”

  朱鳳微微一笑,道:“大約還不致被他們瞧出來。”

  包行道:“此刻我等應如何?”

  朱鳳沉吟了一陣,道:“應該如何,那要諸位決定了,賤妾只能對諸位說明內情。”

  包行道:“我等此刻想離開杏花樓,不知姑娘有何良策?”

  朱鳳道:“諸位可是要走嗎?”

  包行道:“不是,我等想追查那假扮慕容雲笙之人,行向何處,但又不思讓三聖門知曉此事。”

  朱鳳道:“諸位全部離開嗎?”

  包行道:“我們只要走出兩個人。”

  朱鳳點點頭,道:“賤妾出去瞧瞧,替兩位安排一下。”戴好氈帽,緩步行了出去。幾人等候片刻,朱鳳果然去而復回。

  包行道:“姑娘查看過外面的情勢了?”

  朱鳳接著向包行等述說了讓他們離店的計畫,她說完話後,微一欠身,道:“賤妾去了,諸位請即準備,我們那接應之人,就直呼慕容公子。”言罷,也不待幾人答語,轉身而去。

  一切如那朱鳳所約,一盞熱茶工夫之後,兩個大漢直衝而入。兩人衝入大廳之後,突然叱喝兩聲,互擊兩掌。然後,匆匆的脫下身上衣服。包行、慕容雲笙迅快的換上兩人脫下的衣服。

  申子軒一皺眉頭,道:“還要易容。”只見兩個大漢伸手從臉上揭下兩張人皮面具,遞了過去。包行低聲說道:“朱姑娘顧慮的果然周到。”

  慕容雲笙、包行接過人皮面具戴好,舉步向前行去。申子軒低聲說道:“有勞程兄和五弟送他們出店。”包行縱身而出,大步向外行去,慕容雲笙緊迫在包行身後。雷化方、程南山急迫兩人身後,向店外奔去。

  慕容雲笙一面急步而行,一面留心著四下的形勢,兩人行向大廳時,只見廳中稀稀落落,坐著幾個客人。包行和慕容雲笙行入廳中,雷化方和程南山也追入了廳中。

  這時,坐在大廳一角處兩個客人,突然站了起來,向外行去。包行反應靈敏,一眼之下,已然瞧出那兩個站起身子的客人,可能是三聖門中的眼線,當下一提氣,躍出客棧門外。慕容雲笙如影隨形,緊隨包行身後躍出客棧,就在兩人飛躍而出的同時,兩個離位的客人,也同時向杏花樓外奔去。

  雷化方、程南山早已有備,當下快步向外奔去。四人同時以極快的速度。奔向客棧大門。雷化方一個箭步當先,搶落到店門口處,右肘一抬,點向一個搶近門口,準備奔出店門口的大漢。

  那人被雷化方一肘逼的向後退了一步,程南山卻一側身搶到前面,和雷化方並肩而立,兩人並肩擋在門口,正好堵住了出路。

  兩個衝向門口的客人,一個身著長衫,一個身著短裝。那身著長衫的大漢,被雷化方逼退了一步,那短裝大漢卻疾步而上,左肩一探,直向外面衝去。雷化方身子一側,左手五指一伸,疾向短衣漢子身上搭去。

  那大漢疾退兩步,避開一擊,突然一拳,搗向雷化方的胸前。雷化方冷笑一聲,道:“朋友打人麼!”右手一抬,五指快速絕倫的向那大漢手腕之上扣去。

  那大漢似是已知遇上了高手,避開一擊,不再動蠻,一拱手,道:“兩位請讓讓路,我們有事趕路。”雷化方緩緩說道:“兩位早這麼客氣,也不會動手了。”口中雖然答語,但人卻站在原地未動。

  那長衫大漢突然探手入懷,摸出一隻竹哨,放在口中,吹了起來。哨聲尖厲,十分刺耳。程南山右手一抬,奪過那長衫人手中竹哨道:“好難聽的聲音。”

  這杏花樓面對大街,四人這番爭吵,立時引得路人注目,把一個杏花樓的大門,整個堵了起來。

  程南山舉起手中竹哨瞧了一眼,隨手放入懷中,道:“兩位要趕路麼?請便吧!”閃身退到一側。兩個大漢也不答話,一側身衝出杏花樓,穿入人群不見。雷化方程南山相視一笑,行向跨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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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15 16:23:45 |只看該作者
一九一

  且說慕容雲笙和包行行出杏花樓,加快腳步而行,奔到第二條街口處,轉入右首街內。這條街似是鬧中取靜的住宅區,家家大門緊閉,一眼間,不見人蹤。

  慕容雲笙一皺眉頭,低聲說道:“咱們可是走錯了路──”包行身子一側,當先衝了進去。慕容雲笙隨後而入。

  只見門內站著一個鬢插白花的青衣少女,低聲說道:“哪位是慕容公子?”

  慕容雲笙一拱手,道:“區區便是。”

  青衣少女輕輕的推上木門,上了木栓,低聲說道:“兩位隨我來。”轉身直向後院行去。

  穿過了三重庭院,到了後門之處。青衣少女指著一間小屋,道:“兩位請進去更衣。”包行緩步行入房中,果見兩件長衫高高掛起,兩人換過衣服,行入小屋,那青衣少女已然打開後門,低聲說道:“往南走,不要急著趕路,出城五里之後,自有人接迎你們門,兩位請吧!”

  慕容雲笙只覺她說的含糊不清,正想再問,那青衣少女已輕輕掩上木門。

  包行低聲說道:“咱們走吧!要咱們穿長衫。不能急著趕路,那是說,城中到處都是三聖門中的耳目,要咱們走的瀟遙一些,免得引起別人疑心。”

  慕容雲笙道:“包叔叔說的是。”包行微微一頷首道:“咱們並肩而行,”兩人同時邁步,向前行去,繞到大街口上瞥見兩匹快馬,流星一般向前奔去。

  慕容雲笙一瞥之間,瞧出那兩人之中,有一人正是青衫劍手領隊李宗琪,心中吃了一驚,暗道:李宗琪既然到了洪州,想來青衫劍手必然也趕來此地了。

  那兩匹馬,奔行極快,慕容雲笙一沉思間。兩匹馬已奔出數十丈外。慕容雲笙回目一顧問,只見李宗琪身旁馬上人,青衫高聳,似是一個駝子。

  兩人一路上,留心觀查,果然發覺了很多形跡可疑的人物,以各種不同的身份,混在大街兩側。慕容雲笙暗暗忖道:看將起來,這三聖門實力果然是強大無比,似是隨時隨地,都可以調集大批高手,佈置成嚴密之網。

  因兩人再經改裝,使三聖門布下的耳目失去了效用,很快便混出了城門。包行略一打量城外形勢,直奔正南一條大道。

  兩人步履加快,奔行了一陣之後,放緩了腳步。慕容雲笙四顧了一眼,不見人蹤,低聲說道:“包叔叔,三聖門中人,到的很多,看樣子,似是有所謀圖了。”

  包行道:“不錯,看情勢,比咱們預料的更為嚴重了。”語聲未落,突聞一個低沉的呼喚,傳了過來:“慕容公子。”

  慕容雲笙轉頭看去,只見一家紅漆大門,半開半掩,聲音就從那半掩木門中傳了出來。

  慕容雲笙道:“如若他們是對我們而來,那就可證明一件事了。”包行道:“什麼事?”慕容雲笙道:“證明了先父果是三聖門中人物所害。”談話之間,奔行到一座樹林前面。

  只聽一個清脆的聲音,由林中傳了出來,道:“慕容公子。”慕容雲笙停下腳步,道:“什麼人?”林中緩步行出個青衣少女,欠身一禮,道:“賤妾奉了朱鳳姑娘之命,替兩位備了快馬,請兩位入林更衣。”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又要入林更衣,看來這女兒幫的組織,真是嚴密的很。心中念轉,口中說道:“多謝姑娘。”大步向林中行去。

  只見兩個身著布衣頭戴草笠的村女,各牽著一匹健馬,站在林中。慕容雲笙暗道:好啊,她們扮作村女雜混在田野村落之中,第一等精明人物,也無法想到她們是女兒幫的耳目。

  那青衣少女緊隨兩人身後,行了進來,低聲說道:“朱鳳姑娘,要賤妾致意公子,三聖門此番來勢極為兇猛,一夜間趕到了一百多人。據說主持其事的人,身份極高,隨行高手中,有不少是聖堂護法,我們女兒幫在洪州的活動,也受到了極大的限制,因為敵勢眾大,妾賤等已然奉到諭令,對三聖門中人,鬥智不鬥力,非到必要關頭,不許出手。所以敝幫中人,都已由明入暗,隱蔽起來──”

  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朱鳳姑娘對兩位的接迎安排,到此為止,也許以後諸位還會碰到敝幫中人,但她們並未奉到相助兩位之命,還望兩位多多保重。”

  慕容雲笙道:“貴幫如此厚待。我等已經感激不盡了,姑娘見到貴幫主和朱鳳姑娘時,請代在下致謝一聲。”

  青衣少女奇道:“怎麼,你見過我們幫主?”

  慕容雲笙道:“上午才和她會過一面,”青衣少女似信似疑的點點頭,回顧了兩個村女一眼,道:“把坐騎交給慕容公子,我們走了。”

  兩個村女遞過韁繩,三人分向三個方位退去,片刻間,已走的蹤影全無。

  慕容雲笙低聲說道:“看起來,那女兒幫主並非誇口。只有她們的精密組織,可以和三聖門的嚴密耳目一較長短。”包行點點頭,道:“咱們更衣趕路!”

  那馬鞍之上,各放著一套衣服,都是清藍色緊勁身裝,馬鞍上各掛著一柄長劍。

  包行離開杏花樓時,為了易保身份,把那從不離手的鋼杖,放在店中,兩人都只帶著兩把長不及尺的匕首。兩人匆匆更過衣服,發覺衣袋之內,各有一付人皮面罩。包行輕輕嘆息一聲,道:“女孩子心細如髮,果非咱們男子漢能及得。”

  除下舊有面罩,藏入懷中,把換下的一襲長衫,也藏於鞍下,兩人戴上了新的面罩。包行是一位面容很黑的漢子,慕容雲笙卻面色淡黃,似帶病容。兩人縱身上馬,馳出林外,直向正南奔去。

  此時,兩人離城已遠,路上的行人漸少。慕容雲笙看四周無人,低聲對包行說道:“包叔叔,咱們走的方向不會錯嗎?”

  包行道:“如是方向錯了,女兒幫中人,必會告訴咱們,她們既然未說,想來是不會錯了,咱們再走一程瞧瞧,如是找不出可疑之征,那只有先回杏花樓了。”

  談話之間,突聞得得,由身後傳了過來。回頭看去,只見兩騎馬疾如流矢一般,飛馳而來。慕容雲笙和包行,一帶馬繩,讓到路側。兩匹馬急掠而過,帶起了一道煙塵。

  這次,慕容雲笙看得甚是清楚,左首一匹馬上,正是青衫劍手領隊,李宗琪,右首一人,白髯蒼蒼,身著青衣的駝背老者。

  慕容雲笙低聲說道:“這駝背老者,好威武的相貌!”包行道:“我認識他。”

  慕容雲笙暗道了一聲慚愧,這包行在江湖上,走動了數十年,識人無數,我怎忘了向他請教。心中念轉,口中問道:“那駝子是什麼人?”

  包行道:“江湖上稱他文駝子,其實他真名文嘯風,因為練一種武功,練岔了氣,練成了駝子,但他仍是把那門武功練成了。”

  慕容雲笙道:“他練的什麼武功?”

  包行道:“聽說叫什麼‘七步攝魂手’,居於一種奇門邪功,不過他很少和人動手,一旦和人動手,必取對方之命,是以武林中只知他的武功很惡毒,詳細情形,卻是未曾聽人說過。”

  慕容雲笙心中一動,突然想到父親遺留的拳譜之上,有一種閉穴移位之法,說明專以對付一種奇數的拿穴手法,也許就是對付此種武功之用。一念動心,神興意會,不覺之間,默誦起那閉穴移位口訣,沉浸於法訣之中。

  不知過去了多少時間,奔行了多少路程,突覺坐下之馬,停了下來。定神看去,只見自己馬繩,已被包行拉住,那包行已然下了馬背。但聞包行低聲說道:“咱們吃杯茶,再趕路吧!”

  慕容雲笙轉頭看去,只見兩座瓦舍,矗立道旁,原來,這是一處十字路口,道旁兩座磚舍。是兩家客棧,兼代做酒飯生意,以供過往的旅客打尖休息。

  包行低聲道:“咱們往東首客棧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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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15 16:23:53 |只看該作者
一九二

  這兩家客棧,對面而建,遙遙相對。慕容雲笙目光一轉,只見東西客棧外面已拴著四匹健馬,其中一匹,正是李宗琪的青鬃馬,想來那文嘯鳳和李宗琪也在東首客棧之中,當下低聲對包行說道:“三聖門中人,常常自設客棧,利用迷藥,咱們要小心一些。”

  包行微一頷首,大步向客棧行去,口中喝道:“店夥計。”

  只見一個二十四五的店小二,應聲而出,接過兩人馬,道:“兩位先請裡面坐,小店人手不夠,小的拴好馬,就來招呼兩位。”

  包行道:“不要緊。”緩步行入店中。抬頭看去,只見李宗琪和文嘯鳳坐在靠窗口處,低聲交談。

  包行和慕容雲笙行入店中,似是已引起了李宗琪和文嘯風的注意。兩人停下了談話之聲,四道目光一齊投注在包行和慕容雲笙的臉上。包行神情鎮靜,對兩人投注的目光,若無所覺,就在緊依門口處一張桌上坐了下來。慕容雲笙雖然明知臉上戴有面具,那李宗琪決不會認出自己,但仍然背對李宗琪坐了下去。

  但聞文嘯風冷冷說道:“夥計,你過來。”那店夥計剛剛拴好了慕容雲笙和包行的坐馬,走過來準備招呼兩人,聽得那文嘯鳳呼叫之言,只好轉身行了過去,道:“客爺有何吩咐?”文嘯鳳冷笑一聲,道:“老夫進店之後,交代你一句話,你可曾記得?”

  店夥計臉色一變,道:“小的忘去了,該死,該死──”望了包行等一眼,接道:“他們大約吃點東西就走,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你老高抬貴手吧!”文嘯風道:“多少銀子,老夫只會多付,不會少結,但事例決不通融。”

  店夥計道:“好!小的去給他們商量一下。”大步行到包行身前,抱拳一個長揖,道:“千不是,萬不是,都是小的不是,還望兩位大人不見小人怪,多多的擔待。”

  包行道:“什麼事?”

  店夥計道:“那位大爺進店之後,就交代了小的,不准再接待別的客人,小的被你老在店外一叫,叫得小的暈了頭,忘了那位大爺的吩咐,就接過了兩位爺的韁繩,如今那位大爺責問了下來,小的無法交代,兩位大爺請到對麵店中,吃的喝的全由小的代付啦。”說罷,又是一個長揖。

  包行略一沉吟,道:“如是對面那座客棧之中,也被別人包下了,我們兩個豈不要餓肚子麼,再說你這客棧中,六張桌子,空了四張,我們佔了一張,還有三張空著。空著位子,不賣客人,是何道理?”

  原來,這小店中,大張桌位上,除了文嘯風、李宗琪包行和慕容雲笙佔著兩張桌子之外,還有兩個人坐在壁角處一張桌子之上,那文嘯風不肯攆走他們,想來定是三聖門中人了,但聞那店小二道:“你老說的是,不過,小的已經答應了那位老爺。”

  只聽文嘯鳳冷冷接道:“宗琪,你去瞧瞧什麼人不吃敬酒吃罰酒。”李宗琪應了一聲,緩步行到包行桌位之前,冷冷的望了包行和慕容雲笙一眼,道:“兩位貴姓?”

  那店夥計一看雙方直接搭上了語,早已駭得躲向一側。包行抬頭看了李宗琪一眼,道:“朋友有何貴幹?”

  李宗琪一皺眉頭,道:“我在問兩位姓名?”

  包行道:“如是朋友不先說明來意,咱們似乎用不著通名報姓吧。”

  慕容雲笙心想包行的舉動,定然會激怒那李宗琪,已然暗中戒備。哪知李宗琪竟然是不肯發作,冷厲的神態,也突然緩和了下來,淡淡一笑,道:“兄弟李宗琪,兩位怎麼稱呼?”包行似是已準備和文嘯風等衝突,故作沉思之狀,然後搖搖頭,道:“沒有聽人說過。”

  只聽文嘯風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宗琪,不用和他們多囉嗦了,要他們快些離去就是。”李宗琪應了一聲,拱手對包行道:“強賓不壓主,兩位既是遠道而來,希望能入鄉隨俗的好,現在,兩位可以走了。”

  包行望了慕容雲笙一眼,緩緩站起身子。原來包行已知道再拖延下去,只有動手一途了,那勢非暴露身份不可。此刻李宗琪等似乎還沒對兩人動疑,不和他們衝突最好。

  李宗琪看兩人站了起來,似欲離去,微一頷首,退後三步,讓開了去路。

  包行離開桌位,一語不發,緩步向店外行去。慕容雲笙緊隨在包行的身後而行。包行的步履儘量的放慢,似是能多延一寸時光離店也好。他的推想不錯,就在兩人行到店門口處時,一匹快馬急馳而到。

  馬上人一勒繩,健馬長嘶一聲,人立而起,停住了奔沖之勢,那馬上勁裝大漢,一躍而下,直向店中衝去。

  包行和慕容雲笙正行在門口處,那大漢卻渾如不見一般,直向店中闖去。慕容雲笙一閃身,讓過那勁裝大漢。回頭望去,只見那勁裝大漢一舉手,道:“我如限趕到──”身子搖了兩搖,似是向地上倒去。

  李宗琪一把抓住那大漢衣服,穩住他的身子,低聲道:“那邊坐。”扶著他行到文嘯風的面前。

  包行回目一顧店中情形,大步向前走去。慕容雲笙心知如若再多望一眼,很可能惹來一場麻煩,當下舉步向前行去。

  包行走入對面一家店內,選擇了一處靠門口的位置上坐了下來,低聲對慕容雲笙道:“他們已對咱們動了懷疑,只是那李宗琪也發覺了咱們的身手不凡,不是三五招能夠取勝,他們沒有工夫和我們動手,只好暫時忍耐一下,但他們決不會放過咱們,如若咱們不願找麻煩,現在可以走了。”

  慕容雲笙低聲說道:“包叔叔覺著應該如何?”包行道:“這地方,似是他們的一個驛站,如若咱們在此,可以見到三聖門中一些穩秘,或可找出一些可貴的數據來。”慕容雲笙道:“那咱們留在這裡吧!”

  包行道:“留這裡就未必能看到那飄花令主了,但咱們此行的用心,就是找到那飄花令主!”慕容雲笙道:“此等事,晚輩很感為難,不知該如何才好?”

  包行道:“照說兩件事都很重要,咱們此刻不能分頭去辦,為了要保存實力,只好守在一起了。”慕容雲笙道:“一切由包叔叔決定,小侄遵命行事。”

  談話之間,又見一匹快馬,奔了過來,馬上人是一個佩劍勁裝大漢,行到店前,勒下馬,直向對麵店中行去,慕容雲笙和包行叫了酒餚食用,一面留心著對面舉動。

  片刻之間,突見對面客棧之中,飛起一隻健鴿。破空而去。慕容雲笙心中暗道:這健鴿定然傳遞著十分重要的消息,可惜我那蒼鷹,不在此地,不然倒可抓它下來了,心念轉動之間,突見李宗琪快步奔了過來,直向慕容雲笙等桌位之前行去。

  慕容雲笙還未想到如何對付李宗琪時,包行已突然站了起來,冷冷說道:“什麼事?”李宗琪停下腳步,道:“兩位之中,哪一位是慕容公子?”

  慕容雲笙吃了一驚,暗道:“他們怎麼知曉的呢?”但聞包行冷冷說道:“咱們也想找慕容公子!”李宗琪微微一怔,道:“你們也找慕容公子?”

  包行道:“不錯,聽說那慕容公子到了洪州,咱們追尋來此。”李過琪道:“你們消息很靈通!”包行道:“彼此,彼此。”

  李宗琪冷笑一聲,道:“閣下的做功很好,在下適才幾乎被閣下瞞過了。”包行接道:“我們走南闖北,也經過不少風浪,但像閣下這樣年紀輕輕,出言卻咄咄逼人,倒也少見。”

  李宗琪道:“今天讓兩位見識一番了。”突然一伸右手,疾向包行右腕之上抓去。包行右腕一轉,不閃不避,反向李宗琪脈穴之上扣去。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李宗琪似是未料到對方竟有著如此武功,疾退兩步,道:“閣下是真人不露相。”包行道:“誇獎了。”

  慕容雲笙坐在一側,心中暗暗忖道:看來今日是難免一戰,何不先下手擒住了李宗琪,以制文嘯風。念頭一動,心中卻在忖思著父親遺留那拳掌招數中,七招連環擒拿手。但聞文嘯風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宗琪,很扎手嗎?”

  李宗琪高聲應道:“琪兒遇上了高人。”只聽文嘯風應道:“有這等事?”砰然一聲,木窗碎裂,文嘯風天馬行空一般,疾掠而至,一眨眼間,人已落在店門口處。慕容雲笙心中暗暗讚道:“好快速的身法。”原來那文嘯風來不及繞到門口行出,已一掌破空躍飛而至。

  慕容雲笙突然站起身子,直向李宗琪身側欺去,口中喝道:“小心了。”右手卻施展開連環擒拿手法,疾向李宗琪抓了過去。李宗琪一閃避開,還擊一掌。哪知慕容雲笙連環擒拿手,變中有變,奇幻莫瀏,李宗琪一掌拍出,正好趕上慕容雲笙五指回轉,一抬扣住了李宗琪的手腕。

  這一招變幻莫測的擒拿手法,表面之上,看去似是巧合,其實乃是經過了精密算計之後的變化。文嘯風人雖趕到,卻未料李宗琪連一招擒拿手也避不開,不禁微微一怔。

  慕容雲笙五指加力,李宗琪頓時感覺著半身麻木,抗拒之能完全消失,文嘯風冷笑一聲,駝背一探,腿不屈膝,腳不離步,人卻陡然欺進三尺。

  慕容雲笙左手一抬,按在李宗琪背心之上,道:“站住,閣下再向前行進一步,我就發掌力震斷他的心脈。”文嘯風已然揚起的右手,緩緩垂了下去,冷然說道:“你們是什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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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

  包行接道:“江湖上無名小卒,不勞下問。”文嘯風望望李宗琪,輕輕咳了一聲。道:“琪兒,是否還有掙脫之能。”

  李宗琪搖搖頭,道:“義父不用管我了,只管出手,琪兒就算被震斷心脈而死,但相信義父也能替我報仇。”

  文嘯風眉頭聳動,目光轉到慕容雲笙的臉上,道:“閣下有何條件?”包行道:“我等並無找事之心,兩位卻是咄咄逼人,追蹤而至。”

  文嘯風冷冷說道:“老夫在問你們的條件?如若兩位耳朵不聾,當已聽明白老夫之言了。”包行道:“此刻此情,閣下暫處下風,似是用不著威風凌人。”

  文嘯風臉上忽青忽白,顯然內心之中,十分激動,良久之後,才長吁了一口氣,道:“老夫問你們條件,意求和解,已是老夫畢生之恥了。”包行緩緩說道:“在下等也和兩位無怨無仇,只不過為兩位逼的如此而已,只要閣下答應在下等兩件事,我等立刻放人。”

  文嘯風道:“第一件?”

  包行道:“閣下要負責約束屬下,不再幹涉我們的行動。”

  文嘯風道:“第二件呢?”

  包行道:“如若在下等萬一和人動手,閣下如若在場,要聽從在下吩咐一次。”

  文嘯鳳怔了一怔,道:“這算什麼條件,難道要老夫相助你們不成?”

  包行道:“閣下要我等開出條件,目下我等是開出來了,答不答應,要閣下去考慮了。”

  文嘯風冷冷說道:“好!不過,時效只限三日,三日之後,如若再為老夫遇上,必取爾等之命。”

  包行略一沉吟,道:“也許三日之後,我們相隔在千里之外,就此一言為定。”

  慕容雲笙右手一鬆,放開了李宗琪,疾快的向後退了三步。李宗琪回顧了慕容雲笙一眼,道:“閣下的擒拿手法,十分奇奧,在下很少見到,今日算是開了眼界。”慕容雲笙一拱手,道:“好說,好說,閣下太誇獎了。”

  李宗琪又仔細的瞧了慕容雲笙一眼,大步向前行去。文嘯風緊隨在李宗琪身後,向前行去,又行入那座客棧之中。

  包行低聲說道:“咱們可以坐下來聊聊天了。”

  慕容雲笙道:“咱們此刻很安全嗎?”

  包行道:“安全的很!有那文嘯風保護咱們,三聖門中人無法加害咱們了。”

  慕容雲笙道:“那文嘯風生性暴急,但他對那李宗琪卻似是情意很深。”

  包行沉吟了一陣,道:“你剛才施展擒拿手法,確是高明,別說李宗琪了,就是那文嘯風和你近身相搏,也未必能防守得住。”

  慕容雲笙道:“文嘯風對咱們恨若刺骨,豈願真的履行諾言,咱們還是要多加小心一些才成。”包行道:“照那文嘯風的為人,出口之言。確是鐵案如山,決然不致悔約──”

  突然間,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飛馳而至,打斷了包行之言,抬頭看去,只見三匹馬一色的白毛如蕾,金蹬玉鞍。健步如龍,再加上那輝煌的鞍鐙,烘托出一股華貴不凡的氣勢,慕容雲笙抬頭看去,只見三匹白色健馬上,分坐著三個身著白衣,背插長劍的少年。

  三人一樣的馬,一樣的衣服,一樣的俊俏面目,個個白面無髯,金環束髮。驟然看去,白衣白馬,三個人都有如下凡金童,但慕容雲笙看了一陣,發覺三人面色很難看,有如雪中之冰,白中隱隱透青。而且,三人的年紀和裝束大不相襯,看年齡,三人似是都應在三十以上,但那一身裝束,卻是十幾歲的童子穿著之物。

  慕容雲笙打量過三個白衣人,目光轉到包行的身上,只見他微微垂首,舉筷夾菜,心中若有所懼,不由大感奇怪,正待開口告訴包行那三個白衣人的行蹤可疑,耳際間已傳入了包行的聲音,道:“快些吃飯,不要看他們。”聲音細微,似是極怕別人聽到一般。

  慕容雲笙拿起筷子,吃了一口菜,又忍不住轉臉望去。只見三個白衣人勒馬在路口停了片刻,文嘯風已帶著李宗琪急步而出。

  狂傲不可一世的文嘯風,對三個白衣人卻似是極為尊重,遙遙的抱拳一揖。三個白衣人留在馬上欠身還了一禮。文嘯風行到三人馬前,低言數語,三個白衣人突然一勒馬,健馬折向東方行去,被店房遮住,消失不見。

  直待三個人身影消失,文嘯風和李宗琪重回對麵店中,包行才長吁一口氣,道:“想不到啊!想不到。”慕容雲笙道:“什麼事?”

  包行道:“那三個白衣人,你都看到了?”慕容雲笙道:“看到了,而且晚輩看的十分仔細,這三人一大把年紀,卻穿著那等奇奇怪怪的衣服──”

  包行道:“你知道他們是誰嗎?”慕容雲笙道:“這個晚輩不知道。”包行神情嚴肅,緩緩說道:“雪山三怪,聽人說過嗎?”慕容雲笙搖搖頭,道:“沒有。”

  包行道:“此刻時間有限,我無暇仔細告訴你了。總之這三人武功高強,非同小可,在下一生中只敗過兩次,一次是敗在令尊手中,一次就敗在雪山三怪的手中,想不到這三人竟然也投入三聖門中。”

  突見白芒一閃,一個紙團直向慕容雲笙飛來。慕容雲笙右手一伸,接邊紙團,凝目望去,只見上面寫道:“目下高手雲集,兩位處境愈來愈險,還望小心珍重,如若不願離去,最好能換套衣服,扮作村人。”下面署名李宗琪。

  慕容雲笙望著紙團,交給包行瞧過,包行立時起身,行到爐邊,隨手投入火中燒去。重行步回原位,低聲說道:“那文嘯風果然是言而有信,看來三聖門要在此布下陷阱,準備對付一個極厲害的人物,咱們找店東求身衣物。”

  兩人行入後店,包行以十兩銀子的重金,購得店東兩套舊衣。慕容雲笙扮作一個跑堂夥計,包行卻扮作一個老農。

  兩人重行走回前店,只見店中幾個客人,都已離去。只餘下一個補鍋的老人,還在店中,自斟自飲。這等荒野小店,只有一個廳房,只因此地位處要道人來人往,生意很好,這客棧房中,擺了十幾張桌子,這時,除了那補鍋老人自佔一桌之外,而無其他客人,包行略一相度店中形勢,選擇了一個緊傍窗口的桌位上坐了下來。

  木窗半開,包行可清楚看到店外大道上的景物,慕容雲笙扮作一個跑堂的夥計,和店中真正的跑堂夥計站在一起,慕容雲笙為求那真的跑堂夥計合作,塞給一錠銀子。

  此時,豔陽高照,大道上一片靜寂。這本是一條行旅往來的要道,突然間行旅絕跡,出現一種異常的平靜。顯然,這是三聖門中人的手段,使來往行旅,暫時斷絕,意識著這地方將有一場驚天動地的風暴,慕容雲笙等的心中焦急,望了包行一眼,包行微微頷首,示意他多多忍耐。

  又等一頓飯工夫之久,突然有一批行旅擁至。慕容雲笙凝目望去,只見來人大都是精壯的漢子,扮裝著各種不同的身份。大都分人行入了對麵店中。其中一個中年文士,帶著兩個青衣童子,向慕容雲笙停身的店中行來。

  那真的跑堂夥計低聲對慕容雲笙,道:“你留心看著。”大步迎了上去,欠身說道:“諸位裡面坐。”伸手去接左面童子手中的提箱。那童子搖搖頭,道:“我自己提著。”

  慕容雲笙藉機打量那中年文士一眼,只見那文士年約三旬以上,身著藍衫,頭戴方巾,白淨面皮,臉上無須。兩個青衣童子,都在十六七歲左右,一個提著紅色木箱,一個背著長劍。

  那中年文士赤手空拳,衣裙飄飄的行入店中,目光轉動,打量了店中形勢一眼,突然揮手一招,道:“夥計。”那真的跑堂急急行了過去,道:“你老有何吩咐?”

  中年文士輕輕咳了一聲,道:“那窗口的老者,似是你們附近的人?”店夥計道:“不錯,你老有什麼事?”原來慕容雲笙和包行等,未雨綢繆,早已和那店夥計商量好了答對之詞。中年文士道:“你去通知他一下,要他早些回家去吧!”

  那店夥計亦瞧出今日形勢不對,這人雖然文質彬彬,隨行童子身帶長劍,不似普通商旅,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才好,不禁回頭望了慕容雲笙一眼。慕容雲笙急步行了過來,接道:“那位老丈和敝東是親戚,在下等不敢啟齒,咱們做生意,哪有攆走顧客之理。”他說的聲音很高,有意讓那包行聽到。

  中年文士冷笑一聲,道:“既是如此,你去要他換個位置坐吧,我要那靠窗的桌位──”慕容雲笙道:“這個,這個──”中年文士冷漠一笑道:“你還是不敢去說──”目光轉到右首背劍童子身上,接道:“去要那老丈讓開桌位。”

  那青衣背劍童子應了一聲,大步行到包行桌子旁,隨手一掌,拍在木案之上,包行叫的四盤小菜和一隻酒杯,突然自行跳了起來,酒濺、湯溢,撒了一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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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

  §第三十一回 風雨欲來

  包行見青衣背劍童子拍案震起了自己桌上的酒菜,故作驚駭之狀,轉過臉來,望了那童子一眼,道:“小兄弟,怎麼回事?”

  青衣童子冷冷接道:“誰是你的小兄弟了。”

  包行道:“你這點年紀,要老漢怎麼稱呼呢?”

  青衣童子道:“不用稱呼了,你搬搬位置就是!”

  包行奇道:“老漢一向就在此地用酒,半年來未曾移動過地方。”

  青衣童子冷冷接道:“今日移動一下不妨。”包行應了一聲,起身行到壁角處一個桌位之上。

  慕容雲笙又端兩樣小菜,一壺燙熱的老酒。行了過去,放在包行桌上。包行低聲說道:“注意他們提的木箱。”慕容雲笙微一頷首,退了下去。

  只見那中年文士,行到靠窗桌位上,坐了下去,那真的跑堂夥計,早已收拾了酒杯菜盤,抹淨桌子上的酒湯。

  就這一陣工夫,又有四個五旬左右的健壯大漢,各帶兵刃,行了進來,坐在靠門口處一張方桌之上。慕容雲笙忙著送茶上酒,一面卻留心著店中形勢。

  片刻工夫,店中又擁進來十幾個人,整個店中的桌位上,都坐滿了人。慕容雲笙約略的估計了一下,連同那中年文士,店中已然有十四五個人。細心觀察之下,慕容雲笙發覺了這些人,個個精神充沛,神芒內斂,分明都是第一流的武林高手。顯然,這是一場有計畫的埋伏,這兩家荒涼的小店,正是他們選擇主要戰場,一場大風暴,即將掀起。

  只見那中年文士,伸手提起木箱,放在木桌之上,打開箱蓋。慕容雲笙一直對那木箱有一份好奇之感,覺著這些人既是準備打架而來,不知何故還要帶了一個木箱,這木箱之中不知放的何物,看那中年文士打開木箱,立時凝目望去。

  他還未看清那木箱中放的什麼,忽見人影一閃,一個青衣童子急急奔了過來,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慕容雲笙的左腕脈穴。慕容雲笙本待反抗,突然警覺到自己改扮的身份,停手未動,讓那青衣童子抓住了自己的腕穴。

  那青衣童子冷笑一聲,道:“現在,店中用不著你們多管了,你們回房去中。”慕容雲笙道:“店中這多客人,呼酒送茶,小的如是不管,豈不要砸了飯碗──”語未落口,突然一聲低沉的號角聲傳了過來。

  那青衣童子顧不得再管慕容雲笙,突然轉身一躍,下落到原位之上。那號角聲音雖然低沉,但卻充滿著殺伐韻味。全室中大部酒客,聞得那號角聲後,都為之精神一振。

  那中年文士陡然站起身子,雙眉聳動,回顧了一眼,道:“各位準備好了嗎?”大廳中除了包行和補鍋的老人之外,齊聲應道:“準備好了。”

  中年文士微一頷首,探手從木箱之中抓出一隻健鴿,放出窗外。但聞一陣鴿翼劃空之聲,健鴿沖霄而起。

  中年文士又從木箱中取出五枚形如桃核的紅色彈丸。放入懷中,接道:“諸位未聽令諭之前,不要妄動,但如聞令出擊,還望能奮勇爭先,違者要身受五刀分屍之苦。”

  廳中大漢,齊齊應了一聲,各自取出兵刃,突然間,一匹快馬馳過,吹起了一聲尖銳的哨聲,那中年文士突然站起身子,目光掃掠了全室一眼,低聲對那佩劍童子說道:“把閒人攆去後宅。”

  那青衣童子大步行到那補鍋老人身側,冷笑一聲,道:“老丈請到後面,躲一躲吧!”那補鍋老人一伸脖子指指耳朵,道:“你說什麼?”青衣童子怒聲喝道:“你到後面躲一躲。”那補鍋老人點點頭,擔起擔子向外行去。

  那中年文士一皺眉頭,道:“不能讓他出去。”青衣童子應了一聲,突然一閃身子,一個箭步,直向門口搶去,希望攔在那老人前面。

  那補鍋老人正巧換肩,一轉身上擔子,正好擋住了那青衣童子的去勢。那青衣童子去勢雖快,停收之勢亦快,陡然之間,硬把向前奔撞的身子停住。在這一瞬間,那老人已將擔子換過肩頭。行出店外。

  看上去,那老人走的很慢,實則快速無比,只是他舉動自然,室中之人,都未思念及此而已。直待那老人行出店外,慕容雲笙才驀然驚覺。暗道:這老人好快的身法。

  那中年文士似是也警覺情勢不對,沉聲喝道:“抓他回來。”他口中喝叫,人卻離位,快速絕倫,一個空中翻躍,越過兩個桌面,直向店外奔去。待那背劍青衣童子,向外追趕時,已然落在那中年文士身後數尺。慕容雲笙凝目望去,那補鍋老人已然行到數丈開外。

  這時,大街上一片靜寂,除了那補鍋老人和中年文士之外。再無其他之人。經此一變,店中之人,似是已把包行和慕容雲笙忘記,無暇再顧到兩人。

  只見那中年文士一長腰,兩個飛躍,已追到那補鍋老人身後,右手一探,抓住了那補鍋老人的擔子。

  這時,突聞輪聲轆轆,傳了過來。那中年文士手抓擔子,略一停頓,突然放手,又躍回店中。

  慕容雲笙只看的大為奇怪,暗道:這人怎麼回事,明明看他抓住了那人的擔子,也不見那補鍋老人還手,或是有何舉動,這中年文士怎會突然自己放手退回店中──

  心念轉動之間,瞥見一輛黑篷馬車,飛馳而到。只聽一陣急快的梆子之聲,箭如飛蝗,迎面而至。耳際間響起了健馬悲嘶之聲,四匹拉車的健馬,剎那間滿身中箭,倒地而亡,奔行的馬車,也突然停了下來。

  就在亂箭驟然而至,健馬中箭之際,車身前陡然間飛起了一道寒光,交錯流轉,光繞車前。這變故來的太快,快得令人目不暇接,刀光環繞下,掩去那人的整個身形,只見森森寒芒,匹練般繞轉車前,無法看出是何許人物。

  這當兒,那中年文士突然雙手連揚,手中紅色的彈丸,脫手飛出。那綿密的寒光,只護在車身之前卻無法護擋兩側。只聽一陣波波輕響,那紅色的彈丸分擊在車身木輪之上。

  彈丸分裂,爆現出一片藍色的火焰,那火焰極是強烈,著物即燃,只不過一瞬工夫,篷車一面,全為火光籠罩。

  但見寒芒輪轉,飛躍而下。飛蝗狂雨一般的長箭,突然頓住。寒芒斂收,現出一個長髯垂胸,手執緬刀,身著青衣的老人。慕容雲笙心中暗道:這老人是馳車之人呢,還是車中主人?

  這時,整個篷車,都為那藍色的火焰籠罩。開始燃燒起來。慕容雲笙目力所及的大道上,仍是一片寂靜,除了那青衣老人之外,再無其他的人。

  這時,坐在店中之人,都還靜坐在原位之上,手捧兵刃,一語不發,靜得聽不到一點聲息。那青衣老人望了那燒車的藍色火光一眼,冷冷說道:“火王彭謙。”

  那中年文士緩緩行出店門,接道:“正是小弟,大哥別來無恙。”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好啊!原來他們還是故舊好友。

  只見那青衣老人臉色一片肅穆,冷冷說道:“你沒有把我燒死,很失望吧!”火王彭謙滿臉迷茫之色,道:“大哥怎會坐在這輛篷車上呢?”青衣老人目光迅快的掃掠了四週一眼,道:“這麼說來,你不知車中坐的是我了?”彭謙道:“小弟不知。”

  青衣老人目光轉動,回顧了一眼,緩緩說道:“咱們十幾年不見面了。”火王彭謙緩緩說道:“是的,大哥息隱林泉,不知居於何處,小弟縱有相尋之心,卻是無有可覓之處。”

  青衣老人雖然明知身在險地,但仍然十分鎮靜,當下哈哈一笑,道:“彭兄弟適才說是不知車中坐的小兄,是嗎?”火王彭謙道:“不錯,如若小弟如是大哥,決不敢施展火襲。”青衣老人淡淡一笑,道:“不知者不罪。”

  火王彭謙似是突然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急急接道:“大哥,那篷車之中,還有人嗎?”青衣老人道:“如是有人,現在也被兄弟那毒火燒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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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

  彭謙突然縱身而起,躍近篷車,陡然一掌,向滿是火焰的篷車劈去。掌風到處,一陣嚓嚓亂響,車架分裂,整個篷車,分成兩半。凝目望去,只見車中盤膝坐著一人,慕容雲笙心中暗道:這人當真是沉得住氣,那車上已然滿是烈火,他竟仍然能盤膝坐在車中,不為所動,這等鎮靜工夫,未免近乎愚痴了。

  只見那車中人,在適才箭如飛蝗的攻襲之下,身上竟未中一箭。這證明那青衫老人的刀法,超異過人,綿密無縫,潑水難入。

  但聞火王彭謙口中咦了一聲,突然一伸右手,快速絕倫的抓出那車中人。敢情那人早已被點了穴道,無能掙動,是故才那般沉著。彭謙臉色一變,揮手一掌,拍向那人,希望拍活他的穴道。

  那青衫老人卻淡淡一笑,道:“不成啦,他被點了死穴。”彭謙道:“這是大哥的傑作了。”青衫老人道:“好說,好說,他想殺死為兄,為兄是不得不爾。”語聲一頓,接道:“有一事,小兄想不明白,請教賢弟。”

  彭謙冷哼一聲,道:“大哥請說。”青衫老人道:“咱們有八拜之交,想來兄弟不會不答小兄的問語了。”彭謙道:“那要看大哥問的什麼了?”

  青衫老人道:“這大道兩側的客店之中,滿藏武林高手,都是賢弟帶來之人了。”彭謙道:“不錯,都是小弟的夥伴。”青衫老人道:“賢弟這等勞師動眾,精密設計,不知想對付何人?”

  火王彭謙冷笑一聲,道:“我想大哥心中早已明白,用不著問小弟了。”青衫老人此刻反而有著無比鎮靜,淡淡一笑,道:“小兄當真不知,哪有明知故問的道理。”

  火王彭謙伸手在那盤膝而坐的大漢鼻息之間一探,果已氣絕,突然仰天打個哈哈,道:“大哥當真不知,小弟就只好奉告了。”青衫老人道:“為兄的洗耳恭聽。”

  彭謙道:“大哥幾時投入了飄花門下?”青衫老人不答彭謙問話,反而問道:“賢弟投入了三聖門下。”

  彭謙冷笑一聲,也不肯正面答覆,說道:“小弟實說了吧,我們這番設計,旨在對付那飄花令主,想不到大哥卻是飄花令主的前驅。”青衫老者道:“為兄的也想不到彭兄弟竟然委身於三聖門中,以濟其惡。”

  彭謙道:“大哥既然叫明了,小弟也不想解釋。”長長嘆一口氣,接道:“天涯這樣遼闊,想不到卻叫咱們兄弟碰上。”青衫老者雙目中神光一閃,道:“賢弟之意,是想和愚兄動手了。”

  彭謙道:“此時此情,小弟實也想不出兩全之法。”青衫老者道:“小兄倒有兩個主意,但不知兄弟是否同意?”

  彭謙道:“什麼主意?”青衫老者道:“賢弟藉此機會,離開三聖門,和為兄一同離去。”

  彭謙接道:“如是大哥有意投入三聖門時,小弟願為引見之人。”青衫老者道:“這麼說來,咱們是談不通了。”彭謙道:“不行!但不知大哥還有什麼良策?”

  青衫老者道:“第二個辦法,那就是咱們誰也不勉強誰,彼此保持情意,賢弟令他們放過小兄,也好免去咱們兄弟一番自相殘殺。”彭謙道:“大哥這主意,好是好,不過,兄弟做不得主。”青衫老人臉色一沉,道:“那是說賢弟已然情盡義絕,非要和小兄動手不可了。”

  火王彭謙道:“咱們既有結拜之情,昔年大哥又對小弟不錯,小弟天膽,也不敢和大哥動手,因此,小弟暫時退出,袖手不問,至於大哥能否闖得過去,那就不是小弟能助的了。”青衣老者哈哈一笑,道:“好兄弟啊!好義氣啊!”

  火王彭謙抱拳一禮,接道:“這叫各為其主,小弟情非得已。”青衣老者臉色突然一變,冷冷說道:“站住。”

  火王彭謙已然回身向前走了兩步,突然又停了下來,回頭說道:“大哥有什麼吩咐?”青衣老者緩緩說道:“你如放過為兄,只怕要受門規懲治。”

  火王彭謙道:“咱們兄弟一場,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青衫老者道:“如若在下的推想不錯,你們那門規十分惡毒。”

  彭謙道:“至多一條命,兄弟也不能讓武林同道罵我無情無義。”青衫老者道:“這麼說來,你為小兄,不惜一死了?”彭謙道:“事已如此,那也只有如此。”

  青衣老者厲聲喝道:“你如背叛了三聖門,也不過是一死而已,是嗎?”彭謙道:“嗯!一個人只有一條命,也不過只死一次而已。”

  青衫老者道:“就算你袖手不管,在你們重重部署之下,為兄怎能闖得過去?”彭謙一皺眉頭道:“我說過,那要憑你武功,看你的運氣了,小弟是愛莫能助。”

  青衣老者仰天打個哈哈,道:“你既連死都不怕。為何又不助為兄闖過難關?”彭謙雙目神光一閃,道:“大哥不用多費唇舌了。你想以兄弟之情勸動於我,決難如願。”語聲一落,縱身躍回客棧之中。

  青衣老者望著火王彭謙的背影,長長嘆息一聲,突然轉身向前行去。他的步履很慢,看上去,有著舉步維艱之感,但內行人都可瞧出,他藉舉步行走,在暗中凝聚功力。顯然,這青衣老者準備憑仗手中一把刀,硬闖險關。

  眼見青衫老人從容而去,竟然無人出手攔阻。顯然,暗中隱伏著有更厲害的人物了。火王彭謙,似也很關心那老者的命運,又折回房門口處,向外探望。

  這當兒,突然又響起轆轆的車輪聲,劃破了緊張的沉寂。慕容雲笙心中陡然間泛起了一陣莫名的緊張,暗道:莫不是那飄花令主楊鳳吟到了嗎?一念轉心,顧不得自己處境之危,悄然移步,行到門口。目光到處,只見兩輛黑色篷車,疾馳而至。

  這時,那燃燒的篷車,車架已散,但仍在燃燒,點點火焰,滿了近丈方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寬闊的官道上,燃燒著一片火焰,橫臥著幾匹長程健馬的屍體,給人一種猖狂殺機的感覺。

  只見那兩輛黑色的篷車,行近了火燒的篷車處停了下來,第一輛篷車先到,車門開啟,走出兩男兩女。只見兩個男的,身著深藍色的勁裝,背上各插一把雁翱刀,左手中提著一支虎頭枴杖,年約三旬,白面無髯。兩個女的,身著淡青勁裝,都在二十左右的年紀,柳眉鳳目,生像極為娟秀。四人的臉色,都很嚴肅,但舉動卻是沉著異常,望了那被燃燒的篷車一眼,迅快的分散開去。

  緊接著第二輛篷車,也停了下來,車上行下了一個中年婦人,衣著樸素,薄施脂粉,但神態之間卻有一種震懾人心的冷肅煞氣。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這中年婦人,不知是何許人物?

  那先前下車的兩男兩女,對那中年婦人,似是極為敬重,齊齊欠身作禮。中年婦人一揮手,低聲說道:“小心戒備,防人暗算。”四人齊齊應了一聲,反手撥出背上的兵刃。兩個男的左手握拐,右手執刀,兩個女的右手握劍平胸。四人分站四個方位,把那中年婦人圍在中間,隱隱間有保護之意。

  但那中年婦人卻舉步越過四人,目光轉動,望了兩面的客棧一眼,冷冷說道:“這等鬼鬼祟祟暗施算計的手段,豈是英雄人物,你們既已有了準備,何不堂堂正正的一分高下?”

  只聽對面客棧中,響起了一聲長笑道:“一個婦道人家,說話如此託大,可是活的不耐煩了嗎?”話落人現,文嘯風緩步由客棧中行了出來。

  那中年婦人望了文嘯風一眼,緩緩說道:“閣下可是主持這次伏擊我們的首腦人物?”文嘯風道:“老夫雖非首腦人物,但卻是主事人之一,夫人有什麼話,儘管對老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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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

  那中年婦人冷冷說道:“你是什麼人?”文嘯風冷笑一聲,道:“老夫聽說那飄花令主,是年輕姑娘,並非你這樣半老的徐娘。”中年婦人道:“因為我不是飄花令主。”

  文嘯風一皺眉,道:“但你是飄花門中人,大概是不會錯了?”中年婦人冷漠一笑,道:“不錯。”舉手理一理雲鬢,接道:“你認為你們佈置這一次伏擊,十分機密,是嗎?”

  文嘯風冷笑一聲,道:“洪州城方圓百里之內,都已經佈置了我們的眼線,諸位的一舉一動,全在我等監視之下。那飄花令主,縱然能避開這次伏擊,也無法逃避開我們的追殺,何況,爾等已入陷阱。”

  中年婦人緩緩接道:“善者不來,來者不善,這句話含意淺近,大概你很明白吧!”文嘯風仰天狂笑一聲,道:“夫人自視如此之高,倒叫在下好笑的很。”

  中年婦人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接道:“聽你言下之意,似乎是想要和我動手。”文嘯風道:“夫人如肯賜教,老夫是求之不得,”中年婦人道:“那也好,打鳥打翅,打蛇打頭,咱們如能分出勝負,也免得他們浴血苦戰了。”

  文嘯風哈哈一笑,道:“夫人,不要打如意算盤,就算老夫敗在你的手中,你也別想生離此地,這是一場生死之戰。不是一般的爭名奪利,”中年婦人淡淡一笑,道:“看來,你也做不了主。”文嘯風掌勢一揚,道:“夫人請亮兵刃吧!”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這文嘯風雖在三聖門下,但卻不失豪壯氣概。

  那中年婦人神定氣閒,淡淡一笑,道:“你的兵刃呢?”

  文嘯風道:“老夫就以雙掌領教。”

  中年婦人道:“我也赤手奉陪。”

  文嘯風道:“好大的口氣,憑此一言,老夫也可放心施為了。”語聲甫落,右掌已緩緩拍下。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這掌勢如此緩慢,必含奇變。”

  文嘯風的掌勢打的很慢,但那中年婦人更是沉得住氣,文嘯風的掌勢相距她身前尺許左有時,那中年婦人仍然是肅立不動。

  陡然間,文嘯風掌勢變快,疾落而下。

  但見人影一閃,那中年婦人快速絕倫的避過一擊,人卻欺在那文嘯風的身則,拍出一掌。文嘯風大喝一聲,右手回擊一掌,迎向了那中年婦人的掌勢,左手五指半屈半伸的抓向中年婦人。兩個人陡然間由慢轉快,展開了一場搶制先機的惡鬥。

  但見兩條人影交錯輪轉,難分故我。兩人快速搏鬥,足足有一刻之久,突聞文嘯風哼了一聲,交錯的人影,霍然分開。凝目望去,只見那中年婦人眉宇間,汗水隱現,文嘯風卻是鬚髮怒張,背上的駝峰,也似乎高了很多,駝腰向前探出,有似向前猛撲之勢。顯然,兩人在一輪快速惡鬥之中,各遇險招,只因兩人搏鬥太過快速,使人無法看清那招術的險惡變化。

  只聽文嘯風冷笑一聲,道:“夫人好精奇的流雲掌法。”中年婦人道:“閣下的羅公拳,也到了爐火純青之境。”文嘯風道:“好說,好說。”右掌一探,斜斜劈了過來。

  中年婦人右手一抬,尖尖玉指。迎向文嘯風脈門點去,文嘯風右腕一挫,疾快的收回右臂,左手卻立掌如刀,橫裡削去。中年婦人原地不動,左手反向文嘯風肘間點去。

  兩人這番動手,情景又自不同,表面上看去,兩人各站原地不動,雙掌忽伸忽縮,點到就收,掌指從不相觸!,毫無凶險可言;實則兩人正各憑胸中所記所學,見招破招,見式破式,只要一方露出破綻,給對方以可乘之機,那看似虛招的攻勢,即將以迅雷下擊之勢,取敵之命。

  兩人這等掌來指往,點到就收的招術,包羅奇廣,並非是一套掌法、拳法,也非一門一派所有的武功,其間有少林派的拳掌,也有崑崙派的手法,言家拳、譚家腿、篙陽大九拿、岳家十二散手,應有盡有,有甚多精妙招術,都是武林中極少見到的武功,看的人眼花繚亂,神往不已。

  這是江湖上極為罕見的打法,只有胸羅極博的人,才有此等能耐。

  兩人又鬥了數招,突聞文嘯風大喝一聲,虛招變實,劈向那中年婦人的前胸。中年婦人右手疾起,硬接下一掌。雙掌接實,響起了一聲大震。文嘯風疾快的向後退了兩步,突然一揚右手,虛空一抓。慕容雲笙看他發招神情,心中突然一動,暗道:看情形,這定是那文嘯風生平絕技九步追魂手了。

  日光下,隱隱見那文嘯風揚起右手,指尖上透射出條條白氣。只見那中年婦人挽髮玉簪,突然折斷,長發無風自亂,素衣波動中突然欺身而上,點出一指。

  文嘯風大喝一聲,揚起的右臂,陡然收回,全身如受重擊一般,不自主的向後退了兩步。李宗琪閃身而出,伸手扶住了文嘯風退回客棧。

  那中年婦人擊出一指,也似已累得筋疲力盡,臉色蒼白,步履不穩。兩個佩劍的青衣少女,雙雙飛躍而上,扶住那中年婦人。

  那中年婦人疾然雙臂一甩,拋開兩個青衣少女,舉步向篷車行去。她似是想入篷車之中,但行近篷車,卻似已無力跨登,望了那篷車一眼,突然席地而坐。火王彭謙突然冷笑一聲,右手一揚,兩枚紅色彈丸,脫手而出,直向那中年婦人飛去。

  慕容雲笙目睹他火燒篷車的經過,知他這紅色的彈丸十分惡毒,如用兵刃封擋,彈丸破裂,立時將化成團團毒火,見物即燃。心中念動,忍不住大聲喝道:“火彈惡毒,不可用兵刃封擋。”

  那中年婦人趺坐篷車旁側之後,兩個手執虎頭拐的大漢和兩個佩劍少女,突然散開去,各守一方,護住那中年婦人。

  火王彭謙火彈出手時,那兩男兩女已然布成方陣,一個勁裝大漢,正舉起手中虎頭拐,準備擊落飛來暗器,聽得慕容雲笙喝叫,拐勢一沉,縱身避開。兩粒紅色的彈丸掠頂而過,擊在對面客棧的牆壁之中。火彈爆裂,就在那牆壁上化成了兩團火焰,熊熊燒起來。

  這不過是一瞬間功夫,在西面客棧中,也展開了一場惡鬥。原來,火王彭謙聽得慕容雲笙喝叫之聲,回頭冷笑一聲,道:“我早已對你動疑了,果然不錯。”目光掠向兩個隨來的青衣童子,道:“把他拿下,我要好好拷問一下。”

  兩個青衣童子應聲而至,分由兩側撲向慕容雲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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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七

  慕容雲笙疾拍兩掌,攔住了兩個青衣童子的攻勢,左右雙手分向兩人各攻一招。兩個青衣童子閃身避開,分由兩側攻上,慕容雲笙掌揮指點,封擋兩個青衣童子攻勢,如論慕容雲笙此刻武功,收拾這兩個青衣童子,只不過三兩招,就可重傷兩人。卻故意和兩人纏鬥,暗暗分析大局,忖道:看今日三聖門的佈置,文嘯風和這火王彭謙,並非是最厲害的人物,雪山三怪尚未出現,顯是他們還在等待;但飄花門也似乎是有著準備,那青衣老者和中年婦人次第現身,明知身入重圍,卻不肯退走,顯然是要測出對方實力,也許飄花門已有高手混在此中了。心念一轉,只覺雙方這番衝突之中,除了武功之外,還有著鬥智用心,使局勢波詭雲譎,難作預測。

  只聽火王彭謙冷笑一聲,說道:“你們兩個給我閃開,”兩個青衣童子應了一聲,突然收掌,準備退開,慕容雲笙冷笑一聲,道:“只怕他們很難退開了,”雙手同時伸出,快速絕倫的抓住了兩個青衣童子右腕。

  這雙手齊出的擒拿手法,奇數凌厲。只看得火王彭謙心頭一震。慕容雲笙雙手一帶,兩個青衣童子右腕脈門被扣,全無抗拒之能,只有聽憑那慕容雲笙擺佈了,身不由己的並肩擋在慕容雲笙身前。

  這時,全廳中數十個手執兵刃的大漢,全都把目光投集於慕容雲笙身上,有幾個霍然起身,大有立時撲上救人之心。

  火王彭謙已知遇上了第一流的高手,右手輕揮,低聲說道:“你們坐下。”目光轉到慕容雲笙的臉上,接道:“閣下是飄花門中人了?”慕容雲笙淡淡一笑,道:“不是。”

  火王彭謙怔了一怔,道:“那你的膽子很大,既非飄花門中人,卻敢和三聖門作對。”

  突聞一聲大喝,一個執刀大漢,突然棄了手中之刀,一交跌摔在地上。這一下變出突然,連慕容雲笙也嚇了一跳,暗道:怎麼回事,難道是那包行暗中施了暗算麼?凝目望去,只見包行舉杯就唇,卻停而未飲,目光中也是一片驚愕之色,分明也是對這樁意外,感到十分奇怪。

  但聞大喝聲連綿不絕,片刻間,已有十幾個大漢棄去手中兵刃,跌摔在地上。那火王彭謙見多識廣,為人沉著,但處此情景之下,也不禁亂了方寸,顧不得再問慕容雲笙,縱身一躍,伸手抓起了一個倒在地上的大漢,仔細的觀查。

  慕容雲笙也藉機仔細看去,見那大漢全身不見傷痕,臉色蒼白,身體還微微抖動。

  火王彭謙大聲喝道:“閣下是怎麼回事?”一掌拍在那人背心之上。只見那大漢口齒啟動,道:“冷,冷,冷死我了──”接著,又是砰砰幾聲大震,餘下的幾人也都倒摔在地。

  彭謙伸手放了手中的大漢,仰天打個哈哈,自言自語,道:“定然是他了。”

  目光到處,只見那包行,還端坐在原位之上,安然無恙,登時心頭火起,怒叱一聲,縱身直撲過去。人還未到,左手已拍出一掌。包行霍然起身,右掌一揮,推出了一招“閉門推月”。但聞砰然一聲,雙掌接實。

  彭謙向前撞奔的身子,吃包行一記掌力震得停下來,腳落實地。包行身子一側,欺身而上,五指箕張,抓向彭謙的右腕脈穴。彭謙雖然已想到這鄉巴老是敵人偽裝,但未料到他武功如此高強,不禁心中大為震駭。

  彭謙暗道:看來飄花門已然先我們在這裡設下埋伏了。心中念轉,左臂疾收,避開包行五指,左掌由肘下穿出,擊向包行肋間。

  這一招奇幻、快速,迫得包行疾退兩步。避開了一擊。但包行心記著毒火厲害,如若讓他騰出手來施展,只怕不易對付,當下疾退兩步,又快迅絕倫的向前衝進了兩步,雙手齊出,分取火王彭謙兩處大穴。彭謙雙掌分出,也硬接一擊。兩人掌力接實,砰然輕震聲中,各自被震得向後退了一步。火王彭謙一怔之後,立時展開又擊。

  兩人就在小店中,展開了一場惡鬥,這店面雖然不小,但放滿了桌凳,再加上躺了滿地的人,是以兩人的場地,受到了極大的限制。

  慕容雲笙抬頭看去,只見兩人著地如樁。紋風不動,單憑雙掌,互相攻取,如為情勢所迫時,就硬拚一招。細查兩人動手情形,暫時是個半斤八兩之分,看來一百招內,決無法分出勝敗,當下心頭一寬,抬腿兩腳,踢中了兩個青衣童子的暈穴,伸手抽出那青衣童子背後長劍,緩步向外行去。

  這時,那中年婦人仍然盤坐在篷車前面調息,那兩女兩男,仍然分別守護在那中年婦人四周。最使人不解的是,自文嘯風和那中年婦人鬥個兩敗俱傷之後,店中竟也無人再出面挑戰。

  慕容雲笙轉目望去,只見那長衫老者,並未走遠,只不過停身在三丈開外,和那補鍋老人低聲交談。那補鍋老人已然放下了擔子,顯然和那長衫老者是一夥的人。

  慕容雲笙不自禁的微微一笑,暗道:“楊鳳吟果然聰明,三聖門從快速絕倫的行動,調集來這多高手,仍然是無法瞞得過她的雙目。”心中念轉,人卻舉步直對那中年婦人行去。

  相距五尺左右時,正等開口,突覺風聲響處,一支虎頭拐,兜頭劈了下來。

  那守護在中年婦人四周的黑衣大漢,眼看慕容雲笙行近身來,一語不發的劈將下來。慕容雲笙翻身避開,沉聲喝道:“住手。”

  那大漢左手劈出一拐,右手已挺刀而進,聞聲收刀,冷冷喝道:“你要說什麼?”慕容雲笙道:“在下想請問一個人?”那執拐大漢道:“哪一個?”

  慕容雲笙道:“飄花令主是否楊──”

  但見寒芒一閃,虎頭拐和雁翱刀一齊攻到。慕容雲笙右手長劍斜斜推出封開了雁翱刀,左手快速的擊出一掌,人也同時向左避開兩步,道:“等在下話說完,咱們再動手不遲。”

  只見中年婦人緩緩睜開眼睛,望了慕容雲笙一眼,道:“住手。”那執拐大漢不理會慕容雲笙,但對那中年婦人,卻是敬畏異常,立時收住拐勢,向後退開。

  中年婦人似是已調息復元,緩緩站起身子,道:“你不是三聖門中人?”慕容雲笙搖搖頭,道:“不是,”中年婦人道:“那很好,你要說什麼?”

  慕容雲笙道:“在下想請教一事,貴主人是否姓楊?”

  中年婦人微微一怔,道:“你貴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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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7-15 16:24:30 |只看該作者
一九八

  慕容雲笙低聲說道:“在下慕容雲笙,夫人可曾聽人說過嗎?”

  中年夫人沉吟了一陣,道:“你是慕容公子。”說話之時,雙目盯注慕容雲笙的臉上打量,神色之間,似乎是有些不信的樣子,慕容雲笙低聲說道:“在下為了掩飾真正的面目,經過了易容改裝。”

  中年婦人微微一笑,道:“這就是了,”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楊姑娘交代過,不過──”

  慕容雲笙道:“老前輩有什麼話,只管吩咐,”中年婦人道:“本人一向不信湊巧的事,公子為何不早不晚的到了此地?”

  慕容雲笙道:“自然,我是有心而來了。”

  突然間,響起一陣蹄聲,打破了慕容雲笙未完之言。轉目望去,只見三個白衣人並騎緩行而來,慕容雲笙低聲說道:“雪山三怪。”中年婦人鳳眉一揚,道:“他們武功很高嗎?”“在下未和他們動過手,但聽一位老前輩說,他們武功很高。”

  只見那青衣老者和補鍋老人,並肩而立,攔在路中,擋住了雪山三怪的去路。慕容雲笙低聲說道:“他們缺一個人,我去助他們一臂之力。”

  中年婦人低聲說道:“不敢有勞公子。”

  慕容雲笙道:“在下和楊鳳吟楊姑娘很熟識,也受過她相助之恩,今日助幾位一臂之力,那也是應該的事。”

  中年婦人輕輕咳了一聲,道:“公子在敝上之前,也直呼她的姓名嗎?”

  慕容雲笙心中一動,暗道:看來,她們對那楊鳳吟十分崇敬。當下說道:“在下和楊姑娘相遇於艱難境遇之中,難免有些熟不拘禮。”

  中年婦人嗯了一聲,道:“原來如此。”語聲一頓,接道:“敝上很快就要趕到,我們奉命不能和他們硬拚,三聖門弟子眾多,高手如恆河沙數,但我們卻是精銳盡集於斯,這一戰如是硬拚上,就算我以一換十,也是得不償失。”

  慕容雲笙道:“但那雪山三怪武功高強,貴方只有兩人,如何能以三抵三?”

  中年婦人道:“他們自會量力而為,不致於和他們硬拚、力搏。”目光轉動,望了兩面的店房一眼,接道:“我相信這兩面客棧之中,埋伏有很多高手,但他們何以不肯出戰呢?”

  慕容雲笙道:“在下也在奇怪,就在下停留的客棧而言,三聖門中所有之人,都突然倒摔在地上,不知何故。”

  中年婦人微微一笑,道:“這是敝上的安排,公子舉一反三,當知東面這座客棧中三聖門埋伏之人,也有著同一際遇,和西面客棧中的埋伏一般,全沒了抗拒之能。”

  慕容雲笙道:“在下也曾想到楊姑娘才華冠絕,決不會為三聖門暗算所逞。”

  中年婦人嗯了一聲,道:“公子帶有好多人手?”

  慕容雲笙道:“區區只有兩人。”

  中年婦人啊了一聲,道:“西面客棧中還有幾個敵人?”

  慕容雲笙道:“只餘下火王彭謙一個,其餘之人似是都中了一種奇怪的暗算,猝然之間,連續倒摔在地。”

  中年婦人笑道:“那位火王呢?”

  慕容雲笙道:“正在和在下一位同來前輩,動手搏鬥。”

  中年婦人目光轉動,四顧了一眼。低聲說道:“敝上安排第三批人手,似是也該到了,但迄今未至,想是三聖門另派有攔截,一事有誤,事事受牽,此刻,咱們先設法遷入西面客棧之中,憑以拒敵,萬一敝上預計之事有變,我等也能從容對付。”

  慕容雲笙道:“夫人說的是,在下先回店中,助那位長輩制服了火王彭謙,再請夫人入店。”也不待那中年婦人答話,轉身奔入店中。

  抬頭看去,只見神釣包行和火王彭謙,正打入生死關頭。包行對他施展火彈一事,心中似甚憚忌,是以攻勢極為猛銳,掌勢綿連,迫得那火王彭謙無法騰出手來。使用火攻。

  慕容雲笙欺身而上,說道:“三聖門一切行動,素來不守江湖規戒,咱們自然也用不著和他們講什麼武林規矩了,”話落口,右掌一抬,攻出一招,拍向火王彭謙的背後。

  火王彭謙大喝一聲,身子一側,右手一招“孔雀開屏”,攔住包行攻勢,左手“拒虎門外”,封擋慕容雲笙的掌勢。

  慕容雲笙早已蓄勢以待,待火王彭謙左手一招攻出之後,右手一轉,巧妙絕倫的扣拿住了火王彭謙的脈穴。彭謙萬沒料到對方竟能在自己攻出一招中,就擒住了自己脈穴,不禁微微一呆。包行也看的怔了一怔,心中暗道了兩聲慚愧,忖道:“看來,慕容長青留下的武功,果然是冠絕人間的奇學。”

  就在彭謙一呆之間,慕容雲笙右手加力扣緊了彭謙脈穴,左手同時抬起,按在了彭謙命脈穴上,冷冷說道:“閣下如不想死,希望能平心靜氣的回答在下幾句問話。”

  彭謙冷笑一聲,道:“大丈夫生而何歡,死而何懼,你如想以死亡威嚇彭某人,那是白費心機了。”慕容雲笙道:“但死有重如泰山,也有輕如鴻毛,你不怕死,但你死的是否值得,你可曾想個明白嗎?”

  包行突然伸手在臉上一抹,擦去了臉上易容的藥物,淡淡一笑,道:“彭兄,識得在下嗎?”彭謙仔細打量了包行一眼,道:“閣下是神釣包行。”

  談話之間,突然步履聲傳入耳際。回頭望去,只見那手執緬刀的長衫老人,大步而去。慕容雲笙心中一動,暗道:好啊,這老者和補鍋老人,本和那雪山三怪對峙,怎會自行退了下去,難道這片刻工夫,室外之局,又有了大變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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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

  那老者望了火王彭謙一眼,大步行了過來,道:“閣下放手。”慕容雲笙先是一怔,繼而放開了火王彭謙的脈穴。彭謙長長吁一口氣,道:“多謝大哥。”長衫老者望了彭謙一眼,道:“兄弟,你可知擒拿你脈穴之人是誰嗎?”彭謙搖搖頭,道:“不知道。”

  長衫老者道:“他就是慕容長青大俠之子,慕容公子。”火王彭謙轉過臉來,望了慕容雲笙一眼,道:“你是慕容公子?”慕容雲笙一抱拳,道:“正是晚輩。”彭謙搖搖頭道:“很難叫人相信。”

  慕容雲笙擦去臉上易容藥物,道:“晚輩經過易容。”彭謙仔細打量了慕容雲笙一陣,低聲說道:“果然有慕容大俠生前的風采。”慕容雲笙道:“老前輩見過家父。”彭謙道:“我和義兄三十年前,都受過慕容大俠相救之情。”

  慕容雲笙心中暗道:好啊!你既然受過先父相助之情,怎的此刻卻要和我作對。但聞那長衫老者說道:“兄弟還記得此事嗎?”彭謙道:“受人之情,怎能忘懷。”

  長衫老者神情嚴肅地緩緩說道:“兄弟既然還記得咱們身受慕容大俠的恩情,想來定也知曉咱們該如何對待慕容公子吧?”彭謙道:“兄弟就算有心還情於慕容公子,但形勢格禁。只怕難有所為。”

  長衫老者道:“此時此地,你就可棄暗投明。背棄三聖門。”火王彭謙黯然嘆息一聲,道:“大哥,可記得你那位賢淑的弟妹嗎?”長衫老人道:“記得,她怎麼樣了?”彭謙道:“她和你那小侄女,都被三聖門留作人質,小弟不得不為他們所用了。”

  長衫老人臉色一變,道:“有這等事,什麼人這大膽子,敢擄去我那弟妹。”彭謙道:“小弟只知是那摘星手黃楓道人所為。”青衫老者道:“摘星手黃楓。他也在三聖門下嗎?”彭謙道:“現任三聖門法輪堂主。”

  青衫老者突然嘆息一聲,道:“兄弟,那三聖門的首腦,究竟是何許人,這麼多絕世高手,都肯為他所用?”火王彭謙道:“三聖何許人,是一人還是三人。兄弟實是不知,大約知曉三聖的,只有三輪堂主了。”青衫老者道:“三輪堂主,都是哪些人?”

  彭謙道:“兄弟只知三聖門中,分三堂,那就是金輪、飛輪和法輪,分別統轄三聖門下大部高手,另有直屬聖堂的幾位使者,和三聖門弟子。小弟所知,只有這些了。”

  青衫老者道:“那金輪、飛輪三位堂主,想來也是非凡人物了。”火王彭謙道:“小弟只知那法輪堂主是摘星手黃楓,因為小弟在法輪堂下聽差,至於金輪、飛輪兩位堂主是何許人物,小弟就不知道了。”

  青衫老者道:“如若摘星手黃楓,確實是法輪堂主,那兩位堂主,自也是武林頂尖高人了。”

  火王彭謙目光轉到慕容雲笙的臉上,道:“慕容公子,拙荊和小女,生死受制,區區昔年積欠慕容大俠的相助情意,無法奉還公子了。”慕容雲笙道:“處此情景之下,自是難怪彭老前輩了。”

  彭謙目光又轉到那青衫老者身上,緩緩說道:“大哥,咱們義結金蘭,情共生死,小弟今日卻無法助你,還望大哥多多原諒。”青衫老者輕輕嘆息一聲,道:“你們夫婦情意深重,這也是沒有法子的事了。”

  彭謙道:“大哥能夠原諒小弟,小弟死也甘心了,大哥珍重,小弟要先走一步。”突然舉手自向頂門之上拍下。慕容雲笙右手一抬,迅快絕倫的抓了彭謙的右腕,沉聲說道:“閣下苦衷,我等已經知曉,儘管離開就是。”彭謙苦笑一下,道:“在下除了一死之外,無法救我妻女。”慕容雲笙奇道:“為什麼?”

  彭謙道:“如若他們都死於此地,我如一人逃生,必需要詳述經過,在三個多智善言之人盤問之下;再巧妙的謊言,也無法瞞得過他們的盤詰,如若被問出內情,在下不但要身受酷刑,而且,妻女也一般的要受懲罰。”

  包行緩緩說道:“彭兄如肯棄暗投明,兄弟倒有一策,可使彭兄不死。”彭謙接道:“在下生死,不足為藉,重要的是,要保全在下妻女之命,唉!堂堂七尺之軀,不足以衛妻女安全,實也無顏偷生人世。”

  包行低聲說道:“目下這多人中了暗算倒地,彭兄何不倣傚他們呢!”彭謙微微一怔,道:“不錯。”慕容雲笙右手一鬆,彭謙立時倒在地上,撲入人群之中,混雜其間。

  青衫老人望了包行一眼,低聲說道:“世人稱包兄痴癲時,區區就曾想到,包兄定是大智若愚的人物,今日證之,果然不錯。”

  包行淡淡一笑,道:“閣下是流星刀景中天景大俠?”景中天微微一笑,道:“兄弟退出江湖已久,老邁了。”包行道:“兄弟聞名已久,今日有幸得晤。”

  景中天嘆息一聲,道:“莽莽神州,步步荊棘。兄弟無能斬荊披棘,只好獨善其身,息隱於深山大澤之中了。”包行道:“似景兄這等人才,如若不是躲在深山大澤之中,只怕早已為三聖門收羅門下了。”

  慕容雲笙低聲說道:“雪山三怪來了。”

  §第三十二回 計御強敵

  包行抬頭看去,只見雪山三怪,騎著駿馬,並轡站在店外,六隻眼睛,一齊投注在店房之中。中年婦人帶著兩男兩女,擋在門口處。

  包行低聲說道:“雪山三怪,生性殘忍,躁急,見人就要出手,此番竟然是有此耐心,只怕別有圖謀。”景中天道:“大約三聖門對敝上也有些顧忌,不敢輕視。”

  慕容雲笙道:“景老前輩也在飄花門中麼?”景中天道:“不錯,除了敝上之外,武林中只怕再難有抗拒三聖門的人了。”

  突聞一聲淒厲的長嘯,劃空而來,其聲有如傷禽怒嘯,刺耳至極。厲嘯聲由遠而近,在店門口處,停了下來。

  景中天低聲說道:“包兄,可聽得出這聲音嗎?”包行道:“難道是哨魔邱平。”景中天道:“不錯,除了哨魔邱平之外,在下還想不出什麼人能叫出這麼難聽的聲音。”

  兩人談語之間雖然都儘量保持平靜,但在慕容雲笙仔細觀察之下,卻發覺了兩人神色間,有些畏懼的不安。顯然,哨魔邱平不是平常人物,他的惡毒,似是尤在雪山三怪之上。

  轉眼看去,只見大道上一片冷清,除了雪山三怪那冷漠的眼神之外,就是焚燬的篷車,仍然不停的冒著縷縷青煙。厲嘯過後,一種出奇的寂靜,使人有著大風暴即將來臨的感覺。

  緊張的沉寂中,突然響起了幾聲砰然大震,緊接一個冷森的聲音,傳了過來,道:“我等也擒了你們一人,願以交換本門中火王彭謙,不知諸位意下如何。”牆壁擋住了慕容雲笙的視線,只聞語音傳入耳際,卻瞧不到講話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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