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根】三寸人間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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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0章 誰的夢？

    玄塵帝國這個名字，王寶樂多年前從小五口中知曉後，探尋了許久，準確的說，石碑界內，曾經也有玄塵帝國，可彼玄塵非此玄塵。

    直至今天，繞了一大圈，卻以這種方式，來到了這真正的玄塵帝國內。

    望著遠處皇宮的圖騰，望著街頭哪怕雨水里，也依舊熙熙攘攘的人群，王寶樂心中也有波瀾，他看到了人群里，有形單影只者，有男女依偎於一把傘下者，有匆匆趕路者，也有似漫步欣然之人。

    他看到了撐起布帳，依舊做著生意的小販，他看到了閣窗里，拿著扇子掩口，望著行人的歌姬，他看到了遠處的院子里，揪著頑童耳朵的母親，也看到了更遠處，一隊走過的侍衛。

    還有躺在胡同里，被雨水冰醒，可卻沒有爬起，而是口中咕噥著，轉個身又繼續睡去的宿醉之人，還有在人群中，賊眉鼠眼，悄悄偷竊的小賊，以及更遠處，衣著華貴，從歌姬所在之地走出的，滿面紅光的富商。

    這一切，映入王寶樂的目中，他閉上了眼。

    紛雜之聲漸漸彌漫他的心神，里面有腳步聲，有雨水落地之聲，有商販的叫賣聲，也有在雨中玩耍的孩童歡笑之聲。

    人生百態如畫，於此刻王寶樂的心里，展現出一角。

    種種聲音，種種所見，編織成了這個世界，映入王寶樂的心神時，撐著油紙傘的他，睜開眼，望著眼前一個梳著沖天辮的小童，心中很是感慨。

    這小童正追著玩伴，從王寶樂前方跑過，哪怕身上被雨水淋透，也依舊開心，即便是滑倒摔了一跤，濺起地面的雨水，也還是立刻就爬了起來，繼續歡笑的向前跑去。

    只不過在跑了幾步後，他似乎察覺到王寶樂，或許是覺得在這動態的世界里，出現了似靜止之人，有些突兀，於是回頭看了王寶樂一眼。

    小童目光澄清，臉上帶著好奇，與王寶樂目光對望後，沖他吐了吐舌頭，向著遠處跑去。

    凝望小童的背影消失在了街角，王寶樂笑了笑，他知道，這里的一切，是生活在這源宇道空內的某個人的一場夢境，這夢很真實，哪怕這片夢中的世界，只有這一座城池，可這城池內無論一磚一瓦，無論每一個行人，都栩栩如生。

    “只有極深的執念，才能形成如此真實的夢。”王寶樂喃喃低語，擡頭看向皇宮，能編織出如此夢境之人，除了執念之外，本身也需具備驚人的實力。

    只有如此，才能將一個包含了皇宮的城池，在夢境里，塑造的與真實沒有區別，甚至很容易讓人迷失在內，分不出真假。

    能做到這一點的，在這玄塵帝國，應該不多，王寶樂神念掃過，只有在那皇宮里，有一股沈睡的氣息。

    這股氣息很強，即便是以王寶樂如今的修為，也依舊感覺強悍，其身份……已不難猜測，正是小五的父親，玄塵大帝！

    “這是玄塵大帝的夢？”王寶樂有些不確定，按照他的理解，玄塵大帝的確可以做到，編織出這麼一個包含了皇宮的城池之地內，眾生栩栩如真的夢，但這不是其極限，按照王寶樂對於第五步的感知，若玄塵大帝想的話，他完全可以編織一片星空出來。

    所以沈吟中，撐著油紙傘的王寶樂，向前走去，他的步伐不快，走在雨水里，走向皇宮，路上他出現在無數行人的目中，但轉瞬間，又沒有人能記住他絲毫。

    就仿佛這個夢境，一切都有其固定的邏輯，王寶樂的到來，不足以將其打亂，他在不在，夢境依舊運轉。

    就這樣，在雨中，王寶樂走著，走著，穿過了街頭，走過了大道，最終出現在了皇宮前，他站在那里，擡頭看著上方巨大的鸚鵡圖騰。

    依稀間，他似乎有種錯覺，仿佛此刻這鸚鵡，也在低頭看向自己。

    凝望許久，王寶樂若有所思，收回目光，擡起腳步，落下時其身已消失在了皇宮外，出現在了皇宮內，一處大殿中。

    這里仿佛是玄塵大帝的書房，擺滿了竹簡的同時，在那雕欄玉砌般奢華的巨大長桌後，王寶樂看到了坐在那里，好似一座巨山般的……玄塵大帝。

    其身影高大魁梧，神色威嚴，穿著簡單的青衫，此刻正坐在那里，低頭看著手中的竹簡，看似安靜，可在他的體內，仿佛蘊含了可以毀滅一切的風暴，哪怕目光落去，都會造成自身看到了不可看之物般的崩潰。

    就好像，這身影的道太恐怖，蘊含的規則太驚人，如同一個巨大的漩渦，可以吞噬所有。

    與他比較，王寶樂自身雖也是漩渦，可還是略有不足，但維持自身不受影響，還是可以做到。

    此刻，這整個大殿，除了玄塵大帝與王寶樂，再無其他身影，一片寂靜。

    王寶樂沒有說話，他望著玄塵大帝，感受著其身上傳來的浩瀚之威，默默觀察中，坐在那里的玄塵大帝，忽然開口。

    “你不該來。”

    話語一出，外面的天空，回蕩雷霆轟鳴，有一道道閃電轟隆隆的劃過，使這遮蓋了夕陽的烏雲，也都閃爍起來。

    王寶樂眼睛瞇起，依舊沒有說話，只是回過頭，看向殿外，此刻那里有一個青年，身穿華袍，一只腳已經邁入殿內，但卻遲疑，小心謹慎中低聲開口。

    “父親，我……”

    這青年，正是王寶樂記憶里的小五，他身上的氣息，與這片城池內的眾生，有些不一樣，似靈動更多。

    “退下。”不等小五說完，其話語就被坐在那里的玄塵大帝打斷，沒有擡頭，冷淡傳出聲音。

    “父親，我……我想出去，我不想在這里，我……”

    “滾！”玄塵大帝聲音大了一些，外面的天空，驚雷更是狂暴，嚇的小五面色蒼白，本能般的收回邁入大殿的一只腳，唯唯諾諾間，似忍著憋屈與憤怒，臉都漲紅，看了王寶樂一眼，這才轉身離去。

    王寶樂眉頭微微皺起，望著小五的背影，他有種感覺，對方於這夢里的存在，有些奇異。

    “道友夢來此地，不管你有何意，此地都不歡迎，你走，還是不走？”在王寶樂回頭看向小五背影的一瞬，他的身後，傳來冰冷中帶著殺機的聲音。

    坐在那里，原本低著頭的玄塵大帝，此刻緩緩的擡起頭，目光好似蘊含雷霆，冷冷的看向王寶樂。

    王寶樂轉過頭，看向玄塵大帝，眉頭再次皺起，他本以為，這是玄塵大帝的夢，如今所見，也的確符合自己的猜測，可偏偏……方才的小五，靈動超出其他眾生。

    “這到底是誰的夢？”王寶樂瞇起眼，沈吟少頃後，向著玄塵大帝抱拳一拜。

    “打擾。”說完，他轉身離開。

    玄塵大帝的目光，始終落在王寶樂的身上，直至王寶樂的身影徹底消失，他才慢慢收回，重新低下頭，看著手里的竹簡，一動不動。

    而此刻，在這皇宮外，在那條少有人註意的胡同里，被雨水拍醒，轉身又睡去的宿醉中年，嘴里正嘟囔著。

    “怎麼又下雨了，擾你大爺的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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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1章 你是恩賜也是劫

    天空陰雲雖濃，但雨水卻沒有越下越大，始終保持淅淅瀝瀝的樣子，仿佛在那雲層上，有一位仙人，正緩緩擠壓，沒有過於用力。

    於是，遠遠看去，雨幕雖成珠簾，但也別有一番美意，使得整個城池都處於朦朧之中，如海市蜃樓，虛幻中透出真實。

    天色，也正漸漸晚去，或許是因夕陽被雲層遮蓋，只能有不多的余光穿過雲層的縫隙落下，使得這個黃昏，只有在光束落下的區域里如常，其他方位，則仿佛被加快了流逝的速度，使夜幕疾步而來。

    街頭的行人依舊，熙熙攘攘之音如常，商販與頑童，也都與之前王寶樂睜開眼所看，沒有太大區別，還有那巷子里的醉漢，翻了個身，打著呼嚕，繼續美夢。

    “有趣。”皇宮中，王寶樂緩步前行，神色如常，唯獨目中有思索之意一閃而過。

    “這個夢，似蘊含了一些深意。”王寶樂腳步停頓，回頭看向玄塵大帝所在的殿宇，以他如今的修為，自然看出了那玄塵大帝的不對勁。

    對方似不具備太多的靈動，就好似固定的一套模板，進行著被預先設計的言辭與行為，就如同這皇宮外的眾生，第一眼去看，栩栩如生，但仔細去觀察，全部如玄塵大帝一樣。

    “唯有小五……”王寶樂沈吟中，向前一步走出，下一瞬身影消失，出現時已在了這皇宮的一處偏殿，看到了帶著憋屈與憤怒，匆匆歸來的小五。

    幾乎在王寶樂看到小五的同時，小五那里也看到了王寶樂，腳步一頓，忽然開口。

    “你，不該來。”

    這話語一出，他身上的那種靈動之意，好似遁去般，消失無影，整個人變得與玄塵大帝一樣，目中的情緒也都消失，化作平靜。

    王寶樂眼睛瞬間瞇起，沒有理會小五，而是一晃之下，向著小五頭頂猛地一抓，他能感受到，方才的那一瞬，對方身上的靈動似化作了一縷意識，正飛速離去。

    但這縷靈動的意識，撲朔迷離，王寶樂一抓之下，此意識看似被抓住，可下一瞬就徹底消失，這就讓王寶樂眉頭一揚。

    “蒼白的畫面里，唯一的色彩麼？”

    “這縷意識在誰的身上，誰就具備靈動，好似真人一般，而這夢的主人，就是這縷意識的原主！”

    王寶樂剎那明悟，身體順勢走向天空，幾步間，就踏出皇宮，出現在了這片城池的半空中，低頭看向城池，尋找那縷靈動意識的痕跡，幾乎瞬間，他就找到了其所在之處，目中精芒一閃，凝望在了一條巷子里，正打著呼嚕沈睡的醉漢身上。

    可就在王寶樂要過去的瞬息，這片城池內，所有的眾生，此刻不管在做什麼，全部都擡起了頭，無論行人，商販，頑童，歌姬，此刻都在擡頭中，看向半空中的王寶樂。

    “你，不該來。”

    “你，不該來。”

    “你，不該來。”

    同樣的話語，剎那間從這城池內每一個擡頭看向王寶樂之人的口中傳出，匯聚在一起後，好似整個城池的嘶吼，氣浪驚天，如風暴擴散，轟鳴天地。

    形成了一股強大的阻礙，似要阻擋王寶樂的神念，與此同時，更有一股驚人的排斥，也轟然爆發，這排斥，來自此地眾生，他們的意誌似乎在這統一的匯聚里，取代了天道，取代了規則。

    所以，他們的不歡迎，就導致這片世界對王寶樂形成了排斥。

    王寶樂眉頭皺起，右手緩緩擡起，剛要去鎮壓，可就在這時，陣陣咳嗽聲，從那條巷子里的醉漢口中傳出。

    隨著咳嗽，這片世界，立刻就恢複過來，所有人似忘記了之前的吶喊，紛紛各自如常，與此同時，那醉漢惺忪的眼皮，也緩緩睜開，而在他雙眼睜開的剎那……

    城池內落下的雨水，瞬間靜止，連同眾生都是如此，剛剛恢複過來，正在趕路的行人，一動不動，為客人拿起貨物的小販，也保持擡手的動作，嬉鬧的頑童，同樣這般，靜止在奔跑的舉動中。

    王寶樂眼睛里有深邃之芒閃過，邁步間，從蒼穹走下，來到了那條巷子里，站在了此刻從躺臥中坐起，靠著墻壁的醉漢前方。

    這醉漢頭發散亂，睡眼朦朧，滿身酒氣，但依稀能從樣子看出，與玄塵大帝，一模一樣。

    眼看如此，王寶樂目中澄明，心底已有答案，眼前之人，才是真正的玄塵大帝，這是他的夢，至於皇宮內的那位，只不過是此人夢中的自己，都是虛幻。

    此刻這醉漢靠著墻壁歪著頭，將身邊的酒壺撿起，把里面不多的酒水，一口喝下後，長吐一口酒氣，這才看向王寶樂。

    “你沒事閑的擾人美夢，要不是看你身上，有我那不成器的癟犢子的氣息，老子直接把你趕出去。”

    “前輩，不得已打擾。”王寶樂心態平和，抱拳開口。

    “入夢來此，尋找夢主，你是要借夢踏入源宇道空？”醉漢拿著酒壺，晃了晃後，扔在了一旁。

    “還望前輩成全。”王寶樂不意外眼前之人知曉這些，對於玄塵大帝那樣的強者而言，很多事情，一眼就可看透。

    “天快黑了。”醉漢忽然開口，說了這句與方才之言，不相關的話語，隨後閉上了眼。

    “嗯？”王寶樂眼睛瞇起，剛要開口，但下一瞬他神色一動，神念掃過全城，此刻蒼穹陰雲，已將最後一縷陽光遮蓋，大地變的黯淡，與此同時，那些原本被靜止的眾生，此刻也全部恢複過來。

    但……他們表情，卻是與白天完全不同。依偎在一起，於一把油紙傘下前行的情侶，忽然爭吵，彼此面目可憎，惡言出口。

    正在玩耍的孩童，也瞬間面目猙獰，廝打在一起。

    還有那做著生意的商販，突然從懷里拿出一把刀，兇惡的撲向客人，刺了過去。

    甚至那原本還在載歌載舞的歌姬，也都這般，如變成厲鬼，整個城池，所有人，全部這般，這白天里一片祥和的城池，此刻黑夜中，如化鬼域。

    嘶吼聲，淒厲聲，咒罵聲，瘋狂聲，全部都在這一刻，爆發出來。

    白天，如善。

    夜晚，極惡。

    這一幕，讓王寶樂內心起了波瀾，他不理解，到底是什麼樣的心態，才可以在夢中形成如此善惡的逆轉畫面。

    “這夢里，每個人都有善念與惡念。”醉漢閉著眼，似說著夢話，從身邊不知何處，又摸出一個酒壺。

    “你想通過我離開這里，踏入源宇道空，那麼你要回到我一個問題，你猜……”

    “我是善，還是惡？”

    “猜對了，我願蘇醒，讓你進入源宇道空，猜錯了，希望你離開，你……不該來。”

    王寶樂看向醉漢，沈默許久，擡頭看向皇宮。

    “看善則善，看惡則惡，在你一念之間。”

    這話語一出，那醉漢拿著酒壺要擡起的動作，直接一頓，整個人沈默在了那里，半晌後，他閉著的眼睛，緩緩的睜開，其內彌漫了血絲，帶著一股難言的複雜，再次看向王寶樂。

    “果然是你……”醉漢喃喃，苦澀一笑，右手擡起猛地一揮，頓時這片城池所在的世界，剎那模糊，仿佛氣泡的破碎，從邊緣開始，逐漸的消失。

    王寶樂眉頭皺起，這玄塵大帝方才的話語，讓他感覺有些奇異。

    “前輩這句話何意？”

    醉漢沒有回答，而是笑了起來，笑著笑著，這片世界越發的模糊，甚至就連他們所在的巷子，也都開始了消散。

    唯有他的笑聲，帶著複雜，帶著苦澀，回蕩開來。

    “本是青燈不歸客，卻因濁酒留風塵，三生有幸遇見你，你是恩賜也是劫……”

    “前輩？”王寶樂心神一震，這段話，讓他內心那種奇異感，越發強烈。

    “我再問你一個問題。”整個城池，連同這條巷子，此刻都消散，那醉漢自身，也是這般，而就在他要徹底消散時，這醉漢看向王寶樂，忽然開口。

    “你呢？是善，是惡，還是……依舊一念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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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2章 乖巧

    聽到醉漢的話語，王寶樂目光深邃，沒有回答，平靜的望著眼前這正在消散的醉漢與世界，直至幾個呼吸後，整個城池就好似一個破碎的氣泡，崩潰開來，化作虛無。

    而在其消散的同時，夢境與現實交錯的瞬間，王寶樂身上的夢道之法，也自然而然的運轉開來，抓住那一絲交錯的時機，閉上了雙眼。

    同一時間，仙罡大陸踏天橋下，在那里盤膝打坐的王寶樂本體，此刻身軀逐漸的模糊，就好似他的存在，成為了一幅畫中之人，此刻被人一點點擦去。

    隨著擦去，在完全消失後，源宇道空內，存在於這里的王寶樂，其雙眼從閉合中，慢慢睜開，他的身軀也逐漸變得有血有肉，直至他的雙目徹底開闔的瞬間……

    他已不在夢里。

    眼前所看……赫然是一片陌生的天地！

    這里的蒼穹，如火燒一樣，赤紅無盡，又如鮮血塗抹，給人一種難以形容的邪惡之感。

    至於大地，滿是貧瘠，寸草不生的同時，也很難看到生命的痕跡，甚至就連廢墟，也都在視線範圍內，不見絲毫。

    就仿佛這里是生命的禁區。

    荒涼，枯竭，似乎才是這里的主旋律，就連吹來的風，也都給人粗糙之感，落在身上，使王寶樂有一種仿佛正在被消散之感。

    “這里的風……蘊含了特殊的規則，似在吸取我的生機。”王寶樂默默感受了一下，再次看向四周，隨後神念驀然散開，向著八方轟隆隆的籠罩過去。

    他要看看，這里到底是什麼樣的區域，但顯然這片宇宙內存在了壓制，即便是王寶樂的修為，也只能散開部分。

    雖只是部分，但也足夠的遼闊，堪比整個石碑界的大小。

    而在其神識範圍內，大地沒有絲毫變化，依舊這般，生命從始至終，都沒有出現絲毫。

    王寶樂瞇起眼，身體一晃，速度轟然爆發，向著遠處疾馳，一連飛出了兩個時辰後，他的眉頭漸漸皺起。

    因為按照他來之前所了解，源宇道空內，存在了一百零八尊大能所化的宇宙，按照道理來說，此刻自己應該是在一處宇宙里，可兩個時辰的疾馳，就算他的神念在這里有所壓制，也足夠飛躍一個宇宙了，更不用說，這只是一片大陸。

    但至今為止，所看所感，這里沒有絲毫變化，也沒有達到這大陸的邊界，生命在這里，依舊是絕跡的。

    “有點不對，這里不應該沒有生命……否則的話，我之前夢道所看，那數不清的光點，又是誰？”

    王寶樂站在赤紅的天空下，低頭望著大地，半晌後又擡頭看向天空，既然這片大陸仿佛沒有盡頭，那麼他打算去天空看看。

    想到這里，王寶樂身體驟然上升，向著赤紅的蒼穹，疾馳而去，可這片蒼穹，竟也詭異至極，仿佛一樣沒有盡頭，任憑王寶樂如何前行，哪怕深入蒼穹內，四周都彌漫了紅光，也還是無法徹底沖出。

    似乎他所在的這片世界，如無限一樣，所有位置，都是難以踏出之地。

    甚至到了最後，因紅光太過濃郁，隱隱的出現了轉化，成為了紅霧，但他還是被困在其中，找不到離開之路。

    這就讓王寶樂眉頭持續緊皺，眼睛里有寒芒閃過，身體一頓後，他右手擡起，八極道在體內轟然爆發，五行之力流轉間，他正要強行破開這片世界。

    可就在這時，王寶樂忽然神色一凝，他的神念範圍內，此刻有所波動，如果把他的神念，比喻成一片湖面，那麼此刻這波動，就仿佛是有石子落入湖中，掀起了輕微的漣漪。

    幾乎在察覺這波動的瞬息，王寶樂的神念已飛速鎖定，清晰的感知到了那片紅霧區域里，此刻竟有一道身影，以極快的速度疾馳。

    這身影頗為詭異，明明速度和王寶樂比較，有很大差距，可哪怕以王寶樂如今的修為，居然看不清其樣子。

    只能隱隱的，在感知過去的瞬間，似乎感受到了對方整個人，都蘊含了喜悅之意，甚至自己在感知中，也都被感染，心底浮現快樂。

    更是在這身影之後，赫然還有兩道與對方一樣模糊的身影，在急速的追擊，而這兩道身影，竟比這喜悅之人，更為妖異，因為準確的說，他們……已經不是完整的人影了。

    在王寶樂的感知里，這兩個追擊者，似乎身體處於實質與虛幻之間，實質時能隱隱辨認出人形，可在虛幻時，卻是徹底消失，只留下兩首王寶樂沒有聽過的音律，一個疾，一個緩，在他心神飄過。

    王寶樂眼睛瞇起，觀察了片刻後，察覺這三道身影此刻在追擊中，就要離開自己神念範圍，於是目中精芒一閃，身體向前一步踏出，驟然消失。

    出現時，赫然在了這三道身影的中間，他的出現，太過突然，使得那被追擊者，也都楞了一下，至於追擊的二人，更是如此。

    到了這里，不知為何，以肉眼去看，王寶樂已然能看清這三人的樣子，那被追殺者是個青年，面色蒼白，其貌不揚，可不知為何，看見他，王寶樂心底就喜悅之意明顯滋生。

    而那兩個追擊者，都是中年的模樣，面色陰冷，有一種說不出的孤傲之感。

    這兩位似更兇一些，明明王寶樂出現的突然，可他們一楞之後，速度卻絲毫不減，向著王寶樂直接沖去，更是在沖去時，這二位身影模糊，消失不見，只有兩縷音律，越發明顯的由遠及近，向著王寶樂飛速而來。

    “他們這是什麼神通？”王寶樂好奇，回頭向著那被追殺的青年，問了一句。

    問完的同時，隨著音樂被王寶樂聽到耳朵里，他的身體竟出現了要被控制的征兆，甚至有一股奇異之力，在他體內很是兇殘的崛起，似要爆發將他淹沒。

    這就讓王寶樂很是驚奇，壓下體內對那兩縷音律而言，如洪荒猛獸般的修為，如看小蚯蚓一樣，仔細的感受了一下。

    與此同時，那被追擊之人，顯然不知曉王寶樂是什麼樣的存在，於是目中一閃，心底冷笑。

    “遇到聽欲城的歌者，竟任由音律環繞，此人應該是剛剛蘇醒的古人，真是愚蠢，哪有見面就這麼問話的，蠢人才會如實告知。”青年冷哼一聲，目光如看死人，仿佛能預感到下一瞬，這莫名其妙的到來者，必定死亡般，轉頭加速逃遁。

    可就在他身體一晃，飛出不到十丈的瞬間，他身後的那兩縷音律……戛然而止！

    一楞之後，青年下意識的回頭，在看清身後一幕的剎那，他的眼睛猛地睜大，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你你你……”

    此刻，在他目中所看的王寶樂，正站在那里，一只手的指縫中，正抓著兩縷音符，好奇的打量，不斷的撥弄。

    而那兩縷音符，此刻強烈顫抖，似恐懼到了極致，掙紮中發出哀嚎，使音律都改變了。

    方才，這兩縷音律，兇殘至極的一頭撞入他磅礴的修為中，隨後……它們就開始顫抖，想要倒退，但顯然來不及了。

    “他們這是什麼神通？”察覺到那位被追殺的青年停下，王寶樂擡頭，在那兩縷音符掙紮哀嚎中，認真的再次問了一句。

    青年倒吸口氣，掙紮猶豫了一下後，乖乖的開口。

    “前輩，他們是聽欲城的修士，所修功法為音，所有能聽到的聲音，都是他們的功法修行狀態，修煉到了一定程度者，可化身音律，永恒存在，不死不滅。”

    青年回答的很是詳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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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3章 帝靈！

    “聽欲城？”王寶樂若有所思，這源宇道空內的世界，與他之前所了解，似乎有些不一樣，尤其是這種化作歌聲修行的方式，王寶樂之前雖也在石碑界內，於個別修士身上看到過，但顯然從本質與意義上，與這里的修士是完全不同的。

    “修煉到一定程度，可整個身體化作一段虛無縹緲的樂曲嗎。”這種新奇的修行，所代表的規則法則，讓王寶樂有了一些興趣，至於永恒存在，不死不滅，王寶樂是不信的。

    但此刻他內心或許是因對方的詳細回答，又或者是其他未知的原因，對眼前這青年很有好感，甚至他明顯的感受自己的內心，那種喜悅之意，似更多了一些。

    這讓王寶樂有些詫異，眼睛慢慢瞇起，撥弄了一下指縫中的兩縷音符，使其因哀嚎而扭曲的音律聲再次響起，借助這股力量，沖散了一下內心的喜悅後，王寶樂忽然問了一句。

    “那麼你呢？”

    青年遲疑了一下，但良好的生存習慣，使得他很快就沒有任何障礙的忘記了自己之前所認為的蠢人言論，變的從善如流。

    “晚輩是喜部的一條支脈修士，所修正是喜情一道，此道修煉，可於舉手投足間，散發出喜悅之意，使所有人都被感染，按照喜典所描述，修煉到極致，達到喜主那樣的層次，可讓世間眾生，為喜癡狂。”

    “喜之一道？”王寶樂剛要追問，可就在這時，忽然四周的紅霧，驟然翻滾，更有陣陣雷霆之聲，從遠處遙遙傳來。

    若僅僅如此也就罷了，在這雷霆聲傳來的同時，隨著紅霧的翻滾，隱隱的，竟有一張金色的大網，似乎在八方形成，向著這里，正飛速收攏。

    這一幕，讓王寶樂目中精芒一閃，問向青年。

    “這又是什麼情況？”

    青年也是楞了一下，臉上露出茫然。

    “難道是聽欲城的其他強者追來？不能啊，沒聽說聽欲城內，有修雷聲之人……”

    “就算是真的有，也不至於為了我追到這里啊。”

    “這都到了地下虛無里，此地除了那些沒有蘇醒的古人外，不會有其他生命，難道是又有古人蘇醒？”青年詫異，所說不是虛假，而是他真的費解。

    因為按照他的了解，古人蘇醒之事，並不頻繁，此刻能看到一個已經是少見，若正巧又遇到第二個，則太過罕見了。

    以王寶樂的歷練與眼光，看出了這青年是真的茫然，於是瞇起眼，將被自己生擒的兩縷音律收起後，一把抓住身邊的青年，身體一晃，向後倒退，準備避開這片範圍。

    因在他的冥冥之感中，此刻由遠及近，正急速而來的雷聲，給了他一絲危機感，而能讓他這樣的修為，都產生危機感的，必不尋常。

    但……就在王寶樂這里倒退的剎那，不知什麼緣故，似他這里的行為，被那來臨的雷聲察覺，這雷聲突然狂暴，速度也一下子暴漲，竟在下一瞬，於霧氣爆裂中，一把黑色的長矛，環繞紫色的閃電，直接就破開前方的霧氣，向著王寶樂驟然而來。

    此矛勢如破竹，速度之快化作一片殘影，掀起滔天之威，蘊含滅道之力，剛一出現，就使得四方轟鳴，尤其是散發出的毀滅之意，竟堪比第四步的巔峰之力。

    於下一瞬，直接就沖到了王寶樂的面前，眼看就要貫穿而過。

    但顯然，僅僅是這些，還不夠對王寶樂產生威脅，幾乎在這長矛臨近的剎那，王寶樂體內八極道轟然爆發，左手擡起間向前一抓，竟將那氣勢滔天的長矛，一把抓住！

    任憑這長矛如何氣勢洶洶，如何嗡鳴掙紮，也都於事無補，王寶樂的左手，如鐵鉗一樣，將其生生夾住。

    隨後猛地一甩，使這長矛方向逆轉，向著所來之處，逆襲而去，甚至速度更快，氣勢更強！

    呼嘯聲大起間，這長矛沖向它來臨時，被洞穿的霧氣內。

    下一刻，隨著巨響傳出，一個帶著白色面具，身穿白袍的身影，驀然走出，而在他走出的剎那，這四周霧氣里，浮現出的金色大網，此刻越發明顯，完全的顯露出來。

    這一幕，讓王寶樂眼睛瞇起，與此同時，被他右手抓著的青年，此刻眼睛猛地睜大，似想起了什麼，表情從茫然變成了驚恐，更是飛速轉化成了駭然，失聲驚呼。

    “帝靈！”

    “天啊，這……這是帝靈！！”

    “帝靈是什麼？”王寶樂立刻問道。

    “帝靈是傳說中的天道使徒，不死不滅，也不會出現在世間，這不對啊，怎麼連帝靈都出現了，傳聞他們的使命只有一條，那就是滅殺外來之道……”說到這里，青年猛地收聲，飛速轉頭呆呆的看著王寶樂，眼睛里露出更濃的震撼。

    “你……你不是古人？你是……外來者？”

    “滅殺外來者，不死不滅？”王寶樂若有所思，眼看那帶著白色面具，身穿白袍的修士，此刻踏著閃電轟鳴而來，他自身沒有閃躲。

    因為在下一瞬，從側方的霧氣內，隨著呼嘯聲的驟然傳出，那被王寶樂扔出的長矛，直接破開紅霧，驀然沖出，以比之前快了太多的速度，在出現的一刻，就臨近了那走向王寶樂的白色身影。

    這白色身影立刻察覺，身體一晃想要避開，但卻晚了，眨眼間，隨著轟鳴之聲的回蕩，那把長矛直接就穿透他的胸口，將其身體直接炸開，四分五裂。

    青年再次呆滯。

    可王寶樂神色卻沒有絲毫放松，反倒是眉頭立刻皺起，因為區區一個第四步的帝靈，還不足讓他產生之前的危機感，尤其是此刻這帝靈死亡後，他的危機感非但沒有減少，反倒更重了一絲。

    下一息，王寶樂立刻看向帝靈崩潰之地，他的眼睛猛地收縮，因為在那里，崩潰的帝靈非但沒有徹底碎滅，反倒是……從其散開的血肉里，赫然匯聚出了新的身影。

    兩個帝靈！

    兩個一模一樣、處於第四步巔峰的帝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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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4章 面具下

    “分裂？”王寶樂眼睛微微一縮，但很快就意識到，這不是分裂，因為若是分裂，那麼出現的這兩個帝靈，不應該在氣息上，與之前一樣都是第四步巔峰。

    這更像是……一種召喚。

    一旦死亡一個，就會召喚出兩個，可以想象，若這兩個也滅亡，那麼極大的可能是出現四個，周而複始，以這種方式，達到所謂的永恒不滅。

    “但與正常的第四步巔峰，又有些不一樣。”王寶樂看著那兩個匯聚出的帝靈，在身邊喜道青年的顫抖與緊張中，若有所思。

    無論是在仙罡大陸，還是對比自身，王寶樂對於第四步都不陌生，所以他很快就察覺到了眼前的帝靈，存在的缺陷。

    他們看似第四步，可實際上就好似複刻出來的一般，缺少了魂，更像是工具般的傀儡，而這樣的第四步，哪怕具備其力，但還是差距不小。

    別說王寶樂了，哪怕仙罡大陸來一個第四步，都可以直接碾壓一個帝靈。

    “況且……這樣的召喚，不可能沒有盡頭。”心底雖有了判斷，但在這詭異的源宇道空世界內，在沒有獲得此地的完整信息前，王寶樂不準備過多的暴露自身。

    他很清楚，自己是以夢道之法，進入這片宇宙，某種程度算是偷渡而來，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不讓帝君察覺，從而達成自己要與其斬斷因果的計劃。

    而按照王寶樂的分析，如今的帝君，大概率是處於沈睡階段，所以他成功的可能性，還是極大的。

    而這計劃的根本，就是在帝君沒有察覺前，走到其面前，融入黑木釘內，給予對方致命的一擊。

    看似簡單，可真正要做到，還需隨機應變。

    但歸根結底，必要的隱藏，還是需要去做的，同時試探的行為，也還是要有的，所以在腦海飛速轉過這些念頭後，在那兩個帝靈擡頭，向著王寶樂急速沖來的瞬間，王寶樂身體驀然後退。

    速度之快，直接就遁出了這片範圍，撞在了身後血霧里，浮現出的金網上。

    在與金網碰觸的一瞬，王寶樂修為全力運轉，可卻沒有徹底爆發，而是與背後的金網，一觸就收。

    借助這剎那的碰觸，王寶樂立刻就試探出了這金網能承受的極致，他有把握，自己修為全力匯聚於一點後，憑著八極道，可以將其在頃刻間打破，從而逃出。

    這一點被他試探出後，王寶樂眼睛瞇起，反倒不著急走了，而是目中寒芒一閃，竟向著那兩個追來的帝靈，主動沖去。

    “你你你……你怎麼還沖上去了，為什麼不走啊。”被王寶樂右手抓著的青年，此刻哀嚎起來。

    在他的認知里，帝靈就如同神靈一般，是不可對抗，不可褻瀆的，代表的是整個世界的天道，但這將自己生擒的猛人，竟在出手後，又一次選擇了出手。

    這就讓他哀嚎的同時，恐懼之意彌漫心神。

    或許是覺得他的哀嚎不好聽，王寶樂在沖出時，直接就將這青年以神通之法收入袖口里，速度不減，瞬息就與那兩個帝靈碰觸到了一起。

    轟鳴間，水道規則降臨，八方朦朧中，那兩個帝靈直接就身體一僵，似乎體內鮮血與道法，都出現逆轉，身軀短暫的停滯了一下。

    這一下，就是死亡。

    王寶樂邁步間臨近，右手食指化作殘影，點在了這兩個帝靈的面具眉心處，轟的一聲，面具連同他們的頭顱，同時崩潰。

    王寶樂眉頭皺起，他原本是打算先破開面具，看看對方的模樣，但這面具似乎與他們的面貌徹底融合，無法單獨分開。

    “不看也罷。”王寶樂冷哼一聲，揮手間，四方壓力再起，直接就將這兩個帝靈的身軀，徹底碾碎。

    下一瞬，那些被王寶樂碾碎的血肉，重新拼湊，直接出現了四個帝靈，依舊是戴著面具，依舊是一言不發，眼神空洞，沖向王寶樂。

    很快，四個變成了八個，八個變成了十六個，隨後三十二個……

    王寶樂依舊在戰，出手行雲流水，殺戮不斷，可他的眉頭卻越皺越緊，直至出現的帝靈達到了六十四個時……王寶樂也都呼吸微微急促起來。

    哪怕這些帝靈與真正第四步比較，差距很大，沒有靈魂，如同法器一樣，可這種數量的優勢，放在外界，已經是滔天的大恐怖了。

    足以毀滅任何一方大勢力。

    甚至可以說，放眼整個大宇宙，包括仙罡大陸在內的所有區域，恐怕真正第四步的數量，都不到幾十的樣子。

    所以哪怕王寶樂修為到了第五步，但此刻也還是危機感大增，尤其是……這些帝靈似乎殺不絕。

    而更讓王寶樂覺得危機的，是當帝靈出現的數量，到了六十四時，他隱隱的有種感知，似乎在距離這里很是遙遠的未知之地，有一縷氣息，若隱若現，如同沈睡之人眼皮微動，出現了蘇醒的征兆。

    而這氣息給王寶樂的感覺，正是……他所要尋找的帝君！

    “不能再繼續了！”

    已經試探了帝靈的分裂程度，怕是一百多個也不是問題，同時也試探出了帝靈過多的分裂，會引起帝君的蘇醒，所以王寶樂果斷的選擇了倒退。

    身體轟的一聲，撞在了金色大網上，使這大網剎那崩潰，與此同時，數十個帝靈追擊過來，最前方的一位，在大網破碎的瞬間，到了王寶樂的面前，正要出手。

    王寶樂目光一閃，右手突然擡起，其指尖在這一刻竟出現瑩白色的光芒，如同紙張的反光，直接點在了到來的帝靈眉心上。

    正是紙規則。

    這也是王寶樂所想到的，可以將帝靈面具摘下的方法，那就是將這面具，化作紙！

    隨著王寶樂指尖落下，紙規則驟然降臨，瞬息間那追來的帝靈，臉上的面具變薄，直接就化作了白紙，似無法被戴住，從其面孔飄落，露出了一張……讓王寶樂看到後，腦海掀起十萬天雷轟鳴的面孔。

    那面孔……雖沒有表情，雖很是麻木，雖蒼白異常，但與王寶樂的容貌……

    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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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5章 三層界

    王寶樂腦海轟的一聲，整個人心神掀起滔天大浪，原本以他的修為與經歷，是不大可能這麼輕易就被如此震動。

    但……眼前這一幕，實在是徹底超出了他的預料，以至於讓王寶樂的心神，在這一刻都出現了一些認知上的錯亂。

    帝靈的樣子，居然與他一模一樣。

    這所代表的答案，讓王寶樂這里只是略微的思索，就呼吸急促。

    而時間上也來不及讓他過多思量，此刻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化作紙張的面具脫落後，帝靈露出的面孔，王寶樂的身體，已經在這後退中，撞在了身後的金色大網上。

    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傳出，那金色大網直接被王寶樂撞開了一個缺口，他的身體好似一道閃電，瞬息倒退，破網而出。

    速度之快，在剎那間就達到極致，轉眼就消失在了外界的紅霧中，更是在飛出時，王寶樂的修為內斂，一切氣息都完全隱藏，以至於從網內追出的那些帝靈，在追了一段距離後，失去了王寶樂的蹤跡。

    仿佛無法繼續鎖定，在搜尋了一些時間後，慢慢平息下來，一一融入紅霧，消失不見。

    而王寶樂這里，在隱藏了氣息後，於這紅霧內速度飛快，仿佛有著準確的目標，可實際上此刻的他，腦子里浮現出的帝靈面孔，一丁點都無法磨滅掉。

    “這很不對勁！”

    “首先……按照我之前的判斷，帝靈是不完整的第四步，或者準確的說，帝靈應該是類似傀儡般的存在，其源頭……正是帝君本人。”

    “那麼就可以推斷出，帝靈，應該是帝君的一部分。”

    “這也解釋了為何在這里，會出現這麼多第四步的原因，畢竟以帝君的境界，能分裂出十萬神念，化作十萬蒼茫道域，那麼……出現如此多的傀儡，也就沒有意外。”

    “至於為何與我一模一樣……有兩個可能性。”王寶樂眼睛瞇起，目中藏著銳利的精芒。

    “第一個可能性，是帝君為抵抗五行木劫，從而分散出的十萬個蒼茫道域里，除了我所在的石碑界外，其他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道域，都因其最終成功，化作了他的道果。”

    “每一個道果，都是此地一個帝靈，之所以與我的樣子相同，是因……若非出了意外，我應該也是他們的一部分，他們都是我，我也是他們……”

    王寶樂沈默，這個推算，他認為很合理，但他不知為什麼，腦海中忍不住，浮現出了第二個可能性。

    “帝君的本體，長什麼樣子……會不會，也是與我一模一樣……”對於這個可能性，王寶樂不願也不敢去深想，於是沈默了很久之後，他才深吸口氣。

    “這第二個可能，只是我的胡思亂想，應該不是真的……必定不是真的！”王寶樂閉上眼，很快睜開時，將一切思緒埋在心底，右手一揮，將被自己收入袖口內的那位喜之一道的青年，釋放出來。

    這青年一出，先是茫然，隨後想起了之前的一幕，面色狂變的立刻左右看去，發現四周沒有帝靈後，他楞了一下，心底也松了口氣，但隨之而來的，則是察覺王寶樂這里毫發未損後的震撼。

    “前輩……”

    “說一說，你之前口中的古人是什麼，還有就是，如何進入你所在的世界！”王寶樂看向青年，語氣平淡，緩緩開口。

    王寶樂平靜的話語，給了這青年很大的壓力，他此刻已經徹底明白，眼前之人不是什麼古人蘇醒，而是來自外界，且強大到恐怖的程度。

    滅殺自己，恐怕一個眼神就足夠了。

    對於這樣的存在，青年不敢隱瞞絲毫，也不敢動任何雜念，只能盡最大的努力，擺出乖巧的模樣，將自己所知道的，全部說出。

    青年不知道源宇道空，也不知道所在的世界，於外界去看，存在了一百零八個宇宙，他的認知里，這里只有一片大陸。

    這大陸無邊無際，傳聞沒有幾個人走到過世界的盡頭。

    但這沒有幾個人走到過盡頭的世界，卻並非一層，按照青年從小到大的認知，世界分為三層。

    第一層，叫做眠界。

    第二層，叫做世界。

    第三層，叫做葬界。

    他所生活的地方，是在第二層，至於第一層，對他來說是傳說，從未去過的同時，他也說出了那是帝靈生活的世界。

    至於如今所在的區域，按照青年的說法，是處於第二層與第三層之間，再往下，就是葬界了，而古人，則是來自於葬界。

    關於葬界的傳說有很多，其中流傳最廣的一個，是曾經的天地，與如今所看不一樣，這里萬道爭鳴，強者如雲。

    但在一場未知的浩劫中，往昔的一切被埋葬，於是就形成了葬界，其內不僅埋葬著文明，還埋葬著當初的修士。

    雖絕大多修士，都化作枯骨，可終究還是有一些處於休眠狀態，他們陸續的蘇醒，離開葬界，遊蕩中來到了第二層的世界里。

    這些人，都被稱之為古人，而他們本身，每一個都很強悍。

    “所以，他們這些古人，就形成了第二層世界內，第三方主勢力，我們稱他們的勢力為……古紀城。”

    “而其他兩方主勢力，分別是以七情為主的喜怒憂思悲恐驚，所形成的七大主幹，以及以六欲為修的聽聞見舌觸意，這六大欲城。”

    “前輩，我就是來自七情中，喜之一道的修士。”

    “至於之前的歌者，他們則是六欲之一，聽欲城的修士！”

    “因我喜道之主，被聽之欲主鎮壓，所以我喜之一道沒落，各個分支，只能躲藏起來，勉強生存。”

    “至於如何離開這里，前往第二層世界，對我等而言很簡單，只需引動所修之道法規則，便可被法則接引踏入。”青年說到這里，偷偷看了王寶樂一眼，欲言又止。

    王寶樂若有所思，他之前嘗試很多方法，都無法離開這片霧氣區域，如今所看，應是規則法則不同，無法被接引。

    就在王寶樂這里沈思時，青年那邊似衡量一番，狠狠咬牙，突然開口。

    “前輩要進入第二層世界，需修有符合要求的規則，晚輩願將自身喜道，分出一縷，化作種子，贈予前輩修行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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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6章 喜悅之意

    能主動說出這句話，可看出這青年還算聰慧，他很清楚對於能隨手將兩位歌者生擒，更是引來帝靈後安然離去的強者，一切小心思都是沒用的。

    自己的生死，在對方眼中，基本上是一念之間，隨時會因某個小事情，出現轉變，生死根本就無法預料。

    而如今，顯然對方是打算進入第二層世界的，於是在沒有辦法進去的前提下，吞噬或者煉化，又或者奪舍自己，應該是對方的首選。

    換了他處在對方的位置，他也必定會如此，且相互之間的差距，使得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去作出任何的反抗，甚至誇張一點說，他就連在對方面前自爆的能力，怕是都不具備。

    所以，與其等對方有了決斷，不如自己這里提前開口，給出其他的解決辦法。

    既然決定了乖巧，那麼就要乖巧到底。

    同時他也相信，基於對方的強大，那麼是否滅殺自己，不是那麼重要，對於這樣的強者而言，解決問題，才是關鍵。

    過程……不是那麼重要。

    王寶樂似笑非笑，看了眼前這青年一眼，對於此人的心思，以他的閱歷一眼就看的清清楚楚，目中露出一抹贊賞，沒有立刻說話，而是右手擡起間，微微向著虛空一揮。

    這一揮之下，在那喜道青年的楞神中，頓時在王寶樂的身上，竟出現了一股波動，這波動被青年感受後，他的心神瞬息就從之前的忐忑消散，有一股喜悅之意伴隨而生，這就讓他眼睛猛地睜大。

    沒等他失聲開口，王寶樂已經在借自身的複刻之道，將喜道攝取而來後，向著虛無一步走去，欲借助這股力量，踏入第二層世界。

    可就在王寶樂腳步落下的剎那，其身影出現模糊，似要融入進去的瞬間，王寶樂神色一動，即將落下的腳，停頓在了那里，半晌後緩緩的收了回來。

    隨後沈默中，他擡頭遙望遠處虛無，眼睛里露出沈思之意。

    方才的一瞬，他雖成功的模仿複刻出了喜道，也融入體內，且腳步擡起時，更感受到了一層隔膜，使得他清楚的知曉，只要自己一步走出，便可踏入隔膜內，進入青年口中所說的第二層世界。

    那隔膜，就好似第二層世界的大門，而這大門的鑰匙，有十三把，分別是七情六欲這十三道規則。

    至於古人進入第二層世界的辦法，王寶樂也猜到了一些。

    所以，他這里以複刻之道，雖成功獲得了鑰匙，但此地是源宇道空，他所複刻的，終究還是並非徹底完美。

    於是在腳步即將落下的剎那，王寶樂心頭警覺突起，他有種預感，只要自己這一步落下，所引起的波動，恐怕比之前帝靈到來，還要驚人。

    “甚至有可能，數百數千個帝靈，同時出現。”王寶樂皺起眉頭，他此刻已分析判斷出了帝靈到來的緣由。

    那就是……外界之道。

    在這源宇道空內，能被動用的規則，應該是只有十四種，前十三種是七情六欲，最後一種顯然是此地古人所修，雖具體是什麼，王寶樂還不準確清楚，但也大致猜測的出來，應是與血脈有關的本源之道。

    在這里出生，不管是哪個紀元里，都會在體內存在一縷血脈，而這血脈，可以讓他們在蘇醒後，不被限制。

    除了這十四種法則外，在這源宇道空內，其他任何法則一旦出現，就會被定義為外來者，從而引起帝靈的降臨。

    這帝靈，既是神靈，又是守衛。

    且按照王寶樂的判斷，帝靈的數量，應該是只差一位，就滿十萬。

    所以，理論上來說，如果有強者，可以無視十萬個第四步巔峰的帝靈，來到此地，那麼此人可以第一時間，就走到沈睡的帝君面前。

    只不過這樣的強者，王寶樂不知道王依依的父親能否做到，但以他現在的修為，是無法做到的。

    所以沈吟後，王寶樂看向那喜道的青年，點了點頭。

    青年強壓下內心因之前對方身上的喜道升起的震驚，在深吸口氣後，趕緊將體內的喜之法則，不惜代價的分離出一縷，匯聚成了一枚紅色的種子，從胸口漂浮出來。

    隨著這種子的飛出，他身上明顯出現了虛弱之意，但整個動作沒有半點遲疑，直至將喜道之種，徹底的送到了王寶樂面前後，他果斷的直接斬斷與這種子的聯系。

    王寶樂擡手，將面前的喜道之種以兩指捏住，目露奇異之芒，眼中瞳孔飛速擴散了一下，將這喜種瞬間在眼前放大，隨後再次擴散，再次放大。

    周而複始了多次後，他終於看到了在這喜道法則匯聚出的喜之種內，其核心赫然是……一個特殊的符文。

    這符文，看起來就是一個笑臉。

    隨著心神的融入，他好似聽到了無數的笑聲，感受到了天地乃至眾生的喜悅，這情緒之強烈，使得王寶樂都出現了一些恍惚，直至片刻後，在他指尖的喜道之種消失，被他融入體內後，王寶樂才深吸口氣。

    閉目沈吟了片刻，在那青年的緊張與忐忑中，王寶樂雙眼驀然睜開，一股比之前更真實的喜悅之意，從他身上若隱若現的散出，仿佛，看見他，就會忍不住露出笑容，心生愉悅。

    以至於那虛弱的青年，反應比之前還要強烈，整個人站在那里如傻了一樣，發出無聲的笑，似乎停不下來，而其全身似無比的放松，修為也都沈寂下去，沒有半點警覺。

    眼看如此，王寶樂也是心頭一凜。

    “好一個七情之喜，看似柔和，實則霸道，此道修至極致，可讓眾生為其瘋狂，所過之處，一切萬物，皆迷失。”

    想到這里，王寶樂一把抓住那失去了意識，迷失在喜悅中的傻笑青年，向著前方紅霧，一步踏去，這一次，他沒有再感受到那種危機感，順利落步後，整個人連同被他抓住的青年，直接就消失在了紅霧中。

    穿梭了壁障，出現時……一幕新的天地，如畫面般，展現在了王寶樂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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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7章 入界

    藍色的天空，黑色大地。

    彌漫蔥綠的山峰上，有風吹來，將草木搖曳的同時，也將山頂坐在那里，遙望遠方的人影衣衫飄動，掀起長發，使之有一種飄然淡雅之意。

    山峰下，是一處凹地，能看見一些木質的屋舍以及居住之人，好似一個村子。

    這村子的規模不大，屋舍只是數十，居住的人口也不到一百，看起來很是祥和，似乎整個村落，都洋溢著喜悅之意。

    從山頂向下看去，還能看到三五個孩童，正嬉笑的在村子里跑來跑去，時而會擡頭，偷偷看向山頂。

    “喜之一道，善意居多。”山頂上，坐在那里的人影，將目光從遠處收回，看向山下村落，喃喃低語的同時，也感受到了山下，有人正緩步走來。

    不多時，他的身後傳來恭敬之聲。

    “前輩，山下的孩子們，為您采集了一些山花，他們想親自送給您，可膽子又小。”說話之人，正是被王寶樂生擒的那喜之一脈的青年。

    此刻他神色恭敬，手里拿著一捧鮮花。

    山頂的身影回頭，微微一笑，修行了喜之一道之後，他臉上的笑容也逐漸多了一些，渾身上下那種喜悅之意，也更具備感染力，就算是青年這里，多次經歷後，也還是會忍不住失神，臉上露出笑容。

    “代我謝謝他們。”山頂的身影揮手間，鮮花到來，被他放在了腿上，克制了一下體內的喜之法則，這才使得那青年反應蘇醒過來，趕緊一拜，隨後下山。

    走在下山之路，他還忍不住多次回頭看向山頂的身影，尤其是看向對方四周的青草，在無風中也自行搖曳的一幕，心底滿是感慨，他無法想象，對方是本身資質絕頂，還是特別適合喜之一道，總之，修煉喜之法則不到數月，竟將喜意，修煉到了能同化萬物的層次。

    這個層次，雖還不是最高境界，但整個分支里，唯有大長老才能做到。

    這山頂的身影，正是王寶樂。

    他來到這源宇道空的第二層世界，已有數月。

    在這數月里，他內斂了一切氣息，沒有運轉半點外界法則，沈浸在喜之一道的感悟中，收獲良多。

    同時，在這數月里，他也終於對這個世界，有了一個較為全面的認知與了解。

    這片世界，的的確確只有十四種規則，七情六欲以及本源古法，也唯有這十四種規則之道，才可以在這里被允許展開。

    除此之外，其他規則之道，一旦展開，必定會引起帝靈的出現與追殺，而這種事情一旦多了，王寶樂判斷必定會出現更嚴峻的情況。

    甚至極有可能，使帝君從沈睡中蘇醒。

    所以，不到萬不得已，王寶樂不能展開外界之法，這也是他來到此地數月，始終留在這里的原因，喜之一道，會成為他的代替之法。

    而這片世界的十四種規則，也不是憑空而來，和青年之前的介紹差不多，這片世界存在了三方勢力，分別是七情與六欲，還有就是古紀城。

    但也有一些事情，是王寶樂來到這里後才了解的，那就是……七情與六欲的對立。

    準確的說，這片世界曾經是七情為主，而後六欲崛起，七情大敗後，被定義為叛逆，從而被六欲追殺，如今悠久歲月過去，七情這七脈，已經徹底沒落。

    如喜之一脈的喜主，就是被聽欲城的欲主鎮壓封印，而其他七情，大都散落在這片世界中，各自藏身。

    至於六欲，則在不斷的發展中，越發壯大起來，成為了這片世界最強的霸主，但詭異的是，六欲所形成的城池，並非六個，而是五個。

    欲主也是一樣，只有五位。

    其中意欲城，是不存在的，或者說，是不存在於世間的，更有傳聞，六欲中，意欲之主還沒有降臨。

    具體的內幕，王寶樂還不知曉，他所了解的，只是這個世界大多數人所知道之事，同時關於這六欲之主的修為，王寶樂也有一番判斷。

    應該是每一個，都差不多具備第五步之力，甚至更強也說不定，因為……他們除了欲主的身份外，還有另一個身份。

    那就是……帝子。

    這些事情，有的是紀錄在典籍里，有的則是王寶樂數月前到來後，拜訪山下村落里那位最強的大長老時，聽其口述所知。

    這片世界，亙古以來，存在了一位神靈。

    此神靈的名字，只有一個字。

    帝！

    帝靈，是這位神的護衛，而六欲之主，則是這位神的弟子。

    只不過神靈一直沈睡，偶爾才會蘇醒，所以世人無法觸摸，但在神靈沈睡之地，存在一位護法，這位護法，淩駕於帝子之上，於神靈沈睡時，掌控整個世界。

    其修為……無法估量，按照那位村落里大長老的說法，在很久以前，七情之主，曾聯手挑戰過這位護法，可卻失敗，被這位護法重創。

    這才給了六欲崛起的機會。

    這一切，使得王寶樂這里，更加不會輕舉妄動，他已猜出，那所謂的神靈，就是帝君，至於護法……他不知道是不是帝君的分身，但從實力去判斷，似乎不像，這位護法明顯更強。

    甚至僅次於帝君，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他還要再觀察，打算徹底融入這個世界，唯有這樣，才有機會走到帝君面前，融入黑木釘內，與其解決因果。

    “或許在外界所看，源宇道空的一百零八方宇宙，並非真實，實際上這里已經徹底同化，成為了一體。”

    沈吟中，王寶樂閉上了眼，繼續感悟喜之一道的規則。

    與此同時，在這片世界的更高層，傳說中第一層界，眠界里，此地沒有白晝之分，大地充滿了廢墟，屍骸，似死亡與枯萎才是這里的主旋律。

    在一片廢墟群中，有一尊豎立在那里的雕像，這雕像是一只巨大的鸚鵡。

    而在鸚鵡的頭頂，盤膝坐著一個黑袍人，其長袍極大，不但將此人的頭部遮蓋，更是披散下來，垂在了雕像的半身位置。

    似乎在這里存在了無盡歲月，而此刻，這黑袍人緩緩擡起頭了，被黑袍遮蓋的漆黑里，突然出現了一道目光，遙望大地，似在尋找。

    半晌後，這睜開的眼，似尋找未果，於是又慢慢閉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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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8章 青衣女

    同一時間，盤膝坐在第二層世界山頂上的王寶樂，似有所察，擡頭遙望蒼穹，眼睛微微瞇起。

    方才那一瞬，他隱隱有一種似被神念掃過之感，只不過這神念缺少了靈動，很是機械的樣子，仿佛只針對外界規則的探查。

    而王寶樂這里，如今全身無論內外，都被喜之法則彌漫，數月的時間，早已使得他將體內的外界規則，完全隱藏。

    這一點，與他的修為第五步有很大關聯，因萬道皆可用，所以他在細微操控上，也能做到極致，故而能完美隱藏起來。

    若是換了第四步，因只是一道的源頭，牽扯太深，反倒無法如王寶樂這般徹底隱匿。

    “這源宇道空內，水很深……”王寶樂收回看向蒼穹的目光，閉上雙眼，繼續打坐，使體內的喜道之種，散發出無數觸須，在體內不斷壯大。

    時間就這樣慢慢流逝，很快又過去了三個月，王寶樂的喜道規則，此刻已達到了更完善的程度，同時也體會到了來自山下村落內居民的善意，似乎修行這喜之一道者，本身大都是善良的，這與此規則的本源有關。

    這種善意，也獲得了王寶樂的認同。

    但……顯然在這源宇道空內，善這一類品質，並不是主旋律，就好像漆黑的夜里出現的火把，若不能將黑暗壓制，那麼最終的結局，只能是被當成異類，於黑暗中熄滅。

    這喜之一脈的分支村落，就是如此，在數日後的一天夜里，盤膝坐在山頂上的王寶樂，突然睜開了眼，遙望遠處山脈。

    那里目光所看，黑壓壓一片，似乎沒有什麼異常，只能借助微弱的月光，看到草木所形成的黑影，只是……太安靜了。

    或許也正是這安靜，使得王寶樂的耳邊，隱隱的傳來了一縷詭異的戲曲聲。

    “往生不來……”

    “背影常在……”

    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透著幽怨，透著詭異，更有壓抑，仿佛蘊含了淒厲的不甘與嘶吼，但卻無法釋放出來。

    傳入王寶樂耳中時，王寶樂整個人猛地一震，好似心臟在這一剎那被一雙無形的手捧住，正慢慢的擠壓，仿佛要將其碾碎，撕裂與其連接的血管，生生的從體內拽出一般。

    更是在這一瞬，王寶樂的眼前，遠處漆黑的山脈，此刻竟變的半透明起來，原本微弱的月光，在這半透明間，似能穿透，使這世界，似乎變的比之前清晰很多。

    而借助這清晰，能看到……有一個身穿青衣長裙，黑發披肩的女子，低著頭，正從山脈中走來，她的身影很是高大，竟與山脈齊平，能看到有滴滴鮮血，在她被黑發遮蓋的臉上，慢慢落下。

    在她的四周，更是漂浮著數百道模糊的身影，這些身影時而化作音律，時而恢複人形，與這女子一起，向著王寶樂所在的山峰下村落，正緩緩走來。

    歌聲，越發清晰。

    “害了相思，惹塵埃……”

    “誰等誰回來……”

    所過之處，四周半透明的山體，被滴落的血染紅，一切植被，都在枯萎，那聲音的怨毒更為強烈，壓抑的淒厲之念，似此刻到了極致，就快要爆發出來。

    王寶樂心神再次轟鳴，體內喜之道則，瞬間散開，他瞇著眼，凝望遠處走來的青衣女子，基於對這片世界的了解，他不需要去猜測，就已然知曉對方的來歷。

    正是聽欲城的修士，只不過顯然這一次出現的，與他在紅霧內所遇，完全不是一個層次，後者只是一小段音符，不是完整的曲樂。

    可如今出現的，不但曲樂更完整，更是出現了歌詞。

    甚至能影響到他的心神，可見這青衣女子的身份，必定是聽欲城內的大能。

    “是來找我？還是滅山下的喜之分支？”王寶樂眼睛里寒芒微閃時，他所在山峰下的凹地內，喜之一脈的修士，也都紛紛驚醒，陣陣歡喜之聲，伴隨著喜悅之意，頓時洋溢四方，好似黑暗中被壓制，但卻不甘熄滅的火光，正勉強堅持。

    更是在這喜悅之意的散開間，形成了某種傳送之法，正在持續的開啟，能看到一層柔和的光幕，從凹地邊緣升起，似要化作一個罩子。

    身為喜之一脈的正統分支，哪怕如今衰弱，但因常年被追殺，自然也有一些保命之法，這依靠喜悅之意的傳送，就是其一。

    當這光幕，連在一起，形成完整罩子之時，就是傳送開始的一刻。

    只是顯然這一次到來的聽欲城歌者，太過強悍，歌聲透出的詭異與怨毒，直接影響村落內所有人的心神，使得每一個喜之分脈的修士，都好似心臟被抓住，面色蒼白的同時，生機也在急速的流逝，如要枯萎。

    這就使得他們的喜之法則，也都受到了沖擊與影響，傳送之法的開啟，也無法瞬息完成，更是在歌聲的波動中出現扭曲，那些升起的光幕，出現了要崩潰的征兆。

    王寶樂輕嘆一聲，在此地居住了半年，他既認可這個村落，那麼此刻不管對方是找自己而來，還是目標本就是這村落，他都沒道理袖手旁觀。

    於是在那村落的傳送光幕扭曲的一瞬，王寶樂看向遠處慢慢走來的青衣女子，臉上露出笑容，幾乎在他笑容浮現的一瞬，喜之規則在他身上轟然爆發，形成了一股情緒的無形波動，向著四周轟然散開。

    所過之處，那些枯萎草木，似重新出現了生機，被血染紅的山脈，也如被洗刷般，出現了本色，甚至就連這半透明的天地，也都在這一剎，被強行歸位。

    而那遠處走來的青衣女子，腳步猛地一頓，她四周漂浮的那些歌者修士，立刻就有七八位，控制不住的露出笑容，他們的曲樂被自身打斷，身軀於笑容浮現的一瞬，便……形神俱滅。

    借助這一瞬的機會，山下村落的光幕，瞬息完成連接，傳送陣法轟然開啟，而就在村落內的喜之分脈修士，傳送離去的同時，那腳步停頓下來的青衣女子，緩緩擡起頭。

    月光下，能看到這女子黑發間隙內，露出了面孔，那面孔……七竅流血，更是在頸部，還有一道深深的黑色淤痕。

    她的眼睛深幽，隱隱似在目內，有一縷女子的身影，如戲子般，在翩翩起舞，唱出更為壓抑怨毒的戲曲。

    “夜雨惡秋燈開……”

    “照亮空空舞臺……”

    “該來的，都不來……”

    “該在的，都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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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9章 道種！

    這聲音怨毒無比，透出一股難以形容的恨。

    這種恨，雖只是歌曲里透出的感覺，可似乎能影響現實，使得四周八方在這一瞬，都充斥了強烈壓抑感，仿佛空氣都變的粘稠起來，讓人呼吸似乎都覺得困難，甚至腦海中會忍不住浮現出一幕幕此生所遇最恐怖的畫面。

    連帶著四周的山脈也都再次變的半透明，甚至出現了扭曲，就好似這片區域被改變，隱隱的，似乎形成了一個戲臺的樣子。

    而這戲臺的主角，正是那慢慢走來，七竅流血，目中帶著怨毒，聲音透出恨意的青衣女子，至於她身邊的其他聽欲城的修士，此刻也都在瞬間罔替中的身影里，透出凝重的神色，竭盡全力去配合散出曲樂，為其更多渲染。

    與此同時，即將傳送走的山下喜之分脈的村落，其傳送陣也都被影響，明明其內的修士身影已經模糊，但這歌聲好似化作了無形的手，一把抓住了他們，仿佛要將他們從傳送中生生的拽回來。

    甚至可以看到，已經有不少喜之一脈的修士，他們的身影從模糊中正慢慢的清晰，似乎用不了多久，就會被真正的逆轉傳送。

    與此同時，四周八方化作的這個戲臺里，所有的植被，此刻都瞬間枯萎，死亡之意，籠罩八方。

    就仿佛，這是一座不應該存在於生者世界的戲臺，其上的戲曲，也不應該是活著的人能去聽聞的。

    這一幕，也讓王寶樂眼睛瞇起，瞳孔內聚出一抹精芒，可臉上，卻是露出了笑容。

    這笑容充滿了陽光，蘊含了對生活的積極，更有對人生的樂觀，形成了一種感染力，一樣影響了四周，使他所在山峰的植被，瞬息從之前的枯萎中恢複，向外擴散間，與那女子形成的戲臺，對抗起來。

    喜悅之意，發自笑容，傳自內心，彌漫八方。

    這是喜之一道的規則，喜悅，快樂，無憂無慮，簡單而又不單純。

    這種簡單，是因人人具備，這種不單純，是因雖每個人都擁有，但往往隨著歲月的流逝，隨著經歷的變多，喜悅似乎也在慢慢的減少。

    相比之下，往往在孩童時期，笑容才是最真實的，才是最符合喜之一道的法則本源，而此刻的王寶樂，整個人看起來就好似一個在聽戲的孩子，笑容真誠，喜悅沒有半點掩飾。

    就這樣，不知不覺中，那走來的青衣女子，腳步慢慢停頓下來，最終站在王寶樂數百丈外，其與山峰齊高的身影，似乎無法再向前繼續邁步，黑發下的表情扭曲，似在掙紮。

    至於她身邊的其他聽欲城修士，此刻雖竭盡全力去伴奏，但在王寶樂的笑容與喜悅之意下，一個個也都無法避免，無法阻止的被感染，漸漸身影從音符狀態歸來，露出笑容，笑著笑著，個個身影似失去了力氣，從半空落下。

    墜地後，一動不動，唯獨臉上依舊掛著笑容與滿足。

    看到這一幕，王寶樂若有所思。

    遠遠看去，此刻天地間這一幕很是詭異，山脈與叢林所形成的虛幻戲臺，似被分割成了兩個部分，青衣女子與王寶樂的身影，正是這兩部分的核心。

    他們的對抗，使四方無時無刻不處於扭曲之中，但顯然那青衣女子的歌聲雖詭異，但自身的境界與王寶樂比較，差距很遠。

    若非王寶樂不想動用任何外界法則，或者準確的說，是不動用半點自身之力，只是依靠這數月來感悟的喜意的話，那麼滅殺這青衣女子，輕而易舉。

    所以，從結果去看，也能一清二楚，因為這青衣女子四周的聽欲城修士，此刻陸續的含笑而亡，但王寶樂身後的村落，傳送再次運轉，那些之前被影響的身影，也重新開始模糊。

    眼看傳送就要結束，那被王寶樂喜之一道法則止步的青衣女子，忽然輕嘆一聲，隨著輕嘆而起的，不只是歌詞，而是曲樂一瞬間的爆發。

    之前所有的壓抑，所有的怨毒，似在這一聲輕嘆中，在曲樂的瞬間高漲中，轟然而起，如同一首樂曲的高潮部分，在這眨眼間，轟轟而出。

    “該來的，都不來……”

    “該在的，都不在……”

    “該愛的，都不愛……”

    這怨毒爆發的出現，剎那間就使得四周山脈形成的戲臺，從虛幻中變的凝實起來，就好似一座真正的戲臺降臨，一道道虛幻的身影，也都浮現在了這青衣女子四周，翩翩起舞的同時，這青衣女子的腳步，向著王寶樂，再次邁來。

    詭異至極，驚心動魄。

    所過之處，蒼穹失色，大地枯萎。

    所聞之處，心神翻滾，生命流逝。

    盤膝坐在山頂的王寶樂，其四周的喜意也都單薄了很多，臉上的笑容雖沒變，可一樣的嘆息，在他心底久久不散，最終在腦海里，浮現出了一件嫁衣。

    “曲由心生……這首曲目的名字，或許就是嫁衣。”王寶樂搖了搖頭，站起了身，他不準備繼續留在這里了，身後的傳送此刻已經完成了大半，達到了不可逆的狀態。

    而他也不得不承認，在不動用自身之力的情況下，僅僅是依靠自身感悟了數月的喜之法則，他很難去鎮壓眼前這彌漫了怨毒的青衣女子。

    對方的怨與恨，已經徹底的融入到了歌曲里，使得這首歌曲，變的詭異至極，而能做到這一步，且形成完整的曲樂，想來……此女在聽欲城內的地位，怕是僅次於那位聽之欲主。

    這樣的修士，王寶樂現在還不想去過多接觸，於是此刻起身後，他沒有去看那走來的青衣女子，身體向著遠處天空邁步，就要離開。

    可就在他要離去的瞬間，那青衣女子目中怨毒再次強烈，曲樂之聲在瞬息間，竟又一次改變，不再是有所起伏，而是化作了一道音符。

    如嘶吼，如尖叫，成為了一個聲音，尖銳至極！

    戲臺也都無法承受，在這尖銳之聲的爆發下，轟然坍塌，四周的所有翩翩起舞的身影，也都瞬息崩潰，連同這青衣女子身邊僅存的一些聽欲城修士，也都無法承受，一個個發出淒厲的慘叫，身體瞬間四分五裂。

    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化作了青衣女子的養分，使得她此刻傳出的尖銳之音，突破了某種壁障般，讓天地都在這一刻黯淡失色。

    準備走向遠處的王寶樂，也是第一次，神色動容，腳步停頓轉過頭，目中露出奇異之芒。

    “這是……道種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