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根】三寸人間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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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0章 論道

    這四個字帶著顫音，帶著言語無法形容的情緒，更帶著王寶樂內心無限的感謝。

    王寶樂的一生，能對他產生影響之人不少，可這些人里，對他影響最大的……師兄必定是其中之一。

    從一開始的相遇，直至中期的經歷，再加上後期的矛盾以及最終的釋然，這一切的一切，早已將二人之間的師兄弟情誼升華，沈澱在了歲月里，彌漫在了記憶中。

    他們，既是師兄弟，也是道友。

    同道之友。

    所以，在聽到王父的話語後，對王寶樂的震動極為強烈，失而複得之意好似風暴，使失去了過去與未來，性格也變的沈默的他，內心深處，綻出了新的波瀾。

    如平靜的湖面，出現了漣漪，如冰封之山，有了融化。

    這波瀾與融化，在王父受了王寶樂一拜後，揮手間一縷蘊含魂體的珠子，飄飛而出，直奔王寶樂，最終漂浮在其面前時，到了極致。

    於這極致中，王寶樂看向珠子，這一眼，好似穿梭了歲月。

    這是一個七彩彌漫的珠子，里面好似有七種顏色的煙絲在繚繞，雖色彩眾多，可卻遮蓋不住在這裊裊煙縷中，塵青子盤膝打坐的魂。

    他閉著眼，似在沈睡，魂體外的七彩煙縷，似乎是滋養其魂的養分，每一次從他的魂體內穿梭時，都會使其魂肉眼可見的壯大一絲。

    這樣的珠子，王寶樂見過，王依依的魂體之前就是在類似的珠子里，可想而知，此物必是至寶，也唯有這種至寶，才可以具備逆天之力，能將原本消散的魂容納在內，且滋養使其越發靈動。

    至於里面的七彩煙縷，以王寶樂如今的修為，他已經能看出，每一縷都蘊含了規則與法則，每一縷……都蘊含了無盡生機。

    準確的說，這是……七條道。

    七條專門為了修複塵青子的魂，於宇宙里攝取來的道。

    如此手筆，已然驚天，可見重視。

    凝望許久，王寶樂伸出手，將容納塵青子魂體的珠子，輕輕的納入掌心，融到了他的世界里，擡頭時，王寶樂望著王父，抱拳再次深深一拜。

    “石碑界並不完整，若想讓其完整，需漫長歲月洗禮，故……你師兄的魂，如在石碑界轉世，未來有限，而他……具備道種之資，未來本不可限量。”王父看了王寶樂一眼，緩緩開口。

    “他需要一個更完整，道則更全面的世界，比如……我的家鄉。”說到這里，王父轉身走向孤舟，一旁的老猿與狐貍，還有月星老祖，也都立刻跟隨，唯有王依依站在那里，看向王寶樂，似想要說些什麼。

    “依依。”

    沒等她開口，王父的聲音傳來。

    王依依沈默，低頭向著孤舟走去，直至踏上孤舟後，她似鼓足勇氣，驀然轉頭望向王寶樂。

    “小胖子，你到底來不來！”

    這個稱呼，讓王寶樂有些恍惚，他已經很久沒有聽到小姐姐這麼呼喊他了，此刻沈默了幾息，王寶樂笑了起來。

    “船上的位置夠嗎？”

    話雖這麼說，可腳步卻已經邁出，走向孤舟，一躍而上。

    星空波紋如漣漪散開間，這艘孤舟微微一動，向著遠處星空駛去，看似緩慢，可隨著前行，其四周虛無扭曲，有一幕幕虛幻的畫面閃耀，從那些畫面里，能看到一顆顆星辰，一片片星宇，一處處宇宙。

    “這就是大宇宙麼……”王寶樂坐在孤舟上，側頭看向船外，目中露出一抹奇異之芒，他清楚，這艘舟船並非緩慢，因為當速度達到了超乎想象的程度時，快與慢已經無法被分清了。

    能決定的，不再是自身，而是……參照物。

    似感受到了王寶樂的思緒，坐在船首的王父，沒有回頭，而是淡淡開口。

    “你只明悟了部分，你可以再感悟一下，動的……到底是什麼。”

    王依依眨了眨眼，壓下心頭的複雜情緒，目中露出沈思，掃向船外的星空，王寶樂則是一怔，先是看向船外，但很快他就收回目光，看向自身所在的舟船，漸漸眼睛里露出一抹震驚。

    他發現，自己所在的這艘舟船，從始至終，都沒有絲毫移動。

    “移動的……不是舟船，而是……這片宇宙！！”喃喃中，王寶樂猛地擡頭，看向王依依父親的背影，內心已然掀起強烈震動。

    他無法想象，到底具備了什麼樣的境界，才可以……讓宇宙在自己面前移動，從而使自身的速度，達到難以形容的極致。

    “修士的速度，是有極限的，所以很多時候，當你意識到實際上可以跳出來，從另一個層面去看問題，你會發現……修行，其實很簡單。”王父的聲音傳入王依依與王寶樂的耳中。

    前者目中迷茫，似還沒有太理解，可後者……目中卻露出了強烈的光芒，似有一扇大門，在他的腦海里，轟然開啟。

    隨著開啟，王寶樂心神都在震動，五行之道在他身上閃耀，過去與未來之道，雖成空洞，但此刻一樣化作黑白之光，籠罩左右。

    五行，不重要。

    過去與未來，不重要。

    陰冥與陽聖，一樣不重要。

    這些都是狹隘的，真正的修行，是……

    “萬物一切，皆為我所用！”王寶樂驀然擡頭，低沈開口。

    “成為源頭，是踏天的基礎。而意識到你所說這一點，直至做到了這一點，你就達到了修行的第五步。”王父轉過頭，看了眼還在迷茫的王依依，心底嘆了口氣，隨後望向王寶樂，則目中露出贊賞。

    “那麼第六步呢？”王寶樂立刻問道。

    “第六步？”王父目光深邃，看向遠處虛無。

    “每一位達到第五步的大能，他們的第六步都不一樣，有的以創造宇宙，從維度出發來定自己的六七八九步，花里胡哨，我不喜。”

    “有的化作世界，以守護為道心，雖所有人都在，唯他消散，可只要他的故事被流傳，他就一直存在，活在過去，修行無盡。”

    “有的以滅絕為源，萬物一朝不滅，其道便不完整，可越不完整，他越要輪回再生，追尋不絕中，自身自然越走越遠。”

    “還有的，以因果入神話，與過去相反，活在未來，無始無終。”

    “那麼帝君呢？”王寶樂想了想，問道。

    “帝君？”王父笑了笑。

    “如果把我們這容納了無數宇宙所形成的極致大宇宙，比喻成一張桌子，有的人是研究如何創造這張桌子，有的人是占據這桌子的過去，有的是想如何滅了這桌子，還有的是占據這桌子的未來。”

    “那麼帝君，他是想變成這張桌子，且固化使研究者無法研究，滅絕者無法滅絕，占據過去未來的，也都被其驅趕，同時……他還想吞了這些人，成為自身的一部分。”

    王寶樂眼睛收縮，沈默片刻後，忍不住問出最後一句。

    “那麼前輩……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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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1章 仙罡

    “我？”王依依的父親笑了笑。

    “你猜猜看。”

    王寶樂神色古怪，他沒想到眼前這給人感覺似始終嚴肅的王父，也有如此的一面，於是遲疑了一下，以不確定的語氣，低聲開口。

    “掀桌子？”

    聽到王寶樂的話語，王依依剜了王寶樂一眼，至於其父，則大笑起來，似女兒的痊愈，使得他性格也都比以往多了一些靈動，此刻笑聲中他轉過身，不再去看身後的兩個小輩，但卻有話語，傳入王寶樂與王依依的耳中。

    “若你無法讓依依痊愈複活，若掀了桌子可以做到這一點，那麼……這桌子，王某自然會掀，哪個阻我，我斬哪個，無論是誰！

    即便帝君已在巔峰，若他阻我，王某雖沒與其戰過，但……豈知我不能斬？”

    “我的道……只在情。”

    王寶樂沈默，深深的看了眼前方的背影，對方的回答讓他沈思，心底在這一刻，也有波瀾彌漫，他在想……如果是自己，會如何。

    “斬去所有阻我逍遙者。”王寶樂心底喃喃，目中露出一抹精芒，他的選擇某種程度，與王父類似，他不在乎什麼桌子不桌子，也不在意歸屬。

    他在意的，是無拘無束，是自由自在。

    而顯然，如今的帝君，其存在的方式，就已經是成為了阻攔他道的障礙，他與帝君之間，無論如何，終究是對立的。

    哪怕王寶樂可以放棄，可帝君一旦蘇醒，必會將其鎮壓，因為王寶樂的本體……已成為了阻其道的根源。

    從帝君欲成為這大宇宙的那一刻，木之本源落下釘入其眉心，化作黑木劫的剎那，他們兩個之間，就已經存在了因果。

    這無數歲月的流逝，沒有將因果洗淡，反倒是……越來越濃，因為……歲月雖在流走，可他們之間的交鋒，卻無時無刻都在進行。

    無論是帝君本體的對抗，還是其十萬神念的化界，都是這般。

    “不斬帝君，不得逍遙。”王寶樂瞇起眼，將目中的鋒芒慢慢斂去，最終，完全的閉上了眼。

    一旁的王依依，還是沒有聽懂父親與王寶樂之間的談話，在她感覺，兩個人說的話語里，每一個字自己都知曉，可偏偏組合在一起後，卻變的無比深奧，使得她這里，聽的腦海一片茫然。

    這不是她第一次有這種感覺了，實際上在她的記憶里，伴隨父母的時間中，有太多次都是這般，只不過以往的時候，她的身邊沒有其他人，所以也就沒有對比，這讓她的感受沒那麼強烈，甚至認為是爹媽說的玄奧，換了其他人，一樣聽不懂。

    可如今……有點不一樣了。

    這讓驕傲的她，有些受不了，註意到王寶樂閉目，於是索性自己臉上擺出一副明悟的樣子，一樣選擇了閉目。

    只不過，王寶樂是在沈思，在消化王父話語里蘊含的道，進而堅定自身之路，可王依依則是……在閉目中，自己也不知道想什麼……

    這一切，都落入王父的感知里，他心底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一抹蘊含了溺愛的無奈。

    就這樣，隨著舟船四周數不清的虛幻畫面不斷地閃現間，宇宙的移動，也到了幾乎很難被察覺的程度，不知過去了多久，好似一個呼吸，也好似一個世紀。

    在這大宇宙內，流逝了數不清的小宇宙星空後，終於……這片宇宙的移動速度，緩慢下來，直至恢複正常時，王寶樂的耳邊，傳來了王父的聲音。

    “到了。”

    聽到這聲音的一刻，王寶樂睜開了眼，看向星空時，哪怕以他的修為與定力，也都被眼前所望的一幕，震動了心神，使得其雙眼，猛地睜大。

    星空中存在的，不一定都是星辰。

    從其瞳孔的倒影內，可以清晰的看到……展現在王寶樂面前的，赫然是一片無法形容的浩瀚大陸。

    這大陸太大，似石碑界與其比較，也只是萬分之一而已，且它並非靜止，都是在星空中高速的移動，使得其邊緣位置，持續的朦朧，如夢似幻。

    不僅如此，在其四周還存在了數不清的大小星辰，這些星辰數量眾多，都是以這大陸為中心，在不斷地旋轉，顯然是這大陸在悠久的歲月中於宇宙移動時，捕捉到的屬星。

    同時，還有一股難以形容的磅礴生機，在這大陸上不斷地散發出來，好似黑夜里的山火，將夜空染紅，將宇宙照亮。

    甚至只是目光掃過，這濃郁到了極致的生機形成的沖擊，所帶來的信息，使得王寶樂都腦海嗡鳴了一下。

    若僅僅如此也就罷了，讓王寶樂震驚的，是在這浩瀚驚天的大陸上，漂浮著九顆極為特別的星辰，如同太陽，又超越太陽，鎮壓群星的同時，也將這大陸籠罩。

    每一顆，給王寶樂的感覺，似都與自己不相上下，甚至有那麼兩顆，隱隱給了他危機感。

    而在這九顆太陽的中心，則是一尊屹立在大地上，高度驚天動地的龐大雕像，這雕像所刻，赫然就是……眼前的王父！

    這些，帶給王寶樂的是震驚，而帶給王寶樂震撼的……是在那巨大的雕像前方，存在的……十一座巨橋！

    一座比一座大，一座比一座高。

    立根於虛無之中，存在於現實之間，遠遠看去，如臺階一般，層層遞進，浩瀚驚天。

    這十一座橋，散發出古老洪荒的氣息，似與天地同在，與宇宙同存，歲月在其中流逝，留不下絲毫腐朽，星光在其內彌漫，帶不來半縷斑痕。

    它們，有一個響亮整個大宇宙的名字。

    它們，有一個傳遍星空眾生的稱呼。

    “這，就是踏天橋。”

    “曾於歲月前坍塌，後被王某重新修複，從九橋再造，成十一橋，其中過九橋，就是踏天。”

    “此後每多一橋，修行便多一步！”王父的聲音，似蘊含了規則，回蕩在八方，使得這十一座橋，在這一刻相繼閃耀璀璨之芒，似在迎接他的歸來。

    而在這踏天橋光芒閃耀間，王寶樂心神轟鳴中，一旁的王依依，輕聲開口。

    “小胖子，歡迎來到……我的家鄉，仙罡大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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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2章 兩年

    陌生的星空，陌生的蒼穹。

    陌生的大地，陌生的人間。

    天空上，九輪朝陽光芒萬丈，可這片大陸卻沒有因這九顆太陽，變的灼熱難耐，一年四季，似在這里很是分明。

    因為，仙罡大陸，實在是太大了。

    大到就算是九輪皓陽，也無法撼動其分毫，似乎與太陽比較，其自身……才是真正永恒的存在，而太陽，則是繞著世界去轉動。

    這一點，使王寶樂在石碑界的認知，有所顛覆。

    而很快的，他就了解到，這浩瀚的仙罡大陸，分為七十二域。

    每一域內，有八千領。

    每一領的面積，有大有小，大的超過了石碑界，小的也有大半個石碑界左右，所以用比喻星空的浩瀚二字來形容，也並非不恰當。

    同時，在每一領中，都存在了上百座大城，這些大城如巨獸蟄伏，每一尊的造型都不一樣，栩栩如生，好似真實存在，只不過都在沈睡，可一旦蘇醒，必定驚天動地。

    傳說中，這每一尊巨獸，實際上都是活著的，是被仙罡大陸的強者，外出生擒，封在了仙罡，化作城池。

    而如此驚人的大陸，其內所蘊含的生靈，雖不是無數，但也是一個很難去計算清楚的天文數字。

    基數的磅礴，以及靈氣的濃郁，就使得修行在這里成為了普遍，而大能之輩……在如此基數下，也自然誕生的不少。

    且因歲月的流逝與歷史的沈澱，大能的數量，自然越多。

    而最具代表的，便是……天空上的九輪太陽。

    “九位大天尊……”王寶樂喃喃的聲音，在第一域的第八千領中，第一城外的一座孤峰上，回蕩開來。

    時間，距離他來到仙罡大陸，已過去了兩年。

    兩年前，他隨著王依依父女二人，來到這片大陸後，他被邀請去了王依依的家中，那是一座看起來很尋常的山地，在山頂有一個洞府。

    這個洞府，里面似存在了一個世界，這里，就是王依依的家。

    在那里，王寶樂看到了王依依的母親，那是一個很溫婉的女子，眼睛似乎會說話，對王寶樂很溫和，帶著善意的目光，落在他與王依依身上時，越發柔和。

    在那里，王寶樂了解到，王依依還有一個哥哥，離家多年，在外歷練，沒有回來。

    這一切，讓王寶樂想起了自己的爹媽，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好在，他們都在，雖是於掌心的人間里，可都安好。

    在王依依的家中居住了一段時間後，王寶樂婉拒了王母的安排，獨自離開，他要去尋找適合師兄轉世之地。

    同時，他也想在這陌生的世界里，多走走，多看看。

    他一直記得，臨走前，王父和他說的一句話。

    “現在的你，雖已有了踏天的資格，更有了踏天的戰力，但……你的道心與執念，還不盡然，當你做好了所有的準備，你可來找我，我為你開啟踏天之路。”

    王寶樂深深一拜，辭別此山，此洞，王家人。

    他走在了這片世界中，可……仙罡大陸太大了，就算是以王寶樂如今的修為，也很難在兩年中觀看全部，所以在走馬觀花般的掠過這片大陸後，於十個月前，他選擇了這里，作為師兄的轉世之所。

    在此地，他親自為師兄的魂，畫了前世的魂顏，以自身道法，開啟輪回，送入其內，使其轉世在山下之城。

    因胎中之迷，師兄的前世記憶要在修為達到一定程度後才可恢複，但王寶樂不急，他每天都坐在這山峰上，思緒飄散間，神識一直都凝聚在城池內，一戶還算殷實的富貴人家中。

    感受著母體內的師兄轉世之身，氣息慢慢穩定，這似乎成了王寶樂這段時間的習慣，也成為了他的寄托。

    同時，他也在感悟仙罡大陸上，無處不在的道。

    在他的眼中，浩瀚無盡的仙罡大陸中，存在了數十個驚人的漩渦，其中最強的九個，便是懸掛在蒼穹上的太陽，這九輪太陽，每一位都具備踏天之力，尤其是里面的兩位，讓王寶樂在感受上，有明顯的危機之意。

    至於其他的漩渦，則分散在四方大地，修為似不是第四步，但也都是三步巔峰，達到了準四步的程度。

    可也有例外，並不是高掛在天空的，就是最強的漩渦，在王寶樂的眼中，仙罡大陸的北方，有一股絲毫不弱於蒼穹最強之陽的存在，此人……顯然也是第四步。

    “十位嗎。”王寶樂擡頭，望著蒼穹的九個太陽。

    這些，顯然都是仙罡大陸的大能之輩，他們每一位的四周，都蘊含了驚人的道痕，似隨著感悟，隨著吐納，將宇宙內的道，都吸扯而來，這一行為，就是漩渦的由來。

    而如今的王寶樂早已明白，石碑界所謂的宇宙境，實際上在這仙罡大陸內，只不過是第三步罷了。

    而這樣的第三步，於仙罡大陸……數量不少。

    凝望蒼穹的九團看似太陽，實則漩渦的存在，王寶樂很清楚，在這些大能的感知里，自己一樣是化作了漩渦！

    因為，他的修為，某種意義來說，已經是第四步了，甚至在這第四步里，走出的路也有了些距離，唯獨缺少的，就是宇宙對其的加持。

    一種道，走到盡頭，成為其源頭，便是第四步。

    而所謂的加持，實際上就是一種放大，可以讓六步以下者，在這大宇宙內，戰力更強的放大。

    想要做到這一點，有很多種方式，踏天橋算是其中一種。

    所以，王寶樂很清楚，一旦自己走上踏天橋，那麼自身的修為必然攀升，且戰力的攀升將更增許多。

    可他更明白，王父說的沒錯，自己的道心與執念，的確不盡然。

    他想陪伴師兄，再走一段人生路。

    想陪伴掌心人間里的爹娘，再行一程天倫樂。

    還有趙雅夢，還有周小雅，還有李婉兒……

    還有……小姐姐。

    這些都是他不盡然之處。

    而仙罡大陸給了他安穩之意，使這一切，有了盡然的可能。

    且這里的人，沒有任何排外之意，一方面因他是客，一方面因是王父帶來，再加上了解了他對王依依有救命之恩，所以從始至終，這片大陸的意誌以及諸多的強者，對他都充滿了善意。

    同時，在這兩年中，除了王依依經常到來外，這片大陸的強者，包括蒼穹上太陽，也都有不少，陸續的以各種方式，出現在他的面前，每一個的目中，都或多或少藏著好奇以及一抹意味深長之意。

    好似……在看一個上門的女婿。

    尤其是其中一位，風雨里，來了多次……

    比如此刻……晴朗的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一個豪邁的聲音，在這雨水落下時，從遠處帶著笑意傳來。

    “小氣的仙罡天道，不就是當年喝斥了你麼，至於這麼多年，每次老子出現，你都要下雨來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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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3章 洗滌

    這聲音豪邁無比，更帶著一股難掩的霸道，仿佛一言出，可讓天地震顫，此刻回蕩間，隨著雨水的落下，遠遠的在天地之間，走來一道身影。

    這身影很是魁梧，穿著紫色的王袍，頭未戴冠，而是長發隨意的披散，一股隨性之意，於其身上蘊含，面容粗獷，但雙眼似星辰，使人看向他時，會忽略一切，只能記住他那明亮的雙眼。

    此刻走來時，其頭頂上方明明有雨，可卻一滴也沒落在他的身上。

    仿佛其所在之地，就算是傾盆之水，也不可沾染其絲毫。

    這一點，王寶樂做不到。

    這原本是不可能的，因到了王寶樂如今的程度，別說雨水了，就算是神威，也不可能讓他做不到阻攔絲毫的程度。

    甚至換個築基修為的修士，也能屏蔽凡塵之雨。

    但偏偏……出現在他四周的雨水，哪怕他修為運轉，哪怕與外界隔離，可這雨水依舊還是潤物細無聲般，破開所有阻礙。

    似乎這與戰力無關，而是在修為境界上的不同所導致。

    由此可見，這兩年中來了數次的魁梧大漢，修為絕非第四步！

    同時，此雨並非尋常，實際上若是在遠處看向他此刻所在的山峰，可以清晰的看到僅僅是這數百丈的範圍內有雨水落下，而在數百丈外，雨水半點沒有。

    於是……在這雨水中的王寶樂，頭發衣衫都濕漉漉的，且任何物體的阻擋，也都沒用，不過在一年前對方首次到來，自身淋雨後，王寶樂也若有所思，沒有了去阻擋的想法，此刻擡頭看向走來的大漢，起身一拜。

    “見過司徒前輩。”話語間，雨水從他頭發上流下，順著臉頰匯聚在下巴的位置，形成雨線，有的直接落地，有的則是流淌進了領口內。

    “哈哈，小胖子，我們又見面啦。”在王寶樂話語傳出時，走來的大漢笑聲傳出，上前一把抱住王寶樂。

    “才一個月而已……”王寶樂笑著開口，在眼前這大漢松開了熱情的擁抱後，他擦了擦臉上的雨水，甩了一手。

    “一個月也很久了，來來來，小胖子，上次我是故意讓你，這一次，我要認真的和你一戰。”大漢說著，坐在了王寶樂的面前，揮手間，一副棋盤落下，更有一枚棋子，被他飛速取出，似擔心被搶了先手，立刻落下。

    王寶樂臉上露出笑容，眼前這個司徒前輩，準確的說，在這兩年里已來了七次。

    在第一次到來時，對方與他交談片刻，似只是來看看自己的模樣，隨後臨走前似無意的問了他一句，會不會下棋。

    王寶樂不會，石碑界的棋局與這里也的確在規則上不一樣，於是他好奇的問詢了一下，結果……

    二人就在第一次見面時，一個興致勃勃，一個邊學邊下，而他……居然贏了。

    這就讓司徒有些不忿，於是就有了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到來……

    每一次，王寶樂都贏了。

    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或許是在這方面有其曾經沒發現的天賦，也或許是眼前這個司徒前輩棋藝過於拙劣……

    就這樣，如今出現了第七次。

    此刻不去在意雨水於臉頰流淌，王寶樂拿起棋子，落在棋盤上，隨後恭敬的等待，按照他以往的經驗，眼前這個司徒前輩，下棋速度極慢。

    果然，這一次也一樣，一炷香後，司徒才落下棋子，王寶樂沒有絲毫不耐，拿起棋子再次落下後，又繼續等待。

    就這樣，三天過去……

    眼看棋盤已被鋪滿了大半，司徒那邊思考的時間更長，王寶樂擡手擦了擦額頭的雨水，感受一番後，輕聲開口。

    “前輩，你似乎又差了一招。”

    司徒盯著棋盤又看了半晌，猶豫的不知該如何落子，漸漸神色間有些懊悔，擡頭看了眼天空。

    “下夠了吧？給老子散！”

    隨著其話語傳出，天空轟鳴，蒼穹掀起波動，雲層翻滾，給王寶樂的感覺，似這天空在這一瞬，蘊含了快樂的情緒，好似捉弄夠了般，隨著雲層的消散，雨水也終於停下。

    眼看雨水終於停下，王寶樂體內修為一轉，衣衫與頭發剎那不再濕漉，於這清爽中，他起身向著眼前這個大漢，抱拳深深一拜。

    “多謝前輩成全。”

    大漢一撇嘴，大手一揮，將棋盤收起。

    “這一次狀態不好，等我回去睡一覺，醒了再來和你戰。”說完，這大漢伸了個懶腰，起身正要離去。

    “前輩大恩，晚輩感激不盡。”王寶樂深吸口氣，再次一拜。

    “大恩？”大漢一怔。

    “前輩不用刻意隱藏了，從前輩第二次到來，晚輩就知曉了。”王寶樂目中真誠，輕聲開口。

    “你知曉什麼？”大漢詫異道。

    “前輩七次到來，七次落雨，此雨非尋常，能化自身戾氣，能解自身因果，能養自身精神，能讓晚輩心神越發平靜。”

    “若到了這個時候，晚輩還不明悟，這是前輩贈予的造化，助晚輩盡然道心與執念，則晚輩也不配與前輩下棋了。”

    “實際上此雨的作用，著實驚人，晚輩如今心緒已然沈入平和，對道的明悟，也比兩年前更深，隱隱間，對於如何盡然道心，也有了思緒。”王寶樂言辭真誠，說完再次一拜。

    聽到王寶樂的話語，大漢先是有些茫然，隨後眨了眨眼，咳嗽了一聲。

    “沒錯！就是這樣！”

    “哎呀，你小子可以呀，我都藏的這麼深了，你居然還能這麼快就明白了我的良苦用心。”大漢咳嗽中，心底升起陣陣古怪之感，不過表面上卻不露出來，而是打了個哈哈，表現出事情就是這樣，自己高深莫測的神情。

    “多謝前輩，晚輩之所以能明悟，是因依依在我的家鄉時，也曾多次以這樣的方法來助我。”王寶樂感慨道。

    大漢這一次，心底的古怪實在掩飾不住，浮現在了表情上，下意識的擡頭看了眼王家人所在的洞府方向，嘀咕了幾句唯有他自己才可以聽到的話語，隨後幹咳一聲，剛要開口說些什麼。

    可就在這時……一聲嬰兒的啼哭之音，在遠處的城池內，隱隱傳來。

    這聲音在熙熙攘攘的城池內，本不算什麼，再加上城池太大，所以若非留意，很難分辨，可王寶樂這里始終將一縷神識凝聚在這城池的一戶人家中。

    所以此刻在聽到這聲音後，王寶樂身體一震，猛地看去。

    依稀間，他看到了那戶人家里，一個嬰兒，誕生出來。

    “師兄……”王寶樂凝望，半晌後，臉上露出開心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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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4章 道長

    時光如梭，轉眼五年過去。

    仙罡大陸的第一域內，有一座城池，此城遠遠看去，好似一只巨大的蝸牛，神威彌漫間，這蝸牛背上的殼，就是這城池的全部。

    仿佛自身具備引力，所以看似殼是豎起，但對於在其內生活的眾人而言，一切如常，天空依舊是天空，沒有什麼區別。

    如此大的城池中，多了一座道觀，原本不會引起太多的註意，畢竟其規模很小，而道觀本身對於很多人來說，又極為重要。

    在仙罡大陸，大多數的人家都會將孩童在適齡階段，送入道觀內，去進行修煉的啟蒙。

    對於仙罡大陸來說，修行已經是一種常態，就如同石碑界內的學院一樣，這里的孩童在一定年紀後，都要去道觀內啟蒙。

    而道觀的存在，是為了篩選出資質優良者，將其送入更高一層的宗門，層層遞進下，最終為仙罡大陸的發展，貢獻出自身的價值。

    在這過程中，有太多勵誌的故事，在仙罡大陸內不斷地傳開，使得每一年里，都有適齡的孩童，陸陸續續在各地的城池中，前往類似道觀這樣的地方去啟蒙。

    可以說，道觀這樣的存在，實際上就是絕大多數的修士，在修行的人生里，最先接觸到的地方。

    畢竟仙罡大陸的道觀幾乎全部都是各大宗門修建，且功法正宗，所以除非父母本身就具備了一定的資源與實力，否則哪怕修士，也大都會選擇將自身的子嗣，送入道觀內。

    而道觀與道觀之間，也存在優劣，一切都按照培養出的種子多少來決定，所以名氣越大的道觀，自然送來孩子的人家，也就越多。

    在這蝸牛樣子的城池內，五年前出現的這個道觀，自然不會太出奇，但在三年前，從這道觀送出去的第一批孩童里，居然有數十個被此領的第一宗收錄，這道觀的名氣，一下子就傳遍四方。

    仙罡大陸的每一領內，都有眾多宗門，且一領八千城，人數眾多，所以能被第一宗收錄，可見優良，尤其是作為此領第一宗，其本身每年收入的弟子，有著嚴格的要求，名額不多。

    所以，一次性數十人都被收錄，自然引起關註，尤其是那些沒有被第一宗收取的，也都在第一時間被此領的前三宗門，好似瓜分一般全部一攬子收走，此事立刻就引起轟動。

    因為這已經是十成的錄取記錄，放在其他道觀，想要做到這一點，太難了。

    甚至有傳聞，此道觀出來的修行種子，原本此領第一宗是打算全部收走的，可其他宗門一反常態，紅眼一般，這才瓜分了一些出來。

    而與這相比，更讓這道觀名氣爆發的，是三年前的那批孩童中，還有一位算是道觀道長的親傳，竟然被第一域的無上大宗玄天宗收取，此事引起的轟動，讓無數人徹底震驚。

    所以，在後面的兩年里，每一年道觀的收錄，都會有無數人家爭先恐後的將自家孩童送入其內。

    同時越來越多的修士，也開始打探這道觀的來歷，而這道觀又很奇怪，與其他道觀三五位甚至更多的道長不同，此道觀里……只有一位道長。

    準確的說，這道觀內，里里外外，師長只有一人。

    這人被稱為王道長，至於具體叫什麼，沒有人知曉，來歷神秘，修為神秘，似乎一切都很神秘，且無論好奇之人如何打探，也都沒有探尋到關於這王道長的絲毫消息。

    似乎……一切知曉者，都很避諱，不會談起，就算是偶爾說起，聽到之人也都選擇了緘口。

    漸漸地，就使這道觀，更為神秘。

    而處於這神秘道觀內的王道長，自然就是……王寶樂。

    五年前，在察覺師兄出生的那一刻，王寶樂離開了所在的孤峰，來到了這城池內，在距離師兄家不遠的地方，買下了一處別院，修建了這個道觀。

    他了解道觀在仙罡大陸的意義，原本的想法，是想要等師兄長大一些後，將其接入這里，親自為其啟蒙，傳授冥法。

    收取其他孩童，也都是隨性而為，至於三年前那批孩童被此領大宗瓜分，外面有無數傳言，可實際上王寶樂清楚，這是那些大宗的老祖，知道了自己的存在，所以……是想結下善緣。

    也包括第一域的無上大宗玄天宗，其老祖修為已經是第四步，是蒼穹九陽之一，所想一樣是這般。

    雖這些事情，使得自己的安靜被打破，可王寶樂也沒有太去在意，既來到了仙罡大陸，他也不拒絕在這里留下一些因果。

    如此刻，在這不大的道觀內，在送走了來此啟蒙的所有孩童後，身穿一身道袍的王寶樂，心緒平靜的擡起頭，望著道觀大門外的梧桐樹，樹冠上半青半紅的樹葉，在風中搖曳，時而落下一些，似被道觀所吸引，有不少飄入院子里，在地上打著轉，仿佛不願離開，匯聚到王寶樂的身邊。

    沒有去看那些落葉，王寶樂目光不變，依稀間，似能看到更遠處的那戶人家。

    寒風吹過，送來的不僅僅是秋意，還有遠處那戶人家孩童玩耍嬉笑的聲音。

    聽著這個聲音，王寶樂臉上越發柔和，拿著掃帚，將落入道院內的落葉，輕輕掃在院子的角落里，隨著掃把劃過地面的沙沙聲不斷地傳出，整個世界似也都變的越發安寧。

    一股道韻，在王寶樂的身上，也若隱若現，那是平和，那是寧靜。

    這樣的日子，一天天過去，這個秋天也慢慢的流逝，直至第一場雪落下的那個黃昏，在院子里掃雪的王寶樂，心神浮現波瀾，擡起了頭。

    道觀的大門，傳來敲擊聲，道觀外，有一對青年男女，手中拎著啟蒙禮，拉著一個五歲的男童，正緊張的站在那里。

    “王道長，晚輩陳雲落，這是小兒陳青，想拜入道長觀中，受道長啟蒙，還望道長成全。”隨著道觀大門的開啟，當王寶樂的身影落入這一家三口目中時，青年拉著身邊的妻子，向著王寶樂深深一拜。

    唯獨那男童，睜著大眼睛，好奇的看向王寶樂，似想要說些什麼，被身邊父親瞪了一眼，拉著一樣拜了下去。

    王寶樂側身，避開小童的這一拜，凝望小童的眼睛，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輕聲開口，話語唯有那男童可以聽聞。

    “我很願意，為你這一世啟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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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5章 這一世

    王寶樂輕聲喃喃，他的聲音，陳雲落夫妻二人聽不到，唯有那小童詫異的看著王寶樂，他可以聽聞，雖有些聽不懂，可不知為何，他的內心深處，在這一瞬，浮現出了一股既陌生，又熟悉的熱流。

    這熱流很燙很燙，彌漫在他的心中，體內，靈魂，似這一瞬，天地間飄落的這一年，這第一場雪，也都變的溫暖起來。

    似乎，眼前這個道長，讓自己覺得很安全，很安心。

    似乎，眼前這個身影，讓自己很思念，很想陪在他的身邊。

    在這溫暖中，陳雲落夫妻二人，也感受到了王寶樂的善意與認同，更是被這彌漫在四周的溫暖所感染，心情愉悅，感激的向著王寶樂一拜，帶著小童離去。

    臨走前，被父親拉著手的小童，回了三次頭。

    最終，在第三次回頭時，小童忍不住，向著道觀內的身影，大聲開口。

    “道長，我們……見過麼？”

    他突如其來的聲音，使得陳雲落夫妻很是緊張，可來自父親的責備目光以及母親的緊張神情，沒有讓小童轉過身，他依舊看著道觀，仿佛在等一個答案。

    “見過……”王寶樂笑了，重重的點了點頭，於心中輕喃。

    “在你的前世里。”

    “好的。”小童目中有些迷茫，但畢竟是孩童，很快就恢複過來，在其父母的賠禮與王寶樂的溫和笑容里，一家三口，越走越遠。

    隱隱的，風中傳來陳雲落教訓孩子的聲音。

    遠遠看去，天空灰蒙蒙，雪花越來也多，灑落城中，仿佛是給這座城穿上了一件白色的長衫，淡雅之余，道觀外，陳雲落一家三口，身影慢慢模糊在了風雪里。

    道觀內，王寶樂站在門邊，手里拿著掃把，擡頭凝望，臉上笑容漸多，直至雪花將眼前的世界遮蓋後，他的身與魂，於這風雪中，似也有了升華。

    這場雪，下了一個月，對於部分世界的凡塵而言，一個月連綿不絕的雪，或許會成災，可對仙罡大陸來說，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雖雪落依舊，可卻阻礙不了孩童的啟蒙，每天的清晨，道觀的孩童都會在限定的時間內趕來，於道觀里，聽道長講道。

    陳青，也在其中。

    他喜歡身邊的小夥伴，喜歡隔壁桌的二丫，但更喜歡那位一向溫和的道長。

    王寶樂的講道，與其他道觀沒太多區別，都是講述修行的感悟，這些道理，也很難用孩童可以聽懂的簡單言辭來描述，但他的身上無時無刻不散出道韻。

    在這道韻熏染下，這些孩童即便是無法完全明悟，但也都處於懵懂之中，留在了他們的記憶深處，未來隨著他們的成長，隨著他們的修行，來自啟蒙時的感悟以及道韻，會成為他們修行的明燈。

    而這盞明燈，在陳青的心中，格外的璀璨。

    他很奇怪其他的小夥伴，為何聽的不是很懂，因為在他聽來，這個溫和的道長，他的每一句話，自己這里似乎都可以完全明悟。

    就這樣，日子一天天過去，在這啟蒙中，一年流逝。

    陳青六歲了。

    相對於其他孩童，從這一年開始，陳青在感悟之余，也經常會提出自己的問題，而每一個問題，溫和的道長都會為他解答，且目中露出鼓勵。

    這就讓陳青對於修行充滿了期待，同時感悟道韻中，他的收獲也越來越多，同樣的……作為他的同伴，這一批的其他孩童，也都因此獲益。

    “道長，天地間為何會有靈氣？”

    “因為草木、動物、你我、天地乃至萬物，皆有靈，所以這片宇宙……也自然有靈，這靈，就是它的氣息。”

    “道長，什麼是道啊？”

    “道不重要，如陳青你回家，有多條路可走，每一條路可以不一樣，如道的不同，回家，才是重點，所以道……在我理解，就是在你有了方向後，你所選擇的，要走的路。”

    “道長，要是選擇的方向，沒有路呢？”

    “那就自己開辟出一條，回家的路。”王寶樂深深的看了一眼陳青，輕聲回答。

    陳青若有所思，而他的問題，還有很多，在這時間流逝，又過去了一年後，已經七歲的陳青，在內心所有疑問都被解答後，在其七歲生日的這一天，通了靈性。

    孩童的啟蒙，最終的目標就是通靈性，如同是抓住了一縷宇宙的氣息，使其成為自身的一部分，一般來說，絕大多數的孩童都會在七八歲的時候，於道觀內自行被啟蒙通靈。

    這個時間的早晚，其實並不代表資質。

    而陳青的通靈，也有些不一樣，這兩年的啟蒙中，王寶樂早已將冥道，留在了他的心里，日後如何選擇，要看陳青自身的抉擇。

    同樣是在這一天，王寶樂送了陳青一份生日禮物。

    那是……九個太陽的虛幻之球，以及一枚一樣虛幻的印記，這印記，如月。

    漂浮在陳青的身邊，這一天……也是冬季，與他當初來的時候一樣，也下起了第一場雪。

    風雪里，陳青望著四周的九個太陽以及月印，目中露出迷惑，看向王寶樂。

    “選擇一個，作為你這一世的初道之路。”

    陳青沈默，看了看四周，又看向王寶樂，遲疑了一下。

    “我可以跟著你麼？”

    王寶樂笑了，摸了摸陳青的頭，輕聲開口。

    “可是我很快要去做一件事情，所以你先選一個，然後等我回來。”

    陳青開心的點了點頭，又掃向四周的九陽以及那月印，隨手一抓，就將那月印抓在了手里。

    “那我先選這個。”

    隨著他的選擇，一聲長笑從蒼穹傳來，司徒的身影，於天空幻化，一步步走來，其身後的雲霧間，依稀能看到九道浩瀚的身影，紛紛嘆息間，向著王寶樂點頭，在王寶樂的含笑回禮後，相繼離去。

    唯有司徒邁著大步，落在了王寶樂與陳青的身邊，哈哈一笑。

    “寶樂，陳青的眼光，超越你太多了，我這已經太多年沒收弟子了，當年就勉強收下了半個，馬馬虎虎就教出了個至尊。”司徒笑聲洪亮，王寶樂在一旁也笑了起來，隨後神色變的認真，向著司徒深深一拜。

    “有勞前輩。”

    “有我在，一切放心，陳青，我們走吧。”說著，司徒大手一揮，卷著陳青，直奔蒼穹。

    “道長……”蒼穹上，陳青不舍的聲音傳來，在他的目中，道觀在變小，城池一樣在變小，唯有那溫和的道長，揮手的身影，始終存在。

    “小家夥別不舍了，你師弟有事情要去處理，估計很快就會回來。”司徒笑著開口。

    “我師弟？”陳青一楞。

    “是啊，我可不敢做你的第一師尊，只能算半個吧，因為你是王寶樂代其師收下的弟子，他甘願讓你做師兄，所以啊小家夥，你要努力修煉啦。”

    “呃……”陳青眼中再次露出茫然，想要再開口時，目光所望，城池已微不可查，越來越遠。

    道觀內，風雪依舊，王寶樂站在那里，凝望師兄漸漸遠去的身影，天空落在大地的雪花，似也落在了王寶樂的心中，形成了一圈圈漣漪，逐漸的散開，將他身魂都彌漫在內。

    許久，許久，王寶樂笑容越發溫和，轉過身，走向遠方，一步，一步……

    前世，你站在我的身前，在我修道之初為我遮風擋雨，使寒風冰不了我的身，使落雨淋不及我的魂。

    無論我的人生之路如何走，你的身影總在高處，默默關註，於危機中伸手，於虛無里化開，讓我走的很順，走的很開心。

    因為，我是你的師弟。

    因為，你是我的師兄。

    你高大的身影，在我的目中如一棵大樹，更多的時候，你甚至不像是師兄，更像是師傅，也更像是我真正的兄長。

    我忘記不了你第一次出現的身影，一身青衫，一葫酒水，一把木劍，長發飄逸間，如劍，如仙，出塵，不凡。

    我也忘記不了，你離別的背影，青衫成為了黑色，葫里成了濁酒，木劍也有了斑點，一切的一切，都透出蕭瑟。

    我看著你，融化在了虛無里，我知，你既是尋求自身的道，也是……為你這不成器的師弟，去驗證破碎之路。

    此刻，凝望著你，我的腦海里，不知覺的回憶起那一世的修行之路，有你對我的寵，有你的對我的護，有你對我的恩情，有你對我的笑容。

    陳青，塵青。

    “這一世，我來護你周全。”

    “這一世，我來帶你入道。”

    “這一世，我還是你的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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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6章 念圓

    走在天地間，走在四季中，走在人生里。

    王寶樂，就這樣一步一步，向前走去，越走，他的心越是安寧，越走，他的魂越是平和，越走，他的目光越是深邃。

    時間在流逝，風雪變成了風雨，月亮取代了太陽，白晝化作了黑夜，彼此的循環中，王寶樂不知自己走過了多少領，走過了多少域，翻過了多少山，跨越了多少海。

    直至這一天，他看到了一座橋。

    一座，出現在他面前，與蒼穹齊高，浩瀚無盡的驚天巨橋。

    古樸的雕刻，未知的符文，青黑色的磚石，以及一尊尊瑞獸的環繞，使得這座橋，仿佛是宇宙自身親手造物，雖稱不上精美，但卻在粗獷中，透出無上的霸氣！

    這氣息，撲面而來，使得站在橋前的王寶樂，也都心神轟鳴，與此同時，更有滄桑之意，如同從萬古歲月前吹來的風，彌漫在了王寶樂的四周，似帶著他夢回遠古，於那荒蕪的原野，在風的嗚咽里，感受好似羌笛孤獨之音的回旋。

    更是在這嗚咽之聲的回蕩里，在王寶樂的目中，這座橋上似出現了一道道身影，這些身影大都是修士，任何一個都具備撼動天地的修為波動，他們……在不同歲月，不同的時間里，出現在這座橋上，向著此橋，邁步而行。

    “這就是……”半晌後，隨著眼前此橋上的那一道道身影，逐漸的模糊消散，當這座橋重新浮現在王寶樂的目中時，他的口中，傳出了喃喃低語。

    “踏天橋。”說出這三個字的，不是王寶樂，而是不知何時，出現在王寶樂身側的……王父。

    王父一身白衣，一頭白發，目光平靜，一樣擡頭看向這座踏天橋，隨後看向此刻向他抱拳拜見的王寶樂。

    “寶樂，你來此，是準備好了麼？”

    王寶樂想了想，搖了搖頭，輕聲開口。

    “還請前輩再等我一些時間，晚輩的道心與執念，還差一些沒有圓滿。”

    “無妨，我在這里等你。”王父深深的看了王寶樂一眼，點了點頭，盤膝坐在了橋前，雙目閉合。

    王寶樂再次一拜，一樣盤膝坐在橋前，擡起右手，看著掌心，看著其內的人間，慢慢地閉上了眼。

    魂回故里。

    身為師弟，受師兄之恩，需回報恩德，這是王寶樂的心意，也是他的道理。

    同樣的，身為人子，自然孝道在重，所以……在這踏天橋前，王寶樂的肉身留在這里，他的魂已走入掌心的人間，走進了石碑界，走進了太陽系，走進了……地球。

    他的爹娘，已經老邁。

    石碑界的浩劫，雖沒有波及聯邦，可歲月的流逝，依舊還是帶走了爹娘的黑發，為他們留下了皺紋。

    王寶樂的歸來，使得兩位老人很開心，至於王寶樂的妹妹，也早已嫁人，過著平凡的生活，雖因王寶樂的存在，使得他們與常人不一樣，但總體而言，快樂就好。

    看著爹娘快樂，看著妹妹快樂，王寶樂也開心起來。

    時間，慢慢流逝，在這石碑界內，在這地球上，王寶樂的歸來，好似化作了一個尋常的凡人，陪著爹媽，走過這一世人生的最後之路。

    日複一日，爹媽的白發越來也多，直至最終……他們拉著王寶樂的手，在父親的感慨中，在母親的叮囑里，在王寶樂的輕聲安撫下，慢慢的，兩位老人閉上了雙眼。

    王寶樂的確有回天之法，他甚至可以讓爹媽二人，最大可能的在這一世里，永生在石碑界內，但這個提議，被他的父母婉拒了，他感受到了父母的意願，他們……只想安靜的度過余生，隨後轉世，開啟新的生命。

    每個人的人生，都需要有自主的權利，就算是為人子，也不應該將自己的意願，強加上去，那樣的話……不是孝。

    母親唯一的要求，就是轉生後，依舊和王寶樂的父親成為愛人，在不同的人生里體驗浪漫，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對於這個要求，王寶樂的父親彌留之際欲言又止，但被自己老伴剜了一眼後，乖乖的閉上了眼睛。

    這不是死亡，而是一場新的旅程，所以，不可以悲傷，需要祝福才是。

    王寶樂眼中還是忍不住，有淚在浮現，但臉上卻帶著笑容，親自為父母的魂，畫了魂顏，定了姻緣，送入輪回。

    如當初送師兄一樣，在等到父母的下一世，陸續的誕生出來後，看著他們，王寶樂笑容更為柔和。

    還有妹妹那里，王寶樂也留下了類似的安排，如何決定，要看妹妹自己。

    做完這些，王寶樂的心中更為平靜，在這地球上，他走在縹緲城中，天空下起了雨，淅淅瀝瀝間，街頭行人也都不多。

    天地看起來，有些朦朧。

    在這雨中，在這朦朧里，王寶樂一步一步，直至快要走過馬路時，他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身後，在其身後的街角路口，一道麗影站在那里，撐著一把紅色條紋的雨傘，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裙，正凝望自己。

    目光的對望，持續了三個呼吸的時間，王寶樂臉上露出笑容，向著那道身影，抱拳，深深一拜。

    麗影沈默，收起了雨傘，露出了李婉兒俏麗的容顏，任由雨水落在身上，隔著馬路，向著王寶樂欠身回禮，一拜。

    這一拜之後，二人轉身，越走越遠。

    王寶樂走出了縹緲城，走到了縹緲道院，在道院的後山里，有一條林蔭小路，兩邊桃花盛開，很是美麗。

    雨在這里，似也停了，不願打擾，唯風調皮，依舊到來，使花瓣有不少被卷起飛，環繞著一道倩影的四周，仿佛與其爭香，不甘離去。

    在這桃花彌漫間，王寶樂走來，相望那張透出純真的俏臉，往昔的記憶浮現，那是……周小雅。

    “是要離別麼？”周小雅輕聲道。

    “是的。”王寶樂輕聲回。

    “要說再見。”周小雅沈默，半晌後大聲開口。

    再見，還會再次相見。

    “再見。”王寶樂笑了，重重的點了點頭，於這桃花飛舞間，沒有抱拳，轉身走遠，離開了縹緲道院，辭別了師尊烈焰老祖以及其他故人，最終，他來到了一座山，此山很美，位於極地，有雪彌漫。

    天空還飄著雪花，晶瑩間，透出神聖。

    山頂有一間木屋，雪落時，遠遠一看，似為這木屋穿上了潔白的婚紗。

    如婚紗的木屋里，有一個女子，盤膝打坐，神色堅定，似乎修行才是她一生里的永恒之路。

    她，叫做趙雅夢。

    在王寶樂走來時，趙雅夢睜開了眼，絕美的臉上，露出如花朵盛開的笑容，輕聲開口。

    “寶樂，什麼是道侶？”

    “修行之路孤獨，需有一路攜手，走向盡頭的同道者，亦師亦友亦侶，有親有情有念。”王寶樂微笑回答。

    “善。”趙雅夢笑了，笑容淡雅，目光平和。

    “善。”王寶樂一樣笑了，坐在趙雅夢的身邊，雙目閉合。

    再次睜開時，他已不在地球，而是魂回仙罡，望著橋下打坐的王父，王寶樂目光明亮，輕聲開口。

    “前輩久等，晚輩……準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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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7章 完道

    盤膝坐在踏天橋下的王父，慢慢睜開雙目，平靜的看了王寶樂一眼後，點了點頭，依舊盤膝在原地，唯右手擡起，向著身後的踏天橋，隨意一揮。

    這一揮之下，蒼穹生變，風雲倒卷，轟鳴之聲傳遍八方的同時，那第一座踏天橋，瞬間光芒萬丈，更有一座石碑，也在這橋旁，從虛幻匯聚，直至成為實質。

    滄桑的氣息，更濃的彌漫，歲月流逝的感覺，更清晰的散開，回蕩八方時，在這四周還出現了漩渦。

    這漩渦極大，浩瀚無比，似覆蓋了蒼穹，可偏偏……此刻在仙罡大陸上，擡頭去看，天空依舊如常，沒有絲毫變化。

    仿佛一切，都是錯覺般。

    而在這無人能看見的漩渦，於此刻轟隆隆的轉動中，處於漩渦核心的王寶樂，心神也都被牽引，但他很快就平息下來，看向橋前，已然匯聚出的石碑上，正在慢慢浮現的字跡。

    那是一種未知的文字，王寶樂明明沒見過，但此刻看去的瞬間，這字跡在他的腦海里，就好似本能便知曉一般，浮現其意。

    “踏天橋，空滅道，不朽魂，眾生拜。”

    十二個大字，每一個字，都透出無上之意，撼動王寶樂的靈魂，使他感覺四周的風，似乎更大，漩渦仿佛轉動更快，歲月與滄桑的氣息，也都越發強烈。

    被這十二個字引動心神的同時，天地轟鳴再起，居然在這石碑的另一側，有第二座石碑，轟然匯聚，其大小看起來與第一座石碑，沒什麼區別，但卻神威更重，一出現，就讓整個仙罡大陸，似乎都震顫起來。

    上面，一樣有十二個字。

    “至尊意，輪回顫，宇宙靈，萬道叩！”

    看到這第二座石碑的十二個字，王寶樂心中風暴再起，依稀間，他似乎看到了一副畫面，畫面里有一個熟悉的身影，於無數歲月前，在這橋前擡手，從宇宙攝取奇異之力匯聚，化作石碑後，以指代筆，寫下這十二個字。

    每一個字落下，都讓星空震顫，直至十二個字都寫完後，星空爆發出強烈的光芒，宇宙似乎都掀起驚濤駭浪，而那寫下這十二個字之人，也於這一刻轉頭，在王寶樂的目中，此人……正是王父！

    畫面在這一瞬，消失，王寶樂呼吸驟的一促，猛地看向此刻盤膝坐在一旁的王父，看到了對方的平靜的雙眼，腦海回憶起數年前，他剛剛來到仙罡大陸，在星空看到那十一座時，對方平靜說出的話語。

    “此橋，曾於歲月前坍塌，後被王某重新修複，從九橋再造，成十一橋，其中過九橋，就是踏天。”

    許久，王寶樂收回目光，再次看向這第一座橋時，目中露出強烈的光芒，沒有任何話語，身體一晃，直接就向著踏天第一橋，驀然而去。

    速度不快，但也只是走了六步，就已到了橋前，第七步落下時，王寶樂的右腳，已然踏在了這第一橋上。

    在走上此橋的瞬間，王寶樂眼睛里波瀾頓起，他清晰的的感受到，這一刻，自己的身體以及靈魂，仿佛升華一樣，有大量的天地法則，眾道之韻，從八方匯聚，從宇宙到來，從星空降臨，更是從這橋上散出。

    向著他的身軀，瘋狂的湧來，這種感覺，王寶樂從未有過，而這無窮道韻與法則的融入，使得王寶樂心神在這一刻，掀起了驚天風暴。

    在這風暴里，他對所有法則的理解，都以一種匪夷所思的速度，轟然攀升，五行在其身，更為圓滿，他的氣息也更多的狂暴起來，無數不同的道韻，於其體內持續的碰撞，與五行融合。

    更有溫暖之感，不斷地形成，擴散全身，將身體上原本沒有察覺，但卻冰寒瑕疵之地，漸漸籠罩，使全身上下暖陽無比。

    就好似之前的時候，他看似完整，可實際上無論身體還是靈魂，都存在了一些缺處，少了一些碎片，可如今，這些少的碎片，正飛速的補充過來。

    這一切，就使得王寶樂整個人，在踏上這第一橋的瞬間，就站在橋首，雙目閉合，一動不動。

    這一過程，持續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王寶樂才漸漸適應了體內道韻與法則的湧入，睜開眼睛時，他的目中好似有星空之影浮現，他身上的氣息，也在這一刻，攀升而起。

    越來越強！

    在感受上，明明只是一步橋上橋下的距離，可帶給王寶樂的感覺，橋上與橋下，仿佛不同之人。

    橋下，他雖強，可有限。

    橋上，他明悟一切法則，融合無數道韻，仿佛無限一般，故……更強！

    這就使王寶樂此刻低頭看向腳下踏天橋的目光，浮現出一抹奇異。

    “這就是……踏天橋？”喃喃間，王寶樂目中精芒一閃，邁出腳步，在這第一座踏天橋上，向前一步步走去。

    每一步落下，他的感受就更深一分，他的感悟就更攀升一縷，他的身體也一樣更輕松一些，最重要的是，他的靈魂，也隨著一步步落下，越發通透。

    就這樣，走在橋上的他，越走越快，越走氣息越驚天。

    直至最後，當他走到這第一座橋的盡頭時，他身上的氣息已然滔天，轟動八方，使四周的漩渦，似乎都轉動更快，氣勢更強。

    因為，來自這第一橋的饋贈，那種天地規則的變化以及無數道韻的加持，已然烙印在了王寶樂的心神中，不可磨滅。

    更重要的是，這一刻，在王寶樂的身上，出現了渾然一體，好似完美之意！

    這，就是踏天第一橋！

    其作用，就是讓修士提前感受到這宇宙內的所有法則，所有道韻，雖只是走馬觀花，但足以開拓修士的道意，如將有限，變成無限。

    而對王寶樂而言，這第一座橋，還有另一層饋贈，那就是……補道！

    王寶樂畢竟來自石碑界，在那個道與法則不完整的世界里，他雖做到了極致的完整，又來到了大宇宙補充，可他畢竟生活在石碑界，所以從根本上來說，依舊還是有一些細微的瑕疵之處，難以短時間補上。

    而此刻，隨著他走到第一橋的橋尾，他的身，成為了道體，他的魂，成為了道魂。

    一切，完美！

    王寶樂身體一震，站在橋尾，擡起頭，看向遠處，他能看到，前方的第二橋，以及第二橋後的一座又一座，如彩虹般的驚天巨橋。

    深吸口氣，王寶樂身體一晃，走下第一橋，向著第二橋，飄然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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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8章 欲言又止

    遠遠看去，無論是第二橋，還是後面的第三第四乃至更遙遠之處的第十一橋，其上都有一些虛幻的身影。

    只不過這些身影，越往後越少，其中第九橋上，存在了十尊，而第十橋上，卻只有兩道，至於最後的第十一橋……則只有一尊！

    且這些身影都很模糊，越是後面越是如此，看不清晰。

    凝望那些虛幻之影，王寶樂知道，這些……或許就是曾經走過這座橋的人，所留下的自身的道影。

    “此番過後，此橋……也有我一尊道影。”王寶樂喃喃間，身影化作長虹，呼嘯前行。

    踏天第一橋與第二座橋之間，看似並非很遠，可實際上，彼此相隔的距離極大，且這種距離蘊含了空間之道，所以哪怕以王寶樂的修為，也飛了數日，才來到這第二座橋下。

    隨著靠近，這第二橋越發清晰的出現在王寶樂的面前，與第一橋相比，這第二橋明顯更大，足足超越了數倍的程度，更為磅礴的同時，站在橋下的王寶樂，與其比較，從大小去看，本應微不足道，但偏偏……他站在那里，身上散發出的氣息，仿佛比這第二橋，還要浩瀚。

    因為……他與所有曾來到這第二橋的修士不一樣，其他人來到這里時，自身並沒有踏天，需要借助這座橋來完成最後一步。

    但王寶樂則不然，他的戰力，實際上已經是踏天了，他所需要的，是這座橋的加持，使自身戰力更強。

    所以，站在這第二橋前的王寶樂，身影驚天動地。

    甚至隱隱的，隨著第一橋度過後自身的完美，他身上的氣息，讓這第二橋也都共鳴，傳出轟隆隆的巨響。

    “果然非同尋常。”第一橋前，盤膝打坐的王父，擡頭凝望王寶樂，目中露出一抹欣賞，而他的身邊，此刻也多了一道身影，正是王依依。

    她也在凝望遠處第二橋前的王寶樂，目中帶著關切之意，隨後轉頭望著自己的父親。

    “爹……這第二橋……”

    “第二橋，對他應不會有什麼阻礙，我要給他的造化，還沒到時候。”王父嘆了口氣，解釋了一下。

    在這父女二人話語傳出的同時，第二橋前，王寶樂擡起腳步，向著第二橋，驀然踏上，在其腳步落下的一瞬間，他的身體頓時嗡鳴，似有一股無形之力，驀然而來，掃過他的全身，好似在巡查他是否具備踏上此橋的資格。

    更有神念從這第二橋上爆發，籠罩王寶樂的神魂，對其檢測，看其身、神、道，是否完整。

    王寶樂眉頭微微一皺，他不喜歡這種被里里外外探查的檢測，但考慮到畢竟自身在仙罡大陸是客，且這座橋又非同一般，是仙罡大陸的神聖存在。

    所以，雖不喜，但王寶樂還是壓下心中的情緒，任由這座橋掃過。

    但……隨著此橋的檢測，很快的，竟有一股排斥之力，驀然的從這第二橋上爆發出來，給王寶樂的感覺，似哪怕自己的身、神、道都完整，可……因不是仙罡大陸之修，所以，沒有資格來此踏天。

    更是在這排斥中，一波波恐怖的爆發力，從這第二橋上散出，直奔王寶樂踏在此橋的右腳而來，仿佛要將其擡起。

    “嗯？”王寶樂眉毛一挑，右腳如磐石般，踏在那里一動未動，身則轉過，看向遠處第一橋前的王家父女二人的身影。

    “前輩，此橋……”王寶樂沒有說完。

    “若有阻礙，當如何？”回應王寶樂的，是王父深邃的目光下，平靜的話語。

    “當殺！”一只腳踏在橋上的王寶樂，目中瞬間淩厲。

    “若不認同，當如何？”王父再次問出話語。

    “當鎮！”王寶樂毫不遲疑，回答出口的同時，眼睛里精芒更灼，再次開口。

    “前輩，晚輩懂了，不過……晚輩之前話語沒說完，我原本想說的是，此橋若被晚輩不小心弄塌了……還望前輩莫要怪罪。”

    王父聽到這句話，大笑起來，笑聲傳遍八方，神色帶著愉悅，似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如現在這樣大笑了。

    “你若能做到，無妨！”

    一旁的王依依聽到這句話，似想起了什麼不好的回憶，眼睛睜大，趕緊抓住自家老爹的衣服，想要說些什麼，但看到自家老爹似沒在意，於是猶豫了一下，也就沒說話。

    而就在王父“無妨”這兩個字傳出的瞬間，王寶樂身上剎那氣息爆發，轉過身，無視這第二橋如何排斥，如何反抗，在右腳已然踏上後，身體直接一躍，徹底的走上此橋。

    一步落下，第二橋轟鳴，排斥更強，好似海浪沖擊，但卻對王寶樂造成不了絲毫影響，即便是壓力增加，即便是爆發驚人，可他依舊還是閑庭信步般，一步步，走在這第二橋上。

    更是隨著每一步的落下，這第二橋都自身強烈震顫，仿佛王寶樂的腳步，每一步，都是對它的鎮壓。

    更有一道道裂縫，赫然在王寶樂的腳下出現！

    與此同時，這座橋的排斥在這爆發下，就仿佛一股巨大的擠壓之力，使身、神、道已在第一橋完美的王寶樂，如被精煉一般。

    他的氣息，隨著一步步走出，竟越來越磅礴，越來越旁浩瀚，越來越強！

    直至最後，天地轟鳴，整個仙罡大陸，在這一瞬，都轟動起來。

    尋常之人過橋，需尊。

    非常之人過橋，可鎮！

    你不認同我，我就鎮壓你！

    你若阻礙我道，我就斬殺你！

    什麼是逍遙，不是避世，不是妥協，唯有絕對的實力，才能做到絕對的逍遙！

    這，才是逍遙。

    這，才是仙！

    轟鳴中，王寶樂身影在這一刻，無限之大，出現在了仙罡大陸的蒼穹上，眾生可見其身，可見其身下之橋。

    而這第二橋，在這一瞬，仿佛……陪襯！

    即便是不甘，但也無可奈何，因為王寶樂身上的氣息，越來越驚人，不過這第二橋也沒有屈服，排斥不斷爆發。

    而此刻整個仙罡大陸，也都浮現在了王寶樂的神念之內。

    這是第二橋所特有的加持，神念的加持，或者準確的說，是意誌的加持。

    神念覆蓋越大，接收的信息就越多，則越是需要強悍的意誌，才能穩定心神，此刻在王寶樂的神念里，仙罡大陸的模樣已變。

    七十二域，化作了七十二尊金甲巨人，正肅穆望天，而在這七十二尊巨人，每一尊的體內，赫然都有八千宇宙，正轟鳴運轉。

    更是在這每一個宇宙內，都有一百零八尊模樣不同的猙獰兇獸，此刻，正在向王寶樂咆哮，準確的說，這更像是嘶吼，哀求！

    似乎它們感受到了王寶樂的神念，哀求王寶樂，將它們釋放出來，讓它們自由！

    與此同時，仙罡大陸各個城池強烈震動，使得無數修士從所在之地飛出，駭然的看向蒼穹王寶樂的身影，地面的顫抖越發劇烈，一尊尊巨獸的虛影，從每一個城池上幻化出來，齊齊向天哀求嘶吼。

    這一幕，對仙罡大陸的修士而言，並非很陌生，很快就有修士失聲驚呼。

    “有人……有人在踏天！！”

    “此生，終看了一次踏天！！”

    “這人是誰，怎麼如此陌生？”

    對於仙罡大陸的修士來說，這樣的一幕雖罕見，但無數年來也有數次，只不過相隔太久，所以絕大多數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此刻很快，陸續的驚呼，在仙罡大陸各地，傳遍開來。

    仙罡大陸的轟動，王寶樂沒去關註，此刻他體會著自身神念的磅礴，體會意誌的越發堅定，腳步越走越快，氣息更是爆發到了極致，目中光芒似驚天動地，心情愉悅間，剛要長嘯，可下一瞬……

    隨著他腳步落下，一聲轟鳴，傳遍整個仙罡大陸。

    橋，塌了。

    仙罡大陸的眾生，瞬間……安靜。

    所有看向蒼穹之人，都眼睛睜大，目瞪口呆。

    就連那些哀求嘶吼的兇獸，也都剎那收聲，神色露出驚恐，紛紛縮頭，似不敢再喊。

    王寶樂撓了撓頭，心虛的看向第一橋前的王父，有些尷尬。

    “前輩……”

    “你還真弄塌了啊。”王父沈默了一下，嘆了口氣。

    至於其身邊的王依依，則是眨了眨眼，咳嗽一聲，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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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9章 問心？

    “這個……前輩，我不是故意的……”王寶樂有些心虛，他琢磨著可能是自己之前心情太愉悅，所以走得步伐快了一些才導致橋塌。

    同時心底也很是郁悶，實在是他也沒想到，這第二橋，居然這麼不結實……

    實際上也不是這第二橋不結實，歸根結底是王寶樂如今的戰力，早已超越了尋常第四步不少，所以……這第二橋的排斥，自然就引起了他身與神的本能鎮壓，這就形成了對抗。

    好似在與王寶樂鬥法一戰，如今……敗塌了。

    “你繼續走吧！”王父嘆了口氣，一揮手，頓時那坍塌的第二橋所化作的無數碎塊，瞬間好似時光逆轉般，從四周八方倒卷而來，一塊塊飛速拼湊，在剎那間，竟恢複如初！

    遠遠看去，蒼穹上的這第二橋，依舊宏偉，依舊磅礴。

    甚至無論肉眼怎麼去看，似與方才沒坍塌前，都沒什麼區別，可若仔細去感受，還是能感受到，這恢複過來的第二橋，似在氣息上微弱了一些。

    在王寶樂的感應里，這被重新恢複的第二橋，對自身的排斥，也比之前的時候要少了很多，仿佛是被制服了一般，壓抑著自身之力，任由王寶樂站在上面。

    而王寶樂這一次也溫柔了不少，輕輕地擡起腳步，小心的走到了這第二橋的盡頭，眼看沒有讓這座橋再次坍塌，王寶樂心底也松了口氣，遙望遠處更為磅礴的第三橋，剛要邁步走下這第二橋。

    可就在這時……

    王寶樂身體忽然一震，有一個念頭，在他的內心深處，竟極為突兀的滋生出來，且急速的放大。

    這念頭，來自他的目光所望，遠處的一座比一座驚人的踏天橋，無論是第三還是第四，又或者第八第九，直至最終的第十一橋，這些橋似乎在這一刻，變的虛幻起來，變的越發遙遠，使得王寶樂看著看著，自身仿佛在這一刻變的無限渺小，與這些橋之間的距離，似乎也無限的放大。

    仿佛那些橋，是一座座不可攀越的巨峰，而他距離這些橋，太遠太遠，心神控制不住的，萌生了要止步的想法。

    這想法一出，就被放大到了極致，化作了一股強烈的沖動擴散全身，就仿佛一個人不想去做什麼事情的時候，會自動的為自己找出無數的理由一樣，此刻發生在王寶樂身上的事情，就是這般。

    仿佛有無數的聲音，在他的腦海於這一瞬爆發，這些聲音都在告訴他，讓他不要繼續前往，讓他離開這里，讓他放棄行走踏天之路，到此為止。

    這一刻，橋上的王寶樂站在第二橋的盡頭，明明邁步就可踏下，可他卻在那里，一動不動，似有一層無形的阻礙，攔截在他的面前，使他難以邁出這一步。

    第一橋下，王父凝望過去，其旁王依依，也都神色露出一些憂慮，甚至仙罡大陸上，此刻無數人影，都看到了這一幕。

    “問心……”王父輕聲開口，他很清楚，某種意義，這才算是踏天橋的考驗，也是他當初，提醒王寶樂要道心圓滿的原因。

    因為他明白，這一關若過不去，那麼……就算是修為再高，戰力再強，也不可能走過踏天橋。

    時間慢慢流逝，許久之後，站在第二橋盡頭的王寶樂，緩緩的擡起頭，看了看遠處的第三乃至第十一橋，又低頭望著自己腳下，忽然笑了笑。

    “心有逍遙意，何須多問？”說著，他右腳擡起一步落下，走出了這第二橋，走過了這踏天第二橋。 向著那遠處的踏天第三橋，一步步走去。

    第一步落下，他的四周出現了波紋，第二步落下，這波紋好似漣漪，越來越大，直至第三步，第四步落下時，遠處的第三橋模糊了。

    似乎他所在的這片世界，也都在這一刻變的虛幻，但王寶樂的腳步沒有停頓，只是將雙眼閉上，繼續邁出第五步，第六步，第七步……

    他的四周，越發朦朧，直至第八步時，一切都消失，化作無盡的虛無，就連聲音也都沒有絲毫傳來，如被按下了暫停，一片寂靜中，王寶樂邁出了第九步。

    這一步落下的剎那，好似穿過了一層隔膜，走過了一段歲月，從一個世界踏入到了另一個世界，被按下的暫停，突然被開啟，無數的聲音在瞬間，從四面八方全部湧來。

    王寶樂腳步一頓，他聽到了嗡鳴聲，聽到了呼嘯聲，聽到了雨水聲，聽到了四周的嘈雜聲，數不清的聲音爭先恐後的出現，在王寶樂的腦海里，飛速的編制畫面。

    除了聲音外，還有大量的光線在他的眼皮上匯聚，越來越明亮，似在眼皮外，匯聚出了一片光彩奪目的畫面。

    同時，還有陣陣的肉香，鉆入他的鼻間，讓他熟悉的同時，也聞到了冰靈水的芬芳。

    這一切，讓王寶樂無比的熟悉，甚至留念，哪怕他沒有睜開眼，可他能感受到，這是……自己記憶里的，在那艘前往縹緲道院的飛艇上的畫面。

    同樣的，王寶樂在這一刻，也明白了第三橋的因果，這第三橋，考驗的就是道心，理論上，這是將自身的記憶，化作心魔，若道心堅定，一路走去，哪怕一生畫面在腦海浮現，自身依舊波瀾不起，則必然可以走上第三橋。

    而一旦睜開眼，心緒起了波瀾，則顯然走上第三橋的可能性，將會減少。

    “什麼年代了，心魔這套，已經過時了……”在這本應該溫馨的畫面里，王寶樂嘆了口氣，喃喃低語。

    “況且，這種考驗，對於沒有達到第四步的修士來說，的確能有點作用，但對我……沒用。”王寶樂有些失望，搖頭中正要無視這一切，繼續向前走去，可就在他腳步要擡起的瞬間，王寶樂心底忽然有了個想法。

    “既然這橋可以將記憶浮現，作用與天命書以及我當年遇到的那個神像類似，那麼……是不是也可以去借用一下？”想到這里，王寶樂很是心動，於是思索了一下後，在王父以及王依依，還有仙罡大陸眾人的楞神間，王寶樂居然……後退開來。

    瞬間後退九步，然後……再次前行九步。

    似乎還不滿意，王寶樂周而複始，多次的後退前行，他感受的畫面，也一直在變，於石碑界的前幾世，陸續浮現，他還看到了更遙遠的歲月之前，仙與古的交戰，看到了黑木降臨的畫面，甚至還有真正的源宇道空內，黑木釘落下，釘入的一幕。

    但王寶樂還不滿足。

    他想要看到更多，看到自己本體，更深遠的記憶！

    直至王依依的神色古怪，王父一臉無奈，仙罡大陸的觀望者，都目瞪口呆時，突然，王寶樂腳步一頓，嘴角在這一刻，浮現笑容。

    “成了。”

    話語間，王寶樂的眼睛，驀然睜開，他看到的眼前的畫面，已經不再是縹緲道院的飛艇，而是……一片浩瀚的宇宙！

    且這里，不像是宇宙的中心，更像是這片宇宙的邊緣盡頭，因為……在遠處，存在了一個巨大的窟窿！

    如果把宇宙比喻成一個球，球內是仙罡大陸乃至帝君所在的蒼茫以及無盡星空，那麼這窟窿所通往的，就赫然是……宇宙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