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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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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丁墨] 待我有罪時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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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發表於 2019-8-15 00:37:19 |只看該作者
第100章
  
  殷逢也盯著茶几,上面放著幾本時尚和金融雜誌,還有一盤零食、飲料、開水壺、紙巾等零碎物件,但只佔了一小半面積,大半空著。仔細一看,的確有點突兀。
  
  兩人目光環顧一周,最後同時落在書架遠端一角,那裡放著套茶具。
  
  尤明許走過去,戴著手套拿起茶壺,發現都洗乾淨了,但裡頭還有水漬。她說:「洗了沒多久。茶几上明明有空地,卻放到了書架上。」
  
  「而且是放在距離茶几比較遠的內側,不是放在方便拿取的位置。」殷逢接話。
  
  兩人對視一眼,尤明許立刻掏出電話打給同事,讓派鑒證人員過來。反正現在任何疑點、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
  
  「所以……」尤明許心中豁然開朗,「以樊佳的身手,放倒三個男人不在話下。卻和周榮峰打得這麼狼狽,還用了煙灰缸見了血。這樣才說得通,茶裡一定下了東西!」
  
  殷逢說:「匆忙之下,洗不了太乾淨。有很大可能,杯壁上能鑒證出殘留。」
  
  尤明許精神一振,這也許是警方目前能找到的最直接的證據了。這幾天來,她頭一次眉開眼笑。殷逢看著,也只覺得心裡跟著亮堂起來。心想原來只要能令她露出笑顏,自己願意使出渾身解數赴湯蹈火,都沒有關係。
  
  尤明許沉思了一會兒,說:「以樊佳的性子,走到這一步,對方剛剛露出馬腳,哪怕猜到茶裡會有東西,只怕她也會鋌而走險,喝下去。而且那時候,她沒辦法預料到會丟失報警追蹤器。」
  
  尤明許感覺到眼眶有點發熱,低頭看了會兒地面,再抬眸,已恢復清明。她的所有這些小情緒,殷逢都看得很清楚,他忍不住伸手,輕輕摸了一下她的頭。就像她平時摸他那樣。
  
  尤明許說:「反了你。」
  
  殷逢嘀咕:「我是很想反了你啊。」
  
  這奇奇怪怪意味不明的話,尤明許當沒聽到,揮開他的手:「別鬧。接下來去周榮峰的房間,樊佳就是從那裡開始失蹤的。」
  
  ——
  
  周榮峰的辦公室,一切陳設如白天,地上的血跡都還在。這麼的寂靜,令人無從回想白天的驚心動魄。
  
  尤明許看了眼周榮峰的辦公桌、櫃子、沙發,都沒什麼異樣。茶几上還擺著茶具,喝了一半的兩杯茶。
  
  只少了電腦,第一時間就被警方帶走,然而查無所獲。
  
  尤明許蹙眉說:「有個疑問。張薇倉促清理掩飾茶具,我進來時,他們正在毀掉電腦上的證據。這意味著,他們當時已經猜到樊佳的員警身份。他們是怎麼知道的?」
  
  「樊佳的身手?」殷逢想了想說,「當時她被下藥,也許神志不清行動遲緩,卻依然打傷了周榮峰逃脫。普通女孩,沒有這個能耐。」
  
  尤明許點頭,說:「確實。我如果是周榮峰,一定會因此生疑。但僅僅因為這個,就把電腦給毀了,是不是太過謹慎了?」
  
  「樊佳一定還幹了什麼。」殷逢說。
  
  尤明許的目光落到辦公桌上空空的那處,說:「電腦!樊佳帶了解碼器,她一定會想辦法收集證據。那台電腦裡被毀掉的東西,說不定就是被她動過的!」
  
  殷逢點頭:「有可能。」
  
  「難道就是因為動了電腦,被周榮峰發現,兩人才廝打?」尤明許說。
  
  殷逢搖搖頭,說:「不會。屋內有打鬥痕跡,如果周榮峰當時就發現了,怎麼會不第一時間叫人手?他想要一個人制服樊佳,就是對她圖謀不軌。
  
  直至被打傷昏迷了幾分鐘,醒來後,意識到樊佳身手異常,也許他很謹慎,就會第一時間查看電腦,發現被人動過,這才如臨大敵,毀滅證據、大肆追捕。」
  
  尤明許和他對視了幾秒鐘,緩緩開口:「也就是說,在他們意識到之前,樊佳很可能已經把關鍵證據,帶出這個房間了。」
  
  殷逢點頭。
  
  尤明許一把推開辦公室的門,面前是一條陰暗僻靜的走廊,兩側有的門緊閉著,有的虛掩。彷彿裡頭都藏著什麼未知的東西。
  
  「接下來,那傻丫頭,會去哪裡?」尤明許輕聲說。
  
  殷逢眸色清湛:「樊佳剛逃出這房間時,還沒有驚動別人。也許有人聽到動靜,會多看一眼,但還沒有大範圍追捕。樊佳的心理狀態,會決定她的行為選擇。」
  
  尤明許苦澀一笑,說:「她不會怕的,好不容易得到的證據,她當時唯一想的,一定是把證據帶出來,和我們匯合。可她丟了報警器,又被下藥,一定非常艱難。」
  
  殷逢扯過她,輕輕帶進懷裡,又揉了一下她的頭髮。最近他越來越喜歡這樣幹了。心動時想這麼幹,心疼時想這麼幹,別的,他也不太敢幹。
  
  男人的手掌很大,削瘦,帶著和女人不同的熱度與力量。尤明許靜了幾秒鐘,偏頭避開。
  
  殷逢放下手,並不失落,反覺幾秒鐘已經很滿足。他指了指身旁的樓梯,說:「樊佳當時只要還存著理智,就會抄近路下樓,因為離周榮峰越遠,她就能越早脫離危險。不過,也不好說,說不定她走三步就倒在樓梯上了。然後連人帶證據,都被那個人得到了。」
  
  「烏鴉嘴。」尤明許淡道,「我只能假設她沒有在這裡倒下,因為你說的情況,對我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那樣我們今晚所有的推理,都白費了。」
  
  她走下樓梯,到了二樓,說:「下面就是一樓大門,當時我們一直盯著,沒有任何發現。進一步假設:樊佳在二樓,被那人攔截了。她是在哪裡被攔截的?」
  
  殷逢跟在她後頭,左顧右盼。兩人異口同聲說:
  
  「不是在樓道裡。」「不在樓道。」
  
  尤明許看他一眼,他咧嘴一笑。她說:「你說。」
  
  殷逢答:「因為太惹眼了,很容易被人看到。可他不僅制服了樊佳,還躲過了所有人的眼睛。要麼,他還把樊佳藏在這棟樓的某處;要麼,通過某條秘密通道,運了出去。我如果是他,一定會選擇一個隱蔽的地方動手,甚至是給予樊佳某種偽裝,方便行事。」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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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發表於 2019-8-15 00:37:30 |只看該作者
第101章
  
  尤明許被他說得有點心驚肉跳,但她也贊同他的話。她抬起頭,看著樓梯口附近的幾個房間。
  
  因為事發突然,警方也沒有明確證據,今天只是把分金寶公司的人都帶去問話,同時在公司裡緊急搜索一番,剩下的警力都去附近區域擴大搜索了。並沒有對所有房間、物證都進行仔細勘探鑒定。
  
  尤明許定了定神,腦海中浮現一個畫面:樊佳跌跌撞撞從樓上跑下來,面色難看體力不支,那個存著證據的「充電寶」,就在她的口袋裡。
  
  「樊佳知道,只要跑到一樓,哪怕衝不出去,我們也會發現。但她沒有跑下去。」尤明許說,「為什麼?」
  
  殷逢答:「要麼,她的體力已不足以支撐;要麼,遇到了什麼危險。」
  
  尤明許抬頭,看著樓梯正對面的房間:「沒錯,她主動或者被迫,進入了其中某個房間。而後,就消失了。」
  
  第一間,是辦公室,裡頭放著三張桌子,還有些攤開的報表檔,有一台電腦都沒來得及關。尤明許只看了幾眼,就退出來。
  
  第二間,依然是辦公室,更大,放了五、六張桌子,裡頭還有幾個大櫃子,但白天員警都搜過了,沒有發現。尤明許看了一會兒,還是離開。
  
  樓梯旁邊,是男士衛生間。尤明許推門進去,第一眼就看到牆上的窗戶,又高又小,目測成年人是無法通過的。尤明許掀開廁所每一間看了,最後抬頭,看著天花板。
  
  殷逢和她一起抬頭看著。
  
  她說:「你爬上去看看。」
  
  殷逢剛要說好,瞥見廁所牆上的汙漬,腳步一頓。
  
  尤明許:「去啊。」
  
  「阿許我們叫許夢山來吧。」殷逢飛快地說,「太髒太臭了。」
  
  尤明許似笑非笑:「你是老大,安排得很好。」抬腿就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腳:「快去!今天白表揚你了!一個大男人居然還嫌髒!要不是我個兒沒你高,早就自己上了。」
  
  殷逢的臀一緊。
  
  女人的腳踢得不輕不重,但一點不疼,男人的臀其實都有點敏感,她這一下踢得他心裡「咯噔」一下,麻麻的,還怪舒服的。突然就覺得前面再髒也能忍了,他憋著氣,三兩下翻上隔間的牆,騎了上去,很快就把天花板上的通風口弄開。
  
  尤明許看著他行動。
  
  殷逢在上頭用手電筒照了半天,沒什麼發現,跳了下來。
  
  不過他到底還是聞了聞自己袖子,總感覺沾上味兒了,眉頭一皺。尤明許見狀覺得好笑,其實就這麼一下,能有什麼味兒?她故意也湊過去聞了聞,一臉嫌棄:「臭死了。」
  
  話音未落,就被殷逢雙手抱了個滿懷,頭也重重壓在她肩窩上,輕聲說:「要臭一起臭。」
  
  尤明許想笑,剛要推開,就感覺到他的一隻手下滑,落在她的腰上,另一隻手,也環住她的背,然後收緊。
  
  尤明許靜了兩秒鐘,說:「行了,鬆開。」
  
  他悶聲道:「不鬆。」
  
  尤明許嗓音平靜得令她自己都詫異:「夠了,殷逢,查案。咱們別過線了。」
  
  他鬆開了她,沒等她看到他的臉,就直接走出了洗手間。尤明許看著他的背影,說不出心裡什麼滋味。但她知道,現在的他,已經能聽懂了。
  
  等她走出來時,他已神色如常,嘴輕輕嘟著,左右觀察。
  
  尤明許的心放了下去,可又覺得哪裡很不舒服。她說:「繼續找。」
  
  他「唔」了一聲。
  
  尤明許轉身推開旁邊的一扇門。
  
  一摁牆上的燈,發現沒亮,壞了。這似乎是個儲物間,不過3、4個平方,裡頭昏黑一片,放著幾個儲物架,牆角都堆滿了東西。對面牆上,開了一扇窗,外頭也是黑漆漆的,只映著些許星光。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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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
發表於 2019-8-15 00:37:41 |只看該作者
第102章
  
  尤明許轉身推開旁邊的一扇門。
  
  一摁牆上的燈,發現沒亮,壞了。這似乎是個儲物間,不過3、4個平方,裡頭昏黑一片,放著幾個儲物架,牆角都堆滿了東西。對面牆上,開了一扇窗,外頭也是黑漆漆的,只映著些許星光。
  
  兩人打著手電筒,仔細查看。
  
  尤明許先走到窗邊,一眼看到下頭的街道還有對面建築,白天他們就藏在那兒。又看了眼窗,上頭積了些灰,沒有被人打開過的痕跡。她的心情莫名有些發緊,說:「待會兒叫人來,查一下這上頭的指紋。」
  
  殷逢舉著手電筒,睜大眼睛四處看,同時翻找屋內的那些雜物。
  
  尤明許問:「你在找什麼?」
  
  他答:「天知道我會找到什麼,試試看。」
  
  尤明許便沒理會他,蹲在地上,仔細尋找足跡。只是這儲物間是水泥地面,沒有印下什麼足跡。她乾脆趴下,臉貼地面,循著手電筒名光柱,一寸寸搜尋。猛然間,她定住了,靠近窗檯的地面上,有一處非常細小的深褐色痕跡,還印著不到2釐米長的一段鞋印花紋。
  
  「殷逢!」她喊道。
  
  殷逢一轉頭,就看到心中的女神趴在地上,渾圓的臀部正對自己撅著,雙腿筆直細長。
  
  剛剛她的暗示,她的拒絕,她的無情無義,帶給他的強烈沮喪,突然就煙消雲散了。
  
  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臉,走近那翹臀,在她旁邊趴下,兩人頭靠著頭,一起看著地面。
  
  「是血嗎?」她問。
  
  他探頭過去,挺拔的鼻樑,幾乎就要挨著那一小片痕跡了,用力聞了聞:「是血。」
  
  兩人龜縮在一起,尤明許幾乎和他的臉挨在一起,他的側臉線條在灰暗光線裡更顯稜角分明,行為卻像頭忠心耿耿的警犬。
  
  尤明許不由得笑了,拉著他站起來說:「血跡挺新的,會是誰的血?」
  
  「假設這是與本案有關的血跡,因為如果假設與本案無關,那就沒有任何意義。」殷逢居然把她說過的話,原樣還回來,又說:「如果是樊佳的血,太少了點,她是手指被針紮了一下嗎?也許是周榮峰的血,沾在她的鞋底。她真的來過這裡。」
  
  尤明許打電話給鑒證科,讓他們馬上過來。
  
  等她掛了電話,發現殷逢趴在儲物架旁,臉也貼在地上。他今天穿的是條牛仔褲,夾克外套。外套是敞著的,此時便露出腰來,很是窄瘦。平時人看著瘦,臀胯線條卻毫不乾癟,十分緊實上翹。兩條長腿,筆直修長。
  
  尤明許卻覺得他這個姿勢看著又傻逼又不雅,本來是個大帥哥,看著蠢死了。她想都沒想,抬腿又輕踢了一下他的屁股,問:「你在幹什麼?」
  
  殷逢的心和臀部同時顫了一下,心想你現在不肯要我,對我若即若離,可又總是心血來潮弄我,弄我!但到底查案為重,緊抿著唇,不冷不熱地說:「阿許,你來。」
  
  尤明許在他身旁蹲下,他把她的手一拉,讓她也趴下,手電筒的光,掃向儲物架的一隻支腳。
  
  尤明許微微一怔。
  
  「你看,地上是不是有一道劃痕?被金屬支腳劃出來的。」
  
  深灰色水泥地上,光照亮的那一小片地方,確實有道白色劃痕。
  
  「劃痕和血跡一樣新鮮。」殷逢說。
  
  尤明許緊盯著,說:「劃痕不均勻,從痕跡形狀看,不是人為勻速拖動的,而是被重重撞了一下。」
  
  「是啊。」
  
  尤明許:「也許當時,樊佳和那個人,有過短暫的肢體衝突。」
  
  殷逢蹲起來,手托著下巴說:「阿許,如果你是樊佳,當時面臨強敵,體力又不支,眼看無法逃出升天,你會怎麼做?」
  
  尤明許靜了一會兒,心口猛地一震,說:「我會……」她一骨碌從地上爬起,說:「我會竭盡全力保住證據,不要也落入那個人手裡!」
  
  她的心跳開始發急,是興奮,也是難受。她的目光飛快在屋內每個角落搜尋,那些原本黑漆漆雜亂的物品,突然都像在隱隱發光。
  
  殷逢爬起來,說:「也許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呢。樊佳當時處於劣勢,要怎麼藏起證據,又不被那人發現呢?她也許只有一個差強人意的機會。」
  
  他倆的目光,同時落在身側那曾被撞歪了十來公分的儲物架上。
  
  這是他們僅有的機會。
  
  如果樊佳確實堅持到了這裡,躲進這房間,留下了血跡。如果她與那人搏鬥過,當儲物架被撞歪,物品也許散落那一剎那,就是她留下並藏匿證據的唯一機會。
  
  不用多說一句話,兩人開始在儲物架及其周圍仔細翻找。
  
  沒多久,在儲物架底層一疊堆得挺亂的文件盒下,尤明許眼前一亮:那黑色物品的一角,赫然露了出來。尤明許移開上頭壓著的文件盒,眼眶都有點發燙了,那不是任務前,樊佳帶走的解碼存儲器,是什麼?
  
  尤明許一把拿出那存儲器,「哈哈、哈哈」乾笑了兩聲。殷逢也高興壞了,喊道:「阿許,我們成功了!我們真的找到了樊佳藏起來的證據!」
  
  尤明許滿臉笑容抬頭,兩人目光對上,居然都是一怔。
  
  因為這要是平常,尤明許和許夢山搭檔,或者是任何兄弟,現在都得意忘形地抱一塊兒,孩子似的亂跳,才能宣洩心中的激動之情。可現在,看著殷逢滿眼興奮躍躍欲試地望著自己……
  
  尤明許陡然笑了,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殷逢的身體靠過來,被她按著,靠在了自己肩膀上。那麼高大一米八多的一隻,被一米六幾的她單手摟著,他的眼睛睜得大大的,默不作聲。她還是高興地笑著,發自內心地高興,輕拍了幾下他的背,說:「辛苦英俊了,多謝。」
  
  其實殷逢一隻手就能把她整個人抱起來,反扣進自己懷裡。但他只是用這麼不太舒服的姿勢,靠在她懷裡,閉上眼,深吸一口她身上的氣息,也笑了說:「不謝,這是尤英俊心甘情願為尤明許做的。」
  
  他這樣傻氣的話,卻令尤明許的心也輕顫了一下。她閉上眼,不想深究任何,只是也汲取著他身上的氣息和溫度。抱了好一會兒,才面色如常大大方方地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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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
發表於 2019-8-15 00:37:53 |只看該作者
第103章
 
  懷城分局,會議室。
  
  當視頻開始播放的那一剎那,所有人都徹底靜默下來。
  
  畫面有些晃,應該是用手機拍的。可並不妨礙大家看清,周榮峰、何奇、謝棠茂還有張薇四人,出現在鏡頭裡。
  
  環境很熟悉,正是白天刑警們去過的,周榮峰辦公室。不過畫面裡,是晚上,並且只開了很暗的燈光,還有節奏勁爆的音樂聲。四人都坐在沙發旁,桌上放著幾瓶紅酒、白酒、洋酒……
  
  周榮峰穿著件T恤,下頭還是西褲,端著酒杯,看著卻與白天那斯文生意人,判若兩人。他表情很傲慢地喝著酒,和其他人聊天,時而哈哈大笑,給人感覺非常狂。
  
  何奇白天是個謹慎厲害的樣子,現在白襯衣,下身居然只穿了條內褲,露出白花花兩條腿,大概是因為飲多了酒,臉很紅。
  
  謝茂棠約莫是和白天反差最大的一個人了。他身上穿著西裝,下身什麼都沒穿。他也在哈哈大笑,不停喝著白酒,表情看著倡狂又陰霾,眼眸中彷彿藏著無盡的慾望。
  
  過了一會兒,謝茂棠一把從身旁扯起個女孩,原來旁邊還坐著個人。
  
  她是全裸的。
  
  所有刑警眼睛裡都快噴出羞憤的火來。女孩相貌姣好身材苗條,腳步踉蹌,臉上是不正常的紅暈,看著恍恍惚惚的,不是第二名受害者劉伊莎,是誰?
  
  接下來,是一場不堪入目的狂歡。
  
  女孩的頭顱被拎起,被灌了很多酒。身體還在機械地律動。她似乎已失去意識,眼眸微闔。
  
  然後,就有人撒錢,大把大把的紅鈔,散落滿天,也落在女孩的軀體上。
  
  旁邊的人都在笑:「哈哈!她還在抓錢,都折騰成這樣了,還曉得抓錢!」
  
  「真賤!」
  
  ……
  
  張薇也在旁邊端著酒杯笑,捏起一疊鈔票,往女孩已經意識渙散的臉上打。而畫面外眾人竟然看到女孩手握著皺皺巴巴的紙幣,緊抿的唇角微微上翹,似乎真的笑了。
  
  ……
  
  意外,是在大家都沒注意時發生的。
  
  謝棠茂提起女孩死狗般的身體,又想要折磨。也不知道劉伊莎突然怎麼了,開始掙扎,謝棠茂生氣了,一巴掌拍過去,劉伊莎爬起來要跑,旁邊的周榮峰冷著臉一推,力氣很大,女孩腳下又踩著什麼,一個打滑,頭重重撞到了旁邊的茶几上,發出一聲破裂的悶響。
  
  ……
  
  何奇拎起女孩的長髮,看到一雙毫無生氣睜著的眼,還有頭部不斷湧出的鮮血,摸了摸她的鼻息。何奇一下子丟開劉伊莎,坐倒在地,顫聲道:「死了……她怎麼死了……這麼撞一下就死了?」
  
  畫面就在這時,猛地晃了一下,然後中斷了。
  
  懷城分局局長厲聲道:「馬上把視頻裡這幾個人,全都抓回來!」
  
  一道聲音插進來:「還有陳昭辭。」
  
  所有人都看向殷逢,他說:「拍視頻的人,必須是他們極為信任的,並且應當也參與過誘導女孩的犯罪過程。我想就是他。」
  
  ——
  
  本來尤明許這組人的「釣魚執法」並沒有過明路,但如今鐵證如山,哪裡還能有什麼顧忌。很快,視頻中的四個人,包括還在醫院養傷已無大礙的周榮峰,都被帶回警局。可員警們跑到陳昭辭的住所,卻發現他不在,還在繼續尋找。
  
  員警們一拿出那視頻,那幾個人,統統都變了臉色。原本還只是矜貴體面的嫌疑人,如今個個如同被霜打蔫的茄子,無法再做任何招架。
  
  周榮峰神色激動,連聲說:「意外!是意外!真的,我們只想和她玩玩,她自己也同意的,她想要免除債務,主動要陪我們睡覺。是她提出要玩激烈點的,對,是她提出的!我們幾個大老爺們兒,面對一個女大學生,一時迷了心竅!」
  
  負責審訊他的許夢山冷笑道:「放屁!編,繼續編,輪姦加故意殺人,還有侮辱毀壞屍體,你跑得掉?」
  
  周榮峰的反應居然也很快:「不不不,不是故意殺人,是過失!真的是過失!我們哪裡知道她喝點酒,撞一下就死了!病……她一定本來身體就有問題!心臟病什麼的,或者早就受過什麼傷……一定是這樣!我們也沒有輪姦,她自願的啊……」
  
  許夢山說:「你還是不是人?」
  
  原本最為冷靜的何奇,也不冷靜了,額頭出了一層汗,嘴唇直哆嗦。他和周榮峰一樣,一口咬定女孩是意外死的,和他們沒關係。
  
  但是當問到第一名受害者趙菲兒,何奇卻露出困惑驚訝的表情,不僅記不得這個女孩了,更是對她的死矢口否認。
  
  「就這一次!」何奇白著臉說,「我們真的就只這一次,劉伊莎不知道怎麼就死了!以前玩過的,都是你情我願,沒有出過事。這個……趙菲兒長得這樣,我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肯定沒有玩過。」
  
  「屍體呢?」尤明許問,「劉伊莎的屍體,你們怎麼處理的?」
  
  何奇說:「是陳昭辭!那是陳昭辭幹的!他說交給他處理,我們都沒有插手!我不知情!真的不知情!」
  
  尤明許一怔。
  
  陳昭辭,居然是陳昭辭。
  
  目前唯一在逃的團夥成員。
  
  謝棠茂的反應最誇張,在審訊室裡,直接給員警跪下了,又要來他那一套,聲淚俱下開始說自己的悔恨和盲從,以及對一切的不知情:「他們說是那個女孩自願的啊,我也是被他們說動了,一時鬼迷心竅,陪他們玩一玩……」
  
  尤明許想到他在視頻裡那副嘴臉,就感到極其噁心,吼道:「你他媽給我起來!老實交代!鐵證如山,你以為自己還能糊弄誰?」
  
  謝棠茂還是哭哭啼啼,一臉悔恨,表情滴水不漏。
  
  尤明許說:「你現在唯一的機會,就是老實交代:樊玲玲到底在哪裡?她要是出事,你們罪加一等,等著把牢底坐穿吧!」
  
  謝棠茂愣了一下,斬釘截鐵地說:「這個我真不知道!我要知道,立刻報告你們!公司就那麼大個地方,我也犯嘀咕啊,人怎麼會不見呢?」
  
  無論尤明許怎麼旁敲側擊,有關樊佳的下落,謝棠茂都是一臉茫然,欲哭無淚。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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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
發表於 2019-8-15 00:38:05 |只看該作者
第104章
  
  在看到視頻的一剎那,張薇的臉色也有些發白。而她之前冷靜強硬的外表,也如同裂縫的冰面,很快坍塌掉。
  
  「能給我一支煙嗎?」她問。
  
  尤明許點了一下頭,許夢山遞給她。
  
  張薇抽著煙,指尖還在無意識地哆嗦。抽了幾口,她問:「我是從犯,沒有直接對她幹什麼,會判多久?」
  
  尤明許答:「那要看你交代到什麼程度,什麼態度了。」
  
  張薇的臉色愈發白,說:「其實,我也是受害者。」
  
  張薇今年其實才三十二歲,卻經歷了兩段完全不同的人生。二十六歲前,她就是個普通人,念書、成長、上班。被男人騙過、玩弄過,也玩弄過男人,釣過凱子。工作了幾年,不僅沒有任何積蓄,每個月的信用卡帳還越來越重。她有太多東西需要買:衣服、首飾、包包、化妝品……但她從小就不是個老實謹慎的孩子,不覺得這樣的生活狀態,有什麼問題。和許多漂亮而平庸的女孩一樣,她期待著哪天遇上個合適的金龜婿,就把自己嫁掉,從此衣食無憂,擁有很多很多錢可以花。
  
  哪裡曉得,身邊遇到的一個個男人,比她還窮,還要小氣呢?
  
  這年頭,經濟不景氣,釣金龜婿的難度都加大了。
  
  起因只是一筆八千塊的信用卡債。
  
  但張薇之前已經逾期還款過幾次,不能再還不上了。可當時無論父母、身邊的朋友,再也摳不出什麼錢了。也沒有人,願意為她不本分的高消費買單。怎麼辦呢?
  
  她一籌莫展時,公司的一個同事給她指了條路:去金融公司借錢!
  
  張薇並不會輕易相信別人,再三確認對方不是騙子,又把合同看了好幾遍。她預計兩個月就能還上本息,儘管利息高了點,但這時候,她確實沒有別的路子籌錢了。
  
  這個同事賭博輸錢,欠了很多錢。張薇借錢後,他能從中得到一筆介紹費,這就是張薇當時無從知道的了。
  
  張薇比現在很多大學生強,她看清了合同,也算對了利息,卻沒算準自己的慾望。而這,也正是高利貸公司恰恰算中的一點。正因為這麼容易就得到了借款,而且每週要還的錢,算下來其實就一百來塊並不多。張薇感覺不到一點借款的壓力。這個月當她刷卡買包買衣服的那一瞬間,心中是有過猶豫,可一咬咬牙,也就刷下去了。她想,大不了我下個月吃整月速食麵,把錢還上。
  
  到了月底,她一分錢還不出來,也不知道,加上滯納金,所欠的利息已經翻了兩倍。這時借貸公司適時「體諒」她,給出解決方案,讓她再借一筆錢,「以貸養貸」。
  
  張薇面前好像突然打開了一條新的路,那條路明亮而狹窄,危險卻充滿誘惑。原來,還可以這樣嗎?原來網上有這麼多的借款平臺,很容易5千、6千就借到了。什麼麻煩,都可以應付過去。反正都不是她的錢。她得到的是更多的包包、化妝品……至於還錢,反正可以用以貸養貸,慢慢還唄。大不了,她下個月,再也不買了。
  
  其實前後不過半年時間,張薇的生命,就在這裡轉彎了。她所借的錢,也就十來萬,欠債卻已高達80餘萬。追債的人追到了父母家,跟拍港劇似的,潑油漆、叫罵、打雜。父母被氣得一病不起,本就只是小安之家,父母哪裡肯賣掉守了一輩子的房子填債,躲到鄉下去了。
  
  張薇難受之餘,也感到失望。父母到底是不肯管她,他們要是把房子賣掉,她身上的債就能輕一半。儘管父母僅有的8萬存款,也被她給掰出來了。可是根本不夠啊!
  
  朋友遠離,如同過街老鼠,這感覺,張薇是漸漸才體會到的。
  
  後來,追債的人鬧到公司。她的工作也丟了。
  
  她在家裡窩了三天。任誰敲門也不開,嫌棄的房東、追債的人……她吃著過期壞掉的食物,吃了就睡,睡醒就吃。三天不換衣服,不洗澡,又臭又虛弱。
  
  到了第四天早晨,她真的感覺這樣下去,自己就要死掉了。忽然間,她什麼都不怕了。她用冷水洗了個澡——熱水已經停掉,因為沒錢交電費。再換上最漂亮的衣服,用最貴的化妝品,背著僅剩的那個奢侈品包包。
  
  她出了門,去自己欠債最多的那家分金寶公司,她欠了他們五十多萬。她要問問他們,這事兒要怎麼解決。反正她只有爛命一條。
  
  可她氣沖沖地到了分金寶公司,受到的禮遇,卻是出乎意料的。有人端茶倒水,每個人客客氣氣,和她說問題一定能解決。恍惚間她都心生希望了。
  
  後來就見了周榮峰。
  
  那時候周榮峰還不到四十,看起來一表人才事業有成。只是張薇看到他第一眼,就知道這個男人想要她。她忽然就看到了自己的生機,甚至隱約更大的希望。
  
  至於身體?廉恥?還有愛情?她現在還會考慮那些東西?她要活,她要生活!
  
  這天天還沒黑,她已經躺在周榮峰在公司附近的公寓的床上。儘管周榮峰有過很多女人,還是著實為她著了迷。這個女人身上,有著某種瘋狂、絕望又野心勃勃的獨特氣質。像周榮峰這樣的男人,無法不被吸引。
  
  張薇跟了周榮峰三年,作為他的助理。儘管沒有直接免除她的債務,到底還是打了個折扣,並且不再生息。這幾年她就像隻螞蟥,吸收公司的業務知識和操作套路。她拉來的每一筆借款,都會有提成。過了一年,她就還清了債。再過兩年,她已是外人眼中的白領女強人,買車買房,初建人脈,如魚得水。
  
  那時候張薇就想,人生原來不過如此。努力工作的普通人的半輩子,也抵不過作惡者的一次陷阱捕獲。
  
  後來,周榮峰對她儘管玩膩了,可三年朝夕相處,信任和感情是不用說的。所以她擔任了公司的財務總監。也是從那時起,張薇漸漸知道,周榮峰還會玩欠債的女大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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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
發表於 2019-8-15 00:38:21 |只看該作者
第105章
  
  三年前,正是校園貸發展最快最瘋狂的時期,公司業務規模突飛猛進。當時他們幾乎是坐在錢堆上數錢。但因為有幾個蠢公司鬧出了人命,國家出了嚴厲的打擊和管束政策,許多校園貸公司就此歇菜。但分金寶的這幫人機靈、小心,尤其堅決不沾人命和明面的犯罪,硬是在風頭浪尖下躲了過去。此後業務雖然有所收縮,實際依然控制著華中地區的校園貸市場。
  
  裸貸視頻的手段,也是在那時候發展出來的。借款的女大學生中,不乏姿容姣好著。有時候人被帶到公司來,周榮峰的辦公室裡。有的半推半就,也就成事了。那些女大學生離開時,表情也沒見多麼絕望。不過張薇知道,即使用身體交換免除部分欠債,她們所欠的債,還是個無底洞,會越滾越多。她們受公司的控制也會越深。
  
  起初,有些堅決不從的,周榮峰也不勉強,怕惹出事。可張薇有時候覺得,周榮峰這個男人的慾望,漸漸變得畸形了。他彷彿有了收集慾,越來越不滿足,想要得到更多的女大學生。
  
  後來,何奇和謝棠茂也加入了。幹這行的,原本就不是什麼好人。沒有任何約束的金錢帝國,食髓知味的慾望,每一個被選中的女孩,成就一場放縱的狂歡。
  
  陳昭辭是公司的老員工,也很能幹。周榮峰讓他帶那些女孩回來,他也從來不問。對此,周榮峰很欣賞。偶爾也想賞他玩玩,但陳昭辭推說對這個沒興趣,也就作罷。
  
  再後來,周榮峰挑中的人,就不允許對方拒絕了。同意固然是好,一場魚水盡歡,各取所需。不同意,就示意張薇上場,利用女人之間放鬆的戒心,輕而易舉就能下藥得手。等人都玩了,那些大學生又被免了債,全都不會聲張。有的甚至乾脆破罐子破摔,願意來第二次、第三次……
  
  每次當張薇在其中扮演角色時,她發現自己竟沒有什麼負罪感。甚至在看著這些女孩被玩弄時,她心中有種快意又空曠的感覺。她想:其實都是自找的。她們自找的,和當年的她一樣。但她現在,可是抓住機會,鹹魚翻身了。
  
  她和陳昭辭,就像是毒蛇吐出的引信,無聲、旁觀、準確也無情。
  
  有一次,他們幾個吃飯,周榮峰他們還笑算自己玩過的女大學生人數,何奇算出了50多,謝茂唐更熱衷積極,有80多,周榮峰則已過百,實際數目都記不清了。
  
  ……
  
  劉伊莎的事,真的是意外。哪裡想到已完全臣服的女孩,會突然發飆想要逃走,當時大家都喝了酒,有的還吃了點助興的藥,周榮峰一時手重,又或者女孩本就身體羸弱,竟一下子就被弄死了。
  
  當時大家面面相覷,酒都嚇醒了一半。怎麼探,女孩都沒了脈搏呼吸。
  
  周榮峰發了一會兒呆,看向一旁也嚇傻的陳昭辭:「是你帶回來的人,本身就有病吧?正常人這麼碰一下,怎麼會死?你來想辦法。」
  
  陳昭辭臉色煞白,哆嗦了一會兒,低下頭:「我會處理好。」
  
  幾個領導飛也似地跑了,生怕沾上半點人命。張薇到底和陳昭辭有些兔死狐悲的情分,問:「你要怎麼處理?」
  
  陳昭辭這個看著木訥,其實內秀,腦子轉的快,辦法也多。對著屍體默立了好一陣子,說:「我在網上看到過帖子,去年有人殺了個女大學生,到現在兇手還沒找到。致命傷好像也是在頭頂,這大概是天意。我們只要做得謹慎點,像一點,員警就會以為還是那個人作案,懷疑不到我們頭上。」
  
  ……
  
  當許夢山拿出趙菲兒的照片時,張薇露出疑惑的表情:「趙菲兒?這個人我不記得了。但是他們玩過的女孩,我多多少少都有印象。這個肯定不是。她長得也比較普通,不會是他們的目標。」
  
  張薇自嘲地笑了笑:「已經到這個地步了,我沒有必要瞞你們。他們失手殺掉的女孩,真的只有劉伊莎一個。這些女孩死了,對我們一點好處都沒有,還很容易惹禍上身。我們……巴不得她們活得好好的,長長久久。這樣,我們才能把她們的人生榨乾。」
  
  「至於樊玲玲,我們之前確實沒想到,她會是員警。但周榮峰被打傷後,意識到她的可疑,又一查電腦,被人動過了。沒想到這段視頻,還是落到了你們手裡。周榮峰這個變態,拍了很多這樣的視頻。可你們都找到視頻了,還沒找到人嗎?她被帶到周榮峰辦公室後,我是真沒見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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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發表於 2019-8-15 00:38:34 |只看該作者
第106章
  
  警方繼續在陳昭辭任何可能出現的地方,密集搜捕。但目前還沒有收穫。
  
  突襲審訊了整個通宵,尤明許拿著口供本,坐在辦公室裡,眼盯著天花板,面無表情。
  
  殷逢也很睏了,趴在旁邊桌面上,半瞇著深邃清澈的眼睛,看著她。
  
  「如果他們說的都是真的,那麼劉伊莎案確實是一起意外,和這個團夥一連串的經濟犯罪和性犯罪有關。卻和去年的趙菲兒案無關。」尤明許說。
  
  殷逢的嗓音懶懶的:「所有人口供細節都對得上,也符合他們的動機。他們說的是真的,別忘了去年案發時,他們全都在國外,而且每個人的指紋,都和箱子上的對不上,包括陳昭辭。」
  
  尤明許盯著他:「也就是說,虐殺趙菲兒的,另有其人。這是個案中案。」
  
  殷逢眨了眨眼:「是啊,我早就做出犯罪心理畫像了嘛。只是沒想到,第二起案子,居然是模仿。」他的目光變得幽深,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
  
  尤明許抬手給他個爆栗,說:「就你聰明。說了我不能天馬行空查案,現在不也查出了分金寶公司這個大毒瘤?還有,你不是說,你的人按照畫像在查嗎?現在查得怎麼樣?」
  
  殷逢說:「我估計著時間也差不多了。」
  
  尤明許說:「你哪兒來的人手?」
  
  殷逢說:「我有好多手下的,陳楓,廚子,司機,園丁,傭人……不過他們能不能幹,那我也要審查一下。」
  
  尤明許這時才知道「他的人」、「他的人」是一群家政人員……
  
  他是在玩小孩子過家家嗎?她懶得再問,低頭繼續翻口供。
  
  殷逢想了一會兒案子。如果說著一系列案子,就像被貓亂纏在一起的毛線。現在,抓住了分金寶公司,算是解開了一個大大的線頭。可剩下的,還是一團亂麻呢。
  
  不過,他並不擔憂什麼。如果說尤明許他們的做法,就是一圈圈解開線團。那麼犯罪心理就是直接拿把剪刀,把亂線全部一刀剪斷,讓裡頭的真相露出來。
  
  這麼想著,他又有些得意,依然趴桌上,也不幹別的,就這麼看著尤明許。
  
  尤明許原本幹得很投入,過了一會兒,也感覺到不自在,一抬頭,就看到他小狗似的濕淋淋的眼睛,就這麼望著自己。她捋一下頭髮,他也看;她低頭翻了一下資料,他還看著。
  
  他麼的……高中生嗎?
  
  尤明許沒好氣地說:「你看什麼?」
  
  他不吭聲,換了個方向趴著,終於不看她了。
  
  尤明許心中卻不是滋味,這狗子,搞得好像她欺負了他似的。於是她拎著他的衣領,令他轉過頭來。殷逢已笑了,尤明許綳著不笑,因為這小子最近真的越來越難搞了。稍不留神,他就爬到線那頭來了。
  
  儘管分金寶公司的罪行,還有劉伊莎的死,已經水落石出,這一下他們算是牽出了一宗大案。可尤明許的心情,半點輕鬆不起來,甚至籠上了更渾濁的陰雲。
  
  因為樊佳還沒找到。
  
  趙菲兒的案子,也回到原點。
  
  殷逢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大概是這些天實在太累,和尤明許說著說著,就開始打盹,後來她大手一揮,讓他趴下。他就趴了。
  
  這一睡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睜眼一看,外頭都黑了。這間小辦公室裡,也沒有別人。尤明許趴在桌子對面,一動不動。
  
  殷逢走到外頭,從水龍頭裡接水洗了把臉,回到辦公室,尤明許還趴原處沒動。他看了眼外頭,輕輕帶上門,反鎖。
  
  尤明許是側頭枕在雙臂上的,那張平時瘦瘦的臉,此時也壓出點肉肉。殷逢盯著看了一會兒,就笑了。屋裡是沒空調的,他感覺有點冷,身上只穿了件襯衣,拿起原本搭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在尤明許身旁坐下,輕手輕腳替她搭上。
  
  看著自己寬寬大大的西裝,將她包裹住,心中竟有幾分滿足。其實西裝襯衣,他本來是不喜歡的,但是按照尤明許的要求,這些天一直這麼穿著,竟也習慣了。看久了也挺順眼。關鍵是她……大概喜歡吧。
  
  想著想著,他用手撐著下巴,盯著她看。夢裡的尤明許,大概睡得不太舒服,過了一會兒,皺眉,動了動脖子,像是想要換個更舒服的姿勢,可就是不安穩。
  
  殷逢感覺到了一絲心疼,他想了想,動作很輕的靠近,慢慢將她的脖子抬起,然後把自己的手臂伸進去,再把她的頭輕輕放下。
  
  這動作剛做完,尤明許就睜開了眼睛,入目就是白色襯衣袖子,殷逢坐在很近的地方,和她四目相對。
  
  臉頰下方,透過薄薄的布料,是他柔軟溫熱的手臂。身上,蓋著他的西裝。
  
  他說:「你繼續睡。就當是枕頭。」
  
  她沒動,就這麼靜靜枕在他手臂上,說:「你怎麼總是這麼傻?」
  
  他低頭笑了一下說:「做自己想做的事,怎麼能算傻呢?」
  
  尤明許也不知怎的,就像跟誰賭氣似的,說:「隨你。」說完,把臉換了個方向,繼續枕在他的手臂上,也不知該說什麼,只是不看他。
  
  過了好一會兒,她就感覺到他的身體慢慢靠近,從背後貼了上來。他的呼吸,似有似無在她的脖子上,頭似乎和她靠在了一起。而他另一隻手,從背後環上來,輕輕抱住了她的腰。
  
  這樣,整個人就從背後抱住了她,和她無聲依偎在一起。
  
  尤明許一動不動,也不出聲。
  
  他輕聲說:「阿許,我不靠得太近,我不過線。你說線在哪裡,英俊就守在哪裡。好不好?」
  
  尤明許心中忽然湧起一股酸澀夾雜著甘甜的氣息,她也不知道要如何回答。讓她推開他起身,卻無論如何都做不到。她做不到的。
  
  見她不聲不響,他知她這是默認,心中湧起一陣也帶著微微酸澀的喜意,也不敢過分造次,只是手臂不由自主收緊,將她更緊地抱在懷裡。
  
  直至尤明許的手機響起,她一下子離開他的臂膀,背對著他,接起電話,是韓烽打來的。
  
  「我們可能找到兇手把樊佳偷運出去的密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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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5 00:38:47 |只看該作者
第107章
 
  幾輛警車直奔分金寶公司。
  
  之前沒有證據,警方拿分金寶公司其實沒什麼辦法。現在罪證確鑿,幾乎翻了個底朝天。但發現密道,既在所有人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尤明許和殷逢一到,就被帶往一樓最偏僻的一間雜物間。韓烽等在那裡。
  
  尤明許第一句話就問:「有人的線索嗎?」這個人,指的自然是樊佳。
  
  韓烽答:「你們下去看了再說。」
  
  尤明許的心一沉,只見這房間約莫十坪米,已經被清空,靠近窗戶的地面上,有個黑黢黢的、一尺半見方的洞口,隱隱還可以看到殘缺的台階。
  
  仔細一看,台階都是石板的,看起來很有些年頭了。旁邊也都是石壁,台階上很乾凈,明顯有清理過的痕跡。他們沿著這條窄窄的台階路,下了大概有2米多深,眼前是條同樣的小路,通往前方。洞內不高,人要彎著腰才能通過。
  
  韓烽說:「剛發現這個密道,我就叫你們來了。鑒證人員馬上也會到。之前上頭是個雜物間,洞口放著櫃子,還用塊厚木板壓著,不仔細看完全發現不了。這一看就是個很老的洞,我看著像小時候玩過的防空洞。這棟樓是老廠房翻修而成的,老廠房是建國前後修建的。這個洞說不定就是那時候保留下來的。」
  
  尤明許點頭。這樣就合理了,正要說話,就見殷逢忽然轉身,神色嚴肅,抓住了她的手,說:「阿許,前方是密道,一步也不要離開我。我會保護你的。」
  
  尤明許:「……」
  
  又犯病了!
  
  韓烽也是默然。
  
  前頭就有刑警,韓烽的人早把整條密道探完了。
  
  尤明許看了眼韓烽,韓烽轉頭看向一邊。她這才低聲對殷逢說:「自己玩!我沒空。」
  
  手電筒白濛濛的餘光裡,他眼裡調皮的笑一閃而逝,到底還是聽話,一個人興緻勃勃去探險了。
  
  韓烽嘆了口氣:「你也挺不容易的啊。」
  
  尤明許盯著殷逢的背影,心中也百般不是滋味。心動是他,傻逼也是他。她難道不清楚自己現在就站在十字路口,要他,就得把他如今的一切都照單收下。對了,還得預備著將來某一天他忽然恢復記憶和本性,冷笑而去,從此左手嫩模右手明星,在全省員警面前,給她戴頂綠油油的大帽子。
  
  尤明許想得心煩意亂,乾脆不想了。他不是要守在線外嗎?讓他守好了。船到橋頭自然直。
  
  這麼想著,又豁然開朗。管他七十二變,局面依然在她的一手掌控中。
  
  這地道竟挺長的,走了十來分鐘,才見盡頭。洞壁上釘有勾環,一級一級的,供人攀爬。那鐵環上的銹厚厚一層,還斷缺了幾根。
  
  出口早已被刑警打開,陽光投射進來。尤明許他們爬了出去,發現這裡是一處小山坡,周圍長滿野草和樹木。分金寶公司就在山坡下不遠處。
  
  這片區域算是在平民窟的邊緣,背山而建。也難怪還能藏著建國前後的防空密道。
  
  幾名刑警正在洞口周圍勘探,一塊同樣銹跡斑斑的正方形鐵欄,被放置在旁邊地上。上頭也纏著很多雜草甚至還有野花。想必平時覆蓋在洞口時,很難被人注意到。上頭還有把小鎖,尤明許蹲下一看,鎖是新的。
  
  尤明許靜默片刻,一隻手插進長髮裡,咬著牙關,感覺到心口一縮,憋得厲害。殷逢在她身旁蹲下,輕聲說:「你怎麼啦?」
  
  尤明許緩吐了口氣,說:「樊佳跑出周榮峰房間,到我們闖進去,前後不會超過20分鐘。這條密道單程就要10來分鐘,兇手來不及把她送出去。當時樊佳人就在我們腳下。後來我們把那群人放了,兇手大概才有機會把她轉移走。」
  
  殷逢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阿許鑽牛角尖了,這不是你的責任。」
  
  尤明許不吭聲,靜靜蹲了一會兒才站起,神色已恢復冰封般的沉靜,望著山坡下的路說:「如果他把車開到這裡,很輕鬆就能把樊佳帶去任何地方。所以我們在附近,一直找不到樊佳。現在的問題是,誰知道這條密道的存在?」
  
  ——
  
  然而,周榮峰、張薇等人,對於這條密道的存在,反應都很茫然。不是慌亂,不是掩飾,而是一致的一頭霧水的茫然。
  
  這其實有點在尤明許意料之中,因為如果早知密道,當時樊佳逃跑失蹤,他們就不會在樓裡大張旗鼓而一無所獲。必然去密道攔截,奪下證據。現在又怎麼會身在牢獄。
  
  但是瞧那條密道的狀況,必然是有人刻意掩飾,甚至還打掃維護過。
  
  尤明許想了想,去翻閱資料,發現分金寶公司是兩年前搬到這個辦公地點的。
  
  「當時誰負責的裝修?」尤明許問。
  
  張薇答:「是我。」
  
  尤明許略一沉思:「還有誰做你的幫手?」
  
  張薇一怔,答:「還有陳昭辭。」
  
  就在這時,許夢山帶來了別的信息。
  
  這兩天尤明許都很少見他,他一找來,才發現這平時斯文的青年,已鬍子拉碴,兩個大黑眼圈,眼睛裡全是血絲。其實他的性格與尤明許有些相似,不會很聽話。一旦認定的事,就會一口咬住不肯放手。似乎從樊佳「臥底」開始,他就不太待見陳昭辭。如今樊佳失蹤,陳昭辭逃脫,他更是咬著這人不放,都快把陳昭辭的祖宗八代都翻出來了。
  
  「知道我查出了什麼嗎?」許夢山冷笑道,「陳昭辭身上的故事,還挺多的。」
  
  ————
  
  樊佳在一片黑暗中醒來。首先感到的是陰冷、潮濕,還有股滯悶發黴的氣味。那感覺,就像被埋在了地底下。
  
  周圍真的一點光也沒有,她想爬起來,感覺手臂和雙腿牽動了什麼長而結實的東西。她後知後覺發現手腕腳踝麻木疼痛,被綁住了。她順著那長長的東西摸了摸,感覺是粗繩。
  
  還是什麼也看不見,只能聽到自己粗重的呼吸聲。黑暗中突然傳來劇烈的響動,是樊佳瘋了般在撕扯繩索。可是那人綁得太緊,還有一根套在她的脖子上,動作稍微大點,就被箍得快要窒息了。
  
  這樣徒勞地掙扎了十來分鐘,樊佳整個人頹下來,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泥土的氣息更加清晰飄過來,她的眼淚掉下來,黑暗中只有低低的啜泣聲。
  
  哭了一陣子,她猛地睜開眼,開始對著黑暗大吼:「放我出去!你他嗎是誰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不然我不會饒過你——」
  
  等嘶吼也沒力氣了,她也不哭了,躺著不動,只是身體無法控制地還在微微顫抖。沒錯她是個刑警,但參加工作才兩年。她跟著他們出過現場,見過幾次屍體,也看到過窮凶極惡的罪犯那冷漠的面容。她懷著一腔熱情,還有一往無前的英雄主義,請纓來做這次的「魚餌」。可現在所遭受的一切,是她無從預知和想像的。她拚命告訴自己要勇敢要勇敢,像尤姐一樣。尤姐上次在西藏遇到更加喪心病狂的連環殺手,不僅安全脫身,還把對方給抓捕歸案。她也可以。她也一定可以。
  
  她慢慢鎮定下來,如自己所期望的,恢復沉著勇敢。又這樣在黑暗中待了大概半個小時,頭頂傳來隱約的窸窣響動。她睜大眼,感覺心都要跳出來了。然後是沉甸甸拖動的聲音,聽著像石頭。光線一下子落進來,其實並不耀眼,卻令樊佳用手擋住眼睛,慢慢才適應。
  
  頭頂上方,大約2米高處,有一排銹跡斑斑的鐵欄杆。洞口不過一尺半見方。燈光是橘黃色的,照亮洞口下方一小片地面。樊佳得以看清,地面是水泥的,但並不平整,似乎已有些年頭。周圍模模糊糊,似刷了白色油漆,四四方方的,不超過10平米。
  
  樊佳站起,直到身上的繩索綳到最緊,都快呼吸不過來,離那洞口還有一米多的距離。她往後退了一步,大口大口喘著氣,抬頭看著洞口鐵欄杆。
  
  有人坐在那裡,露出小半個身子。她看到那人的黑色外套和牛仔褲,看不到臉。此外,鐵欄杆之外,她看到了一小片天花板和燈泡,還有窗戶一角,玻璃外有日光。它們都很舊,很破。也就是說,她被關在一間屋子的地下。憑經驗就能判斷,這裡有多隱蔽。樊佳的心更沉了。
  
  定了定神,她喊道:「你想怎麼樣?」
  
  那人放下一隻手,按在了鐵欄杆上。那是隻瘦長白凈的手,從黑色袖口露出來。樊佳一直盯著。
  
  「我想把你關起來。」那人說,「這樣,你就不會走丟了。」
  
  那嗓音實在太熟悉,令樊佳整個人如遭電擊,心口一陣冷一陣熱。可他講話的語氣,和從前完全不一樣。帶著幾分親昵,卻又是緩慢而無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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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5 00:38:58 |只看該作者
第108章
  
  一聲輕響,洞頂坐著那人,丟了個東西下來,滾到樊佳腳邊。她拿起一看,是用塑膠袋裝著的兩個包子,還冒著熱氣。
  
  「餓了嗎?」他嗓音柔和,「現在只有這個。我就到路口買的,不敢走遠。員警現在到處在找我。」
  
  樊佳不出聲,很快把包子吃乾淨。而後下意識抬頭,嚇得全身一抖。因為陳昭辭就趴在洞口上,那張臉隔著鐵欄杆,清晰可見。他看起來似乎還是平時那木訥內斂的模樣。
  
  可樊佳知道,他完全不是看起來的這樣。他會手持攝像機,錄下公司眾人玩弄一個少女的視頻。他也會在她就要逃出升天時,毫不留情地將她拽進黑暗裡。甚至他有辦法躲過所有人視線,現在把她關在這不見天日的地下洞穴裡。
  
  陳昭辭望著她,目光清澈,有些依戀。就這麼安安靜靜望了好一陣子,只令她頭皮發麻。
  
  可在這時,在樊佳心中,比恐懼更強烈的,是對真相的渴望。也正因有這份渴望,令她可以戰勝恐懼。她說:「我看到周榮峰電腦上的視頻了,劉伊莎是意外死的,和你沒有關係。後來,是不是他們把屍體裝進箱子裡,丟到了河邊?」
  
  陳昭辭盯著她,答:「是他們丟給我處理的。人玩死了,都不想負責,丟給我。」
  
  樊佳說:「你可以不做啊。難道他們還能逼你?」
  
  陳昭辭笑笑答:「不做?要是屍體被發現,我也脫不了身。而且……說到底,是劉伊莎自找的。陪他們睡一覺,抵一個月利息,這是她自己同意的。她和你不一樣。這麼墮落,這麼賤的女孩。她活該!」
  
  儘管樊佳經驗還少,也隱約感覺出,陳昭辭的態度有些過激了。福至心靈般,她脫口問道:「其他人呢?其他欠錢的女孩,她們是同樣墮落了,還是沒有屈服?」
  
  陳昭辭輕哼一聲說:「大部分,都自甘墮落。在她們看來,為錢睡覺,似乎是件很輕鬆的事。可以不顧廉恥、背叛戀人,有的甚至還一而再再二三!還有的是不願意,可是很蠢,被下了藥,最後還不是就範。只有你,你是唯一一個,打傷了周榮峰,還逃出來的。你是獨一無二的。」
  
  他說得很平靜,像平常那樣沉穩、條理分明。可樊佳看著他的樣子,卻莫名打了個寒顫。
  
  她還沒跟心理變態者真正接觸過。顧天成被捕後,樊佳也只是參與審訊。況且顧天成當時整個人都是頹的,看著和別的罪犯沒啥兩樣。樊佳有些慌亂地在心裡想:陳昭辭這樣,是不太正常吧?以前她在警校學過一點犯罪心理學,對於變態者,要從他的行為分析,掌握他的心理,才能反敗為勝!
  
  他說她是獨一無二的。
  
  他罵那些女孩墮落,背叛戀人。
  
  他說逃不出來的還是蠢。
  
  然後他就冒著那麼大的風險,把她給帶到這裡來了。能讓尤明許等人現在都沒找到她,可見他精於此道,反刑偵能力很強。
  
  樊佳:「我……如果是獨一無二的,趙菲兒算什麼?她不是你的獨一無二嗎?」
  
  如果殷逢此刻也在場,一定會心而笑,因為樊佳問了個絕佳的、且令人措手不及的問題。
  
  樊佳緊盯著陳昭辭的臉。
  
  然而他的反應讓她的如意算盤落了空。他的眼中沒有半點情緒反應,只蹙了一下眉:「你說誰?」
  
  「趙菲兒。一年前被殺,同樣是你們公司的客戶,被裝在箱子裡的女孩。」
  
  陳昭辭望著樊佳:「我確實模仿過那個案子,處理劉伊莎的屍體。可我連趙菲兒都沒見過,她生前也不是我的客戶。你以為她是我殺的?在你心中,我就是這樣的人?我沒殺過人!」說完他一掌拍在了鐵欄杆上,拍得哐當作響。
  
  不知道為什麼,樊佳覺得他的反應是可信的。
  
  如果陳昭辭不是殺死趙菲兒的真兇……
  
  那他把她綁架來幹什麼!
  
  樊佳本來是個潑辣爽利性子,認清這一點事實後,突然心中就不怵陳昭辭了。她重新從地上爬起來,雙手叉腰,抬頭問道:「說說吧,你到底想把我怎麼樣?」
  
  陳昭辭也是一愣,驚訝於她突然的生機勃勃,盯了她幾秒鐘,卻又笑了,淡淡地說:「一開始是想救你,怕你落到他們手裡。哪裡曉得你是員警,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
  
  樊佳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已露出變態端倪的傢伙,本意是要救她?可似乎是說得過去的。而這人時而偏激,時而清醒理智,有點棘手。
  
  然而樊佳的鬥志一旦燃起,就會變得不達目的是不罷休。這一點,和同組的那兩個傢伙,甚至跟老丁帶的整個刑警隊的人,都是相似的。她心念一轉,又問道:「你以前的愛人,就是這樣被校園貸給害了的嗎?」
  
  女孩溫和清晰的一句話,落在陳昭辭耳朵裡,卻如同雷聲炸裂。他看著她清澈的圓圓的眼睛,彷彿看到了多年前的那個女孩,躺在血泊裡,睜著那雙懵懂如孩童的眼睛,一直望著他。從此望進他的每一個夢境,他的靈魂深處去。
  
  ——
  
  媽媽是在陳昭辭很小的時候過世的,她長什麼樣,他早就記不清了。
  
  只記得當時狹窄的家裡,來了很多人。棺材就放在客廳裡,上方懸著張黑白遺照。也因為葬禮,家裡買了些平時很稀罕的糖。有一包就放在棺材上方的桌子上。
  
  陳昭辭很想吃,可是很多人在交談,在抹眼淚。無人管他。最後他終於等到一個父親落單的時間,扯著大人的袖子說:「爸爸我要吃糖!」父親抬起頭,看起來就像頭野獸,眼眶通紅全是血絲,還有濃重的酒氣。父親一巴掌打在他臉上,罵道:「沒良心的小畜生!」
  
  他才一點大,被打翻在地,旁邊有人在勸父親,有人在看他。陳昭辭嘴一扁,開始嚎啕大哭,結果招來父親更加狠的一頓毒打。
  
  ……
  
  從此陳昭辭討厭葬禮,也討厭葬禮上的一切,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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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
發表於 2019-8-15 00:39:10 |只看該作者
第109章
  
  即便母親過世,父子相以為命,父親酗酒、暴力的性子,也沒有任何改變。其實父親的工作挺不錯的,市政府職工,在建設拆遷口工作。家裡寬敞的三居室住著,父親出手給陳昭辭錢也爽快。但小小的孩子,性子卻越來越沉默,時常獨來獨往,一個人出去買飯吃,買作業本,小小年紀就學會了在地攤上買衣服回來穿。
  
  陳昭辭在家裡就像是個隱形人。尤其是父親喝醉回來時,他會把房間門關得緊緊的,縮在角落裡看書。即便這樣,有時候父親還會闖進來,給他一頓毒打。
  
  陳昭辭從小的成績就不好不壞,但絕對是老師眼中的乖小孩。學習認真、做事勤快,老師說什麼都聽,從小就懂事了。同學有什麼困難,他也會幫助,心很細。算不上風雲人物,但也是大家都不討厭的。
  
  七歲那年,父親又找了個女人。起初沒領證,兩人常在家裡鬼混。那女人也是個好酒貪財愛慕虛榮的貨,且頗不要臉。父親又時常醉醺醺的,有時候陳昭辭放學回來,撞見了,那兩個也毫不羞恥,父親只罵道:「滾進去!」然後繼續折騰,而那女人,卻只是用被子蓋住自己,然後風情萬種的一捋頭髮,在陳昭辭眼中,像是炫耀,又像是淫賤的勾引。
  
  等陳昭辭上了初中,待在家裡的時間就很少了。父親也不在意,他和那個女人領證了,女人懷了孕。對於愛自己遠勝過愛子女的父母來說,一個木訥、前妻留下的、並不太優秀的兒子,儘管心中偶爾會有歉疚,但總歸是多餘的。父親心中甚至有時候會覺得,前妻死得早,死得好,否則現在怎麼會遇到如此志同道合又風情萬種的女人。
  
  卻沒想過,髮妻陪你共甘共苦,一起攢下這單位房子的首付。後來的,愛玩樂甚於家庭,看準的就是這日益增值的一套房子,還有政府工作的男人身份。吹了多少枕頭風,於是男人越來越不待見「看起來怪裡怪氣的窩囊長子」。
  
  可這一切,陳昭辭都看得清楚。在許許多多獨自一人的時光裡,他讀很多書。讀歷史,讀政治,讀社會學。也讀心理學,讀經濟。他不見得都能讀懂,又也許讀課外書太多,令他高考也不過考了個三本懷城大學。但他的內心是充盈的,想要和父親的人生不同,想要大展宏圖。
  
  懷城地處湘西要道,打過日本鬼子,國共爭奪過,建國後還剿過土匪。戰爭留下的防空洞、密道一共十九處。當然,隨著城市經濟建設不斷推進,還有年老失修倒塌的,現在還能找到並且使用的,不過八處。所有這些,陳昭辭都曾經在父親帶回來的文件上看到過。他對那一段段戰爭傳奇也很感興趣,那八處,他每一處都去看過。幾乎從小就熟悉得跟自家後院一樣。他從小就是個人願意藏著秘密藏著心事的孩子,那幾處地道,就是他在這偌大城市裡的秘密花園,只屬於他一個人。
  
  進入大學後,陳昭辭給大家的印象,和中學時沒有差別。木訥、羞澀、良善,你不會有多喜歡他,但你絕對不會對他設防。此外多年的閱讀,令他身上多了股書卷氣。他幾乎不太會和女生相處,更不懂討人歡心,遇上對他有意的,往往只會後退。所以一直單身。
  
  直至大三,他遇到了鄰校大一的祝芯雅。
  
  祝芯雅讀的是財經專科大學,男女比例是1比9。都說懷城財專的女孩漂亮的多,膽大的也多。學校門口時常停著各色社會車輛。相比之下,懷城大學的女學生們,多少顯得灰頭土臉。
  
  陳昭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招惹到祝芯雅的。他不過勤工儉學,去過財專幾次。那個姑娘就跟上了他。祝芯雅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人,嬌小卻玲瓏的身材,總是化著與年齡不符的艷麗妝容,成績一塌糊塗,朋友滿天下,一笑是很大聲的「哈哈哈——」她卻偏偏對這清秀書生一見鍾情,立志要追到他。
  
  起初陳昭辭也是一味的躲。她卻有韌性得很,早上送早飯,晚上來男生宿舍樓下散步,引來無數男聲口哨側目。而她一捋頭髮,得意又傲慢,反而對著陳昭辭的宿舍視窗,吹起了口哨。
  
  舍友們都打趣,陳昭辭卻只是皺眉:「我不喜歡這樣的女孩。」
  
  陳昭辭以為她沒多長時間,就能消停。哪知道一個月過去,她是消停了。畢竟是個女孩子,不能總在男生宿舍樓下丟臉。可簡訊電話卻從來不斷。
  
  早晨發:「昭辭,今天又有高數課,我真不想去上。聽不懂。」
  
  中午發:「我中飯只吃了一兩飯,我要減肥。腰胖了半寸。」
  
  晚上發:「昭辭,要想我哦。但是不準想黃色鏡頭!」附帶一張自拍照。
  
  次日一早,陳昭辭黑著臉洗床單。
  
  兩個人是從什麼時候真正開始的呢?應該是三個月後的那個早晨,祝芯雅重感冒,幾天沒去上課,連給陳昭辭發簡訊騷擾的力氣都沒有了。所以當陳昭辭提著一個熱水瓶,出現在她們宿舍時,幾乎驚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祝芯雅有氣無力指著他:「你……你……」
  
  陳昭辭紅著臉,語氣卻僵硬:「多喝熱水,喝粥,別吃辣的。好好休息。」
  
  ……
  
  再後來,在外人眼裡,這兩人的關係,像是掉了個個兒。
  
  每天早晨,財專女生宿舍樓下,多了一道不起眼的安靜身影。他開始給她送早飯,接送她上下課,一起去食堂吃飯,兩人形影不離。大多數看到的,都是祝芯雅如同得逞的小狐狸,翹起高高的尾巴,每天挽著陳昭辭的手,招搖過市。
  
  對此,大多數人認為,兩人性格差異太大。且祝芯雅儘管這一次戀愛搞得轟轟烈烈的,但之前換男友如同換衣裳,非富即貴。吃慣了大魚大肉的人,能天天吃小白菜?
  
  可他們沒看到的是,花前月下,深夜寂靜,男孩抱著女孩,耳鬢廝磨,喃喃低語,兩個人都難以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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