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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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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丁墨] 待我有罪時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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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
發表於 2019-8-15 00:30:47 |只看該作者
第70章
  
  尤明許看著他的樣子,更加覺得諷刺。她低下頭,看著他漂亮深邃眼眸裡,映著的那個自己,輕聲說:「也許我現在說的話,你明天藥醒了,就記不住……可是殷逢,別再癡心妄想了,這幾天我也就是玩玩而已,怎麼可能真的愛你?」
  
  殷逢有點發愣。
  
  尤明許跳下床,拉開門,陳楓帶著醫生,已等在門外了。她一言不發,走回房間,換好衣服拿了東西。下樓,出了這棟房子。於深深寂靜的夜色裡,穿過花園,到了大門處,那個坐過牢的老人趕來給她開門。她一個人走進了夜色裡。
  
  ——
  
  殷逢已經煎熬了有一會兒了,所以醫生一針下去,他就徹底睡死過去。陳楓送走醫生,來到車庫。
  
  兩個手下扣著舒雪,陳楓直接走到她面前,給了個巴掌。舒雪被打得「啊」一聲,差點摔倒在地。
  
  陳楓很不耐煩地擦了擦手,在一旁的椅子坐下,斜瞥著她說:「我已經知道,是我這裡的人辦了蠢事,幫你溜進來。想要替殷老師紓解紓解,其實這也沒錯。可第一,你辦砸了。第二,誰讓你在那位面前胡說八道,說殷老師以前和你服藥助興的?你不過跟著殷老師出去過幾次,什麼時候成殷老師正牌女友了?」
  
  舒雪捂著臉,嗚咽著,說:「我是真的愛他……崇拜他……我也想他早點好起來……」
  
  陳楓抬了抬手,說:「立刻滾,再也不要出現在殷老師面前。還有,殷老師的情況你也知道了,以及今晚的事。如果你往外說半個字,我弄死你。」
  
  ——
  
  第二天。
  
  陳楓推開虛掩的房門,就見殷逢坐在床上,望著窗外,一動不動。
  
  陳楓微笑說:「殷老師,您該起床了,待會兒要去簽售會。」
  
  殷逢轉頭看著他,嘴是嘟著的,目光悲傷懊悔。陳楓心想:完了,他居然記得?
  
  主僕兩人默默相對了一會兒,殷逢低聲說:「小楓子,我生無可戀。」
  
  陳楓嘴角抽了抽,問:「為什麼?」
  
  殷逢抬頭,望了一會兒天花板,輕聲說:「她想怎麼玩我都可以。可是我和她……怎麼就不可能了?」
  
  ——
  
  尤明許看著手機螢幕上,「殷逢」的名字不斷跳動。她再次掛斷,然後開了靜音。
  
  樊佳抱著一疊資料,走過來說:「兩個事。一個,是交換殺人案兩個少年犯,都如實交代了,後面會走司法流程。唉,劉若煜家裡,倒現在都沒有人來,推推搡搡的,把我噁心壞了。至於李必冉,他父母都快瘋了,現在正擱前廳鬧呢,說員警冤枉了兒子,還要上訪,我去……」
  
  尤明許靜默不語,每個家庭的苦難都有原罪。
  
  犯罪的是孩子。
  
  可真兇是誰?
  
  「還有個事。」樊佳說,「幾天前,顧天成在押送途中,出了車禍,衝下懸崖,屍體還沒打撈到。肇事司機逃逸,目前正在抓捕。」
  
  尤明許一怔。
  
  那個決定了要成為連環殺手,並且殺人如麻的冷酷男人,居然以這樣突然、冤屈的方式,結束了一生。
  
  那麼顧天成在臨死前,是否會覺得,這也是老爺天給予他的終極答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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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
發表於 2019-8-15 00:31:00 |只看該作者
第71章
  
  初秋的夜晚,清涼宜人。本市圖書大廈門口,人潮洶湧。他們男女各半,絕大多數手裡拿著本書,有的還舉著應援牌。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憧憬的神色。
  
  連走過的路人,都能察覺出,今天的圖書大廈,肯定有什麼重要活動,來了某個重要的人,才能讓人群如此興奮。
  
  而且那些粉絲當中,不光有年輕人,還有些看著是知識分子的中年人,甚至還有頭髮花白戴著眼鏡的老人。他們手裡的書上,印著同一個人的名字。
  
  尤明許站在大廈外,感覺有點熱,但是可以忍耐。天氣還沒有冷,很多人還是穿著短袖,頂多長袖。唯有她穿了件風衣,遮住全身,領子豎起來,還戴了頂鴨舌帽和口罩。惹得旁人多看她兩眼。
  
  尤明許立於人潮中,不動如山。
  
  等到人都進得差不多了,大廈裡也傳來了主持人說話的聲音,尤明許這才走到櫃檯,買了本殷逢的書,憑小票得以進場。
  
  圖書大廈有四層,尤明許一進去,幾乎寸步難行。每一層都站滿了人,一樓的活動中庭,更是被圍得水洩不通。黑壓壓的,全是人頭。
  
  正中有塊巨大的背景板,上頭印著一堆書,還有某人戴著細框眼鏡,穿著襯衣的畫像。尤明許看著他,就好像看著個陌生男人:知性、書卷氣、沉穩、睿智。
  
  毫無疑問,這是以前的照片。
  
  她想伸頭看,卻被前面的人群擋得嚴嚴實實。不過這阻止不了一個刑警。她迅速觀察了一下周圍地形和人群分佈,就選定了二樓一個位置,朝那裡走去。
  
  這裡人群果然要鬆快些,她很輕鬆巧妙地穿到前排,趴在欄杆上,懶洋洋看著下頭。
  
  看到了眾星捧月的那個中心。
  
  殷逢穿著和海報上一樣的衣服,大概是為了增加成熟氣質,頭髮還輸了個大翻,戴了副眼鏡。可尤明許一看,就覺得他和海報上的人氣質截然不同。因為他正衝台下甜甜地笑著,雙眼明亮,分明帶著幾分孩子氣。
  
  尤明許身邊有兩個女孩在說話:「哇,殷逢笑得好可愛啊!」
  
  「我跟你講,我可是老粉了。殷逢一直很硬漢的,他還是個健身達人呢,在微博上還曬過八塊腹肌照片!那肌肉,哇……不過我也沒想到,他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面。你不覺得他今天也很有少年感嗎?完了,迷死他了!」
  
  尤明許不由得笑了。
  
  心想腹肌,好像確實有。她驀然想起昨晚在床上,殷逢穿著幾塊布料,T恤推到腰間以上,露出結實勻稱小腹的模樣。還有他紅著眼,抱著她壓著她,滿嘴癡狂的胡言亂語……
  
  尤明許臉上沒了笑,喉嚨裡乾乾的有點堵,居高臨下,繼續盯著下面。
  
  這時主持人說:「大家從四面八方,甚至很多讀者是從外地趕來的,就為了見殷老師一面。我們殷老師,最心疼讀者了,怎麼可以沒有福利呢?大家猜一猜,下一個環節是什麼?」
  
  「鋼琴、鋼琴、鋼琴——」台下所有人,幾乎齊聲喊道。
  
  舞臺一側,早放了架黑色鋼琴。
  
  尤明許看著殷逢,在她眼裡,他看起來就是個清秀青年,有點害羞地笑著,眼睛裡波光流轉。約莫是不太習慣襯衣領,他微紅著臉,扯了扯領口,扯開一顆扣子。
  
  台下發出一陣興奮至極的尖叫。
  
  他卻怔了怔,似乎不明白為何。然後他抬頭,緩緩環顧四周,不知在看什麼。尤明許一愣,條件反射垂下頭,把臉擋進衣領裡。
  
  過了一會兒,她抬頭,見他已坐到了鋼琴前,側臉沉靜。尤明許單手托著下巴,也靜靜地看著。
  
  他坐得筆直。即使尤明許對此一竅不通,也感覺得出他舉手投足間的大家風範。他的雙手落下,一串輕揚悅耳的音符,如夜色中的流光,傾瀉四射。
  
  整棟大廈剎那間響起熱烈的掌聲,很快歸於平靜,大家都肅靜著,聽著這位享譽全國的大才子隨性演奏。
  
  漆黑的鋼琴表面,映著模糊光影。穿著白襯衣的男人,摘掉了眼鏡,非常認真專註地彈奏著。此刻他既不像平日裡纏著尤明許那個二百五,也不像照片上那個城府強勢的男人。又或者,兩個人,在他所擅長的技藝裡,融於一體。急促的音符在他指下蔓延,他從頭到腳都沉澱著某種堅定、溫潤的氣質。看著比尤英俊成熟,卻又比曾經的殷逢要乾淨很多。
  
  尤明許就這麼一直盯著他的臉。
  
  這時他彈到一處高潮,台下響起一片的驚嘆聲。他似乎也有點得意,露齒一笑。
  
  尤明許沒來由,也笑了。
  
  這個洋洋得意的傻瓜。
  
  一切非常安靜,非常自然,也非常莫名的發生。他笑完以後,表情有剎那的呆滯。然後他緩緩抬起頭,看向二樓。
  
  異常準確,沒有任何預兆地,就看向了尤明許站立的那個角落。
  
  尤明許全身微微一僵。
  
  躲閃已經來不及,儘管戴著口罩和鴨舌帽,只有一雙眼露在外頭,連身體曲線都被風衣遮住。可隔著這麼多人,尤明許還是能清晰感覺到,他的視線,單單與她對視上了。
  
  那喉嚨發乾的感覺,又湧了上來。這一剎那,尤明許的思緒也變得遲滯,默默和他對視著。
  
  然後就看到他衝她笑了。宛如雪後霽晴,春暖花開。彷彿有一道光,照在他乾淨的容顏,雪白的牙齒上。他的雙手甚至停止彈琴,放下垂在雙腿間,只是抬頭望她,就如同在家裡時,那麼乖巧。
  
  會場的人全都不明所以,紛紛抬頭看向他望的方向,尤明許立刻後退了兩步,退出人群。原本站在她周圍的女孩們受寵若驚,紛紛捂臉,左顧右盼,想看殷逢到底是在對誰笑。
  
  尤明許卻破天荒感覺到耳根都在發燒,穿過人群下樓,一口氣走出了圖書大廈。心想:麻蛋,這傢伙真的是狗嗎?這樣都能把她找出來?!
  
  ——
  
  夜色漸深。
  
  殷逢輕手輕腳推開門,客廳裡一室陰暗。尤明許的房門關著,門縫裡透出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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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
發表於 2019-8-15 00:31:12 |只看該作者
第72章
  
  他在玄關換鞋,故意把響動弄得很大。又瞅了眼她的房門,穿著拖鞋,「啪啪啪——」走過去。
  
  「阿許。」
  
  「什麼事?」
  
  「我想進來。」
  
  「我要睡了,有什麼事站門口說。」
  
  「不好。」
  
  屋裡的人不出聲了。殷逢摸了一會兒她門上的紋路,摸得手指都有點發熱了,然後說:「我就進來一下。」說完從口袋裡掏出根細長鐵絲,只戳了兩下,門鎖「哢嚓」一聲。
  
  尤明許正倚在床頭玩手機,沒抬頭。大作家雞鳴狗盜的本領,始終一流。
  
  眼角餘光瞥見他慢慢走過來,在床尾,她的腳邊坐下。
  
  「我早上醒的時候,你都走了。」他說,「怎麼不叫我?把我一個人留在那兒。」
  
  尤明許緩緩抬頭。
  
  他略微嘟著嘴,頭耷拉著,露出後頸一截修韌俐落的線條。
  
  尤明許明白了。所以,昨晚的事,他什麼都不記得了?畢竟他當時被下了藥,意識迷亂。
  
  看著昨晚狂野的小白花,此刻又無辜綻放在自己腳邊,尤明許的心就跟瓶中水,無聲晃了晃。一時竟不知該輕鬆,還是惱火。
  
  看了他兩眼,她垂眸,繼續看手機:「哦,局裡有事,先走了。」
  
  然後,又瞥見小白花屁股往她這邊挪動了幾下,努力攻佔到她膝蓋旁的位置,就停下。他說:「阿許我看到你去簽售會了。可是,你為什麼要偷偷摸摸去簽售會,卻不想讓我知道呢?難道你要躲我?」
  
  尤明許耳朵裡就像有根弦,被人輕輕揪起彈了一下,心想,這小子這時候腦子轉得快了?然而他嗓音清亮,眸色寧靜,似乎只是感到疑惑。
  
  尤明許淡淡道:「順路去的。之前在跟蹤嫌疑人,做了偽裝。後來去簽售會時,懶得換了。我到得遲了,也就懶得跟你們打招呼了。」
  
  眼角餘光,又瞟見他端坐不動。
  
  「哦,原來如此啊……」他說。
  
  尤明許心裡莫名升起一絲煩躁,隱約總感覺空氣中有一絲詭異的感覺。可一抬頭,就看到殷逢坐那兒,手指玩著自己褲衩上的腰帶。她又覺得是自己過於敏感了。
  
  「行了,我要休息了,你沒事就出去。」她說。
  
  他靜了幾秒鐘,轉頭看著她。
  
  與白天那個明星人物完全不同,此刻他依舊穿著T恤褲衩,蓬鬆的短髮耷拉在額頭上,腳下是一雙大拖鞋,腿毛露在外頭。
  
  一聲不吭,目光深沉透亮。這一剎那,他看起來哪裡幼稚了?那分明是一個男人看女人的眼神。現在的他,不經意間,就露出來了。
  
  尤明許無端端覺得很煩躁,定了定神,不看他,直接切斷一切可能性:「殷逢,你如果總是要獎勵,沒幹什麼事就這樣,那我以後只能取消獎勵,今天就取消。聽明白了嗎?又不是我欠你的。」
  
  殷逢盯著她,還是不說話。
  
  尤明許心頭火氣,從床上起來,冷著臉往門外走。結果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好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阿許,你別生氣!我以後再也不亂要獎勵了,不會每天要了!除非你願意給我。求求你別把以後都取消,行嗎?萬一我以後表現很好很好呢?」
  
  尤明許心想這他媽到底叫什麼事?低頭看去,他的五指牢牢扣在她手臂上,修長有力。她卻不想抬頭,看他的眼睛。
  
  可原本更加冰冷無情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他都卑微成了這樣子,似懂,還是非懂?卻把她所有的話,都堵在了胸膛裡。
  
  他的手握得更緊,一時間又讓尤明許想起自己從西藏把他撿回來時的情形。
  
  「……以後看你的表現。」她聽到自己說。
  
  身邊的人如釋重負般應了聲「好」。
  
  尤明許的心裡忽然悶極了,她想去抽煙了,抽回手,拿起旁邊的煙盒,走向了陽台。
  
  她懶得去管他。直到抽完了半支煙,才意識到自己穿了件睡衣就出來,有點冷。
  
  剛想幾口把剩下的煙抽完回去,聽到背後傳來腳步聲。她站著不動。
  
  一股熟悉的氣息靠近,然後是一件外套,落在她的肩頭。他的雙手在她肩膀上輕輕一按。因為離得近,只是很短的一瞬間,她也感覺到他的胸口貼近,幾乎將她整個人圈進懷裡。可是一觸就走。
  
  「阿許不要著涼了。」他說,任誰都聽得出話語中的小心翼翼和情緒低落。
  
  「嗯。」
  
  然後就聽到他慢吞吞又走回了屋子裡。
  
  奇怪的是,他這麼跑來一下,尤明許原本煩悶、僵硬的心情,居然輕鬆了幾分。她想,也許在同一屋簷下,和他相安無事下去,並不是件多困難的事。她只要強硬一點,他不就服服帖帖了嗎?
  
  再過些天,他的注意力和喜好被別的東西吸引,他們倆的那點事,他大概根本就不會記得。
  
  又或者,等他恢復了記憶和神智,這點事,於他而言,又能算什麼?
  
  ————
  
  秋高氣爽。
  
  這是個週末,尤明許起床後吃了早飯,就窩在沙發裡看電視。陽光安靜地從陽台灑進來,她照例刷著一部雷劇爽劇。看完一集,她看了眼那扇緊閉的房門。那傢伙又睡懶覺,沒點成年男人的樣子!
  
  等她又看了半集,門終於開了。她看他一眼。殷逢頭髮如雞窩,T恤也睡得皺皺巴巴的,鞋不穿,睡眼惺忪地走了出來。
  
  然後他直接走到她身邊,繼續窩進沙發裡,還抱著雙腿,一動不動。
  
  尤明許說:「先去刷牙洗臉,把鞋穿上。廚房有他們送來的早飯,吃完再回來。」
  
  「我想休息一下……」他低聲說。
  
  尤明許怒道:「剛睡醒你要休息什麼?去!」
  
  他這才站起,耷拉著頭,走向了廁所。
  
  聽著廁所裡傳來的水聲,整個屋子不再寧靜。尤明許的心情就變得很不錯,舒展身體攤在沙發裡,電視也看得有滋有味起來。
  
  自從上次,兩人約法三章後,殷逢大概是真的怕了,再也沒提過「獎勵」的事,也沒有再似懂非懂地揩油。兩人似乎又恢復了最開始的「主人與小狗」的關係。
  
  尤明許覺得這樣最好。他到底沒開竅,被她把男女情慾扼殺在萌芽狀態,也懵懂不知。不然照之前那麼乾柴烈火搞下去,兩人哪天真的睡了,她是真的沒臉見局長廳長還有滿警局的小弟。
  
  殷逢仔仔細細刷完牙,把臉也洗得乾淨透亮,聽到客廳裡沒動靜,他抬起頭,看到的就是一副生動的美人圖。
  
  尤明許的雙腿架在茶几上,光著又瘦又白的腳丫,人歪在沙發裡,要多懶散有多懶散。還顯出幾分平時沒有的孩子氣。她大概看到什麼好笑的,盯著電視,嘴角彎著。
  
  想上,真的好想上。殷逢有點垂頭喪氣地想。
  
  這些天,也不知中了什麼魔,想很多次了。自從那天晚上,她跟他說了「上」這個字,那他又去網上查了資料……
  
  可別說上了,哪怕是心裡對她的喜歡,他都不敢讓她知道。否則她一言不合就會翻臉,說不定把他趕出去。
  
  他只能繼續當她的乖寶寶。等著她的石頭心,開花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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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
發表於 2019-8-15 00:31:24 |只看該作者
第73章
 
  那天晚上,雨很大,就跟盆子往下倒似的。「啪啪啪——」的聲音撞在窗玻璃上,令這偌大的房間,跟外頭雨濛濛一切,像是兩個世界。
  
  她站在鏡頭下,光著身體,感到非常羞恥。旁邊站著幾個男人,還有女人。他們的表情看似很平靜,可眼珠子都盯在她身上。
  
  拍完以後,有人把衣服丟給她,也有人柔聲細語安慰。她的腦子裡糊塗一片,完全沒有辦法判斷他們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也許,是真的吧,否則,她要怎麼辦呢。
  
  後來有人拉著她喝酒,大家一起喝,親熱得好像之前脅迫她的,不是他們。事情是什麼時候失控的,她也記不清了。她好像看到有人目光閃爍,她也不記得自己喝下了什麼。起初她好像進入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快樂世界,很多隻手在她身上摸。她雖然已不是處女,還是感覺到了疼痛。她不斷被擺弄成不同的姿勢,換著法子地讓她瘋狂讓她痛……
  
  她的意識好像進入了一條長長的昏暗河流裡。她嘴裡分明說著「別這樣」、「求求你們放過我」……可是沒人聽。隱藏的獠牙終於暴露,他們開始變回一群吃人的獸。
  
  再後來,有人撒錢,把很多很多錢,撒在她身上。那些紛紛點點的紅色,就像血一樣映在她眼睛裡。錢啊,那是錢啊,她想,自己不是一直想要錢嗎?她突然傻傻地笑了出來,有錢,她就什麼也不用怕了,不用退縮,可以過任何她想要的生活。
  
  再後來,她連意識都漸漸不清了,只感覺自己躺在冰涼的地面。他們似乎也玩累了,一具具肉體如同蛇般,盤踞在周圍的沙發上。而她不知道,自己雪白而年輕的身體,躺在那堆鈔票裡,就像是沼澤裡盛開出的百合,令所有人眼眶微痛。
  
  只是某個瞬間,她感覺到有人走過來,摸了摸她的臉,輕聲說:「他們玩夠了,起來回家吧。別再來了。」
  
  她卻沒有動,慢慢閉上眼,想:我回不了家了。我已經被重重繩索,纏在這裡。這輩子都完了。
  
  ——
  
  一入深秋,湖南的雨水更多了。出了長沙,往湘西方向去。山巒綿延,整日都是雨霧濛濛,時有江水在一片霧澤中,緩緩流動。江邊是公路或是水田,偶爾有幾隻水牛靜靜矗在田裡。這正是沈從文先生筆下清秀曼麗的湘西小景。
  
  下了高速公路,駛入國道,再換省道、縣道,路就不那麼好走了。再加上剛下過雨,路況更糟,這輛被調用的中巴車,時而上下顛簸,時而以極慢極慢的速度和對向車並道,開得車上每個人都昏昏欲睡。
  
  尤明許原本還想在車上看一眼案件資料,只好作罷,看著窗外一片濕淋淋的鬱蔥景色。
  
  殷逢摸出保溫杯,給自己倒了一小杯喝掉,看她一眼,又倒一杯遞過去:「阿許喝熱水。」
  
  尤明許接過喝了,他把保溫杯收回背包裡,又摸出兩個蘋果:「阿許你今天還沒吃過水果。」
  
  坐在他們前排的樊佳噗嗤笑了,好在許夢山還在仰頭酣睡。別的同事也都在打盹兒。尤明許沒理樊佳,輕聲說:「我不餓。」
  
  殷逢點點頭,把水果收回去,不知道從哪裡又摸出一把牛肉乾顆粒,遞給她。這下尤明許被逗樂了,拿了一顆吃,說:「你是小叮噹嗎?」
  
  這高大的傢伙,一身運動衣褲,小白鞋,胸前掛著張專家證,抱著一個好大的運動背包,他當自己來秋遊的嗎?
  
  自從殷逢幫他們破了上個案子,加之本來就有專家證,陳楓不知何時還替他走了內部流程,於是他現在也算在系統裡掛職,可以名正言順協助破案了。
  
  殷逢卻只微微一笑:「你累了可以靠著我睡。」然後把背包放在地上,閉上眼,做出很認真睡覺的樣子。只不過朝著她那邊的肩膀,明顯有點傾,等著人靠。
  
  尤明許笑笑,閉眼往窗戶上一靠。他們天沒亮就出發了,很快她就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間,感覺車過了個坑,騰起了一下。她沒睜眼,皺了皺眉,剛要繼續睡,就感覺到什麼東西重重地壓過來,還有點熱熱的。
  
  她睜開眼,就看到一顆烏黑的腦袋,壓在自己肩窩裡。某人完全睡成了平常的姿勢,長手長腳全部攤開,一隻胳膊還搭在了她大腿上。半個身體的重量都壓過來,睡得呼哧呼哧的。
  
  還說要讓她靠,結果自己都成了沒骨頭的。
  
  他的頭髮很柔軟,腦袋帶著溫熱的重量,尤明許發現這麼靠著還挺舒服的。
  
  過了一會兒,她閉上眼睛。
  
  殷逢其實感覺到她動了一下,知道她醒了。但他把眼睛閉得緊緊的,故意搭在她大腿上的那隻手,微微出汗。
  
  她沒有推開他。
  
  又過了一陣,殷逢緩緩睜眼,感覺到她的頭靠在了自己頭頂,呼吸綿長,應當是睡著了。這樣依偎的感覺,實在太好。殷逢忍不住就笑了。
  
  結果嘴巴剛咧開,就看到前座的許夢山竟不知何時醒了,扭頭看著他。那目光極為玩味。像是剛才殷逢的舉動,他都看到了。
  
  殷逢的反應是……閉上眼,還發出了兩聲夢裡砸吧嘴的聲音,轉了轉腦袋,把臉往尤明許懷裡埋了埋,繼續睡。
  
  饒是從來笑看山河的許夢山,看到這小子的騷操作,也忍不住瞪大眼。再看看「懷抱」著他的尤明許,分明睡得毫無戒備。許夢山突然覺得,尤女王這回,可真是養了頭披著羊皮的小狼啊。
  
  載滿省裡精英刑警的中巴車,在縣道旁停下。這裡已是湘西腹地,屬於懷城範圍。
  
  縣道旁是片土坡,土坡下有片河灘,長滿雜草,枯黃枯黃,伴著碧色江水,遠遠望去,如同江上荒原。
  
  他們下了車,撥開草叢,越過那片河灘,面前出現一個小灣,水面約莫有三十餘米闊,對面是個小島。
  
  這次的案件,是懷城報到省裡,成立專案組支援。專案組領頭的,是位姓譚的老刑警,尤明許是帶隊幹活的副手。可巧不巧,殷逢兩年前,曾為採訪過老譚破過的一起重案。約莫殷逢現在,也看不出太明顯的腦殘。所以尤明許帶他來,老譚沒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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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5 00:31:35 |只看該作者
第74章
  
  懷城警方調了艘小船過來,眾人渡到小島上去。只見河岸邊,還停了艘破舊的小船,滿是剝落的船皮,儘管船身完好,儼然已棄用很久。幾名員警正在小船上勘驗,期望找到任何屬於死者或者兇手的痕跡。
  
  據說這小島一漲水,就被淹去大半,加上位置又偏,人跡罕至。若不是今日清晨,有漁家回鄉下,從這裡抄近路,看到了島上那個東西,屍體不知何時才能被發現。
  
  說是小島,不過幾百平方的小土丘,雜草叢生、碎石嶙峋。行至島心處,有片低窪地,裡頭放著個黑色箱子。
  
  箱子是20寸的,又舊又髒,此時箱蓋是打開的,裡頭折了個人。
  
  說「折」,真的就是字面意思的「折」。因為20寸的小箱子,本來是放不下個成年人的,哪怕是苗條的女人。死者全裸,膚色白皙。肢體表面看來完好,仔細一看,就有點古怪。
  
  「樊大頭,你不是個瑜伽達人嗎?」許夢山對樊佳說,「能把自己身體折成這樣塞進這個箱子不?」
  
  樊佳白他一眼。
  
  尤明許拿起死者的小腿,果然,裡頭是斷的。只怕是全身幾個主要關節都被打斷,否則怎麼能把身體折得這麼平整方正?
  
  殷逢在她身旁蹲下,盯著屍體,蹙眉沉思。
  
  尤明許問:「死者身份確認了嗎?」
  
  樊佳說:「不久前確認了。死者名叫劉伊莎,23歲,懷城理工大學學生,今年剛畢業,辰溪縣人,目前一個人生活在懷城,沒有工作。父母都在老家。所以到今天,都還沒有人發現她失蹤。」
  
  「法醫怎麼說?」
  
  許夢山答:「初步判定死亡時間在2天前,致命傷是頭部的一處鈍器傷,目前還無法確定兇器。死者身上還有其他多處軟組織挫傷,但都不致命。她的身體被清理得非常乾淨,暫時沒有發現任何指紋和DNA。死前曾經遭受性侵,陰道嚴重撕裂。多處關節遭遇鈍器擊打斷裂,是在死後造成的。」
  
  大家一時都不出聲。
  
  冷不丁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說道:「所以,兇手反覆強姦她很多次,然後殺害,又把她從裡到外洗得乾乾淨淨,然後一節節敲碎關節,整齊折進箱子裡?」
  
  尤明許心想,小說家就是小說家,同樣的情形換到他口裡一說,立馬毛骨悚然。
  
  尤明許看了眼周圍環境,說:「這裡車流量雖然不大,但一直有車經過,山上也有幾戶人家。
  
  兇手必須用車,才能把屍體運到這裡。我想他不會選擇白天棄屍,因為還要提著沉重的箱子,穿過草地、渡到小島上去,一定會被人看到。
  
  查一下昨天和前天晚上,主要是後半夜,有沒有經過的司機,看到可疑車輛或者可疑的人,停留在附近。」
  
  「是!」
  
  等現場勘驗得差不多了,尤明許一抬頭,看到殷逢換成坐在屍體旁,雙手撐在地面,擺出個眺望遠方的姿勢。
  
  尤明許走過去,踢他一腳:「走了。」
  
  他不動,抬頭望著她:「你覺得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尤明許反應了一秒鐘,答:「殘忍、暴力、變態、細心。」
  
  殷逢點頭:「從看待受害者的角度,強姦犯分三種。一種把受害者當『人』,會和受害者交談,企圖建立關係,甚至假裝談戀愛。這種罪犯最缺乏自信。第二種,把受害者當『物品』,他把自己視為專業罪犯,也許會偽裝身份,也許會準備很多工具折磨受害者,從而達成目的。
  
  第三種……把受害者視為『工具』,兇手是暴力罪犯,具備很強的侵略性,會侮辱受害者,並且強迫受害者參與各種性行為。他們的主要目的,是釋放自己的憤怒。」
  
  尤明許現在已經非常習慣,他不定時閃現的心理學學霸技能了,點頭:「第三種。」
  
  殷逢說:「是啊,他真的非常憤怒,對女人,對自己的人生。」
  
  尤明許靜默不語。
  
  殷逢又說:「他身上既有市井粗獷的一面,又具備手工匠人的特質。」
  
  尤明許一擰眉:「啥意思?」
  
  「我問過法醫了。普通人根本沒有辦法,做到那麼精準地把骨骼和關節擊碎,幾乎沒有造成別的外傷。而且他把屍體折得乾淨又整齊,很有點強迫症。但他不是醫生,因為醫生沒有那麼髒和窮。他用的是最便宜劣質的箱子,儘管箱子上沒有留下什麼東西,但是有不少成年污垢和使用痕跡,也就是說,箱子是他常用的。如果是醫生,首先不太可能用這種箱子。而且箱子裡頭都弄乾凈了,外頭一定也會習慣性弄乾凈。他和醫生,是兩種完全不同的職業和人生。」
  
  尤明許聽著就覺得有點扯,於是嘴角也一扯:「你的意思……兇手是個屠夫?」否則怎麼能又粗俗,又有擺布屍體的手藝呢?
  
  殷逢卻搖搖頭,說:「阿許你的腦子有時候不要那麼直線反射。那只是其中一種可能。如果這樣就斷定兇手是個屠夫,那不是胡鬧嗎?他也可以是個獸醫、木匠、鐵匠、管道修理工。我只是認為,他極有可能是個出身市井、文化層次不高、手藝精湛的工匠。你們可以在死者的居住地點附近範圍找一找。」
  
  尤明許聽了一會兒,卻並不打算把他說的話作為一個偵查方向。太過天馬行空。她當然要按照傳統刑偵的路子,基於物證和事理邏輯,順藤摸瓜,展開全面調查。
  
  尤明許賞了他腦門上一個暴栗:「老子的腦袋要是直線反射,你就是糊狀反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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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發表於 2019-8-15 00:31:55 |只看該作者
第75章
  
  這起案件發生後,懷城警方之所以第一時間報告省裡,是因為去年夏天,發生過一起幾乎一模一樣的案件。
  
  懷城大學應屆畢業生趙菲兒,23歲,湖南省會銅縣人。父母都在老家,家境清苦。趙菲兒相貌普通、性格開朗,畢業後一直沒找到正式工作,就在一家奶茶店兼職打工。
  
  和劉伊莎一樣,趙菲兒也租住在學校附近的那片「貧民窟」裡。兩人住所的直線距離,不超過2公里。
  
  趙菲兒失蹤的那個夏夜,她從奶茶店下夜班回家。由於上班地點很遠,下公交車時已夜裡一點多。她需要步行1.5公里左右,才能到家。
  
  第二天,趙菲兒沒有去上班。奶茶店聯繫不上她。
  
  第三天,她依然沒來上班。奶茶店同事報警。
  
  又過了三天,她的屍體,在鄉下偏僻的一處山腰上,被村民發現。趙菲兒被裝在一個同樣的20寸黑箱子裡,全裸,關節破碎,她被摺疊成同樣整齊畸形的模樣。
  
  致命傷一致,都是頭部鈍器傷,造成顱骨破裂。嚴重性侵情況一致。屍體的清理手法一致,非常乾淨徹底,沒有留下任何指紋和DNA。
  
  但是一年前的兇手,似乎更大意一點。鑒證人員在箱子提手內側,提取到一枚有效指紋。
  
  然而在警方掌握的指紋庫裡,沒有找到匹配對象。
  
  警方相信就是在那段僅僅1.5公里的路上,趙菲兒被兇手帶走。他們甚至還掌握了一枚珍貴的指紋。可怎麼也找不到兇手。而趙菲兒的手機最終定位地點,是在鬧市區的一個垃圾桶找到的,所以根本沒辦法確定她確切的失蹤地點和時間。
  
  懷城警方一度非常緊張,因為基本已排除仇殺情殺等各種可能,他們有理由相信,兇手是陌生人,並且手段如此殘忍變態。警方擔心會出現第二具屍體。
  
  然而時間漸漸流逝,兇手銷聲匿跡,並無新的遇害者出現。
  
  直至,一年後的今天。
  
  ——
  
  與許多三四線城市一樣,懷城的市中心,有著光鮮積極的面皮,商品房四處起,布滿綠植充斥著廣場舞的中心花園也不缺,街上到處可見「發展旅遊」、「創建文明」的宣傳語。
  
  掀開這層面皮,再往裡走,逐漸逼近兩名受害者租住的區域。房子開始變得矮了,舊了,髒了。密密麻麻一座座擠著,高低層次不齊,建築風格多單調僵化,反映了那一個時代的貧乏和急切。
  
  道路也是凌亂的,有的寬,有的窄,錯亂交織,但都很髒。各色商店:小賣部、花店、奶茶店、水果店……還有菜市場、住宅區、街道辦事處、小學……沒什麼章法地混雜在一起。還有一片片棚戶區,散落其中。
  
  這裡是一個城市人口密度最大、生活最亂的區域,也是最原始、最鮮活的地方。
  
  尤明許和許夢山,驅車到了劉伊莎家樓下。半個自己人殷逢,自然是跟著的。
  
  這是一座5層小樓,曾經是某個單位的集體宿舍,現在成了出租屋。每一層樓,密密地排著窗和門,樓道裡全是雜物和晾曬的衣物。尤明許皺了皺眉:這要消防過來,絕對不合格。但這卻是城市的「蟻層」僅有的生存辦法。
  
  不安全的活著,遠勝於無處可活。
  
  三人從一側的迴旋樓梯上去。尤明許站在樓梯上回望,周圍太多擁擠的樓,太多的窗。若說這其中,曾有一雙眼睛偷窺過劉伊莎,根本無從尋找。
  
  老樓的樓梯很窄小,台階上還有不少破損,殷逢東張西望,冷不丁就踩在一處樓梯缺口上,身子一歪。尤明許在他身後,眼明手快將他的腰一摟。可這傢伙太沉了,兩人就一起撞在了欄杆上。欄杆也是破破爛爛的,驚出尤明許一身冷汗。殷逢也是條件反射,感覺到身體失去平衡,反而一把將尤明許拉進懷裡護住。
  
  等兩人撞在欄杆上後,她摟著他的腰,他把她抱了個滿懷。兩人都靜了一瞬,尤明許聞到他懷裡的沐浴液香味,男人高大身軀帶來的熟悉感覺,令她一下子想起數日前,兩人瘋狂擁吻的畫面。
  
  「阿許要不要緊?」他輕聲問。
  
  「沒事。」尤明許從他懷裡掙脫,臉色平淡繼續往上走。結果就聽到他在背後自言自語般說:「英俊也不要緊。」
  
  尤明許面無表情。心裡莫名有那麼點不太痛快。
  
  他們到了劉伊莎家門口。
  
  這是五樓邊戶,應該是最便宜的一戶了。門口貼著封條,一名員警在值班。三人進去一看,就是間帶廁所不超過15平米的屋子。白牆水泥地,一張小床、桌子,衣櫃、兩把椅子。
  
  儘管屋裡的一切都簡陋廉價,收拾得倒乾淨整潔。衣物整齊疊在櫃子裡,牙刷牙膏毛巾都擺好。桌上有幾本書,除了兩本言情小說外,還有《電商入門》、《超級大v教你開網店》、《淘寶年入百萬的秘訣》。
  
  尤明許拿起書翻了翻,和許夢山對視一眼,放下。
  
  經過初步調查,他們對劉伊莎也有了基本瞭解。與第一名死者趙菲兒相比,劉伊莎的容貌相對出色一些,也更內向和柔弱一些。據老師和同學們反映,劉伊莎成績和能力皆不出眾,也沒有什麼上進心。但也是個老實人。家境非常貧寒,所以她的日子一直過得比較艱難清苦。
  
  她曾經交過一個高一級的男友,但因為男友畢業後去了外地,這份校園戀情也不了了之。畢業之後,劉伊莎和同學們的聯繫就更少了,幾乎沒人清楚她的近況。
  
  當然,她也有一兩個閨蜜。她們說,劉伊莎有提過,想要開網店賣服裝。不過啟動資金,一直是個問題。所以也沒見什麼動作。
  
  小小的屋子,就像劉伊莎短暫的人生,幾眼就能看完。尤明許跑到樓外欄杆旁抽煙,她在想一個問題:劉伊莎,是怎麼失蹤的?
  
  據一名閨蜜說,劉伊莎最後一次和她通電話,是在5天前。而一名鄰居最後一次看到劉伊莎,是在4天前的傍晚。她的死亡時間,已經確定為2天前夜裡2點至3點。也就是說,她是在4天前——7號的傍晚,至9號之間,失蹤並遇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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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5 00:32:06 |只看該作者
第76章
  
  她的手機暫時還沒找到。
  
  劉伊莎的家很整潔,沒有打鬥痕跡,況且周圍住滿了人,從這兒把一個大活人帶走,幾乎不可能。
  
  失蹤地點不是家裡。
  
  從她家裡的狀況看,她自己也沒有出遠門的打算。
  
  所以,7號或8號,她外出了。去了哪裡?遇見了誰?
  
  然而可能性實在太多。第一名受害者趙菲兒是在下夜班回家路上被人帶走的。她們住在同一片區域,劉伊莎出門吃個早飯、買個水果,都有可能遇見兇手。
  
  尤明許抓了抓頭髮,煩的。她已經有預感,這會是一起非常棘手的連環案。否則懷城警方不會一年了還在抓瞎。她又扭頭,看了眼雙手插褲兜裡,站得筆直那傢伙。這是他擅長的領域吧。
  
  又想起殷逢說的「市井匠人」推斷,她抬頭看了看下方,密密麻麻的街道、店鋪和人流,扯了扯嘴角笑,這塊區域,市井匠人沒有一千,也有五百吧。說了等於沒說。
  
  「英俊。」她還是把他叫過來。
  
  殷逢這回出差,被她要求,不准穿黃的綠色的卡通衣物,讓他穿了毛衣夾克和皮鞋,都是陳楓送來的大牌貨。此時他走出來,衣冠楚楚,眉清目秀,高挑挺拔,只要不說話,非常的冷酷有型,人模人樣。
  
  不過他人往她身旁欄杆上一趴,雙腳立馬踩上下面的橫杠,雙臂拉直,把身體往後一甩,一貼,又一甩,原形畢露。
  
  尤明許今生真的從未見過有男人如此反覆作踐自己的姿色,他媽的剛才上樓時抱著她的,那個肉體性感有點惹人憐惜的男人,完全是她的錯覺。
  
  尤明許:「下來!」
  
  他這才慢吞吞爬下來。
  
  尤明許問:「你有什麼發現?」
  
  他說:「從受害人的選擇來看,有不少共同點:都是剛畢業的大學女生、失業、交際圈都很窄;住在同一片區域、獨居;都有比較迫切的經濟需求。她們的日常生活圈,基本就在1、2公里範圍內。當然也有不同點:一個相貌普通,一個算得上好看。一個應當是處女,一個不是。可見兇手並不在乎這兩點。」
  
  尤明許沉思片刻,說:「還有,她們死亡前,應該都和兇手待了2-3天時間。」
  
  「那兩天一定非常難熬。」
  
  尤明許心中嘆了口氣,又問:「以你的經驗……兇手是怎麼選中她們的?」
  
  殷逢搖搖頭:「我不知道,現在的可能性還太多。說不定他就跟她們住在同一棟樓裡。也說不定,他就在一兩公里外,拿望遠鏡在尋找下一個目標呢。」
  
  ——
  
  傍晚時分,所有警力回到市局開碰頭會。省裡的老譚和懷城主管刑偵的副局長,主持會議。
  
  偌大的會議室,黑壓壓坐滿了人。香煙味兒、咖啡味兒、汗臭、盒飯味兒,甚至保溫杯裡的枸杞味兒,都混雜在一起。
  
  尤明許坐在老譚身旁,殷逢坐在她身後。坐下時她回頭看了眼,這小子每當正事,倒是都很安靜聽話,不用她操心。
  
  老譚經驗老道,先問了一個問題:「去年的趙菲兒案,案情有沒有對外公佈過?」
  
  懷城負責本案的刑警隊長叫韓烽,答道:「我們只出過簡單的案情通報,具體內容沒有對公眾透露。但是……趙菲兒屍體是村民發現的,我們趕到時,現場已經有不少人,還有人拍照發到網上。我們立刻進行了處理,刪掉那些帖子,避免影響案情偵查。但要百分百保密,已經不可能了。」
  
  老譚抽了口煙,沒吭氣。
  
  尤明許在心裡想,這也就是說,不能百分百排除有人模仿去年案件作案的嫌疑。畢竟兇手都沉寂一年了。不過,尤明許也看了第一起案子的照片,她傾向於是同一人作案。因為屍體的摺疊手法、帶給人的那種衝擊感,實在太相似。
  
  「肯定是同一人作案。」韓烽說。
  
  有不少員警點頭。
  
  尤明許這時說:「車查得怎麼樣?」
  
  許夢山說:「有結果了。我們找到兩名司機,昨天半夜2點到2點半間,他們開車經過劉伊莎被棄屍的地點,都看到一輛金杯車,停在縣道旁。但是都沒注意車牌,也沒看到車上有人。」
  
  現場的刑警們一陣低聲議論。
  
  前方的投影螢幕上,出現一張照片,圖元很模糊,分辨得出是輛舊金杯,車尾沒有掛車牌號,依稀能看見駕駛座上有個人。
  
  許夢山:「在距離棄屍點3公里的縣道上,攝像頭拍到了這輛車。按照死亡時間和司機們描述的時間,他們看到的應該就是這輛車。」
  
  有人說:「太好了,去年棄屍地點附近的監控條件不好,我們沒有找到嫌疑車輛。現在終於有了頭緒。」
  
  也有人說:「可是這款車,在本地區範圍內都很暢銷,還有很多二手車都被賣進來,沒有上千,也有幾百。」
  
  老譚和副局長商量了一下,定下了接下來的偵查方針:
  
  韓烽帶隊,針對本案重要物證——這輛金杯車,還有第一起案件留下的指紋,做更深入、大規模的排查。
  
  尤明許帶隊,從兩名受害者身上入手,深入調查她們的人際關係、失蹤前的行蹤,看是否能找到兇手的線索。
  
  按理說該散會了,分頭幹活兒去。老譚輕咳一聲,看向尤明許身後:「殷老師,你有什麼意見?」
  
  大夥兒頓時都看向殷逢。一開始大家都注意到這個氣質不凡相貌英俊的男人,後來見他一聲不吭,雙掌合十,一直低頭在玩手指,就以為是個小跟班。
  
  殷逢抬起頭,眼神清澈得像是從警校剛畢業的小夥子,他甚至還像學生一樣舉了一下手,說:「我想問一下,校園貸是什麼?」
  
  韓烽立刻明白他是要問什麼,但這位三十多歲的刑警隊長想,殷逢看起來也是省裡的一號人物,怎麼可能不知道校園貸是啥?那還問,就是故意的了。是對他們過去的偵查工作,有意見了?韓烽的臉皮立刻有點燥,去年的案子沒破,一直像塊石頭壓在他心頭,嘴唇動了動剛想說話,老譚又加了句:「哦,這是省裡的犯罪心理顧問,北大心理系的殷逢老師。」老譚沒提大作家的身份,太招搖,也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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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5 00:32:17 |只看該作者
第77章
  
  韓烽憋了口氣,剛想解釋,尤明許又平平淡淡開口:「校園貸就是一些不法商人,哄騙大學生貸款,其實就是向他們放高利貸。之後再利用各種不法手段催賬,譬如威脅、騷擾、甚至人身囚禁等。兩年前國家已經出臺多項政策,取締校園貸。但還是有些漏網之魚,在繼續幹這個。其他的,自己上網查。」
  
  殷逢立刻點了點頭:「明白了。」
  
  韓烽突然又覺得,人家剛才不像是在冷嘲熱諷,難道是真不知道?而且,這個顧問……感覺怎麼跟尤明許的小弟似的。一點顧問專家的高級感都沒有?
  
  韓烽還是解釋道:「去年趙菲兒案發後,校園貸這個方面我們重點查過:因為趙菲兒生前三個多月的時間,陸續從3家貸款公司,借了十餘萬元。但是我們最後還是排除了跟貸款公司和人員相關的可能性。一是其中兩家公司,趙菲兒都是通過網路平臺貸款,和兩家公司的人都沒見過,貸款數額也不大。我們挨個查實了相關人員的不在場證明,排除作案嫌疑。還有一家公司叫『分金寶』,趙菲兒從這家貸款的數額最多,有將近9萬。在她死前兩天,還剛借了一筆2萬。但這家公司也可以排除嫌疑,因為趙菲兒失蹤到死亡那幾天,該公司恰好去泰國開年會。況且從動機說也不合適,趙菲兒死了,這筆賬就還不上了。那麼每個經手人就要吃虧。」
  
  大家都點了點頭。尤明許也認為合理,因為校園貸公司只是求財,幾乎沒有願意沾染人命的。
  
  然後韓烽就看到省裡的那位顧問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說:「哦,那劉伊莎有沒有從這些校園貸公司借錢?她正打算開網店,需要一筆啟動資金。她應該沒有別的資金來源了吧?」
  
  所有人都是一愣。
  
  老譚看了眼眾人,問:「劉伊莎的手機還沒找到?」
  
  「沒有。」
  
  老譚:「手機通訊內容復原和銀行流水呢?」
  
  樊佳是負責技術的,答道:「再過一會兒就能全部拿到。」
  
  老譚點頭:「拿到後立刻核實這個情況。」
  
  ——
  
  省專案組就下榻在懷城警局旁邊的招待所裡。夜裡,尤明許回到招待所,才知道本來她和樊佳是住一個雙人間,但陳楓早給她定了單人間,殷逢隔壁。樊佳捂嘴笑,自己佔一個房間當然願意。尤明許也不在意,直接去了新房間。
  
  房間應該是整個招待所最大的了,還放了張老氣橫秋的茶几和沙發。尤明許坐下後都感覺身上洋溢著中年老幹部的氣質。她住的是一樓,窗外,是滿滿的夜色和一條幽靜的街道。時而有行人走過。
  
  這時丁雄偉來了電話:「小尤,告訴你個好消息。你們傳回來的案件資料,正好我的警校同學范淑華教授和我通話,就拿給她看了。范淑華是國內著名的犯罪心理學專家,公安部顧問。她對這起案件很感興趣,說晚一點把初步犯罪心理畫像給我們。我讓她直接聯繫你。」
  
  尤明許一聽就很高興,同時心想:犯罪心理專家,我這裡也有一隻。不過范教授的資歷和經驗,哪是那小子可比的。她笑道:「行啊老丁,你居然能和公安部專家搭上線。」
  
  平時嚴肅內斂的丁雄偉,居然少見地輕輕一笑,說:「老同學,自然要賣我這個面子。」
  
  尤明許突然就想起丁雄偉喪偶十餘年,平時所有精力都抓在工作上,人稱「滅絕師公」,猛然間她福至心靈,問:「范教授是單身啊?」
  
  丁雄偉頓了頓,淡道:「鬼機靈。她正在美國出差,你等電話。」
  
  尤明許掛了電話還在笑,心想,明明冬天就要到了,可連丁雄偉都開始犯桃花了。
  
  想到這裡,她的腦子裡自動就冒出殷逢今天的模樣,夾克西褲,高大英挺。不傻笑的時候,樣貌俊朗逼人,氣質出眾。
  
  她閉了閉眼又睜開,心想食色性也,一定要透過他完美的皮相,看清底下的腦殘本質。
  
  就在這時。
  
  她猛地抬頭,看到窗外大樹下,一雙眼一閃而過。那是雙冰冷而陌生的眼睛,令她驟然間想到了吐信兒的蛇。緊接著一道黑影一閃而逝。尤明許從沙發彈起,直奔窗戶,一腳跨上,跳了出去。
  
  然而長街寂靜,路燈沉默,統共幾個行色匆匆的路人,驚訝望著這個突然跳出來的女人。尤明許一擰眉,往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可一口氣追了百餘米,鬼影子都沒見一個。又或者那人早就佯裝成路人,與她擦身而過了。
  
  尤明許從警數年,還是頭回遇到這樣的事。沉著臉往回走,所以有人在偷窺她?
  
  偶遇的偷窺狂?
  
  因以前辦案懷恨在心的報復者?
  
  她的心忽然劃過一絲更加冰涼的感覺,因為還想到兩種可能——
  
  與她正在辦的這起連環殺人案有關?
  
  抑或說,和殷逢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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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5 00:32:30 |只看該作者
第78章
  
  尤明許忽然就想起殷逢某次說過的話:
  
  總覺得那裡有個人,一直看著我,盯著我,威脅我……
  
  就跟團烏雲似的,一直追著我……
  
  她走回招待所門口,在垃圾桶蓋上戳熄煙頭,臉上只有冷笑。
  
  怎麼,現在衝她來了?
  
  就怕不來。不來她怎麼把殷逢身邊的妖魔鬼怪給揪出來?
  
  她打定主意,等手頭的案子了結,好好把殷逢過去的事翻出來查一查。
  
  真有骯髒,她替他掃得乾乾淨淨。
  
  尤明許走到殷逢房間門口,剛敲了兩下,門就拉開。
  
  尤明許眉頭微微一跳。
  
  房間裡開著空調,殷逢只穿了件黑色打底T恤,黑色長褲。忽略臉,脖子往下,一寸線條是一寸線條。肩很寬,胸肌結實而不失勻稱,窄瘦的腰,收攏向她已看慣的結實翹臀。拖鞋裡是光著的腳掌,都透著成熟男人味。
  
  尤明許的目光又轉回他臉上,果不其然滿臉燦爛的笑,小白兔一般。尤明許瞬間倒了胃口,目不斜視走進去。
  
  陳楓和他們家的大廚也在。不知道他們從哪兒拖來張長條桌,擺滿了一桌菜。那廚子是個中年俊朗男人,還像模像樣戴著白色高帽、穿了白色制服,彷彿哪家米其林的行政總廚蒞臨破破爛爛的招待所。
  
  浮誇,太浮誇。尤明許想,找機會得把陳楓和過去的殷逢遺留下來的作風給扭一扭,不能帶壞了殷逢。
  
  見她進來,陳楓立刻帶著廚子撤退。殷逢拉著尤明許的手,往床邊走:「給你看個東西。」
  
  尤明許卻抬頭看了眼窗外,空蕩蕩的,問:「剛才有沒有什麼可疑的跡象?」
  
  殷逢一愣,也學她的樣子,望著窗外。
  
  兩人這麼安靜望了好一會兒,尤明許奇道:「你又在看什麼?」
  
  他答:「不知道。」
  
  尤明許額頭的筋又跳了跳,不知為何,她發現自己最近對著殷逢,情緒總是容易有些小波動,容易暴躁。
  
  她平靜了一下,換個話題:「剛才要給我看什麼?」
  
  他指了指。
  
  床邊放了個新的20寸黑色行李箱,裡頭——塞了隻他的木人偶。人偶的關節是可以靈活轉動的,他放進去這隻,身材也與死者類似。但到底是木頭做的,僵硬一些,勉強塞進去,卻有一小半體積在外頭。
  
  尤明許問:「你弄這個幹什麼?」
  
  殷逢蹲下,屁股微撅,望著箱子,頗為深沉地說:「模仿他的行為,揣摩他的心理。」
  
  尤明許心頭被他惹得又燥起來。剛要站起,手被他拉住。他說:「阿許,幫個忙。」
  
  「幹什麼?」
  
  「你躺進去試試。」
  
  尤明許靜默片刻,抬了抬下巴示意,殷逢當她馬仔這麼多天了,也機靈多了,立刻把木偶搬出來,尤明許爬到箱子裡去,只覺得侷促極了,回憶死者照片,模仿那姿勢躺下。她柔韌性好,但個子不低,縮了半天,一對小腿還是在外頭。
  
  「我就能做到這樣。」她說。
  
  女人以束手就擒的姿態,蜷縮在小小的箱子裡,抬頭仰望著他,眸光清亮,嗓音柔和。
  
  殷逢原本手托下巴,端詳她的肢體形態,看久了,不知不覺就分了心,目光停在她線條姣好的下巴上,還有胸、腰、腿。莫名的,喉嚨就有點澀了。
  
  他也不清楚自己想幹什麼,只是身體已動了,雙手按在了箱子邊緣,低頭看著她。
  
  尤明許也看著他。
  
  殷逢背著光,那極富線條張力的男人軀體,就這麼覆蓋過來,輕而易舉就將她困在臂彎之內。他也沒有笑,此時看起來一點也不傻,那雙眼,清澈專註得就像在看什麼極其緊要的事物。
  
  「阿許……」他低聲說,「你這樣看起來,好小。」
  
  尤明許喉嚨也有點發乾,有那麼一瞬間,心頭竟湧起似曾相識的衝動。是的,如他所說,她從沒在他面前,這麼低,這麼小,受困在他的雙臂之間……
  
  老子到底在想什麼?
  
  幾乎是同一瞬間,她的眼角餘光瞟到,殷逢抓在箱子邊緣的五指,更緊了一些。
  
  尤明許抬腿,一腳就踩在他那張俊臉上。他明明眼睛鼻子都被踩了,嘴巴卻笑了出來。也不知在笑什麼。
  
  尤明許那心浮氣躁的感覺,又湧上心頭,乾脆又是一腳,將他踹到了旁邊,從箱子裡爬出來。
  
  卻聽他在身後問:「我做錯了什麼,你要踢我?」嗓音不急不緩的。
  
  尤明許冷道:「想踢就踢,還需要理由嗎?」
  
  他默了一會兒,「哦。」
  
  她轉頭一看,就見他在揉鼻子和肩膀,兩隻手還忙不過來,低著頭,有點委屈的模樣。尤明許心裡卻舒服了,想,對,這才是他該有的樣子。剛剛居然讓她感覺到幾分男人的侵略性,反了天了。必須打回原形。
  
  這時尤明許的手機鈴聲響起,是個陌生號碼打來的視頻電話。尤明許一看是美國,連忙整理了頭髮和衣著,接起。
  
  一位五十餘歲、頭髮花白的女性,出現在螢幕裡。這應該就是丁雄偉的「老同學」、著名犯罪心理學家范淑華。范教授長得慈眉善目,但眼神氣質又不乏英朗,一看就叫尤明許心生好感。
  
  「你好,小尤。我是你們丁隊的同學,范淑華。」
  
  「你好范教授!」
  
  范教授似乎隔著螢幕,端詳了她一會兒,然後露出讚許的笑,說:「一看就是個能幹的孩子。你們現在在查的案子,也是我多管閒事了。因為雄偉給我看了資料,還挺感興趣的。所以提出些想法,僅供你們參考。」
  
  尤明許說:「范教授您太謙虛,能得到您的指點,是我運氣好。」
  
  范教授笑意更深,點點頭,說道:「從目前掌握的資料看,可以做出兇手的初步犯罪心理畫像:
  
  他的年齡在25至40周歲間,本地人,就居住在兩名受害者5公里範圍內。他出身市井、文化層次不高,經濟條件並不優越。並且從事的是一份需要手工技藝的匠人工作。譬如說:獸醫、屠戶、木匠、鐵匠、醫院護工之類。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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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5 00:32:41 |只看該作者
第79章
  
  他擁有一輛不起眼的車,很容易混跡進市井中。那裡是他天然的藏身所。
  
  他對女人是懷有仇恨心理的,這源於在兒童和青少年時期,他並未得到家中年長女性的關愛,得到的很可能是虐待和侮辱。這才造成他成年之後,沒辦法與異性建立正常關係。
  
  這中間有一年時間,他沒有作案,那意味著入獄、患病,或者有了一段男女關係,令他停止犯罪。但終究他還是無法滿足,再次作案。
  
  不排除他有同夥。但同夥一定比他弱小,處於從屬地位。
  
  他就是市井中我們最常見的一類人,即使深夜走在街頭,大家也不會覺得異樣。所以他的犯罪技巧不見得多高超。
  
  他有強迫症,如果你到他的店鋪或者上班場所,會發現一切整理得井井有條,就像機器碼出來似的。他不善言辭,情緒非常容易激動,有強烈的暴力傾向。
  
  我目前能推測出的,就是這麼多。希望能對你們的查案有所幫助。」
  
  尤明許聽完後,下意識目光往旁邊的人瞟了瞟,剛想和范教授再討論幾句案情,哪曉得那顆腦袋就直接伸了過來,放大的英俊傻臉,一下子佔據半張螢幕。
  
  殷逢說:「噫?阿姨,你和我推理的一樣。」
  
  尤明許一頭黑線,剛想把他推走,鏡頭裡的范淑華卻瞪大眼:「殷逢?!」
  
  殷逢乾脆把手機從尤明許手中拿起,奇道:「你認識我?」
  
  范淑華的目光變得複雜,盯了他好一會兒,又看看尤明許,嘆了口氣說:「才一年不見,連老師都不認得了。你的犯罪心理學還是我教的,沒有半點印象嗎?」
  
  尤明許吃了一驚,竟然是師徒。殷逢想了想,又把手機湊眼前仔細端詳,微微一笑點頭:「你是有點眼熟。」
  
  范淑華的表情變得更難以形容,沉默了好幾秒鐘,說:「我今年一直在國外,前一段才聽說他出了事。一直是這樣嗎?」這話是問尤明許,她答:「是的。不過,我覺得他現在比剛出事那會兒好多了。」
  
  殷逢立刻看了她一眼,而後咬了一下唇,偷偷的笑。尤明許順手摸摸他的頭,意思是誇了你就老實點。
  
  范淑華將他們倆的小動作都看在眼裡,身為知名權威專家,卻有了再次瞪圓眼的衝動。
  
  天知道她這個得意門生,出事前,是個多麼成熟老練有魄力的男人。他的私生活作風也讓范淑華不太滿意,倒不是說人品有問題,而是交往的幾任女友,似乎都沒有長久的,總是匆匆在一起又驟然結束。讓范淑華來看,她會覺得這位高徒並不好女色,反而是對女人缺乏信任感,沒有辦法拿出真心。
  
  可現在,殷逢完全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年,那清純蕩漾的眼波,看得范淑華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不過,弟子的私生活,說到底她是管不著的,也不是什麼關鍵。范淑華沉吟道:「殷逢,老師有些話,想問問你。」
  
  尤明許明白了,說:「范教授那你們聊,我回房間喝口水。」
  
  殷逢不幹了:「我房間有水,阿許我去給你倒。」說完就要丟了手機,尤明許將他的手一摁,低聲說:「聽不懂話啊,待著別動。」轉身走了。
  
  殷逢也不是真傻,明白過來,舉起手機,直勾勾望著范淑華。
  
  范淑華望著他酷似大眼青蛙的模樣,也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心疼。末了,她還是溫和地笑了,試探地問:「殷逢,以前的事,你全不記得了?」
  
  殷逢腦子裡於是又閃過那些模糊凌亂的畫面。他沒好氣地答:「是啊,都不記得了。」
  
  范淑華靜默片刻,問:「那個人呢?你以前和我說過的,總覺得有個人在暗中窺探你、跟蹤你,他非常瞭解你,並且犯罪手段極為高明。」
  
  殷逢和范淑華對視了幾秒鐘,問:「他是誰?」
  
  范淑華搖搖頭,一雙睿智的眼,也藏著些許憂慮和困惑:「我所知的,也是你告訴我的情況——起初,對於他的存在,你追了一個多月,卻一無所獲。因為這事,你當時的情緒也非常焦慮,認為他不僅僅是狂熱粉絲或者報復者這麼簡單,你認為有一場龐大的陰謀,在針對自己展開。你也希望藉助我的力量,去幫你分析。但連我,也什麼都沒分析出來。
  
  後來我出國了,你還給我來過電話,說有了眉目,要找個機會和我面談。結果沒等我們見面,你就……」
  
  殷逢說:「老師,那個人沒有再出現過。我不想再找,也不想查了。我現在過得很好,比以前好多了。」
  
  ——
  
  尤明許坐在自個兒床上,也不知道殷逢會和恩師聊些什麼,傻小子可別把老師給惹生氣了。想到這裡,她就笑了。
  
  然後立馬又沉下臉。她為什麼要替他傻樂,這也會傳染?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是許夢山打來的。
  
  「尤姐,查出來了,劉伊莎真的從分金寶公司借過校園貸!前前後後本金加起來就有10來萬,利息有30多萬!這筆錢她無論如何都是還不上的!」
  
  ——
  
  結合技術復原的劉伊莎手機通訊記錄、簡訊、微信等,以及銀行賬戶,她與分金寶公司的借貸關係,也基本清晰了。
  
  自今年2月起,劉伊莎就從該公司借錢,3000、5000都有。後來還借過3萬這樣大額的。警方查清資金流向,早期這幾萬塊,劉伊莎除了留下日常生活所需,都寄回了家裡——她在農村的父親,今年修葺屋頂時摔了下來,腿摔斷了,急需醫藥費。
  
  負債的劉伊莎,臨近畢業,工作沒有找落,經濟情況更加捉襟見肘。她打了些零工,但都收入很低。於是總也2000、3000的借著。到畢業時,租房子需要一筆錢,家裡父親治病還在不斷要錢,她又再度舉債……
  
  到她失蹤前3天,還有她和分金寶的聯繫人——蘋果哥的聊天記錄:她提出想要借1萬。蘋果哥表示很為難,說見面談。就沒有下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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