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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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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丁墨] 待我有罪時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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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6 00:27:53 |只看該作者
第190章
  
  尤明許的耳朵裡「嗡」的一片,什麼都聽不見了。周圍地動山搖,模模糊糊間,只看見一雙眼睛,定定地望著她。
  
  特別安靜的一雙眼,卻帶著暖意。能讓人的心瞬間沉靜下來。
  
  爆炸產生的碎片如同一陣疾雨,朝兩人襲來。然而尤明許被抱在這堅實有力的懷抱裡,眼前只有他的胸膛,鼻翼間都是陌生氣息。某個瞬間他的身體輕抖了一下,一聲不吭。
  
  景平一直護著她。
  
  這於尤明許而言,是種前所未有的體驗。自她從警以來,什麼時候都習慣擋在搭檔前面。因為她牛啊,她要保護別人。所以她給其他員警擋過,給尤英俊擋過,甚至曾經還給許夢山擋過。剛才爆炸的一剎那,她下意識就想翻身,把景平給護在身後。
  
  哪裡想到,他反應比她還快,把她給護住了。
  
  因為短暫的失聰,景平蹙眉,也閉了會兒眼睛。尤明許靠在他懷裡,看著他近在咫尺的臉,有那麼一瞬間,很想去抹平這人的眉心。
  
  他卻忽然睜開眼,四目凝視,在滿是火光灰塵的這個角落裡。
  
  爆炸聲似乎停止了,尤明許的耳朵也漸漸聽到些動靜,她從他懷裡爬起來,他也一骨碌站起。
  
  那輛車已經炸得不成樣子,周圍的幾輛車也著了火,車上的人不可能倖存。後方的員警已經在打電話叫消防和救護車。
  
  殷逢趴在地上,塗鴉有點踉蹌的樣子,滿頭灰土血跡,把自己老闆從地上拉起來。
  
  殷逢一抬頭,就看向這邊,和尤明許的目光對上了,輕輕地點了點頭。
  
  尤明許看他一眼,撿起地上的槍,和景平等人一起,稍微靠近那車,查看情況。
  
  顧天成躺在地上,屍體還著了火,這回是真真正正死透了。車內情況更不堪入目,殘肢、屍體、無一生還。
  
  這群窮凶極惡之徒,以如此決絕的方式,面對警方的逮捕。
  
  尤明許、景平、許夢山等人站在車子外圍,看著還獵獵燒著的火光,一時都無聲。
  
  許夢山走過來問尤明許:「沒事吧?」
  
  「沒事。你呢?」
  
  許夢山:「我站得遠,肯定沒事。」
  
  許夢山又轉頭去查看別處了,尤明許一扭頭,愣了愣。
  
  景平就站在她前面,夾克上還是被爆炸碎片劃破了十來個口子,幸好冬天衣服厚。但他的脖子上就沒那麼運氣了。白皙的皮膚上,添了幾道口子。有一道比較深,還插著塊拇指蓋大小的碎片,這人似乎都沒察覺。
  
  尤明許說:「別動。」
  
  景平站著不動。
  
  她伸手飛快拔去那碎片,看著一滴血沿著脖子流下去,下意識伸手一抹,然後拿出張紙巾,替他擦去脖子上的血跡,說:「待會兒去找醫務消一下毒,看要不要打破傷風。」
  
  「嗯。」他轉頭看著她,那單眼皮下,眸光淺淡。
  
  尤明許笑了:「老景,你又添一道疤了。」所以人家才能成為功勛。
  
  景平:「有什麼關係?」
  
  尤明許:「剛才謝了。」
  
  景平:「小事。我們當前輩的,自然要護著小輩。」
  
  尤明許:「滾。」
  
  他看她兩眼:「敢讓我滾的,你是第一個。」
  
  尤明許失笑,說:「你還挺嘚瑟。」
  
  「怎麼,看不慣?」
  
  「等打過再說。」
  
  原本景平對於和她的約架,是根本不放在心上的。他是真的不願意和女人打。女人天生體格力氣都要弱於男人,打個屁。但這幾天相處下來,尤明許的俐落、機敏和果斷,他都看在眼裡。很難得的,竟有了幾分棋逢對手的感覺。
  
  人家還只是一個小姑娘。
  
  「行。」他眼裡有了淡淡的笑,低聲說,「盡量不把你打哭。」
  
  「……你說什麼?」
  
  塵埃落定。
  
  殷逢身披一條薄毛毯,站在他們身後不遠處。看著他們兩人說話,有時笑,有時互相打量。
  
  其實尤明許和景平頂多只說了一兩分鐘話。可在殷逢眼裡,感覺已經耗了很久。那兩個人似乎只要靠近,就會非常投機,性格相契。
  
  殷逢閉了閉眼又睜開,旁邊的陳楓看著他的表情,說不出什麼心情。有種你終於把自己玩成這樣的幸災樂禍感,但身為殷逢的奴僕,又為自己這種邪惡的心情感到歉疚。其實就算是陳楓,看著前頭兩個刑警,都感覺挺登對的……那是種說不出的感覺,他們身上真的有某種如出一轍的氣質。
  
  「阿許。」殷逢忽然揚聲喊道。
  
  尤明許轉過頭。殷逢招了招手,她便走過來。
  
  兩人眸光一對,尤明許的目光迅下落,不著痕跡把他看了圈,沒受傷。
  
  她問:「什麼事?」
  
  殷逢忽然以手握拳,放到唇邊,連咳數聲。陳楓一臉緊張:「殷老師,沒事吧?」
  
  尤明許也緊盯著他的臉色,似乎是有點白。
  
  殷逢又揉了揉額頭,說:「沒事。頭有點痛,剛才爆炸……」他欲言又止,看向尤明許:「我不要緊,馬上上樓。」
  
  尤明許也有此意,但看著他眉頭緊蹙,心裡也有點煩躁,說:「你去醫院,現場我們去看就可以了。」
  
  「你們?」殷逢冷笑了一聲,「害我的兇手老巢,我自然要親自去看。」說完就先邁步朝電梯走去。
  
  尤明許不知道他又抽的哪門子風,有點陰陽怪氣。她叫上許夢山景平等人,一塊上樓。
  
  但因為殷逢剛才說頭疼,進了電梯,尤明許就始終留意著他。然後看到他又用手按了按額頭,她便靠近他身邊,問:「沒事吧?」
  
  他嘴角似乎很勉強扯出個笑:「沒事。」
  
  忽然間,額頭上一陣溫軟。是尤明許探手過來,摸了摸他的額頭溫度。
  
  殷逢的額溫自然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尤明許放下手,沒說話。
  
  殷逢低下頭,看到燈光下,兩人腳邊都是道淺淺的影子,挨在一起。她一直站在他身邊,沒去管別人,也不說話。殷逢的心情忽然就好了起來,愉悅感像是一口清淡的蜂蜜水,慢慢地浸入胸腔裡。
  
  景平和一名手下交代完一些事情,一抬頭,就看到尤明許和殷逢站在一起。其實那兩個人並沒有說話,只是站著不動。但就是站得很近,莫名的,你就能感覺到他們倆之間,有種很親密的旁人根本無法介入的氣場。景平這樣一雙敏銳的眼,一眼就能看出來。
  
  他只看了一眼,就看向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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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
發表於 2019-8-16 00:28:05 |只看該作者
第191章
  
  電梯到了。
  
  很容易就查明,剛才那六名匪徒,住的房號。房子是租的,更具體的資訊,還需要查明。
  
  一名員警上前撬開門,身後數名員警持槍直衝而入,很快查明房子裡一個人也沒有,也沒看到任何危險物品。
  
  眾人收槍,開始打量這套房子。
  
  第一眼望去,你絕對想像不到,這是一群變態殺手住的房子。
  
  客廳很寬敞,佈置得也很雅緻舒適。對,就是這個感覺,雅緻舒適。清淡的暖色調,布藝沙,茶台茶具,杯子裡的水還有一點溫度。有電視,有書櫃,書櫃裡放了些、雜記、心理學書籍等等。
  
  尤明許甚至還看到了一排殷逢的書,半舊不新,她拿下一本翻了翻。殷逢走到她身邊,接過看了看。尤明許說:「他們在研究你?」
  
  殷逢把書丟回桌上,說:「誰知道呢?也許只是單純地看書。畢竟我的書很好看。」
  
  尤明許白他一眼。
  
  牆上掛了副毛筆字,寫著:諸善已死,諸惡奉行。
  
  字跡遒勁、端正、大氣。沒有落款。
  
  尤明許和殷逢都看了一會兒這幅字,對視一眼,沒說話。
  
  這大概是小區裡最大的戶型,足有200多平米。客廳一側,是廚房、公用洗手間和一間健身房。尤明許先進了廚房,意外地發現火上還有一罐煲著的湯。水槽裡洗了些菜。打開冰箱,裡面也有一些食物、水果和蔬菜。
  
  冰箱旁的牆上,貼了張表格,居然寫著三個大字「值日表」。
  
  下面是每週每天的人名或者外號。
  
  老顧、曹頭、大嘴、文哥……
  
  字跡有點醜,但是看得出寫字的人,努力寫得端正。
  
  尤明許看著廚房裡這一切,莫名發怔。
  
  殷逢不知何時又到了她身邊。
  
  尤明許說:「他們這是在過日子呢?」誰能想到,在一群殺手的「家」裡,看到的會是這麼整潔甚至溫馨的日常細節。
  
  殷逢答:「我也沒想到,他們還有生活。」
  
  這話頗有深意,尤明許看他一眼,只覺得他的臉色,看著比平時還要靜漠。
  
  健身房裡有跑步機、幾台訓練力量的器械,還掛著個拳擊沙袋。這倒符合尤明許的預期,但凡悍匪,從不忽略體力的持續鍛煉。所以他們當員警的,能不拚命折騰自己嗎?你要是偷懶,匪徒比你還勤奮,轉頭就能完爆你。
  
  第一間臥室裡色調清冷簡潔,放著床、衣櫃和一張書桌。床疊得整整齊齊,衣櫃裡掛著幾件男式衣物,還有雙皮鞋。平平無奇。
  
  桌面上壓著塊玻璃,玻璃下全是照片。
  
  都屬於同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女孩。女人三十來歲,小女孩七八歲的樣子。看樣子是一對母女,好幾張照片都笑得很開心。還有的照片,明顯是從合影上剪下來的,邊沿不太整齊,還能看到另一人的黑色衣角。
  
  玻璃下有一小塊是空的,桌面留著一圈淺淺的印記,顯然是原本放在這裡的那張照片,被人拿走了。玻璃也有點放歪了,取走照片的人,拿得很急。
  
  尤明許一看就明白,他們剛才走得急,住在這間屋子的人,不知道是剛才哪一個人,只來得及拿走一張照片。
  
  桌面一角,放著個小小的,已經很舊的小狗玩偶。尤明許注意到,其中某張照片上,小女孩就抱著一模一樣的玩偶。
  
  「看來他失去了最重要的東西。」殷逢在她耳邊說,「始終活在懷念裡。」
  
  「那也不是他為非作歹的理由。」尤明許淡道,轉身出屋。
  
  殷逢看著她的背影,笑笑,跟了上去。
  
  第二間房一走進去,尤明許就愣住了。
  
  牆上貼滿了照片。
  
  她的照片。
  
  殷逢掃了一眼,臉色驟冷。
  
  尤明許走近了,看著那一張張照片,克制住心底的寒意。她甚至不知道,這些照片,是什麼時候被人拍下的。她走出家門的樣子;她和殷逢站在車前;還有從遠處偷拍的,她站在警局辦公室裡,端著杯茶在喝;她在小飯館裡吃飯……
  
  足足有四、五十張。
  
  兩人沉默看了一會兒,尤明許扭頭去看別處,殷逢擋在她面前。她抬頭,殷逢的手已落在她的脖子上,輕輕捏住。
  
  尤明許:「幹什麼?」
  
  殷逢的眼眸裡似乎有什麼暗光在流動,捏了一下後,放下手,冷冷地道:「他倒是會搞事,死了還要噁心我們。」
  
  這個「他」,指的自然是顧天成了。
  
  尤明許沒吭聲,轉頭看著桌上,一堆藥瓶,東倒西歪,有的開著蓋,桌上還灑了些藥片,透露出那人病時,有多痛苦顛倒。
  
  桌上有個文件夾,尤明許打開一看,愣住了。
  
  是一副鉛筆素描畫。繪畫者明顯有些功底,畫得很像,一眼就能看出,畫的是她。她穿著在西藏時那套衝鋒衣褲,短靴,長髮披散,背著個包。表情也畫得很生動,眉眼冷冷的,隱隱帶著笑,有一絲傲氣。
  
  她身邊,還站著個男人。
  
  那是個令尤明許感到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因為看相貌身材,赫然就是顧天成。但他穿著西裝,手裡還拎著個公事包。表情也不同,他笑著,顯得很開朗,眼睛看著身邊的女人。
  
  兩個人站在一起。
  
  尤明許把畫夾丟回桌上,面無表情地準備出去。殷逢一把摟住她的腰,低頭就在她臉上重重親了一口。尤明許一把推開他,卻只看到他暗沉的雙眸。他不說話,尤明許也不想同他說話,這是什麼地方,他發瘋親她?
  
  她轉身就走。
  
  殷逢站在原地,摸了一下嘴唇,又冷冷看一眼桌上那副畫,到底是證物,理智克制了他撕毀它的強烈衝動。回味了一下剛才吻上她臉蛋的柔軟觸覺,心頭一盪。他不由得笑了,又看了眼桌上的畫,除了畫那人還能得到什麼?他雙手往褲兜一插,也走了出去。
  
  第三個房間的主人,卻是個好學的。房間裡除了床,只有書。桌上堆滿了書,地上也是。、傳記、科普、數學、地理、雜誌、軍事……什麼書都有。甚至還有幾個筆記本,密密麻麻做滿了摘抄。
  
  許夢山見了,驚訝道:「難道這還是個學霸?」
  
  尤明許也頗有同感,還真是,正常人都是一樣的。變態的,各有各的變態活法。
  
  一旁的殷逢卻說:「恰恰相反,是個學渣。學霸才不會這樣。」
  
  尤明許和許夢山都看他一眼。沒辦法,這事兒殷逢肯定比他們更有言權。
  
  但也就是在這名偽學霸的抽屜裡,發現了一疊照片。有的照片有些舊了黃了,還有的是新的。每個照片上,都有一個男人,每個男人頭上,都用紅筆畫了把大大的叉。
  
  這是非常重要的線索。
  
  尤明許微微色變,又叫來許夢山他們,傳閱照片後,也沒人能認出照片上的人是誰,頂多有人覺得眼熟,於是只能將照片都帶回警局。
  
  對這棟房子的搜索已接近尾聲。
  
  然而無論如何,這個地方,和所有員警的想像,都是不同的。
  
  這是他們第一次接觸變態殺手組織。在他們的想像裡,那些人的巢穴,應該陰暗、骯髒、血腥,充滿變態氣息。哪怕是看到屍體或殘肢,員警們都不會意外。
  
  誰能想到,除了一些照片,書籍,素描,透露出些許偏執的細節,這裡看起來正常無比,那些人會飲茶做飯煲湯,會值日清掃健身。房間乾淨明亮,生活規律健康。他們把所愛藏於房中,日日月月相對。
  
  離開這間房子時,尤明許走出玄關,忽然又回頭,看向客廳正對的那面牆上。
  
  那句話,就這麼熾黑鮮明地跳進她的眼簾裡:
  
  諸善已死,諸惡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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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6 00:28:15 |只看該作者
第192章

  省公安廳。
  
  這是間氣氛非常嚴肅的會議室,只坐了20餘人。除了丁雄偉帶著景平、尤明許和許夢山來自下面警局,其他都是省廳各個專業領域的拔尖人物。
  
  代號為「10」的這一系列案件,因為性質惡劣、罪犯人數眾多,已正式移交給省裡來領導。
  
  一名經驗豐富的老刑偵專家,在臺上講述了最新的一些結論和發現:
  
  首先,罪犯身份確認。
  
  在停車場被炸死和擊斃的六名嫌疑人,全都確認了身份。其中有四人和顧天成一樣,都是身上背著命案的逃犯,來自各個省市。他們在在逃期間,還犯下的哪些罪行,需要進一步確認。
  
  六人中還有一人,是員警,隸屬於某分局,級別還不低。這也是令與會人員大大震驚的。根據這名員警的生平資料,他日常表現還非常優異,抓到過很多罪犯。但也有污點——他曾經毆打過嫌疑人,後來不了了之。他也曾有一名要好的搭檔被犯罪分子打成重傷,不得不退出警隊。為此,他還消沉過一段時間,後來又重新振作,辦案風格更加嚴酷。
  
  他們住的房子,也是由該名員警去租的。所以這才一直這樣隱蔽,沒有被警方搜到過。
  
  這名員警如何落得與犯罪份子為伍,是值得深思的。
  
  但也可以推斷,警方內部的許多資料,都是這名員警洩露給該組織的,他們才能始終在暗處肆意妄為。
  
  除了這六個人,鑒證人員還在那棟房子裡,發現了其他四個人的指紋。通過指紋庫對比,已確定其中兩人為通緝犯,一人是名公司普通職員,還有一人指紋太過模糊殘缺,無法確認。警方立即根據身份確定的三人的資料,在可能出現的地點進行追捕,但早已人去樓空。
  
  也就說,目前已知的犯罪團夥,有10人。已死6人,4人在逃。不確定是否還有別人。
  
  「第二。」發言的刑偵專家說道,「根據在案發現場找到的那疊照片,我們有了驚人發現。一共12人,全都是歷年來警方未破懸案的通緝犯,或者重點嫌疑人。」
  
  前方投影幕布,出現12人照片。每張照片上,都用紅筆劃了個大大的叉。
  
  「經過核實,其中有6人已經死亡,並且之前屍體已經被警方發現。死亡現場都呈現自殺或者意外特徵,又因為他們都是重點嫌疑人或者通緝犯,所以都結案了,沒有引起當時辦案人員的懷疑。
  
  我重新派人核對了這6人有關的所有資料,並與『10』號案犯罪組織成員的資料進行對比,在其中三個犯罪現場,發現了該組織成員的腳印;三個犯罪現場周邊的監控裡,發現了該組織成員,曾在案發前後出現過。」
  
  台下一片「嗡嗡」的議論聲。
  
  刑偵專家沒有像尤明許他們那樣,一路追著這個組織,卻能想到做這樣的橫向對比偵查,既令尤明許佩服;偵查結果,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換句話說,顧天成那夥人,很有可能根據那名員警內鬼提供的資料,一個個追殺別的通緝犯,然後偽裝成自殺或意外,丟給警方結案。
  
  諸善已死,諸惡奉行。
  
  刑偵專家說:「還有4人,都已失蹤一段時間。另外有2人,都是重點嫌疑人,還活著。」
  
  眾人又是一片議論聲。
  
  尤明許想,失蹤的4人,只怕也凶多吉少。活著的2個,是被列入狩獵計畫,還沒來得及動手。
  
  刑偵專家臉上也閃現幾分動容神色,畢竟這樣的犯罪組織,在大多數刑警的生涯裡,都是聞所未聞的。他肅然道:「這起案子,最初是嶽麓分局的人在追,我也和丁雄偉詳細討論過,同時,也聽取了相關犯罪心理學專家的意見……」
  
  尤明許抬了一下頭。
  
  今天某位搞犯罪心理的,並沒有來到會議現場,也沒和她聯繫。迄今為止,也沒人提到過他。
  
  「我們一致認為,可以對該組織,進行一個大膽的推測和定性:
  
  這是一個『懲罰者』組織,由一群罪大惡極,又自詡正義的罪犯組成。他們有組織、有紀律,過著團體生活,信奉相同的扭曲價值觀。他們一定有潛在的機制,去發掘、培養組織成員,並且鎖定獵殺目標。他們計畫周密、行動敏捷,個體突擊能力強,反偵察能力好,行動效率高。他們是一群非法的『執法者』。
  
  在法制社會,是絕對不允許這樣一個組織出現。他們陰暗、扭曲的價值觀,也必須剷除。我相信嶽麓分局這一次的突擊行動,對該組織造成了沉重打擊,非常成功。我們必須乘勝追擊。已經發現的窩點,是3名犯罪分子的居住地點。也就說,他們至少還有2個這樣的窩點。省裡會對這起案件重點督辦,派出大量警力,嚴密打擊、追捕,力爭將該組織所有在逃人員,抓捕歸案!阻止類似的『私自執法』案件,再次發生!」
  
  ——
  
  省裡散會後,回到嶽麓分局,丁雄偉又給尤明許三人開了個隱秘的小會。中心意思就是說,他剛才也被省局副局長留下秘密談話了。這起案子,移交給省裡專案組負責。他們的工作很出色,告一段落。
  
  但是,他們的工作還沒完。
  
  「懲罰者」組織與羅羽的關係,與凱陽集團的關係,還是個未解的疑點。凱陽集團又有與販毒活動相關的嫌疑,但還沒有任何證據。而景平派過來查毒的事,不能明著說,怕打草驚蛇洩露消息。所以剛才在省裡也沒說,暫時還是由他們仨人小組暗中查,負責這條線。緝毒的同時,一旦發現與「懲罰者」組織相關的消息,立刻彙報。
  
  這也在三人的意料之中。郭興身上丟的那份重要證據,還沒找到。羅羽身上的雙重嫌疑,暫時未明。
  
  因這事兒,丁雄偉還特意撥了個單獨的小屋子,給他們三人當辦公室,讓立馬搬過去。
  
  於是這一下午,三人就在往位於樓道角落的偏僻小黑屋裡搬東西,不知道的,還以為這三位大神被領導給發配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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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尤明許正在整理新桌子上的檔,許夢山搬了迭卷宗過來,放自己桌上,說︰「這要是擱古代,顧天成他們是不是就成梁山好漢大俠了?」
  
  尤明許說︰「還梁山好漢呢?他們是不是也誘導、培養了向容和陳昭辭?他們不僅懲罰罪惡,也製造罪惡,變態!」
  
  許夢山一想也是,看向旁邊夾著煙收拾東西的景平,說︰「景哥,你說呢?」
  
  景平吐了口煙,說︰「我只認法制。」
  
  連許夢山都覺得,景平這人可真酷,看著眉清目秀的,處久了,你發現他舉手投足間都帶著他特有的一股勁兒。
  
  很快就到了下班時間,辦公室也收拾得差不多了。許夢山今天約了人打球,問景平︰「景哥,去打球不?」
  
  景平在雲南警隊裡年年拿,眼睛看著許夢山,視線越過他瞥見尤明許拉開個抽屜,剛開始整理。景平笑了笑說︰「打得不好,沒什麼興趣,就不去湊熱鬧了。」
  
  許夢山就走了。
  
  尤明許正拿了塊抹布,把抽屜裡的灰擦掉,聽到身後坐著那人問︰「殷逢今天怎麼沒來?」
  
  尤明許︰「不知道。」
  
  「小尤。」景平喊道。
  
  尤明許動作一頓,轉頭。
  
  景平手裡夾著煙,看著她,笑了笑︰「一直沒機會問,殷逢是怎麼發現,身邊的那個人會和懲罰者組織有關係?你知不知道?」
  
  尤明許看著他的眼睛,清澈,卻不見底。明明是他在問你問題,卻令你感覺到,他好像已經覺察到了什麼。他就是這樣看著溫和,內心深不見底的男子。
  
  尤明許轉過身去,繼續擦。
  
  殷逢身上那些說不清的事,該不該說,於尤明許而言,並不是個困難的選擇。
  
  殷逢和局長廳長都是呼朋喚友,他插手這個案子,也是得到上頭首肯的。如果他有什麼需要交代的,從程式上說,也是跟上頭交代。不需要尤明許來對別人說出他的私隱和過去。
  
  而且,尤明許腦子裡忽然就冒出下雪那天,殷逢發現了在貴州有人冒充他,請她幫忙查一些線索。當時,他就是一臉冷淡地說︰「我的事,並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你既然已經牽扯其中,自然是我最好的合作對象。」
  
  不知為何,如今想起他那高傲冷酷的樣子,當時只覺得心寒,現在卻覺得有點好笑。
  
  對於景平的問題,她的回答點到即止︰「殷逢確實幫警方破過一些案子,又宣揚警方的正面形象這是局長原話,我想犯罪分子肯定是恨他的。他又是搞犯罪心理的,很瞭解他們。你看他們家裡還有很多他寫的書呢。他們也許想以某種方式毀了他。殷逢曾經的失智很可能就與他們的迫害有關。他懷疑到身邊有內鬼,也是合情合理的。」
  
  景平沒有再問,尤明許聽到他站起來,把屋內的一些東西歸置整齊,就微微一笑。
  
  終於都收拾完了。尤明許把頭上的橡皮筋取下來,重新把有點散的頭髮束好。景平盯著她。
  
  尤明許束好了,抬頭,眼神示意︰看我幹什麼?
  
  景平問︰「你和許夢山上次說的火鍋店怎麼走?」
  
  尤明許說︰「我發個位置給你。」
  
  「好。」
  
  發好後,兩人一塊兒往外走,尤明許鎖了門,又說︰「網上有團購劵,比較划算。」

  景平︰「怎麼弄?」
  
  「手機給我。」
  
  拿過他的手機,卻發現根本沒有大眾點評美團這樣的APP,這人是活在原始時代嗎?
  
  不,估計是活在雲南邊境的原始森林裡。
  
  她把手機還給他,掏出自己的︰「我給你團。」
  
  「謝了,我把錢轉給你。」
  
  兩人一邊走,她一邊問︰「幾個人吃?」
  
  景平說︰「你去不去?你就兩個人。」
  
  尤明許一看,點評網上最小的團購都是兩人餐,又看他一眼。回來後他還穿著那身被劃破了一些小口子的夾克,都沒換,脖子後頭貼了一小塊紗布。外頭天已經黑了,非常寒冷。這人神色寧靜。
  
  雲南來的功勳,安插過來的緝毒人員。今天在抓捕現場只有他覺察到炸彈提醒大家。現在下班了,他一個人去吃火鍋。
  
  尤明許團了個二人餐,說︰「走吧,尤姐帶你去吃好的。」
  
  景平抬眼看她,微微帶笑︰「沒大沒小。」
  
  火鍋店隔得不遠,兩人步行過去。今天案子取得重大突破,尤明許心情不錯,又因想到景平原來是客,一路就給他介紹些湘城的風土人情。景平腦子轉得快,各地風土人情知道也多,兩人竟聊得十分投機,不知不覺就到了飯店。
  
  他們坐的是大廳,並不禁煙,熱氣蒸騰。景平問︰「介意我抽煙嗎?」
  
  尤明許抬抬眼皮︰「你看我像介意的樣子嗎?」
  
  景平一笑,點了支煙,又把煙盒和火機推給她。不知為何,尤明許沒什麼抽煙的慾望。忽然又想起最近這段時間,自己似乎抽得少了。
  
  腦子裡閃過一張臉,那人奪了她手裡的煙,低頭在她臉頰親了一口,說︰「以後看到你抽煙我就親了一下,不管是在哪裡。」
  
  有點分神了。
  
  尤明許搖搖頭,示意不抽。景平吸了口說︰「女孩子少抽點好。」
  
  「那你還給我?」
  
  「客氣一下。沒幾根煙了,我還捨不得呢。」
  
  尤明許看一眼煙盒,雲南煙,她沒見過的包裝,顯然是景平從那邊帶過來的,還剩小半包。她拿起來,塞口袋裡。
  
  景平︰「哎?哎?」
  
  尤明許說︰「我今天請你吃火鍋,你好意思白吃?」
  
  景平失笑,抽了口煙說︰「我怎麼就不好意思了?兄弟間有什麼好見外的。」
  
  兄弟二字從他嘴裡說出來,令尤明許心頭一暖,斜瞥他一眼,說︰「那就是了,煙我就收下了,老景你真客氣。」
  
  燈光之下,煙火霧氣中,女人鳳眸微挑,似笑非笑,流光溢彩。
  
  景平抽了口煙,越過她的臉,看向窗外清寂的夜色。
  
  火鍋和菜品陸續端上來了。
  
  尤明許喜歡吃牛肉,不喜歡羊肉喜歡土豆紅薯葉,不喜歡粉絲白蘿蔔。這個套餐很划算品種豐富,吃著吃著,她就發覺和景平吃飯的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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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
發表於 2019-8-16 00:28:42 |只看該作者
第194章

  她喜歡吃的東西,鍋裡總剩著很多;她不喜歡吃的,景平似乎很快就都吃掉了。於是整個過程她都吃得很滿足,到後來抬頭看著他說︰「我發現咱倆吃東西還挺搭的。」
  
  景平笑笑︰「有嗎?」
  
  尤明許說︰「和夢山吃,他總是跟我搶牛肉和紅薯葉,剩一堆蘿蔔魚丸什麼的。很好,以後要多叫上你吃飯。」
  
  景平︰「行啊。」
  
  他其實哪有什麼愛吃不愛吃的,只是吃什麼都無所謂。她不愛吃的,剩一大盤,他就全掃空,不能浪費糧食。她一直夾的,索性就留著。
  
  景平又笑了一下說︰「好像是挺搭的。」
  
  肉足飯飽,尤明許結了帳,兩人對坐著,喝幾口清茶解膩。
  
  尤明許忽然想起來,順口問道︰「老景你結婚沒有?」大老遠派到湖南來,家裡要是有老婆孩子怎麼辦?看他的樣子尤明許忽然發現看他的樣子,你琢磨不出,他到底是個顧家的,還是不顧家的?
  
  景平喝了口茶,說︰「我連女朋友都沒有,上哪兒結婚?」
  
  尤明許打量他兩眼,人高,長得帥,有個性,眼看還是個腹黑的,這種男人不該遇到合適的就手到擒來嗎?他居然還是單身。
  
  不過想想也能理解,那樣的工作性質,上哪兒找女朋友?普通女孩大概也不敢和他談朋友。
  
  「回頭讓許媒婆給你介紹。」尤明許說,「湖南漂亮妹子多。老景你有什麼要求?」
  
  景平笑了笑,說︰「要求不多。漂亮,不能太胖也不能太瘦。個頭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我不喜歡黑的,至少不能比我黑。獨立,能幹,我出任務不在她身邊,她也能不讓我擔心,自己好好生活。性格要善良,不能貪心,明辨是非。幹我這行的,身邊的老婆要是容易被人蠱惑,那就是放了顆定時炸彈。大概就這麼多。」
  
  尤明許都聽笑了︰「你這還叫要求不多?這麼好的上哪兒找?當我沒說。」
  
  景平提起茶壺,給自己添滿,望見她的杯子空了,也給她添上,眉目清平,淡道︰「是啊,這麼好的,上哪兒找。」
  
  尤明許忽然就怔了一下。她靜靜看著景平扣著茶壺的手,白皙、骨節分明,手背指腹都帶著傷痕。細細的清澈水柱徐徐倒落,兩人一時都沉默著。不知道為了什麼。
  
  就在這時,尤明許的手機響了,打破了這微妙晦澀的平靜。
  
  看到螢幕上的名字,尤明許竟沒來由感覺到心頭一鬆,也不知鬆掉的是什麼。不過她的語氣還是很冷淡︰「喂。」
  
  一天沒露面的男人,嗓音低沉而矜持︰「下班了嗎?」
  
  「嗯。」
  
  「我今天親自下廚,要不要過來嘗一嘗?」
  
  尤明許倒是有點意外︰「親自下廚?」
  
  殷逢說︰「廚子不是死了嗎?」
  
  尤明許一時無語。
  
  對面,景平一聽她的語氣,就知道誰打來的了。他低頭喝茶,神色淡淡。
  
  尤明許說︰「我吃過了。」
  
  殷逢聽她那頭吵吵嚷嚷,就知道是在外面,心頭一動,問︰「和誰一塊兒?」
  
  尤明許答︰「老景。」
  
  這時景平開口︰「火機和煙給我。」
  
  尤明許從口袋裡摸出,遞給他,說︰「一根啊。」
  
  景平笑了,說︰「這到底是誰的煙?」
  
  尤明許笑了。
  
  這才察覺電話那頭的人始終沉默著,她問︰「還有什麼事?」
  
  殷逢說︰「你呢?有沒有事找我?」
  
  尤明許靜了一瞬,說︰「我待會兒來找你。」
  
  他淡道︰「行。」電話直接掛斷了。
  
  尤明許一怔,看著手機,心裡有點不是滋味。景平已站起來說︰「走吧。」
  
  兩人走出飯店,這裡離警局近,景平走回去就可以了。尤明許叫了個車,在路邊等著,說︰「你先回去吧。我的車很快就到。」
  
  景平︰「沒事。」
  
  剛剛在飯店裡還聊得熱火朝天的兩人,這會兒卻似乎都無話可說。靜靜地在街頭站著。
  
  車很快就到了,尤明許上車,看著車外的人說︰「老景,明天見。」
  
  景平站在路燈下,夾克敞著,雙手插褲兜裡,更顯挺拔。他的眉眼卻是清晰而溫和的,帶著一點溫暖如燈火的笑︰「明天見,尤明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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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
發表於 2019-8-16 00:29:09 |只看該作者
第195章
  
  其實尤明許今天,一定會去找殷逢。
  
  她想殷逢也清楚,自己會去找她。
  
  只是沒想到殷逢還親自下廚做飯了。這個人總是不按套路出牌。
  
  走進別墅,就見小燕站在大門內等,一身寒涼的氣息,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尤明許愣了一下,說:「你不用一直等著我。」就這麼一小段路,她還能走丟了。
  
  其實小燕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一直站在這兒等。殷逢之前提了句,人來了讓他去接。他早早就跑來了,儘管乾等著,可感覺挺開心的。
  
  於是,小燕只好憋出句:「我沒有其他事情做……」
  
  尤明許恍然,對著這樣個孩子般的青年,彷彿能看到尤英俊的影子,她就有點心軟,微笑說:「那謝謝啊。」
  
  小燕臉紅了,低頭藏進夜色裡,說:「殷老師等你很久了。」
  
  他一提到殷逢,尤明許的眉頭不由自主就沉下來。遠遠望去,露臺上沒燈。估計天氣越來越冷,那人再想要湖光月色晚餐,也頂不住了。心中暗笑,跟著小燕走進主樓。
  
  殷逢正在二樓的小餐廳,獨自用餐。
  
  原本在尤明許的想像裡,殷逢親自下廚,大概是煎個牛排,喝杯紅酒什麼的,簡單省事無需廚藝還裝逼。沒想到抬頭一看,那人獨坐餐桌前,手裡拿著碗米飯在吃,面前放著四菜一湯。
  
  紅燒雞翅、山椒炒牛肉、涼拌萵苣絲、清炒紅莧菜、排骨冬瓜湯。看著倒也像模像樣。
  
  尤明許拉開椅子,坐在他身旁。
  
  殷逢也吃得差不多了,放下碗筷就起身,說:「去書房。塗鴉,把剩的飯菜都倒了。」
  
  塗鴉也不知窩在房子那個角落,聲音遠遠傳來:「哦。」
  
  尤明許看了殷逢一眼,臉色似乎比平常還差,從她走進餐廳,就沒正眼瞧過她。
  
  尤明許並不感到生氣,反而覺得可笑。他在火?
  
  他有哪門子的資格,衝她火?
  
  尤明許是為了正事而來的,神色淡淡跟進了書房。
  
  她人來了,沒有再和那個「靈魂戰友」在一塊兒,殷逢其實就感覺到情緒漸漸冷靜下來。他在那大書桌前坐下,開始泡茶,對她說:「坐。」
  
  尤明許不動聲色,看著他將一壺清湛飄香的茶泡好,又遞了杯在她面前。
  
  殷逢給自己也倒了一杯,往椅子裡一靠。房子裡開了暖氣,他襯衫筆挺,髮色烏黑,眉眼幽沉:「雀舌,嘗嘗。」
  
  尤明許看他一眼,得,又正常了。
  
  看那茶葉一根根綠嫩嫩的,豎立著,倒是分外好看,嘗一口,也很香,她點頭:「不錯。」
  
  他看她一眼,端起茶杯也喝了一口。
  
  兩人都靜了一會兒,尤明許說:「今天我們開會了,給懲罰者組織基本定了調。」
  
  「嗯。」
  
  「你怎麼沒去?」
  
  「老段已經找我交流過想法了,沒什麼必要去。與會的人太多,省得麻煩。」
  
  尤明許喝完一杯,把杯子放在桌上,剛要自己倒,殷逢的手已抬起,先一步拿了茶壺,給她倒滿。尤明許看著那清澈的水柱,心想今晚一個二個怎麼都要給她倒茶。
  
  尤明許說:「懲罰者組織,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殷逢放下茶壺,直視著她:「我有什麼好處?」
  
  尤明許看著他。
  
  殷逢笑了笑:「把我的意見告訴你,能得到什麼好處?」
  
  尤明許:「你要什麼好處?」
  
  殷逢靜了兩秒鐘,手指輕輕在椅子扶手上敲了敲。
  
  「親我一下。」
  
  尤明許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而眼前人衣冠楚楚,英挺俊秀,眸色暗沉,說的真真切切就是那句話。
  
  書房裡一時無聲。
  
  「你可以不說。」尤明許淡道,「咱們之前的約定,就當作廢。」她作勢要站起,殷逢出聲:「行了,可以先不親。」
  
  尤明許盯他兩眼,他沒有半分不好意思的神色,說:「坐著別動。」
  
  尤明許輕哼一聲,坐下,往後一靠,翹起二郎腿。心中還是有那麼一絲佔了上風的得意。
  
  殷逢說:「能夠基本確定、公開的結論,你們的人已經在會上交流過了。其實我認為,這個組織,還有兩個顯著特點。
  
  第一,同樣都是有罪者,其中一些,被組織吸納進去,成為懲罰者;另一些,成為他們的狩獵目標。選擇標準是什麼?
  
  第二,這個組織的領導者,是如何令成員們死心塌地、團結一致,去達成目標。甚至將生死置之度外。他是怎麼辦到的?」
  
  尤明許眉頭一沉。
  
  第一個問題,選擇標準?一路走來,她也接觸了他們當中的好幾個人。顧天成、陳昭辭、向容,還有在那個老巢裡,看到的那幾個房間主人的風格,答案隱隱約約的,似乎就要被她抓住……
  
  而第二個問題,她之前倒未細想過,如今想來,那個背後的領導者,確確實實對組織成員的控制能力很強,而且控制的還是顧天成這樣非常強悍的角色。這令尤明許的心中隱隱生出些寒意——那到底會是個什麼樣的人?
  
  殷逢深深看她一眼說:「這兩個問題的答案,其實是同一個。」
  
  尤明許看著他。
  
  他說:「就在那句話裡。」
  
  尤明許心頭一震。
  
  那句話……
  
  諸善已死,諸惡奉行。
  
  殷逢吐出一個字:「善。」
  
  尤明許:「怎麼說?」
  
  殷逢站了起來,在房間裡緩緩走著,說道:「那個組織挑選的,都是曾經遭受過不公平待遇、對社會失望的人。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本來都是『好的人』,只是比較偏執。顧天成,才華出眾,很有事業心,即使屢屢遭受不公正待遇,依然試圖想要衝破現狀,出人頭地,成家立業;向榮,不必說,深愛著自己的妻子兒子,許多年都走不出去,卻遭遇飛來橫禍;陳昭辭,最愛的女人,人生唯一的希望,死於校園貸,死於那些放貸的人手中……但凡能有一絲幸福的希望,這些人也許就會堅持下去。但最後,他們都走投無路了。
  
  只有這樣的人,才是組織想要挑選的。他們身上原本乾淨正直的『善』,已經被生活毀得面目全非。這時候如果有人對他們說:我們去幹掉那些有罪的人吧。經過調教和洗腦,就像溶解再重鑄,他們會形成新的、扭曲的、堅實的善惡觀。原本的好人變成壞人,只會比壞人更壞。他們會對『懲惡』這件事非常堅定,成為組織頭目想要的完美『懲罰者』。所以他們才會信奉:諸善已死,諸惡奉行。」
  
  尤明許聽得心頭陣陣震動,不由得點頭。
  
  這時殷逢已踱步到她身後,嗓音傳來:「反而是那些一開始就徹頭徹尾、自私自利的壞人,不可能像他們這樣心志堅定、義無反顧。所以組織不會吸納他們,而是將他們作為狩獵目標。這個組織生於惡,卻又去懲罰惡。所以才叫『諸惡奉行』。」
  
  「嗯。」
  
  一隻手落在尤明許的椅背上,她感覺到他俯低身體靠近,他對她耳語:「阿許,我說的,你是不是覺得都對?」
  
  那嗓音太低太緩,帶著幾分柔軟的蠱惑,尤明許後頸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不回頭,手直接往後一伸,就按在他那張臉上,冷道:「好好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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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
發表於 2019-8-16 00:29:23 |只看該作者
第196章
  
  女人的手指細而軟,殷逢感覺到很舒服,倒也聽話,抬起身子,但雙臂依然從後方按在她的椅背上,他現自己很喜歡這種感覺。
  
  「他們的領導……」殷逢說,「傳遞給他們的不是惡,而是『善』。他告訴他們,正在做的是正確的事,或許還告訴他們,這樣是在贖罪。他告訴他們,通過這樣的『懲惡』,會治好他們的心靈創傷。他給予他們的,全都是看起來積極、向善、美好的影響。所以我們才會看到,那些人能夠寧靜、安好地生活在一個房子裡。他們會對組織那麼忠誠、堅定、雖死無憾。他們以為『他』治好了自己,實際上卻走上一條更加扭曲的人生之路。」
  
  尤明許在手指間把玩著小小的空茶杯:「『他』?」
  
  任何群體,都一定有領導者。只不過這個組織的領導者,以前根本無跡可尋。你也根本無法設想他的模樣。但現在,隨著6名成員身死,刑偵專家的結論和殷逢的分析,那個『他』,似乎已有了模糊的輪廓。
  
  尤明許又想到曾經尤英俊提過的那個人——他說總覺得有個人窺探著自己,威脅自己,令他感到壓抑而恐懼。這個人會是曾經潛伏在他身邊的衛瀾嗎?但是看殷逢抓住衛瀾的一連串動作,她不信衛瀾能帶給殷逢這麼大的威懾力。
  
  那會是『他』嗎?
  
  殷逢感覺到過他的存在?會和他產生過交集嗎?
  
  殷逢回到對面坐下,像是覺察了她的疑慮,他說:「對於那個領導,我也有一些分析推斷。」
  
  「你說。」
  
  「第二個。」他淡道。
  
  尤明許沒反應過來,皺了一下眉,他卻已話鋒一轉:「他的年齡不會很輕。從他身邊聚集的人的年齡層,還有他對這些成熟罪犯的影響力來看,至少在30-50歲之間。」
  
  這一點,尤明許一想,就覺得同意。年齡代表的是閱歷和思維結構的成熟性。一個年輕人,可以是個犯罪天才,但要理解顧天成、向榮這樣的人的心理狀態和人生起落,甚至還要對他進行洗腦和影響,那就必須是個具有相當豐厚人生經驗的人,才能做到的。
  
  「第二點,他極其仇恨有罪之人,一定遭受過非常不公正的待遇和打擊。失去過人生最珍視的東西。」
  
  尤明許點頭。合情合理。
  
  「第三點,他不信任司法和員警。但從該組織成員一直以來對待警方的態度來看,也不仇恨員警。」
  
  尤明許想了想,確實。他們所有的行為都是暗中進行的,之前殺的6名有罪者,也偽裝成自殺或意外現場,明顯就是不想引起警方懷疑。
  
  「第四點,他非常聰明,特別善於掌控他人的心理和情感。他還很有錢。」
  
  「嗯。」
  
  這時殷逢忽然笑了笑,說:「第五,你覺得他為什麼會盯上我?還會在我身上花這麼大的氣力?」
  
  尤明許沒有看他的眼睛,只是看著他襯衣上的紐扣,脖子的線條很清晰,還有他白皙的下頜。
  
  「為什麼?」她問。
  
  「你不覺得他做的事,有點眼熟嗎?」殷逢說。
  
  尤明許抬眸看著他。
  
  他嘴角有很輕的笑,眼神卻是寂靜的。
  
  尤明許心中猛的一抖,意識到他說的是什麼,他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已想到了,端起茶喝了一口,說:「他在和我做相同,卻又不同的事。」
  
  塗鴉、老九、小燕、冠軍……每一個都曾經是有罪之人,每一個都曾經心懷善念,卻被生活擊潰毀滅。是殷逢讓他們重拾信心,殷逢「收集」了他們每一個人,讓他們跟在自己身邊,不再犯罪。所以儘管他身邊這些人,又是還是邪氣橫生,遊走於法律灰色地帶內,但殷逢掌握了他們的心靈,殷逢就是那道枷鎖,擋在他們與犯罪之間。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尤明許脫口問道,這也是她想問很久的問題。
  
  殷逢靜靜地看著她,說:「大概我希望自己一生信奉的,是諸惡莫作,諸善奉行。」
  
  尤明許說不清心中是什麼感受,這麼大道理的一句話,竟然從殷逢的嘴裡說出來。他一向好像活得冷酷又任性,但當他真的這麼說了,你又覺得,他說是這樣,就是這樣。
  
  兩人都靜了一會兒,殷逢先說道:「所以,他盯上我,對我做那些事,不是因為我們原本以為的,他選中了我。而是他在同我比較、較量。」
  
  尤明許一怔。
  
  殷逢冷笑著說:「比較誰所信奉的,真理。比較誰才能帶給有罪之人,真正的寬恕和新生。那麼最好的測試方法是什麼?就是拿我來驗證,毀掉我,加害我。如果我扛不住,成為有罪之人,那麼他們最重要的一步就達到了。犯罪之門一旦打開,就無法再停止。接下來,他們就可以引導我成為『懲罰者』了。所以,當他們知道我『殺』了你時,才會那麼迫不及待露出馬腳,因為這就是『他』一直想要看到的。」
  
  尤明許沉思片刻,不得不說,儘管這種「較量」方式匪夷所思,可又有著奇特的說服力。
  
  這樣,才符合心理變態者的邏輯。
  
  「你們倆的做法,確實有相似之處。」尤明許說。
  
  「是啊。」殷逢轉了轉茶碗蓋,出清脆細微的碰撞聲,「宇宙之大,人生百態,我偏偏和他殊途同歸。就好像……我和他的身體裡,流著相同的血。」
  
  尤明許心頭像是有根弦被他撥的跳了一下,沉默不語。他也只是靜默地看她,過了一會兒,忽然笑了,換了話題:「案情分析到此為止。上了一天班累不累,我陪你去下面走走?」
  
  尤明許卻不答,端起茶壺,給自己添了一杯,也給他滿上,他盯著她的動作。
  
  她笑了一下,說:「回到這次的事上來。所以從一開始,你就計劃好了圈套給衛瀾跳。那個被你抱著的女孩,只是為了激怒我,引起矛盾……」
  
  殷逢打斷她:「我什麼時候抱了?」
  
  尤明許不和他糾纏這個問題,繼續道:「那之前你對我說的話,也是計劃之一,設計好的吧?」
  
  她神色如常,殷逢卻盯著她的眼睛,問:「哪些話?」
  
  尤明許臉色都沒變一下:「你想要重回我身邊的話。」
  
  殷逢靜了靜,慢慢靠回椅子裡,也沒有看她,只是盯著桌上兩人間的茶壺,說:「那的確是設計好的,為之後激怒你做好鋪墊。但也是真的。」
  
  尤明許不說話。
  
  屋內一時極靜。只有窗外風吹過的聲音和依稀的遠處鳥鳴。
  
  然後尤明許就聽到殷逢說:「我等了幾天,你為什麼一直不問我,那兩份報告,是不是真的?尤明許,我生來就是這樣的人。我可以生活得很好,很成功,但是從來沒有人,真正感受到過我的心,我也感覺不到別人。過去,我和女人一向相處不長,她們沒有一個人能帶給我心動和安全的感覺。我和她們在一起,只是為了熱鬧,其實覺得枯燥至極。
  
  這些年,我經受過很長時間的寂寞,始終克制著某種連我自己都不瞭解的衝動。我竭盡全力阻止自己走向它。精神長期壓抑的結果,就是在他們的迫害刺激下,我成為了尤英俊。尤英俊是我最後走投無路的逃避,既是逃避他們,也逃避內心深處的某些東西。
  
  可現在,我還是回來了。我不知道那段時間我們經歷了什麼,但那些與生俱來的、強烈得令我無法掌控的、極其不穩定的慾望,突然就變得具體了。
  
  我的慾望就是你。
  
  所以我要讓你知道,我到底是個什麼人。這樣的我,你還能不能接受?願不願意嘗試和我在一起?」
  
  ——第五卷《莫回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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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
發表於 2019-8-16 00:29:41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卷 阻關山

第197章
  
  有些出乎殷逢的意料,面前的女人沒有驚訝,沒有厭惡,也沒有絲毫恐懼神色。她只是垂眸,手裡轉動著半杯茶,彷彿那裡頭有什麼特別吸引她的東西。
  
  殷逢心中忽然生出幾分煩躁。
  
  「不願意也沒用。反正我不會放過你。」他說。
  
  尤明許這才抬頭。
  
  其實這段時間,對著這個殷逢,她時常會有恍惚的感覺。因為他無論一舉一動、語氣神態,都和尤英俊判若兩人。偏偏頂著相同的臉,一樣的身體。你會真的看不清他是誰。
  
  可現在,他卻說了這段話。肯定了那個尤明許早有猜測,卻無法確定的可能性。他說他有兩個人格,他說尤英俊的出現,是他最後的逃避。尤明許卻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她終於能感覺到,尤英俊和眼前的男人,其實是一個人。尤英俊只是他的一部分。在被逼到絕路後,他沒有如懲罰者組織希望的那樣,墮落有罪,反而徹底忘了過去,忘了內心那長期無法克制的陰暗,成為了最純潔最乾淨的尤英俊。
  
  尤明許感覺到心口疼了一下。
  
  男人幽暗的目光,還盯著她。既然挑明,他也不掩飾了,一副想要把她生吞下肚的困獸神態。
  
  尤明許看著他的眼睛,緩緩開口:「我們在一起那天,你對我說了什麼。現在想起來了嗎?」
  
  殷逢一愣。沒想到在自己向她揭示了最深的秘密後,她卻忽然來了這麼一句。
  
  尤明許推開椅子起身:「既然沒有想起來,那你還是繼續……」她忽然笑了一下:「……被慾望折磨吧。」
  
  轉身就走。殷逢丟開茶杯追上來,握住她的手腕。
  
  大拇指輕輕地在她手腕內側摩挲著,他盯著她,說:「我也許永遠也想不起來。」
  
  尤明許說:「你讓我想想。」頓了頓說:「我從沒遇到過你這樣的人,也沒想過和你這樣的人在一起。」
  
  殷逢的臉色有了一絲蒼白,但很快恢復沉靜。他的手臂驟然一摟,就把尤明許給摟到了懷裡,尤明許一怔,緩緩轉頭。結果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低頭就在她脖子上一親,連著頭髮皮膚一起親。那微涼的嘴唇,隱約的舌頭,只親得尤明許渾身一麻,他卻已鬆開了。
  
  「好好想。」他輕聲說,「別讓我太難熬。」
  
  尤明許不想看他,走了出去。
  
  ——
  
  接下來的幾天,尤明許沒有去找殷逢,殷逢也沒找過她。
  
  有關懲罰者組織的偵查,有了新收穫。省裡專案組根據之前遺留下來的線索證據,找到了他們另一個聚居點。幾乎和上一個如出一轍的房子,看似寧靜安好的生活方式。只不過這一次,對方顯然早有準備,房子裡所有東西幾乎都帶走,指紋足跡也清理得乾乾淨淨。但可以肯定的是,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對方絕對不敢再露面作案,龜縮著躲避警方的大範圍搜捕。這將是一場拉鋸戰。
  
  那被確認指紋和身份的三個人,掛在通緝令上,暫時沒有找到蹤跡。
  
  此外,尤明許對比過,兩所房子裡,都沒有現羅羽的指紋、DNA。
  
  而雲南那邊,暫時還沒有消息傳來。凱陽集團和羅羽,這段時間也沒有異樣。這就好像野獸捕獵,尤明許景平許夢山這個充當先鋒的三人小組,必須耐心等待著。
  
  哦,對,是四人小組。但第四人最近一直曠工,無影無蹤。
  
  在與殷逢談過後,尤明許也曾自己分析,懲罰者組織的領導,會是誰。
  
  她在筆記本上寫下了幾個可能的人選:
  
  一、殷塵。按照記錄,殷塵死於十三年前的車禍,屍骨無存。可那天殷逢說,那個人,就好像跟他流著相同的血。尤明許一下子就想到了殷塵。她並不瞭解兩兄弟的過往,但如果是哥哥,一定會對殷逢非常瞭解。那個領導也很瞭解殷逢。而且殷逢在還是尤英俊時,和她在臘豬腳火鍋店,頭疼昏迷中,曾叫過幾聲「哥哥」,神色非常痛苦。
  
  只是,這個人如果當年真的是詐死,現在還活著,又怎麼能做到十幾年不露蹤跡?他這樣對自己的親弟弟,真的就是為了一爭高下、較量彼此所信奉的信念?
  
  就好像黑夜裡湖面上的倒影,一個在月光下,一個在黑暗的水底,彼此映照著。
  
  第二個可能的人選,她寫的是羅羽。目前沒有發現羅羽和懲罰者組織有關的直接證據,但是懲罰者組織留下的線索,卻不止一次指向羅羽。那麼羅羽到底是他們的下一個獵殺目標,還是他們的成員之一?這個人是兩個犯罪組織的連接點,是個非常奇怪的存在。
  
  第三種可能,領導是他們還沒有遇到過的,隱藏的另一人。深挖已經掌握的9名組織成員資料,或許會有收穫。但目前,專案組那邊,還沒有傳來進一步的消息。
  
  既然和那個組織以及領間,還隔著重重迷霧。那麼尤明許和她的同伴們現在能做的,還是抓住唯一的線索——羅羽和凱陽集團。抓住凱陽集團的罪證,說不定就能搞清楚懲罰者組織和凱陽的關係。
  
  ——
  
  這天,景平說:「下午咱們開個會,把凱陽集團主要成員的資料摸一摸。」
  
  尤明許和許夢山都沒有異議。
  
  景平說:「殷逢是上級點頭,可以參與這個案子的。要不要叫他過來?」
  
  尤明許一時沒說話,許夢山瞄她一眼,說:「叫吧,殷老師還是比較管用的。」
  
  景平點頭。他低頭繼續忙手頭工作。
  
  許夢山椅子一滑,到尤明許身邊,低聲說:「你叫我叫?」
  
  「你叫。」
  
  許夢山拿出手機就打。沒講幾句,他就掛了,說:「他吃了中飯就過來。」
  
  中午三人就在食堂吃。尤明許打了兩份小菜,吃得很安靜。許夢山說:「尤姐,有心事啊?半天不吭聲。」
  
  景平也抬頭看她。
  
  尤明許淡道:「哪那麼多廢話?我今天沒話和你們說不行嗎?」
  
  景平說:「這連我也算上了?我幾時惹你了?」
  
  尤明許看他一眼,說:「你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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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
發表於 2019-8-16 00:29:53 |只看該作者
第198章
  
  許夢山:「嘖嘖!尤姐重色輕友,喜新厭舊。」
  
  尤明許這才含著笑意看他一眼:「你也知道自己不算色?」
  
  許夢山:「這飯沒法吃了。」
  
  這時有個人過來,是和景平認識的,和他聊了幾句。許夢山便低頭,輕聲說:「你和殷逢現在是什麼狀態?我看你有點不對勁。」
  
  殷逢的秘密,尤明許卻不想對任何人說,哪怕是最好的兄弟。
  
  她靜了一會兒,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是什麼狀態。」
  
  ——
  
  午後,天空中難得露出點太陽,空氣裡有了絲暖意。午休時分,局裡比較安靜,偶爾有人的腳步聲和說話聲傳來。
  
  三個刑警,統統靠在椅子裡,閉目小憩。
  
  短暫的半個小時,尤明許還是睡著了,睡得昏昏沉沉的。隱約感覺到身旁有某股熟悉的氣息,但又分辨不清。
  
  上班鈴響,她睜開眼。旁邊的景平和許夢山也動了。
  
  那薄薄的白色日光,就從門口灑進來,灑在她面前那人身上。西裝革履,髮色烏黑,長腿交疊。他手裡握著份卷宗在看,袖口整潔,手指白皙有力。
  
  辦公室不大,她的桌子在靠窗最裡頭。他就坐在她的桌邊,也不知道來了多久。
  
  尤明許起身,去洗了把臉。身後的殷逢依然低頭看卷宗,嘴角露出笑容。
  
  景平、許夢山,都和殷逢打了招呼。殷逢放下手裡的卷宗,看著尤明許走回來。
  
  他的目光依舊幽暗寂靜,但少了那天的暗黑湧動,顯得寧靜了很多。他問:「考慮得怎麼樣?」
  
  他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旁邊兩人自然都能聽見。尤明許說:「回頭再說。」
  
  她剛坐下,結果他的椅子就慢慢滑過來,一隻手臂按在桌上。兩人的距離有點太近了,尤明許繃起臉。
  
  「我等了五天。」他說。
  
  景平倒還好,低頭在準備投影資料,許夢山在看電腦,側臉分明卻在笑。尤明許覺得很尷尬,冷冷掃殷逢一眼,小聲說:「你閉嘴。」
  
  殷逢打量了她兩眼,淡道:「那我也不等了。」
  
  尤明許愣了一下,沒明白他什麼意思,不想等她了嗎?
  
  「那你別等,最好。」
  
  他沒說話。
  
  景平把資料都準備好,環顧一周,問:「可以開始了嗎?」
  
  尤明許和許夢山都說可以,殷逢單手往尤明許椅背上一放,點了下頭。
  
  許夢山見了,心裡忽然一個激靈,想:又來了!真的又來了!曾經的殷逢,死纏著尤姐,形影不離的感覺,不就是這樣的?他終於又開竅了?
  
  不過瞧他現在這模樣,可比當時更難纏了。
  
  景平也看到了殷逢的動作,也不知怎的,一抬眸,就對上了尤明許的眼睛。
  
  兩人同時飛快移開目光。
  
  螢幕上先出現的,是一名年約五十的男子。咋一看,你覺得不會認為他像一名企業老總,反而覺得他像個學者。那男子高瘦,膚白,儘管雙鬢已有些白,卻依然顯得俊朗儒雅。他穿著西裝,身材完全保持得像年輕人那麼好。你完全可以想像出,他年輕時是很帥的,額頭飽滿,兩道長眉,眼睛修長,微微上挑。鼻樑挺拔,嘴唇不薄不厚。
  
  他就是邢幾復。凱陽集團董事長,幕後掌門人。曾有傳聞這人是黑道起家,家裡三代都不清不楚。但現在他手裡明面上的企業資產,都是清清白白的,房地產、金融、物流、環保……聽說還捐建了很多希望學校,又給市裡捐過不少東西。完全就是個富有社會責任感的企業家形象。
  
  在他的照片下方左手第一張,就是他的大兒子邢琰君。邢幾復自己畢業於人民大學,邢琰君青出於藍,本科畢業於清華大學,碩士在美國念的,剛學成回國不到兩年。也是邢幾復培養的接班太子爺。目前邢琰君作為集團副總裁,參與到很多業務管理工作裡。
  
  小兒子還在國外念書,據說念的是文學系,年齡還小,半點沒沾家裡的生意。
  
  邢琰君旁邊,是個染著茶色頭、二十八九歲的男子。他穿著件黑色外套,裡頭是灰色T恤,臉部線條很硬朗,眼神也顯得冷冷的。
  
  景平說:「這是邢幾復的乾兒子,叫黃瓏。爸媽都死了,曾經都在邢家做事。邢幾復手下目前說不清的業務有三塊,一塊是金融財務,一塊是物流,還有一塊就是一些法律事務的處理。黃瓏就負責一家財務公司。他是邢幾復的心腹之一。」
  
  黃瓏的照片右邊,是一個四十來歲的男子。個子挺高,身材也很結實,相貌普通,眼眸銳利。
  
  景平說:「這是郭飛嶸,也是跟邢幾復很長時間的,負責物流公司。其實表面看起來,這家物流公司主要負責一些集團內部物資的運輸,但我查過,這家子公司人多,成本高,一直是虧的,但邢幾復始終留著這家公司,郭飛嶸儼然也是他的心腹之一。所以我懷疑這裡頭有貓膩。」
  
  景平緝毒經驗豐富,他這麼說,尤明許和許夢山都點頭。事出反常必有妖。
  
  下一張心腹的照片,就是他們都熟悉的羅羽了。
  
  羅羽畢業於省政法大學,畢業後加入現在的律所,也不知道他走了什麼門路,和凱陽集團搭上了線。現在他手握律所絕對股份,幾乎就是為凱陽專職服務。凱陽集團的很多重要決策事件裡,都有他的身影。他也算是邢幾復身邊,這幾年爬得最快的一個人。
  
  剩下的一些人,就是凱陽集團的中高層,大多身家清白,從事明面上的正當業務。也就是說,凱陽集團的業務,其實有兩條線。一條是正常的;另一條,警方已經有了懷疑,灰色業務,擦邊球,甚至可能還有非法勾當。但一直沒有掌握到證據。
  
  雲南邊境販毒組織在華中尋求合作對象,這個對象有可能就是凱陽集團。那就意味著凱陽集團的水,有可能比警方原本以為的更深。
  
  然而充當雲南組織先鋒的警方臥底郭興,卻意外被受害者家屬殺害。目前雙方都暫時按兵不動。而羅羽曾經出現過郭興的死亡現場附近,是凱陽集團與雲南組織有染的重要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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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
發表於 2019-8-16 00:30:04 |只看該作者
第199章
  
  接下來,就要看他們雙方要怎麼做了。雲南緝毒警方那邊,也正嚴密地盯著線人和嫌疑人。他們的一些查案手段,都是隱秘不能對外公佈的。湖南這邊,就只能等他們傳回來的消息。
  
  基本的人員關係梳理得差不多了,許夢山看著邢氏父子倆的照片,嘀咕道:「卿本佳人,奈何做賊?這邢幾復看著有點眼熟,我是不是在新聞裡見過?」
  
  景平問:「你們怎麼看?」
  
  尤明許說:「等吧。羅羽這個人很精,從他身上很難直接挖出什麼。只能等雲南再次和他們聯繫,以靜制動。」
  
  景平看向殷逢。
  
  殷逢說:「我同意阿許的話。只有能耐心的獵人,才能逮得住兔子。」後面那句話他說得意味深長,景平笑了一下,說:「我也這麼想。」
  
  尤明許聽著怪怪的,掃殷逢一眼,低聲道:「廢話那麼多?」
  
  殷逢:「那你給封上?」
  
  尤明許不理他了。
  
  就在這時,景平接了個電話,聽著聽著,眉頭漸漸沉肅,但很快有了一絲笑意。
  
  掛了電話,他說:「雲南那邊有動作了。」
  
  湘城機場。
  
  一架來自貴陽的航班,正徐徐降落在跑道上。
  
  數名便衣員警,散落在這趟航班的旅客通道外。一下飛機,旅客就被帶領著走了這條單獨、僻靜的通道。
  
  景平、尤明許、許夢山、殷逢四人,站在通道旁的一面單向玻璃後,盯著遠遠走來的每一個旅客。
  
  雲南傳來的消息非常緊急,並且只知道這名運毒人員是女性,並且是老手,緝毒員警把這類人稱為「毒騾」。今天他們要抓的女毒騾年齡大概在30歲左右,雲南人,只知道極有可能是用體內藏毒的方式運毒。而她的姓名、長相,卻不知道的。
  
  之所以要抓這人,是因為雲南已經派了新的接頭人來湖南。而這名女子是接頭人的下線。很可能掌握接頭人的情報。
  
  一對老人興沖沖走過去了,神色從容的一家三口走過去了,背著登山繩的女青年低頭走過去了,還有一對對旅行回來的高聲談笑的年輕男女……景平的目光,卻落在人群中的某個人。
  
  那是個三十二三歲的女人,穿一件黑色外套、牛仔褲,戴了頂帽子,始終低著頭,走在人群最裡側,很不起眼。
  
  但景平那雙逮過無數毒販的眼睛,幾乎一眼就找出了她。仔細端詳,就會現她的神色很緊張,臉色也白。飛機裡溫度適宜,她的額頭卻有些細汗,似乎正感到不適。這完全符合體內藏毒的特徵。
  
  「穿黑衣服那個。」景平說道。
  
  殷逢對於販毒倒是沒有研究,聞言看向那人,又看了眼景平。真的很不起眼的女人……他眼睛倒毒。
  
  尤明許和許夢山也是一點就通。景平做了個手勢,三人從側門走出去,殷逢留在原地看著。
  
  三人慢慢走入人群,接近那女人。女人走出飛機後不久,本就不願意和別人靠的太近,漸漸落單。
  
  只是頭頂的燈光下,地上映出不止一道影子。
  
  女人本就腹痛不止,精神高度緊繃,猛然間看到地上的影子,也聽見了背後輕快的腳步聲,心頭一驚。
  
  來不及了。
  
  「不許動!」
  
  景平一把扭住女人的手臂,將她按在了牆上。尤明許和許夢山護在兩側,有零星旅客見了,驚得趕緊跑遠。尤明許一轉頭,就見景平一臉狠戾,哪怕是女嫌疑人,也沒有半點手軟。
  
  人立刻被帶回了那個房間。
  
  那裡有台x光透視儀。
  
  幾乎從被抓住那一刻起,這女人整個人就軟了,半點不反抗,也不爭辯。這更令大家覺得她就是他們要抓的人。
  
  景平看了眼透視儀:「上去。」
  
  女人慢慢爬上去。
  
  景平冷喝:「快點。」
  
  女人動作這才快些,站在了x光射線下。
  
  螢幕上出現她整個身體的透視畫面。
  
  景平倏地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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