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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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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丁墨] 待我有罪時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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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
發表於 2019-8-17 00:04:25 |只看該作者
第280章 一家人(2)
  
  只有陳楓,坐在眾人身後,在忙碌工作的間隙,抬頭看了一眼,看到大家都玩得挺開心的,那麼漫長的夕陽落在屋裡,莫名就有種靜好的感覺。
  
  陳楓忽然就感覺到眼眶發熱,扶了扶眼鏡,定定神,真是的,跟了殷老師,現在又多了個一往無前的尤明許,搞得他現在都有點感性了。那些厭惡人生渴望毀滅的念頭,好像已經很久沒有來找過他了。
  
  他們,應該也是一樣吧。
  
  還有地下躺著那個人,待會兒大家一塊喝酒的時候,要記得給他也來一杯。
  
  沒多久,一個穿著白色制服、身材高胖的廚師,笑呵呵端著幾盤菜,往餐廳走來。
  
  尤明許不由得望過去,這應該就是殷逢新請的廚子,說完全就是個廚子。果然是個看著憨厚老實的中年男人,據說平時住在花園裡的那排平房裡。沒事不會來別墅。
  
  小燕和塗鴉也起身幫忙,沒多久,就擺好了滿桌的菜,廚子就走了——大概也已經習慣為這群奇怪的人服務,不該多問的,從來不問。
  
  冠軍立刻丟下手機,第一個在餐桌旁坐好,等著吃。塗鴉也坐下,小燕去給大家盛飯,同時也喊陳楓。陳楓又飛快地在電腦上敲下幾行字,這才揉了揉疲憊的眉心,起身過來。
  
  殷逢拉著尤明許過去,他在主位坐下,尤明許自然坐在他身邊。人都到齊了,冠軍又突然起身跑進房,提了一個至少有5斤重的塑膠酒壺過來。
  
  小燕:「哇,今天捨得把你釀的酒拿出來喝了?上次我要喝你都不肯。」
  
  冠軍看一眼尤明許,笑笑不說話。又不知道從哪裡摸出幾個玻璃杯,往桌上一個個放。
  
  殷逢問尤明許:「要喝點嗎?」
  
  尤明許:「喝點吧。」
  
  冠軍眉頭揚得更高,很快就把一排酒杯倒滿,給每個人發一杯。
  
  陳楓看一眼大家,他自認為是幾個人裡最體面講究的,率先舉起酒杯,說:「殷老師,我來說幾句。今天,歡迎老闆娘回家,祝殷老師和老闆娘甜甜蜜蜜、長長久久,今後有什麼需要的,老闆娘儘管吩咐我們去做。以後這個家裡……」他笑了笑:「你說了算。」
  
  冠軍先笑出聲:「你這麼說,把咱們殷老師放在哪兒?嘻,夫綱不振嗎?」他卻最快舉起酒杯。
  
  塗鴉甕聲甕氣地說:「我看陳楓說得挺好的。」
  
  小燕嘿嘿一笑,說:「嗯。」
  
  殷逢只是眉眼含笑,看著他們鬧,手卻悄悄在尤明許腰間一掐,尤明許沒有防備,抖了一下,他淡道:「祝福你呢,說句話。」
  
  他們幾個都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這是多麼熱切地盼望著她欺壓到殷逢頭上呢。
  
  而他居然也敢任由她說。
  
  兩人目光一對,似乎都看到彼此眼裡的微光閃動,尤明許舉起酒杯,笑著說:「謝謝大家。不過,這個家,還是殷老師說了算吧。我可不敢惹他,都聽他安排。」
  
  所有人都是一呆,誰能想到,尤明許會說出這樣的話呢?
  
  唯有殷逢垂眸,雖然嘴角只掛著淺淺的笑,可尤明許分明覺得,他整張臉都徹底舒展開,每一縷線條,都寫著滿意。
  
  尤明許淡淡笑著。她又不是什麼單純衝動的小姑娘,哄男人嘛,誰不會?他還真能做她的主?在他的人面前,給足面子罷了。
  
  「我也謝謝大家的祝福,乾了吧。」殷逢淡道。
  
  大家這才反應過來,陳楓笑而不語,冠軍也是陰惻惻地笑,只有塗鴉和小燕,看著殷逢的眼神,流露出新的景仰。
  
  大夥兒乾了第一杯,開始吃菜,尤明許夾了好幾筷子到碗裡,剛想嘗嘗這新大廚的手藝,殷逢卻摟著她的腰,湊過來耳語:「說話算話,以後在這間屋子裡,聽我的話。」
  
  尤明許眉也不抬:「我什麼時候說過?」
  
  殷逢眼眸微睜。
  
  這還真是現學現賣,立馬就還給他一次。
  
  殷逢也不生氣,低笑著說:「這麼多人聽到了,怎麼抵賴?」
  
  「人多不多,和我抵不抵賴,有什麼關係?」
  
  「這是對我耍上賴了?」
  
  「不行嗎?」
  
  ……
  
  不知不覺,兩人就開始竊竊私語,對面坐著的人都覺得辣眼睛。陳楓和冠軍碰了個杯,瞟那兩個一眼,說:「以前只知道尤英俊喜歡纏著老闆娘,當時好的時候,也沒見這麼黏糊啊。沒想到正主好上了,是這個樣子。」
  
  冠軍呷了口酒,又嘆了口氣,說:「天生一對嘛。」
  
  陳楓沒想到他狗嘴居然吐出象牙來,琢磨了一下,笑了:「有意思。」
  
  塗鴉一喝酒就有點上臉,臉紅撲撲的,虎目微笑眯著,說:「多好,真好,再沒有比他們倆更好的了。我跟你們說,其實有些事,全靠我……」他開始絮絮叨叨拉著陳楓說。
  
  小燕也捧著杯子在喝酒,又倒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幾杯下去,幾個哥哥還沒事,他倒是有些暈乎乎的了,看見殷老師夾了一筷子菜,放到老闆娘碗裡,老闆娘嫌棄地夾還給他,殷老師也不說什麼,自己吃掉。小燕一下子就笑了,說:「將來要是老闆娘和殷老師生了小孩,一定漂亮又可愛!」
  
  他喝醉了,聲音就很大,一下子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尤明許到底是個未婚的姑娘,雖不至於臉紅,一時也不知道怎麼接話。而殷逢根本沒想過要孩子這種事,聽到這話,也沒出聲。
  
  反倒是冠軍,眼睛一亮,點頭:「說得對。」然後直接望尤明許腹部看了一眼:「等孩子生下來,我來帶,想學什麼,我就教他什麼!」
  
  小燕:「我也要教!我要教他翻牆和開鎖!」
  
  塗鴉呵呵笑,似乎已經看到那美好的場景。
  
  陳楓見他們越說越過分,不耐煩地扶了扶眼鏡:「各位,帶孩子的事,到時候還是交給我吧。」
  
  殷逢含笑不語,看著尤明許的目光,倒也若有所思,幽幽沉沉。
  
  尤明許心想你若有所思個屁,「哐」一聲脆響,手裡的酒杯放下,她冷冷環顧一周,說:「我才二十幾歲,誰要生了?就算將來我真的生了孩子,帶孩子的事也是我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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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
發表於 2019-8-17 00:04:36 |只看該作者
第281章 殺手歸來(1)
  
  那幾個都不說話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低頭喝酒。
  
  殷逢這時終於出來打圓場了,摸摸她的頭,說:「好了,都聽老闆娘的。不過到時候可以給你們玩。」
  
  尤明許:「……」
  
  那幾個全笑了,冠軍甚至陰陽怪氣地來了句:「還是殷老師疼我們。」
  
  尤明許再次:「……」
  
  這頓飯是吃得顛三倒四、胡言亂語、嘻嘻哈哈,到最後塗鴉、陳楓和冠軍全喝趴下了,殷逢因為剛出院,被尤明許管著,不讓多喝,他也不讓她多喝——喝醉了誰陪他?小燕是喝不了多少。最後,三個清醒的,把三個醉倒的,都弄回房間去。
  
  尤明許回臥室洗了澡,就換了睡衣,坐在床上看手機。沒多久,殷逢也洗了澡出來,爬到床上,拿走她的手機,丟到一旁,俯視著她。
  
  尤明許也睜著雙晶亮的眼睛,看著他。
  
  他等著。
  
  過了幾秒鐘,她笑了,伸手摟住他的脖子,把他摟下來。兩人抱著,一塊兒躺進被子裡,連腳尖都輕輕抵著彼此。
  
  他低聲問她:「搬過來開心嗎?你喜歡他們嗎?」
  
  她答:「開心,喜歡。」
  
  「為什麼喜歡?」
  
  她親了一下他的鼻樑:「因為他們是和你一樣的人。」
  
  這個答案令他沉默了幾秒鐘,然後和她一起縮在溫暖而幽暗的被子裡,輕聲說:「但願你同我在一起,能夠一直這麼開心,喜歡屬於我的一切。從來沒有人,真心喜歡過。」
  
  尤明許心裡有些酸酸澀澀的,心想,還真是有點偏執啊。她親了一下他的額頭,嘴裡卻說:「那得看你以後的表現,今天才第一天呢。」
  
  第二天上午,尤明許是被電話鈴聲吵醒的。
  
  她爬起來抓手機,殷逢也醒了,人還迷糊著,就把她往懷裡拽。尤明許夠不到手機,一腳踢開他。
  
  電話是丁雄偉打來的。
  
  坐在一床凌亂裡,尤明許接起頂頭上司的電話,還有點不自在,於是嗓音格外嚴肅正派:「頭兒。」
  
  丁雄偉說:「怎麼這麼半天才接?觀沙派出所發現了一具屍體,很可能是連環案件,你馬上帶人過去。」
  
  「是!」
  
  掛了電話,尤明許扭頭看殷逢,他已經坐起來了,手摸著腹部,臉色不善,那是剛才被踢了。尤明許笑了,摟著他的脖子,親了兩口。他的手也在她後背遊走著,感覺到那實實在在的柔軟,眉頭這才舒展開。
  
  尤明許安撫好了人,跳下床,飛快穿衣洗漱。等她弄好時,殷逢也起床了。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她先笑了,他也笑。
  
  「我走了。」
  
  「讓塗鴉送你去。」他說,「早點回來。」
  
  於是直至坐上塗鴉的車趕赴現場,尤明許的心裡還是暖甜的,說不出的暢快。這和以前,匆匆趕赴現場時,心中一片沉寂冷肅的感覺,完全不同。
  
  塗鴉把她送到就走了。
  
  已經上午10點多。案發地點在一幢普通的居民樓裡,這樣的樓房城市裡隨處可見。樓房不臨街,比較僻靜,周圍都是狹窄小路。
  
  尤明許到樓下時,許夢山也剛好趕到。此時樓下已圍了不少人,議論紛紛,警戒線也拉起來了。
  
  屍體是在五樓的一套房子裡發現的。
  
  在兩人趕過來的路上,基本情況已經發到手機裡。
  
  死者名叫洛婷,今年21歲,單身,在一家洗浴城做按摩技師。她和一個女性朋友,一起租住在這套房子裡。週末,朋友回老家了,她一個人在。
  
  洛婷是週五半夜2點下班,搭乘夜班車回家。週六一整天,洗浴城同事都和她聯繫不上。直至今天早上,同居室友回來,發現屍體,報警。
  
  尤明許和許夢山走到門口,一名轄區刑警就迎上來,雙方打了招呼,見許夢山打量著大門,刑警就說:「門鎖是完好的,沒有發現強行入室痕跡。」
  
  許夢山和尤明許點頭,跟著他走進客廳。
  
  這是一套常規大小的二居室,乍一望去,客廳乾淨整潔,沒有什麼東西是亂的,地上也沒看到什麼別的痕跡。
  
  刑警解釋說:「我們來的時候就是這樣,沒有打鬥痕跡,初步勘察,也沒有發現嫌疑人的足跡、血跡和指紋。如果不是看到屍體,就像沒有第三個人來過一樣。」
  
  許夢山和尤明許對視一眼——這是個棘手的。
  
  尤明許說:「你們懷疑是系列案件?」所以才上報到麓山分局。
  
  刑警的眉頭皺起來:「是的。十天前,在另一個小區,也發現了一具屍體,我們還在查,沒有頭緒。兩起屍體的情況……一模一樣,一定是同一個人做的。你們看了就知道了。」
  
  尤明許臉色更沉。刑警如此肯定,這意味著屍體一定比較特殊。
  
  三人走進其中一間臥室。
  
  看第一眼,這臥室沒什麼異樣,和客廳一樣,乾淨整潔。
  
  如果不是床的正中,躺著個人的話。
  
  尤明許和許夢山在看清屍體的一剎那,都陷入沉默。
  
  洛婷是個身材苗條、中等個頭、相貌清秀的女孩。她筆直躺在床上,雙臂放在身側。長髮並不凌亂。
  
  她的嘴上被貼了張黃色膠帶,脖子上一圈深深的勒痕。上身穿的是件襯衣,襯衣被解開了,露出身體。短裙被擼到腰上,內褲褪到了腳踝處。此外,手腕腳踝還有明顯的捆綁過的痕跡。
  
  她的身上有很多血。
  
  尤明許有些看不下去,抬頭望瞭望窗外。
  
  花朵一樣的女孩,死得這樣慘烈。她的父母親人,怎麼受得了?
  
  深呼吸了好幾次,才把心頭那滯澀的感覺壓下去。
  
  許夢山懂法醫,一聲不吭地仔細查看,然後說:「死因應該就是窒息,從脖子上的痕跡看,兇器是繩索。死亡時間超過了24小時。」他頓了頓說:「此外,兩側乳房被割掉,陰部遭受了嚴重的銳器傷。」
  
  尤明許一愣,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說:「你沒看錯?」
  
  許夢山:「我又沒瞎。」
  
  尤明許立刻離得更近,仔細查看,果然如同許夢山所說。她的心中陡然升起一陣強烈的寒意,也想到了那些發黃的舊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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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
發表於 2019-8-17 00:04:51 |只看該作者
第282章 殺手歸來(2)
  
  周圍還是一片肅靜,同事們都壓著氣兒在緊張忙碌著。她卻有種突然就置身在不知何處的荒野裡的空寂感。
  
  許夢山察覺她臉色不對:「怎麼了?」
  
  尤明許答:「不好說。回頭給你看些資料。現在,我們必須仔仔細細把這裡查一遍!」
  
  負責現場鑒定的同事和法醫都已經趕到了,整個房子都籠罩在一種沉肅的氛圍裡。
  
  尤明許和許夢山習慣從頭開始,理清楚邏輯。
  
  首先,洛婷是在前天夜裡2點下班,搭乘夜班車回家,到家在2點半左右。昨天上午10點半之前,她已經死亡。更準確的時間,還要等法醫結論。
  
  尤明許說:「你去問問那個室友,洛婷最近有沒有和什麼男人走得近?」
  
  許夢山下樓。那名室友在樓下,和員警待在一塊。
  
  在他下樓這段時間,尤明許把大門裡裡外外又檢查了一遍,又給小燕去了電話,發了照片,確定大門不僅沒有強行闖入的痕跡,也沒有被人利用工具開鎖。
  
  許夢山回來了,說:「室友說洛婷是單身,最近沒有和什麼人走得近。如果有,她一定會知道。我看她沒什麼可疑。」
  
  當然,室友是否有嫌疑,以及她的話是否可信,警方隨後還會從別的角度驗證。但如果這個假設成立,就意味著很可能不是熟人作案。
  
  許夢山和尤明許都陷入沉思。如果不是熟人,又沒有開鎖,那段時間洛婷又在睡覺,兇手是怎麼進來的?
  
  兩人都想起了以前經手過的一起入室搶劫案,就有相同的情況。
  
  「尾隨入室?」尤明許說。
  
  許夢山眼睛也是一亮:「很有可能。這棟樓裡住了不少人,如果他在天亮後進出,風險很大。但從現場看,他逗留的時間不短。如果是尾隨受害者進屋,是最好的犯罪時間段。我會讓人去查2點半前後附近的監控,看能不能發現目擊者。」
  
  尤明許點頭,說:「如果真的是尾隨進屋,沒有明顯打鬥痕跡,死者身上也沒有別的外傷,說明兇手在一瞬間就制服了受害者。」
  
  許夢山:「有沒有可能使用了迷藥?」
  
  尤明許:「有可能,看屍檢結果。」
  
  三言兩語間,簡潔清晰的邏輯,就確定了第一條可能的偵查重點:凌晨2點半前後監控裡的尾隨者。
  
  兩人又到了客廳,仔細查看一番後,沒發現什麼線索。所有東西都放得整整齊齊,典型的兩個單身女孩的溫馨住所。鑒證人員這時也表示,確實沒有在屋裡發現任何可疑足跡、血跡和毛髮。至於指紋,絕大多數屬於兩個人,應該就是兩個女孩。他們對於能夠發現第三個可疑人的指紋,不抱太大期望。
  
  繼而回到臥室。
  
  第一次進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會被屍體吸引。這一次,尤明許的注意力則更多集中在房間裡別的東西上。
  
  窗簾是淺粉色的,透著少女感。房間裡還有張書桌,主桌旁的牆角放了把椅子。桌上沒書,有本印著動漫的桌曆。尤明許拿起翻了翻,發現洛婷把每週的上班輪休安排,都標在了上頭。還有些特別的安排,譬如上個月,就有母親生日、同事聚餐等等。顯然是個很細緻認真的女孩。
  
  尤明許又拉開衣櫃,裡頭除了兩個背包,就是衣物。從款式看,都比較保守,沒有任何跳脫或暴露的風格。
  
  她正蹲在床頭,翻看床頭櫃裡的東西,負責鑒證的一個同事走過來,說:「有個情況。」
  
  尤明許和許夢山都站起來。
  
  鑒證的同事把他們帶到牆角,指著那把椅子說:「兇手一定非常仔細,除了床,房間其他地方,都沒有血跡。只有這張板凳的椅背上,我發現了一滴血跡,比較新鮮,我們已經提取了。」
  
  許夢山摸著下巴。
  
  尤明許也湊近那椅子看,果然在椅背上看到一滴鮮紅的血跡,雖然已經乾涸,但就像鑒證人員所說,還算新鮮,也就是說,很可能是前天晚上留下的。
  
  這個發現,令尤明許和許夢山精神一振。
  
  如果是兇手的血跡,那就太好了。
  
  不過尤明許感覺這個可能性不大,屋內的情況沒有表明,兇手有受傷。如果是洛婷的血跡……
  
  尤明許站在椅子旁,看了眼床,隔了至少一米半,有意思,血跡怎麼會跑到這裡來呢?而且只有一滴,那肯定就不是濺射的,而是不小心蹭到的。
  
  ——
  
  這天下午加晚上,警方迅速做完了現場勘探及初步調查。
  
  首先,洛婷是本省人,來湘城打工,做按摩已經有兩年。她上班的洗浴城距離家有3公里,每次下夜班,她都是一個人坐夜班公交車回家。
  
  室友的嫌疑被確切地排除,她擁有不在場證明,並且毫無殺人動機。洛婷的遇害,對室友的衝擊也很大。室友的話也被證實屬實——無論是父母、洗浴城同事或者其他朋友,都表示洛婷沒有男朋友,最近也沒有和任何男生走得很近。
  
  洛婷的性格十分老實,上班勤勤懇懇,安分守己,待人溫和忍讓。她在洗浴城並不算出色,但是從不和人結仇。她的家庭關係也很簡單,父母都是小城市老實普通的工薪階層。
  
  遇害時,她的銀行卡裡還有十多萬存款,既無經濟負擔,也沒有借貸行為。
  
  也就是說:情殺、抽殺和經濟糾紛的可能性,都排除了。
  
  另外,法醫給出了詳細的屍檢結果:證實洛婷的準確死亡時間是在昨天(也就是週六凌晨)的4點半到5點半間。死因就是窒息,並且是由繩索造成的。但從勒痕紋理推斷,是市面上最常見的一種粗麻繩,很難查清楚源頭。
  
  雙側乳房被割掉,帶走,現場沒有發現。陰部的傷是類似於匕首的銳器造成的。這兩種傷,都是在死後造成。
  
  沒有性侵痕跡。
  
  此外,法醫還在洛婷體內發現少量的神經麻痹性藥物殘留,推斷由鼻腔吸入。
  
  只不過,這種神經麻痹性藥物,各大醫院都有,雖然需要處方,但一些私人診所和黑市也可以弄到。所以一時間,也無法查到藥物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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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7 00:05:02 |只看該作者
第283章 殺手歸來(3)
  
  於是,尤明許和許夢山有關兇手入室方式的推斷,得到了證實——
  
  兇手應該是在凌晨2點半,尾隨受害者入室,以神經麻痹性藥物制服。
  
  他在現場至少逗留了2個小時。
  
  許夢山立刻去安排,重點排查當日凌晨2點半前後、4點半至6點間,附近可用的監控。
  
  只不過,樓宇位置偏僻,比較老舊,監控攝像頭數量比較少。還有很多攝像頭照不到的小路和死角。目前,還沒有發現。
  
  鑒證科的同事也傳來消息——現場除了洛婷和同居室友的指紋、DNA,沒有發現屬於第三人的線索,足跡、指紋、血跡、頭髮絲……統統沒有。這意味著,兇手進入房子時,幾乎是全副武裝的,手套、膠套,甚至髮套,都是提前準備好的。這不是激情犯罪。
  
  而洛婷臥室椅背上的那滴血跡,被證實正是屬於洛婷。
  
  ——
  
  轄區刑警隊,之所以將本案上報至麓山分局,是因為就在十天前,本區內的另一個小區裡,還有另一名女孩遇害了。
  
  該受害者名叫彭丹,23歲,也是本省人,是另一家洗浴城的按摩技師。她一個人居住在家中一套小房子裡,十天前的清晨,父母過來探望,發現她死在家中。
  
  彭丹同樣是個勤勤懇懇,老老實實,從不惹什麼麻煩的單身女孩。
  
  死亡時間也是在前一天夜裡。屍體的情況和洛婷幾乎一模一樣。並且,現在已得到證實,兩人遇害前,體內都吸入了同一種神經麻痹性藥物。
  
  警方有充分的理由,認為兇手是同一個人,併案調查。
  
  丁雄偉當即拍板,由尤明許牽頭,許夢山為副手,帶領一組人,負責這起連環案件。
  
  ——
  
  這天晚上,尤明許回到別墅,已是夜裡1點多。
  
  一口氣吃不成個胖子,任何人都能意識到這次案子的棘手,大家也都做好了打持久攻堅戰的準備。也不能一下子把身體累垮了,得不償失。所以今晚,各自回家補眠,明早再全力偵查。
  
  昨天尤明許搬進來時,冠軍就給她錄入了指紋,並且笑嘻嘻地說:「現在你的許可權和殷老師是一樣的,房子裡任何未知的角落……你都可以去窺探。」
  
  尤明許心想我窺探個鬼!
  
  不過現在倒是方便,一按指紋,也不用驚動他們,大門自動開了,又在她身後關上。
  
  院子裡一片靜謐,她遠遠就看到,主臥似乎還有些燈光。這傢伙!才剛出院幾天,還不早睡。
  
  儘管這麼想著,心中卻是一暖。
  
  她走進客廳,沒有開燈,一眼就看到小燕坐在平時陳楓的工作臺上,電腦裡傳來打鬥的聲音,居然是在打遊戲。小燕全神貫注,尤明許走過跟前,他都沒發現。
  
  尤明許笑笑,也不打擾這長不大的孩子。轉頭望去,皺眉。
  
  沙發上橫著兩個人,不是塗鴉和冠軍是誰?
  
  怎麼睡在這裡?
  
  冠軍還好,身上裹了條毛毯,平時那麼邪氣不羈的人,睡著的時候,卻緊緊蜷成一團,縮得小小的。臉深深陷在沙發裡。
  
  塗鴉的睡姿卻糟糕多了,一條腿搭在沙發背上,另一條腿掉在地上,雙手攤開,腰間搭著的一條薄毯,幾乎都要掉地上了,呼嚕聲還很大。尤明許走過去,把毯子抖開,重新蓋在他身上,這才上樓。
  
  陳楓的房門緊閉著,估計是睡了。這傢伙向來比其他幾個都規矩,甚至還挺注重養身的。否則只怕這別墅裡早就亂了套。
  
  尤明許推門進了主臥,就看到殷逢靠在床上,手裡拿著本書。
  
  其實也是種挺奇怪的感覺,不管你尤明許,今天在外面忙得多麼焦頭爛額。可現在回到他家裡,看著這麼個人,俊秀如玉,安安靜靜坐在那裡,心裡就一下子平靜下來。
  
  尤明許於是想,老話講先成家後立業,又講百鍊鋼成纏指柔,也不是沒有道理。
  
  殷逢可不知道自己在尤明許心裡,又當了一會兒「小媳婦」。他抬起頭,問:「怎麼樣?」
  
  尤明許答:「挺麻煩的案子。」脫了外套,把包扔床邊。
  
  殷逢說:「過來。」
  
  尤明許走到床邊坐下,被他一把摟進懷裡。他也不吭聲,手臂摟得緊,那彷彿凝著風雪的目光,就將她從頭打量到尾。尤明許於是立刻想起昨晚時間不長但是激烈的那些畫面,居然有點臉熱。
  
  他像是看懂了什麼,低低笑了,又低哄了幾句什麼。尤明許就在他臉上親了幾下,還沒親完,他已反客為主,肆意妄為。
  
  好半天,她才把他推開,說:「好了,我身上髒死,去洗澡。」他倒也暫時放了手。只不過想起昨晚的事,兩人都有些心浮氣躁。
  
  沒多久,尤明許洗完澡,換了睡衣,從浴室出來。就見他已將檯燈開得很亮,盤腿坐在床上,在看她帶回來的案件資料。她拿了塊毛巾擦頭髮,坐他身邊。殷逢手一拉,讓她靠在自己胸口,單手摟著她的腰,另一隻手拿著資料。
  
  別說,尤明許其實還挺喜歡這種感覺。以前的尤英俊,雖然也很喜歡黏著她,但最多從背後抱她,總歸少了那麼點意思。如今的殷逢,舉手投足間都透著成熟男人的氣場,並且毫不掩飾自己的主導慾望。
  
  見他盯著現場照片,眉頭緊鎖,尤明許知道他在想什麼,伸手從包裡拿出十九年前那起案子的照片,放到一起。於是今日鮮亮的照片,和十九年前的發黃照片,屍體的情況看起來幾乎是一模一樣的。
  
  凱陽集團的案子結束後,殷逢一直在養傷,景平也走了,四人小組等於解散。這些天,尤明許也是一直獨自在忙工作。不過,今天她回來前,丁雄偉就發話了,這個案子,比較特殊,可以聽聽殷逢的意見。所以,尤明許才帶了一疊複印的案件資料回來,就是給殷逢的。
  
  「你覺得會是同一個人嗎?」尤明許問。
  
  殷逢答:「現在還不能判斷。」
  
  尤明許又說:「我回來之前,問過老丁,他很肯定地說:不會是同一個人。十九年前的真兇一定是許霸坪,證據非常充分,不可能出錯,也不可能推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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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5
發表於 2019-8-17 00:05:14 |只看該作者
第284章 殺手歸來(4)
  
  殷逢沒說話。
  
  「具體的破案思路,先放下不提,還有個問題——」尤明許的神色變得更凝重,「這個兇手,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會和懲罰者有關嗎?」
  
  殷逢這才放下資料,看著她:「你說的有關,是什麼概念?」
  
  尤明許立刻就明白了他在問什麼,想了想說:「我不知道,我覺得都有可能。」
  
  殷逢搖搖頭,說:「如果你懷疑兇手是懲罰者的成員,這是不可能的。迄今為止,懲罰者堅持做兩件事:一、培育遭受過不公正待遇的『種子』,成為懲罰者;二、獵殺有罪之人。他們並不會直接殺害無辜的人,這也違背了殷塵『以惡制惡』的原則——他認為自己是道德的審判者,是為了弘揚正義。」
  
  尤明許點頭。
  
  「不過,就像你說的,這個殺手,在這個時機出現,確實耐人尋味。」殷逢說,「為什麼他的作案手段,恰恰和十九年前一樣。而殷塵也提到過那起案子……」
  
  尤明許立刻說:「會不會是殷塵『培育』的?」
  
  殷逢說:「有可能。」
  
  以那一位的變態,確實有可能幹出這樣的事。當年尤蕤雪不是死於這樣一名殺手嗎?結果被邢幾復殺了。那我再培養一個出來,自己殺掉,或者讓他贖罪成為懲罰者,從此聽我驅使,不也驗證了我的道義才是真理嗎?
  
  「說起來,我那個哥哥,也休養生息挺長時間了。」殷逢說,「如果這名兇手和他們有關,毫無疑問我們必須抓住他,才能揪出背後的懲罰者;即使無關,出現了這樣一位殺手,你認為我哥哥會有什麼樣的感受?」
  
  尤明許心頭一動,說:「他不會坐視不理的。」
  
  殷逢點頭:「他會忍不住,他會想要得到那個人。而他也知道,我一定會料到這一點。」
  
  尤明許心裡咯噔一下,就聽殷逢說:「所以,這個殺手出現,我和哥哥的對決,就開始了。誰先找到這個殺手,誰就佔了先手。」
  
  尤明許靜了一會兒,卻笑了:「讓他來唄,看誰能先找到。」
  
  殷逢眼中的厲色隱去,摸了一下她的臉,說:「好凶。」
  
  尤明許奔波了一整天,到底累極了,打了個哈欠,說:「好睏,睡吧,明天再說。」
  
  殷逢的目光卻回到資料上,說:「你先睡,我再看看。」
  
  話音未落,手裡的資料卻被人搶走了,殷逢抬頭,看到尤明許略顯嚴厲的表情:「我沒記錯的話,你才出院3天吧,不准熬夜,睡覺。」
  
  以前的話,殷逢遇上本有趣的書,或者有意思的案件資料,一定會一口氣看完。要是有女人敢攔,立刻變臉。此時,他手裡的東西被奪走,本來心裡升起一絲不悅,可看著她的模樣,忽然又有種發現了更有意思的東西的感覺。
  
  他不吭聲,也不動。尤明許先躺下,說:「關燈。」命令的語氣。
  
  殷逢卻只把燈光調暗一半,才躺下。尤明許以為他要留著燈睡,也沒管,結果就有個身體貼了過來。
  
  尤明許:「我累死了,要睡覺!」
  
  他語氣淡淡:「你不在家,我睡一下午了,精神很好。你睡就是了,又不用你動。」
  
  尤明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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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6
發表於 2019-8-17 00:05:28 |只看該作者
第285章 幹掉這碗雞湯(1)
  
  鬧鐘響的時候,尤明許痛苦萬分的醒來,一扭頭,身旁的男人睡得格外地沉。
  
  畢竟他昨晚累得很!比前天晚上累多了。
  
  尤明許起床洗漱,看到鏡中的自己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更是氣悶。回到臥室,收拾好東西,準備出門,殷逢還沒醒。
  
  只見他還保持伸出一隻手臂,側臥的姿勢之前尤明許是枕在他手臂上的。被子堪堪蓋在胸口,露出肌理勻稱的肩膀。五官英俊,線條分明。這麼沉沉睡著的模樣,哪有半點昨晚的陰狠霸道。
  
  尤明許腦子裡冒出「秀色可餐」四個字。
  
  又走過去,輕輕扯起被子,蓋到他肩膀,這才躡手躡腳走了。
  
  到了局裡,眾人到齊,丁雄偉也來了,大家開本案的第一次碰頭會。
  
  偌大的會議室裡,坐著本案的十多個骨幹刑警。氣氛非常嚴肅,因為誰都明白,這是一起性質多麼惡劣,又多麼棘手的連環案件。
  
  交流完各自手頭的情況和意見後,尤明許說:「兩名受害者的情況都基本摸清了,排除了情殺、仇殺、財殺的可能性。目前,也看不到兩名受害者有什麼明顯的關係。所以我建議,接下來從三個方面入手查:
  
  一、洗浴城。兩名受害者,雖然在兩家不同的洗浴城工作,但是相距不超過1公里。她們接觸的人,就有可能有交集。重點調查在她們遇害前,接觸的客戶、同事。看是否有嫌疑人。」
  
  眾人都點頭。
  
  尤明許繼續說道:「第二,監控。我們已經判斷出,兇手是採用尾隨受害者入室的方式,並且極有可能在天亮前完成整個犯罪活動。除了案發前後,洛婷案為2點半至5點半;周丹案為2點至4點半這個時間段前後,案發現場周圍的監控要查。兇手明顯掌握著兩人作息規律和居住環境,作案前肯定有過跟蹤觀察,所以在兩人遇害前幾天,日常行動路線附近的監控,也要查。
  
  第三,目擊證人。儘管兇手都是在夜間作案,但受害者所住位置算不上偏僻,仔細尋找、查問周邊住戶和往來行人,說不定能找到目擊者。」
  
  大家都沒有異議。
  
  丁雄偉滿意地拍板:「就按照這個思路往下查!尤明許,來我辦公室一趟。」
  
  尤明許還以為丁雄偉找自己有什麼機密的事,結果一進去,他說:「你的查案思路沒錯,不過,這個案子挺古怪的,兇手很可能是隨機殺人,並且手法縝密,常規手段會很難抓到線索殷逢今天怎麼沒來,他什麼意見?」
  
  尤明許掀了掀眼皮:「他才剛出院,在家休息。」感覺自己這話好像有點怪丁雄偉使喚殷逢,於是又補了一句解釋:「我出門的時候,他還沒醒。」
  
  丁雄偉靜默片刻。
  
  以他的老臉,聽到女下屬這麼說,也有點尷尬。
  
  還有強烈的女大不中留的感覺。都幾點了,她還讓那位犯罪心理學者睡懶覺?
  
  丁雄偉輕咳一聲說:「案子特殊,可以聽聽犯罪心理方面的意見。不過,也不能盲從。」
  
  尤明許說:「我心裡有數。」
  
  與犯罪心理學的天馬行空神來之筆不同,傳統的刑偵工作,往往是細節見真章。刑警們的工作沒有那麼多的戲劇化轉折,而是從大量枯燥重複的工作裡,抓住那一兩條關鍵的、不起眼的線索。
  
  到了洛婷案發第二天的中午,許夢山頂著兩隻發花的眼睛,把一段寶貴的監控視頻,送到大家面前案件有了非常重大的突破。
  
  原本案發現場附近,路上就幾個監控。有兩個拍到了受害者,卻根本沒有嫌疑人的影子。可許夢山咬定了這條線不放,又把周圍車輛上安裝的行車記錄儀、住戶私人安裝的監控攝像頭,都收集起來。結果真讓他發現了東西。
  
  那是樓下一家住戶門口自行安裝的監控攝像頭,雖然距離稍遠,卻正對著洛婷回家的一條必經之路。那兇手就算再縝密,也不可能料中所有事。所以,才有了這段短暫而珍貴的視頻。
  
  案發當晚,半夜2點34分。
  
  幽靜的庭院,只有兩盞暗暗的路燈,樹枝輕搖,樓宇寂靜。
  
  一個女孩,從右前方走進畫面裡。也許是因為到了家樓下,她的步子並不快,走得很平穩。從背影和衣著看,正是洛婷。
  
  她上樓後大概十幾米秒鐘,一個男子的身影飛快閃出來,幾乎是幾步就上了樓。
  
  一切發生得很快,看到視頻的眾刑警們都是一愣。許夢山按下暫停、後退、慢放鍵,那男子退了回來,畫面定格在他走到樓下那一刻。
  
  刑警們一時靜默。
  
  一個人的體態特徵,在有經驗的刑警眼裡,是很容易分辨的。刑警們很快有了一致結論
  
  該名男子的年齡在20-30歲間,身高180左右,體重70公斤上下。足長42-43碼。
  
  他穿了一身黑色衝鋒衣褲,頭戴鴨舌帽和口罩,從畫面角度根本看不清相貌。
  
  毫無疑問,這個人,九成九就是他們要找的兇手。儘管看不到臉,卻也縮小了嫌疑人的年齡體型範圍,甚至知道了他那晚的衣著。這樣就更方面員警們接下來查找監控和尋找目擊證人。
  
  眾人都有些興奮,議論紛紛。尤明許盯著畫面裡的男子,神色卻變得凝重。儘管嫌疑人的體型削瘦,與顧天成完全不同。而且顧天成早就在她眼前死得不能再死了。可她看到那身黑色的衝鋒衣,第一時間還是想到了顧天成,想到懲罰者組織。
  
  不過,有關這一點,昨晚殷逢已經跟她討論過,所以她的念頭並沒有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另外,尤明許還有些許奇怪的感覺,覺得畫面裡男子的背影,似乎在哪裡見到過。但又不是很確定。
  
  散會後,尤明許想了想,把這段視頻發給殷逢,然後給他打電話。
  
  才響了兩聲,殷逢就接起了,嗓音裡彷彿帶著輕快的笑意:「喂?」
  
  尤明許說:「剛剛發給你的視頻,看到沒有?」
  
  「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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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7
發表於 2019-8-17 00:05:39 |只看該作者
第286章 幹掉這碗雞湯(2)
  
  「看來老丁他們是對的,兇手是個年輕人,不可能是當年的案犯。」
  
  「嗯。」殷逢說,「你在哪裡?」
  
  「我還在局裡,一會兒就打算出發,去洗浴城。」
  
  「吃飯了嗎?」
  
  「過去再說。」雖然現在已經中午了。
  
  尤明許想起丁雄偉上午的叮囑,心念一動,正好昨天看到的案發現場,她和許夢山還有疑點未解。於是她說:「有一個地方,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嗯。」
  
  尤明許就把在案發現場,距離床比較遠的牆角那把椅子上的血跡說了,然後說:「受害者是被勒死的,死後才見血。可為什麼單單有一滴血,沾到了椅子上呢?兇手碰過椅子?他那麼縝密,為什麼要去碰椅子?受害者在進門時就被他弄暈了,也不可能是在臥室打鬥碰到的啊?」
  
  結果殷逢想都沒想就說:「這不是明擺著的事?他搬了把椅子坐在床邊,和受害者談話。等談完話,殺了人,再把椅子放回原處那滴血是不小心沾上的。」
  
  尤明許微怔:「談話?你怎麼知道,兇手和她談過話?」
  
  殷逢笑了一聲說:「受害者既然一進屋就被制服、迷暈,兇手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把她的手腳都綁上?因為他後來又把她弄醒了,和她有過交流,交流完才殺死。他計劃周密,精挑細選,掌控全域,現在獵物落到他手裡,這樣的精神折磨才是高潮!絕大多數有組織能力的連環殺手,都喜歡這個過程。」
  
  尤明許說:「你怎麼知道他一定坐在椅子上,他也可以坐在床邊。」
  
  殷逢的嗓音有些輕佻:「坐在床上容易沾到血跡,而坐在對面的椅子裡,更有掌控感和對峙感。」
  
  這下尤明許沒話說了,不得不說,他說得對。儘管現在,警方的偵查思路是清晰的,也有了重要進展,不過尤明許總感覺還少了點什麼,彷彿跟兇手的意圖之間,還隔著一層雲霧。於是她說:「你在哪裡?我想和你見面,再聊聊案子。」
  
  他說:「你猜。」
  
  尤明許不由得就笑了:「到底在哪兒?」嗓音帶上了一點自己都沒意識到的嗔怪,聽得旁邊的許夢山起了起皮疙瘩。
  
  殷逢說:「你們樓下。」
  
  兩人都靜了幾秒鐘,她若無其事地說:「一會兒見。」
  
  他低低笑著:「一會兒見。」
  
  殷逢在局裡早有大名誰都知道他是尤明許的人,而且還佔了個調查員的編制,所以現在,來來往往的員警們,看著他不急不緩往裡走,早已見怪不怪。
  
  只不過他今天穿著件黑色薄外套,黑色長褲,卻沒有刑警身上的肅殺冷酷,反而更顯得膚白清冷,透著矜貴氣息。偏偏手裡又拎著個淺綠色保溫飯桶,像是來送飯的,於是來往的人不由得地都看了兩眼。
  
  殷逢目不斜視,單手拎飯盒,單手插褲兜,走進了尤明許所在的會議室。
  
  除了尤明許,許夢山和其他幾個骨幹都在。看到他來,都抬起頭。顯然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
  
  殷逢心裡譏笑了一聲,暗想:自個兒老婆使用他,倒是用得毫無含糊。也不知道先和他見一面,讓他把廚子熬足8小時的雞湯,給她餵了再說。
  
  面上卻不動聲色,他把雞湯放在一旁,尤明許看了眼許夢山,許夢山心想怎麼你老公來了還要我開口求援,臉上卻笑了,說:「殷老師,坐!尤姐說這起案子的資料你也看過了,比較特殊,我們目前正打算集中全力查幾條線,也想聽聽你的意見。」
  
  殷逢見尤明許身邊的位子都坐滿了,一副大姐頭帶著一群兄弟的派頭,笑了笑,就在桌子這邊坐下,問他們是從哪幾條線著手查。
  
  許夢山一一說了。
  
  殷逢又問:「對於兇手,你們現在瞭解多少?」
  
  幾個刑警交換了眼色,尤明許說:「20-30歲,身高180,足長42-43碼,體型偏瘦。他對周圍環境非常熟悉,計劃周密,行事細緻,具有很強的反偵查意識。我們懷疑他非常憎恨女性。而且他完全模仿十九年前的案件,我們認為他或許會和當年的案子,有一定的關聯。也安排了人,去找當年負責的員警,並且收集了更加詳細的資料。」
  
  殷逢點頭,直視著她說:「我正是為這個而來的我想看看十九年前更詳細的資料,做個對比。至於兇手,我同意阿許的觀點,不過,還有幾條提醒你們注意
  
  第一,任何一個對犯罪心理學有一定涉獵的人,就能夠發現,這個兇手,是非常典型的『有組織能力』連環殺手。這和『無組織能力』殺手是相對的,也就是阿許所說的那種人計劃周密、行事仔細,他的犯罪很有目的性,他知道怎麼滿足自己。可是,我有個感覺,他的行事,太標準了。」
  
  「標準?」許夢山重複。
  
  殷逢答:「是的。從目標挑選,到跟蹤觀察,再到制定計劃、實施犯罪,以及模仿十九年前的標記行為、帶走『紀念品』,你們不覺得,他完成得非常好嗎?除了那個監控的背影,幾乎沒留下任何漏洞。這幾乎是一起完美的犯罪。他做得很完整,我覺得離犯罪大師風格還差得遠,畢竟他沒有體現出任何創新性。但是算得上是有工匠精神,不應該是學徒精神一絲不苟,細緻嚴密。」
  
  幾個刑警面面相覷。
  
  尤明許聽到殷逢這麼具有文藝氣息的總結,也抬眼看著他。其實她領會了他說的意思,就像當年去懷誠,查裝在黑色箱子裡的少女,他也說過兇手是具有市井氣息的手工藝者。事實證明確實如此。
  
  而現在,標準,完美,完整,學徒精神,意味著什麼?
  
  尤明許立刻問:「那你認為他會是什麼身份?」
  
  殷逢的眸光流動,剎那就帶上了點說不清的意味,當然幾個糙刑警是注意不到的,尤明許卻心想:這時候你還眉來眼去幹什麼?簡直沒一刻消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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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8
發表於 2019-8-17 00:06:10 |只看該作者
第287章 幹掉這碗雞湯(3)
  
  不過殷逢很快就恢復了冷淡作家臉,說:「身份還無法確定。但是,一個擁有這樣一顆心,剛剛犯下了兩起案子的殺手,就像剛剛完成了不為人知的處女座。我認為他從外表看起來,會有一些特徵:譬如他看起來會比較抑鬱沉悶,這樣的作品,怎麼能和人分享呢?他必須壓抑著。但是他偶爾會顯得趾高氣昂甚至情緒激動,什麼人都看不起。他會對一些與犯罪有關的事,很感興趣。甚至當你們找上他時,他會誇誇其談或者主動為你們提供線索。」
  
  幾個刑警都沒說話。
  
  最後是尤明許說:「我都記下了。後面排查的時候會注意。你剛剛說第一,第二是什麼?」
  
  於是殷逢又瞥了她一眼,答:「第二,在你們查的三條線裡,第一條線去查洗浴城和受害者生平關係,要特別留心。因為他對受害者的挑選,是非常『精準』的。兩個女孩除了相貌、工作單位不同,性格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我想這正是他所偏愛的,而且是最容易掌控的一種。問題是,他是怎麼把她們挑出來的?」
  
  尤明許心中一動,聽到殷逢繼續說道:「也有過連環殺手,就是在路上跟蹤幾天,隨機憑感覺選擇對象,那樣挑出來的,更多是相貌氣質上的相似,哪裡挑得出性格?他挑得這麼準,說明他對她們不止片面的瞭解。可是兩名女孩最近又沒有跟男人走得近,那他到底是從哪裡發現、瞭解這兩個女孩的?所以你們去查洗浴城,不僅要查顧客名單,員工名單,任何只要沾點邊的,可能和女孩有接觸的人,都要查,譬如維修工、清潔工,甚至那個片區的外賣員、快遞員、物業管理人員……這非常重要,因為前兩次的案件,只間隔了十天。現在已經過去兩天了。你們如果能找到了個這個隱藏的規律,就能預知,下一個受害者會是誰。」
  
  說到這裡,在場所有人才勃然動容。連尤明許都是心頭一跳,看著殷逢似乎還淡淡笑著,卻分明透著銳利的目光,她鄭重點頭:「我知道了。」
  
  事不宜遲,眾人馬上動身,尤明許落在最後,問殷逢:「你和我們一塊去嗎?」
  
  殷逢搖搖頭:「我不去了,我想再看看十九年前的資料。就像你們說的,兇手說不定和當年的案子有某種關係。」他就是為了這個來警局的。
  
  尤明許點頭:「那我走了。」
  
  這時會議室裡就剩他們倆了,尤明許轉身剛要走,被殷逢拉住,然後把那裝滿雞湯的保溫桶,掛在她手上。
  
  尤明許皺眉:「不用了。」
  
  殷逢盯著她說:「我剛才的兩點意見,有用嗎?」
  
  她笑了一下:「有用,多謝。」
  
  殷逢說:「不用謝。不過你想要馬兒跑,還不給馬兒吃草嗎?我專門送碗湯來,你不喝,還想要我跑?」
  
  這一番話說得理所當然雲淡風輕,意思還繞了個圈,尤明許看著他,感覺都有點不認識了。
  
  這又是在……撒嬌嗎?可他有必要連撒嬌都這麼高冷?
  
  迎著他清淡的目光,尤明許突然就感覺心頭一陣熱,還有些莫名的癢,淡淡地說:「我喝。我喝光還不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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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9
發表於 2019-8-17 00:06:24 |只看該作者
第288章 夢中聖人(1)
  
  十九年前更詳細的資料,已經調來了。
  
  殷逢想看,還得和丁雄偉打個招呼。
  
  尤明許趕時間,直接把殷逢往丁雄偉辦公室一丟,人就走了。
  
  丁雄偉抬頭看著殷逢,殷逢也看著他,隔著兩米的室內距離,氣氛莫名有點古怪。
  
  其實殷逢一直感覺得出,丁雄偉不太喜歡自己,卻不知道原因。
  
  本來,他是不會在乎這種無關緊要的人的看法的。不過現在……眼前這不苟言笑心思難測的中年男人,是他老婆的頂頭上司,管著她的日常任務升遷榮譽。
  
  殷逢自己在辦公桌前坐下,露出個完美得體的笑容:「丁隊。」
  
  丁雄偉打量了他兩眼,說:「我剛才已經給尤明許開好許可權了,你就用她的賬號登陸檔案系統。還有一些紙面資料,我待會兒讓人給你。」
  
  殷逢笑意不變:「多謝。」
  
  丁雄偉沉默了幾秒鐘,覺得這文化人的笑容特別假,到底還是問了出口:「和明許相處得怎麼樣?」
  
  殷逢有點受寵若驚,說:「非常好。」
  
  丁雄偉突然就不想和他說話了,翻看面前的卷宗,笑笑說:「我待會兒還有重要客人過來,你去忙吧。」
  
  殷逢起身離開。
  
  身為一個心理學者,倒是很快就揣摩出丁雄偉的心態他當自己嫁女兒呢?殷逢低頭笑笑,女大不中留,老傢伙沒聽過嗎?而且尤明許……向來就只護著自己,丁雄偉鬥得過他?
  
  那以後就不和他計較了。
  
  殷逢走到尤明許所在的辦公室,人都走了,空蕩蕩的,他索性關上門,在尤明許的桌前坐下,樂得清淨。
  
  兇手模仿十九年前的案件手法,一定有某種原因。尤明許他們也清楚。只是年代久遠,往細裡查人際關係,只怕要費些功夫。兩具屍體壓在面前,還可能出現第三具,刑警們只能選擇先撲到最直接的線索上去,舊案反而往後放。
  
  但殷逢不一樣,他反正不受誰管,所以就先來替刑警們補這個缺口。
  
  不過,這麼大義凜然的付出,回頭自然也是要尤明許「親自」補償的。
  
  午後一室寂靜,殷逢翻看檔案簿,打開系統,漸漸看得入了神。
  
  說來也巧,十九年前那起案子,也是發生在春天。
  
  兇手許霸坪,是個無業青年,整日遊手好閒。偏偏家裡有幾個閒錢,他就越來越不學好,打牌賭博、吃喝玩樂,把家裡的錢敗了個精光。本來給他介紹的對象,也吹掉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許霸坪一日外出時,出了車禍,倒沒有缺胳膊少腿,卻也昏迷了三天三夜,醒來後,就經常說腦袋痛,脾氣就變得更暴躁。出了院,窩在家裡,有時候甚至對父母動手,打得兩個老人如又氣又怕。狐朋狗友們也漸漸少了和他的來往。
  
  後來,許父外出時,失足跌進溝裡,死了。
  
  幾個月後,許母上弔死了。
  
  許霸坪就越發沒人管束,也沒人知道他整天在幹什麼。據鄰居說,有時候好幾天才看到他出門一次,蓬頭垢面,渾身很臭,也不知道多久沒洗澡。樣子怪怪的,模樣還凶得很。誰都不敢和他說話。
  
  所以說,一個人活著,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一旦失去了希望,不自救就會變得無人救,人生的墜落,別人拉都拉不住。
  
  可不知道為什麼,後來許霸坪每次作案,都會把自己弄得整齊乾淨,露出削瘦卻端正的五官。他也是這副模樣,去侵犯、虐待、殺害那些女性。
  
  殷逢看到這裡,覺得這許霸坪,雖說是二十年前的人,手段也遠不如現在的罪犯高明,卻也是個貨真價實的精神病態,一個懵懂追求著什麼的殺手。反而比他們現在要抓的「學徒殺手」,多了幾分奇怪的個性。
  
  許霸坪的犯罪手段,是真的算不上高明。
  
  據當時負責偵查的刑警筆記記載,許霸坪決定作案的夜晚,就會梳洗打扮一新,潛伏在家附近的幾條小路旁。他對周圍的環境很熟悉,也瞭解深夜裡,還有那些地方,最有可能出現落單的下班的女性。
  
  從這一點看,「學徒殺手」和他選擇目標的方式,大同小異。
  
  跟上了落單女性後,行至無人處,許霸坪會動手,直接將受害者拖至草叢、工地、荒地等黑暗處,實施強姦後,勒死受害者。之後,割去受害者的雙側乳房,以一把20釐米長的匕首,傷害性器官,之後逃之夭夭。
  
  殷逢拿起現場的其他一些照片來看,烏黑的眉頭輕輕擰著。
  
  這是一個很髒、很亂的現場。幾名受害者除了以上的傷勢外,身體上都還有不同程度的外傷。有的臉上還被打青了,顯示出兇手的暴戾。到處都是血,受害者的隨身物品有時候還掉得到處都是。
  
  而許霸坪除了曾經在現場留下過血液和精液,還留下過幾枚指紋、頭髮,甚至一隻鞋。只不過當年的DNA資料庫和指紋庫遠不如現在龐大完善,所以警方沒那麼快鎖定他的身份。
  
  但後來,還是確認了,通緝、追捕,尤蕤雪犧牲,許霸坪被人殺害剝皮,這是後話。
  
  說到許霸坪的死,有了上次與懲罰者和邢幾復的交鋒,因為有過邢幾復親口說的話,這筆賬自然也算在了他頭上,算是19年前最後的懸念,終於水落石出。不過殷逢怎麼覺得,動手剝皮的人,不一定是許霸坪呢?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倒是像他哥哥的風格。這說明他哥當年是真的有可能與案子有關係。
  
  這個疑點暫時放著。
  
  卷宗的最後,還附了一張當時的專家,對許霸坪做出的犯罪心理畫像。殷逢看了眼畫像的專家,笑了,是他的導師范淑華教授。
  
  再看畫像的內容,幾乎與他想得一致。
  
  許霸坪是典型的無組織能力變態殺手。他本來腦子就不聰明,又受了外傷,變得暴躁易怒。家中獨子,從小慣溺。
  
  他的作案沒有計劃,全憑衝動。步行至犯罪現場,有時候他會戴一副工裝手套,有時候連手套都不戴。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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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7 00:06:42 |只看該作者
第289章 夢中聖人(2)
  
  他從不打掃現場,犯罪現場一片狼藉,痕跡累累。屍體就丟棄在現場,根本不考慮掩蓋。他的家裡又臭又髒,像個垃圾堆,完全像個精神失常的人的居所。
  
  但你說他完全沒有組織能力吧,又不是。他會在作案前,把自己打扮得整整齊齊。他還有自己明確的標記犯罪行為,帶走紀念品。從這兩點上來看,他是很有儀式感的。在躲避警方的抓捕時,他硬是從重重包圍中靈活地逃了出去,翻山越嶺,機變謹慎,逃亡了很長時間。
  
  殷逢手裡拈著支筆,在卷宗上敲了敲。這說明許霸坪本身的犯罪天分和思維素質,是很不錯的。如果不是那次車禍讓他傷了腦袋,變得容易暴躁、情緒失控,他會把作案完成得更好,那樣員警只怕更難抓到他……
  
  殷逢心裡有什麼地方,猛地動了一下,感覺即將要抓到什麼。他又拿起本次「學徒殺手」案的卷宗,將兩份資料放在一起,眉頭緊蹙,沉思,半晌後,露出笑意。
  
  也許那樣做,可以出其不意地抓到那個人……而不用像現在,大海撈針。
  
  殷逢主意已定,放下卷宗,連著看著一兩個小時,他也感覺到有些疲憊,見桌角放著瓶礦泉水,便拿起喝了。而後靠在椅子裡,望著窗外。
  
  下午陽光寂靜,走廊裡不時有人走過,他似乎聽到了丁雄偉的笑聲和說話聲,還有幾個人的腳步聲。重傷初癒,昨晚本就睡得少,又花費了大量體力,他感覺到有些疲憊,就闔眼靠在尤明許的椅子裡,想起她剛才無可奈何眼角又藏著笑意,說「我喝還不行嗎」的樣子,就微微笑了。
  
  想抱她,想弄她,就想要看她被逼得臉紅想要反抗又不忍心反抗的模樣。
  
  就像隻野性極強的母鹿,從此被他抱在懷裡了。
  
  殷逢沒想到自己會做夢,而且夢到了在貴州被人囚禁的那段時間裡。
  
  在這次重傷醒來後,他想起了很多事,包括和尤明許的相識相知相愛。而貴州的那段經歷,斷斷續續也記起了不少,但並不完整。他隱隱約約總感覺自己還忘掉了什麼很重要的事,但如果再深想,腦袋就會作痛,索性就丟下不管,等著記憶和大腦,隨著時間,自己恢復。
  
  而儘管那段記憶,令他的潛意識諱莫如深,他卻很少夢到過當時的情形。就像有一道屏障,把他和那段時間的秘密,給隔絕了。
  
  卻未料到,這樣一個看了很多兇殺案資料、腦子裡全都充斥著血腥畫面的下午,他又夢到了。
  
  那是一個特別安靜的房間,就和這個他睡得迷迷糊糊的下午,一樣安靜。
  
  他彷彿聞到了血腥味,感覺到身體很痛,睜開眼,看到滿地血跡。
  
  而他穿了件近乎破爛的T恤,趴在地上。
  
  他抬頭望去,房間裡無人,不遠處有個桌子,上面放著各種刀具、鋸子、電擊棒、打火槍……不少工具上還沾著血跡。
  
  那是他的血。
  
  殷逢慢慢爬起來。即使邪氣剛硬如他,此時看到那些曾經在自己身體上「伺候」過的工具,也不禁感到一陣深入骨髓的恐懼。
  
  而此時,無人看守,他卻知道,自己根本走不出這地獄。但他既然站起來了一刻,就想要出去走走。
  
  他並不知道自己要往哪裡去。
  
  阿許呢,他的阿許呢?
  
  這樣深陷在舊夢中的殷逢,一想到尤明許,感覺到胸口深剜般的疼痛。那無盡的黑暗、孤獨,又如同一隻怪獸,在他身後站立著。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垂落在椅子邊緣的手指,牢牢攥緊。
  
  他沿著陰暗的走廊,跌跌撞撞往前走了一段。觸手粗糙冰冷的牆壁,栩栩如生,看著是那樣熟悉,分明是刻在他記憶深處的畫面,他知道自己來過這裡,真的來過這裡。
  
  殷逢走到了一個房間門口,慢慢轉過頭。
  
  他聽到了裡頭有人說話的聲音,很耳熟。兩個聲音,他都聽過。
  
  這個房間有窗,於是也有光,一個男人,背對著他,站在一張書桌前。那背影是那麼熟悉,高大、挺拔,喜歡和他一樣,穿著黑色清冷色系的衣物。聽到動靜,那人回過頭來,殷逢再次看到了那雙冷酷、氤氳,彷彿藏著許多思考的眼睛。和殷逢酷似的那張面容上,露出了淺淺的殘忍的笑。
  
  殷塵。
  
  他說:「殷逢又不乖了,都敢偷偷跑出來了。昨天哥哥那樣陪你玩,你不是很喜歡嗎?為什麼不乖乖等著,殷逢……可是哥哥的心頭寶,是哥哥想要證明的意義啊。」
  
  殷逢聽到自己嚅喏喊了句:「哥……」
  
  然後,他看到殷塵臉上的笑意,漸漸褪去,他說:「你看到了,對嗎?你知道了。」
  
  殷逢慢慢轉頭,看向半個身子,都被殷塵擋在身後、坐在桌前的那個人。
  
  「他總要知道的。」殷逢聽到那個人說,聲音明明是熟悉的,可他卻分辨不出,那人是誰。
  
  他只看到,那是個青年男人,身材高瘦,穿著黑色衣褲,戴了副眼鏡,坐在那裡。殷逢心中卻如遭重擊,他是……他是……
  
  可在夢中,像是有一層日光圍繞的雲霧似的,殷逢總是看不清他的臉,只是熟悉感撲面而來,那是他認識的某個人。某個……讓人根本無法忽視的人。
  
  那人站起來,臉依然像藏在雲霧裡,拍了拍殷塵的肩說:「顧天成我看上了,他的轉變吸收,就交給你了。」
  
  殷塵答:「行。」又看了眼殷逢,笑了,說:「那他怎麼辦?」
  
  那人說:「既然已經快廢掉了,就丟出去吧。」
  
  殷塵笑著說:「你捨得?」
  
  那人說:「捨得。人格就是個賤東西,不破不立,不死不生。」
  
  殷逢有些恍恍惚惚的,腦子裡反反覆覆就是那個熟悉的嗓音在說:
  
  不破不立,不死不生。
  
  不破不立,不死不生。
  
  不破不立,不死不生。
  
  ……
  
  隱隱約約,像是有一樁極大的被遺忘的事,一個深藏的秘密,就要被他窺見一角,卻又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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