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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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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丁墨] 待我有罪時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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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1
發表於 2019-8-17 00:09:18 |只看該作者
第300章 學徒身後的人(3)
  
  車來了。
  
  尤明許全神貫注。
  
  遠遠的,可以看到車上只有零星幾個乘客。然後車在十幾米外的公交月臺停下,一個苗條的女孩走下車,不是蔣湄是誰?
  
  周圍埋伏的十多個員警,幾乎全都緊繃起來。
  
  車門在蔣湄身後關上,沒有人跟下車。蔣湄並沒有察覺,走向員警們所在方向。
  
  尤明許一愣。
  
  她當機立刻吼道:「攔車!」已像頭母豹似地衝了出去。
  
  殷逢立刻就露出讚許目光。反應可真快,他如果是明韜,也不會跟那麼緊,可以在前一站或者後一站下車,避免被受害者發現——畢竟最近女按摩技師們都人心惶惶。只要踩好點,下次計算好時間,直接到這一站附近來尾隨就可以了。
  
  公交車司機和車上的乘客,看著突然冒出的員警,把車團團圍住,都嚇傻了。剛下車的蔣湄也嚇了一跳,立刻有員警跑向她身邊。
  
  許夢山帶著一隊人,直接衝上車。
  
  尤明許帶另一隊人,車下戒備,同時警惕觀察周圍。
  
  許夢山很快下車,神色凝重:「不在!」
  
  尤明許目光沉凝,下意識就往公交車開來的方向望去,結果就那麼巧,一眼看到幾百米開外的路口,一道黑影一閃而逝。
  
  尤明許突然就明白過來——來的路上,她看過公交線路圖,附近都是居民區,小站多,500米就設站。難道明韜是在前一站下車,抄小路尾隨過來?
  
  「那邊!追!」尤明許喊道。
  
  尤明許和許夢山立刻帶了幾個人,拔腿就追。其他人見狀,轉身跑回隱蔽停在小路上的警車,雙管齊下。
  
  結果除了現場留了兩個員警善後和護送蔣湄回家,人一下子都跑完了。殷逢站在原地,瞇了瞇眼,眼見尤明許跑得沒影了,他就算多長出來一條腿也追不上,也不急,拿出電話:「塗鴉,在哪裡?」
  
  「距離你200米的一條平行街道上。」
  
  塗鴉和冠軍一直遠遠跟著他們。
  
  「來接我,去追你們老闆娘。」
  
  尤明許和許夢山剛跑到路口,就看到幾百米外的街角,一輛黑色轎車飛馳而過,只留下車屁股的影子。
  
  這下兩人都是一驚。
  
  有人接應?還是說,明韜本來就是開車過來的?
  
  按下心中驚疑,尤明許剛要打電話轎車接應,一輛SUV就從旁邊的岔路衝出來,塗鴉和冠軍都在前排,都在衝她笑。
  
  尤明許心念一轉,不是警車更好,可以打對方一個出其不意,她帶著許夢山上車,讓其他員警等別的警車過來。
  
  殷逢就坐在後排,一上車,尤明許就給丁雄偉打電話:他們這隊人去追那輛可疑的車,沿線警力全部出動在附近搜捕明韜,萬無一失。
  
  丁雄偉立刻同意了,去佈置安排。
  
  塗鴉笑了一下,說:「坐穩了。」使出吃奶的勁兒,開始全飆車。車一下子提升,所有人的背都往後撞去,尤明許罵了一聲,開始繫安全帶。冷不丁一隻手臂伸過來,緊緊摟住她的腰。
  
  她和殷逢對視一眼,說:「沒事。」
  
  殷逢:「嗯。」
  
  手臂還是搭在她腰上。
  
  尤明許原本彷彿被冰雪和熱火雙重澆灌的心情,突然就平靜澄澈下來。
  
  她心想這可不好,都習慣查案有他在身後壓陣,形影不離了。
  
  果然是塗鴉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才過了幾分鐘,就看到前方路上,那輛嫌疑車輛。因為這條路是主幹道,半夜了還是有零星車流,他們的跟隨倒不是很顯眼了。
  
  殷逢想了想,說:「塗鴉,正常車,隔兩輛車跟著。」
  
  塗鴉雖然不解,立刻照辦。
  
  尤明許馬上明白了殷逢的意思,他是想看看明韜還有什麼後招呢,還是想看懲罰者會不會出現?不管是什麼,如今天羅地網已經撒下,明韜不可能跑掉。於是她看向許夢山:「讓後面的警車遠遠跟著,最好從外圍包抄。」
  
  許夢山也會意,立刻電話聯繫。
  
  於是後方的警車,很快散開了,看起來,這只是條普通的公路,稀疏的車流行駛著,沒有半點異樣。
  
  「明韜會察覺嗎?」尤明許問。
  
  殷逢答:「他沒那個腦子。不過,我們現在並不能確認,車上的人是不是他?或者,是不是只有他?」
  
  兩輛車隔著幾百米,平靜行駛。
  
  這樣開了有半個小時,就到了城市北部,路上的車更少了。冠軍這時「咦」了一聲說:「殷老師,這是往湖邊開的。」
  
  殷逢眸色微凝。
  
  尤明許也認出來了,殷逢家對面就是個湖,這不正是開往那個湖的路嗎?尤明許下意識就望向窗外,這附近地勢低,密林很多,殷逢家位置又高,遠遠望去,竟真的能望見幾公里外,別墅區的一片稀疏燈光。
  
  尤明許一怔。
  
  此時,尤明許已經百分百確定,前頭車上的人有問題了,否則凌晨三點,往沒有半個人影的湖邊開幹什麼?
  
  可是,對方為什麼往這裡開?
  
  殷逢說:「靜觀其變。」
  
  很快就進入了湖區,他們只看到前頭那輛燈都沒開的車,一閃而過。
  
  尤明許對許夢山說:「讓其他車跟上來,從湖的兩頭堵。」
  
  許夢山:「好。」
  
  然而時值半夜,這片湖區又是完全開放的,燈都沒有一盞。並且湖邊樹林茂密,岔路也很多。他們開到湖邊,卻只看到黑茫茫一片,能聽到隱隱的引擎聲在遠處,一時卻看不清車在哪兒。
  
  冠軍忽然說:「會不會有埋伏等著我們?我可不想再看著誰死了。」
  
  殷逢看向尤明許,目光清寧,這是讓她做決定。如果她決定現在就上,他也會跟著。
  
  尤明許心裡突然就軟了一下,想起他那天晚上對她說,他是他們最大的擋路石。還問她,如果他死了,她怎麼辦?他是很認真,很平靜問她的。其實他心裡,是很難受的吧。
  
  結果現在,他無懼無畏,還是讓她決定。
  
  尤明許收斂心神,就算要衝,也是她和許夢山。尤明許會讓塗鴉冠軍把他按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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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
發表於 2019-8-17 00:09:37 |只看該作者
第301章 學徒身後的人(4)
  
  尤明許也相信,他們會聽自己的話。
  
  她冷靜想了想,支援馬上就到,明韜只怕要上通緝令,早晚會被抓住,就有了決定:「再等一等。只要那輛車沒開出去,就是甕中捉鱉。」
  
  支援果然很快就到了,幾輛警車,從湖邊的路開過來,閃爍的警燈照得湖邊彷彿染上了奇光異彩。
  
  眾人匯合。
  
  很快,就有一輛警車,在湖邊密林深處,發現了那輛車的蹤跡。塗鴉馬上開車過去。
  
  幾輛警車,停在湖邊一座小山丘旁。周圍黑燈瞎火,天空呈現深深的幽藍色。
  
  那輛黑色的車,也停在山丘下。
  
  夜色裡,眾人下車。許夢山帶著幾個人持槍靠近,很快發現車是空的。
  
  尤明許抬頭望去,那山丘不過二十餘米高,樹木掩映,有一串石階上去,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山丘上的屋頂。
  
  原來上面還有套房子。在這麼個地方,即使開車從湖邊經過,也很難注意到。頗有些與世隔絕的味道。
  
  「上去看看。」尤明許說。
  
  她帶著許夢山和兩個員警走在最前頭,然後是殷逢,然後又是幾名員警。塗鴉和冠軍則留在車上。這樣的安排,她也比較放心。
  
  他們爬上臺階,迎面就看到一座灰色木屋,看著已有些年頭。周圍一圈高高的鐵絲網,還裝了監控攝像頭。不過此時,鐵絲網上的小柵欄門,是虛掩著的。
  
  他們走進院子,發現屋門也是半掩著的,裡頭黑漆漆一片。
  
  許夢山打了個手勢,幾名員警往兩邊散去,很快檢查屋子前後,沒有異常情況。
  
  眾人又再次彙集到屋門口。
  
  尤明許和許夢山交換了個眼色,許夢山揚聲道:「有人嗎?有人在家嗎?」
  
  無人回應,一片死寂。
  
  尤明許:「進去!」
  
  她和許夢山最先持槍而入,數道手電筒的光,照得屋內明晃晃的。許夢山一進屋就在牆上摸了一會兒,摸到電燈開關,摁下去卻發現不亮。
  
  先不管了。
  
  首先是一間二十平左右的客廳,裡頭有張黑色沙發、桌子、椅子,冰箱,東西不多,但倒是有居家的樣子。尤明許就想:莫非這裡是明韜的另一個落腳點?可是看屋裡的東西,也有些年頭了,並且要在湖邊弄這麼個房子,明韜有這個能耐?
  
  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過,眾人檢查客廳沒有異樣,還有一間臥室,裡頭放著床和書桌,沒有衣物和日常用品。
  
  「這裡有樓梯!」一名員警喊道。
  
  尤明許等人立刻衝過去,手電筒一照,果然看到客廳的一角,有條黑洞洞的樓梯,直通下方。
  
  尤明許心頭一凜,剛要帶人下去,殷逢不知何時走到她身後來了,將她肩膀一按,說:「小心。」
  
  「好。」尤明許和幾個同事,緩步而下。
  
  樓梯大概20來個台階,下來後,四處是光禿禿的水泥牆,悶塞而不通風。一條通道,往前延伸。
  
  眾人緩步上前。
  
  可以看出,這水泥牆也有些年頭,天花板上偶爾有蛛網,還有積灰的味道,似乎很久沒有見過日光,也很久沒有好好打掃過了。
  
  通道不過十幾米,很快走到了頭,面前出現一個更大的石室。走在最前面的一個員警突然「啊」了一聲,大家都是一驚,他的手電筒已往地上照去,眾人這才看到,地上赫然躺著個人。
  
  那人一聲黑色衝鋒衣,戴著鴨舌帽,身體緊緊蜷縮著。尤明許看到這身形打扮,心裡就咯噔一下,許夢山的手電筒直射那人臉龐,白凈清秀,面孔呈現不正常的緋紅色,不是明韜是誰?
  
  許夢山反應很快,別的顧不上了,去按他脖子上的動脈,又探鼻息,愣愣地道:「死了!看樣子是氰化物中毒,剛斷氣不久。」
  
  大家面面相覷。他們一路追過來,就是為了抓這個學徒殺手。可他跑到這麼間隱蔽的屋子,卻中毒死了。是知道自己走投無路了?
  
  還是被別人下了手?
  
  尤明許按下心頭驚疑,下令:「立刻通知局裡,再看看這屋子裡有沒有古怪。」
  
  「是!」
  
  眾人四散開,在這陰氣森森的地下室裡搜尋。尤明許也舉起手電筒,四處照著。然而光線射過去的第一秒,她就是一驚。對面的牆壁上,赫然掛著一排染血的刀具,剁骨刀、匕首、鋸子……還有繩索、電鑽、皮鞭。為這地下室,更添幾分血腥鬼魅。
  
  尤明許驟然就想起了屠夫殺手的那間屠宰室,心中陣陣寒意浸透。難道這裡不止是明韜的落腳點,還是什麼別的地方?懲罰者……
  
  她的手電筒沿著牆壁,慢慢往裡照,看到牆邊放著一張單人床,被子沒疊,床邊地上還有雙拖鞋。然後在牆角轉彎,是一個衣櫃,透過衣櫃的縫,可以看到裡頭掛著東西誰住在這裡?
  
  直覺告訴她,不是明韜。
  
  然而當她的燈光繼續往旁邊移動時,卻看到一張陳舊的木書桌,書桌上趴著個人。尤明許只感覺到心彷彿被什麼給敲了一下,可那人影那麼熟悉,她差點就脫口而出:殷逢……
  
  不對!
  
  她腦子裡的弦一緊,殷逢,不是在他們後頭跟著嗎?
  
  突然間,某種徹骨的、驚悚的寒意,沿著她的脊椎骨,開始往上攀升。她定了定神,手電筒的光往後一退,再次退到書桌上,那個人身上。那人穿著黑色毛衣、休閒長褲,烏黑的短髮,線條清晰的下頜。端端只是一個背影,就再次令她感覺到熟悉無比。她看到那人手腕上乾涸的血跡,也看到那人雙腿腳踝上掛著的鐵鏈,鐵鏈的另一頭從桌下往牆角延伸,不知道會延伸到哪裡。
  
  其他人也都注意到屋裡這個人了,都是一驚,慢慢包圍過來。
  
  尤明許太陽穴突突地跳,隱隱感覺到有什麼事很不對勁,可具體是什麼,又無法說清。她往旁邊側了一步,這樣,就不止是能看清那人的身形輪廓。
  
  她手裡的燈光,落在那人側趴著、半埋在手臂裡的那張臉上。
  
  尤明許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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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發表於 2019-8-17 00:09:51 |只看該作者
第302章 真假殷逢(1)
  
  那是一張算得上英俊的臉,兩道烏黑的眉,挺拔的鼻樑,輕抿的薄唇。可仔細一看,就會發現與殷逢的長相,分明是不同的。
  
  剛才她為什麼看一眼這人趴在這兒,會想起殷逢?
  
  她的腦海裡突然浮現出有好幾次,殷逢趴在她身邊睡覺的姿態,那身影幾乎就要和眼前的陌生男子重合在一起。
  
  於是她心中,驚疑的感覺越來越濃。
  
  她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並不說什麼。腦海裡突然想起殷逢曾經給她看過的一段監控視頻——
  
  貴州,滴水的屋簷,背對著鏡頭的男子,穿著殷逢的衣物,背著他的包。那身形姿態,連陳楓和其他人都瞞了過去。但是殷逢看出了異樣。
  
  是個替代者。
  
  他為什麼出現在這裡?鎖鏈鎖著,彷彿已經有一段時日,他還有床,有桌子,桌子上還有電腦和一疊紙張,旁邊還有書櫃。
  
  他在這裡幹什麼?
  
  尤明許腦子裡突然湧出個古怪的念頭——難道那些人,就是這麼訓練他的?連殷逢的起居寫作習慣,都要模仿?
  
  在這個時候,尤明許只感覺到深深的詭異,卻還沒有察覺到巨大的危機,即將來臨。
  
  其他幾個員警,和殷逢也是熟悉的,不過他們看到突然出現的這個人,只是感覺到眼熟,也有種怪怪的感覺,但是並未聯想到殷逢。
  
  倒是許夢山,皺著眉,下意識往後看一眼,找殷逢。
  
  結果這一看,許夢山就是一呆。
  
  殷逢是跟著眾員警身後,走進這間密室的。前後都有員警,所以他一點也不緊張。
  
  只不過看著這幽幽深深的密室,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他突然就想起了那個夢,還有曾經支離破碎的自己被折磨的記憶。也是類似的走廊,類似的密室,他看到了殷塵身後那個人,也看到了滿牆血淋淋的工具,和被囚禁的自己。
  
  不過,這也不一定就是那裡。如果有人刻意佈置,是很容易做到的。
  
  靜觀其變。
  
  然而當他跟著眾人,走進這間屋子,也看清書桌上趴著的那名男子時,他就愣住了。
  
  他的反應比尤明許更快,轉瞬間就想起了貴州,想起那個站在屋簷下的男子,想起身邊人全無察覺,以為他還過著逍遙傲慢、自由自在的生活。他卻已被那些人拖進黑暗裡,而這名男子,卻代替他,成為他,安安靜靜出現在那間宅子裡。
  
  殷逢心中驟然就升起一股強烈的恨意,與無法言喻的噁心透頂的感覺。代替他?誰人能夠代替他活在這個世上,剝奪屬於他的一切?而現在,替代者居然堂而皇之出現在他面前。
  
  這男子,毫無疑問是懲罰者的人。
  
  甚至有可能,他會不會是那名令他感到熟悉的創建者?
  
  在腦子裡還沒有明確答案前,殷逢的身體已先動了,他一把拔出身邊一名員警的槍,最先瞄準了書桌後的男子,眼露殺意,面如霜雪。
  
  許夢山一回頭,就看到殷逢這個表情,所以他吃了一驚,只覺得殷逢的反應,出乎意料的強烈。但他也反應過來,心想莫不是殷逢察覺了這人的身份,也立刻拔槍,對準那名男子,以防萬一。
  
  其他幾個員警也拔出了槍。
  
  尤明許也轉頭找殷逢,看到他的模樣,也愣了一下。突然就明白了他的恨意,她心頭一軟,遞給他個安撫的眼神。在昏暗閃動的光線裡,他看清了,微微朝她點頭,示意自己會沉住氣。尤明許心中一安,但是還有許多疑惑——明韜為什麼會死在這裡?顯然員警們是被引到這裡來的。這名替代者,為什麼也出現在這裡?
  
  他現在,是死是活?
  
  從外表看,看不出異樣。
  
  許夢山再次上前,探那人脈搏呼吸,結果手剛搭上那人的脖子,那人竟微微動了一下,許夢山立刻往後退了一步,舉槍。
  
  那人慢慢睜開眼睛,眼神似乎還是茫然的,待到看清眼前的一片光和人,他竟像受到非常大的驚嚇,一下子彈起,往後靠進椅子裡,臉色煞白,嘴唇甚至還哆嗦著。
  
  「你們……是什麼人?」他的嗓音啞得就像幾年沒說過話,一個字一個字從喉嚨裡摳了出來。
  
  許夢山答:「我們是員警。你是誰?為什麼會在這裡?」
  
  那人像是有點沒反應過來:「……員警?為什麼會有員警?是來抓我的嗎?我沒有犯過罪,沒有殺人!是來救我的嗎?你們終於來救我了嗎?」
  
  他的言語明顯混亂,情緒非常驚恐激動。尤明許和許夢山對視一眼,尤明許心念一轉,上前一步,柔聲說:「你別害怕,我們是員警,員警當然是來救你出去的,沒人會害你。」
  
  那人怔怔望著她,約莫是感覺到她的柔和與善意,他本就長得英俊清秀,這樣沉默縮著,就顯出幾分怯怯的乖巧。尤明許的心頭又是一撞——如果不是那張臉長得不一樣,她還以為自己看到了尤英俊呢!
  
  然後那人的視線,越過她,往她身後的人看去,眾刑警們都已判斷此人沒有攻擊力,慢慢放下槍。
  
  只有一個人,還持槍對著他,眸色冷淩得嚇人。
  
  那人也在這時,看到了殷逢。他的臉陡然變色,原本像是獃滯下來的眼眸,突然驚恐地睜大,整個人從椅子上跌落下來,開始往椅子後面縮:「啊、啊、啊……你來了!我聽話!我一定聽話!好好寫,馬上寫!最新的一本就快完成了!求求你,別打我,別再那樣對我!我保證好好寫!保證比上一本寫得更好,求求你,求求你……」他就像是被嚇破了膽,全身發著抖,哭了起來。
  
  眾人都是一愣,下意識看向殷逢。
  
  殷逢眸色沉沉,盯著那人,彷彿要在他身上盯出個窟窿來。
  
  尤明許也愣了愣,那種隱隱不對勁的感覺,又湧上心頭。這人到底在說什麼?誰讓他寫東西了?他為什麼一看到殷逢就表現得這麼害怕?
  
  她心頭一驚:難道是故意的?故意想往殷逢身上栽贓什麼?可是怎麼可能,他們怎麼可能栽贓得了殷逢?那不是異想天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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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8-17 00:10:04 |只看該作者
第303章 真假殷逢(2)
  
  就在這時,外頭支援的警力也趕到了,響起陣陣警笛聲和腳步聲。而那人戰戰兢兢縮在地上,一副驚恐無措的樣子。
  
  殷逢這時放下了槍,很譏諷地笑了一下。
  
  尤明許說:「先把他帶到車上。」
  
  於是所有員警都動了起來,那人此時到極為配合,或者說根本疲軟無力,仍由員警替他弄開腳鏈,帶了出去。只是在經過尤明許和殷逢身邊時,那人依然是一副極害怕的樣子,根本不敢抬頭,甚至打了個寒顫。
  
  殷逢任由他經過,沒有說話,也沒有看那個人。
  
  尤明許很清楚他在想什麼,問:「還在生氣?」
  
  殷逢冷冷道:「這筆賬,遲早要跟他們算。」
  
  尤明許見他對那個人看到他後的胡言亂語,並沒有放在心上,於是她也沒有在意。兩人抬頭望去,警方的探照燈已經拿進來了,終於照得滿室通亮。
  
  二十幾坪米的房間,四麵灰牆,水泥地,陰暗,牆上只有半扇窗在地面以上,隱約能看到院子裡的青草和鐵絲網。
  
  一張床,一個書桌,一個衣櫃,一把椅子。衣櫃裡堆滿了書,心理學、犯罪學、社會學、歷史……各類都有。但最多還是犯罪類的書目。
  
  書桌上一邊放了台筆記本電腦,甚至還配了專門的打字鍵盤。一邊卻堆了很多亂七八糟的紙頁,上面寫滿了字。而紙頁旁,還有個紫砂茶杯,裡頭有半杯沒喝完的茶水。
  
  殷逢眉頭輕蹙,尤明許也沒說話。
  
  ——
  
  因為刑警們已經連續緊張查案好幾天了,這一夜更是忙了個通宵,帶回了明韜的屍體和全部物證,也帶回了個身份不明的男子。大家都累得精疲力盡,丁雄偉也知道眾人扛不下去了,大手一揮,讓大家回家休息半天,那名男子放在局裡看管著,派其他人先審審,讓破案的同志們下午再來繼續幹活兒。
  
  殷逢、尤明許就帶著塗鴉和冠軍,回別墅去。
  
  陳楓早讓廚子準備好豐富的飯菜,四個人都飢腸轆轆,和其他人一塊兒吃完後,各自回房休息。
  
  冠軍還叨咕了一句:「破案可真累,自從殷老師有了老闆娘,就把我們當牛使。老子現在也想不清,自己到底是個什麼人了?難道我這輩子要做個無名英雄了?把我惹急了,我就把你們分局的網路給黑掉!」
  
  胡言亂語的,沒人搭理他。
  
  殷逢和尤明許一回臥室,匆匆洗了個澡,洗去一身血腥和汗水,倒頭就睡。只不過殷逢又要緊緊抱著她,讓她睡得不很舒服。但到底睏極了,也懶得和他糾纏,就這麼在他懷裡睡去了。
  
  等尤明許醒來時,都快中午了,一看,殷逢就跟隻大八爪魚似的,四肢緊緊纏著她,她掙還掙不掉。結果他也被弄醒了,一雙黑幽幽的眼眸,隔得很近的距離看著她。
  
  明韜的案子既然破了,尤明許的心頭也輕快幾分。雖然肯定還有隱情,但也得一步步來,否則還不把員警都逼死。於是她的語氣也變得頗為輕鬆,帶著隱隱的挑逗:「看什麼?想幹什麼?」
  
  殷逢原本眸色沉凝,聞言便笑了出來,低聲說:「很會說話。我不上都不行了。」
  
  尤明許也是心頭一跳,只不過此時睡夠了,精神飽滿,被窩裡又有他身上暖和好聞的男人氣息,還真是心猿意馬。她摸摸他的下巴:「來。」
  
  殷逢就沒見過她這麼狂的女子,搞得像她要臨幸他似的。分明之前情到濃時,她受不了時,那臉紅悶哼的模樣,是被他驅使征服的。
  
  他翻身就壓了上來。
  
  ……
  
  ……
  
  兩人並肩躺在床上,都輕輕喘著氣。誰也不想說話,也不需要說話,彷彿這樣就能回味得久一點,那極致美好的感覺。
  
  過了一會兒,尤明許輕輕抓住他放在身側的手,自己笑了。
  
  「滿意嗎?」他微啞著嗓子問。
  
  「嗯。」
  
  他又側過身來,把她抱在懷裡,靜靜抱著。
  
  尤明許莫名有些失神,說:「你說我們,會不會一直這麼好?」
  
  他說:「會。」
  
  「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是殷逢,你是阿許。」
  
  尤明許突然就感覺心頭湧起一陣沉沉的熱意,也伸手抱緊了他。
  
  你是殷逢,我是阿許。
  
  我們走過了那麼那麼多的路,嘗過那麼多的甜,吃過那麼多的苦。你轉身又回頭,你發誓崇拜,我始終不捨。現在我們終於踏踏實實在一起了。
  
  我走的路很苦,可你就是要陪著。現在想想,這樣過每一天,其實也不錯。安安靜靜,血影陳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我愛你。」尤明許溫聲說。
  
  她就是這麼個人,從不刻意,很少直白。可一旦想說,就會毫無顧忌。
  
  殷逢靜了好幾秒鐘,陡然間又將她壓在身下,瘋狂地吻下來,嘴裡還重複著那句誓言:「……我愛你,崇拜你……不是依賴,不是別的……崇拜你……愛你……」
  
  尤明許想笑,眼眶卻發熱。這樣的他,又彷彿變回了一頭強驢似的尤英俊,壓在她身上不肯走了。只不過他的手臂更有力,眼神更沉穩,他那有些偏執失控,卻還非要努力壓抑著的男人模樣,性感得發狂。
  
  ——
  
  於是當兩人下午來到警局時,同樣的神清氣爽、眉眼含光。惹得許夢山這樣的單身狗,一看到了,就有種莫名自慚形穢的感覺。但一時又不明白是為什麼。
  
  接下來的審訊和收尾工作,是不需要殷逢參加的,也不合適。於是尤明許就把殷逢留在辦公室,自己去和丁雄偉碰頭。知道他派了兩名老刑警,正在審那個被關在地下室的身份不明的男子。一問,還沒有結果。雖然心裡關切,也不好中途插手,她就先去忙學徒殺手案的收尾工作——畢竟這才是他們這段時間工作的重中之重。
  
  學徒殺手案的證據,已經非常充分了。所有證物都在明韜的居所發現,上面驗出了他的大量指紋和DNA,他還有頻頻登錄洗浴城辦公系統、下載受害者資料的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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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5
發表於 2019-8-17 00:10:15 |只看該作者
第304章 真假殷逢(3)
  
  此外,許夢山那邊也得到消息,那個曾經在酒館偶遇打探消息年輕人的老刑警,畫像也做出來了,就是明韜。
  
  鐵證如山,罪無可恕,雖然身死,卻難解兩名受害者家屬的憤怒和痛苦。這是後話。
  
  而本局已最快的速度破案,不到幾天時間,既找出了真兇,又阻止了新的遇害者出現,丁雄偉上午打電話彙報時,還獲得段廳長的連連讚許。丁雄偉並不居功,把幾個人的功勞都提了,也說了殷逢的關鍵作用。段廳長很高興,囑咐丁雄偉多照顧他這個脾氣桀驁的小師弟。段廳長甚至還打趣丁雄偉說:「他現在是你那邊的上門女婿,你不護著誰護著?」
  
  丁雄偉嘿嘿笑,到底是火速破案,提到殷逢,也感覺順眼多了,勉強配得起他們尤姐了。
  
  而此時,尤明許在本案水落石出後,也拿出其他同事調查所得的明韜詳細履歷,仔細看著。
  
  明韜父母健在,家境不錯,但是工作很忙,所以他從小都是爺爺奶奶帶大的。據說從小就極為驕縱,被兩個老人慣得不像樣子,是左鄰右舍有名的小皇帝,和他玩的小孩很少。不過看後來的資料,明韜長大後,和兩個老人也不親近,很少去看望。尤明許甚至都能想像出明韜不怎麼耐煩的模樣。
  
  明韜是聰明的,否則也考不上一所不錯的大學,順順利利畢業,拿到一份程式員的工作。但在他的中學、大學期間,同學們和老師對他的評價基本是一致的:
  
  「人太傲了,又不太會和人打交道,總是弄出誤會和問題。」
  
  「總是一個人悶在那裡,有時候嘴裡還念念有詞,神神叨叨的,不知道在忙什麼。」
  
  「嘴巴很毒,所以得罪了不少人,自己還不知道,以為自己很有面子。」
  
  「他那時候被人打過,估計是看不慣他吧。他蔫了好幾天,哪裡敢反抗?也不敢告訴老師,後來全班都瞧不起他,看他笑話。」
  
  「這個人給人的感覺,總是天一口地一口的。有一次我看到他和一個同學吵架,他就陰沉沉地看著別人冷笑,然而說:『我有一百種方法……呵呵……』怪滲人的,所以到現在也印象深刻。可是直到畢業,他也沒把對方怎麼樣。我看他其實挺怕別人欺負自己的。」
  
  ……
  
  中學老師說:「明韜本質其實是個不錯的孩子,聰明,比較敏感,他也想和同學們搞好關係,只是脾氣倔了一點。我覺得他的父母,不是負責任的家長。我從來沒看到他做生意的父母,來過學校看他,或者接送。家長會是爺爺來的,爺爺連字都不認識,一味地不敢惹明韜生氣,這樣怎麼教孩子?」
  
  ……
  
  而按照履歷記載,明韜畢業後,又在經歷了西藏那起案子後,就如同所有普通的畢業生以後,進入了一家收入不高、朝九晚五的軟體公司。只不過他踏入社會後,變得更加沉默寡言,工作表現不好不壞,也沒什麼深交的同事朋友。而同事們對他的感官也一樣,覺得他的情緒波動大,都不知道是為了什麼就會變臉或者興奮,很喜歡看犯罪類的書,每天工作忙完了沒事就坐在那裡看,完全活在一個人的世界。他所追求的,好像和其他人都不一樣。又或者說,沒人知道他在追求什麼。
  
  明韜已死,他短暫的一生似乎總是活得咋咋呼呼,連殺人都殺得轟動全省,卻又好像雁過無痕,沒有在誰心中留下深刻的痕跡。
  
  而他是否與懲罰者組織有關,是否受到過他們的「培育」,又或者是否因他們狩獵而死,暫時沒有答案。
  
  接下來,就要把目光投向與明韜同處一間密室的那名神秘男子了。
  
  尤明許處理完案件工作,估摸那邊審得也差不多了,就去了審訊室。
  
  剛走到門外,就看到許夢山和另一個同事在那兒,低聲在說什麼。
  
  「問得怎麼樣?」尤明許問。
  
  他們倆看著她,表情卻有點奇怪。然後許夢山朝她遞了個眼色,尤明許就轉身進了一間空的會議室,沒多一會兒,許夢山進來了。
  
  尤明許直接問:「出了什麼事?」看他們的樣子,難道是什麼都沒問出來?那個人那麼棘手?看起來不像啊。
  
  許夢山的表情就像被人打了一拳,說:「他說了,一開始哆哆嗦嗦的,什麼都問不出來。後來他們安撫了,又耍了些心眼,他就說了,自己叫李明棣,30歲,五年前就被綁架囚禁了。」
  
  尤明許問:「有沒有說是誰綁架了他?」
  
  許夢山頓了頓,似乎自己也覺得可笑,用一種荒誕不經的語氣說:「他說綁架的人是殷逢!所以剛才看到,才嚇成那樣子。」
  
  尤明許一臉錯愕地看著他:「怎麼可能!」
  
  許夢山的兩道眉毛都快擰到一起了,乾脆一吐而快:「是啊,我們都覺得是瞎扯!他還說殷老師綁了他,關起來,經常折磨,讓他寫,當槍手,他還說五年來殷老師的作品,都是他寫的,殷老師作家的身份不過是個幌子……」
  
  尤明許怒極反笑,罵道:「見過亂咬的,沒見過這麼亂咬的,這麼沒腦子!當我們都是傻子嗎?」
  
  「是啊!」
  
  尤明許卻很清醒,盯著許夢山:「還有什麼?否則你們剛才不會那個表情。」
  
  許夢山就說:「這事兒很蹊蹺——我們今天進屋的時候,是戴了手套的。剛剛鑒證班報告,現場除了李明棣的指紋和DNA,還發現了另外兩個人的。並且都有好幾處。」
  
  尤明許心裡咯噔一下:「誰的?」
  
  許夢山直視著她,眼眸中也透出濃濃的疑惑:「一個是殷逢。還有一個,我們也已經對比出結果。」他停了停,說:「你也見過,是個女的,叫蘇子懿,當初和陳楓去西藏接過殷逢。後來殷逢跟你回家,就把她給疏遠了。據說蘇子懿是他的前女友。」
  
  尤明許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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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6
發表於 2019-8-17 00:10:26 |只看該作者
第305章 連環中人(1)
  
  尤明許一下子就火了,說:「什麼前女友?你從哪兒聽來的?」
  
  許夢山看著她的臉色,有點為難:「李明棣說的。」頓了一下還是說:「之前西藏那回,大家都是這麼以為的。」
  
  尤明許臉色鐵青,又問:「那個李明棣,還說了什麼?」
  
  許夢山這回答得順暢多了:「他還說,平時殷逢不過來,蘇子懿負責日常看守,一守就是好幾年。他被關在那裡,按照要求寫了……稿子,蘇子懿就拿走。他還說自己曾經是富家子弟,從小就熱愛擅長寫作,當年就是被殷逢綁架的。」
  
  尤明許冷笑:「蘇子懿是替殷塵看守吧?這個李明棣,本來就是懲罰者的人,說的話能當真?」
  
  許夢山也聽她提過貴州的事,聞言安慰道:「你也別上火,這事兒怎麼聽都是欲加之罪,發現指紋怎麼了?殷逢不是也被綁架了一段時間嗎?肯定是那時候被迫留下的。兄弟們還不至於這點伎倆都看不透。就是現在有了物證人證,麻煩了點。咱們查清楚就好了。」
  
  尤明許點頭,又問:「傳喚蘇子懿了嗎?」
  
  許夢山答:「傳喚了。我們的人找上門時,她帶著行李正要去機場,已經在帶回來的路上了。」
  
  尤明許輕哼一聲。
  
  許夢山說:「只不過……他們現在要咬殷逢……」
  
  尤明許懂他的意思,說:「我明白。暫時讓他不要插手,免得你們為難。」
  
  與許夢山聊完,尤明許回到辦公室,就見殷逢坐在她的桌子後,百無聊賴地在翻一些卷宗。
  
  他抬起頭,問:「怎麼樣?」
  
  尤明許突然就感到一陣心疼和不甘,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不屈服於心中惡念,扛了這麼多年。現在卻被人汙衊成那樣噁心猥瑣的樣子。她拽了把椅子過來,在他身旁坐下。
  
  殷逢察覺了,問:「出了什麼事?」
  
  尤明許冷靜下來,把事情一五一十跟他說了。
  
  有時候,殷逢端坐在那裡,不笑,也沒有表情的樣子,看著就挺嚇人的。譬如現在。
  
  半晌,他冷冷笑了:「手段雖然拙劣,可是還挺有用的,弄一個受害者出來,捅到員警面前,員警就不能不理。他們這是想把我排除在案件之外,免得擋他們的路。」
  
  尤明許也有同感,最瞭解殷塵如同瞭解自己的人是誰?唯一一個見過懲罰者真正創建者的人是誰?令懲罰者元氣大傷支離破碎的人,又是誰?少了殷逢的幫助,警方要將剩下的懲罰者一舉殲滅,肯定要難很多。
  
  尤明許握著他的手說:「既然我們都明白,就不懼怕他們還耍什麼花招。你先回家去,現在你不適合做什麼。我會看著,看他們到底想幹什麼,不會讓他們得逞。」
  
  殷逢盯了她一會兒,見辦公室裡沒有別人,湊過去在她唇上親了一下,說:「我知道。我有阿許,替我伸冤。有什麼可擔心的?」
  
  見他還開玩笑,尤明許笑了,心想對方來這麼一手,不見得是壞事,否則他們始終躲著,能拿他們怎麼辦?現在主動撞上來了,乾脆順藤摸瓜,誰知道能查出什麼來呢?
  
  殷逢回家去了。基於流程,許夢山派了兩個員警,去他家外頭守著。尤明許揮揮手,也沒當回事。
  
  蘇子懿很快被帶回來了,許夢山和另一個同事負責審她。尤明許則站在隔間裡,現在涉及殷逢,她反而不方便直接插手。
  
  尤明許想想,離上次見到蘇子懿,大概有一年多了,從尤英俊時期起,這個女人除了在殷逢面前晃過幾次,就再也沒出現過。尤明許也只當蘇子懿是殷逢以前的感情債,後來殷逢只怕想都沒想起過這人,尤明許也就沒把她當根蔥。
  
  可現在,這根看似柔弱無害的小蔥跳出來了,作為前女友,被人指認是殷逢的幫凶,涉嫌綁架、囚禁、傷害。
  
  審訊室裡。
  
  蘇子懿看起來和一年多前,沒什麼變化,秀美、安靜,眉宇間似乎總有淡淡的愁緒。她坐在那裡,無論許夢山他們怎麼審,都只是低頭不語。
  
  後來許夢山說:「我們在鹹嘉湖附近的一樁木屋裡,現了屬於你的大量指紋?你怎麼解釋?」
  
  又把李明棣的照片推到她面前:「這個人,你認不認識?」
  
  蘇子懿眼眶一紅,眼珠在裡頭打轉,咬唇不語。
  
  尤明許眉一皺。還真會演戲!這副模樣,等於告訴員警們,真有其事!
  
  許夢山和同事對視一眼,兩人內心的想法卻是不同的。許夢山和尤明許一樣,心想:臥槽,裝,再給老子裝!最毒婦人心。
  
  另一個同事,卻是敏感地心生疑惑了。
  
  許夢山眼珠一轉,突然問:「你最近一次見殷塵,是什麼時候?」
  
  蘇子懿靜了一下,才答:「殷塵……不是死了有十幾年嗎?最後一次見,當然是他死之前了。」聽著滴水不漏。
  
  可許夢山微微一笑。
  
  隔間的尤明許也在心中叫了聲好,緊盯著蘇子懿的表情。許夢山這麼問,蘇子懿如果心中沒鬼,應該露出錯愕表情——被問到一個死去十多年的人。可她的反應太平靜了,平靜的反駁。反而不對。
  
  蘇子懿知道殷塵沒死。
  
  顯然,蘇子懿也意識到自己剛才的問題了,眼中飛快閃過一絲狼狽。許夢山在心中冷笑,正要乘勝追擊,突然聽到外頭傳來一陣喧嘩聲。
  
  尤明許也皺眉,只能推門出去,審訊室在二樓,就看到樓下院子裡,兩個頭髮花白的老人,正在哭哭啼啼往裡衝,旁邊兩個員警好言相勸攔著。
  
  其中那老奶奶突然痛哭起來,大喊道:「子懿!子懿!你在哪裡?怎麼會被員警抓了!一定是弄錯了!弄錯了!」
  
  尤明許只感覺到太陽穴直跳,突然就聽到隔壁的門「哐當」一聲被推開,一個人衝了出來,正是蘇子懿,她一下子衝到了陽台旁,喊了聲:「爸、媽!」淚水滾滾而下,分明是一臉悔恨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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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7
發表於 2019-8-17 00:10:37 |只看該作者
第306章 連環中人(2)

  尤明許心中暗叫不好,這時,許夢山他們也追出來,剛才蘇子懿突然就開門衝出去,他們誰也沒想到——畢竟人剛帶回來,還沒有證實嫌疑,所以沒把人拷上。
  
  這時,就聽到蘇子懿的父親哭道:「怎麼回事!你這些年不是一直在幫殷逢做事嗎?他不是說過要好好照顧你嗎?人呢?你是不是受他牽連了?」
  
  尤明許簡直就要罵人了,遞給許夢山個眼色,兩人上前,一左一右拉著蘇子懿,想往屋裡拉,可現在,局裡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蘇子懿卻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哭著趴在陽臺上,怎麼拽都拽不動,她喊道:「爸、媽……你們回去吧!我不後悔,我跟了他不後悔……」
  
  如果現在不是在警局裡,尤明許一腳就踹過去了,她手裡使上了十成力,不由分說就把蘇子懿拽回屋裡,蘇子懿驚呼一聲,卻也沒有辦法。
  
  許夢山和另一個同事交換個眼色,也跟進屋裡,關緊了門。
  
  尤明許緊握著蘇子懿的胳膊,她吃痛,咬唇含淚不語。尤明許冷冷對她耳語:「為了他,連父母都騙都利用,你還是不是人?」
  
  蘇子懿嗓音低得只有她能聽見:「為了他,我什麼都願意。」
  
  尤明許手一鬆,把她丟回椅子裡。
  
  ——
  
  接下來的發展,順利成章。
  
  有了李明棣的指控和現場指紋DNA證據,蘇子懿起初保持沉默,不願配合。在父母到來後,又在警方的反復盤問下,心理防線崩潰,「交代」了所有的事。
  
  她家與殷家是鄰居兼世交,從小就與兄弟倆交好。殷塵過世後幾年,她來了湘城,就跟在殷逢身邊。她是殷逢最信賴的人,也是他的女人。
  
  殷逢起初出了兩本書,名聲大振,可緊接著的,是精神情緒的起伏不定,和心理壓力過大,他再也寫不出來了,並且人也變得陰霾。
  
  殷逢是在一個偶爾的機會,認識了李明棣,兩人年齡相仿,李明棣也熱愛寫作,並且擁有很多令人叫絕的靈感思路。可這時,殷逢卻陷入心理問題和靈感枯竭的雙重問題。
  
  談到這一點時,蘇子懿的表情灰敗:「我勸他放棄,就算錢少一點,也沒關係。一個天生精神病態的人,怎麼可能繼續當作家?可是他不聽。」
  
  一來二去,此消彼長,最終,殷逢暗中綁架了李明棣,將他囚禁在暗無天日的地下,逼迫他寫作,讓他成為自己的槍手。而他獲得名利,也陷入犯罪的深淵。蘇子懿作為他身邊跟了最久的女人,也回不了頭……
  
  連許夢山聽完,都愣了好一會兒,因為蘇子懿的口供,邏輯完整、有理有據,細節充實,而且和他們在地下室裡發現的指紋證據,都是一一呼應的。
  
  許夢山之前甚至沒好和尤明許說,鑒證班在那一堆所謂的「手稿」上,也發現了殷逢和李明棣兩個人的指紋。許夢山當然相信這一切都是偽造的,只不過這樣一來,很是麻煩。
  
  許夢山乾脆冷笑著對蘇子懿說:「你口口聲聲自己是殷逢的人,還說他常和你去地下室。可這一年多,他從沒提過你,也沒找過你,這一點,他身邊朝夕相處的人都知道。你怎麼解釋?」
  
  蘇子懿靜了靜,並不慌張,而是說:「因為他忘了。他從西藏回來後,就忘了那些事,也不再理我。我手裡還有李明棣,也不敢對別人說,只能繼續替他守著人,不被員警發現。」
  
  許夢山一愣,心裡罵道:草,說得還有鼻子有眼的。
  
  接下來,還發生了一件事。
  
  李明棣既然被找到,就要查實身份、通知家人。結果他的家人來了,父親是本省有名的企業家。一家團聚,淚流滿面。李父看到兒子飽受折磨的模樣,更是痛不欲生。確實像李明棣所說,他已經失蹤五年。李父痛定之後,誓要追究兇手。他立刻讓人去請本省最有名的律師,揚言一定要讓殷逢把牢底坐穿。
  
  再加上蘇子懿和父母鬧那一齣,警局裡和殷逢相熟的人還好。不熟的,都開始議論紛紛。因為這起綁架案看起來證據很有力,他們也難免對殷作家心生懷疑。
  
  尤明許在旁邊冷眼旁觀。看著因為久未見人,依然戰戰兢兢和父母待在一起的李明棣,看到李明棣最後被車子送去了醫院檢查調理身體,她想起了邢琰君。
  
  這沒什麼稀奇。懲罰者能給一個像邢琰君那樣的人洗腦,就能洗第二個。她甚至想,會不會正是因為李明棣和殷逢氣質極為相似,才會落入殷塵手中,既可以放肆折磨,又能在需要的時候當替身。而李明棣哪怕原本是個正常人,五年暗無天日的生活,只怕殷塵想把他塑造成什麼樣,就能塑造成什麼樣。甚至讓他相信什麼,就能相信什麼。
  
  只是現在,殷逢的名聲被敗壞,又背上了犯罪嫌疑,又有蘇子懿這個共犯的有力指控,事情已經鬧大,比她預計的,要麻煩很多。甚至一個不查,殷逢真的會背上罪名,難以洗脫。
  
  尤明許想了想,去找丁雄偉。
  
  發生的事,丁雄偉已經全知道了,他讓尤明許坐下,自個兒給自己倒杯茶,說:「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把槍和證件先交了,回家待著。」
  
  尤明許抬頭:「你不會也懷疑殷逢吧?」
  
  丁雄偉冷著臉說:「我傻嗎?這麼明顯的針對,在我們對付懲罰者的檔口跳出來,我看不出來?只是現在情況有點麻煩,按規定,你也要回避。也好,免得再惹麻煩。」
  
  尤明許心裡很不舒服,也不樂意,但她知道丁雄偉說得有道理,就把東西交了。
  
  她說:「老丁,關鍵時刻見真章了。你不是號稱自己是上一輩最牛逼的刑警嗎?可別被別人繞進去。你要是洗脫不了他身上的委屈,趕緊找更厲害的人來。」
  
  丁雄偉差點把手裡的茶杯砸過去,罵道:「用你教?趕緊滾,回去看好殷逢,別讓別人再抓住把柄。當我老了沒用?蘇子懿的指控雖然明確,聽著有力,可她也曾經是殷塵的女友,當然也有嫌疑。殷塵現在還是頭號通緝犯呢,難道我不會抓住這一點反擊,讓她的口供變得無效?還有當年的綁架,口說無憑,李明棣是在什麼場合被綁架的,有沒有監控,殷逢那天的行動路線是什麼樣的,有沒有用車,有沒有不在場證明。只要我找到一個漏洞,綁架就不成立。老子當年大破奇案的時候,你還在吃奶呢!回家等著!」
  
  尤明許這才放下心來,心情大寬,從口袋裡掏出包煙孝敬給丁雄偉,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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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
發表於 2019-8-17 00:10:48 |只看該作者
第307章 懲罰者(1)
  
  尤明許心事沉沉地回了別墅。
  
  一走進客廳,卻看到大家跟平時一樣——打遊戲的打遊戲,加班的加班,癡迷電視劇的癡迷電視劇。旁邊的餐桌上,擺滿了一桌香氣撲鼻的飯菜,正等著她回來。
  
  殷逢則跟往常一樣,靠坐在沙上,手裡拿了本書。
  
  尤明許的心漸漸平靜下來,心想那些見不得光的汙衊手段,最後不可能得逞。
  
  殷逢看到她,笑了笑,跟沒事兒人似的。尤明許也不露聲色。冠軍把手機遊戲一丟,說:「總算回來了。」招呼大家吃飯。
  
  殷逢走過來,握住她的手,定定看了兩眼,然後低頭親了一下。尤明許突然很想要靠近他,也不管那幾個還在,一手抱著他的腰,把臉埋進去。他只是輕輕摸著她的頭,輕笑著說:「受委屈了?」
  
  嗓音低沉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意。只不過旁邊那幾個,哪裡見過尤明許這樣小鳥依人的樣子,統統瞪大眼,覺得尤明許今天是不是腦袋熱了?
  
  尤明許鬆開他,說:「我能受什麼委屈,也就是回家陪你兩天。先吃飯再說。」
  
  殷逢聽明白了,看來連尤明許都受了牽連,情況展只怕是更糟糕了。說實在的,對方的這點手段,他還真沒看在眼裡。他也沒想到殷塵突然玩出這一手,內心隱隱對懲罰者接下來的動向,已有個猜測。不過,尤明許回家了,在他看來更好,兩個人在一起,總比分開無法互相支持好。說不定丁雄偉讓她回來,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他難道還能老老實實待在家裡,任懲罰者抹黑,不會暗中去查證?他是小綿羊嗎?
  
  尤明許這麼說,他便拉著她走到餐桌旁,腳一勾,把她的椅子勾到自己身前,讓她坐下,再摟進懷裡。這旁邊還有人呢,尤明許要掙開,他低聲說:「管他們幹什麼?我想讓你貼著我。」
  
  尤明許突然心一軟,想起今天他不在,別人對他的議論紛紛。又想,有的時候,他分明還是尤英俊那樣,心中對她有依賴,只是很少承認。於是她依從了,眼觀鼻鼻觀心,不去看別人。
  
  除了小燕反應遲鈍,冠軍幾個是什麼人?什麼亂七八糟的男女場面都見過,所以大家根本就沒注意到兩人比平時更靠近一些。
  
  冠軍最快吃完,放下碗,說:「外頭怎麼多了兩個員警?難道是來盯著我們的?」大家都看著尤明許,尤明許想,看來今天發生的事,殷逢還沒跟他們說。她看一眼殷逢,見他沒有阻止,就以盡量平靜陳述的語氣,把今天發生的事,一件件都說了。一直說到自己卸槍回家。
  
  冠軍「騰」一下就站起來,陰惻惻地咬著牙。
  
  殷逢:「坐下!」
  
  冠軍和殷逢對視了幾秒鐘,這才臉色鐵青地坐回來。
  
  塗鴉「啪」地一聲把筷子拍到桌上,一張虎臉因為憤怒已漲紅了:「殷老師,需要我們做什麼?他媽的我以為自己已經見過最卑鄙無恥的了,沒想到堂堂懲罰者,還能這麼無恥!」
  
  小燕臉卻是白的,嚇的。他這輩子最怕員警冤枉,他知道員警冤枉意味著什麼。他小聲說:「我們應該怎麼辦?殷老師要怎麼洗脫罪名?能不能洗脫罪名?我們要不要走?」
  
  一直沉默的陳楓,這才開口:「都慌什麼!聽殷老師和老闆娘說!我們照做就是了!」
  
  大家這才一靜。
  
  尤明許見殷逢沒說話,就先開口,看了看陳楓,又看殷逢:「蘇子懿自稱是殷逢的前女友,還說殷逢從西藏回來就忘了她。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陳楓聞言一愣,下意識看向殷逢。
  
  這兩個人的關係,當時他還真的沒弄清楚。殷逢當時也不是事事都跟他說的。
  
  殷逢開口,平靜無比:「聽她瞎扯,不要臉。她是殷塵的人,當年來了湘城,我才順手照料一二。後來我懷疑殷塵的死有問題,就藉機試探她一二,只是沒什麼收穫,所以就不遠不近放著。」
  
  尤明許一聽就明白了。難怪蘇子懿敢藉機聲稱是前女友,模糊兩人關係。以殷逢當年的花名,說不定外界很多人也是這麼認為的。
  
  她想了想,又說:「李明棣呢,你們有沒有見過?或者有沒有印象?」
  
  殷逢乾脆地說:「沒見過。」
  
  冠軍冷笑:「要是見過,早就剝了他的皮,還等現在?」
  
  小燕搖頭。
  
  塗鴉也冷冷道:「沒見過!要是見了,我也會殺了他!」
  
  這還是尤明許第一次聽到塗鴉這麼冷酷地說殺人,微微一怔。
  
  陳楓也搖頭,看著尤明許說:「我也沒見過。」
  
  殷逢說:「誰說你們可以去殺人了?」
  
  一時間,大家都沒了話。
  
  尤明許見狀就打圓場:「局裡正在查,這種時候,我們反而不宜輕舉妄動,到時候說不清就更麻煩了。如果有需要,肯定要請你們幫忙的。就像之前那樣。」
  
  幾個人臉色這才鬆弛下來,卻都很怕殷逢發火的樣子,不太敢看他,匆匆吃完飯,全跑回房間了。
  
  吃完飯,尤明許牽著殷逢的手去院子裡散步。
  
  兩個人安靜走了一會兒,她說:「現在心裡是不是不好受?」
  
  殷逢冷笑一聲,說:「他們不是盼著我這樣?我偏不讓他們如意,當我是什麼剛極易折的人嗎?」
  
  尤明許本來心裡還壓著事,聞言失笑,殷逢有時候的驕傲還真的透著幼稚勁兒,可他偏偏又能是個很有心機的人。
  
  她溫聲說:「詳細的口供,各種資料,我這裡都有,老丁他們也不會瞞著我。回頭我們再仔細琢磨,找到擊破他們陰謀的辦法。」
  
  殷逢「嗯」了一聲,卻似乎並沒有很在意。
  
  尤明許就問:「在想什麼?」
  
  兩人走到了那片小魚塘邊,暗暗的水面映著一抹燈光,晃晃悠悠的,四周很靜,樹枝搖曳,彷彿也藏著什麼寂靜的秘密。殷逢拉著她在長椅坐下,把她抱在懷裡。
  
  尤明許其實是挺不習慣被人當個小東西一樣抱著的,哪怕殷逢坐她大腿上,她也覺得舒服。可是殷逢就喜歡這種姿勢,又執拗得很,一來二去,她也就習以為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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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9
發表於 2019-8-17 00:11:07 |只看該作者
第308章 懲罰者(2)
  
  殷逢在夜色裡,摸著她腰和手,低頭無聲親著,說:「我在想,這麼一張好牌,埋了這麼久,現在他們打出來了,寧願犧牲兩個人,只為了牽制住你我,意味著什麼?」
  
  尤明許心念一動,說:「意味著,他們要做出最後的反擊了!」
  
  殷逢讚許地親了一下她的臉,說:「阿許,總是明白我在想什麼。那將不止是一次反擊,是他們傾盡剩下的全部力量,想要做的事。也許會有很多人死!」
  
  尤明許心一沉。
  
  殷逢握著她有些冷的手,在掌心輕輕揉著,說:「就讓丁雄偉他們去給我們洗脫嫌疑,慢慢拖著,最好對外把情況說得嚴重點,譬如我們倆被關起來了之類的,當然也不能太過,他們會不信。讓懲罰者放心動手。咱們倆現在能做的,就是等。一旦懲罰者有所動作,咱們就和丁雄偉打個配合,把他們一網打盡。」
  
  尤明許沒想到,他今天一個人被「驅逐」回來,還被員警看管著,居然還在算計這個。也是,是她關心則亂,一心想著怎麼替他洗脫罪名,卻沒想到將計就計,以攻為守。她立刻給丁雄偉打電話,把殷逢的想法說了,丁雄偉也覺得可行,會去安排。
  
  但掛了電話,尤明許還是安慰道:「你放心,老丁和夢山心裡都有數,他們也不是吃素的,一定能幫你洗清嫌疑。」
  
  殷逢神色卻是淡淡,說:「等抓了懲罰者的創建者,自然水落石出,證明瞭我的清白。」
  
  尤明許心中不知怎的浮現個念頭——他就是這麼倔,這麼驕傲的性子。心中軟軟的,轉頭親他。可殷逢的吻,卻比平時要凶很多,強勢很多。於是尤明許心想,他說得頭頭是道,被人冤枉,心裡到底還是不舒服的。末了,她全身軟,癱在他的臂彎間,他還在輕輕啃咬著,意亂情迷,臉上就帶了一絲邪氣,他逼問她:「今天發生這樣的事,你就半點沒有懷疑過我?」
  
  尤明許想都沒想,就說:「沒有。」
  
  「為什麼?」
  
  為什麼呢?
  
  尤明許驟然想起,尤英俊抬頭衝她笑時,那澄澈的眼睛;想起老九死時,殷逢痛苦的表情;還有他說自己是個偏執狂非要得到她時,那落寞孤獨的樣子……她摸摸他的臉,說:「因為你是我的殷逢。」
  
  ——
  
  兩人回到房間,夜色已深。尤明許今天情緒大起大落,疲憊至極,很快就睡著了。殷逢摟著她,卻半天沒有睡意,到了半夜,才昏沉沉睡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毫無預兆地醒來,睜開眼望著天花板。房間裡昏黑一片,傢俱的輪廓影影綽綽。他們睡前沒有拉窗簾,此時窗外的樹影,模模糊糊映在床對面的牆壁上。
  
  殷逢睡不著了,看一眼尤明許,她低頭蜷,靠在他的手臂旁,睡得正香。殷逢低頭,親了她的額頭一下,她全無知覺。
  
  殷逢乾脆坐起來,雙臂搭在膝蓋上,一動不動。
  
  有的時候,人反而是在半夢半醒間,對於曾經發生過的一些事,或者一些細節,印象變得更清楚鮮明。譬如剛剛,他想起今晚大家吃飯時的情形。
  
  當時,他們談及蘇子懿,談及李明棣時,每個人的表情、反應,殷逢都盡收眼底。當時並沒覺得有什麼異樣,可現在想起來,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有的,表現得過於激動。或許是因為情緒瀕臨失控。
  
  有的,卻表現得異常冷靜。甚至幾乎沒有存在感,也沒有平時與他心領神會的眼神交流。
  
  一股寒意,自殷逢心頭緩緩升起。他知道自己今晚,忽略了一個人。
  
  殷逢下床,穿好衣服,悄無聲息,又回頭看了眼尤明許。如果有人隱瞞了什麼,又想要做什麼,說不定就是今晚了。
  
  整個別墅,每個角落,都在冠軍的監控安防系統之下。殷逢決定去書房,看看他們每個人,現在在做什麼。
  
  誰知道剛把主臥的門,拉開一條縫,他就看見對面的樓梯上,閃過一道黑影。
  
  殷逢靜默不動,一雙眼,透過門縫望著。
  
  那人平時很少這麼打扮,穿了件黑色外套,黑色長褲,戴了頂鴨舌帽,幾乎和夜色溶於一體。他閃身就下了樓,飛快走出大門。
  
  殷逢靜立片刻,悄無聲息地推開門,走到書房,拿出把槍,下樓。
  
  別墅佔地很廣,儘管大門外守了兩個員警,可別墅裡的人想甩開員警出去,是輕而易舉的事。
  
  殷逢推開別墅院落一角的側門。這側門平時被繁密的樹枝擋著,顏色又與牆體相近,外人根本注意不到。
  
  沒多久,殷逢就上了輛計程車,此時是夜裡3點。殷逢如果想跟蹤什麼人,是不可能被人察覺的。更何況前頭那人,已跟了他好幾年。他瞭解那人的心細周密,就像瞭解自己。
  
  那人搭乘的計程車,在一家醫院的住院部停下了。
  
  殷逢讓司機把車停在門診樓這邊的迴廊下,遠遠望著那人,壓低帽檐,下車上了樓。行色匆匆,幾乎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殷逢抬頭看了眼醫院樓宇上方印著的院名,正是尤明許今天提到的,李明棣被送來的那一家。那人和警務系統熟,又擁有他的專家證許可權,如果要查到李明棣入住哪個病房,輕而易舉。
  
  殷逢下車,尾隨而入。把手機調成靜音模式,避免有什麼突狀況,打草驚蛇。
  
  深夜裡,醫院的電梯也沒人了。殷逢走到電梯間時,看到只有一架電梯往上,數字不斷攀升。他按下電梯,耐心等待著。最後,電梯停在了15樓。
  
  殷逢上了電梯。
  
  「叮——」一聲,殷逢慢慢步出電梯,打量周圍環境。右前方,是一條走廊,有護士站。後方,是燈光幽暗的一排病房。他慢慢走到牆角,剛要轉身走向護士站詢問,眼角餘光卻瞥見那一頭的走廊,有個人影一閃而過。
  
  那背影,不是他要跟的人,可卻讓他有種奇怪的感覺。殷逢心裡咯噔一下,快步走過去,追到了走廊轉角,這邊卻已到了盡頭,只有幾間緊閉的房門,沒有看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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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0
發表於 2019-8-17 00:11:19 |只看該作者
第309章 懲罰者(3)
  
  殷逢看一眼幾間屋子:設備室、維修間、儲物間。他沒有猶豫,一間間去擰門。設備室打不開,從裡頭鎖著的,維修間他一推就開,只不過是間10來坪米的屋子,放著幾個櫃子,牆角堆著一些工具,櫃子都上了鎖,無人。
  
  他又推開儲物間,裡頭黑漆漆的,又是幾間櫃子,堆滿整疊整疊的毛巾、醫護服,還有幾大包全新的醫療材料。他看了一圈,不可能藏人,可剛才那人影彷彿還在眼前。
  
  或許,是進了別的病房。
  
  殷逢低頭看了眼手錶,已經過去了兩分鐘。他不能再耽擱,必須追上那個人,掉頭就走。
  
  殷逢走回護士站。
  
  他的專家證自然還在,向護士出示了,護士立馬明白過來,說:「還有兩個員警在那兒守著呢,就在1553病房。」殷逢點頭致謝,走向1553。頭頂,醫院走廊上的攝像頭,正對著他,他的神色平靜無波。
  
  這醫院很大,醫療力量雄厚,否則李明棣也不會被送到這裡來。殷逢走到這邊走廊的盡頭,又轉了個彎,只見兩邊所有病房的門,幾乎都緊閉著,燈光熄滅,只有走廊上,有著暗暗的光。
  
  1553病房就在前方,門口有兩把椅子,一把空著,另一把上歪著個員警,看樣子像是睡著了。
  
  殷逢頓時知道,情況已經不妙。他幾乎是立刻拔腿衝過去,首先一按員警的脖息,幸而還有力跳動著,他注意到員警脖子上有個小紅點,看來是中了麻醉槍。冠軍那裡不缺這些東西。
  
  病房的門在他面前虛掩著,殷逢拔出槍,抬頭望去,就見光線撲朔的房間裡,黑衣黑褲的那人,舉起手裡的槍,幾乎是無聲地射入床邊守著的,應當是李明棣父親的脖子裡。李明棣父親本就是睡著的打著呼嚕,中了麻醉槍後,哼都沒哼一聲,頭歪得更低了。
  
  那人將麻醉槍插回腰間,換了另一把槍,沉默地裝上了消音器,走向病床邊。
  
  床邊,只開了盞暗暗的檯燈。李明棣的臉洗得乾乾淨淨,睡得死沉。
  
  那人慢慢舉起了槍。
  
  殷逢緩緩推開門,舉槍,走了進去。
  
  那人聽到動靜,渾身就像是僵住了。他慢慢地、慢慢地轉過身來,露出清俊斯文的一張臉。只是今夜,那張臉上,陰冷,殺氣沉沉。
  
  看到殷逢,他露出驚愕、慌亂的表情,放下了槍,喃喃道:「殷老師……」
  
  殷逢看著陳楓這個樣子,心頭也是念頭百轉。但他也放下了槍,冷聲道:「你想做什麼?」
  
  陳楓聞言神色又是一狠,目光複雜,欲言又止。
  
  殷逢一步上前,揪起了他的衣領,冷笑,壓低聲音說:「到底怎麼回事?你難道不明白,如果你現在殺了李明棣,你是我的人,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怎麼,你打算把我送進牢裡?還是說,你在圖謀別的什麼?」
  
  陳楓幾乎是立刻低吼道:「不是!」
  
  殷逢盯著他,他的臉色卻漸漸變得慘白,慢慢地說:「我不清楚到底發生過什麼,也不是完全清楚,曾經的你想要什麼。可我知道,他如果不死,你就真的要去坐牢了!」
  
  殷逢的心,漸漸往下沉。他彷彿看到了一片深色的湖,開始在自己足下蔓延,而他其實並不清楚,湖水裡,藏著什麼。但他已感覺到了,一絲刺骨的冰涼。
  
  「什麼意思?」殷逢緩緩的問,「你到底在說什麼?」
  
  陳楓猛地抬頭看著他,眼睛裡滲出多年來從未有過的淚光來,他一字一句地說:「三年前,一個晚上,你不要我跟著,和蘇子懿走了。」
  
  殷逢心一震,他根本就沒有印象。
  
  陳楓接著說道:「我記得,那是你的母校的周年慶,你去大禮堂見了師弟師妹,還參加了學校的晚宴,然後你讓我先回去,我看到蘇子懿上了你的車。」
  
  殷逢仔細回憶了一下,卻發現腦子裡無論如何,也沒有周年慶之後的記憶。他輕聲問:「然後呢?」
  
  陳楓閉了閉眼,又睜開,說:「後來我發現一份重要的合同,拉在我這裡了,當晚就要簽了傳真給泰國出版方,可是打你的電話打不通,就開車追了上去。我看到你和她,開車去了湖邊。」
  
  殷逢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陳楓流下淚來,說:「我當時覺得很奇怪,又覺得沒什麼不能我不能看得,就跟了上去,我看到你們進了那間房子,門沒關,我跟了進去。」
  
  殷逢反而冷笑出聲,嗓音冰涼得可怕:「你看到了什麼?嗯?」
  
  陳楓低下了頭:「我跟下了樓梯,看到你和蘇子懿在接吻,李明棣被鎖在椅子裡。」頓了頓,說:「他身上,有新鮮的鞭痕和血。」
  
  殷逢的心裡,就像有什麼,轟然崩塌下去。
  
  如果陳楓從未去過那個密室,就不會知道有樓梯,也不會知道,李明棣是被鎖著的。密室牆上,確實掛著一支染著陳年血跡的鞭子。
  
  可他根本就無法相信陳楓所說的話。他的嗓音冷得如同被寒霜浸沒:「如果真像你說的,我做過那些事,為什麼一點也想不起來?那時候我可沒被懲罰者帶走,貴州之前的事,所有的,我一件一件都記得很清楚。難道從前,我會不知道自己幹了什麼?」
  
  陳楓一怔。
  
  殷逢說完後,也靜默下來。
  
  病房裡的氣氛,僵硬得可怕。兩人沉默相對。
  
  陳楓下定決心,咬牙道:「總之,他必須死。我殺了他,就去自首,這是我做的,和你沒關係。」
  
  殷逢說:「你閉嘴。我不需要誰替我送死!」
  
  兩人說話的聲音或許大了些,床上的李明棣輕哼一聲,慢慢睜開眼睛。
  
  陳楓的反應快如閃電,轉身手槍就指上了李明棣的太陽穴。李明棣看清病房裡的情形,只嚇得魂飛魄散。殷逢就站在床前半米遠處,背光而立,臉色顯得越發陰沉難辨。突然間,李明棣全身開始發抖,如同喪家之犬般,喉嚨裡幾乎吐不出一個清晰的字:「不要過來……求求你……不要過來……不要再折磨我……你們不要再折磨我……諸善已死諸惡奉行……我願意我信服!諸善已死諸惡奉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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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1-16 0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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