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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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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4-29 17:08:35
第一百七十七章 意同持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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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日之後,英顓、姚貞君二人來到了陽都城下,這些天過去,整個城域已是漸漸恢複了原先的氣象。

    長老團的投降,使得城域大部分地界和造物工廠都完整保存下來,不算那些上層力量,連軍隊民眾也沒有什麼損失,再加上前些天的昊皇繼位大典,自地陸各方到來的使者和覲見臣僚極多,故此非但未見戰後的蕭瑟,反還多出了幾分繁榮景象。

    姚貞君打量四周,讚歎道:“真漂亮。”她對自己心裏想法的表達向來都是直白且純粹的,不會去管對象立場,這或許也是她煉出迫光轉劍勢的緣故。

    英顓也是在大道之上走著,通過斬卻混沌之身,他這映身成功邁入了玄尊之境,但這隻是第一步,就如他給張禦展示的那枚渾章章印一般,他會在回到天夏之後再繼續由此改進,而不是就滿足於此。

    這一路上,他都沒有怎麼說話,隻是衣袖之中,似有幾個小泥人倒著身軀,探頭探腦往外張望,在留意到別人目光後,又謔的收了縮了回去,隻有幾雙亮閃閃的眼睛藏在裏麵向外張望著。

    走到王階盡頭之後,有這裏役官過來一禮,很是恭敬道:“兩位上尊,陶先生正在台廳之上等候兩位,請兩位隨我來。”

    役官引著二人進入艙廳,再有曲軌進入到高處王台之上,在進過一個近乎封閉的密廊,走過一道晶門之後,麵前出現了一處寬敞明亮的廳堂,布置陳設十分古雅莊重,張禦站在不遠處相迎,師延辛也是站在一旁,因他就在城域之中,所以已是先一步到了。

    姚貞君、英顓兩人上來執禮,見過禮後,張禦請了三人來到了內廳之中,各自在軟榻之上落座下來。

    張禦坐定之後,寒暄兩句,便即道明目的:“請了三位道友到此,是為應付一位大敵,需要借助三位之力,此中具體緣由不可明言,但其人若勝,那麼我玄修諸弟子當會從此世之中退出,再無法遊弋於此,故此一戰,我必要勝之。”

    他要是輸了,於他還有於眾人而言,都不是什麼好事。他會被“上我”所代替,而所有人也無法在沉於此世之中,故此戰必須要戰而勝之。

    隻是他的事情具體卻不能明說,他有感應,若是有人知曉此中之玄妙,那會引發一定不可測之變,還有可能導致他所為之事為“上我”所察覺。

    英顓平靜道:“怎麼做?”

    姚貞君更是什麼原因都沒問,欣然道:“需我做什麼?”

    對於如何對付那一具造物之軀背後的“上我”,張禦此前已是有了通盤考量,故當下就將自己思慮好的計議告知了幾人。

    當然這一切是基於是“上我”的世身就是這至善造物,可就算判斷錯了也沒有關係,因為這裏麵的確留下了“上我”的線索。越是與之接觸則越會接近上我,他隻要做好一定後手,並保證每一次都贏便好。

    他如今不是一個人在與之鬥戰,而是有充足的力量可以借用的。這回扶持熹王登上皇位不是沒有回報,若有必要,他甚至可以通過熹皇動用整個昊族的力量。

    那位疑似“上我”之人利用昊族造出了“至善造物”,現在他所動用的力量將會比之更大,而時間也是站在他這一邊的,越往後推移他的力量就越是強大。

    在一番商議下來後,三人已明自己所需為之事,便各自離去做準備,而他則是繼續修持參道。

    轉眼又是二十天過去,到了熹皇換軀之日,那名造物煉士按先前約定再次到來,並將張禦請到了位於照日環廳最高處的皇居之中,通過一扇晶門,進入一座四麵封閉的密廳之中。

    來到這裏之後,造物煉士拉動了一下牆上的手環,整個密廳傳來一聲哢哢聲響,卻是如齒鏈一般在高台上轉動起來。

    造物煉士這時鄭重道:“陶先生,六大派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對陛下下手,還望先生能夠護持住陛下。”

    張禦道:“皇帝可是按照我之前所提供的方法做了麼?”

    造物煉士道:“完全按照先生的意思布置了。”

    張禦點頭道:“那便無礙。”

    密廳的轉動並沒有規律,其是按照隨意選定的路線行進的,當走到一半的時候,整個密廳驟然一沉,卻是契合了某一處界域的入口,整個陷入到了裏間,而後四壁如流沙一般流淌下來,露出了一個更為寬敞的金屬大廳。

    熹皇正站在那裏等候,對張禦執禮道:“陶先生來了。”

    他此刻身形站得異常筆直,一如他統帥百萬軍眾之時。能夠看出他的身軀已經千瘡百孔,本來可綿延百載的生命力如今隻剩下孱弱的火苗,或許連一天也支持不下去了,的確到了該是更換的時候了。

    雖然這並無法移除他身上的咒法,不過他對此已是不太在意,隻是再一具身軀就好了,當換身軀就如同替換衣物一般時,那咒力也不過就是衣物上較為顯眼的破洞罷了。

    這時他一伸手,從旁邊拿過一份諭令,很隨意的擺放在了一邊,對造物煉士道:“這是我立下的諭旨,假設這次我換軀不成功,那麼就按上麵所言,由朱辨業繼任皇位。”

    雖然他不認為不會成功,可是身位皇帝,有時候必須完成一些自己不情願或者在他看來沒有意義的事。

    造物煉士肅然道:“臣下遵諭。”

    熹皇交代過後,先是來到自己準備好的那一具造物身軀那邊看了下,而後一伸手,就將金屬台上的一碗丹水捧起,一口氣飲了下去,主要是護持神魂的,隨後再是吞服了一枚丹丸。

    就在丹水吞服下的那一刻,他的神魂便就已經開始轉移了,那枚丹丸不過是用來護持神魂之用的。

    張禦此時敏銳感覺到,有一股強大的外來力量正在往熹皇的神魂之中滲透進去,這明顯是持有咒器之人在對咒力施加更大的影響。

    這他是沒有辦法阻擋的,因為在咒力被施加上熹皇身上的那一刻,兩者就等若連接在一起了,不毀去咒器便不可能終止咒力。

    不過他之前給予了熹皇一個方法用於抵禦,那就是為了對抗此法,那不妨再給自己施加一個咒法!

    這個咒法並不是隨意添加的,且必須是真真切切的咒法,當中不能夠給受術之人帶來任何好處,不然達不到應有的作用,所以在這裏選取了一個惡咒。

    這個惡咒會使得熹皇每一次脫離身軀時,神魂都會承受強烈的痛楚,每一次轉挪都會如此,且一次強過一次。

    但是同樣,咒法為了確保成功,那會自發抵禦外來的力量影響,先前那個咒法是沒有辦法消弭的,可當兩個咒法彼此相悖時,那會產生一瞬間紊亂和衝突,這般等轉挪到新的身軀之中,咒力將會有這具身軀繼續承擔。

    施展這個咒法也不是沒有代價的,熹皇這次抽調了大約有十餘名修道人在一名擅長咒術的修士主持參與了此事,若他不是皇帝,根本沒辦法在不驚動六派的前提下動用這麼多上層力量。

    張禦在一旁看著,他的存在,隻是確保不會有人用額外的來手段來幹預這件事,雖然可能性極小。

    上個月繼位大典的時候,師延辛已經用幻真之術扭轉了一些人的認知,潛移默化的開始影響一些人了,長老團或許以為熹皇會殺絕他們,但實際上他們很快就不會這麼想了,而是會理所當然的開始輔佐起熹皇來。

    這個時候,熹皇舊軀之中的神魂已然完全抽空,他人也是直挺挺倒了下去,在摔在地上的時候,卻是像是幹裂疏鬆的腐朽木塊一樣,砸成了一地粉碎。

    造物煉士的神情不禁有些緊張,雖是做好了充分準備,可這是六大派難得可以用到的一次機會他他也不確定這裏是否還會出現什麼變故。

    張禦則是神情平靜。

    似在是了過了很長一段時間後,隨著一陣貪婪的吸氣之聲,那具身軀的胸膛開始有了起伏,熹皇從金屬台坐了起來,他的麵容之中帶著一絲扭曲,神魂之中的痛楚被帶入到了身軀之中,令他幾是難以忍受。可也是因此,他躲過了一劫。

    不過想到以後每次轉移都要經曆這麼一番折磨,他神情也是很好看,心中惡狠狠想著,等到他把六派覆滅了去,那麼就不用再經曆這番折磨了。

    但那個逃脫出去的輔授長老還在外麵掀起反抗聲勢,他需得先對付此人,待將整個中域平定,他下一步就要開始收拾烈王了。

    對此她也是躊躇滿誌,他迫切的想將先祖未盡之功業在自己手中完成,想到這裏,他不覺一伸手,牢牢攥緊了擺在一邊的杖鞭。

    張禦這時道:“皇帝既已無事,那我便先行離開了。”

    熹皇立刻從金屬台下來,站定之後,正色道:“勞動先生了。”他以十分誠懇的語氣道:“先生先前說的事情,我一定會全力支持,不管動用多少代價,隻要我還活著,我就會盡一切所能將之兌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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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論贈天機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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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熹皇與張禦別過之後,就昂首闊步回到了王廳之中。

    重換身軀,他隻覺渾身精力旺盛,一時也是雄心勃勃,這具身體哪怕受咒力影響,三四年還是支撐的住的,這段時間已是足夠他平定中域了。

    下來就是全麵向北,消滅烈王,渾一昊族,而後再是削平宗親藩鎮,理順內事。

    雖然他身位宗王時,曾全力反對長老團的削藩之舉,並且不惜起兵相抗,可等他自己一做上了皇位,所做選擇卻也與長老團沒什麼不同了。

    因為昊族到了如今,各自宗親掌握了昊族至少三分之二的人口土地,嚴重威脅皇權不說,還被天外宗派滲透嚴重,空有莫大力量,卻調動不起來,徒然讓天外宗派逍遙域外,挑唆昊族內爭,實在到了不得不革除積弊的時候了。

    等到一切理順……

    他往天中看有一眼,目中流露出冷意,那便是拿六大派開刀了,隻是天域之上布置現在就可準備起來了。

    他這時似想到何事,道:“宋參議!”

    宋參議一直候在一旁,聞聲急忙過來,道:“陛下有何吩咐?”

    熹皇道:“陶先生那邊需要什麼,都是安排妥當了,萬勿有所缺漏,此事是頭等大事。”

    宋參議恭敬道:“陛下放寬心,萬不會短缺了。”他又道:“我昊族富有天地四方,何物取之不到。”

    熹皇嗬了一聲,道:“天地四方麼,未必見得,不過眼下沒有,”他對著上空拿杖鞭一指,“未來我必取全!”

    張禦離了密廳之後,回了環廳之中繼續修持,他要利用一切優勢,抹平在這方麵與上我之間的差距。

    他深知根本為功行,在道法變化雖然有所欠缺,可與“上我”能拉近一點便是一點。

    還有一個,就是通過那束長卷找那背後可能存在之物,若是真能尋到,對他來說無疑能有極大幫助。隻他深切這東西十分看緣法,一時之間若實在尋不到,那也隻能把此事往後靠了。

    他閉關僅是數日之後,訓天道章之中陰奐庭傳來消息,道:“陶先生,有一位傅長老自常生派而來,他想見一見先生。說是有要事與先生相商。”

    張禦略一思索,道:“是先前一直堅持給予我等幫襯的那位傅長老麼?”

    常生派之前盡管派了一位長老前來相助,但此人幾乎沒起到什麼作用,而且在關鍵時刻也不肯出麵相助,但總歸還是一份不深不淺的情誼。

    不過通過那位常生派的使者濮道人,他也是明白,常生派內部也是意見不一,根據那位濮道人的說法,常生派掌門和這位傅長老是一直堅定支持眠麓的。

    常生派有一點好處,如果派中某人向你你示好,那是當真出於本心,因其之行為多半是由自身推算得來的,並且對此還深信不疑。

    陰奐庭回道:“就是這一位。”

    張禦道:“可讓這位去往光都去,我會見他的。”

    陰奐庭道:“如此我便照此回言。”

    在與張禦交言結束後,他立刻著人通傳濮道人,再由後者往常生派中送傳消息。

    傅長老在得了訊報後,雖然覺得此事有些困難,不過仍是決定親自前往一敘,於是辭別常生派掌門,乘坐遁隱飛舟往光都而來。

    上次六派修士攻襲光都之後,這裏戒備加強了不止一籌,也幸好他擅長推演,才沒有被巡遊艦隊攔下查看,十分順利的接近光都。

    可是到了近處,他就不得不謹慎許多了,雖然熹皇仍舊把首府定在陽都,可光都作為其後方也同樣重要,他想入內,唯有用一些特別方法了。

    正在思量之間,卻是聽到一個聲音,“這位便是常生派的傅長老吧?”

    傅長老一驚,回首一看,見是一個身裹玉霧星光的年輕道人立身在那裏,其神氣高渺,有若真仙人,而且一觀而知,這位乃是以高明氣意映照入此,偏偏看去還與真人無法差別,心中不由歎服其功行。

    他定了下神,執有一禮道:“道友可是陶先生麼?在下傅過一,乃是常生派長老,想來**友已是與先生說過了?”

    張禦回有一禮,道:“先前有所耳聞,還要多謝傅長老屢次援手。”

    傅長老道:“卻是慚愧。不瞞先生,我等援助眠麓,也是有私心的,隻是想借貴方之勢罷了。“

    張禦道:“傅長老倒是坦承。不過世上有些事,無需論其本心,隻論事便好。”

    傅長老看他一眼,不禁點了點頭,神情也是放鬆一些,他誠懇言道:“那傅某也就直言了,此行冒昧來尋先生,是想為我常生派尋一出路,而我宗派也是有一些小手段,能看出未來之勢,乃在於貴方,故是不得不厚顏來先生處相求了。”

    張禦道:“傅長老有何想法,明言便是。”

    傅長老稍稍斟酌語句,才道:“我輩當年為躲昊族征伐,避去了天外,這些年來諸宗千方百計從內部攪亂昊族,支持各宗親,就是想讓昊族無暇顧及我等,可是如此失了心氣,數百年,實在長進不多,不少人已是習慣避局天外。

    而昊族雖是內亂,可造物技藝始終不曾落下,反還時時有所進步,上層力量早是越過我不少,昊族一旦得有一統,便是我六派覆滅之時。隻是危中有機,見得諸位天人,傅某卻是見到一條生路。”

    他再是對著張禦一禮,道:“傅某想向道友求一個情麵,與貴方正式合盟,以求托庇。”

    張禦看他一眼,常生派不愧是常生派,雖不知道他們如今與熹皇之間的關係,卻能憑借天機作出判斷。

    傅長老這時又言道:“自然,我等不會讓貴方白白出力,若是貴方願意應承,敝派掌門願意為諸位做得兩次天機大演。”

    張禦問道:“何謂‘天機大演’?”

    傅長老解釋了下,所謂“天機大演”乃是常生派最為了得推算的手段,幾乎無事不能算到。

    此法立於常生派立派之時,乃由常生派祖師結天機而成,化有六個天機大演,與門派氣數合渡一處,六算一旦用盡,常生派便會就此滅亡,甚至一個人乃至一個弟子都不會再存在於世上。

    從常生派開派至如今,此算已然是用過三次了。

    傅長老毫不諱言道:“這第一次乃是祖師立派之際,推算常生派到底何時覆亡。”

    張禦對此倒是多了幾分興趣,問道:“哦?貴派祖師可是得到了結果麼?”

    傅長老道:“不瞞陶先生,祖師當時算過,倒是知道了答案,但是祖師隨即發現自己並沒有辦法將此告知他人,因為每當他欲向除己之外之人告知此事時,就會失去此段憶識,後來祖師隻是留了一句,關照後人若遇危亡之局,不要吝惜大演之算。”

    張禦道:“貴派祖師是以此提點後輩麼?”

    傅長老笑了笑,道:“祖師的意思是,早些把這些推演用掉,不要舍不得,如此就算門派真的亡了,也不至於浪費。”

    張禦心中不覺好笑,隨後又讚歎道:“貴派祖師從得到失,又到不拘得失,當是功行更進了。”

    傅長老不由訝然看了他一眼,忍不住道:“倒是被陶先生說準了,不久之後,祖師自言功行大進,便就閉關修持。”說到這裏,他感歎了一聲,“可是祖師也是如其餘掌門一般,過後皆是無蹤無跡了。”

    張禦眸光微動,道:“諸上修失跡一事,我也有所耳聞,不知貴派對此有何評判?”

    傅長老道:“我等對此亦是不知真相如何,不過諸派有一說法,認為諸位前輩是‘去此世之外,履天外之天’了。”

    張禦道:“貴派莫非不曾為此推算過麼?”

    傅長老道:“此也不欺瞞道友,那第二次天機大演就是為此,我等求問祖師之去向,然而有了此念之後,我輩發現那‘天機大演’莫名少了一次,好似是演算過,但又全是失去了,從此我輩便再不敢再動此念頭了。”

    他歎了聲,“而那第三次,卻是為諸派遷徙算一條出路,不過其餘五派承我之情,故我也是得了不少好處的。”

    張禦微微點頭,傅長老說得坦然,其實就是告訴他,“天機大演”縱然願意為他們做兩次算演,那也不見得能得到他想要的答案,或者有些事知道了也沒用。

    這是非常有誠意了,所求的也不過是為宗門能存得延續。說實話,對他來說,如今這一點並不難做到。

    他想了想,抬頭道:“我可以答應貴派,貴派今後隻要不與肆意掀起紛爭,那麼我可從中說和。”

    傅長老聞言大喜,執禮道:“那多謝先生了!”頓了下,他又略帶尷尬道:“隻是我派中也有一些為其餘門派推算天機,但先生需知,那些並非是我等本意……”

    張禦無所謂這些,不管常生派是兩頭押注也好,真的是控製不住門中修道人也罷,這些與他們沒有關係,都是對方需自行解決之事。

    他這時道:“傅長老修行多少年月了?”

    傅長老唏噓道:“枉渡五百載了。”

    張禦道:“我有一個問題。傅長老可知,過去諸派之中,功行最為高深之人是哪一位麼?”

    傅長老一想,撫須道:“過於遠久之事,傅某亦是不知,但若要說境界最深之人,傅某所知曉的,唯有一位,那就是……青朔上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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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示兆付空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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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道:“這是哪一位?”關於這一位,他從未曾在記載看到過。

    傅長老語氣之中略帶一些欽佩,道:“說來這位人物也是了得,此人天資極高,故是修道極快,修道不過數十載即成上境,後來修行更是似無阻礙一般,當時之人與他論法,無一能勝,委實出眾非凡。

    且此人性情豁達,也非常樂意相助同道,就算有些時候吃些虧也不會與人計較,但凡有人登門請教,他也不吝指點。若是如此下去,他未來當便是一開宗立派之人物。”

    張禦道:“傅長老如此說,想是後來有異了。”

    傅長老不禁感慨點頭,道:“是啊,這位前輩可能是功行高深,觸摸天機之故,早在道機變化之前就做出了判斷,認為天地將有變機將至,屆時會壞我諸派道業。隻是這位前輩做出此預判時,卻無人願意信他。”

    張禦道:“這位功行即高,照理說話也當有一些份量,諸派卻又為何不信?可是有其他緣由麼?”

    修道人功行越高,掌握的道便越精深,有道即有道理,這在哪裏都是一般的。況且修行到了這等境界,通常也不會去胡言亂語。若是其人無法取信於人,那麼背後一定有別的原因的。

    傅長老道:“因為這位從無門派,乃是散修出身,是靠著自己之能,還有一位知交好友的幫襯才得以修煉到這等境地,或許是因為早年這等經曆,故這位前輩一在設法破除宗派之間的隔閡,甚至還認為宗派是陳腐的,宗派也不利於道法上進,故是一直遭受各宗冷遇。”

    張禦了然點首,這位的確太過激進了,關鍵是這位還有實力做到此事,也難道各宗如此了。宗派乃是應時而生,若需破除,也當應時而落,絕非個人以為如何便能如何的,

    實際上,就算天夏,也是從古夏到神夏,才是得以並合諸派,當中不知爭殺對抗了多年,就算如此,上宸、寰陽這等大派也依舊存在,無法完全消除。

    不過正如他所認為的那樣,修道人是講“道理”的,若是這位有一己之力足以鎮壓諸派之能,那此事倒也不算太難。

    他道:“想來是這位提出此言後,非但沒有得到認同,還被各派認為別有用心吧?”

    傅長老道:“陶先生說得極是,這位前輩預判出變機將至之後,他又立刻發出提議,諸派彼此消除門戶之見,合力開辟一處界域,躲入其中,以此避過危局,可是此言卻是引來無數駁斥,還有人指責他傳播妖言。

    當時他之警示也確實引發了一部分修道人的惶恐和爭議,故還有人提出,不能容忍他再肆意傳播此等言論,建議各派聯手剿殺其人。”

    張禦對此自是明白的,畢竟青朔修為擺在那裏,他的話總有一部分人願意聽的,再加上此人以往之作為,似並沒有什麼劣跡,反而助人較多,那更是容易讓人相信。那麼各宗派要想破除此人之言,剩下之路唯有將之打倒了,這也是最簡單直接的方法。

    他道:“貴派當時對此可曾有過推算?”

    傅長老道:“自祖師之後,本來這等涉及天大變數之事,我等寧願不問,不過涉及未來之變,所以隻是問了一個會否有天地之亂的兆象,算下來結果卻正是如此。”

    他又一歎,“我輩那時已是相信那位前輩所言了,但我常生派那時還隻是一個小派,名聲不顯,也無多少威信,麵對天下洶洶,既不敢多問,也不敢站出來為誰人說話,最後也隻能選擇明哲保身了。”

    張禦繼續道:“後來這位又如何了?”

    傅長老惋惜道:“諸派合力圍剿,但是此人功行極高,屢次擊破來犯之人,還不傷一人,但是他一人之力終究是敵不過諸派的,尤其是他並不傷人,反而更是助長了各派的氣焰。

    於是諸派宣揚他是邪魔宗派出身,做了許多惡事,祭煉了許多同道,才得這一身道行,是那些邪魔故意派出來壞我宗派的。

    在接連數次合力討伐之下,這位最終下落不明,諸派為了消除他的影響,不許各弟子再提及這位,甚至連這位存在的痕跡都是想方設法的抹除了去,不過我有一任掌門懷疑,許這位可能就是最早躲避到域外之人。”

    張禦道:“那過後道機變化,想來諸派知曉他所言是正確的了。”

    傅長老歎息道:“又能如何呢?諸派也未必不知道他所說的是對的,可是誰又願意破棄宗派,存生到一處呢?更何況,若是沒有昊族崛起,這些大宗派的上層哪怕麵對道機崛起,一樣可以保有全身,小宗派便是認可這位前輩之言語,也是無力發聲。”

    張禦點點頭,他稍作思索,看著傅長老道:“我觀當年道機變亂,昊族趁勢而起,諸派莫非沒有留意到麼?”

    傅長老道:“那個時候,各個宗派彼此之間的通路都是斷了,道法神通運轉不暢,那時候所有人修道人無不是封門自守以求固道,自顧不暇,哪裏會在意一個人世間的國度呢?”

    張禦卻是知道,昊族的崛起背後還有原因,那是有人在暗中扶持得,那位青朔沒有結果,莫名失蹤,無論是從其功行道行還是其人目的來看,都與此人很是符合,會不會就是“上我”?

    他道:“卻要問下傅長老,此人可有文字留書留下?”

    傅長老道:“這傅某便就不知了,不過便能有文書留存下來,也當是被參與圍剿的宗派收攏了去,這些宗派為避免自身遭受後輩指摘,大略也是不會出示此物的,還有一些宗派都被昊族滅去了,想來便是有,也在昊族那裏。”

    張禦想了下,這倒有些意外,之前他隻是觀摩昊族秘卷,但是多數記載昊族自家之事,一些天外宗派的舊書,未必見得就是秘卷,或許當回去再翻上一翻。”

    他道:“傅長老方才說,那位青朔道友,曾經是靠著一位友人相助,才是得以練成了一身修為,卻不知他的這位好友出身何門,後來又是如何了?”

    傅長老略一猶豫,道:“關於這一位,眾說紛紜,沒有真正確切的說法,但有傳言說,此即是如今六派之中金神派的開派祖師……”

    張禦若有所思,道:“那這位當時可曾站出來幫這位他這位好友說過話麼?”

    傅長老道:“或許幫了,或許沒幫,此事終究有些久遠了,乃傅某入道之前的事情了,有些事也隻是道聽途說,不能確保真實,若是先生有興趣,傅某可回去問一問掌門,掌門千載修行,當時乃是親曆之人,許是知曉不少。”

    他不知道張禦為何要問此事,但既然有需要,那他正好用此與這位交好,這終究是過去之事了,弄得再是清楚又是如何?

    隻要常生派能在渡過過後的覆亡危機,那他不關心具體緣由是什麼,就像天機推演一般,觀到此結果,隻需照此走便是了,至於混沌不清的過程並不需去多理會。

    張禦點首道:“那就勞煩傅長老了,還要問上一句,天機大演可要做什麼準備麼?”

    傅長老神情鄭重起來,道:“需要一些準備,陶先生可是需要推算什麼?”

    張禦道:“是有一事,需請貴派演算一次。”

    傅長老立刻應下道:“好好,傅某這就回去準備,這大約需用四至五月的時日,還望陶先生能耐心等候。”

    張禦道:“數月時日並不長,那便拜托貴派了,過兩日我會請一位同道前往貴派所在,定議合盟之事。”

    傅長老頓時精神大振,他從袖中取了一枚玉符出來,雙手遞給張禦,“這是來往我山門所在的通符,使者憑此指引便是來我門中。傅某便在門中等候貴方使者了。”

    張禦將此玉符收下,再說了幾句之後,身影就化一道星光散了去。

    傅長老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神情放鬆了許多,這時有弟子上來道:“師叔,前方就是光都了。”

    傅長老看他一眼,知他對方才之事一無所知,不覺暗暗佩服張禦功行,他道:“不必了,回轉宗派吧。”

    那弟子有些不解,但也沒有多問,能不去光都那是最好了,立時遵命往天域之中返渡而回。

    張禦這邊化影回至分身之後,便在訓天道章之中與陰奐庭提及了一下合盟之事,陰奐庭言及當會盡快安排使者前往常生派,他正身繼續定坐閉關。

    待一月之後,陰奐庭傳來消息,言及合盟之事已是安排妥當,並且還將著弟子將一卷封書帶了過來。說是傅長老托其人轉交給他的。

    他打開封書看了下,這上麵卻是描述了一段金神派祖師的過往。

    他心下微動,上麵雖然沒有明說,可結合他向傅長老問詢之事,這顯然就是在告訴他,青朔道人的那位好友,當就是這位金神派的祖師了。

    他仔細看了一下,大多數是成立宗派之後的事情了,對於此前卻是寥寥幾筆,隻是他發現了一點,這位似乎頗受諸派尊敬。不止這樣,諸派上層還給了其“解危局,挽狂瀾、扶天傾”等溢美之詞,可對於其到底做了什麼,卻是隻字不提。

    聯想到當時幾乎無人能製的青朔道人忽然莫名失蹤,這其中卻是不能不令人多想。

    隻是在最後,傅長老提了一句,說是六派得知熹王背後有天人之中的修道人在輔助,故是可能近來會有使者來尋他們議談。

    他看完之後,隻是淡然把袖一拂,此一封書信霎時便化散成了一團粉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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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觀卷辨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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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距離昊族都城陽都三千裏之外,一處寬闊山原之上,張禦分身懸空立於天中,正以心光分布四方,梳理地脈,排布陣法。

    而在更遠的範圍之上,還有一個個造物煉士也在忙碌,他們正按照一定的規矩往地底深處埋布陣樁。

    這是他自訓天道章之中載錄挑選出來一個極為強勢的陣法,雖然並不如何複雜,可是威能著實不小,是他用來對付疑似“上我”之人的手段之一。

    陣法的優勢能夠彌補諸多不足,能讓道行淺弱之人抵擋功行強盛之人。

    隻是布置此陣所需代價也是極高,但現在他不必考慮這個問題,因為布置陣法所需要的一切都由熹皇來提供,包括一些荒古之時的寶材,昊族也可以提供。

    畢竟當初昊族攻滅了不少大宗派,繳獲了不少好物。昊族又是用靈性力量布置守禦工事的,很少信任修道人的陣法,所以這些東西也是留了下來,現在全是拿來給他布陣了,便是有所不足,有昊皇的諭令的在,可以從整個昊族範圍內進行抽調。

    在熹皇命令之下,動用大量的上層力量配合他一同布置陣法。不過此中所用理由乃是在陽都之外另立衛都,故是參與布陣之人並不知道自己究竟需要對付的是誰。

    若能用此陣禁困住“上我”,便是其道行再高,也要受禁製所製,到時候將會由他來親自主持運轉陣機,再加上諸多同道合力,那麼足以與此人對抗了。

    其實若再能有一個鎮壓陣機之寶,那幾是無可能被撼動了。可惜的是,此道化之世中不能帶入非是與自身相合的法器。所以他還需想辦法祭煉其他法器來補足這方麵的不足。

    在過去的一月之中,他已是將第一重陣法布置完成,這陣法沒有止限,可以近乎無限疊壓下去,若是能疊至三十六重,那“上我”也絕無可能逃過陣法鎮壓了。

    不過他估計,以昊族所能提供的人力物力,至多也隻能疊壓到十二重,再多連昊族也是承受不了了。

    待此陣徹底完成之後,到時候隻要將至善造物搬至此間便好。

    待再有兩月,等這個陣法第二重布置完成後,他便可以以此為憑,由那神寄之地的那束長卷,設法找尋此卷背後可能藏有之物了。

    正梳理之間,一駕飛舟自遠空而來,須臾來到了近前。

    張禦抬頭看去,見飛舟到了上方停下,而後一道光芒落下,光芒散去後,熹皇身邊的那名造物煉士出現在此間。他幾步走了過來,對著張禦執有一禮,道:“陶先生,東西可還少缺麼?人手可還要添加麼?陛下一直關照,萬不能讓先生這裏短了用度。”

    張禦道:“人力物力暫時都是足夠,若是有所不及,我會再與軍尉說及。”

    造物煉士道:“那便好,陛下令在下前來,是交代在下將這件東西交給陶先生。”他拿出一枚晶板,呈遞上前。

    張禦接了過來,目光一落,晶板之上卻是顯現出一卷卷書卷的名冊和內容。

    造物煉士道:“這是陛下聽了陶先生的要求,從四方搜集到的從被摧毀的各宗派得來的古卷,現在無一遺漏,都是存放了庫房之中,此是經由人手過整理的目錄。還請先生過目,若是還有所需,可交代給在下。”

    張禦看過之後,道:“既然東西都在,我待親去一看。”

    修道人在經卷上留存在的東西,縱然是那些身具神異力量的煉士,也不見得都能理解上麵的內容。還有修道人記載事物,喜歡留下各種隱喻和秘文,非修道人根本不可能看得明白,唯有他自己去查看才是清楚。

    造物煉士道:“此事早為先生做好了安排,在下也已與專人交代過,先生金庫前往書庫觀覽,不會受得阻攔。”

    張禦點首道:“勞煩了。”

    造物煉士忙是一禮,道:“不敢,都是皇帝陛下的關照,身為臣僚。唯有盡力盡力。”他下來再是問了幾聲,見張禦沒有什麼需要自己代為的,便就又乘舟離開了此處。

    張禦看了一眼晶板,將此往外一拋,身外頓一道形影分出,將此物捉來,就化一道星光往陽都而去。

    這個形影照著造物煉士所提供的地點而去,瞬息跨越數千裏,進入了陽都,落身在了封存文卷的庫藏之前,隨後往裏踏入,他自帶熹皇符印,輕而易舉穿渡過了晶門,一到裏間,便就見到了浩若煙海的經卷,這全是昊族當年滅絕各家宗派收繳上來的。

    他眸中神光閃爍了一下,隻是一掃之下,便就將此間所有文卷粗略看有一遍。

    對他來說,這般文卷看得更為容易,反而是昊族以靈性力量拓錄的卷宗卻需得一個個看過去。

    向熹皇所要這些文卷,他是想從中找尋到有關於青朔此人的記載,或者是此人留下的文書。

    他懷疑此人與“上我”有牽扯,或者就是那“上我”,若是此中有此人的手書,那麼他就可憑此判明其身份了。

    方才看過之後,他大致已是分出了哪些是可以再觀,哪些已是可以拋卻一旁了。

    他走到一處,拿起一卷經卷,徐徐打開,上麵出現了一行古怪而飄逸的文字,這是經卷主人拿門中密語載錄的,不是本宗之人甚至難解。

    但是這等不知並沒有什麼用,其整個門派的經卷都在此地了,哪怕道法修為不夠,隻消對照看過,也不難從上麵揣摩出玄機。

    待等破解了文字後,也自了然了上麵的內容。此上所載,是告知後輩弟子,宗派在破亡之前,於某處埋藏了一件承傳法器,還有一些護命丹丸,望看到這錄冊之人能繼此道傳。

    可惜自這東西被拿到此間後,其願注定是無法達成了,不過如今諸多玄修弟子在外傳授玄法,故隻要是有緣之人,還是能夠踏上道途的,但踏上的就是另一條道路了。

    他將此文卷放歸原位,再是拿起另一枚玉簡,在翻了不下二十多處後,終是有了收獲。

    在一卷被嚴密道籙起來的經卷中,上麵提到了當年青朔道人之事。藏匿經卷之人在早年修道之時曾經受過這一位的指點。

    但是後來各大宗派要求銷毀關於這一位的所有記載,他受過恩惠,雖然無力為這位出頭,但卻是想著將此一切都是載錄下來,以示後人,用以澄清真相。

    上麵主要記錄的是之前請教之時的一答一問,每一句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透過字句可以看到青朔道人的確道行極高,功果至少也是在寄虛之境。

    隻是因問題本身較為較淺顯,難以再看出更多。關於青朔此後之事情,卻是由於這個宗派勢力較小,不曾參與到,所以也是不得而知,隻是寫了一些猜測和傳聞,沒有太多參照的價值。

    但總算這番功夫不曾白費,在翻了有五十多份文卷後,卻是翻到了一篇遊記,上麵提到了一件事,這位青朔道人當年遊曆到某派地界後,曾經講道十日,親手刻下一個傳道之碑,還曾引得許多人前來觀摩。

    遊記後麵還注了一句,在青朔道人消失後,此碑也當在毀壞抹消之列,可是等到大宗之人找去時,才發現此物早已被人搬走了。

    而載錄此書之人還興致勃勃分析了一遍,最後得出結論,拿去此物的,不外是三個宗派,話語之中透出一股得意之勁,仿佛是大宗尋不到,唯有他能尋見真相。

    張禦記下了這三個宗派的名字,覺得隨後看罷所有載錄後,若是沒有什麼線索,可再去找下這三宗的下落。

    與此同時,天雲之外,於道人乘飛舟往陽都方向過來,這一次他是作為六派使者,前往問候新任昊皇。

    並且肩負著另一個宗門重任,那就讓他設法與“天人”修道士接觸。

    六派通過各方麵傳遞上來的消息,此刻也終於是反映過來了。熹皇忽然變得如此強勢,並屢屢破壞他們的謀算,連咒法都是無用,關鍵應該就是得了之前不怎麼受到重視的天人之助!

    至於天人為何先前幫襯眠麓,後來卻反過來又幫襯熹皇,這倒沒什麼奇怪的,良禽擇木而棲,而幫助熹皇的得到利益明顯更大,況且天人也不見得就是一派。

    這也使得他們多了一個想法。

    既然這些天人能幫助熹皇,那為何不能幫助他們呢?

    烏袍道人此回與於道人一同出使陽都,他感歎道:“沒想到以往不怎麼起眼的天人居然是此次熹皇上位的最大助力,當真是沒想到。”

    於道人道:“常生派的傅長老可是一直在意圖與天人拉近關係,並且還收了不少天人弟子入門。常生派無疑是認為這些天人能成大氣候的。隻可惜先前傅長老提議拉攏那些天人,卻無人願意重視,但凡我等留意些,也不至如今這麼被動。”

    烏袍道人點了點頭,道:“我們這次要找誰?”

    於道人道:“是一位被喚作陶先生的上修,熹皇身邊如今無了那位衛道人的身影,反而是對此人極是重視,上次我等光都一戰,極有可能就是由此人出手!”

    烏袍道人心中凜然。上一次鬥戰,他們連元神都被殺滅,過後用了諸般方法,都是無法恢複,就像是被抹去了一般。麵對這般人物,倒的確值得六派如此鄭重對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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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缺機神心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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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廳之上,熹皇誌得意滿,他令人將案上舊的輿圖撤下,換了一幅新的上去,在這上麵,中域已然完全變成了一片赤紅之色。

    近來征討輔授長老的大軍勢力順利無比,本來以為這位在烈王的支持之下會很難啃,他都做好了奮戰幾年的準備了。

    可是結果出人意料,輔授長老並沒得到多少上層力量的支持,隻能靠自己手中僅存的造物煉士與他對抗,結果幾場慘烈失敗之後,隨著手中造物煉士的損失,已經拿不出多少的力量了。以至於後麵大軍攻到哪裏,哪裏就主動放棄了抵抗。

    輔授長老如今隻能帶著殘餘的飛舟艦隊,退避往烈王的疆域之上。

    熹皇沒有進一步追擊的打算,現在還沒有做好和烈王開戰的準備,不過也用不了多久了。

    他現在掌握的力量遠大於以往,完整拿下中域後,也就等於完整接收了所有的造物工廠及土地人口。他下來可以利用這些,全麵打造外甲、飛舟、環廳等各種戰爭造物,以為北征做準備。

    縱然被輔授長老在撤離艦隊時強行帶走了所有技藝高超造物師,可是陽都的造物師本就是水準最高的一批人,這些人都在他這裏,他也不在意外麵這點損失了。

    倒是與烈王開戰他有預感這將是會一場硬仗,雖未必見得比攻擊陽都更難,可是上層力量卻可能更多。

    “陛下!”一聲輕聲呼喚打斷了他的思路,他回神過來後,見宋參議躬身言道:“陛下,天外六派的使者到來了。”

    熹皇道:“把他們安排在使廳,好生招待,不要損了我昊族的顏麵,寡人若有暇了,會召見他們的。”

    雖然六派是敵對方,可兩邊互遣使者是常有之事,他自不會為難,況且這些使者說不定是假身,便真殺了也沒有用,反還顯得自身無王者之量。

    於道人等一行人在使廳安頓下來後,於道人對烏袍道人道:“我需先去拜訪那位陶先生。”

    烏袍道人訝異道:“這才是第一天,就去拜訪這位麼?”

    於道人笑了笑,道:“當然,不然如何顯得出我們的重視呢?”

    他知道自己的行蹤瞞不過熹皇,不過那沒有關係,讓熹皇知曉此事反而更好,他素知要取得一個上位者的信任很難,要毀掉信任,或許隻是要一個簡單的猜疑,皇帝如果猜忌你,那麼互相之間就生齟齬,裂痕就會越來越大。

    但是他完全搞錯了方向,熹皇雖然成了皇帝,但實則認知完全被扭轉了,並且現在玄修已然逐漸滲透入昊族內部,再過幾年,六派所想的與昊族共治天地得局麵,或許玄修就會先一步達成了。

    他先是命人往張禦所在遞上了一份名帖,得有允許後,便帶著一名弟子乘城內的曲軌來到了張禦的居處。

    門口早有侍從等候,很有禮數道:“先生請於使者入內。”

    於道人跟隨侍從進入裏堂,打量著四周,卻這裏擺設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一點也看不出是個修道人的修行場所,直到裏間才發覺不一樣,除了書架,周圍空蕩蕩一片,沒有任何裝點。

    當中則是站著一名身繞雲霧星光的年輕道人負袖站在那裏,大廳明明單調空曠,但是因為此人立的存在,卻又生出一種天地浩蕩,無邊無際之感。

    他也是的有見識的,認出對方在此的隻是一個化影,而這個化影卻是與真人無疑,眼底不覺生出敬畏,他執禮道:“在下域外使者於師廖,陶上師有禮了。”

    張禦被封了一個上師名號,這也是修道人能在昊族之中所取的最高名位了,以往的衛道人就是如此,便連皇帝也要以先生、上師稱呼之,盡管實際意義並不大,他也不在意這些。

    他回了一禮,道:“未知於使者是哪一派的上修?”

    於道人道:“貧道乃是“玉成宗的門下。”

    張禦微微點頭。這個門派在六派之中不算勢力最大,但因為門中功法眾多,並且熱衷於從地陸上接納各派流亡的修道人,所以門人弟子也是六派之中人數最多的。

    他請了於道人坐下,自己也是坐定,問道:“於使者來此何事?”

    於道人道:“此來特意麵見陶上師,”他試著問著,“敢問陶上師,前次我等攻伐光都之時,守禦在那裏的,可是上師麼?”

    張禦神情自然道:“是我。”

    於道人雖然早有猜測,可得他真正確認,他是心中跳了幾下,要知當日之戰,他連張禦之麵都未見過就被破殺假身了,恢複元神更是遙遙無期,又如何不忌憚這一位?

    他定了定神,道:“今次來此,是六派上尊久聞陶上師名聲,故受六派諸位上尊之委托,來與向上師請教一些疑問。”

    張禦頜首道:“貴方要問何事?”

    於道人語氣小心道:“於某知曉陶上師在相助昊族皇帝,而在域外,也有不少天人拜入了宗派,成了我六派弟子,卻不知諸位到得世之中,所求到底是何事呢?”

    他還不敢貿然打聽這些“天人”的來曆,這或許涉及深層次的隱秘,不確定會否冷然相拒,那話就談不下去了,雖然如他所說,六派收了不少玄修為弟子,但是對能複而重生玄修來說他們也無法逼迫什麼,用神通手段更是無用。

    張禦道:“使者問我所求,我可回使者,除了少數人,大部分人不外求個安穩修行罷了,但要有一個安定修持之所在,則必需有自身之武力,使者想必是明白的。”

    於道人當然明白,他道:“於某能理解的上師之所,我輩修道人,若自身無護道之法,也就難以維持自身修行。”

    說到這裏,他略顯感歎道:“我修道宗門過去遍布地陸,無世無爭,但道機變化之後,昊族屢屢攻伐於我,致我安穩修持亦不可得,不得不奮力反擊,數百年來與之爭殺不斷,這全是昊族所逼迫的。”

    張禦知道,他這話雖然有美化自身之嫌,但的確是昊族先行攻伐各宗派的。不過從青朔道人的往事看,假若此事與昊族崛起有關,那麼六派也算是自己種因,自己得果了,也怨不得別人。

    於道人道:“貴方現在似在幫助熹皇統一昊族?”

    張禦道:“確有一部分道友在如此做。”

    於道人認真道:“那於某不免要多說一句,還望陶上師不要見怪。”

    張禦道:“請說。”

    於道人正色道:“昊族皇帝現在是用得著貴方,所以對陶上師禮遇有加,可是陶上師難道看不出來,昊族一旦歸一,那昊族皇帝下一個目標必是我六派,而我們六派若是覆亡,熹皇又何需再用到貴方呢?

    就算現任昊族皇帝對貴方無有保留的信任,可是熹皇一亡,新任皇帝豈還會再如此信任貴方,保持均勢才是穩妥之策。”

    他語聲格外懇切,“我輩與貴方都是修道人,理應共存與世,縱然各有其目的,對抗難以避免,但卻也不到必須鏟除哪一方的地步……”

    他這裏的暗示已經十分明顯了,就是說雙方可以對抗,但不必要覆滅哪一方,這對雙方都是不利,反而雙方有一個底限,反而雙方都能憑借對方而存在。

    張禦看了看他,淡聲道:“於使者這般說,可已是自認永不可能爭逐過昊族了麼?”

    於道人倒也沒有不承認,歎氣道:“昊族確然勢盛,道機之變已然使我修道宗派元氣大傷,上層尋不到去路,中下層數百上千也不見得能恢複元氣,隻能做此下策了。”

    張禦道:“所以貴派扶持烈王,以求從內部壞得昊族局麵。”

    於道人正容道:“不瞞陶上師,我等雖致力於扶持烈王,但並不是烈王對我們是言聽計從而支持他,而是烈王地域之上,從上到下都被我們修道宗派之人所把持了,烈王能發出的聲音隻能是我們修道宗派的聲音,所以我們攻擊陽都,烈王同樣是讚同的,非常讚同。”

    張禦淡言道:“假如烈王不同意,那麼自就會有同意的人站出來?”

    於道人坦承道:“是這樣。陶上師,所以若是讓烈王奪取天夏,那不最好的結果麼?

    昊族子民會以為仍是自己的上層在治理昊族,但實際上昊族隻是我們留在世間的代持權柄之人,永遠不讓他們從我們頂上越過去,而我們可以安穩修行,這不是美事麼?”

    他又看向張禦,用很是熱切語氣道:“其實貴方的修道人也可以加入進來,我輩無任歡迎,我們雙方完全可以攜手一同治禦整個天地,而不必再去擔憂這些凡人什麼時候會來幹擾我們。”

    張禦沒有說話。

    於道人這時坐直了身軀,像是承諾道:“自然,此事也是可以商量的,若是陶上師不滿意,那麼我們隻需要保留烈王之地就好,今後天下,便有貴方禦南,我方守北,挑動昊族內爭,如此對峙下去,就可不令昊族歸一,那我輩至此就可高枕無憂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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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失星啟算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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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看著於道人在那裏侃侃而談,此人描繪的圖景倒的確很光輝燦爛,也符合修道人的利益,且在不受到意外幹擾的前提下,他也認為是真是有可能實現的,這應該就是六派一致的意見。

    可便是沒有他們這些入世玄修,有著昊族幕後的那位推動者,事機也不會按照六派所認為那樣簡簡單單的發展。

    再退一步,便是沒有這一位,“至善造物”既然已被打造出來,那六派未來很難與之對抗。

    他從傅長老那邊了解到,六派合力打造的是“營衛天戈”,這法器是不錯,威能也是極大,確實能與“至善造物”爭一時之短長。

    可“至善造物”既然是造物,那麼就是有可能被複拓的,哪怕就是之前那個王治道所著的金甲,隻要革除了靈性之中的弊端,那麼也是可以讓更多人披上的,畢竟昊族有著龐大的人口可以挑選合適之人。

    造物派的力量終究是會越來越強,道機克壓之下,修道人則是舉步維艱,就算眼下能稍稍壓製昊族,等造物技藝一上來,積累矛盾遲早也會是爆發的,六派所為最多也隻是將矛盾爆發的時刻延後罷了。

    這般說回來,反倒是玄法是可以維係的修道存續的。因為玄法修煉快,相對容易入道,還有一些造物難以企及或替代的優勢,關鍵的是,玄法進步程度也是一點不慢,比這些舊法更適合。若是六派之中有眼光之人發現玄法,並能利用的好的話,或還能存續更為長遠。

    於道人一番話講完,卻見張禦不置可否,他卻也隻是笑笑,此來也沒指望立刻能從張禦這裏得到什麼明確的回答,這件事還可以慢慢來,稍候他會找尋機會與這位進行更多接觸的。

    有些東西在對抗鬥戰之中得不到,未必見得不能用別的方式去得到。

    他道:“於某此番之言,隻是來闡明利害,表明我輩之善意,並不是來脅迫或者警告什麼,若有過分之處,還望陶上師不要介意,隻當於某人未曾說過。”

    此刻他又暗暗說了一句,“另外,我域外六派,在修道之上自問有些心得,若是陶上師有心論道,在下這些時日都在使廳駐留,隨時恭候大駕。”

    說完之後,他從袖中取出一物,“今次來得匆忙,未備厚禮,這一番薄利還請陶上師笑納。”他將這玉匣擺在案上,起身言稱打攪,便就告辭離去了。

    張禦待其走後,一拂袖,玉匣打了開來,內中顯露出來的是一個道宮,卻是行走在外時,可以放出了來自立一處宮闕,算是一件尋常寶物,而在裏麵,卻是放置了一塊天域之中“星石”,算是較為稀少的寶材,連昊族之中也是少有。

    他再次合上,令仆役將此拿了下去。

    他扶持熹皇,隻不過是為了知悉昊族上層的隱秘,查問“上我”下落,現在目的差不多已是達成。而眾玄修其實於爭奪權力無有興趣,需要的隻是修行,現在同樣也做成了此事,自沒必要再去做多餘的事。

    在仆役走後,他喚出訓天道章,尋到陰奐庭,道:“陰玄修,那三處地界可是有下落了麼?”

    此前他曾拜托陰奐庭找尋人探一探青朔道人所留那石碑的下落,根據遊記主人的判斷看,極有可能落在三處地方,但因此世遭遇濁潮之故,不但道機變化,地陸山水與以往有些變動,所以需要配合昊族描繪的輿圖找尋了。

    陰奐庭道:“陶先生所問的三個地界,陰某都已是遣人去尋了,的確找到了是三家宗派的遺址,隻是找了一遍下來,卻並沒有什麼發現。

    先生所言的那件東西,如果沒有被毀去,或可能被轉挪到別處了。陰某又從昊族的地方文卷上查了下,兩處地界的修士不知所蹤,唯有一處地界那一批弟子躲去天外了,意思是投奔了天外六派,或許六派知悉這些人的下落。”

    張禦點了下頭,他雖然並不覺得一定能找到,但總可試上一試,問道:“可是知曉這批弟子的名姓麼?”

    陰奐庭道:“雖無所有人的名姓,但也有幾人有記載。”

    張禦道:“有幾人便好,道友可將此告知於我。”

    下來待得了陰奐庭告知,他與其別過,立刻尋到金郅行,還有一些拜入天外各宗之中稍微有一些地位的玄修,請他們對有此名姓幾人加以留意。

    有一個玄修當即回應,說是其中有一名名喚鬆治的修士,似在傳書之中看過,但出身來曆卻不知,還有查看一番,但或許要等上許久。

    張禦倒也不是太過急切,隻是令這個弟子多多加以留意,金郅行這時則是傳言道:“廷執,屬下正有一事稟告,近來六派之中走了大批修道人,說是去往援烈王,抵擋熹皇侵攻,屬下本來亦在被派遣之列,不過後來設法留下來了。”

    張禦聽他描述,才知金郅行發揮了結交同道的本領,與一名手握實權的長老交好,非常得其欣賞,明明他是外來之人,按說這次就該被遣往地陸之上,可偏生他就被留下來了,反而是門中一些修道人被派了過去。

    金郅行這時又道:“還有另一事,廷執屬下近來探聽了一個隱秘,這天外六派這些年來一直秘密找尋兩枚‘失星’。”

    他解釋了下,說傳聞此世道法最早是通過觀摩星像,師法天地自然而成就,對於天上星象的十分關注,對星象變動也是十分熟悉。

    可是不知何故,某一日,虛空中卻有兩枚天星驟然消失,事先既沒有先兆,後麵也沒有任何下落。

    而這一切,恰恰就是在濁潮到來,道機變化之前。

    奇異的是,這兩星因自修道人認識星象以來便即永恒不動,一左一右分別兩邊,被稱呼為“天目”、“天門”,可天目天門消失,隨後引發大變,就有人將這兩件事聯係到了一起,故有一個說法,“失星回,則道機歸”。

    張禦略作思索道:“在道機變化之前?金道友可知多久?”

    金郅行回道:“說是之前,實則也有個兩三百了載。”

    張禦思考了一下,青朔道人是在道機變化的數十載前作出判斷的,這般看來,失星發生還要在青朔道人入道之前。

    恐怕也正是因為長久沒有影響,所以最初才以為隻是一個異象,未有將後來的濁潮變化放到一處。

    隻他有種感覺,覺得這裏麵似還有什麼地方值得自己留意,隻瞬息之間,心中就掠過了幾個想法。

    他道:“金道友,你可留意此事,若有發現,再來告知我,你自己也盡量小心。”

    金郅行感激道:“是,屬下一定會小心的。”

    張禦與他斷了牽連後,便又回去定坐。大約十多天之後,他心有所感,身軀不動,光芒一閃,卻有一道化影脫離身軀而去,飛遁許久之後,便落在了一駕盤旋於天中的法器飛舟之中。

    傅長老正站在此間等候,忽見舟中光亮一閃,張禦自裏走了出來,便露出笑容,執禮道:“陶先生來了。”

    張禦道:“傅長老來此,可是天機大演已是準備完畢了麼?”

    傅長老道:“正是,天機大演已是備妥,隨時可以開始推算。”他拿出一個拳頭大小的陶罐,又道:“先生隻需在此渡入所欲推算事機的意念便可。”

    張禦存思一想,伸指一彈,霎時一道心光入內。傅長老抬頭問道:“陶先生隻求一個推算麼?”

    張禦道:“眼下隻是一個便夠了,不知貴派需用多久?”

    傅長老道:“天機大演難在準備,推算卻是很快,最長數日之後就會有結果,但路上可能會耽擱不少時日,下月當可給先生一個答複。但傅某卻要說一句,先生所求,若是超出我輩之能,卻未必能得到明確結果。”

    張禦道:“此我自是明白的,便不得答案,也不會怪責貴派。”

    要是能直接算出“上我”在何處,這似乎是最好的。可是他之前聽傅長老說以往之事,凡是算涉及到過高層次事機或人時,有可能成,也有可能不成,那麼還不如將要求稍減一些,推算一些較為實際的東西。

    傅長老將陶罐收好後,便言數天後必會有消息,於是與他別過,轉回宗門。

    如此又是半月之後,飛舟再次來至相同位置處,張禦化影也是如前兩次一般來到了飛舟之上。

    傅長老先與他見過禮,便將那個陶罐取出,送遞至張禦麵前,並道:“此是專為先生所作推算,此中所得結果唯有先生自己能知,餘者得之物用,啟觀之時,最好仍是在當初注意的那個時辰內。”

    張禦心中記下,將此陶罐接了過來,稱謝一聲,傅長老連道客氣,他將此物收好後,與之別過,便化一道光影離了此間,歸回到了正身之上。

    接下來他耐心等待時間挪轉,待到得對應的時辰後,他拂袖將陶罐封蓋去了,霎時間,便有一股意念進入了腦海之中,隨即他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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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三章 循痕得印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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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在得悉算演結果之後,手中的陶罐忽然一下碎裂了,並化為了一堆細碎無比的沙土。

    他思考片刻,自座上站了起來,踱有兩步。

    按照說法傅長老的說法,這個結果未必是完全準確的,但大致是可以信任的。因為常生派至今為止,還沒有推算出錯的例子過。哪怕被人幹涉,最後達成的結果與推算大差不差,這就很是玄妙了。

    雖然他還有一次大演機會,但重複推算也是無必要的,因為他所求的不是什麼直接的結果,隻是為了確定一件事。

    確定這件事並不助他找到“上我”,而是為能有利於他接下來的行事。

    但是同樣,他仍是會準備一定的後手,以確保推算有偏差,也還能夠再度糾正回來。

    如今那一座布置在外平原上的陣法如今已是排到第三重了,他預想之中至少要構築到六重之上,再把鎮壓陣機的法器也是備妥,那便就可以與那位“聖人”的神氣試著接觸了,若是順利,到時候一切都當見得分曉。

    現在雖然隻得三重,但基本護持之能已是具備,故是他在得有推算的結果之後,便是離開了居廳,出了陽都,落到了大陣之中。

    現下當先需做的,是試著尋到那束長卷背後之物,雖然之前看過此物與“上我”並無關聯,可必要的防備還是需要的。

    他一展袖,在陣樞之上坐定下來,隨手將心光一推,就將陣法運轉起來。

    這處陣法的好處就在於你修築了幾重便能運轉幾重,和外麵還在布置的外重陣法並不相互妨礙。

    而在此時,一道星光閃爍而過,那一具命印分身來到了此地,並在他對麵坐定,以此應對隨時可能出現的危機。

    他見一切備妥,便入至定中,須臾間,氣意便進入了那神虛之地中,再一次看到了那一束長卷。

    他早前判斷,此物之上的高深道理,至少有一部分是根據某物拓照得來的,也是如此,便留下了足夠多的痕跡。

    此物一開始定然是源於留落在世間的某物,是可為修道人所見的,不然那束長卷也沒可能煉造出來。

    這此物到底是何處,是可通過長束去尋的,隻需從神寄之地往下窺望即可,就如當初找尋伊帕爾神樹的殘幹,就是先掌握了神樹的神氣,再是逐一將之找出來的。而把長卷上麵所隱含的道痕分辨得越是清晰明白,也就越是容易找到背後那物。

    他在深入觀望了了一會兒後,的確在世間發現了與之對應之物,但並不是僅僅隻有一地,隻是他所看到的,便就有三處。其中兩處,就落在地陸之上,在昊族的地界中,具體所在還有待觀望;

    還有一處,則是去到不知名的所在,似是在虛空之中,但疑有某種遮掩,難以一氣望到。

    他心中懷疑,那極可能是六派之所在,被遮掩可能是受了陣法阻礙。

    這可能是有的,這長卷就是修道人所煉造的,出現在修道人那裏並不奇怪。至於昊族那裏的,許也是來自破滅的修道宗派。

    他思量了一下,自己不妨先將落在昊地界上的那一部分先拿到手,餘下的可往後再考慮。

    心念一定,他氣意從神寄之地退了出來,再是仔細觀辨片刻,見那落在地陸上的兩處,其中有一處就在陽都中域某地。

    要找到此物不難。

    他當即一彈指,落在前方晶板之上,向外傳出了一道靈訊,自己則是繼續閉關,

    數天之後,那造物煉士親自來到了居廳之上,向他告言道:“陶先生,先生所要的東西在下已是拿到了,可要此刻過目麼?”

    張禦頜首道:“那便勞煩了。”

    造物煉士示意向後喚了一聲,隨著沉重腳步聲響起,兩個造物甲士一左一右抬著一個金屬方匣上來,擺穩之後,就將匣蓋去了,裏麵露出一塊半丈長寬的方石,呈現出厚實的玉白之色。

    這方石的棱角沒那麼分明,有些地方粗糙,有些地方光潤,並不見人工打磨的痕跡。

    造物煉士道:“此物本是埋在地下深處,取出來不難,就是有些一些老朽出來阻攔,陛下費了些時日才是撫平。”

    這東西是埋在舊皇殿殿宇之下的一塊‘祖石’,傳聞是不知紀年之前隨著一次星雨墜落到大地之上,先被修道宗派得去,後來被昊族得入手中,這是諸多星石其中最大的一塊,據說是物象征天命,有定鎮氣運之用。

    熹皇卻是對此不屑一顧,要是真能定鎮氣運,地陸上的修道宗派又豈會被他們所覆滅?

    而且當時落下的祖石數以萬計,地陸各處都有,天穹之中至今還有殘餘的星漂流著,照這麼說,得到這些星石之人都能自稱有天命了?

    至於什麼鎮壓氣運之說,他清楚得很,不過是某一任昊皇建立皇殿之時,因為對於每一次都要用萬千之數敵顱掩埋城下的陋習很是不喜,故是幹脆用此代替罷了,同時宣揚此事氣運所寄,這才說服了眾宗親和臣僚。

    要說這東西特異之處也是有的,就是很難被破壞,當初就算從空落下也是沒有任何磨損,但也僅是如此了,這就是一些較為堅固石頭罷了,後來破滅修道宗派時也得了許多,如今都是擺放在那裏無人問津。

    張禦從座上起身,對此物看了幾眼,對造物煉士道:“替我謝過皇帝。”

    那造物煉士道:“在下必是帶到,先生若無交代,在下便告退了。”說著再是一禮,就帶著那兩名甲士恭敬退了下去。

    張禦待人都是走了,便來到了這塊方石之前,雖然他是憑借那束長卷的痕跡找尋到此物,可有意思的是,他發現這一塊“祖石”並不曾被人取用過,上麵也沒被人探查拓照過的痕跡。

    那麼這裏唯有一個答案,塑造那長卷的寶材,有可能就是用了“祖石”之中的某一塊,所以使得兩者之間產生了某種聯係。

    並且他還發現,此石之前承載大道之印的“玄玉”十分之相似。

    他此前所接觸到的大道之印,無不是寄於玉中的。或者說,隻有特殊之玉寶才能承載大道之印並將之表現出來。不過若是與接觸之人自身層次不夠,或者無有緣法的話,卻也是看不到上麵所映現的道的。

    他這時伸出手,按在了方石之上,稍許片刻,心中便有一陣奇玄感應升起,眸光不禁微閃了下。

    看來他猜得沒錯了。這裏麵當是有著一枚大道之印的碎片,到底是哪一印,他現在還無從得知,但等取拿到手便就知曉了。

    他一揮袖,起心光封閉了廳門,又灑出一把玉籌,布置了一個簡單的陣法,回到座位之上,再度坐定下來,緩緩調和自身氣息。

    不多時,他就沉入了定靜之中,那綿綿呼吐似與天地各方氣機相合,仿佛天地若母,己身若子,如守胎藏。但同時又意氣淩虛,高居於萬物之上,渡元入世,還神氣於我。

    而氣息在這等相生相濟中,好似牽動了什麼,那一方玉石之上也是漸漸浮現出了一明一暗的光華,仿佛是與他的呼吸產生了共鳴一般。

    此刻若有外來人在此,便能見到這方玉石其實什麼變化都沒有,仍是原來的模樣,依舊隻是一塊看其有些獨特的冰冷玉石。這一應變化仿佛隻存在於另一個無法為人察覺得空域之中,而唯有與它氣息相合之人才能觀見。

    不知多久之後,似若這等共鳴促成了更大的變機,玉石表麵出現了一絲絲的裂紋,最後嘩啦一聲碎裂成了一地石礫。

    他雙目緩緩睜開,神光一閃而逝。此時此刻,他明白這是何印了,此是大道六印之一的“啟印”,對應的是六正印之一的“鼻印”。

    “鼻”為我,為己;為起始,為最初;而此印又對應呼吸之竅,命元之始,這一切又恰好與這道化之世由“我”而生隱隱有所對應,看似是一個巧合,但仿佛又有所關聯。

    此印能開闔玄竅,運納元氣,呼吸天地之靈精,最妙的是,六道印之中最根本的乃是“命印”,而唯有得有命印,才能最大限度發揮“啟印”之用。

    不過他現在所得的,僅隻是一個大道之印的碎片,就像他以往所得的大道之印一般,並不是完全的。因為得了完全的大道之印,那便是得道了,目前是不可能做到的。

    此印一如其他大道之印般,隻是給了他一條攀道之途,但若能得到其他大道之印的碎片,卻能加快他往上攀道的速度。

    他思索了一下,就方才查看所知,另一枚啟印碎片也是落在昊族地域上,不過此印不在熹皇轄界之下,而是在下域煌都內,也就是烈王的地界之中。

    要想取到此物也是有機會的,熹皇本就有征伐烈王之舉,且已經在準備之中了,待得大軍攻下此處,當就能順帶尋到此物了。

    眼下他需先將此印定下,意念轉過後,便是心下一喚,隨著一道浩大光幕騰起,大道玄章就已是出現在了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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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四章 玄竅得守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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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道之章的光芒從地到天,無邊無際,仿佛整個所見界域都被包囊了進去,但這一切也唯有張禦自己能見到。

    他抬頭看去,大道之章上,在“言印”、“目印”、“命印”之外,如今又是多了一個“啟印”,隻是尚是黯淡。

    他心意一落,就將自身之神元往裏渡落進去。

    在這方道化之世中雖然沒有玄糧,也沒能找到蘊含源能之流的物事,可是他在這裏修持了三十餘載,積蓄下來的神元已然足夠填補此印了。

    隨著神元渡入其中,“啟印”光芒逐漸亮起,由黯淡轉為明亮,最後化為一道盛光照耀到了他的身上。

    這一瞬間,似乎有許多複雜的玄妙景物落入心神中,但又一閃即逝,同一時刻,他身外似乎出現了許多自身之疊影,可一個恍惚之後,又全數彙合歸一。

    他站在原地,默默感受著這枚殘印帶來的變化,此時他輕輕一吸,霎時覺得一股至純至精之氣落入身軀之中,隨後又緩緩呼出,這一呼一吸之間,頓感本來壓製在身上的壓力卻是少去了。

    此方道化之世,由於道機不同,對於修道人是有著強大壓製的。

    自這場變數之後,修道人的道法無不是進步緩慢,停滯不前還算的好的,大多數宗派的道法都是產生了倒退,比之數百年前都不如,蓋因為往昔許多功行神通都是無法再用了。

    這等影響也是無所不在的。也是如此,他到此世之時,同樣感受到了極大壓力,好似外界有一層束縛。

    雖說以他的境界道行,這並不會壓製住他的真正力量,可是外力終是需一定力量去化解抵抗的,遇到尋常對手是不難輕鬆對付,可當遇到修為近似或是更為高明的對手時,那便將會是一個極大妨礙了。

    如今得了“啟印”,便是打開了“玄竅”,在利用此印呼吸之時,卻令他有一種自己仍是置身於天夏之世中的感覺,或許準確來說是身處於自我最能發揮實力的境域中,這無疑能令他將自身完全發揮出來,而不必再受外間之束縛。

    但也需看到,此印和命印也是相輔相成的,若是沒有命印在身的話,“啟印”的效用也是沒有這麼大的。

    他是知道的,殘印融合的越多,大道之印也便越完全,發揮的力量也是會愈發強大。現在看來,除了烈王那裏的一枚外,還有一枚因在虛宇,有極大可能就在六派手中。

    可以如今六派之人的道法,卻未必能認識到此物的真正玄機所在,就如那束長卷一般,早已沒有了禦主,要是這樣,或許能想一個辦法尋來。

    他思索了一會兒,伸指一點,須臾之間,就化出了一封書信。他喚了外麵等候的仆役進來,將書信交托至其手中,囑咐了幾句,那仆役聽罷後,躬身一禮,就帶著書信出去了。

    陽都使廳之內,於道人與烏袍道人正在對弈之中,他們來到這裏已然月餘時日了,可是熹皇並沒有接見他們的意思。

    陽都之中的宗親權貴則對他們避之唯恐不及,所以除了每隔一段時日觀察城域之中動向外,多數時候,他們也隻能在此弈棋了。

    烏袍道人隨手落下一子後,道:“於道兄,看來熹皇是打定注意不見我們了。”

    於道人則是道:“他不見我們,我們便一直在這裏等著,我們在此也是有收獲的,不是麼?”說話之間,他思路已順,也是落下一子。

    烏袍道人看著他這一步,口中則道:“最近城域內外軍眾調動頻頻,毫無遮掩之意,熹皇怕是用不了多久便會出兵了。”

    於道人道:“所以天外如今也往烈王地界上增派力量,烈王一輸,那就是我們直麵熹皇了,以這位的脾性,肯定是要不惜一切將我輩平滅的。”

    烏袍道人不可思議道:“熹皇看去毫無損傷,這到底是如何躲過咒力侵染的?”

    於道人道:“換身軀是肯定的,但是不知如何避過轉挪身軀之時咒力對神魂的侵害,需要近處觀察才知,不過便是這位亡了,這的就有用麼?”

    天外六派如今時時刻刻在想著如何弄死熹皇,他開始也是這麼想的,以為這位亡了,那麼就瓦解昊族如今的並合之勢。

    可是現在昊族上下歸並一體的呼聲極大,有著一大批權貴宗親支持,別的不說,打下中域,原來一大批權貴被囚禁,諸多工廠人口都被接收,使得那些跟隨昊皇的宗親權貴都是吃了一個飽。

    若是能打下烈王地界,好處無疑更大,在這般利益驅使之下,熹皇便是死了,下麵之人也還會再換一個上來的,這個繼承者在這些人推動之下,依舊會沿襲昊皇的大策的。

    烏袍道人道:“我以為是有用的,熹皇若亡,昊族絕無可能再有這般凝聚力,我們有更多手段可以施展。唉,以往未能看清楚此人,當真是失策。”

    六派以往對熹皇的評價是刻薄寡恩,好大喜功,有此人存在,一定程度上是能搞亂昊族內部的,可是等這位拿下陽都之後,對其評價卻是成了大略偉才,世之梟雄。

    現在六派對這位異常之忌憚,故是都認為隻要除掉了這位,後繼者就算平穩接過權柄,也絕他的能力和魄力。

    他這時從旁處拿過一枚棋子,道:“那一位陶上師呢?於道兄這幾日怎麼不去拜訪這位了?”

    於道人道:“我在等這位的回言……”

    他方才說到這裏的時候,又一名弟子走了進來,雙手呈遞上來,道:“師叔,外間送來的書信,說是交給師叔的。”

    於道人倒是有些詫異了,除了門中,還有誰會給自己寄書信?他接來打開一看,不覺一抬頭,道:“道兄,是那位陶上師送來的。”

    烏袍道人精神一振,這是這位終於主動接觸他們了?

    對於信中的內容他倒沒怎麼在意,因為凡是光明正大送來的書信一定是會受到熹王的檢查的,肯定談不了什麼太過隱蔽的東西,至多是問候之語。

    於道人看了幾眼,神情之中卻是有些苦惱。

    烏袍道人奇道:“道兄,這上麵說了何事?”

    於道人遞了給他,道:“道兄且拿去一觀。”

    烏袍道人拿過來一看,也是有些錯愕。

    上麵言及,說上次於道人說是若是論道,隨時恭賀。而他有聽聞,說過去諸派之中,道法最為了得乃是一位名喚青朔的道人,故對此很是感興趣,不知可有與此人相關的道法和過往言論載述?若有,還請拿過來一觀。

    他抬頭道:“這位陶上師是怎知此青朔的?”

    於道人想了想,道:“不奇怪,聽聞這位可以任意出入各處秘藏之地,昊族可是繳獲了不少宗派密冊的,若是有哪個宗派修士留下關於此人的記載,便可知曉此事,還有,若有人故意要為難我們的話,也可以透露給這位知曉。”

    烏袍道人躊躇道:“這卻有些為難了,以往曾有定規,說過不得再提此人……”

    於道人卻道:“我以為可以答應此人要求。”

    望著烏龜袍道人愕然目光,他道:“此人極為關鍵,能左右熹皇,而觀其人此前曾獻出化解咒力之法,極可能熹王現在還能安然無恙,就有此人相助之功,不談此事,他也是天人上層,現在此人能與我主動攀談,那我們想要與他打交道,絕不可將此事推拒在外。”

    頓了下,他又道:“他要便給他就是,全當是結好他了。”

    他見烏袍道人欲言又止,又笑道:“道兄是怕他能修煉出什麼來麼?青朔道人留下的道法乃是道機變化之前的舊物了,況且還是後人根據他口述補全的,莫非他還能看出東西來?”

    烏袍道人想了想,放下棋子,重重道:“好,這次我就與一同與道兄附名,向上陳述利害,索求此物,若是上麵不給,此回做不成事,也怪不得我們了。”

    兩人立刻擬書,命人將此送至天外,六派上層得報後,也是產生了一場爭議,最終還是決定同意此事。因畢竟青朔道人的事已是在千年之前了,其人早已沒有那麼大影響力了,那些功法之流也早已過時了,若能用此結好天人,那惠而不費。

    故是在相隔一月之後,張禦就收到了於道人送來的回信,並且附帶送上了一本青朔道人的道法載錄。

    他倒是微覺意外,本來隻是隨意提上一句,僅是做個試探,沒指望能得什麼收獲,沒想到對方當真將此物拿來了。

    他心下思忖,看來域外六派與他結好之意,比他想象中還迫切的多。若是利用的好,或許還真有可能拿到那枚大道之印的碎片。

    他收定心神後,將那一本道法載述擺在案上翻看了起來。

    這顯然並非是原本,並不是青朔道人手書,但這也是有價值的,從此中無疑能一窺這位的功法路數。

    隨著翻閱著,他卻是有了一個發現,此世的一些道法理念他也是知悉了許多,起天夏其實還有段距離,相對粗糙,然而青朔一些道法理念與之此世主流道法大為不同,倒是與天夏的一些道法十分之貼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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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示道以挪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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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將青朔道人的道冊看過,心中不禁琢磨起來。

    青朔道人的道法中出現了天夏功法的路數,那麼如此推論,青朔道人是“上我”的可能愈發大了。

    可這裏還有一個問題。

    天夏的道法是修道人在漫長的時光中與荒古異類對抗,感悟天地自然,並在諸方交流中逐漸變遷演化出來的,是自身所獨有的。

    天地道機不同,兩個世間的走向絕無可能完全一致。正如孕育的土壤不同,長出來的草木自也有所偏差。

    哪怕這是道化之世,道法的演化也必然遵循世之變化,沒可能突然變成其他世間的路數。

    “上我”雖是我,可因為所處的天地不同,各自道法也應該是不同的。

    他也知道,道法若是能到得一定境界,是會有外感出現的。“上我”也是能感到將與另一個“我”之間會有較量,盡管從何而來,又何時而來並不清楚,但一定會是生出心兆的,也是為什麼他之前要盡量不暴露自身的力量。

    可知曉另一個“我”的存在,並不等於知曉天夏道法了,就如他來此世之前也無法知曉此世如何模樣一般。

    所以這裏唯有一個可能會導致如此情況發生。他細想了一下,假設是他想的那樣,“上我”可能比原先所想的還要不好對付,對上此人,他要更為慎重一些。

    他又看向那本道書,今次還是有收獲的,若“青朔道人”就是上我,那麼就做到了一定程度上的知彼。

    而真正疑問不與之照麵是無法知曉的。他看向外麵,現在陣法正在分身主持之下逐漸完善,等到大陣一成,那麼一切自便就能明白了。

    他在按部就班做著準備之際,熹皇的軍事籌備也是在加快進行之中,現在昊族上下層都能感覺到,一股濃鬱的戰爭氛圍正籠罩在這方地陸之上,連天中大日的光芒似都是灼烈了幾分。

    盡管戰事還未開啟,可六派上層卻也是極為緊張,這一次他們決定全力支援烈王,故是不斷有修道人自天域之外落到烈王疆域之內,幫助各地建立陣法,哪怕打不過熹皇,也要層層守禦,步步設法,將熹皇軍勢耗盡。

    同時,各派還廣發書函,要求地陸之上殘餘的宗派一同來衛護烈王,以抵抗熹皇之暴虐。也的確引得了一部分宗派的響應,雙方的力量都在慢慢積蓄著,等待著碰撞那一刻的來臨。

    煌都之內,輔授長老走入了烈王王廳之內,他見烈王在那裏逗弄禽鳥,不覺微歎一口氣,道:“殿下。”

    烈王見他進來,隨意招呼道:“是輔授啊,來來,先坐。”

    現在整個烈王疆域之上,或許隻有烈王本人還是一派悠閑。這也因為他早就被半架空了,他能支使的動的人也沒幾個,打贏了跟著贏便好,打輸了他跟著走便好,六派是怎麼也不會把他這個招牌扔了的,那還有什麼好操心的呢?

    輔授長老此時站著沒動,也沒說話。

    烈王見狀無奈,拍了拍手,又擦拭幹淨後,執禮道:“輔授請坐。”

    輔授長老還有一禮,待烈王坐下後,這才到了自己客座上坐定,他身形筆直,禮數動作一絲不差。

    烈王問道:“輔授今次登門,不知何時有教於孤?”

    輔授長老沉聲道:“殿下,今日我是奉勸王上進位的。”

    進位?

    烈王怔了一下,懷疑自己聽錯了,錯愕道:“這是……要孤做皇帝?”

    輔授長老嚴肅點頭。

    烈王失笑道:“這有何意義麼?”

    輔授長老肅容道:“有意義,名不正則言不順,熹王進位皇帝,裹挾大勢,以君伐臣,致我內部人心不固,頗有些人以此為借口分化人心,而若殿下也是繼位,若聲言為前帝複命討賊,那便是大義之舉了!”

    烈王苦笑道:“就算如輔授所言,可這麼做真就有用麼?我北方地域人口遠不及熹皇,更無傳位之印,也能稱皇?誰人又會認呢?”

    輔授長老無比嚴肅道:“有人會認的。”

    烈王聽出他話中有話,看了看他,道:“怎麼說?”

    輔授長老道:“我出來之時,元授托我帶出來一件東西,現在可以交給殿下了。”他從袖中取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匣子,挪了過去。

    烈王看了看匣子之上塗抹的金赤之色,像是早期昊族所使用的漆塗風格,他問道:“這裏麵是何物?”

    輔授長老放沉語氣道:“何日繼承皇位,何日便能打開此物。”

    烈王道:“看來是前代留下來的東西了。不過輔授要為孤進位,其餘臣公和治道們又如何說呢?”

    輔授長老道:“諸位都是一致認可此事。”

    烈王自嘲道:“原來隻孤一人不知道啊,好啊,既然輔授和諸位都這麼認為,那如此安排好了。”

    輔授長老站起正容一禮,道:“殿下英明。”

    烈王卻是嗬了一聲,道:“這話有些刺耳,不過昏聵也好,英明也罷,都依你們的意就是了。”

    南北兩邊加緊備戰,時日又是過去三月。

    台廳之上,於道人與張禦對麵而坐,自上次將青朔道人的道法交予張禦後,於道人也以交流為借口時不時會來此拜訪。張禦也未將之拒之門外,不過兩人數次所談,當真也隻是道法,並未涉及其餘。

    於道人幾次談了下來,雖沒有得到自己真正想要的,可卻也沒有空手而歸之感。反而因為幾次交流,自覺修為有所長進。

    而今次交談,張禦交談未久,便主動問及祖石一事。他是光明正大是提出的,明說見得這些被昊族稱之為“祖石”的東西,其中有一些神異,自己想拿來探研一下,不知六派能否予他,而他也可有所回報。

    他並不怕六派聽了他的話發現裏麵的玄妙,六派真能發現那早便發現了,用不到等到如今,而長進未曾發現的話,那此物對其根本就是無用。

    於道人想了想,道:“祖石?於某亦不知此物,無法確切回言上師,但於某可以回去一問……”說到這裏,他似是玩笑般說了一句,若此物珍貴,那張禦的回報也不能輕了去。

    張禦道:“於使者想要何回報?”

    於道人心念百轉,天人之秘他是不會問的,認為知曉也無用,故他試著道:“若我求上師不要再向熹皇給出任何解咒之法呢?”

    張禦淡聲道:“可以。”

    熹皇如今兩個咒法及身,想要化解已經沒有可能了,除了毀去咒器,別無他途可走。熹皇至多隻是請他在換軀之時護持神魂,但這就不在此事之列了。

    於道人不覺看向他,著緊問道:“上師此言當真?”

    張禦看向他,道:“自非戲言。”這時一揮袖,就有一本道冊飄至案上,“前些時日貴方贈我一本青朔道人功法,我亦可回贈一本,於使者可拿了回去一觀。”

    兩人交談既然是以交流道法的名義,那他也不會白取對方的東西。

    這套功法是依照此世道法推演出來的,他自身站在高處,能看到更多東西,此世道機變化之後,雖然道法很難再往上攀渡,但並不是沒有可能,而隻要有這一線可能存在,那麼世人就還能尋到上進之法。

    其實關鍵之處並不在於功法本身,而是其中的道和理,道理在了,路走對了,那麼隻要依循此等根本,一切自能貫通。

    於道人慎重將這道冊取了過來,他也無心在此多留,向張禦拜別後,就離了這裏,回到了使廳之內,他與烏袍道人商量了一下,覺得此事是一個機會,要盡快向上稟告,耽擱久了,不定熹皇知曉了後會產生變數。

    於是二人動作利索托人將道冊和張禦的要求送至天外。

    因為於道人自身乃是玉成宗的修士,所以直接將此道冊送到了玉成宗惠掌門手中。

    這位惠掌門在看過道冊之後,對著身邊長老感慨道:“我此前為我輩道法變化思索了許多,這其中卻有許多道理與我所思不謀而合,更有許多道理是我不明白,思之未解的,今日得此一觀,卻有豁然開朗,撥雲見日之感。”

    身邊長老十分詫異,玉成宗向來喜愛搜集天下各派功法,以求推陳出新,渡過道機危難。掌門師兄可是向來不會輕易開口誇獎什麼人物或功傳的,沒想到這次對這本的道冊評價如此之高。隻可惜掌門沒有拿給他看的意思……

    惠掌門道:“這位陶上師既然給了我這本道冊,那麼我也應該信守言諾,將那什麼‘祖石’拿出來予他。”

    長老沉思道:“掌門師兄,我等之前沒聽說過這是何物,此人既然討要,說明這名喚‘祖石’之是很重要的東西,那幾位掌門可能輕易交了出來麼?”

    惠掌門笑道:“別說是師弟,我與幾位掌門打交道數百載,也從未有過聽說,說明此物不是什麼特別重要的東西,其實此物縱有神異,我等無法用,拿在手中又有何用呢?”他伸手一指那道冊,“憑此一書,任何回報都不為過,何須在乎區區一死物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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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5-3 22:20:18
第一百八十六章 冷石難及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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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虛宇之中,有六道星光自遠黯之中延伸出來,最後彙聚到一起,結成一個琉璃一般大台,上麵有無數花瓣飄灑下來。

    惠掌門身影先一步出現在了此間,在他出現後不久,陸續有四名道人身影在此顯現了出來。

    天外六派之中,此時五派掌門的化影俱是到了,唯有代表常生派那一個台座之上始終不見人蹤。

    諸派掌門對此早已習以為常。

    常生派掌門若參與議事,其要是發聲說自己所言這是推演得來的,隻需按此行事便可了,對於其他掌門來說,那到底是遵從還不遵從呢?若是遵從,那隻需事事聽其吩咐便好,若是不遵從,似也有所不妥。

    所以這位常生派的掌門主動減少發聲,那於己於人都好,眾人也不會去打攪。

    參合宗掌門權道人出聲道:“惠掌門說有要事相商,貴派於道友正在陽都為使,可是那裏有什麼異狀?”

    惠掌門道:“並非為陽都之事,但也與此有關。”他將事機原委道給諸人知曉,然而下來卻是眾皆疑惑,這幾位相互看了看,宿靑派的施掌門開口道:“祖石?這是何物?”

    惠掌門道:“我問了下,才知這是昊族的稱呼,源於四百年前一次群星之落,這些星石經有百多載後落至地表之上,後被昊族拿去當了神物,因那時候我輩大多數已被迫離了天外,故是昊族認定是祖先所賜,有鎮定氣運之用。”

    守形宗的明掌門輕蔑言道:“愚昧可笑。隻是昊族皇帝以此愚人罷了。”他又看向一邊,道:“我記得那些星石恰是從宿靑派地界上過去的,施掌門當是知曉此事的吧?”

    施掌門沉吟道:“惠掌門這麼一說,我倒是記得了,確有這麼一回事,這些星石不知自何處來,因當時上代掌門懷疑這等變故與那兩枚失星有關,故是當初選擇將那些星石取了一些藏收了起來,隻是後來探研不出什麼東西,故一直放在那裏,數百年無人過問了。”

    “失星?”

    這話立刻引發了在場幾位掌門的注意,守形宗明掌門問道:“難道是失星碎片不成?若是這樣,卻不可輕易予之。”

    施掌門搖頭道:“此事無法確定。”

    金神派的顧掌門開口道:“我倒是有些興趣,那位陶上師為何確定我等手中就有此物呢?而且如此言之鑿鑿?”

    惠掌門不以為然道:“許是常生派的同道告訴他的,此前常生派不是與不少天人走得較近麼?”

    他見眾諸位還想說什麼,不禁有些不耐,從袖中取出那一本道冊,往外一拋,仍到了眾人中間,道:“諸位掌門有什麼話,還請觀過此書後再說吧。”

    見他如此說,四位掌門也就收口不言。他們各自目顧上去,這一卷道冊晃動了一下,就化作四份化影落到了自身麵前,並在那裏翻看了起來。

    對於此書,開始他們還隻是以審視的目光去看的,可是隨著他們深入細觀,每一人的神情之中都是流露出鄭重之色。

    參合宗的權掌門發出了一聲感歎,道:“這些都是那位陶上師所得寫麼?不管此人是何目的,光憑此人之法見解,區區幾塊石頭完全不可與之等同。”

    其餘三位掌門此時也是表示認可。他們都是有見識的,明白此書都自己何等重要。

    這麼些年諸派也不是光是坐在那裏不動,亦是在禪精竭慮的找尋著破局上進之法,現在看了這道冊之上闡述,再加上自己的感悟,以往一些的症結瞬間便就解開了,若是回去繼續揣摩,現來能解決更多問題。

    並且這一本道書中所記載的東西其實並不多,對方想必還有更多未能拿了出來。

    而找尋失星就是為了解決道機變化一事,可要是能夠在道機變化之後依舊能找到合適的上進之法門,那麼失星找不找到的也不那麼重要了,終究眼前的東西才是最實在的。

    明掌門這時道:“還真是可惜了,要是此人早是出現數百年,不,哪怕隻是數十年,這時天地或就不是這般模樣了。”

    權掌門則是道:“也不知能否有機會與此人對麵長談一次。”

    惠掌門道:“如果我們能遂他之願,那總會有機會的。”

    在場掌門都是點了點頭,若能結交張禦,明顯守著幾塊無用的石頭來的好。

    惠掌門道:“還有一件事忘了告訴諸位,陶上師已然答應了,隻要拿到‘祖石’,那麼此後就會不再幫助熹皇化解咒力,這位道法修為高深,既然開口允諾此事,那麼想來當是也能做到的。”

    聽到此言,眾掌門不覺精神振奮起來了,道法固然是要緊,可眼前熹皇的威脅也是頭等大事,這個事情若能做成,那對他們也是明顯好處的。

    施掌門道:“看來這次收獲極大啊。”他看著惠道人,道:“貴派的於道友看來這次做得好。要他做正使還真是挑對人了。”

    惠掌門道:“行了,這些話可以為再言,諸位,既然這位陶上師拿出了足夠的誠意,那我們也不能讓這位不得回報。”

    諸掌門都是點了點頭,他們再是商量了一下,在達成了共識之後,就各自回去了。

    施掌門回到門派之中後,令底下弟子點檢了一下門中的祖石。

    祖石其實有不少,當初手來的時候,大小足有數百枚,不過張禦既然要,他也沒有吝嗇,索性就將自己手中的祖石都是一並送了出去。這些石頭這麼些年放在門中,根本沒人能弄出個什麼究竟來,還不如就此做個人情。

    十數天後,這些祖石被順利送到了陽都城中,交至於道人和烏袍道人的手中。

    烏袍道人看著這些大小不一的玉石,道:“把這些祖石給了出去,那位陶上師真的會答應不再幫熹皇麼?”

    於道人笑了笑,道:“我們修道人想要何物?”

    烏袍道人一怔,道:“修道人自然是求道了。”

    於道人道:“對啊,人世的富貴繁華如我於浮雲,唯得超脫才是正理,其餘一切都是此道之上的陪襯,陶上師也是修道人的,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他需要此物,說不定是此物有助於他們這些天人攀升功行。”

    烏袍道人覺得道理,這時他又有些擔憂道:“我們今日做得此事,想必熹皇也是看在眼中吧?不會出手阻止吧?”

    於道人無所謂道:“既然陶上師對此無懼,那我們又有什麼好怕的呢,我們不過是假身到此而已,如今連元神都是沒了,隻是寄存了一縷意念,損失了又如何?好了,我看也不必等下去了,就將這些玉石盡快送去為好。”

    為防夜長夢多,於道人稍作收拾後,將這些祖石收入法力之中,就往張禦所在的居廳而去,不多時就到了地界之上。

    方至門前,他就被仆役請了進去。來到大廳之內,他見到張禦,執有一禮,便道:“遵循陶上師你的要求,已是將上師你所需的‘祖石’拿到了。”他法力一張,就將大小數百個祖石擺了開來。

    張禦看了幾眼,上回他隻是使者一提,倒沒想到六派真能將這些東西送至麵前,看來那份道冊的作用還真是不小。他道:“勞煩於使者了。”

    於道人道:“於某隻是帶了一個話而已,做決定的都是幾派掌門。”他頓了下,“如今東西送到,於某也是完成了所托,使廳那邊還有些事,這就告辭了。”

    張禦點首道:“那我也不留於使者了。”

    於道人一禮之後,就告辭離去了。

    張禦待他走後,走入了那些祖石之中。

    這些玉石有的大約有數丈之高,有的小如龍眼,有的表麵如鏡光滑,可鑒人影,而有的卻是生出許多活靈活現,仿若鳥獸一般的雲紋。有這麼多獨特的模樣,還是天然形成,其中又似有些神異,也難怪會被六派之人搜集起來了。

    他腳步沒有怎麼停留,直接從那些外表極是獨特的玉石群中走過,就來到了一塊半人高下的石塊之前,與旁邊那些玉石比較起來,其貌不驚人,個頭較小,隻是邊角較為圓潤,看去就像是經過打磨過一般。

    可他知曉,這就是自己所要找尋的那一枚碎片。

    隨著他站到了這裏,似乎是因為他的氣機緣故,此石有一名一暗的光芒散發出來,似是發生了某種共鳴。

    他這時深深吸了一口氣,這一瞬間,大道玄章之上的那枚“啟印”似是得以完滿了幾分,他也是隨即將神元填入了進去,於是又有明亮光芒落照至他身上。

    待光芒消散,他撤去大道玄章,再看那一枚玉石,雖然其還是原來的模樣,依舊是那麼圓潤光滑,可此刻卻好像少了幾分靈性,在這一眾祖石之中,愈發的不起眼了。

    張禦心光向外一放,待一陣光亮閃過後,殿廳之內所有的祖石都是一齊消失不見。

    他又轉過頭,目光往北方看去,此前感應到的三枚啟印的碎片,已有兩枚取拿到了,如今剩下的,就是烈王那裏的那一塊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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