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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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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5-4 16:45:06
第一百八十七章 卷雲定舊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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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又得了另一枚啟印殘片之後,張禦正身繼續定坐閉關,分身則是在外繼續布置陣法。

    時間不知不覺流逝。這一日,正在平原之上分撥陣法的分身忽生感應,抬眼望去,就見密密麻麻的飛舟自南方天際湧現出來,由遠而近,再自頭頂之上飛躍而過,一直往北方飛馳而去。

    此刻已是晚幕時分了,這無邊無際的艦隊非但沒有使得天穹更為黯淡,反而因為每一艘飛舟身上綻放的靈性光芒,使得天地更為明亮光耀起來,朝夕仿佛在一瞬間顛倒了。

    在經過近兩年的準備後,熹皇終於對北方動手了。

    張禦看了一會兒後,他收回了目光,繼續用心於大陣之中。

    現在他的陣法已然布置到了第五重上,距離最後他所預想的六重大陣,也是隻差了一層了。

    陣法每過一重,威能增加一倍,但要加到第七重,他非要再用上數十上百年不可,不是不能做到,而是沒必要再等這麼久,也沒那個時日讓他等那麼久。

    要是他能在這裏無止限的修煉下去,那麼遲早是能到達並超越“上我”的層次的,可要是這樣,那麼上法就那麼凶險了。正如他之前所想的那樣,“上我”既然比他道法功行更高,那麼先一步突破更上層也是有可能的。

    這裏是多久,他不知道。可現在既然有一定的線索和把握,那就不用遲疑,當果斷去做!

    他如今已是在考慮,為了確保不出意外,是不是應該將“至善造物”搬了過來,先行擺放到這裏為好。

    熹皇這一次的軍勢規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是龐大,此回乃是兵分兩路,由他親率主力軍舟由陽都出發,自北而上,直指煌都;另有諸宗親率領一支不弱主力多少的分艦隊,由光都出發,由西向東,威脅烈王側翼。

    除了艦隊之外,上層力量也是極為重要,這一次熹皇幾乎是調度了境內六成以上造物煉士和修道人。又一次擺出了一戰而定的架勢。

    為了應對熹皇軍隊的洶洶攻勢,烈王麾下的軍部也是及時做出了相應的布置,由軍中統帥率領主力軍勢正麵迎擊熹皇大軍。輔授長老則帶領另一支分艦隊,負責對付另一路攻勢。

    因為是內線作戰,烈王即便軍力不及熹皇,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

    六派也知道烈王不能被滅去,否則這幾百年來根植入昊族的努力就白費了,故是此前已然派遣了大量的上層修道人來到了烈王疆域之中。他們圍繞著南北分界線構築一整條防線。

    六派修道人還用山河易勢之法,一重重千仞高山拔地而起,以往平原之地也是變得千口萬壑,並在半空之中布置了無數造物浮雷,位於山巔的一座座堡壘緊緊抓住下方的山形,彼此凝合成一處處氣壁。而在氣壁之下則是盤踞著無數陣禁。

    絕大部分的造物工廠、礦場、農田、河流等等幾乎都是轉入到了地下,由小型造物日星提供源源不絕的靈性力量。

    此可以說是造物派和修道派第一次緊密結合,使得整個北方全境幾乎變成了一座龐大的軍事要塞。

    熹皇的參議在一開始還探討是否利用手中的力量,越過前方的防線直接攻擊煌都,從而達到迅速擊潰烈王的目的。可是在見到這樣的守備力量後就不再提及此事了,要想收複北方,剩下唯有正麵強攻這一途可走了。

    而如此大規模的調動軍勢,烈王那裏自然不會沒有察覺,雙方的先頭部隊已經在漫長的邊境上展開了激烈交鋒,後方的造物工廠則日夜開工,源源不斷打造出更多的戰爭兵器,用以彌補前方的消耗。

    如今的形勢,熹皇無疑裹挾優勢而來,也是掌握主動的一方,進退都是容易,烈王一方隻能堅持,利用自己的守禦優勢堅持到熹皇一方承受不住消耗退去,這也是他們目前看來唯一的勝算。

    西方軍壘群的上空,輔授長老通過舟艙看著對麵一眼望不到邊的敵對,哪怕隻是一支分艦隊,也是他們這邊軍力的兩倍有餘。好在處於守禦的一方的他們,哪怕麵對數倍以上的軍勢都能一戰。

    他轉身回到案前,看著下方所有的參與軍議的軍尉參議們,道:“大敵已至,諸位有何意見?”

    於是在場眾人紛紛發表了意見,大多數人都認為當以穩妥防守為主,但也有少數人要求打一個守禦反擊,理由是防守永遠沒有結果,不打出去隻能挨打,拚人口拚消耗不一定拚得過熹皇。

    其中有一個年輕軍尉鏗鏘有聲的提議道:“輔授,我們必須設法擊破這支分艦隊!”

    輔授長老道:“韓軍尉打算怎麼做呢?”

    年輕軍尉道:“雖然熹皇正麵軍勢如今已經與我接觸了,並且逐漸有了交鋒,但有屬下有留意到,由於熹皇軍勢過於龐大,後續部隊還未曾投入戰鬥,仍在調整。而如今西邊那一支威脅我側翼的軍勢卻已然先到了。”

    他目中放光,不無激動道:“這是一個短暫的空檔!是他們出現一個疏漏!我們可以抓緊這個時機,從正麵抽調軍勢,加強側翼,如此我們就能在這一麵形成優勢,爭取迅速擊潰此麵之敵,然後整個戰局便就活了!”

    輔授長老沉聲道:“軍尉可曾想過,抽調正麵軍勢,可能導致正麵空虛,我們不能因小失大,烈王也不會同意。”

    年輕軍尉卻是據理力爭道:“輔授,我們不必抽調正軍,在後方還有我們大批的預備隊按壓未動,輔授若能說服殿……陛下調用過來,一樣可以形成優勢!”他無比認真道:“屬下知道這雖然是冒險了,可也是取勝的唯一途徑了。”

    輔授長老道:“然後呢?”

    “然後?”

    年輕軍尉一怔,他握緊拳頭,大聲道:“那自然趁勢深入到上域腹地,衝到熹皇的後方去,去攪亂他們!如果熹皇不回軍,那麼再掉頭北上,與正軍前後夾擊,覆滅他們!”說著,他重重一拳砸到案上,引得在場不少年齡相仿的軍尉一陣激動。

    輔授長老搖搖頭,他沉聲道:“韓軍尉的想法雖好,可是任何時候,決定一切走向的都是上層力量,這一戰我們就算贏了,我們也沒有能力打出去。

    一旦出了我方的疆域,因為上層力量的缺失,我們沒有能力保護自己,有可能沒有辦法順利回來,更何況,我們不可能將有限的力量投入到與熹皇的比拚消耗之中。”他加重語氣道:“決戰,正是熹皇想要的,而我們不能給他們!”

    年輕軍尉卻不能接受這樣的說法,他也是力圖反駁,這一場激烈的軍議一直持續了一天,輔授長老暫時壓服了麾下這些年輕軍尉。

    輔授長老在所有人走後,坐在主案上,揉著額角,舒緩疲憊的身心。心腹參議走過來,道:“輔授,說服這些年輕人不容易吧。”

    輔授長老道:“但也是說服了。”

    其實真正的軍議早就開過了,所有的策略也都是布置了,各種預演也都是做過了,策略早已定下,今天隻是各軍中的年輕人一個發聲的機會罷了。

    麵對咄咄逼人的熹皇大軍,烈王不得不進行了數輪擴軍,這導致進來了太多的少壯派,而這些人都被塞到了輔授長老這支防守側翼的軍隊中來,他自己帶來的百萬軍舟則是被堆集到了正麵。

    那參議問道:“輔授,這一戰,我們是不是就贏不了了?”

    輔授長老停下按揉的手指,緩緩抬頭,他道:“不,還是有辦法,但是需要等。”他目光深遠道:“會有辦法的,再等等就好了。”

    煌都王殿之內,烈皇一人坐在內室之中,昨日他已經進位稱皇了,隻他還不習慣自己身上的皇袍皇冠,感覺太重太沉,壓得自己踹不過氣來。

    此刻他正看著麵前的那一隻匣子。

    這是輔授長老交給他的。本來他能感覺到這東西對自己的抗拒,怎麼也沒法打開,可是在進位稱帝之後,這種感覺便就消失了。

    他很好奇這裏麵放的到底是什麼。為什麼要自己登上皇位後才能打開。他伸手出去,這一回,卻是輕而易舉去了匣蓋。

    裏麵厚實的軟布墊上,端端正正放著一枚寬大潔白的海貝,被打磨的非常光整,上麵密密麻麻刻了一些朱色的小字。

    他拿起詳細看下來,那是一條條經過嚴密涉及的契文,下麵蓋有了長老團的所有印章,還有前代皇帝的皇印。

    他看了下日期,不出所料,這一切就是那位安排的。

    他麵色有些複雜,從契文上麵看,長老團的確不怎麼幹淨,而且心思也太多,可是現在快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時,他們卻又不得不照著這個來了。

    他又看了那一條條的契文,歎氣道:“這還真是為難我了,我沒得有多少好處,卻要付出許多。”

    他有心再是等等,但是他清楚,自己到最後仍是要做出決斷的,說不定遭人逼迫,被動去做此事,與其如此,那還不如早點下決心,還能少點損失。

    心中念頭一定,他一咬牙,也沒再猶豫,拿出手刀,在手指上一劃,下來便以指代筆,在海貝上麵寫下了自身的名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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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沉靈一朝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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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皇雖然是被半架空的,可行事還是很果斷的,他也懂得取舍。這從他被於道人勸說後,立刻就將咒器交給六派就可看得出來。

      在他手指按下去的時候,能感覺到自己的鮮血正瘋狂被吸收進去,這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好像被抽幹了。

      他心中還是在想著,明明是長老團弄出來的事情,現在卻要他來承擔。可現在他不去做這等事,或許最後隻能被熹皇抓起來殺死,比起這樣的結局,他還不如做出一些犧牲,至少還不會馬上要了他的命。

      漸漸的,他感覺渾身發冷,頭暈目眩,而那枚海貝卻是變得鮮豔起來,那些朱色文字一個個浮凸出了幾分,仿佛都要滲出血來。

      許久之後,他感覺吸扯之力終於停下了,可當是由於少去了大量鮮血和精氣的緣故,他臉色已是變得蒼白無比。

      他離開了案台,踉蹌了幾步,跌到了軟椅之上,顫抖著從衣袖中透出幾枚丹丸捏碎放到嘴裏,隨後伸出手去拿杯子,可是眼花無力之下幾次都沒拿住,最後丹丸時和著口水用力咽下去的。

      少頃,感覺濃鬱藥力化開,他這才緩過了一口氣,又是一會兒,臉上也是恢複了一點血色。他長長舒出了一口氣,渾身癱軟在軟椅上,歎道:“當真是半條命沒了,希望能有用吧,千萬不要再來一次了。”

      而與此同時,就在陽都城域之內,皇殿的最深處,熹皇曾經去過的那個密廳之中,巨大的金色橢圓形卵艙內,漂浮在其中一直沉睡不醒的人影忽然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神格外淩厲,就在恢複意識的那一刹那,飄散在外的靈性光芒慢慢收斂進身軀之中,他也從懸飄的狀態之中退出,踏實在了地麵之上。

      他邁著從容的步伐從裏走了出來,厚實的琉璃艙罩似乎沒有能夠阻攔到他,他像是薄霧一般從那艙壁上麵輕易穿過,來到了外沿。

      他看向一邊,憑空拿過了一枚亮金色的銅扣,往右肩一扣,霎時一身莊嚴華貴金色的罩衣從肩部落下,垂落在了華貴的地毯上麵。

      與此一同落下的,還有他的黑色長發,他隻是隨意係結了一下。

      此時上方忽然有一個巨大的,像是流動水銀一般的球體顯然出來,並浮現出來一張人臉,而伴隨一同到來的,還有大廳周圍隱隱約約閃爍著靈性閃電。

      年輕男子忽然一抬頭,雙目之中猛然爆發出一團靈光,周圍原本凝聚的靈性力量很快低弱了下去,那銀色液球換上了一副畢恭畢敬的聲音,道:“陛下,歡迎歸來。”

      年輕男子道:“元授他們在哪裏?”

      銀球道:“長老們已是被熹王剝奪了權柄,也被從長老殿中趕了出來,這次他們都被帶去了征伐軍隊中。”

      “征伐軍?”年輕男子問道:“現在外麵是什麼情形?”

      銀球立刻變幻起來,像水液一般鋪開,像是化作了一麵大鏡,自裏麵展現出了一幕幕過去的景象,從熹皇大軍圍攻,到破城而入,再到長老團的投降,城域內外所有一切可以被展示的景象,如今全部展現了出來。

      隻是這些景象十分之快,飛速晃過,像是將數十上白天的信息凝聚在了幾個呼吸之內。

      年輕男子這時身軀飄忽了一下,似乎在那一瞬間化作了煙霧,可隨即又恢複正常,可他所見的一切已全都是記了下來。

      當他看到熹王沒有停下腳步,而是繼續帶領大軍北上時,他不由露出了讚許之色,道:“熹王做得很好,可惜還不夠好。”

      銀球馬上用高亢聲音道:“無人可及陛下。”

      年輕男子這時道:“我的甲胄在何處?“

      銀球道:“至善造物還在原處,沒有任何人動過。隻是之前六派用法器轟擊陽都,至善造物主動出手攔截了一次,此後就再沒有動靜了。”

      年輕男子問道:“熹王沒有去哪裏麼?”

      銀球道:“熹王好像是對至善造物有什麼顧忌,一直沒有去過那裏,在入主陽都後,他沒有一刻餘暇,都在處理政務,忙於統一昊族的大業。”

      年輕男子冷然道:“熹王雖然勤勉。但他解決不了我昊族的問題,即便他統一了昊族,不解決根本,時日久了,昊族也一樣會分崩離析。赤靈,給我打開去到那裏的通道,我該去拿回屬於我自己的東西了。”

      銀球此刻似是忽然遲鈍了一下,發生了一陣閃爍,年輕男子皺眉道:“有問題麼?”

      銀球恭敬道:“沒有,一切都很好,陛下。”

      隨著此刻陽都頂上的曲軌一陣變動,年輕男子的麵前出現了一座如閃爍著的晶門,他直接走入了進去,頓時一陣燦影流光的變幻,當他再次從晶門之中跨出來的時候,已是站在了一處與陽都隔開的界域之內。

      這裏有著一座座玉白色的厚實繭罩,有造物師正在裏間出出入入,他看了一眼後,整個人就化作一道藍色的氣光,直接向著其中最大的一個繭罩成去,並輕易穿透屏障阻礙,來到了裏間,並重新恢複了原來的軀體。

      他仰首看去,看到了那在蓮花大台上端坐的那名道人,目中頓時煥發神采,自語言道:“昊族治亂之象,自此當是終了了。”

      自從昊族將諸派驅趕到天域,自感地陸上的主宰權柄再無人可以撼動後,便就陷入了自我爭鬥之中。這等內亂又被趕去天外的諸派設法加以利用,於是動蕩周而複始。

      每一任昊皇大部分的精力都是花在了與自己族類的鬥爭之上,而在混一疆域的道路上,卻又總是會在最後關頭倒下。因為他們不僅是遭受到了來自六派的抵抗,更多的還是來於自己內部的阻礙。

      這數百年來的昊族皇帝共有十七位之多,可這其中隻有三位是安然退位的,原因竟然是他們什麼都沒做。

      年輕男子認為自己若是不做出改變,那麼這些的循環還將繼續。

      他的前任都是致力於削平內部的隱患,可他認為昊族的根本問題並不在於解決那些宗親權貴,曆代的努力方向都是錯的,昊族問題是出在沒有一個足夠力量的皇者!

      這裏的力量並不是指昊皇手中所掌握的權柄,而是在於擁有自己的力量!

      盡管昊族擁有造物靈性力量,可是皇者的壽命仍然沒有多長久。這也很正常,沒有哪個醉心於權勢的上位者會去辛苦修煉的,能掌握靈性的煉士無不是全身心投入在上麵,用數十上百年來磨練自己,昊族擁有億萬甲士,可能成為造物煉士的卻依然隻是少部分。

      沒有哪個皇帝能做到兩者兼顧,既得權勢又擁有力量的皇帝,那幾乎是不可能出現的。更何況,宗親權貴也隱隱抵抗這樣的皇帝出現。

      而他在成為皇帝,並發現至善造物隻是一個空殼後,卻是找到了一條路,他打算利用昊族的技藝完全靈性化自身,把至善造物當成自己的軀殼。

      為了做到這等事,他以修煉為借口,將皇帝的權柄委托給了長老團,自己則是全力進行這等轉變。

      他知曉長老團不會老實遵守定約,很可能會希望他永遠修煉下去,所以留下了那枚精心打造的海貝,故意聲稱,隻要有一名昊族皇帝與那海貝定立契約,就可喚來至善造物為自己所用。

      而在轉變之前,他又有意增加了烈王、熹王的封地,那麼長老團若一旦受到了兩家壓迫,一定會扶植一個皇帝,與海貝簽立契約,以圖用此造物挽救自己的。可殊不知,那契約並不用來召喚至善造物的,而是用來幫助他完成轉化最後一步的。

      現在,他成功了。

      他望著上方那個道人身軀,隻要自己與這個“至善造物“融合為一體,那麼從未出現過的昊族強權者就會出現!

      而他的力量乃是來源於自身,而再非是他人所予,他一個人就擁有足以對抗整個昊族上層的力量!

      他足以代替那個被咒力侵害兄弟,他會完成混一天域地陸的大業!

      他這時身軀一閃,頓時化為一團靈性靈霧,落到了那蓮花台上,再又重新聚起了身形。

      他走前了兩步,來到那道人身影之前,雙手緩緩張開,像是擁抱著什麼一般,而後身軀再度炸開,化為了一道仿若閃電般的藍色的靈性光芒,圍繞至善造物轉了一圈後,就意圖從這軀殼頭頂之中鑽入進去。

      可是這個時候,這個道人身軀卻是身形一動,驟然化一道光芒閃去不見了。

      年輕男子所化那道靈性光芒頓時衝了一個空,須臾他又是重聚出來,臉上不禁露出了愕然之色,隨即才醒悟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至善造物居然被人轉挪走了?

      他神色頓時難看了幾分,對著蓮台一抓,下方一枚蓮子模樣的丸實飛起,霎時變作了與他一般模樣的堅實身軀,隻是麵龐有些呆滯,他走入進去,霎時與之合二為一,下一刻,整個人變得活泛了起來。

      他麵上露出冷色,騰空而起,循著至善造物離去的路徑,瞬息間追了出去數千裏,最後來到了一處平原之上。那至善造物就端坐在一個不起眼的玉石大壇之上。他目光一閃,身影翩然落下,輕輕踩落在了地麵上。

      他看著站在至善造物身旁不遠處的那個年輕道人,眼眸不禁一眯,凝聲道:“你是……那個陶上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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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 削氣鎮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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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輕男子從智靈的展現之中,了解到自己的兄弟熹王就是靠著麵前這個道人的大力協助,才能擺脫咒力的約束的。

      並且這位在其他地方也發揮了莫大作用,故是幾乎取代了衛道人的地位。

      因為城域內外的展現之中沒有這個人,他本以為此人已經跟隨著熹王的大軍北上了,沒想到卻是在這裏。

      此刻麵對這一位,他也是如臨大敵。

      從智靈展現的畫麵中,遠不足表現出來這一位的層次力量,此刻在他的眼中,張禦外間的靈光遮天蔽日,充斥著整個大平原上,那些靈光如同星霧,璀璨明亮,華美無比,但又有一股難以捉摸,高渺玄妙的氣機,仿佛那裏麵蘊藏某種天地間的至理。

      張禦也是看著來人,當陣法構築到第五重時,他本來便是準備將“至善造物”挪來鎮壓在陣中,而後待第六重陣法一成,便就用此找尋背後可能存在的“上我“神氣。

      而方才也是他提前生出了一絲感應,知曉有人意圖拿動至善造物,故是先一步將此物轉挪了過來。

      他看得很清楚,麵前的年輕男子是從陽都皇殿之內一路追著至善造物過來的,其遁空穿渡之際留下的靈性痕跡可謂再是明顯不過了。

      這位不但知曉至善造物的存在,還能進入那片存放此物的地界,結合來處來看,那身份已是呼之欲出了。

      他言道:“尊駕是上一任昊族皇族?”

      年輕男子眼神陡然一厲,他沉聲道:“閣下說錯了,我方才是皇帝,也從未宣稱過退位,熹王不過是偽皇罷了。”

      說著,他又微抬下巴,“你們天人既然在我那個兄弟處效力,那應該稱‘我們’,而不是稱‘你們’,我昊族並沒有那麼狹隘。”

      張禦淡淡言道:“尊駕說錯了,我輩從來不存在為誰人效力的說法,我與熹皇也僅隻是各取所需罷了。”

      年輕男子一聽,不禁喝道:“荒謬!”他道:“這天地之內,萬物萬有,皆是為我昊族所有!非我族類,又豈配與我同享天地?”

      在說話之間,他也是在不斷的感察張禦,感應之中後者卻是飄渺無比,好像麵前所見的人並不是真實存在於世上的,可其又明明白白站在那裏。這令他不得不慎重以待。若不是如此,他根本不會與張禦說這麼多話。

      他看了一眼至善造物,道:“這是我昊族的東西,既然尊駕不承認是我昊族之人,那就不該無故取拿此物。”

      張禦神情淡然道:“取拿此物之前,已是征得熹皇同意,尊駕若有異見,可自去與熹皇言說。”

      年輕男子冷然道:“我已是說了,他隻是偽皇!”說話之間,他雙目驟然爆發出一陣明光,霎時將一整個平原都是照亮。

      他本來對張禦很忌憚,不想直接動手,可他也知道自己不能拖延太久了。

      他從陽都這一出來,熹王一定是會察覺到的。而沒有了他留下的靈性加以駕馭,那個智靈很快又會倒向熹王那一邊的,畢竟傳位之印掌握在後者手中,若是調用三大所的上層力量來圍剿他,那麼他是擋不住的。

      隻能從強行搶奪了!

      他現在是完全的靈性身軀了,外間依托的是一件造物身軀。兼具了身軀與外甲的力量,由他的靈性來提供內在的意識,此刻隨著他靈性力量的推動,兩者霎時緊密結合在了一起,並爆發出如同海嘯一般的巨大力量。

      這並非是形容,而真真正正有萬頃海浪憑空湧現出來。這是靈性力量的心神映照進入到世間,並由此產生了真實的物事,但又不能單純的看作海浪,因其本身就是靈性的具現,包含物事本身所沒有的力量。

      張禦站在平原之中,看著高若巨廈的海浪從四麵八方朝著自己湧來,他身上有星光忽閃了一下,像是將人從迷離的夢境之中抽離出來,驟然回到了現實之中,所有到達他麵前的海浪扭曲了一下,就一齊消失的幹幹淨淨了。

      年輕男子本來想趁著張禦應付自己攻勢時,自己就趁勢奪取至善造物,可見張禦居然輕而易舉泯滅了自己的攻勢,心中不由大驚。

      隨後他見張禦遙遙對著自己一點,他眼神不禁一縮,此刻他已然衝到了半途,想要改變已是不易,連忙狂喝一聲,渾身藍色靈光大盛,雙臂在麵前一個交叉,渾身蜷縮,全力遮護住了自己。

      然而他預想之中的攻擊卻是遲遲未至,可氣息巔峰過去必是衰落,那原本緊繃調集的力量無法維持長久,不由得一個鬆懈,可恰在此時,那強猛的力量卻是到了!

      轟然一聲大響中,他全身的靈色光芒如壩體被擊潰,整個人也是翻著跟頭滾了出去,猛烈的震蕩也是使得他的意識出現了一瞬間的空白。

      再有醒覺過來時,他發現自己竟已是到了千裏之外了,若不是他所寄附身軀的堅固程度近乎於至善造物,那麼他已經被一擊而碎了。

      擁有了力量,卻並不等於就擁有了鬥戰能力。

      鬥戰的經驗是要通過和同層次的對手在對抗磨練中得來的,不然再大的力量也無從發揮出來。

      他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在原地頓有片刻後,他身上靈光一閃,於短短片刻間又回到了原處,隻是這回他站在數裏之外,不敢再輕易近前。

      方才的狼狽令他心中感到惱怒,但他知道麵對一個強大的對手時,憤怒和羞惱沒有任何用處,隻會讓對手愈發高興和鄙夷自己。

      他雙目緊緊盯著張禦,道:“陶上師,我知道你們‘天人’有著死而複生之能,很神奇,不過我認為世上沒有東西是沒有缺陷的,你們也一樣,隻是不曾被人找到罷了。”

      說到這裏,他又放緩語氣,沉聲道:“陶上師,你想從我兄弟的身上得到什麼?他我都能給,我也能給的更多。”

      麵對前方這位強大到望不見底的修道人,他已經決定妥協了,但他一時卻還放下皇者的自尊,這樣的話說出來,在他自身看來,已經是十分放低姿態了。

      若是張禦索要的東西不是太過分,他也願意遵守,要是條件太高,那他也不介意先行口頭應允,等與至善造物合二為一,而後再將之消滅。

      張禦看了他一眼,道:“我所想要的,熹皇已經給予了。”

      年輕男子神情冷了下來,他沒有再多說什麼,更不會去低三下四的討價還價,哪怕到了此刻,他依舊會維持著王者的尊嚴。

      而他也不耽擱下去了,靈訊傳遞起來時很快的,屬於熹皇的上層力量隨時會來,時間拖的越久,他大計完成的就越渺茫。

      他整個人從地麵上緩緩飄了起來,身外如火焰般的光芒映得天地一片碧藍。

      他的信念,他的意誌,還有他長久以來的強烈渴望,如今在遭受強烈的阻礙之下,非但沒有低落下去,反而愈發的旺盛了,那彙聚起來的靈性力量直衝雲霄,由他身軀為中心,像是一場風暴一樣攪動起來。

      那靈性氣光所波及的一切地域,所有的物事都被改變,他心中的熾熱情緒化作了雷霆閃電,狂風冰雹,向著大地潑落而來!

      而在這其中,還有一點點不起眼的靈性火星,向著至善造物飄去。

      張禦看了天中那身影一眼,依舊站在原地未動,隻是他把袖一拂,像是將拂去塵埃汙濁一般,這一刹那間,周遭這囂囂湧動的所有物事頓被抹去,霎時還得天地一片清白。

      他不待那年輕男子繼續發揮出更大的力量,對著其人輕輕一彈指,頓有一道帶著明光的銳利氣息衝空而去。

      年輕男子知曉厲害,本待躲避,可是他的意識雖然下達了,身軀卻是不知為何不能動彈,仿佛有一股無形力量牢牢束縛著他,隻能看著這一股氣光從遠處飛來,直接落至眉心之上,貫入進去,再從後腦傳出。

      轟的一聲,他的頭顱爆碎開來,身軀搖晃了一下,但是依舊立住不動,一陣靈光閃爍之間,他的頭顱複原,隻是這時他又看到一點紫光向著自己飛來,連忙再次試圖遮擋,然而這紫氣一至,一下擴散開來,將他籠罩其中。

      他又驚又怒,試著破圍,然而左衝右突,卻發現沒有辦法從這裏麵脫離出去,反而那紫氣逐漸往裏收斂,最後倏地凝聚成了一個指肚大小的紫色小團,像是氣泡一般,從空落下,緩緩飄到了張禦麵前。

      張禦方才與他的鬥戰之中,已然看出此人拋棄了身軀,把自己化成了介於元神和神魂之間的東西,與天夏那些異神的靈性很是相似。

      他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從英耀所的昊神之上得來的靈感。這樣的狀態,還有追逐著至善造物而來,無疑是想以與這件造物合二為一,獲取更大的力量。

      故他想要弄明白,這個昊皇所走的路,究竟完全是出於自己的意願,還是受了其他的什麼影響。

      隨著他帶著審視的眸光注視下去,其人印刻在靈性中的記憶也被一幕幕的掀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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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世轉牽萬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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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層次上的差距,那一團靈性力量在張禦麵前毫無反抗之力,其一生的大致經曆很快暴露在了他注視之下。

    待看了下來後,他發現其人此人的確是被某些意誌所引導的,但這些引導卻不是來自於什麼加強於其人身上的力量,而是來自於幾篇昊族皇室的記載。

    通過此人的記憶,他也得以看到來的此上的內容。

    這記載上提及了,某一位造物師曾言,造物派對至善造物的要求是跨越過所有人的修道人,並朝此追逐著,並帶動著造物派往此前進。

    然而,“聖人”本身未必跨過那個層次。就算修道人,數萬載以降,也無一人過此關隘。而以目前昊族造物的水準,至善造物別說用上幾十年,就算幾百年,甚至上千年,也無可能走過修道人數萬載路。

    但是若不要求一口氣衝上最高層,而采取另一個方法,以靈性化的力量占據至善造物,作為推動之力,那就可能讓至善造物“主動”衝擊上層。哪怕不成功,也獲得了一個強橫的存在。

    張禦通過年輕男子記憶,能感受到其人看到這裏,就已然萌生了轉化身軀的想法了,後來更是一直朝著此處努力。

    昊族幾乎所有的藏書秘卷他都是看過了,卻並沒有看到有關於這方麵的記載。這是因為這位在看登上皇位之後,就把書籍還有抄本統統銷毀了,應該是不想長老團或者其他人看到自己準備執行這個計劃。

    這樣看的話,昊族背後的那位“聖人”為了入世,可不單單是留下了一幅聖人畫像,還設法給自己做了另一個準備。

    他可不認為靈性一旦和至善造物合一就一定沒有問題了,更有可能的是與“聖人”神氣產生牽連,從而被其代替。

    不過要替代也沒有那容易,這裏或許還有別的手段加以約束,以確保當中沒有意外。這裏最可靠的,就是宗傳誓言了。他也同樣從此人靈性之中看到較為隱晦的誓咒,無疑就是來自於較為久遠的祖輩。

    此是由一個族類之祖發出誓言,取得好處,然後讓自己和自己的後輩為此付出代價。

    盡管從道理上說,所有的後代子孫都擁有獨立的生命,讓其為祖先的利益去承擔代價看去很不對。可從另一個方麵,若沒有這位祖先,也就沒有子孫後代的生命的誕生。

    而祖先所攫取到的利益,子孫後代某些程度上也同樣享有了,那麼祖先所應付出的代價,子孫後輩同樣也需承擔。

    通常情形下,無人會追究這些,也無人在意這些,但是誓言之力會根植在他們的血脈中,讓其永遠無法擺脫。

    不過誓言應該曾被設法解除過,表現的不是那麼明顯,否則昊族皇帝當會一代代都去追逐此事了。可能是昊族祖先知道這回事,雖然沒法根除,但卻設法請人化解削弱了。

    他在理順了這些後,倒是覺得自己下來要做之事把握大了些。

    因為那位“聖人”用出誓咒之力,說明其人沒有更好的手段了,能幹涉世界的方法並不多,故隻能等待昊族自行發酵。

    他這時一彈指,這一個紫氣團飛去了一個角落之中,被鎮壓大陣之外某處。隻要靈性力量沒有超過他的心光,那麼就沒可能從中翻騰出來。

    這個人他會留給熹皇去處理,他並不會去代勞。

    何況這人因為咒誓的原因,難保與“聖人”有什麼牽連,消滅了的話難知會不會引發什麼變數,還是暫且留著為好。

    處理了此人之後,不再理會,繼續在這裏抓緊時間布置陣法,他能感覺到,自己在借用昊族之力加大自身助力的時候,天機也是隱隱發生了變化,因為世上所有事機都是有著某種牽連的。

    若沒有他的幫助,昊皇或許早是亡在咒力之下,而現在卻是昊族皇帝,這近乎是改變此世大勢走向了,或許因此,也會對諸事物造成更為深遠的影響,為了避免變數,故他要在時機對自己仍舊有利情形下盡快發動了。

    陽都之中,智靈銀球此刻已經恢複過來了,在發現前任皇帝醒來並離開了陽都之後,他立刻向熹皇那裏著傳出了靈訊。

    熹皇很快得報,他開始對此隻是冷哂幾聲,並沒有感覺這事如何緊要。

    其實他這個兄長就算再重新出來,他也不認為其能如何。

    他是靠著大勢,靠著軍隊,靠著法禮登上皇位的,誰能推翻這些?

    而且原先屬於他這位兄長的舊部早就被長老團清理了一遍了,他登位後,知悉這位還沒有死,故是又重新清理了一遍。

    這位現在既無大義名分,又無部屬效力,更無軍權,還能出來做什麼?

    可隨即等他看到這位似是在圖謀至善造物時,不禁動作一頓。

    這時那造物煉士行了過來,道:“陛下,有天人傳來消息……”他放低聲音,“東西在陶上師那裏,並未丟失,如今人已擒下,鎮壓在陽都城外,等著陛下回去處置。”

    昊皇整個人這才放鬆下來,隻是拿著杖鞭揮了幾下,這裏麵還有一個疑問,為什麼他這位兄長早不跑出來,晚不跑出來,偏偏在他主力抽調出去的時候出來了呢?

    這絕不是什麼巧合。

    他道:“傳訊回去,把陽都城域內外搜尋一遍,任何可疑之人先行拿下,若是遇到反抗之輩,即刻鎮壓,待寡人回去再做處理。”

    此時的陽都城中,於道人與烏袍道人仍是下棋消磨時光,於道人道:“熹皇已是出軍,那位陶上師並未一同隨行,看來陶上師遵守允諾了。”

    烏袍道人道:“這雖是一個好消息,可是熹皇身邊重重守禦,一定也是做好了完全的準備的,我們未必能能奈何得了這位。”

    於道人道:“一次不成便兩次,兩次便三次,看誰能堅持的久遠了。”

    “嗯?”

    兩人一起抬頭。外麵傳來了一陣陣高亢鳴聲,這是全城戒嚴的警訊,兩人不禁麵麵相覷,莫非是烈王那是有偏師來進攻陽都了?

    可隨即又是否認,正當麵可是熹皇大軍堵在那裏,而且疆域之內還有造物日星照耀四方,艦隊是可能在無有任何驚動的情形下進入地陸腹地的。

    六派自天外進攻那是更不可能了,陽都有多難打他們又不是不知道,況且他們早一步就將那位陶上師在陽都的消息透露出去了。

    這一位什麼能耐在攻打光都的時候就展現出來了,有這一位坐鎮,再加上陽都本身的守禦,不是僅靠突襲能攻破的。

    於道人心下一動,道:“若不是外部原因,那是否可能是內部……”

    正說話之間,外間忽然大門被推開,一名高大軍尉與兩名造物煉士大踏步走了進來,他看著二人,道:“兩位使者,全城戒嚴,接下來兩位哪裏不要隨意走動,就請待在此間。”

    烏袍道人言道:“敢問這位軍尉,出了什麼事端了麼?”

    那軍尉一副嚴肅之態,道:“還請兩位不要多問。”身後的兩名穿著罩衣的造物煉士也是盯著他們,似乎一有不對,就會出手將他們囚押起來。

    於道人二人無意與他們爭執,隻好沉默坐在這裏。

    直到半天之後,外間的高亢聲音緩緩消失,那軍尉也是接到了一個靈訊,道:“兩位,得罪了。”執有一禮後,就與兩名造物煉士頭也不回離開了。

    烏袍道人道::“可惜不知道是什麼事情。”

    於道人站起道:“我出去一回。去拜訪一下那位陶上師。就以論道名義,自上次送了祖石後再未曾登門訪拜,這回正好過去一問。”

    烏袍道人深以為然。

    於是於道人離了使廳後,借助曲軌來到了張禦居處,並請求相見,過了一會兒,一名仆役走了出來,躬身一禮,道:“尊使,上師讓我轉告尊使,陽都城內方才雖有異動,但事機已然解決,尊使便不必多想了。”

    於道人心中動了動,道:“請回告上師,多謝他告知。”他對著居處一禮,便轉了回去,此回雖然沒見能到張禦之麵,但能得到準確消息,也不算白走一番,回去之後,對上麵也能有個交代了。

    半月之後,下域煌都,王廳之內。

    烈皇自上次以鮮血立了貝契之後,他在深宮之內一邊調理身體,一邊躲避外麵喧囂。他是等了許久,可始終他並未見得那至善造物出現,不禁有些擔心。

    他擔心的倒並不是得不到這件東西,而是擔心見不到至善造物,那些修道人讓他再試一次,那種感覺他著實不想再承受了。

    不過輔授長老率軍遠離,根本不在此間,自也沒法來催促。

    隻是他想了想,覺得此事可能極為緊要,故還是書寫一封送去,同時喚來了吳參議,問道:“前線如何了?”

    吳參議凝重道:“熹皇攻勢猛烈,前方的將士尚且抵擋的住,輔授所率領的軍隊亦是和側翼打得有來有回。倒是疆域東側,也有一支艦隊迂回來攻,但是規模不大,也被擊退了。”

    烈王問道:“可會是奇兵?”

    吳參議十分肯定道:“不會!若是千餘艘飛舟或許還能用靈性力量和法力隱瞞,萬駕以上幾乎不可能遮掩了,而憑借千艘飛舟,根本不可能攻破東邊的堡壘工事,應該是隻是試探,或者是想調動我們的兵力。”

    可說到此,他猶豫了下,似想說什麼,最終沒說出口。

    烈王道:“那就好啊,全靠諸位臣工了。”

    吳參議對他一躬身,道:“烈王將外麵之事放心交給我們就好,我等一定會力保疆域無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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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遠劍繞側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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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疆之東,連綿的群山丘陵上空,一支由九百餘駕飛舟組成的艦隊正靜靜待在法力遮護之中。他們已經來到了這裏兩個多月了,此前一直在試圖找尋北疆東麵壁壘工事較為薄弱的突破點。

    某一艘位於隊列前方的飛舟之內,嚴魚明對著一名年輕玄修警告道:“林稟,我關照你,這次我輩獨辟一路,事涉大局,你給我安分一點!”

    林稟叫屈道:“嚴師兄,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我一直是循規蹈矩,從來都是聽從你們吩咐安排的。”

    嚴魚明嗬了幾聲,一副我信你才有鬼樣子。

    這時一名玄修弟子似在留意什麼,過了一會兒,他轉過頭道:“嚴師兄,熹皇正軍那邊那處傳來消息,說是已然攻破了最外圍的兩道防線,如今正在往北疆內部挺近,但是前方依舊是堡壘重重,守禦之力更有加強,希望我們這裏能早日得有突破,以策應正軍。”

    嚴魚明想了想,與旁處一名軍尉商量了下,便道:“回訊,就說我們正在找尋機會,請靜候我們的消息。”

    那玄修弟子立時以訓天道章向著熹皇艦隊那邊傳訊。

    嚴魚明這時把手一抹,前方晶幕之上立時顯露出來了一幅輿圖,上麵密密麻麻標注著些時日探明出來的部署圖。

    他道:“正軍那裏對外圍防線多,我們這裏也是一樣,堡壘陣禁不知有多少,或許北疆大部分土地都是變成軍壘了。”

    有玄修弟子驚訝道:“那他們如何生產耕種?”

    嚴魚明道:“從有限的消息看,北方的大批工廠人口都是轉入了地下了。

    那玄修弟子咋舌道:“這些北方昊族都是耗子麼?這麼會鑽洞?”隨即他又驚歎道:“能將這麼人口和生產工坊入地下,昊族的造物果然非常了得。”

    天夏也有造物,也能在地下建築軍壘,但是還沒發展到這方世間造物派的層次,不過這也是讓入到此世的諸多玄修弟子認識到,當造物到達一定高度後,也是能擁有與修道人一般認識大道的力量的。

    林稟滿不在乎道:“怕個什麼,防線再多,一層層突破過去就行了。”

    他們之所以這次如此積極,那是熹皇事先已經允諾過了,隻要能夠成功突入腹地,並且攪亂烈王境內的部署,那麼這次一旦攻下北疆全境,就將其中三分之一劃撥為玄修的道場。

    北方廣大,三分之一這已是非常廣闊的一塊地域,還是一塊經過數百年開發的地域。

    而且這等近乎是有去無回的突襲,交給玄修也很合適。

    艦隊之中除了他們之外,也有一部分精銳軍卒、軍尉唉有一些參議,他們負責給軍事行功提供建議和配合,他們是真正抱定有去無回的信念的。

    隻是他們也很快發現,“天人”有很多也是懂軍事的,而且其中不少像是浸淫過許多年一般。盡管有些人一開始不熟悉昊族戰場上的事,但經過調整之後,很快變得從容起來。並接手了許多本該是他們的事務。

    因玄修幾乎能接收所有事務了,所以還一度勸說他們回去。不過沒有一個人願意退出,並認為玄修在質疑自己為昊族報效的決心,此事也就沒人再提了。

    在另一艘飛舟之上,姚貞君持劍站在艙內,這一次她沒有去正軍和側翼軍隊處,而是來到了東麵這一路。

    因為這裏沒有造物大軍阻礙,這樣小規模的精銳交鋒,完全是由上層力量來主導的,她遭遇到的上層力量的機會當會更多。

    對於前方守禦是否堅固她並不在意,隻要能找到對手就好。

    此刻她的前方豎著一道靈性光幕,上麵展現出一個巨大的山川地理圖,裏麵的地形起伏,山川河流應有盡有。

    一名參議站在旁處說道:“上尊,我們現在已是繞到偏北位置,不建議再往北去了,因為後方是廣袤荒漠不說,還被烈王投放了‘天毒’。”

    “天毒”用神異力量人為的聚集並製造各種強大的自然災害,“天毒”遍布的地方根本無法居住生產,但是同樣,這成了一道屏障,艦隊很難從裏麵穿渡,就算他們能從中過去,出來之後也將麵對好整以暇的守備軍隊。

    那參議這時又指向某一處,在那裏點了幾下,看去是一些山巒所在,道:“上尊,這裏,這裏……還有這裏,我們多次探查,探明這些地界沒有軍壘守禦,都是坐鎮了一位位修道人,周圍布置了陣法,或許能成為一個突破點。”

    姚貞君晶亮的眸子看了一眼,問道:“何處守禦最強?”

    參議指著一處山巒所在,道:“上尊,此間守禦陣禁最強!“:

    姚貞君道:“好,就去此處!”

    參議與其餘軍尉對視了一眼,露出了佩服之色,由衷道:“上尊明見!”

    雖然這一處是整條防線上最強的一點,但因為占據地域廣大,和其他聯係也少,相對獨立,一旦突破,那麼整支小艦隊甚至可以在不驚動旁處守禦之人情形下從此間突入進去。

    故這既是最強,同樣也是最弱的一點!

    這位姚上尊一眼就看要害所在,的確是厲害,不愧是上尊!

    姚貞君一握長劍,道:“我這便去打開前路,你們隨後跟上。”

    參議和軍尉都是肅然稱是。

    姚貞君身形一閃,已然出了飛舟,認準方向,往那處山嶽遁去。

    她選擇這一名對手,並沒有那麼複雜的原因,純粹就是因為那位對手最強,另一個,也是她的劍修感應告訴她,若把前方的守禦當作一個對手,那麼這裏最適合突破的。

    數千裏路,她須臾便至,待到山前她方才停下,觀望過去,見前方是一大片籠罩方圓數千餘裏的陣禁。

    造物壁壘通常要造物日星,環廳、堡壘、飛舟、甲士、造物煉士等等諸多體係的配合方能發揮出力量,並且後方還要大量的造物工廠來維持消耗。而烈皇主要需麵對南方和來自西邊的威脅;東方、北方邊境上則有著大量“天毒”阻擋,自不必再把寶貴的人力物力抽調到這裏。

    這等邊角的守禦,交給修道人反而最是妥當,如此既有強橫力量坐鎮,又不必要修築成千上萬的堡壘工事,隻要布置一些陣法就行了。

    姚貞君經過一番觀察,發現眼前陣禁多是用來阻礙示警的,並不是用來襲敵的,這說明對方並不擅長陣法,而且對於自身的實力很自信。

    這正好是她所需要的對手,她手腕一動,一道柔和劍光似與天光相融,灑入了大陣之中,霎時照遍滿山。

    受此驚動,陣中霧隱山峰之中,一道黑煙衝天而起,在上端結成一團黑雲,上麵坐著一名身著黑色道袍的修士,表麵望去三十餘,目光陰鷙,鼻梁略高,眼神冷漠。

    姚貞君一看這人路數,就知此人修煉的是魔邪路數,應該不是六派出身的修道人。

    姚貞君見他出來,也不多言,執有一個劍禮之後,身影一晃,似是融入光中,隨後一道仿佛天外穿雲射來的劍光撕破黑霧,向著那其人斬去。

    那黑衣修士端坐雲上,不閃不避,任由劍光落身,然而光芒過去,如落雲海淵嶽之中,其人卻是半分損傷也沒有。

    姚貞君此時已不同當日成就之時,這一路隨軍走來,途中經過了多次與上層力量交手,不但劍術得到了淬煉,與同層次對手交手的經驗也是較為豐富了。

    她這一劍已然看出乃是擁有一門“避死延生”之術,但是她恰恰克製此法,因為這等敵人往往自身遁法是短板,而她“迫光轉”一旦展開,隻有她進攻對手,敵人卻拿她無法,那麼隻要她攻襲不停,任憑什麼神通都能破去。

    當下她把劍上神通一祭,頓似有萬千道光束一齊灑來!

    黑衣修士見此聲勢,神色略變,他開始還試圖放出法器神通抵擋,可隻是幾個呼吸之間,就遭受到成百上千的劍光斬殺,隻覺修煉得來護身神通近乎破散。

    他察覺到再鬥下去有性命之憂,卻也是不再堅持,祭動法力,引得陣法稍加阻礙,自己起袖一裹全身,頓時化作黑光一道,往遠處奔走,竟是直接讓出了這一段守禦。

    天中萬千光芒一轉,姚貞君於光中現身,她望著那一道黑色遁光遠去,也沒有再去追趕。

    這裏其餘守禦陣禁距此不遠,其人隻需仗著身上之術,隨便往那裏一躲都是可以,而且對於沒有鬥誌的敵人,她也失去了繼續與之交手的興致。

    就在她持劍立在這裏之時,忽然衣袍秀發都是一起飄舞起來,幾縷發絲也是到了臉頰之上,卻是身後那些閃著靈性光芒的艦隊一駕駕從她身邊穿過,帶著一陣陣大氣奔流,陸續馳向遠端。

    九百餘駕飛舟順利從這裏成功突破而過,並以極快的速度穿過了這一片區域,直插北疆內陸腹地。

    這一次他們是有進無退,隻能一直向前,直至被堵死圍剿為止,但隻要攪亂了後方,那就是達成戰術上的目的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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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前驅運陣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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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疆前線,帝舟被重重飛舟保護在內,熹皇站在皇座台上觀望著前方的大軍攻勢。

      近來軍事進攻很是順利,幾乎每過數天就會取得一次突破,距離煌都也更近一分。並且發現對麵士氣也有明顯下降。要不是上層力量沒有動搖,或許戰果會更大。

      軍中上層認為,這裏麵姚貞君所在的那一支艦隊起到了莫大作用。

      由於這支小艦隊滲透入北疆腹地,給烈王大軍側翼造成了莫大威脅,這迫使其動用一部分力量前去圍追堵截,因為這等事暴露出東線守禦的不可靠,為了避免類似之事再度發生,其不得不又抽調一部分軍力補充到了東線。

      這就不是單純調遣兵力那麼簡單了,各種人力物力都要用上,絕然是會影響到先前的整體部署的。可不這麼做又不行,原本這就導致正麵厚實的防守出現了一定程度上鬆動。

      關鍵此次戰術安排是熹皇親自提出並製定的,如今果然見到了回報,說起來這也堪稱是他的得意手筆了。

      宋參議在他身邊道:“陛下,如是順利,兩三月之內就能打到煌都之下了。”

      熹皇道:“寡人不懷疑能打到煌都之下,但烈王背後的六派可沒這麼可能輕易認輸,此一戰,乃是與六派之戰,若勝,則地陸之上,六派再不足為患。”

      宋參議連聲稱是。

      這時那名造物煉士走了過來,執禮道:“陛下。”

      熹皇回過頭來道:“準備好了麼?

      造物煉士道:“是的,陛下,已然準備好了,耿治道也是到了。”

      熹皇看了一眼後方,那便有一個神態隨意的道人站著,身邊還跟著一名道童,手中托著一個盤子,以綢布蓋著什麼東西。

      他一揮杖鞭,宋參議躬禮退下。

      道人則是對身後的道童示意了下,那道童將一個盤子遞到了熹皇麵前,掀了綢布,上麵顯露出來一隻玉瓶。

      熹皇拿起瓶子,去了瓶塞,自裏倒出一粒朱色丹丸,他問道:“耿治道,此藥能護持住寡人?”

      耿道人道:“皇帝放心,我雖然功行比不得衛上師,陶上師這兩位,可舉世之中,這煉丹之術我認第二,無人敢言第一,皇帝給了我這麼多寶材,我若還煉造不出來一枚好丹藥,卻也有辱我的名聲。”

      熹皇道:“那就好,耿治道,你可自去取拿酬報。”

      耿道人興致頓時高了一些,執一個道禮,道:“那就多謝皇帝了。”

      熹皇在他走後,就將丹丸服了下去,再是拿杖鞭一敲扶手,過了一會兒,皇座台整個往下沉去,一直到了帝舟腹艙之內方才停住。

      這裏豎著一個琉璃大艙,其中站立著一具與他一般模樣的軀殼。

      他明白,這個時候忽然感覺咒力侵染加重,就是六派在迫使他更換身軀,從而在神魂離體時對他施加手段。

      可他現在也不像之前那般缺少守禦手段了。

      除了丹丸之外,他還做了另外的準備,這裏主要是倚仗造物技藝的進步。

      他下了皇座台,邁步走入了艙室之內,瞬間就有一團液體將他與那個軀體一同包裹住了。

      以前換軀之時,因為神魂會暴露在外,所以才會受到攻襲。但是在掌握了昊族皇帝才能掌握的各種技藝後,他令皇族造物師加大這方麵的探研,如今已經有了突破。

      他先以自己的精血打造了一個造物,此可將自身與交換軀體融彙在同一個整體內,而後再在這造物內部進行交換,這般等若未曾脫離軀體,可以最大限度減少損傷。

      一旦成功,他又可獲得一至數年的時間,按照眼前的進度,足夠他拿下煌都了。

      虛宇深處,五派掌門再次聚首於琉璃光台之上。

      守行宗明掌門先自開口道:“咒器之上咒力猶在,雖然稍有波蕩,可仍是恢複平穩,此分明是熹皇再次逃脫了咒力侵染。”

      他看了看其他幾位掌門,道:“若要再嚐試,那要在一年之後了,北疆至少還需要再堅持一載。”

      諸掌門對此倒不擔憂,北疆堅持一載他們還是有把握的,當初光一個眠麓城域就擋了熹皇數年,雖然現在熹皇實力不同於以往,可北疆可以憑恃的守備反而是高於中域的。

      金神派顧掌門提聲道:“諸位,熹皇所掌握的上層力量大於北疆,故才攻勢淩厲,我必做出改變了,若是有修為足夠高深之人坐鎮前線,必不會再如此被動,也能稍稍緩和戰局。”

      玉成宗惠掌門道:“顧掌門的意思我知之,我亦讚同顧掌門之間,”他看向其餘三位,“諸位掌門如何思量,各位門中閉關的上修此刻也該是露麵了。”

      自被昊族驅逐以來,閉關之人不是消失,就是不再出來。雖然人數也是寥寥,但這些人才代表著諸派真正的上層實力。

      宿靑派祝掌門這時道:“其實不必如此,我各派前輩閉關,不可輕易擾動,但是我等當年封禁的那位,不妨考慮將之放了出來。”他笑道:“他不是一直要與昊族鬥戰麼,那就讓他去與此輩相爭。”

      在場掌門都是點頭,顧掌門道:“這是個好辦法。”

      雖然六派之人都是遷到域外,可並不是所有人都讚成從昊族內部進行分化瓦解,還有一些修士強硬堅持與昊族開戰。

      然而這些激進派並不是被昊族拿下的,反而是被自己人以宗派規矩關押起來的,這並不是功行不行,而是宗門誓言反抗不得。在此之中,有一名修道人功行頗高,若不是這回事,或許也是在閉關消失之列。

      顧掌門道:“那這就要看權掌門的意思了。”

      諸人都是把目光投向參合派權掌門處,後者想了想,道:“那就如此吧,我會放了這位出來,法器也會還給他,讓他去往北疆正麵守持,但也為他向諸位掌門討個人情,隻要這位擋住熹皇兵鋒,那事後不可再為難他。”

      惠掌門道:“我應下了,諸位如何?”

      其他三位掌門考慮一下,都是同意下來。

      祝道人道:“諸位,隻如此還不夠,諸位莫要忘了,熹皇身邊還有那位陶上師,此人修行到何境地,實在難說,要是熹皇請了此人出來,那一位還未必是他對手,我當助其一助,可贈予他一縷精氣。”

      守行宗明掌門讚道:“祝掌門有此心,那我亦當出力,可借他一枚護身之符。”

      諸掌門再是商議片刻,待定下之後,琉璃光台之上的光芒一收,身影各自回退遠空,光氣亦是隱沒下去。

      數日之後,熹皇正軍前沿,一道明光從空降落下來,正好落在北疆防線之上,像是一幕光屏遮擋在了熹皇大軍前進。

      光芒持續不到一刻就退消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團灰白色的濃濁迷霧,這迷霧不僅限於北疆所在,還向外翻湧而來,很快衝擊到了熹皇大軍的陣地之上。

      被氣霧籠罩的修道人感應之中察覺到不妥,警惕之下,紛紛從中退了出來,但是一些不及撤走的飛舟落入其中後,便就此消失不見了。

      在未曾弄清楚這是什麼東西之前,熹皇大軍不得不往後撤退,原本攻下的陣地也是接連放棄,而在接下來數天內,熹皇這一邊的上層力量也是試著探查此霧來曆,但始終不得究裏。

      他們試著用多種方法突破,也沒有什麼太大用處,反而導致三名造物煉士失陷其中。

      隻是後來又有逃出來的人言說,這三人實則並未亡,隻是被某種手段製拿住了,甚至轉過頭來在攻擊他們。

      這情形引起了熹皇軍上層的高度重視,若是進去之人會變成敵方之人,那麼在找到破解之法前是不能再輕舉妄動了,他們也是將此消息迅速報給了後方方才換好身軀的熹皇知曉。

      熹皇萬沒有想到,他解決了身體上的麻煩,但是一轉眼,正麵戰場上反而出現了阻礙。他沉聲道:“辦法都是試過了麼?”

      宋參議道:“陛下,眼前能試得辦法都是試過了,還有一些……還需要時間。”

      熹皇道:“時間?”他冷聲道:“幾天時間就退了數百裏,那是不是要把先前攻占的地界都扔了去?”

      那迷霧雖然不可能將戰線上所有的軍舟逼退,可是卻造成了中間凹陷,兩翼前突,兩翼若是不跟著一起退,那將是很危險的,極可能遭受到烈王軍眾優勢軍力的夾擊。

      站在下手的造物煉士這時道:“陛下,此事不若問一問陶上師,或許上師那裏有辦法?”

      熹皇猶豫了一下,在原地來回走了幾步,最後用杖鞭一指造物煉士,道:“你親自去,將我們的難處說給陶上師知曉,不過若是陶上師那裏不願,那就算了。”

      造物煉士躬身領命。

      他從帝舟出來,未有乘坐飛舟,而是全力鼓動自身靈性力量飛遁,隻是兩天之後就來到了陽都城外的大平原上。

      在找到下方的大陣後,他收攝力量落了下來,降落在陣台之前,對著正在那裏布陣的張禦一禮,道:“陶上師有禮。”

      張禦停下動作,道:“可是皇帝那裏有事麼?”

      造物煉士道:“正是,在下此回正是奉陛下之命而來向上師求助的。”他將事機原委交代了一遍,又拿出每一枚晶球,渡入靈性力量後,上麵便顯現了那一片迷霧。

      他指著言道:“上師,此霧氣讓我方諸人都是束手無策,不知該是如何破解。”

      張禦看了一眼,眸光微微閃動。過去片刻,他收回目光,從容伸指一點,一道光芒落下,化為一道符籙,他道:“你回去之後,隻需將此符在霧氣前展開便好。”

      造物煉士伸出雙手,小心將這符籙接了過來,收妥之後,對他行有一禮,便再是縱空飛起,往前線歸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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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印劍可斷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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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造物煉士遁光急驅,半途不停,兩日之後又是來到了前線。

    待回到了帝舟之中,他取出符籙,向熹王稟明情形道:“陛下,陶上師未至,但卻給了臣下這枚符籙,說是可在那迷霧之前展開。”

    熹皇道:“既然陶上師說有用,那你就拿此符前往陣前。”

    造物煉士應命下來,他持符出了帝舟,往天中而來,到了那還在往前湧動的迷霧之前,他將這符籙展開,隨後渾身忽然生出一陣透徹神魂的寒意,恍惚之間,仿佛見到一道白色劍氣射入了那濃霧之中。

    張禦給予他的這道符籙,乃是由一道劍光所彙聚而成,並且他還將“啟印”之力附著其上。

    “啟印”即是“我”,故將此印加於劍光,那但凡劍光所至,他亦能憑空將自身力量灌輸其上,從而達到身雖不至,卻力能至的手段。

    隨著這一道劍光斬入了迷霧之中,初時不見什麼動靜,但僅是片刻之後,便見整個迷霧都是翻騰了起來,雖然沒有就此散去,但卻停止了向前湧動,並且開始逐漸稀薄了。

    而此刻在迷霧深處,正站著一名三旬上下的束發修道人,其渾身上下正籠罩著一團氣璧。他此刻神情嚴肅,卻又帶著稍許緊張,因為在氣壁正前方,正有一道劍光釘在上麵。

    雖然氣壁厚重,可那劍光正在一點一點往裏緩緩推進,看得出來,他此刻正鼓起全身法力加以抵禦。

    他不知道這一道劍光自何處而來,隻是一晃之間就到了他的麵前,根本不及反應,若不是守行派明掌門給予了他這件法器,恐怕這一劍就已然將他的世身斬殺了。且他感覺,便是自己再借助天外那件寶物歸返回來,恐怕也是同樣躲不開這道劍光的。

    他知道自己現在十分危險,因為他全副身心都是拿來應付這一道劍光,他現在根本無暇去駕馭外麵那些迷霧,而要是這個時候有人過來對付他,那他也是無力應付。

    不得已之下,他轉挪了一個法訣,刹那間,有一縷藏匿於他身軀之中的力量猛然膨脹爆發了出來。

    這是宿靑宗祝掌門給他的一縷精氣,能夠令兩人的功行於瞬間連接在一處,從而到達擊破當麵之敵手的目的。

    兩股力量合於一處,氣壁頓時厚實了許多,然則令他吃驚的是,那劍光之上亦是爆發出一陣光亮,非但沒有如他想象中那般被頂開,反而劍上力道又大了幾分。

    這兩股力量這一交彙,頂在中間的那麵氣壁頓時難再堅持,霎時就被洞穿,他頓時心知不妥,那劍光卻是從麵前一閃而過,他愕然片刻,低頭看了一眼,發現身軀已被洞穿,停滯片刻後,整個人就爆散了一團氣煙。

    但在幾個呼吸之後,忽然有道道光芒凝聚,又有人影自裏浮現,可是劍光回轉,又是一斬,再是將之殺散,隨後兜空一轉,倏然一閃,憑空越去不見,卻是直接躍入了神寄之地。

    可見這一處地界之中,有一團白色氣霧在此,劍光停也不停,直接上去一削,便即將上麵攀附的氣意斬落下來。

    這一刻,那名道人的世身再度化顯出來,可其氣機卻是一陣衰落。

    他察覺神氣牽連已斷,知悉下來那劍光若是再奔自己而來,則必能一劍要了他的性命,於是顧不得再留在此地,趁著還有氣霧遮掩,便化一道遁光往天外遁去了。

    陽都之外,張禦收回了意識,雖然方才是一道劍光在外,可也是勾連上了他的氣意心光,與他親身在那裏差別也是不是太大,隻不過除了劍光再難用其他手段罷了。他沒去追剿此人,隻要其人不阻路,他自也沒必要去斬盡殺絕。

    而這名阻路修道人一去,阻礙熹皇大軍的霧氣也是淡散了去,前方顯露出了曠闊澄澈的蔚藍天空。

    那造物煉士見狀,急忙回了帝舟之中,稟告道:“陛下,前路已是打通。”

    熹皇道:“非常好。傳令,恢複進軍!”

    隨他諭令傳下,天中集結起來的飛舟重又向前挺進,它們就像是閃爍著銀光的無邊海浪朝著北疆的防線衝湧而去。

    五日之後,煌都軍議廳中。

    薛治道正嚴肅各方送遞來的軍報,西邊還好,輔授長老經驗豐富,既不冒進,也不保守,和熹皇的側翼打得有來有回,憑著守禦優勢還略占上風。

    而前方則有些危險,特別這半月以來,除了後撤就是後撤,精心構築的防線似乎沒有起到什麼作用,至多遲滯下熹皇正軍的腳步。

    但是東麵,確切是東北角上的大後方很不安穩,姚貞君所在的那支艦隊到處飛竄,攪得腹地大亂。

    他道“熹皇這一出手,可是正在命門之上啊。”

    身邊弟子道:“師父,那到底不過一支不到千人的艦隊,就算攻到煌都城下又如?豈能攻破城域?他們後路都被堵死了,根本回不去了,遲早是被剿滅的下場。”

    薛治道搖頭道:“若是如此,便就糟糕了。若你是一個軍卒,在前線征戰,後方卻遭人突襲,且還大搖大擺衝到都域之下,你會如何想?事情雖然不大,也能應付,可對軍心士氣卻是打擊極大,此事輕忽不得,必須盡快剿滅才是。”

    他皺眉道:“此艦隊之上有一個了得劍修,先前所去之人俱是奈何不得她,反還被她擊敗,這等人物不是三兩個人就能解決的,而我們前麵又無法抽調太多力量回來……”

    那弟子道:“那老師,那該如何是好?”

    薛治道言道:“皇帝這個時候該是承擔起職責的,他當是迅速而果斷派遣出身邊得力人手,平定此支分艦隊,這般才可鎮定人心!”

    一如熹皇身邊曾經的衛道人,烈皇身邊也是有著一個強力護禦之人,隻是這個人負責保護其人,平時並不露麵。可這個時候,卻有必要令其出動了。

    那弟子試著問道:“要是皇帝不願呢?”

    薛治道用絲毫不見情緒的語聲道:“那就隻好由我們代勞了。”

    那弟子心中微微一緊,他能聽出來,這裏的代勞,似乎還有另一重含義。

    薛治道決定下來之後,他當即差那弟子執一封呈書去往烈皇處。

    烈皇很快收到了書信,可見到上麵的請議後,卻是怫然不悅,道:“為何要是從寡人這裏抽調人手,煌都不需要守衛了麼?寡人的安危不需要人來維護了麼?”

    他身邊這個護衛道人的存在,不僅是他需要有一個人來確保自己的安危,也是他關鍵時刻能對底下那些修道人進行反製,這本來是他與六派修道人之間的默契,現在卻要他把人支開,這是要幹什麼?這如何令他不惱?

    那弟子振振有詞反駁道:“老師說了,護衛疆域自有幹城,護衛煌都,護衛陛下有我等難道還不夠麼?陛下,老師說了,我等都是在維護陛下啊。時局艱難,陛下千萬不能因為一己之私,棄臣民於不顧啊!”

    烈皇搪塞道:“不是還有輔授那一路,隻要輔授那邊取得勝利,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他身側吳參議也是站出來道:“治道之意,陛下已然知悉,也自會有所考量,陛下近來抱恙,至今未愈,這位道長還是先退下吧。”

    那弟子看向烈皇道:“那就請陛下盡快拿出主意!”言畢,他對座上執有一個道禮,就甩袖離開了。

    烈皇等他離開,倒是變得冷靜了下來,道:“吳參議,如今該怎麼辦?”

    吳參議道:“陛下不用理會,便不把林上師派遣出去,他們又能如何?不過是反複逼迫那一套了。”

    烈皇思索了下,道:“可林上師恪守的是護持烈皇的規矩,其餘並不過問,若是他們設法換一個人來坐到此位之上,那林上師可就沒有理由再為我效命了。”

    吳參議道:“陛下那些子嗣無有一個成器的,除了陛下之外,還有誰能坐此位置?”

    烈皇搖頭道:“實在不成,無非是用我精血再煉造一個,也非難事。”

    吳參議這時深深看了他一眼,才是緩緩道:“可是陛下,你又怎知,自己不是被造的那一個呢?”

    “這……”

    烈皇聽了這話,悚然一驚,脊柱上不禁升起一股寒意,手也不自覺的顫抖起來,他根本不敢深入去想,勉強鎮定心神道:“吳參議,寡人此刻方寸已亂,不知參議可有教我?”

    吳參議想了想,低聲道:“或許有一個辦法……”

    烈皇道:“不知何法?”

    吳參議道:“陛下不妨見一個人。”他走了出去,對守著門口的親信叮囑了一聲,那親信點頭出去。過了一會兒,那親信帶著一個修士模樣的人走了進來。

    那人對著烈皇一禮,道:“宿靑派修道士芻岸,拜見皇帝。”

    烈皇看了看吳參議,不知後者喚一個宿靑派修士來此作甚?吳參議則對那修士道:“芻道長免禮,你有什麼話可對陛下說了。”

    芻岸道:“在下奉師命而來,來給陛下指一條明路,六派不得信任,陛下隨時有危險在身,不過陛下若是願意奉出一物,家師定能想辦法保護的陛下周全。”

    烈皇並不先去問那東西什麼,隻道:“尊師何人,卻敢誇下如此大言?”

    芻岸直起身子,道:“老師名諱不便明告,我等都以金師稱呼之,但老師還有另一個身份,”他頓了下,拉長聲音道:“天……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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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五章 潛風暗渡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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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人?”

      烈皇聽了這話,看了芻岸兩眼,倒是不顯得太過吃驚。他雖然被半架空了,可是他清楚勢力與勢力之間的鬥爭是怎麼回事,有些時候不是非此即彼的。

      今天的盟友,明天可能反目成仇;而今日的仇敵,明天或許就和你親密無間。更何況他與天人也無仇怨。

      他鄭重了一點,道:“那麼閣下呢?閣下又是何身份?”

      芻岸微笑言道:“在下自然也是諸位口中的‘天人’,隻是在下拜在了宿靑派門下,所以說是宿靑派修士也不為過。”

      烈皇道:“閣下說能維護寡人周全,寡人想聽聽閣下之言。”

      芻岸道:“皇帝當是知曉,熹皇乃是有了我輩之助,才是能攻克中域。”

      烈皇神色有些複雜,道:“是,我聽說貴方在其中起了極大作用,若是無有你們,熹皇恐怕連自身性命都是難保,你們還真是了得。”

      早前咒器就在他手中,他知道若不是天人的出現,熹皇早在三十年前就挺受不住了。其麾下地界必然是分崩離析,化散成數十上百個勢力。那麼下來就是他和長老團的角逐了。可是天人的到來,卻將世間的走向生生扭轉了一個彎。

      芻岸顯是具備使者的質素,麵皮極厚,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反還一副欣然受讚的樣子,道:“所以皇帝隻要願意聽我們的安排,那麼一切都是好說。”

      烈皇道:“那麼使者方才說欲問寡人要一物,卻不知那是什麼東西?”

      芻岸笑了笑,正待回答,忽然外麵那名守在門口的親信走了進來,吳參議上去問了幾句,回來道:“輔授長老的人來了,正在外麵等候。”

      烈皇一聽輔授長老,不覺有些有些頭疼,前些時日被吸攝血液的地方也是隱隱作痛,他無奈道:“半刻不得安歇。”

      芻岸道:“陛下可先處置陛下之事,在下可在外等候,隨時可以繼續。”

      烈皇道:“那就勞煩使者稍待了。”

      芻岸在那名親信引領之下,就避去了偏殿。

      過未多久,一名五旬左右的老成軍尉走入了進來,對座上烈皇一禮,道:“臣下見過陛下。”

      烈皇起手一托,道:“免禮,這位軍尉,輔授在前線可還是好麼?”

      軍尉言道:“輔授擅長統軍,從不輕敵冒進,對麵將帥雖然經驗豐富,但是並不能奈何輔授。隻是輔授卻常常言,哪怕換了一個人來統軍,隻要依托防線,循規蹈矩,一樣也可如此,不會有何區別。”

      烈皇道:“輔授謙言了,他人哪裏有輔授這般威望。”

      軍尉這時抬頭道:“陛下,輔授雖然身在前線,可仍是掛念陛下,卻是特意來讓臣下前來陛下問一聲,陛下是否按照先前所囑咐的那般立契了。”

      烈王神情有些不自然,他道:“你可轉告輔授,寡人已是按照他所囑咐,半分無有差錯的照做了,那東西尚在,寡人並無半分虛言。”

      軍尉馬上道:“不敢懷疑陛下,輔授托臣下再問,若是陛下照做了那件事,不知可曾有看到那物麼?”

      烈王歎氣道:“至今不曾有見到。卻也不知哪裏出了問題。”他又加了一句,道:“寡人確然是按照長老所言行事,絕不會弄錯的。”

      軍尉道:“既是這般,臣下會如實轉告輔授長老,隻是輔授長老還托臣下轉告陛下一句,若是六派讓做什麼,陛下千萬不要回絕。”

      烈皇一皺眉,道:“輔授是不是已經知道什麼了?”

      軍尉委婉言道:“輔授也是聽說了東線一事,也很擔憂陛下安危,東線缺少造物防線,什麼都缺,如此起到決定之用乃是上層力量,唯有發起雷霆之擊,快速蕩平敵寇,才能還得人心安定,也就不必再往東麵抽調人手了。”

      烈皇質疑道:“如此就有用麼?這一次剿滅了敵寇,熹皇下一回莫非就不會再派人來麼?”

      軍尉慨然道:“那便再將之消滅,戰爭便是如此的,以熹皇的疆域,不用指望能一戰而定,我們唯有一次次消滅他們,直到他們不敢來為止。”

      烈皇點點頭道:“輔授與軍尉之言,寡人獲益良多,寡人會好好考慮的。”

      吳參議這時向外虛虛一請,道:“這位軍尉,請吧。”

      軍尉執有一禮,道:“是,那臣下就告辭了。”

      烈皇待其人走後,不滿道:“一個個都來逼寡人,好像寡人才是不顧大體之人。”他坐了一會兒,才道:“把那位芻先生請回來,方才還有未盡之言。”

      於是芻岸又被重新請回到了殿上。

      烈皇道:“方才未問清楚,卻不知先生是要何物?”

      芻岸精神一振,道:“陛下,金師要的是一塊‘祖石’。”

      烈皇疑惑道:“祖石?”他敲了敲腦袋,“好像有些印象……“

      吳參議提醒道:“陛下。就是當年建立烈王王殿時,壓在殿底的那塊東西。”

      烈皇不由恍然,道:“原來是那‘鎮壓氣運’的玉石啊。”他忽然渾身輕鬆了下來,道:“這東西如果貴方要,那就拿去好了。”

      他本來還以為要什麼珍貴的物事,沒想到卻是這個無用的石頭。

      鎮壓氣運之說他知道完全是虛假的,隻是為了鎮定人心,當初他的舅父才帶了一塊過來,因為東西不大,他小時候還曾把玩過,過後所有人都把此事忘了。

      他關照吳參議道:“吳參議,拿出這塊石頭的事就由你來辦吧,不要讓薛治道他們知曉,免得節外生枝。”

      吳參議鄭重應下。

      烈皇又道:“東西寡人可以給閣下,那麼貴師又當如何護持寡人呢?”

      芻岸這時取出了一枚法符,道:“皇帝請把此物帶在身上。”

      烈皇道:“此是何物?”

      芻岸道:“若有危險,皇帝祭祭出此符,此物便可帶得皇帝離開煌都。”

      “離開煌都麼……”

      烈皇歎了一聲,也是有所預料了。畢竟隻要他還在這裏,那終究是難除危險的。

      要是一個正常的宗王,那肯定是不舍得拋下這些的,可問題現在有人告訴他,所有的這些其實都不是他的,說不定什麼時候就給了另一個自己了,那他還不如早點脫身為好,隻要能保全住自己那就足夠了。

      不過有一件事他需先弄清楚。

      他道:“閣下方才喊寡人皇帝,寡人知曉你們天人為熹皇效力,熹皇也是皇帝,那麼貴方救出了寡人後,寡人又當如何?”

      芻岸笑道:“此皇位是皇帝情願坐上去的麼?”

      烈皇訕訕道:“寡人一開始是不情願的,但坐上來後,卻又感覺不錯,去了又有些舍不得……但好歹也算坐過了吧。”

      芻岸知道他的意思了,道:“那便容易了,隻要皇帝去位,不再糾結身外之事,廣大天地,莫非還容不得一個閑散宗親麼?”

      烈皇點點頭,他想了想,低聲問道:“若是現在就走,可以麼?”

      芻岸有些意外,道:“皇帝準備好了麼?”

      烈皇道:“使者不用擔心祖石,此物就埋在殿中,取來不難。”他伸手一指那法符,“寡人用此符能離了煌都?可那之後呢?”

      芻岸正色道:“皇帝莫急,若是皇帝這就要走,在下還需要做些安排。”

      在得到烈皇準確的回答後,他當即喚出訓天道章,與金郅行勾連上了。他將這一次前後經過簡略說了下,再興奮言道:“金師,烈皇願意將祖石拿出來,但是現在就要走……”

      金郅行道了一聲好,又言:“你先穩住他,為師隨後會有交代。”

      囑咐了幾又聲後,他又急忙通過訓天道章尋到了張禦,將前因後果一說,情緒高漲道:“廷執,烈皇已是答應將拿祖石帶了出來,隻是他怕自身走不遠,故是還需我等接應。”

      此前張禦曾讓他利用自己宿靑派長老的身份,對烈皇那一邊祖石加以留意。他把此事記在了心裏,並利用了那位實權長老的關係,將自己拉入門中的玄修弟子派遣入了烈皇這裏,同時還把從張禦那裏得來的一枚護身符籙令其帶了去。

      本來他隻是想著或能先一步查到祖石的下落,沒想到這新收的弟子能力過人,膽子也非常大,竟是一步到位做成了此事,實在令他喜出望外。

      可將烈皇接了出來其實不來難,關鍵是如何將之妥善帶走,這就超出他的能力了。

      張禦聽完他的敘述,道:“金道友,你做得很好。”

      現在他的大陣已快布置成功了,也就是這幾天的功夫,本來他認為北麵戰場可能還要數載時間決出勝負,那麼最後一個感應到的啟印殘片說不定就趕不及拿取了。

      可沒想到,金郅行卻是提前辦成了此事。

      金郅行忙道:“為廷執效命,乃是屬下應當應為之事。”

      張禦道:“你且讓那烈皇持我法符出外便是,到了外間,我自有安排。”

      金郅行恭敬道:“是,屬下這就傳話。”

      張禦吩咐過後,意念從訓天道章之中退出,身軀坐在位置之上不動,片刻之後,身上有一隻閃爍著燦燦光芒的星蟬飛出,旋空一轉,須臾衝去天穹,揮動雙翼往北方而去,天中如有一線流光經過,飛不多時,就已是來到了煌都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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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缺印還入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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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芻岸這邊得了金郅行的告知,心中也是有數,對著座上烈皇道:“皇帝,我已是與金師說過了,金師那邊已是準備穩妥,若是東西拿到,那現在就可以離開。”

    在烈皇眼中看來,他隻是沉默了一會兒,便即得到了答案,不覺很是驚奇,他道:“方才先生是在與貴師說話?”

    芻岸道:“正是。”

    烈皇更是驚歎,他道:“聽聞諸位‘天人’能遙隔千裏之外與人對言,沒想到這果然是真的。”

    芻岸笑了笑,現在祖石還未拿到,他這裏無事,倒也願意與烈皇聊上一聊,便道:“這不算什麼,隻要入我道門,都可得此能為,這非為我天人所獨有。”

    烈皇更奇,他身軀前傾了一些,十分感興趣道:“哦?那先生看寡人可以麼?”

    芻岸委婉言道:“陛下年歲不小了,想要練成這等法門,怕是不易,陛下若有子嗣,年歲不越過十五,願意入我門中修煉,如有道緣,倒是有機會得此法的。”

    烈皇想起自己那些子嗣,不覺搖頭。

    按照昊族皇族的規矩,他這些子嗣自小就不與他生活在一處,而是根據天資稟賦,接受各種皇族教育,雙方之間除了血緣關係,並沒有感情維係。

    更何況,這血緣還要打幾分折扣,假設他隻是上一任自己的替代品,那究竟算不算是他的子嗣還兩說。

    不過也是因為如此,他才走得如此幹脆,沒有什麼負累。

    他對“天人”也是很感興趣,詳細問了一些事,芻岸也是揀能說得說,兩人在殿內談論了一會兒,吳參議走了進來,執禮道:“陛下。”

    烈皇急著問道:“如何?”

    吳參議道:“很是順利,東西已是拿到了。”他一托掌,將一塊光潤玉石展現了出來,對著芻岸言道:“芻先生,可是此物麼?”

    芻岸一見,當即以訓天道章照顯至金郅行那裏,待得了明確準確回言後,他高興言道:“就是此物了。皇帝,吳參議,若是欲走,那我們現在就可以走了。”

    烈皇看去另一邊,親信恭禮道:“陛下,所要帶的東西都已是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啟程。”

    烈皇猶豫了一下,向吳參議問道:“吳參議,你說寡人走了會如何?”

    吳參議冷靜言道:“不會如何,明日這邊,還是會有一位烈皇坐鎮皇殿的,陛下的妻妾子嗣不用擔心無人照拂。”

    烈皇苦笑起來,道:“是啊,是啊。”這兩聲“是啊”,前一聲語聲包含無數複雜情緒,而後一聲似是解脫。

    他走下皇座,對著芻岸一禮,道:“還請先生施展神通。”

    芻岸正色道:“在下竭盡所能。”接下來,烈皇三人在他指點之下與他站到了一處,而後他把心光往那枚法符之中灌入進去,霎時有一道星光將他們都是籠罩在內,光芒一閃之間,就已然升騰而去,竟於瞬息間就到了煌都城域之外。

    烈皇到底是皇帝,這裏所有的守禦對他都是不設防的,隻是平日出行,肯定是儀仗守備悉數安排妥善,是沒這麼容易去到外間的,尤其是眼下這個時候,六派修道人更是不會容許他輕易出城。

    可他真要是往外走,並且有那個能力的話,那的確沒有造物屏障會來阻礙他,故是這一回被他輕易遁去了天外。

    可是這等行動也是驚動了城域之內的守備力量,薛治道第一個發現了不對勁,本來他在翻閱冊子,感到異變後,身外有遁光一閃,便從議廳之內來到了皇殿之中,他看著眼前空空如也的皇座,神情不由陰沉下來。

    而在這個時候,城域之內的其他修道人也是紛紛趕來,出現在了他的身旁。

    他轉過身,對著眾人沉聲道:“皇帝離城了。”

    有一名修道人問道:“可要立刻追拿回來?”

    薛治道言道:“不必弄得大張旗鼓。祁道友,你帶上幾人去追,”他頓了下,“若是皇帝不肯回,你可自行決斷。”

    那修道人了然,一點頭後,當即化一道迅光飛去,同時還有幾道遁光陸續從城中飛出,皆是向著烈皇遁走的方向追去。

    薛治道則是果斷而利索的接連下了幾道命令,皆是用於淡化消弭此次事端的,盡量不讓城中子民知曉烈王已是出逃了。

    末了,他喚了一名年老造物師過來,問道:“準備的怎麼樣了?”

    那名造物師道:“按治道的關照,一直有所備。”

    薛治道道:“我明日下午要看到皇帝還坐在這裏。”

    造物師應下道:“當如治道之願。”

    薛治道肅然道:“不要出得差錯。”

    造物師道:“治道,我們不是第一次做了,不會出錯的。”

    半空之中,烈皇發現自己被裹在了一團不算刺眼光道之中,隨著周圍光景不斷往後飛逝,也能感覺到自己是在飛快移動之中。

    在過去仿佛許久之後,速度慢慢緩頓了下來,他見自己站在了一片光芒之上,下方乃是大片地陸,這卻是他之前從來未曾來到的高度,他道:“芻先生,我們到了哪裏了?”

    芻岸道:“此間已是出了氣壁屏障,算來應當是煌都萬裏之外了。”他伸手向上一指,“皇帝請看,那是天日。”

    烈皇抬頭看了一眼,自用造物日星代替天光後,再以氣壁遮掩之後,城域之中他就很少見到的真正的天日了。

    強烈的光芒刺得有些他睜開不眼,他用手一遮,道:“到了這裏,可是安妥了麼?”

    芻岸笑道:“自然非是,後麵當會有人追來,前方得有靈訊,恐怕也會出動人手攔截,在出了皇帝統禦的疆域之前,想來是不會放棄的,不過皇帝放心,我們既然應允護持你,必會帶得你順利走脫了。”

    烈皇搖頭道:“既然已經跟著先生出了煌都,那麼先生就莫再叫我皇帝了,叫我朱先生便好。”

    這時三人見到遠空出現一點亮光,一道符籙飄至眼前,圍著他們轉了一圈後,就往遠處飄去,芻岸眼前一亮,道:“朱先生,我等跟著這符籙走是了。”他繼續往法符之中渡送入心光,便帶著三人追著這符籙而去。

    而此時此刻,那祁道人循著他們一行人留下的氣機追了過來,雖然芻岸等人借了符籙之助一口氣出了城域萬裏,但其實是在往高處走,故並沒有離開廣義上的北疆。

    隻是幾人方至雲天,卻見天穹之上出現了一團閃爍星光,像是天星墜入人間,仔細一看,方見是一隻華美無比的星蟬,雙翼星河飄蕩,璀璨耀眼,正好攔阻在了他們的去路之上。

    祁道人先是驚異,隨後一陣警惕。這次烈皇忽然走脫,他就覺得不可能沒人幫助,一直在有所提防,此刻見到了這星蟬,這證實了他的判斷。

    他本待上前衝突阻礙,可不知為何,心中每每生出這等念頭時,就覺有一股強烈危機生出,不是他一個人,是在場所有人都是如此,這令他們絲毫不敢輕舉妄動。

    在這般僵持了有一個多時辰後,那星蟬雙翼一揮,化一道燦爛星光,轉瞬沒入虛宇不見。

    在場有人問道:“祁師兄,還要追麼?”

    祁道人搖頭道:“不用追了,來不及了,我們回去吧。”諸人皆無意見,畢竟這般敵人,他們居然連動手的意念都升不起來,那追下去又是何必呢?

    芻岸與烈王等人跟隨那符籙而行,一路之上沒有遭遇到任何攔阻,在如此行有一天之後,忽然見到前麵有一艘飛舟過來,烈皇不由心頭一緊。

    芻岸看到飛舟腹部有一個玄渾蟬翼紋,笑了笑,道:“朱先生不用緊張,這是我們的人。”

    那飛舟近前,緩頓下來,便有艙門打開,芻岸四人也是上了飛舟,舟內一個溫雅修道人正等著他們,對四人執有一禮,道:“在下何禮,受班先生之所托,前來接應諸位。”

    芻岸恍然,執禮道:“拜托道友了。”

    何禮請了幾人坐定,繼續驅馭飛舟,此舟一直往西北方向飛遁,在兩天之後,速度漸漸緩慢了下來。

    烈皇往下看去,發現卻是來到了一片丘陵起伏的地帶,這些天他一直在看地勢和周圍的城域,能夠辨認出來,這裏已經出了北疆疆域了,下方除了鬱鬱蔥蔥的樹林,還有一眼望不到邊的綠色麥田。

    他驚訝道:“我本以為北疆西北之地乃是一片偏僻荒蕪之地,沒想到還有這麼一片繁盛地界。”

    何禮笑了笑,沒有多作解釋,這片地界經過近四十年經營,如今已是成了除眠麓之外玄修最大的聚集地了,而且因為昊族內戰,這裏也是成了世外桃源,吸引了大批人口前來定居。

    玄法在這裏廣為傳播,同時又沒有忽略造物一道,引入了很多的造物工廠,隻是造物一道上,與北疆一些腹地的城域比起來,在民生上麵已是絲毫不差了。

    芻岸道:“如今已是到了安穩地界,朱先生也該履行言諾了。”

    烈皇沒有絲毫猶豫,對方要搶他的東西很簡單,現在送到這裏,已是足見誠意了,他將祖石取出,雙手遞去,誠心致謝道:“多謝貴方相助了。”

    芻岸將祖石接入手中,這時忽然心有所感,他直接將此石往上方一捧,隻是恍惚了一下之後,發現此石已然不見。

    陽都城域之外,張禦負袖站在陣樞之上,遠空星蟬如流光飛來,霎時落入他身軀之中,而後他一伸手,目光落下,那一枚祖石,已是安然落在掌心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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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5-9 23:33:38
第一百九十七章 轉陣動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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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看著這枚玉石,見其剔透圓潤,滿蘊靈性不說,且還能清晰感受到其與自身有著一種氣息上的共鳴。

    眼下還差數天,他就可完成大陣第六重的排布,這枚“祖石”倒是正好趕上。

    他心意一動,身外有大道玄章的光幕騰升起來,而隨著心意顧落到這玉石之上,似乎從中國抽離出來了什麼東西,那“啟印”上麵的光芒霎時明亮了數分,又見完整了一些,而手中這枚玉石表麵看著沒有什麼變化,可仿佛再無先前的靈性。

    他將這枚玉石隨手收起,立在這裏靜靜感受了下,這才是繼續布置那還未完全聚合的陣法。

    又是兩天後,天中有一駕飛舟過來,到了大陣左近,緩緩降下,艙門開啟,走在前麵的是一名軍尉,身後跟著兩名甲士,自裏搬下來了一個一人多高的琉璃艙,裏麵似是擺放著什麼東西,但是模糊異常,自外看不清楚。

    那名軍尉走上前來,對著張禦執禮道:“陶上師,上師要的東西送到了。”

    張禦點首道:“有勞了。”他將軍尉遞來的晶板接過,在上寫下了“陶生”之名,便又遞還了回去。

    軍尉接過之後,恭敬執有一禮,也未再多說什麼,就登上飛舟,很快騰空離去了。

    張禦則是走到那裏琉璃艙前,看了眼其中的東西。

    這是此前他讓熹皇特意準備的。也幸好此物在昊族內早是大體就完成了,餘下也隻是另行做些補充而已,不然可未必趕得及。當然,也是因為早就有此物,他才是將之利用的,若不是這樣,他就另擇戰術了。

    雖然此物不一定的用得上,但是多做些準備總是沒錯的。他一揮袖,將此琉璃艙也是送入了大陣之中,自己仍是回去完善陣法。

    又是三天過去,隨著他將大陣最後一處布置完成,平原之上忽然飄起了一陣陣的聲響,像是空穀回聲,又像是百川奔流。

    這是陣法與地脈勾連後的異聲,有此聲息,證明了大陣已然“活”了過來,六重陣法也都是形成了一個整體。

    他抬起頭來,如此,下來便開始嚐試追逐並斬殺“上我”了。

    不過在此之前,還需等得幾位同道。

    他將訓天道章喚出,隨後傳意出去,過不多久,便見一道黑火自空著落下來,光芒倏然一分,英顓一身如火飄蕩的黑袍,自裏走了出來,在神情平靜的與他見有一禮後,就去了一邊坐定。

    再是片刻過後,大氣出現一團漣漪,師延辛從虛無之中走了出來。他先對著張禦一禮,再是與英顓一禮,下來也是走到了另一角的位置上坐定。

    他看了一眼還留下來的一個空位,道:“道友,姚道友遠在北疆,怕是來不及趕來了。”

    張禦道:“來得及,姚道友稍候就當到了。”

    果然,等了才不到半個時辰,就見一道柔和明光飄灑下來,光華一瞬斂絕,姚貞君持劍自裏走了出來,她晶亮眸子一看周圍,道:“我沒來遲吧?”

    她去北疆隻是為了找對手磨練劍技,並不是真的為了熹皇效命,也曾與熹皇交代自己隨時會離開。

    以她劍光,若要走也沒人攔得住她。在得知陣法已是布置成功,便毫不猶豫遁光折返,她走之後,艦隊之中自然會有他人接手。而且她到這裏來,說不定還有更厲害的對手等著她去對抗。

    張禦道:“姚道友來的不晚。”

    姚貞君欣然道:“那就好呀。”她與三人一一見過禮,也是到了自己位置之上坐定下來。

    此時此刻,她與英顓、師延辛三人都是坐在第二重大陣之中,三人位置呈現好呈現出一個品字形。

    張禦這時一人站在陣樞之上,他轉身走入了位於陣樞中心的一道光幕之中,也是定坐下來,而同一時刻,命印分身在他對麵盤膝坐下。

    而彼此之間,則便擺放著那一具至善造物。

    他收攝了下心神,便動以啟印,輕輕一吸,便覺一股至純至精的氣息進入了身軀之中。霎時間,此世落於身上的壓力束縛一時盡去,仿佛又回到了天夏。

    啟印轉動之際,能令他處於最適合發揮自身能力的狀態之中,本來初得啟印的時候,他自覺並不能維持太長。正如那呼吸一般,需得換息延續,但在鬥戰之中,這個機會很難把握好,很可能被敵人利用。

    現在他將三枚殘印聚於一體,所能延續時間已是大大加長,能夠非常有效的提升他的戰鬥力。

    而“上我”落在此世之中,終究是受道機克壓的,要是沒有別的手段緩解,那麼一增一減之間他就增添不少勝負,這也是為什麼他之前對此印這般重視。

    待氣息調和完畢,他伸指一點,一道心光就往大陣之內渡入進去,大陣也是隨之被推動。

    先是最裏一層出現了一道光芒,向天中衝騰而去,下來再是第二道,第三道……一直延續到第六道,數千裏方圓俱是落在一片漫天光雲之中,看起來聲勢驚人,近在咫尺的陽都自也是可以看見這等景象。

    不止是他們這裏,就連負責監察地陸的六派弟子,也是一樣看到了這裏的異狀,他們都是驚異無比,馬上將這裏的情形上報給了六派上層知曉。

    因為出現異狀之地就是在中域陽都附近,這也引得六派掌門無比重視,重新聚首議事,雖然提出了許多猜測,但是都沒能理出一個頭緒來,其中有一二人或許有了什麼猜測,但最終並未說出來。

    張禦站在陣中,等待陣勢完全轉動起來後,便看向那一具至善造物。

    按照他事先的推斷,“青朔”極大可能就是“上我”,而隻要循著按照其人自身道法打造出來的軀殼尋去,當就能尋到其神氣所在。雙方神氣交戰,若是勝了,那便直接將之斬殺,從而達成消殺上我之願。

    要是不勝,他神氣消散,那麼他在“陰陽互濟,虛實相生”之下神氣能再得生出,而對麵可能就會趁時順著神氣痕跡落入到至善造物之上,那時候他便要與之戰上第二陣了,此就是真正決生死的一戰了。

    可是他後來又深思了一下,覺得還有另一個可能存在。

    此世之人受道機所限,境界越高,越是離開世間過遠,需得落世尋軀,才能得有入世之身。所以在神寄之地的神氣,要麼是受寄虛之地所限,難以盡展實力,要麼就是“陰陽相抱,虛實共存”,實力絲毫不受限礙。

    若是後一種,那就是較為艱難的一戰了。

    可不管是何情形,他都做好了應對準備。

    轉念到此,他心思一定,沒再猶疑,心光一展,霎時將至善造物裹入進來,同時神氣也是滲透入了此物之中。

    這一刹那,他當即感應了一處神寄之地的存在,玄渾蟬霎時飛騰出來,往那處所在遁入進去,下一刻,眼前景物驟然一換。

    他見得無邊虛域之中飄蕩著一團清氣,而氣漩上方卻有一葉扁舟,內中盤膝端坐著一個束發大袖的青衣道人。

    在這一刻,此人似也是察覺到了玄渾蟬的存在,不由站了起來,他似是想說什麼,可旋即卻是一歎,隻是擺了擺大袖,對他打了一個稽首,這卻是正經的天夏之道禮。

    張禦此時能夠感覺到,這人身上傳來了一股強力氣機,仿佛此間之人就是另一個我,另一個自己。

    這已然無需多作言語了,無論何等之我,皆為追逐真我完法,則我之間,唯一獨存。

    玄渾蟬雙翼一振,便有億萬道星光從上閃爍出來,彙若浩蕩星河,向著那一葉輕舟衝湧而去。

    青衣道人看著滔滔銀河衝來,把袖一擺,那一葉輕舟蕩起清氣,竟是在光河之中上下顛簸,來回遊渡,但看著風高浪急,卻是不曾被翻覆了去。

    隻在這時,有一道青氣從銀河之中升起,朝他斬殺而來,他不慌不忙持起手中一柄玉尺,將此劍氣一格,隻是劍光還未與玉尺接觸,隻是於半途一震,於須臾之間化為數道,對著著他接連疾斬。

    青衣道人接連招架,他的動作飄逸瀟灑,盡管隻是一柄玉尺,可是配合著腳下長舟,還有舟下那一團清氣,每每能從劍光之中避過。這還是在無數星光衝擊之下取得的戰果,若是沒有了這等牽製,不難想見其人表現的當是更強。

    此時玄渾蟬卻是發出了一陣陣悠長蟬鳴,隨著這聲音傳出,青衣道人也是免不了氣息微微一滯,就在此際,一道白氣從虛無之中殺出,青衣道人這個時候根本無從躲避,成功從他身上一穿而過。

    可這個時候,卻有一道人影從他身上晃過,白氣過去,斬下一個人影,跌落到底下清氣之中,須臾不見,可他本身仍是站在那裏。

    張禦看得清楚,這一道變化與“玄機易蛻”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但需更加注意的是,這可是在神寄之地,其卻仍然能從容展現出此等避劫神通,這說明他遇到了預判之中最壞的一種可能,這人在此實力絲毫不受影響,反而他難以發揮全力。

    好在他對此已有一定準備,並且也有了應對之策,故是在這一番試探過後,他做出了一個反常舉動,此刻非但沒有加迫進擊,反而將攻勢稍稍收斂了一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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