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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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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7 20:27:09
第兩百四十七章布劃觀外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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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在原處想了一會兒,便留下了一具分身在此,自己則一轉意念,化一道宏大星光返歸上層,回到了清穹道宮之中。

    到了內殿裡,他意念一動,以往通過養父留下的線索所得到的石板此刻都是漂浮了出來,並在他的身邊旋繞著。

    根據他現在的層次,還有他對這些古代文字的解讀,結合莫契神族和伊帕爾留下的至高石板,把這一麵麵石板組合起來,無疑能夠一次性造就一個人,足夠將其從普通人的層次提升至神異生靈。

    現在看來,這等若是與至高結成了一個約定。並不是如莫契那般單純的竊取至高之力,此輩所取得的力量,到最後是不得不還的。

    而這些石板上所給予的力量並沒有真正超脫上層,並不是不朽的,所以至高就算有神性在,也根本不會來關注,等獲得力量的人或生靈消亡後,其之一切自然會就回歸至高。

    但他同時留意到,就算用這石板,就算這條路是有限的,也並不見得每一個人都是適應的。至少他所找到的幾塊石板,上麵約言完全是對應以往的他的,也即是言,換了一人就無可能用了。

    可以看出來,當初他養父可能考慮到他沒有辦法在修道這條路往下走,這才給了他這麼一個選擇,本身應該並不涉及到太多東西。

    隻是他養父能夠精準且嫻熟的利用至高約言,擁有這等能力,顯然也是能夠和至高牽扯上關係的。而能被荀師認可,證明自身層次當也不低,隻無論是在伊帕爾還是莫契神族那裡都沒有這位的線索,但偏偏還掌握了運用至高之力,那麼他的養父很可能掌握著更為古老的知識,或者本身就是更為古老之人。

    對於這一點他其實並不意外,在養父早前引導他踏上這條路的時候,他就已經有所猜測了。

    不過並不是更古老的文明或個體就與天夏一定是敵對的。譬如那位伊神,現在以尋常天夏人的身份生存在世間,天夏也同樣可以接納祂的存在。

    再說他不難感覺出來,養父對待他並無惡意,確實是將他當作一個真正的後輩一樣照顧著。

    但同樣,在他記憶中,這位一直是在找尋或者躲避著什麼,雖然從來沒有這麼明說過,可他能感覺的出來。

    他長思了一會兒後,意念一轉,化了一具分身出來,出了道宮之後,一道金光落下,持續片刻後,就落到了一處高台之上。

    瞻空道人正端坐於此間,自然此間也隻是他留下的一具分身,正身早已雲遊去了。見他來此,站起打一個稽首,笑道:“張廷執有禮了,可有什麼需老道效勞的麼?”

    張禦還有一禮,道:“隻是來此請教瞻空道友一事。 ”

    瞻空道人了然,道:“可是元都門中之事麼?”張禦身為廷執,掌握的消息渠道可是比他多的多,能特意來問的,那就隻有過去元都的事情了。

    張禦點首道:“敢問瞻空道友,荀師自離去之後,可曾有回來過麼?”

    瞻空道人沉吟道:“師兄之事,我亦是不太清楚,他自上回離開之後也不曾回來,更沒有回信,不過……”他緩緩道:“師兄離去之前似曾與首執有過攀談,張廷執若要了解,不若去首執那裡問下。 ”

    張禦心下一轉念,看來這位老師當是有特殊之事要做,瞻空道人這回倒不是敷衍,若不是他是廷執,恐怕也不會告訴他。

    不過這老道還真是滑頭,此事當是早就知曉了,以前閉口不提,現在當也是看出首執快要去位了,陳廷執即將成為首執,而他也將繼續向前進位,所以才說了此事。

    他點頭道:“多謝瞻空道友了。”

    瞻空道人道:“廷執言重了,老道也知曉的不多,也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廷執。”

    見再難出問什麼,張禦這具分身與瞻空別過,離了這裡,回到正身之上,隨後他開始著手安排探索虛空的事機。

    目前外層隻有朱鳳、梅商二人,力量還遠遠不夠。因為這兩人本來就負責守禦,依靠元都玄圖才能勉強照拂二十八宿,現在又多了四域在外,所需承擔也是更重了,更被說出去探查那些邪神密集之地了。

    雖說眼下守正宮正在擴增之中,但主要是針對中下層,上層力量並未有多少改變。

    目前最好的辦法,就是從鎮獄拖一些人出來,這些人有贖罪削刑的動力,再加上能被關進去的,能力也不會弱到哪裡去,可以一用。

    還有就是清穹雲海那些修道人了,身為廷執,隻有玄廷允許,他自能從那裡調遣人手。隻是這些人固然修為功行都有,可要指望能出多大力,那卻不能指望,若能像焦堯一樣來個不功不過,那已然算是不錯了。

    想及焦堯,他點了點頭,這件事交給其人處置也是可以,於是喚了明周道人出來,交代道:“明周道友,且去將焦堯道友請來。”

    正在他決定開始搜尋虛空之際,在那虛空深處,有一枚通體銀色的辰星緩緩浮現出來,地星表麵齊整平直的槽痕這時向著四邊緩緩挪開,露出裏間晶玉色的內殼。

    而在更裏間,有一男一女正通過這一層外殼感知內層,這兩人身著黑色銀紋薄袍披衣,俱是容顏俊美,整個人近似美妙而精緻的藝術品。

    那女子看著晶玉上浮現的黑斑,道:“有人找到了地陸上的那處'靈域',那裡不但被破壞了,留下來的至高約言也被取走了,應該是這一紀歷的主宰所做的事情。”她有些不可思議道:“以往的主宰從來沒有做到過這種事,這一紀歷的主宰肯定很強大。”

    男子道:“不管祂們是否強大,這都與我們無關,這也不是我們應該管的,我們隻要負責把一切記錄下來就好了,等到至高使者到來後交上去,我們就算完成任務了。”

    女子蹙眉道:“可是有關於這一紀歷主宰的消息很難蒐集,祂們崇奉的神明不是至高,而是一種我們完全不了解也不熟悉的存在,我們派去的人無法得到有用的東西,我們現在也隻能憑藉已然發生的事推斷大概。“

    由於力量層次和理解的差別,哪怕他們藉助了一定的工具,也沒有辦法理解天夏,隻能記錄已經發生的事情。

    男子道:“現在也隻能這樣了,至高的使者消失太久了,我們也隻能使用過往這些老舊的器物,至今還能知悉一些事情已然不錯了,至高之息會越來越頻繁,至高也遲早是會歸來的,我們隻要等……”

    說話之時,他心中突然一陣驚悚,便見一個巨大怪異的眼珠貼了上來,正緊緊盯著他們,而在其他地方,有無數粘稠的觸鬚自虛空中探伸出來,包纏住了這顆銀色的辰星,並試圖將之往那形若深淵的虛空拖進去。

    男子有些煩躁道:“又是這些邪神,每一次都來幹擾我們。”

    女子略感緊張道:“我們出來的太久了,被它們盯上了。”

    男子嘆道:“那就回去吧,下次沒有至高的神諭,我們還是不要出來了,外麵著實太過危險了,不是我們能把握的。”

    女子連連點頭。

    在二人操弄之下,銀色的球體金屬錶殼重新合攏,將邪神隔絕在了外麵,並逐漸消失沒入了虛空之中。

    此時清玄道宮之中,焦堯來到了殿上,對著主座之上的張禦一禮,道:“焦某見過廷執。”

    張禦道:“今喚焦道友前來,是有一樁事想請道友去做,不知道友可是方便麼?”

    焦堯忙道:“方便方便。”他又道:“張廷執關照的事,在下一定是會用心的。”

    張禦看他一眼,所謂用心,就是不犯錯,也挑不出毛病,然後多餘的事也別指望,不過對於焦堯,隻要這樣也就可以了。

    他一抬手,旁邊候立的神人值司就將一份卷書送呈到了焦堯手中,並道:“我這裡還有不少事,就不留道友了,請道友回去細觀就是。”

    焦堯道一聲是,他收好卷冊,打一個稽首,就告退出去。到了外麵,他打開卷冊,須臾看了下來,心下暗嘆道:“張廷執這是逮著老龍我一個往死裡用啊。”

    可是誰叫他還有一個後輩在清穹道宮做學生呢?雖然藉此和張禦攀上了關係,也算有了根腳,可是被差用卻是免不了的。

    他收好了卷冊,唉聲嘆氣了一陣,正待要轉回到自己的駐地,這時心有所感,轉身看去,見有一個道童乘車過來,到了近前,對他稽首一禮,道: “焦上尊有禮了。”

    焦堯撇了他一眼,道:“你是沈道友門下吧?”

    道童道:“正是,我家老爺請焦上尊過去一敘。”

    焦堯道:“又是弈棋麼?你請回告沈道友,焦某被清穹道宮派了差事,可無暇逍遙了。”他唉了一聲,加重語氣道:“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吶。”

    說著,他遁光而走,去了不遠,他見那道童沒再跟上來,心中暗道:“你們打什麼主意我老龍可是清楚的很,我老龍可不來趟這趟渾水,也不會來出這個頭的。”他琢磨了一下,乾脆也不回自己駐地了,直接就奔虛空而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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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四十八章意取執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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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道童見焦堯走了,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就乘飛車往回走,不多時來至了清穹雲海上一座圍繞清泉,流淌花瓣的道宮之前。

    無需通稟,他直入此中,一路來到後殿一座位於荷花池畔的涼亭之中,這裡正有兩個道人在弈棋。

    道童上前,待一子落下,抽個空隙上前,對其中一名身著朱色道袍的中年道人揖禮道:“老爺,焦上尊說被守正宮指派了事機,已是無暇來此,後來小童就見他匆匆離去了。”

    沈道人嗬一聲,道:“這老龍在裝糊塗呢。”

    他對麵那個道人一身墨色道袍,長須飄飄,清雋出塵,他笑言道:“這頭老龍前次犯了過錯,把自己的後輩塞到了守正宮中,如今也算是找到了後路了,這好不容易巴結上的,又怎可能站到我們這邊來呢?指望這頭老龍,還不如指望他那些個後輩呢。”

    沈道人道:“我也隻是讓童子試著一問,這老龍果然是扶不起來,罷了……”他一揮袖,抬起頭道:“童道友,這次事情可不能輕忽,若是任由守正宮聚攏我輩,將我指派出去做事,我等又何來清淨修行?”

    童道人撫須道:“可這是玄廷之意,也是過了玄廷決議的,不好辦啊。”

    沈道人道:“道友隻是說對一半,這雖是玄廷之決議,但隻是說擴增守正宮,加固各方守禦,可還未曾定下我輩玄尊入世之事機,就連位於世間的靈妙玄境,如今也是暫且嘗試啟境,並未一氣促成,足見玄廷也是謹慎的。

    可試想下,若此事順利,再繼續下去,那麼下一步就是要迫我入世了。我輩若在此之中一言不發,玄廷還以為我輩是默認了,所以我等必須要向玄廷提出議請,如此諸位同道之清修方才不至於受得攪擾。”

    童道人道:“可要說此事,我等必須要有一個足夠有威望的領頭之人,那老龍是既然不願,那麼唯有尤道友、嚴道友二人做那話事之人。”

    沈道人淡淡道:“那兩邊也是派人去請了,隻是尤道友一心鑽研陣道,嚴道友更是不願意和人相惡,閉關不出,要不是如此,我也不至於去請那老龍。”

    童道人一怔,道:“原來道友也請過這兩位……”他皺眉道:“這就難辦了,少了這幾位,我等話語在玄廷那裡可未必有多少份量。”

    沈道人態度堅決道:“這事總是要有人來做的,這幾位不肯,那就由我等來做!天夏當年渡來此世之時。我輩及諸位同道都是立過功勞的,玄廷也承諾我等可以長久在清穹雲海修持,隻在必要之時或者維護天夏之時出戰,現在法度要是改了,可卻不妥。”

    童道人試著問道:“那道友準備如何解決此事呢?”

    沈道人早有準備,直接言道:“若是規矩壓下來,沒有一個人能得安穩,唯有確立法度,使玄廷不強迫我輩潛修之人入世,方才能真正解決此事。”

    童道人一驚,道:“道友這一步可是走得有些遠,要提出議請可以,可要立下法度,這卻是太難了,這,這是在於玄廷作對了。”

    要玄廷立下法度承認此事,那就要所有廷執都認可,這怎麼想都是不可能的,明明知道不可能而為之,這不怕惹得諸位廷執不悅麼?

    沈道人神情絲毫不變道:“這哪裡是和玄廷作對,我們乃是提出自身合理之呈請,這也是玄廷準許的,若是不提,玄廷可就以為能隨意安排我等了。”

    童道人不由鬆了一口氣,道:“原來是道友隻是想給玄廷表明態度,非是真要如此,這便好,這便好啊。”

    沈道人道:“這事要盡快,這幾日我會去拜訪諸位道友,請他們附我之呈請。”這時他在棋盤上從容落下一子,道:“童道友,到你了。”

    三日之後,妙皓道宮之中。

    鐘廷執正隔著玉璧與崇廷執浮影說話,他道:“前幾日沈道友來尋我,為的是那真修入世一事,想必也是去找過崇道兄了?”

    崇廷執沉聲道:“我看他們閉關潛修太久,糊塗了,我等從來不是此輩之代言者,廷議決定之事,豈容他們置喙?玄廷的法禮規序還要不要了? ”

    鐘廷執道:“此事宜疏不宜堵,既然他們提出呈請,總要給他們一個說話的機會的,他們也是為天夏立下過功勞的,況且沈道友以往也是當過廷執之人,雖然退位了,可總也能說上幾句話的。”

    崇廷執對此卻不以為然,道:“沈泯此人,私心太重,崇某一直認為,若與上宸天一戰是我天夏敗了,此人多半會帶人投靠去上宸天那裡。”

    鐘廷執搖頭道:“未曾發生之事就不要妄作評議了,呈請本身沒有問題,但該駁斥的就駁斥,這兩者並無衝突。隻需如實告訴他們我們的態度便可。”

    又一日後,雲海道宮之中,沈道人和童道人二人也是收到了回書,上言此為玄廷決議,不容更改。

    童道人嘆氣道:“玄廷果然駁回了。”

    沈道人卻道:“早在料中了。”他將這封回書往旁處一丟,關照那童子道:“拿去多拓幾份,分給諸位道友觀看,讓他知曉此番結果。”

    道童一揖,拿起回書退出去了。

    沈道人笑了一笑,他當過廷執,了解玄廷,同樣也了解清穹雲海之中這些真修。

    若是你為他們出頭,他們不會和你一起上前,反而會坐在後麵看你在前麵折騰,若你能爭取到什麼,他們也是樂而受之。但若是規序的枷鎖落下來,卻也是會出麵反抗的,但通常是各行其是,互不幹擾,就是一盤散沙,力量聚不到一起。

    所以他所要做得,就是如何將這盤散沙聚集起來。

    他提出那些建言,並非真的指望玄廷答應,而就是等著這份回書,這一下就將所有人逼到了牆角。因為若不出來改變,那就成定局了。他正是可憑這個時機凝合人心,聚集力量。

    童道人這個時候卻反而有些不託底,畢竟和玄廷搞對抗,怎麼想也是有些心慌。

    沈道人看了他一眼,道:“道友不必憂心,我們是按照玄廷的規序來的,並沒有任何出格之事,玄廷不會拿我等如何。”

    童道人暗道:“是不會拿我等如何,可你這牽頭之人未必不會拿你……”他想到這裡的時候,忽然似想到了什麼,猛然抬頭看向沈道人,猶豫了一下後,低聲問道:“敢問沈道友,你可是有意重歸玄廷麼?”

    沈道人拿起案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才是一笑,道:“倒是讓道友猜到了。”他悠悠言道:“據我所知,首執即將退位,玄廷之上必有空缺,這個時候而我若能挾眾而入,則為大勢所趨。可得重列席上。”

    童道人為之恍然,他倒是不介意此事,畢竟有一個願意為他們說話的人在廷上,那總是好事,隻是……

    他看向沈道人,慎重道:“道友願意為諸位道友爭取利處麼?”

    沈道人抬起一手,似是許諾般言道:“我若是因為諸位支持而入廷,那麼自會為諸位伸張的。“

    在他的打算中,下來會聚集眾人,再一次發出呈請,此回若能為玄廷接受那是最好,自然具備更多威望。若是不成功,也能讓諸位真修意識到,若沒有人為他們說話是不成的,那麼除了此時願意站出來的他還有誰呢?

    無論成敗,他都一樣是贏家。

    守正宮中,張禦分身這幾日正在排佈各地之人手,不過本來說好願意來的幾位真修,卻是不曾來了。倒是鎮獄那邊的人手,隻是在與武廷執說過的幾日後,便就陸續到來了,眼下已然全數安排去了。

    隨即他也是收到了那封呈請,玄廷並不拒絕下麵之人提出請議,若是要求合理,也是會酌情考量的。不過這一回所提要求太高,故他同樣駁了回去。

    這幾天他也是聞聽了一些潛修真修處流傳來的言語,雖然沒有人敢明著指責守正宮,卻免不了暗中有一些微詞,說是若是將守禦之責交給造物,又哪裡來這麼多事?

    以他對真修的了解,他敢肯定,這背後絕然有人在鼓動此事。

    隻是稍微過問了下,知曉這是一位名喚沈泯之人在背後推動。

    他將這位冊錄拿來一觀,了解到這位曾經也是擔任過廷執之人,當初也在一十三上洲鎮守過,不僅如此,還是承有開洲之功的玄尊,功勞也算甚大。

    不過這位與同時期的許多同道比起來,功勞隻能算是過得去,隻是與他同輩的有功勞的玄尊,眼下除了還在廷上的,大部分都是亡故了,反而他當年因負重傷之故主動交託出了廷執之位,卻是躲過了最為慘烈的幾戰。

    但有證據表明,其人之傷其實早就好了,後麵卻是躲著久久不出。直到現在外敵皆除之際,卻又是跑出來了。

    張禦將此人冊錄隨手擺在了一邊,結合此人過往之作為,還有如今廷上局勢,他卻是大致猜出了此人打的是什麼主意。

    不過如何處置這些事機並不在守正宮的權柄之內,所以他不會以守正的身份去多作幹涉,而等到下次廷議之時,他自會以廷執的身份來加以過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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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四十九章 心過行未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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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之後,沈道人再次往玄廷送上了一份呈請書。

      第一次他往玄廷遞去呈請的時候,附言不過寥寥幾人。而這一次,卻是得有近二十位玄尊落印附名。

      可是短短兩日之後,此呈請再度被玄廷駁回。

      沈道人並不氣餒,繼續遊說其他潛修玄尊,陳述此中厲害。因為呈請被兩次駁回,所以一些潛修玄尊也的確感到了不安,還因為沈道人一些誇大之言,本來並不願摻和此事的玄尊也是同意在新的呈請書上附名。

      於是這一次,呈請書上就有了三十餘位玄尊的名印。雖然這裏麵並不包括所有的潛修玄尊,並且尤道人和嚴女道這兩位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也都不曾在上麵附言,可這卻也足以讓玄廷重視起來了。

      童道人看著呈請書上麵的附名,佩服道:“一切如道友所料,果然經兩呈被駁,更多道友站到了我們這處。”

      沈道人拿起呈書,道:“還要勞煩道友幫我送去諸廷執那裏。”

      “好!”童道人鄭重接過,他遲疑了一下,問道:“若是玄廷這次還不同意呢?”

      沈道人漫不經心道:“那便接著遞書好了,我隻需找尋到更多道友附名,玄廷就需批複。”他笑了笑,道:“道友放心,此皆是按著我天夏規序來的。”他並不在乎此事能成與否,隻要他是唯一為諸位真修說話的人就行了。

      童道人看了看他,大略也是了解他的想法,他道:“將來道友若能成廷執,還望道友能為我等申言。”

      沈道人笑了笑,道:“此事還未拿定,再說玄廷也有玄廷的意思,選擇誰人為廷執,也要看過往之勞苦麼。”

      童道人正色道:“要論過往之功勞,除卻廷上的廷執,如今又有幾位能比得上道友呢?我看道友歸去乃是實至名歸。”

      說完之後,他再次一禮,就告辭離去了。

      半日之後,金庭道宮之內,崇廷執看著麵前呈請書,很是不悅,他對著玉璧之上鍾廷執的照影言道:“這些人莫非不知,讓他們從潛修之處出來,入世擔取權責,這一切所為,這正是為了延續我真法麼?”

      鍾廷執沉聲道:“總有一些人不識大體,我輩真修,可是很少會這般頻頻回應抗辯,若無人在後麵慫恿,可到不了這一步。”

      崇廷執語聲不善道:“又是這個沈泯!”

      鍾廷執他想了下,道:“看來他是察覺到廷上可能即將易位,所以有些想法了。”這個意圖其實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更別說他們這些廷執了。

      崇廷執對沈泯一向沒什麼好印象,哼了一聲,毫不意外道:“不奇怪,此人便是這等樣人,慣會弄機取巧,當年不就是如此麼?”

      鍾廷執道:“當年之事就不用說了,已是早有定論,隻是這麼多玄尊遞書,不能就這麼簡單駁回,這事必須要在廷議上論有個結果了。”

      隻是一日後,玄廷給了童道人一封回書,而這一次沒再直接給駁書,卻是讓他們等待廷議之後的結果。

      童道人見此事果又被沈道人料中了,欣喜之下,帶著回書來至後者道宮之內,並將回書給了其人。

      沈道人接到此書後,卻並不顯得怎麼高興,而是神色有些嚴肅道:“等著吧。還有五日就是廷議,隻要這段時間內沒什麼麻煩就可以了。”

      童道人見他的神情,心頭一緊,道:“道友不是說不會有什麼麻煩的麼?”

      沈道人擺擺手,道:“玄廷那裏是不會有礙的,但有些人卻需提防。”他像是在忌憚著什麼,“這幾天我要閉關不出,誰找都是不見,道友幫我擋住來客就是。”

      說著,他匆匆內殿疾步而去,像是在躲避著什麼一般。

      玄廷那一套他很熟悉,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因為規序就在那裏,任何人都沒法逾越。但是玄廷之上有一個人他十分忌憚。此人負責監察和糾正各方玄尊乃至廷執的行止,雖無處置之權,卻也稟言直斥之權。

      他就怕這位現在來找自己,專門挑一些刺出來。畢竟他做得一些事雖然都符合規矩,可有些的確不適合拿來光明正大的說。但隻要能躲過這幾日便就好了。

      童道人這時似想到什麼,高聲道:“道友若不在,若是玄廷召見問話……”

      沈道人卻是頭也不回道:“那就說我功行至關鍵之時,過幾日自會去見。”這等事除非正令,否則隻要拖著就是了,拖到廷議那一日,那自然也沒必要再來問他了。

      童道人見他躲避,也是忐忑在外等候著,好在此後並沒有人登門,他也是安心了一些。

      轉眼五天過去。月中十五日,在悠長磬聲之中,光氣長河之上一位位廷執現身出來,待與首執見過禮後。就在各自席位之上坐定下來。

      廷議一開始,首先要說的,自就那增擴守正駐地之事,因為這裏麵牽扯到了今後的內外層界的守禦大略,還是五位執攝擬定下的,不能不鄭重對待。

      陳廷執問道:“張廷執,這月餘來,各處駐地的布置如何了?”

      張禦道:“內層一應布置都是順利安排下去了,一些小礙也是無妨,很快能夠處置好,隻是有一樁事。上層有幾位原先在雲海潛修的真修,說定是要來入我守正宮中的,但是後來卻未見人影,過去問話,也還未有任何交代,暫還不知是何緣由。”

      林廷執這時道:“此事林某正要說起。”

      他看向諸人,道:“諸位廷執當已知曉,前些時日,沈泯沈道友曾提出,說我輩真法因為功行獨特之故,有些時候需要較長時日潛心修持,若時時中斷,又苛束太緊,不利於功行,故想求得廷上幾分寬容。”

      稍頓一下,他又言:“林某思慮了一下,雲海之中大多數潛修的真修同道,修煉時日多數長久,不少從神夏時候便已是入道了,現在驟然要其改變,卻也有些不近情理。

      另外,玄廷當初也確實答應過,允其在雲海之中清修,不到必要之時,不強迫他們入世,這次他們提出求情,我等也的確應予妥善考慮。”

      眾廷執此刻都沒有說話,似都是在考慮什麼。

      玄廷當初允許眾多真修在雲海潛修,其實是有其特殊背景的。

      因為當個時候天夏幾乎都是真法玄修,哪怕渾章修士也多是從真修轉變而來,無論是相互間的認同還是思考方式上,都不可能完全脫離原來真修的痕跡,故是定下此例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而現在玄廷忽然說有可能不準他們自在清修,這在諸多真修看來分明就是違諾,的確有許多人無法接受。

      但玄廷的決議其實也沒錯。這歸根到底,還是因為時移世易,很多過去的東西不適應大勢,故是不得不做出改變,兩者總有一方是要做出妥協的。

      鍾廷執這時一敲磬,站了起來,稽首一禮,道:“首執,諸位廷執,鍾某以為,真修是否入世那可過後再議。此次擴增守正駐地,令幾位同道入守正宮,是為了應對前紀曆的神祇,是為了維護天夏世間子民,豈能應而不往,這不是視玄廷頒諭為兒戲麼?”

      崇廷執也是應和道:“若是人人都是如此,視規序如無物,那我天夏還要立什麼法度?此事必著重懲處!”

      玉素道人冷言道:“正該如此,此事不能不做追究,否則玄廷威嚴何在?”而座上其餘廷執,也是陸續開口,說出了自己意見。

      風道人在冷眼旁觀,一言不發。

      其實這件事進行到現如今,他這個玄修無所謂潛修的真修是否入世,也不在意這些,反而是原本維護真修的鍾、崇二位竭力要求真修入世。

      他們這麼做是為了什麼?還不是為了真修不被驅離至天夏邊緣,進而勢衰麼?

      隻是鍾、崇兩位沒想到的是,居然是自己所維護的人來拖他們的後腿。

      林廷執這時道:“諸位,那些同道久在雲海潛修,難免對於諭令回應遲鈍,不妨這般,可遣人前去問過,勒令速至,若再是不往,再以違背律令論處。”

      眾廷執再是商議了下,認可了此議,畢竟拿人不是目的,要是事機能夠妥善且安然解決,那是最好。

      陳廷執看向竺廷執,道:“稍候就勞煩竺廷執持諭走一回。”

      竺廷執稽首應下。

      崇廷執這時拿起玉槌一敲,發出一聲磬音,他出聲道:“諸位廷執,這裏還漏了一個人,那沈泯莫非不該追究麼?”

      林廷執道:“崇廷執,沈道友所做之事,都在玄廷規序允許之內,並無違過之處。”

      崇廷執道:“可若是不受他唆使,那些本已應承下來的道友又怎會退縮回去?至少要問他一個蠱惑挑唆之罪!”

      林廷執思索了一下,搖頭道:“可那幾位道友並不在他所呈遞的呈書之上,按法禮來論,我等可遣人申斥他,可卻並不能問他之罪。”

      就這是沈道人的高明之處了,他熟知玄廷規序法度,所以並沒有讓那幾個本來答應去往守正宮的真修參與入這次呈請之中,故雖人人都知曉此事與他有關,可明麵上卻不好憑此問責他。

      張禦這時一抬頭,淡聲道:“若是按照慣常之法來論,這位沈玄尊的確無過,不過那是在常時,可諸位廷執,如今我天夏卻仍然是在戰時,有些約束卻是不必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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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五十章懷謀拒勸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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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廷執聽了張禦之所言,略一轉念,點頭道:“張廷執說得不錯。現在是在戰時,不必受平日那些規矩束縛!更不容那些小人作祟!該嚴辦的必當嚴辦!”

      天夏的律法一在常時,一在戰時。戰時一切為征戰為目的,需要將一切力量都是集中起來,半點阻撓也不能有,自不可能再用慣常之法。

      有些平日可以寬忍的東西,到了戰時那是完全不和你講什麼道理的。隻要有礙天夏,玄廷可以直接作出決斷,先把你拿了,而後再慢慢論處。

      天夏前次征討莫契神族,就是進入了戰時,待結束之後,自然也就一併解除了。

      隻是不久之前,張禦探看到了異域,由於不清楚敵人動向如何,又是什麼來頭,出於料敵從寬的目的,故是又一次進入了戰時準備,雖未正式頒宣,可從法禮上說,已然是屬於戰時了,若是情況進一步變化,那麼立刻可以向下推動,調動起整個天夏的力量。

      後來雖是成功解決了異域,可是虛空之中仍有異域存在的存在,且隻過去短短數十日,還不知道異域主人會否有什麼反應,所以此刻仍是在戰時狀態之中。

      沈道人雖熟悉天夏的法禮規序,可他畢竟不是廷執了,所以這等事由他自然不清楚。隻要抓住這一點,那的確是可以不管其餘,直接拿其問罪的。

      林廷執想了想,道:“都是同道,不必如此苛待,沈玄尊以往總算也是立過大功之人,不如這般,將玄廷可能對他的處置告知他,讓其收回念頭,好好勸說諸位道友收回呈請,這般可以免其過錯,也算是給他留個情麵。”

      諸廷執考慮了下,也是同意了。畢竟這不是什麼太大的罪責,他們主要為了解決事機,要是沈泯能認錯,並且主動消弭事端,那也可以不作追究。

      崇廷執沒有去反駁此言,但以他對沈道人的了,卻並不認為這位會就此聽勸。

      林廷執這時看向竺廷執那裡,道:“竺廷執,稍候此事就勞煩你走一回了。”

      竺廷執應了下來,隻是他也是提出了自己的建言,道: “此呈議可以設法駁回。但是諸多潛修的真修同道入世一事,的確還是需要有一個定論的,畢竟此事已被提出來了,並不會到此就結束,沈道友不在,也有他人會為此而發聲。”

      戴廷執道:“竺廷執所言,正是戴某欲言之事,源頭若不處置妥當,此事也隻是被暫時壓下,日後總會再被提及的,且下次會愈發難以安撫。”

      武廷執這時開口道:“此事該如何做,武某以為不該急著做出決斷,因為我等也未問過諸位道友的真正想法,不可一味強壓,武某覺得,還是與諸位同道妥善溝通一下為好,這般才能拿出一個兩全之策。”

      陳廷執沉思片刻,道:“竺廷執,你與諸位道友都是認識,此事就勞煩你一併處置,順便去諸位道友處走一回,問問他們的意思。”

      竺廷執打一個稽首,同樣應下。

      而另一邊,沈道人一連閉關五日,等到正式廷議之時,猜出玄廷應該不會來尋他了,這才是出得關來,在荷花池畔一邊與童道人弈棋,一邊等候消息。

      在下了數盤棋後,道童來報,道:“老爺,竺廷執來訪。”

      沈道人精神一振,道:“來了。”他道:“竺廷執到來,我當親自出迎。”

      童道人站了起來,道:“兩位一定有許多話要說,童某便先迴避了。”

      沈道人道:“好,道友請先等候。”

      童道人稽首退去。他則是抖了抖袖,擺正姿態,自裡迎了出來,待到殿外,見到了竺廷執,在正階之上見禮後,便將後者迎入殿中,待兩邊坐定,他道:“竺廷執此來,可是為了那呈請一事麼?”

      竺廷執道:“道友既然知曉,那竺某便就直言了,諸位廷執希望,道友收回呈請,勿再屢屢呈請,諸位道友之事,廷上稍候自會有一個交代的。 ”

      沈道人笑了笑,卻是擺手道:“諸位廷執可是高看沈某了,向廷上提起呈請,那是諸位道友自己的意思,而非是沈某意願。沈某隻是負責將諸位道友的意思送呈至諸位廷執麵前,要讓諸位道友收回此請,非是沈某所能為,不過此事也簡單,也隻要諸位廷執答應了呈請,那自然皆大歡喜。”

      竺廷執看他一眼,看出他沒打算好好談論此事。他目光稍冷,也沒有和其人繼續兜轉下去,而是直接言道:“道友所遞呈請且不說,此前你鼓動幾位同道不入守正宮承領權責,此事玄廷若要計較,沈道友你可是過不了這一關的。”

      沈道人笑了笑,道:“沈某可沒有做的此事,都是那些同道自己選擇,況且要問,沈某又是犯了一條禮序法度呢?”

      竺廷執淡淡道:“現在是戰時。”

      沈道人神情微微一變,他看了看竺廷執,隨後質疑道:“不對吧,玄廷並沒有頒宣戰時諭令,怎麼可能是戰時呢?”

      竺廷執道:“玄廷在月前已是入了戰時準備,備冊就在廷上,沈玄尊要是覺得不對,可以自行前往查看。”

      沈道人過去是當過廷執的,他琢磨了一下,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頓時覺得有些不妙。他勉強鎮定心神,道:“我為天夏立過功,我還為玄廷效過力,你們不可以如此待我。你們這麼做,我過去身為廷執,是有權力向五位執攝呈請的!”

      竺廷執道:“沈玄尊可以呈請,但那也是在過後了,戰時是沒有可能了,如今竺某再問沈玄尊你一句,你考慮清楚了麼?“”

      沈道人神色數變,不過到了最後,他卻是鎮定了下來,一臉堅決道:“我身受諸位道友重托,絕不會半途而廢,有負諸位道友所託的。”

      他已然想清楚了,他此回就算受了玄廷責罰,被關押起來,可實際上卻無損於他的名望,或許待那些真修同道知曉後,會更加同情和支持他,反還有助於他日後歸回玄廷。

      竺廷執平靜看他一眼,站了起來,道:“沈玄尊的回答,竺某知曉了,告辭了。”至於抓拿拘押此人,事後自會有人持玄廷之諭而來,自不會由他來親自動手。

      另一邊,張禦在廷議結束後,回到了清穹道宮之中,他處置了一會兒俗務後,明周便現身出來,向他稟告沈道人拒絕了竺廷執的相勸。

      他思索片刻,便令明周道人退下,這時外麵神人值司來訪,說是畢明求見。他頜首道:“有請。”

      不一會兒,畢明自外步入大殿,在殿中與他見過禮,便肅然言道:“廷執,方才崇廷執來尋屬下,問屬下可願與沈玄尊論法一場。”

      張禦稍作思索,立時猜出了崇廷執的目的了,這非但要拿下沈道人,還要藉故打擊沈道人的名聲和威望。

      這個辦法其實是很有用的。因為按照大多數真修的認知,修士之間的論法,也是一個解決事機的方式,道法高明之人向來是被認為是更有道理的。

      沈道人要為所有人出頭,那就不可能不作回應,勝了還好說,給人予更多信心,可要是輸了,可沒有什麼臉麵再來提歸回廷執一事了。尤其畢明道人還是異法入道,要是沈道人輸了,對於其人可是莫大羞辱。

      他道:“道友自己是如何想的呢?“

      畢明道人道:“崇廷執已然與屬下說了為何如此做,屬下也是願意的。隻是不知廷執是否允許?”

      張禦微微點頭,道:“道友可有把握麼?”

      雖然畢明如今也是修煉到寄虛之境,在道法成就上和沈道人一般,但是沈道人修道年月在其之上,並且這麼多年來可是一直在上層潛修,功行定然比之更為深厚。

      畢明道人道:“崇廷執來找屬下時,說是曾有過推算,認為屬下若是出戰,還是有一些迎麵的。且崇廷執還給了屬下一張'算符',可助屬下提前躲避一些道術神通。還有鐘廷執也是給了屬下一枚玉籌,說是能牽心引機,逢劫化難。”

      張禦心下微微一動,忖道:“原來如此。”

      他這時伸手一拿,一根生機盎然的翠綠青葉自虛空落入手,此是從益木之上落下的青葉,能有加固守禦之能,他舉心光一托,就將之送去了畢明處。

      一般的外人給予的法寶,其實並不好用,因為和禦主不契合,戰鬥中根本沒有機會使出來,就算勉強運使,也容易被人提前提防,並佈置針對。

      不過這守禦之葉,卻是隨時隨地護繞周身,不虞有礙,但也就是用過這一次鬥戰,事後即是消散。

      他道:“道友且持此物去。”

      畢明道人接過青葉,知他是答應了,鄭重一禮,便退出去了。

      他來到道宮之外,縱身一躍,就往沈道人道宮所在飛遁而去,而在半途之中,卻有一道道光芒自虛空降下,落至他的身上,背後隱隱能看到諸位廷執的身影。

      張禦看著此番景象,知道這一次論法當是沒有問題了。沈道人這回表麵看去將是和畢明論法,實際上是在和諸多廷執對抗,沈道人這回拒絕了諸位廷執的好意,偏要把事鬧大,諸位廷執又豈能讓他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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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五十一章論法撫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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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明道人感受著那一道道光芒落至身上,也是察覺到了的異狀,那大多數是法器及神通支援,他不禁略感詫異,可隨即就猜到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是沒人希望沈道人能贏,所以都是對他施以幫襯。除了此刻得到的,還有方才張禦及鐘、崇兩位廷執給予他的幫助也是如此。

    不過他可不是刻板之人,該收的他自會收下,是不會去過度講究什麼的。

    不管怎麼說,論法鬥戰這東西,沒有絕對意義上的公平的。若是其中一方能有更多法器手段相助,那也是其自家的本事。

    他也深信,沈道人也絕不會幹坐不動的,一定也是會想方設法增加勝算的。

    沈道人在收到畢明道人要前來與他論法的消息後,聯想到竺廷執留下的那番話,立刻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這就是玄廷變相的要拿他問過了。

    對於論法,他沒有回絕,也不好拒絕。要知道這一戰一定有很多人關注,若是連畢明這樣修煉融入異類血脈的人都不敢回應,那他好不容易塑造起來的聲望必然會受到打擊,那些同道也會質疑他的能力。

    你連道法都比不過別人,說明你沒有掌握多少道理,那我們憑什麼信你所言呢?

    反而他若不拒絕,卻還有一定贏的可能。

    由於這一戰很重要,故是他如畢明道人想的那樣,去了各個相熟道友處走動,從這些人借來來各種法器。

    他還試著向尤道人、嚴女道二人借來手段相助,奈何兩人都沒有理會他,也不知道是早就知道了玄廷的態度,還是單純不願意與他接觸。

    對此他也隻是試上一試,見不成功也就放棄了。他自忖之前準備已是足夠,並且他還特意設法從一些道友處了解了下畢明過往的戰績,自覺還是有幾分勝算的,為此他還特意請了幾名交情的不錯同道過來觀陣。

    等他做好準備之後不久,就有道童來報,道:“老爺,那位畢明玄尊已然到了道宮之外。”

    沈道人負袖站在大殿之內,擺出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道:“那便請畢明玄尊入殿吧。”

    不多時,畢明道人自外走了進來,他對著站在台階之上的沈道人看了一眼,打一個稽首,道:“沈玄尊有禮,畢明今來此間,試與尊駕論道。”

    沈道人矜持點首,算作回應。

    兩邊觀戰的真法修道士倒不覺的他無禮,因為畢明道人所行之道接近異類,為他們所不喜,放在古夏、神夏之時,那就要設法清剿的了,縱然現在沒這麼激進,可對其向來也是低看一等的。

    畢明道人對此也是十分清楚的,他當初和朱鳳、元童等人離開天夏,後來一個人追逐此道,就是知道自己所為並沒有多少人認可。

    不過今天這一場論法,就恰好是給自己,給自己道傳正名的上好機會,哪怕這裡借用了很多玄廷的力量,可這樣反而更好。

    他沒有與沈道人攀談的打算,直接言道:“那畢明便就得罪了。”他身上法力一騰,有七彩光芒映現,整個人包括氣息都是出現了一定的異化,望去就像是一隻華麗禽鳥。

    觀戰真修一見此,都是皺眉,眼眸深處露出一絲鄙夷之色。倒不是他們看輕畢明的鬥戰之能,而是看不慣他這個不做人卻偏要去做禽獸的作派。

    沈道人作為對手,卻沒敢有多少輕視,他一抬手,周圍道宮一陣變化,化作一片獨立界域,足夠兩人騰挪鬥戰了,同時他也是法力放出,與畢明道人遙遙對峙,但在法力氣勢之上卻是更勝一籌,足見其人的確功行更深。

    兩人在對峙片刻之後,畢明道人搶先發動了進攻,化一道七彩之光飛上天穹,並有萬般虹彩落朝其灑下來。

    沈道人立定不動,法訣一拿,身上浮動法器屏護,緊緊守住了自身門戶。

    清玄道宮之中,張禦目注著兩人,其實此刻觀戰之人不止是他,各個廷執都是在看著這一戰。

    對於畢明道人,進入守正宮他便即有所了解了,這位速度、攻襲之能都是極強,身軀堅固強韌,鬥戰能力非同一般,隻是變化上麵少缺一些,這也是他的弱點。

    沈道人他也看過一些記載,雖然早前對廷執的修為要求沒有那麼高,可能立下功勞也不是沒有實力的,這位在漫長修道歲月中彌補了不少自己的缺陷,幾乎沒有什麼特別的短板。

    本來沈道人想贏很難,可是如今不同,他得到的助力委實不少,隻是鬥戰片刻,他就見到沈道人設布下來的高明策略的手段都被其未卜先知般躲避了過去,如此一來,畢明道人的優勢就被無限放大了。

    而就在這兩人還在此論法的時候,竺廷執則是來到了雲海深處一座道觀之前,對著門口道童道:“這個童兒,琴老可是在麼?”

    不待童兒回答,一名老道人自裡走了出來,笑了一聲,稽首道:“原來是竺廷執登門,老道怠慢了,快請,快請。”

    他將竺廷執請到裏間一片大湖之畔,見這裡還有另一個中年道人,兩人方才似在這裡垂釣大鯨。琴老道一指這中年道人,道:“竺廷執,這位置是禰道友。”

    禰道人鄭重還有一禮,道:“原來是竺廷執,有禮了。”

    玄廷之所以選擇竺廷執去做與諸道對話之人,那是因為他師出名門,此脈自古夏之時就立下道傳了,門中還曾接連出過不少上修。

    最重要的是,此脈之中很少與人起爭執,反而他人落魄了,能給幫襯就幫一把,並且事後會主動求取一些不算太重要的東西,以此了解承負。這樣既幫助了別人,自己也收得一些好處,還避免恩大反成仇的局麵。

    所以在諸脈道傳之中,他這一脈的名聲是非常好的,哪怕首執對他也很是客氣。

    而如今這些潛修的真修,哪怕自身和不熟,師門也多半是他的師門打過交道的,這般交流起來就容易許多了。

    竺廷執在還有一禮後,就跟了琴老道上了一隻龍龜之背,在其上廬棚之內坐下,便有道童在此烹茶點香,主客攀談幾句後,琴老道便問起他來意。

    竺廷執道:“今次竺某至此處,是來問一問諸位對於潛修同道對於入世擔取權責這一事的看法。”

    琴、禰兩人相互看了看,琴老道謹慎言道:“看來竺廷執是為我等在呈請書上附名一事而來了,我等並非是為了對抗玄廷,隻是對於諸位同道來說,玄廷方才說過準許過我等在雲海潛修,現在又一下改主意,這變化未免也太過快了。”

    禰道人也是略帶抱怨道:“是啊,玄廷諭令前後不一,許多同道也是接受不了。”

    竺廷執想了想,不難理解他們的想法。

    在許多閉關的真修眼中,世界是近乎於固定不變或者是運轉緩慢的。從天夏入世到如今不過四百年,在這些真修的感覺之中,也就是下幾盤棋,與人論幾番道,而後再閉關幾次的時日,根本沒怎麼在意就過去了。

    三四百年,在他們感官上是十分短暫的,所以在他們看來,你剛剛允許我閉關潛修,現在又“突然”說要改主意,這不是朝令夕改麼?這也難怪惹的許多人抵觸,在沈道人慫恿之下立刻附名呈書之上了。

    其實竺廷執若不是長久坐鎮上洲,後又到玄廷為廷執,說不定同樣也是會有這等感覺的。他道:“竺某能理解諸位之感受,不過今時之世不同於以往,竺某也是直言,其實廷上原本並不如何在意諸位同道是否入世。”

    “哦?”兩人有些詫異,禰道人道:“那為何玄廷又改主意了呢?”

    竺廷執道:“這乃是鍾廷執、崇廷執兩位據理力爭之故。”他說了下兩人所做的努力,又解釋了下兩人這般的原因所在,最後道:“推動諸位同道入世,正是為了使諸位同道將來不至於被排擠至邊緣,那樣真法恐怕也將隨之消亡了。”

    琴老道和禰道人都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他們這些,從神夏時候就入道了。通常認為自己力量才根本,其他都是虛無的,所以對於爭權奪利,都是感到無所謂的事情,以往在宗派中,哪怕什麼事都不做,也不妨礙他們一派長老,受人尊重。

    可是竺廷執這麼一說,他們也是察覺到情形與以往不同了。儘管現在還是真法佔優,可玄修的力量增加極快。若是玄修力量追上來並在未來超過真修,那說不定竺廷執所言真會實現,而且這個時間恐怕不會太久。

    琴老道慎重考慮後,鄭重道:“竺廷執能來此,確然是帶著一片善意,玄廷的意思老道也明白了,老道我會撤去呈請上的附名,下來聽憑玄廷的安排。”

    禰道人也道:“貧道也是如此。”

    竺廷執稽首一禮,道:“兩位深明大義,竺某就代廷上謝過了。”兩人連忙還禮,道稱不敢。

    竺廷執在成功勸說了兩人之後,便離開了這裡,繼續前往麵見那些被沈道人鼓動起來的修道人,同樣是對此輩曉以利害。

    事實證明,真修並非都是不理智之人,那些走極端的也僅僅是少數,隻是此前避世出塵,不關心玄廷上的局勢變化,在知曉了玄廷用意之後心中也是有所理解。

    不過理解並不等於情願,隻是他們都知曉個人和玄廷對抗是不可能成功的,玄廷至少還是願意講道理的,並非胡亂施為,故是大多答應撤去附名。於是在沈道人與畢明交戰之際,其所鼓動起來的力量已然在無聲無息中被瓦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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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五十二章述理卻波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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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老道在竺廷執前去他處同道那裡走動之時,又在水湖之中暢遊了一陣,他忽然言道:“我等也應該去走動一下,拜訪各位道友,和他們說下這裡麵的利害。”

      禰道人問道:“琴老是想幫襯下竺廷執麼?”

      琴老嘆氣道:“我們哪裡是幫他,而是在幫我們自己啊。若像鐘廷執、崇廷執兩位所擔憂的那樣,若是沒有人在上麵為我們說話,或者我輩真修自己不做出改變,而是將一切權柄都是交託了給玄修,那麼未來恐是無從自主啊。”

      禰道人遲疑道:“當是不至於吧。”

      琴老道搖頭道:“不說別的,比如我輩現在能夠在上層修持,才能得以永壽,可若是什麼時候玄廷若不再逼迫我等入世,而是直接不準我輩在上層修持呢?那為了獲取修道資糧,我等還不是一樣要老實聽命?”

      “這……”禰道人有些難以相信道:“玄廷若真這麼做,莫非不怕激起義憤麼?”

      琴老道言道:“那又如何?我等反抗得了麼?尤道友、嚴女道若都不站在我們這邊,我輩又拿什麼去反抗,不說過首執那一關,就連守正宮那位那一關恐怕都過不去吧?”

      禰道人頓時無言以對。

      因為對於這一點他也隻能承認,首執功行不去說,就算當年上宸天、寰陽派兩派修道人加入進來比較,也同樣是位於頂尖之列,而守正宮那位在上宸天那一戰中大展神威他也是親眼目睹的。

      要知道,當初與寰陽一戰,二三十位玄尊結陣都擋不住關朝昇一個人,而後者卻又敗在了這位手中。不得上乘功果,光憑呈請書上附名上的這些人,根本沒可能與這位對抗。

      他隻能道:“還是琴老想得多。”

      琴老搖頭道:“非我想得多,是諸位同道不願去想,也不屑去想,如此也不是辦法,還是需想一個妥善之策,等著玄廷來安排我等,還不如我等自己先拿個主意。”

      禰道人道:“是,琴老,不若我等召得各位同道過來商議一下如何?”

      琴老道頷首言道:“可以,對了,”他提醒道:“此事不用瞞著玄廷,免得玄廷還以為我等要私底下做什麼事呢。”

      禰道人忙道:“琴老,禰某有數的。”

      琴老道忽然嘆了一聲。

      禰道人忙是安慰道:“琴老不必為此嘆息,我輩集思廣益,總能找到妥善之法的。”

      琴老道言道:“我非是為此而歎,而是想著,若是我輩有玄修那等'訓天道章',恐怕就不用如此大費周章了。”

      禰道人想說就算沒有訓天道章,他們也一樣能用法器溝通,彼此隔空交流。可隨即一想,卻又無言,因為這根本就不是訓天道章的事,而是玄法一直在變化提升上,而真法已是諸多年月不曾變過了。

      縱然真法已然圓滿成熟,可也同樣是堅固難易,很難再有變動了。如今想在玄廷之上拿到足夠的話語權,就必須從某些方麵做出些改變了。

      而在另一邊,沈道人與畢明道人這一戰就是七天,鬥戰這麼長久不是兩人旗鼓相當,而是兩人都比較謹慎,寧可不建功,也不先犯錯,都不急著投入決定性的力量。

      並且畢明道人在遁速上勝過沈道人一籌,他也不急著建功,見到不對,立刻遠遁,不給下手機會,就如天空之上捕食地陸獵物的禽鳥一般,我不落下,你便無法接觸於我,顯得非常有耐心。

      實際上鬥法到這一步,這就是比誰先露出破綻,誰的手段更好的,誰的法器更多了。

      沈道人這時已然微微有些沉不住氣了,因為在場時間的交手之中,他的一些神通手段,乃至法符法器在交手之中不可避免的暴露了出來,有的已經開始有所重複了。倒是對麵畢明,鬥到現在,卻還是深不見底,不知道還藏著什麼手段,這對他很不利。

      而且最為令他煩躁的是,無論他布下什麼手段,設下什麼策略,畢明道人都能提前一步避開,一次兩次還好,四次五次都是如此,這說明後者真的有手段可以避過他的所有算計。

      這證明了他無論怎麼設局都沒辦法拿捏對手,隻能靠著法力神通正麵與之周旋,可問題是畢明飛遁猶快,他也追不上,故是現在變得隻能是畢明打他,而他卻打不了後者。

      修道人對抗如同弈棋,他最擅長的用不了,反而對手卻時無所顧忌,如此他又怎麼可能不心浮氣躁?

      兩人如此再是鬥了一天,到了第八天的時候,沈道人自己也知是贏不了畢明了,於是退而求其次,心中思忖著想要求一個平局。

      然而他犯了一個錯處,雙方久經交戰,氣機交纏在一起,對於對方的變化都是非常敏感的,他這裡求和之念一生,意誌神氣也就因此而消退,畢明道人自是敏銳察覺到了,他立刻抓住了這個機會趁勢壓上!

      沈道人在一念轉過之後,也是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錯,可這時已經來不及改變了,隻能設法補救,但是下來一直沒有辦法挽回局麵。

      勢均力敵的鬥戰就是如此,就是比誰人犯錯更少。雙方都會犯錯,可他抓不到畢明的機會,又久攻之下,那麼他這邊出現問題也是遲早的事。

      在接下來的鬥戰之中,畢明道人抓著這個破綻不放手,哪怕沈道人幾次試圖反擊都是沒能成功,最後一招失算,被畢明從雲頭擊落下去,算是敗給了後者。

      不過要是真正生死之爭,到了這一步自然不算完,後麵還有的打,彼此都是寄虛修道人,不殺滅對方入世之軀,不破滅殺對方神氣,那鬥戰就不算結束。

      可這是論法,到這一步已然是足夠了。

      不過畢明道人卻是沒有停手,他拿出玄廷的交由他的法器,往下一擲,一道金光從雲霄之上直射下去。

      沈道人下意識的想要躲閃,然則此物一落,霎時著落到他身軀之上,並化為一道道金鍊,將他牢牢困縛住,半分動彈不得,他立時知曉,這是某位廷執的手段,自己無可能抵抗,於是恨恨不再掙紮。

      這個時候,天中明光一閃,明周道人出現在了此間,他對著兩人打一個稽首,又對沈道人道:“沈玄尊,明周奉諸位廷執之命而來,請沈道人過去一敘。”

      沈道人神情有些難看,別人拿他罷了,偏偏叫畢明道人這等人擊敗他再親手拿他,雖然沒把他怎麼樣,可這也太過羞辱他了。

      他忍不住哼了一聲。

      不過他倒也有準備,他方才就暗中關照過了童道人,要其把具體經過告知諸位同道,這樣好讓人知曉他不是敗在畢明道人手中,而是敗在了玄廷謀算之下,這般就算他被關押起來了,多少還能挽回一些聲望。

      可他卻不知,這就這麼短短幾天,事情就已經完全倒轉過來了,此刻已經沒有人願意來支持他了。

      他還想著等出來之後謀求廷執之位,可實際上,這已經是不可能事了,而且玄廷會等到戰時結束再來處置他。可現在隻是在戰備之中,究竟什麼時候結束那就有的說了,或許他要等待一段較為漫長的時間了。

      明周道人笑瞇瞇道:“既然沈玄尊無有意見,那明周就得罪了。”說著,隨著一道金光落下,而後兩人一同消失不見。

      那些本來在一邊觀戰的真修見到這副景象,不覺麵麵相覷,心下驚疑不定,所有人猶豫了下,都是一語不發離開了。便是那童道人也沒敢怎麼說話,而是轉身就走,沈道人要他們助陣可以,可要他們對抗玄廷,那是沒這個底氣的。

      畢明見的沈道人被帶走,便對著天中打一個稽首,同時隱隱感覺到,那些若有若無的身影也是一個個退去了。

      他在原地站立片刻,稍稍調整心神,也是出了這座道宮,到了外麵,他心念一轉,直接回到了守正宮前,經通稟入內,待見到張禦,他便大致描述了下此行經過。

      張禦道:“畢明道友此行論法,勝過沈道人,也算是完成了幾位的廷執的交託,但道友收穫其實更勝於此。”

      畢明道人也是清楚的,諸位廷執借他之手拿下沈道人,他自然也是的有回報的,他下來當就有機會開闢自家之道脈了。他對座上一禮,誠心道:“還要多謝張廷執和諸位廷執給畢明這個機會。”

      張禦道:“這是道友自身有此根底,有此決心,換了旁人,可不見得敢接。”他這時拿過一份冊卷,送去畢明麵前,“下來有事交託道友去為,道友照此行事便可。”

      畢明道人接了過來,打開看了看,肅容執禮道:“屬下領命、”

      沈道人被捉去後,接下來幾日那呈請也被撤去,似乎是去了此人阻撓的緣故,隨後就有不少真修來至守正宮中求取權責,不過他們不是來做守正的,隻是願意在戰時配合守正行事。

      張禦也不在意,隻要這些人願意出力就好,他將這些真修幾乎全數安排到了虛空之中,前往邪神主要出沒之地搜尋那些可能存在的異域,倒非他有意苛待,而是真修大多數心神修持過關,倒是比玄修更適合去往這等地界探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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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五十三章意誠方見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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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穹雲海深處,這裡結成一方水陸妙境,靈猿越澗,仙鶴飛渡,如水墨染就之雲光山色,平添一股仙家灑脫不羈之意蘊。

    山巔錦雲簇擁的桃花樹下,琴老道坐在中間,周遭圍坐著四人,在更外側,則是一道道分光化影。

    四人之中,除了禰道人外,還有三人都是潛修真修之中較為有聲望之人,而其餘真脩大多數都是以映影照至此間,當然也有人乾脆不至,隻是拜託同道回頭告知此議內容。

    琴老道言道:“今喚諸位到此,來意我已是讓禰道友與諸位說過了。如今老道我再囉嗦幾句。玄廷讓我輩入世,也是善意之舉,但我輩自己也該有個章程,不可再等著玄廷來給予,若是我們自家爭取的,那總能多得一些,諸位道友以為如何啊?”

    對麵一個神情冷峻的道人言道:“貧道先說一事,照玄廷的諭令,幾位同道去了守正宮,可那一位將他們派遣去往邪神匯聚之地,此處何等危險,諸位皆知,可那一位現在卻隻令我輩真修前往,玄修卻是不曾讓去,我看這就是有意如此。”

    禰道人看他一眼,這話偏頗了。不過他一琢磨,對這位的目的也是了然。這是看玄廷對抗不了,所以就想把矛頭指向守正宮那裡,可是此人也不想想,那一位有那麼好針對麼?

    前些時日清玄道宮之內可是傳出了不少動靜,傳言這一位已然是求全了道法,算是修煉到了這一層境的頂峰了。

    不說這些,光提現在玄廷之上的動向,陳廷執是極可能在下來接任首執之位的,而在將來,說不準陳廷執退下之後,就是這位接替了。他們修道人可是壽數長遠,數百上千年也是一晃而過,現在針對這一位,不怕回頭找你麻煩麼?

    而他更怕的是,這位將此牽連到所有真修身上,故是連忙出聲道:“守正宮那位道法高深,比我們看得更長遠,這麼做想也是有理由的。”

    琴老道言道:“說得是啊,以守正宮那位的道行境界,早就沒有真法、玄法之分了,這位眼中若隻有這些,功行也到不瞭如今的境地。”

    這番話倒是引起了在座之人的思索,隨後也是不得不點頭承認有道理。

    修道人心中若有成見,那麼自身必也狹隘。平常可以如此表達情緒,甚或言語上貶諷,可是道法修行卻恰恰不能如此,不然自身就局限在了某一束縛之中,自己限製住了自己,這又哪裡還能往上走?

    道法越高,道理越明,這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隻有站得足夠高,才能以更為廣闊的心胸包容同異,才能有更加通透的道心來分辨和看待事物。

    譬如那五位執攝,眼中就隻有道,根本不會把底下的修行分別看得那麼重要,或許在他們看來這根本就沒有什麼分別。

    琴老道看著眾人思索,又言:“不管守正宮那位怎麼安排,退一步說,就算有什麼苛待,我等也不是半分委屈都受不得了,諸位是要延續我真法,是要讓玄廷之上有人為我輩說話。那就要有所忍受。”

    那冷峻道人卻是不甘心道:“禰道友不是說過麼?鐘廷執、崇廷執兩位一直在維護我輩。還有長孫道友,有他們三位難道還不夠麼?”

    禰道人道:“道友說錯了,他們隻是為了維護大局,並不見得是單純為了維護真法。我以為,這幾位是不忍見真法、玄法陷入內爭吧。要是真法被全麵壓倒,這幾位可不見得會出來說什麼……”

    琴老道這時提聲道:“諸位不要以為禰道友這是危言聳聽,鐘、崇二位身為廷執,便是去位,隻要自己不去做出惹怒玄廷的舉動,也不會有事,便似沈泯這般人,自以為熟知法禮規序,屢次與玄廷對抗,玄廷便毫不猶豫下手將之擒捉了,何況是我輩呢?”

    他嗬了一聲,“真到那個時候,諸位也別指望門下弟子會與諸位一同走到底,因為諸位後輩門人也不是無路可走,有些那些願意趨附大勢的,還有索性是為了免去麻煩的,都是可以選擇轉入渾章。要是真發生這等事,諸位怕是悔之晚矣。”

    在場幾人聽聞,都是心頭一凜。

    又一位道人開口道:“琴老認為該如何呢?隻是入世承擔權責,卻也是耽擱我輩功行啊。”

    琴老道言道:“你們耽擱,諸位廷執莫非便不耽擱了麼?入世而為,是有玄糧可取的,玄廷並不會白白遣用諸位。得有玄糧,彌補修行所缺也是容易,而功勞愈大,所得愈多,莫非不必苦苦修持來得好麼?”

    諸位真修當然早就是知道這個道理的,之所以他們不這麼做,主要是出世之心使然,嫌棄如此不夠逍遙。我修道求得是超脫自在,既然不靠你也能修持,我何必受此約束呢?又何苦來聽你的?哪怕好處再多一點我也不樂意。

    琴老道對他們的想法一清二楚,道:“諸位若要逍遙,什麼時候法力功行如尤道友、嚴道友那般摘取上乘功果了,那麼自是不必去在意這些了。

    可諸位這麼多年修持都未到的這等境界,那也不用過於抱怨了,還不如試著一用玄糧,對諸位同道的修行也未必沒有好處。”

    他這麼一說,諸人就好接受的多了,我不是替人做事,而為了自己的修行換一個方式,等到修行到了高上境界,那就再不用去理會這等俗擾了。

    對麵又一個道人這時道:“在下有一言。”

    禰道人道:“黃道友請說。”

    黃道人道:“方才幾位道友都說過了,似是我真修現在處處陷入被動,其實黃某以為諸位陷入迷障之中,太過看輕自身了,玄法有長處,我真法亦有真法長處,無論陣法法器、神通推算,還是丹丸符水,都是不知多少年月的積累,都是遠遠勝過了玄修,我輩為何不好好利用自己的長處呢? ”

    禰道人道:“黃道友有何高見?”

    黃道人以靈性傳聲說了一番話,諸人想了想,皆道:“道友此法可以試試。”

    禰道人則是想了想,道:“琴老,就由禰某去拜見一下那位。”

    琴老道言道:“既然如此,諸位道友就分頭去辦。”眾人站起身,對他打一個稽首,各自化光離去,而那些分光照影亦是一同化去。

    待人都是離去之後,琴老道對著旁側看有一眼,道:“明周道友,你覺得如何?”

    明周道人從光芒之中走了出來,道:“若是琴老首肯,明周會將今日之事如實告知廷上的。”

    琴老道頷首道:“那就如實上報吧,明周道友,你覺得我等的做法合適麼?”

    明周道人笑嗬嗬道:“琴老,明周隻是一個從靈啊。”

    琴老道看他一眼,道:“道友倒是恪守本分。”

    明周道人隻是微微欠身。隨後道:“若琴老無事,明周這便告辭了。”琴老道言道:“道友好走。”明周道人再是一禮,隨著光芒一閃,便即無蹤。

    琴老道則是站著不動,看著這裡浩渺山水,還有雲海之上那萬丈霞光,不禁言道:“'煙霞隻暖知意人,唯得道緣方睹真'啊。”

    守正宮內,張禦分身正看著一封封回報,這皆是從派遣去往虛空深處的幾位真修傳回來的。

    那幾人一深入到那裡,卻頻頻受到邪神的攪擾,不過雖然做事之前百般不情願,但真正做到事情倒也沒有什麼懈怠之舉,而且這幾人心神修持穩固,再加上帶好了玄廷賜予的法器,故是絲毫不受邪神侵染影響,虛幻真實的界限分辨的很清楚。

    其中一人經過查證,能提出了一個看似不合理,但卻有一定可行性的建言。其認為這般找尋似大海撈針,因為所有對邪神的預測隻是大方向上的,而邪神的舉動是根本不能以常理來判斷的。

    所以其提出,若要想找到那可能存在的異域,那還不如玄廷自己造一個類似的異域,那麼或能通過邪神後續回應反向推導出另幾處異域的落處。

    張禦看了眼下麵附名,見是寫著“孫狄”二字,便將此記下。這個方法可以考慮,但現在條件還不成熟,因為才搜尋了幾日,沒必要改弦易轍,而且目前這般做是最不容易出現意外變化的,等到此路不通,再擇用他法好了。

    殿內金光一閃,明周道人出現在了那裡,稽首道:“廷執,禰玄尊來訪。”

    張禦點點頭,方才明周已是向他稟告了琴老道召聚諸修商議入世對策一事,也知這位會來尋自己,便道:“請禰道友入內。”

    稍過片刻,禰道人走入殿中,他望向座上張禦,定了定神,道:“貧道禰山,見過張廷執。”

    張禦在座上抬袖還有一禮,請了他坐下,便問及他此番來由。禰道人回道:“貧道此番是受諸位道友所託而來,是想請廷執容我真修後輩一個方便。”

    張禦道:“未知是何方便?”

    禰道人道:“我輩聞知,守正駐地之中有不真修,可上層有玄糧得賜,下層無有這些,卻是耽擱功行,故我輩之中能手願意打造一些真廬,入內可以有助修持,哦,玄修同道若要用,那自也是可以的。”

    張禦一眼就看出這裡的打算,這是真修在設法增加自身的影響力了。他道:“內層一十三上洲,四大府洲,外層二十八宿,也是另闢四域,這廬舍諸位道友果真來得及打造麼?”

    禰道人自信言道:“廷執放心,諸位道友還是有一些手段的,最多半載之內,定能全數佈滿。隻是希望廷執能允準。哦,那掌製真廬之人,自當是由守正宮來定,我輩隻管打造,不問具體。”

    張禦微微點頭,這些真修此番倒也頗見誠意,不過這也好,至少此輩是在為入世做出積極回應了。於是頜首道:“此事我可允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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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五十四章心執猶可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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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禰道人是早就有所準備的,在得了張禦允準後,他用了半月時間,就將第一批打造好的“真廬”送了過來。

    張禦查驗了下,見每一座真廬都是稱得上是精雕細琢,應該是以玄尊為主導,令底下門人弟子負責配合打造的。

    因為是玄尊親手為之,涉及到上層力量,這些東西若是交給下層修道人使用,確然能使後者獲得極大的好處。

    值得一說的是,上層修道人願意舍下身段來扶持後輩,後輩所能取得的成就一定是超乎以往,甚至能大為提升的。隻是真法修道人在這方麵,以往最多隻是關心嫡傳弟子,而於別人,哪怕同樣是門人弟子,不是嫡傳很可能是不聞不問的,這兩者間區別是極大的。

    而現在卻是出力出人,主動下場,看來這一次的確是想主動做出一些改變了。

    他考慮了一下,將這一批真廬送到了外層,並且全數交託給了那些真修弟子使用。

    目前內層尚且還不急於用到此物,而真修弟子比玄修的確更需要這些東西。

    安排好此事後,他身上光芒,一道化身往下層落去,須臾間來到並雲上洲。此洲的俞玄首是真修之中少有的對於造物異常看重之人,這幾年來致力利用造物改善民生,還得到了伊洛上洲的大力支援,如今兩洲之間的差距也在逐漸拉近。

    他並未進入洲內,而是來到了位於上洲之外的守正駐地之中,待落下身形後,往一個時不時有人出入的廬帳之內走去,走入帳門,見裏間頗為寬敞,足可容納數十人,桃定符坐在一張長案之後,正在與一個修道人說著什麼話。

    此刻兩人對話已到尾聲,那修道人看去很是高興,站了起來對他一個躬身,隨後手中托著一隻金屬卵胎模樣的東西離去了。

    桃定符這時一抬頭,見到張禦,訝道:“張師弟,你怎麼來了?”他笑了一笑,十分瀟灑的自座上起身,抬袖執有一禮。

    張禦還有一禮,他轉目一觀,見兩側壁架之上擺著一隻隻金屬卵胎,道:“知見真靈?”

    桃定符道:“正是此物,現在許多入道不久的同道都需要這東西,許多人求到我這裡來了。”

    在修道人修行前期,知見真靈作為輔助是很好用的,而且他打造此物的技藝如今也是越來越精湛了,故是同道都是願出較高代價來他處求取。

    他這時招呼道:“師弟,來此坐,我這有東庭的好茶。”

    張禦點了點頭,他走到案前落座下來,拿起桃定符所倒之茶品了一口,確實來是東庭的上好茶葉。東庭也算是他的故鄉了,茶香清冽且親切。他放下朱瓷茶盞,從袖中取出一份玉冊,擺在案上,道:“此回帶了一些書冊過來,師兄可以一觀。”

    “哦?”

    桃定符眼前一亮,他伸手拿了起來,翻了兩翻,隨即抬頭思索片刻,而後再是往下翻,張禦也不打擾他,坐在一邊慢慢品茶。

    半晌,桃定符收神回來,道:“師弟所選之道冊十分切合我功行,倒是幫了為兄的大忙了。”

    他在駐地也能有各種道宮書卷翻看,但是有一點,他隻能看到眼前的,難以看到更遠的方向,所以對於當下近前的功法,他或許能做出正確的選擇,但放到更為長遠的尺度上,那就不見得定然正確了。因為功法修行不是一線直上的,而是會起起落落的。

    如何行去正確的方向,這些事其實應該是需要師長去指點的。

    特別是真修,更是在於傳繼。有許多涉及深層次的東西修道人自己不說,誰都不知道,師門還好歹還能根據過往的經驗指點兩下。要是沒有老師,全靠自己摸索,就算有門路可依,許多東西就也能靠自己才能解決了。

    張禦與桃定符乃是同門,他現在道法先一步走在前麵,那自然該是出手幫襯一下。

    不過並沒有給桃定符直接指定方向,這一點對於真修修持不見得好,所以他隻是給了桃定符這本道冊作為參照,可以以此更好判明自己之道路,他相信以桃定符的天資,應該是不難悟透的。

    桃定符這時坐了下來,也是拿起茶盞喝了一口,道:“師弟,你道冊對為兄有用,為兄也就不和你客氣了。”

    張禦點頭道:“師兄覺得有用就好。”

    兩人在此攀談了一會兒,這時有腳步聲傳來,一名少年人走入帳中,手中捧著一堆卷冊,他道:“桃師,學生把東西拿到了。”

    桃定符對著某個架子示意一下,道:“好,就擺在那裡吧。”少年應一聲,往那裡走了過去。

    張禦道:“這是師兄的弟子麼?”

    桃定符笑道:“為兄哪有閒心收弟子,隻怕教壞了人,”他頓了下,“他叫丹扶,自小嚮往修道,隻是此前未曾能考入學宮,所以自己來到駐地做事,為兄見他向道心誠,所以平日點撥幾句。”

    張禦點了下頭,修道人總是有門檻的,玄法也是如此,哪怕玄法比陣法降低了不少條件,可感受大道之章這一步仍是繞不過去,這也是目前沒有辦法的事。

    不過無法修煉,也是能夠修持呼吸法的,修煉不出心光法力,長生健體、耳聰目明總是可以的,如此日後做什麼都不難。

    他道:“如今天夏修道人越來越多,可供走的道路也是越來越多。不走修道,也能用其他方法去到上層。”

    那少年人轉過身來,對著張禦恭敬一禮,道:“多謝前輩指點,隻是小子一心求道,絕不改悔。”

    桃定符笑道:“師弟,這小子就算撞破牆了也不會回頭的。”

    張禦看了看這少年人,道:“今日你我相見,也算是有緣,你既然有心修道,那我便指你一條門路。”

    那少年人一聽,眼前不由一亮,不過他沒有答應,而是看向桃定符,顯然後者不允許,他是不會答應的。

    桃定符則是喝道:“小子,看我做什麼,緣法在前,你可要抓住了。”

    少年得了允準,這才朝著張禦躬身一禮,道:“請前輩指點。”

    張禦見此,暗暗點頭,這少年人雖然資質不高,可不管怎麼說,品性毅力都是具備,這就很不錯了。

    他道:“我知有一種丹丸,可為你伐毛洗髓,易換根骨,服下後需苦熬半載,非有莫大毅力無可支撐,若是不成,則是一生癱臥,口不能言,身不能動,你可需想清楚了。”

    少年人仔細想了下,他道:“前輩稍等。”他取了紙筆過來,寫下了一封封書信,這是分別留給家人和朋友的,其中還把自己這些日子賺的金元都做了一個分配。寫完之後,他這才挺身站起,道:“前輩,晚輩願意一試。”

    張禦此刻伸手一拿,手中多了一枚丹丸,擺在案上,道:“此丹丸我放在桃師兄這處,你可再考慮下,什麼時候你事機處理好了,什麼再服此丸。”

    那少年人看了看,點了下頭,隨後躬身一揖,從此間退出去了。

    張禦在桃定符處待了半天,各自聊了下別後之事,同時告知桃定符一些事機,這才告辭離去,化一道光芒回去守正宮。

    那少年人這時才走了進來,他好奇問道:“桃師,那位前輩是你師弟麼?”

    桃定符笑了笑,道:“小子,你倒是好機緣,我這位師弟可不是一般人,他的身份我不便現在多言,你若能過了這一關,日後有緣自能知曉。”

    玉京,天機總院。

    宗匠魏山凝視著琉璃罩璧之後的一具造物軀殼。

    這段時日以來,他一直在致力找尋重新復拓此造物的辦法,還有設法讓這具軀殼為他們所用,後一種則是天機院重點關注的,因為沒法駕馭的造物等於沒用。

    他們是要擁有自己的上層力量,而不是單純打造上層力量,前者製人,後者製於人。

    他背後這時走來了一名中年男子,用壓抑的聲音言道:“老師。”

    魏山看著琉璃壁他的照影,轉過身來,上下看了看他,道:“看你這忿忿不平的樣子,怎麼了?”

    中年男子憤然道:“老師,你聽說了麼,前些時日玄廷之上似是討論是該加強守正駐地還是推動我天機造物,本來我天機造物也是一樣有機會,也有廷執替我爭取,可聽說還是未能爭過守正宮上麵的上修,結果這些好處全是讓守正宮給奪去了。”

    魏山神色嚴肅了幾分,道:“你是從哪裡聽來得?”

    中年男子遲疑了一下,道:“學生方才無意聽人說到的。”

    魏山道:“玄廷上的事,一般人不知曉,事後才會發傳書閱覽,也隻有各地玄首玄正還玉京少數人知曉,看來這是有人故意說給你聽的。”

    經過上次那事後,他就知道有人在背後擺弄事機,雖然他用自己的威望警告一番後壓下去了,可他想著這些人肯定是不會罷休,現在看來,果然還是來了。

    中年男子急道:“老師,那這是確有其事了?”

    魏山道:“是有這事,我也聽說了一些,不過這並不是什麼好處,以我天機造物目前的技藝,還承擔不起玄廷的事機。”

    “可是……”

    中年男子十分不甘心,激動道:“明明我天機造物也是有機會的,要是玄廷願意推動,造物進勢必是原來十倍百倍。為什麼這次不成?那是因為這次無人為我發聲啊,老師,我天機院必須要有自己的上層力量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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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五十五章 障目思竅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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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山看著自己麵前情緒激動的學生,他能理解後者的心情。他也是有這樣的想法的,也覺得天機造物需要擁有上層力量,他一直以來也是這麼做的。

    可是自上次事機後,他的警惕心就很重了。生怕有人利用他的心思做出一些在天機造物承受範圍之外的事情。

    在有了上層造物軀殼後,他覺得現在應該做得是沉澱,而不是急著向前。如今必須把韁繩收攏,因為他怕若是不攔著一點,天機造物就這麼一頭衝出去,那時候局麵誰也控製不了了。

    他並沒有急著去安撫自己的學生,而是道:“我正好要見赫暢,你就在此等著,聽聽他怎麼說。”

    “是!”

    中年男子不覺精神振奮,因為赫暢此人是效忠於天機院的玄修,目前在那方層界之中,其身份與其餘天機院的玄修比起來,已是屬於地位最高之人了,每過三個月都會過來向天機院彙報所得進展。

    兩人等了沒有多久,隨著廳門推開,一名玄修走入進來,他對著魏山一禮,道:“見過宗匠。”

    魏山道:“赫暢,近來可有收獲?”

    赫暢恭敬道:“回稟宗匠,近來記載皆在此上。”他雙手一托,將一塊玉板呈上。

    魏山示意了一下,中年男子急忙上前接了過來,他伸手在上一撫,上麵便有密密麻麻字跡和圖形顯露出來,並附帶有各種造物技藝,隻是等他看完之後,卻是麵露失望之色,道:“還沒能找到造物煉士的技藝麼?”

    赫暢看向魏山,慚愧道:“屬下無能,那方層界之中的高明造物技藝,幾乎都是在昊族上層手中,屬下現在隻是主持一地造物工廠,可隻是能安排一些雜事,昊族對上等技藝嚴防死守,非昊族不能接近,屬下一直在想辦法,可是始終不曾如願。”

    中年男子道:“你不是娶了一個昊族女子了麼?”

    赫暢無奈道:“若不是如此,我也主持不了那造物工廠,可再想進一步就難了。”

    魏山則道:“你何須自責,這事你已經做得非常不錯了。”他再問了一些具體情況,安撫幾句,就讓赫暢退下去了。

    中年男子這時道:“老師,我聽說那些玄修比我們走得更遠,而且似乎還和昊族上層聯係緊密,要是他們想要拿到那些技藝,想來是十分簡單的,說不定他們已經拿到了,可是他們偏偏沒有拿出來交給我們,我看他們就是不想看到我等造物有所進步!”

    魏山沉聲道:“先不說他們拿到了與否,便按照修道人的說法,兩邊的道機是不一樣的,那邊能做之事,這裏未必也能做。”

    中年男子據理力爭道:“可是老師,道機雖是不同,但造物軀殼的成功,已然證明我輩造物亦能能攀上境,此法是行得通的,隻是我們還沒有找對真正的辦法。”

    說著,他懊惱道:“要是玄廷這次答應支持我們,我們說不定就能越過這一關了。那些修道人就是看不得我們好!”

    魏山看他一眼,道:“你太偏執了。”

    中年男子一怔,抬頭道:“老師?”

    魏山沉聲道:“我以前以為也是認為玄廷有打壓造物之嫌,不想讓步,可是後來我仔細想過,玄廷不是怕我們進步,而是怕我們走的太快,無法駕馭自己還不能駕馭的力量。

    那方層界走了多少年?千多年不止。我們可是短短兩百餘年的時間,就走到了與之相近的地步了,實則這就是玄廷推動的結果。現在我們該有的都是有了,不能再急了,就像一個疾跑之人,要停下來歇歇了,我們現在不需要那麼激進,隻要腳踏實地往前走就行了。”

    中年男子卻是焦慮道:“老師,可這明明是我們大好機會,為什麼要放棄呢?”

    魏山語重心長道:“機會是機會,但也要看我們能不能去握持住,去爭搶自己本來就得不到的東西,那是以蛇吞巨象,是要把自己吃撐了的。”

    他勸慰道:“你也不用覺得沒有機會了,現在有這具造物軀殼難道還不夠麼?等我們把這完全吃透,能夠自如駕馭了,擁有真正的上層力量了,那麼自然可以去爭取我們所能得到的。”

    中年男子仍不甘願,他道:“可是這麼好的機會……”

    魏山搖頭道:“我說了,以現在我們的力量,玄廷便真是在後麵推動,那也隻是揠苗助長,不利於長遠,反而會頭重腳輕,要是出得什麼問題,那就是造物的錯了,天機造物很可能毀於一旦,我寧可現在穩一穩,在我看來,玄廷的決策是對的,”

    中年男子低著頭不說了,但顯然不怎麼服氣。

    魏山揮了揮手,歎道:“你回去好好想想吧。想通了再來找我。”

    中年男子抬手行了一禮,一言不發走了出去。

    魏山看著的身影,暗歎道:“當初我把你放到地方天機院到去,也不知道是對是錯啊。”

    中年男子走到了外麵,他沒有回自己的居處,而後乘坐地下馳車,來到了玉京天機院一處偏遠庭院內,這裏有一間茶室,一個麵容普通,身著銀袍的老者在這裏等著他,待他坐下後,道:“宗匠怎麼說?”

    中年男子情緒有些低落,同時也有些怨氣,道:“老頭子可能是被上次的事嚇怕了,早就沒了當初的雄心壯誌了,還說玄廷做的對,說天機造物要緩一緩,不能再高歌猛進。”

    銀袍老者感歎道:“天機院的根基就在於精英學子,現在就是在和玄修做爭奪,這個時候怎麼讓呢,不進則退啊。”

    “誰說不是呢?”

    中年男子道:“那方層界的出現,證明了造物所能做到的一切,這麼好的機會,就是天助我輩,可偏偏被玄廷給奪去了機會。”這時一名女侍走了過來,他便停下說話,要了一杯茶水。

    銀袍老者理所當然道:“打壓我們是理所當然,因為他們怕啊。”

    “怕?”

    中年男子有些不解,“他們怕什麼?怕我們?”

    銀袍老者道:“你看那方層界,造物技藝何等高超?將那裏的修道宗派都是迫壓去了天外,玄廷上麵定然也是看到了,所以他們怎麼可能支持我們呢?難道他們不怕我們有朝一日也做到這等事麼?”

    中年男子恍然,他平日隻專注技藝和造物發展,不管旁事,老者這麼一說,他也覺得是這個道理,他道:“那我們要做到的就是化不可能為可能!”

    銀袍老者悠悠道:“光喊是沒有用的,魏宗匠威望無人可比,若是他不同意,那從天機院內部,我們怎麼也做不到此事的。”

    中年男子意識到了什麼,道:“內部?先生是說,能從外部想辦法?”

    銀袍老者道:“有一個辦法可以嚐試下,但就看你肯不肯去做了。”

    中年男子急道:“什麼辦法?請先生指點!”

    銀袍老者道:“你可知道安氏麼?”

    中年男子不假思索道:“知道。外層有名的工匠家族,一家五代人,每代都有出色的工匠。安氏有個小兒,是郭櫻的學生,據說還曾被大人物收作為學生。”

    銀袍老者道:“不是據說,是確有其事。這位大人物還給了安氏小兒不少遠古神明的造物技藝,上回玉京天機院還幾次三番問他討要技藝,他不肯給,天機院也就駁回了他評立大匠的請書。”

    中年男子一怔,道:“還有這等事情?我方才回來不久,倒是不清楚。”

    他評論道:“這安家小郎不識大體,造物的事情應該是和諸位同僚共享,這才能促進造物技藝的進展,怎麼能敝帚自珍呢?還有天機院也不對,要是安家小郎真有大匠之技藝,那就該給他正名,而不是以此為要挾,沒有容人之量,這反而顯得小人行徑了。”

    銀袍老者看了看他,道:“我們今天不是來評論誰對誰錯的,安氏小兒手中不但掌握了遠古神明的技藝,據說還掌握了一些那個層界的上乘技藝,疑似也是那一位大人物所給予的。”

    中年男子愕然片刻,隨即身軀前探,急切問道:“能證實麼?”

    銀袍老者取出了一塊玉板,道:“最近東庭府洲推出了不少造物,你可以看一看。”

    那玉板並沒有遞給他,隻是拿在手裏,隻是他看了看,雖然推陳出新,可以他的目光,依然能夠看出那些造物之上不少地方是吸取了那方層界的精華的,沒有得到具體技藝的話,是不可能做到這點的。

    他想了想,皺眉道:“可那也不能證明這安小郎就擁有造物煉士的技藝,可上麵的造物都隻是涉及民生的。”

    銀袍老者道:“沒有也沒關係,他所得肯定比我等多得多,要是能‘說服’他拿出來,那麼兩邊能夠形成互補。而萬一他的真掌握了這些技藝,那所得能更多。”

    中年男子同意道:“你說得對,可是這位安小郎上次已經拒絕過一次了,現在還會答應我們麼?”

    銀袍老者低聲道:“我有一個辦法。”他嘴唇翕動,中年男子仔細聽著,不停點頭,他的神情時而緊張、時而彷徨,又時而興奮。

    兩人商量了許久之後,最後似是定下了什麼,就各自離去了。

    而在兩人離開後不久,那名女侍上來收拾殘局,她看著手中那一副茶盞,感到很奇怪,因為剛才她看到,那名中年男子坐在這裏不停的朝著對麵說話,可從頭到尾明明隻有他一個人啊?

    不過再想想,這些師匠、大匠脾氣都很古怪,或許這也很正常?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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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11 22:15:28
第兩百五十六章惑傳試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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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庭天機院,安小郎案前擺了兩隻青瓷茶杯,茶香氤氳,此刻正在招呼方才前來拜訪他的瑤璃。

    瑤璃今日梳了一個垂掛髻,穿了一身素色海棠紋深衣,以丹色絲絛相束,腰懸環佩香囊,手腕上是珊瑚珠鍊,在東庭這裡,這是很常見的天夏少女的裝束。

    今天正是休沐日,瑞光城與安州天機院相隔不遠,所以坐飛舟過來是十分方便的。

    安小郎此前沒有見過瑤璃,隻是彼此間有書信往來,因是知道瑤璃也是張禦的學生,所以他十分熱情,還特意從中百忙中抽出半日空來招待她。他好奇問道:“瑤璃師妹怎麼不去洲市上去遊玩一番,倒是來我這裡了。”

    瑤璃道:“上次聽青禾師兄說起師兄,後來就冒昧給師兄來了幾封書信,想著也沒見過師兄,此次既到安州,就來拜見。”

    安小郎哈哈一笑,雙手一攤,道:“怎麼樣,師兄這副樣子,沒讓瑤璃師妹你失望吧?”

    瑤璃看了看他,搖頭道:“沒有失望,可也有沒驚喜。”

    安小郎笑容不覺一滯。

    瑤璃拿起案上茶盞,以袖掩口,隻以一雙烏黑清澈的眸子看著他,道:“和師兄開個玩笑。”

    安小郎咧了咧嘴,道:“你這個表情,太沒說服力了。”他以手指了案上一碟朱色晶亮的果餅,“師妹,這是安州特有的蜜餞,是從伏州的靈性植株上採摘秘製的,香甜回味,不膩不過,恰到好處,別處可吃不到呢,師妹不妨嚐嚐。”

    瑤璃道:“謝謝師兄了。”

    這個時候,似乎是聞到了香味,忽然是一隻玉花狐小跑了過來,雙隻爪子趴在了案上,衝著安小郎期待的看著,蓬鬆的尾巴也是在那裡擺動著。

    瑤璃眸子微微亮起,道:“這是師兄養的麼?”

    安小郎道:“對啊,當初我和老師住在外層奎宿的時候,特意收養的,對了,師妹你還沒去過那裡吧?”

    瑤璃輕輕搖了搖頭。

    安小郎興致勃勃道:“你可別小看,它可是神異生靈,能聽得懂我們說話,可聰明了,不信你看,”他咳嗽了一聲,一揮手,道:“今晚沒你吃得了,這些都是我的,我的!你回去吧。”

    玉花狐愣住,傻傻看了他幾眼,隨後突然一躍,卻是竄過來咬了他一口,安小郎嗷的一聲,玉花狐已著甩著尾巴跑出去了。

    瑤璃眸子裡不禁浮出一絲笑意。

    安小郎揉了下多了個牙印的手背,狀若無事放到後麵,道:“師妹你也別羨慕,說不準老師什麼時候就給你找一個神異生靈了,無論是保護你還是幫你傳遞消息,那都是很方便的。”

    廳外此刻有一個役從走進來,道:“小郎,外麵有人求見,說是玉京來的。”

    安小郎道:“玉京來的,莫非是郭師?”他對瑤璃抱歉道:“師妹請稍待,我去去就來。”瑤璃道:“師兄自去忙。”

    安小郎走了出去,過了沒多久,他匆匆走了進來,忙是歉意道:“抱歉了師妹,我另一個老師尋我,我需往玉京去一次,恐怕招呼不了師妹了,我可關照役從,你要是對造物感興趣,可在這裡多玩兩日。”

    瑤璃忽然道:“師兄此去,可有護衛麼?”

    安小郎一怔,他撓了撓腦袋,本來玉花狐就是他的護衛,不過方才被他氣走,他嘀咕道:“去玉京用不著什麼護衛吧?”

    不過嘴上是這麼說,他還是很謹慎的,老老實實去尋了兩名甲士做護衛,其實就算他不提,天機院也一樣會為他分配人手的,因為現在天機工坊內,除了武大匠,就屬他最為重要了。

    他準備了一些東西,就帶著隨行之人登上飛舟,飛渡汪洋,隻是十天不到,飛舟就在玉京落降下來,隨後直接往玉京天機院而來。

    在他從地下馳車裡出來,路過廣場的時候,一側一座金屬高台之中,有兩名修道人和那中年男子站在那裡看著他的身影。

    中年男子有些緊張道:“他還帶了兩個護衛,能成麼?”

    一名眸中有著詭異瞳光的修道人道:“安知之的主要守持力量就在東庭,由於他與那位大人物的關係,與玄府的聯繫較深,所以要讓他失去保護力量,最好就是把他調到玉京,到了這裡,隻要不是那位大人物親自跟著,他就如同上了岸的魚,隻能任憑我們擺佈。”

    另一名修道人冷聲道:“更何況,他還來到了天機院。這裡可沒人替他遮擋。”

    中年男子道:“能成就好。但是能不動手千萬別動手。”

    異瞳修士道:“商大匠,你多心了,我們不會使用武力的,那樣既可能惹怒他背後那位大人物,也壞了天夏明麵上的規矩,我們隻要迷惑一下,讓他把該交代的都是交代出來就好了。”

    中年男子這才安心,能不動手就好,這樣就算查出來,也算不得什麼大過了。

    安小郎所接到的書信是郭櫻寄來的,數年未見,他本來是想直接去見這位老師的,隻是到了之後,卻聽聞正在造物院中主持一事,也就隻能先住下來。

    他方才在天機院準備的客閣內定下臥居,還未來得及收拾好,那位中年男子便與兩名修道人走了過來。中年男子對著他一禮,道:“安師匠有禮。”

    安小郎有些詫異,還有一禮,道:“閣下是……”

    中年男子放下手,道:“安師匠,你可能不認識我,我是魏大宗匠的學生商苛,方才歸來玉京天機院未久。”

    安小郎恍然道:“原來是商大匠,前輩的名字晚輩也是聽說過的,前輩來此有事?”

    商苛鄭重道:“是有一事,尋到安師匠,也是因為想請安師匠幫一個忙。”

    安小郎問道:“可是造物技藝上的事麼?”

    商苛正色道:“我們來尋安師匠,是想請你把你所知的那個層界的造物技藝給交託出來,交給天機院。”

    安小郎一怔,他挖了挖耳朵,道:“等等,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商苛神情和藹的勸說道:“安師匠,你可是不願意麼?要知道,你所的這些技藝對於天機院有大用,不應該藏著掖著,應該拿出來讓諸位同僚分享,我們天機院有了這些,也能進步更快,讓更多人得利。”

    安小郎看著此人,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他定了定神,抬手一禮,誠心求問道:“請前輩教教晚輩,人要何等無恥才能如此理所當然說出這番話?”

    商苛神情一變,不悅道:“安師匠,我是正經與你商量,非是與你說笑。”

    安小郎忍住罵人的衝動,拍案道:“我也不是和你們說話,那些老師給我的,和你們有什麼關係?”

    那兩名修道人不由對視了一眼。

    商苛嘆氣道:“安師匠,你這等想法太狹隘了,天機院的技藝若得長進,能推動天夏所有造物技藝的進步,與此相比,一點本來不屬於你的技藝付出又算的什麼呢?”

    安小郎雙臂環抱,不屑撇嘴道:“趁著我罵人的話還在路上,現在請你們出去,等它們到了,我怕你們扛不住。”

    商苛麵露失望之色。

    這時一名修道人開口道:“早便和你說過,口舌沒有用的,還是要我們來。”

    安小郎警惕問道:“你們想做什麼?”

    那修道人微微一怔,目光一凝,道:“你能看到我們?”隨即反應過來,喝道:“他身上有法器遮護,先將之破了!”

    這其實十分少見的事情,造物工匠很少會將修道人的東西帶在身上的,因為這會導致構築造物的菌靈失去生機,一般來說,天機院也絕不會讓這些東西被非大匠的人帶進來。

    那異瞳修道人雙目之中這時透出一股迷幻色彩,整個內室忽然一閃,安小郎隻是微微一個恍惚,但是他身上一枚玉符放出一道柔和光芒,心神便被定住。

    另一人趁此正朝那玉符拿去,可是心光才是與之接觸,卻是神色一變,猛地吐出了一口血。他不由麵露駭然,正想不顧一切動手時,忽聽得一聲叱喝,“居然敢在玉京城中妄動神通,你們膽子可不小啊!”

    兩名修道人色變,“是白真山門下?走!”

    隻是兩人才是化光出去,就被一道虹霓罩住,眨眼就被收了進去,室內光芒一斂,出來一個俏生生的彩衣少女。對著安小郎一晃手,“餵,你沒事吧?”

    安小郎警惕問道:“你是誰?”在他眼裡,對方這分明就是一個紙人,隻是用線條勾勒出的麵孔和身形。

    那彩衣少女一怔,笑道:“你能看出我的法術,身上有高人給的法符吧,你放心吧,這是符畫之術。我在千裏之外呢,我師伯你與老師可是同門,是她交代我來照拂你一下的。”

    這時她走到一邊,拍了商苛一下,“餵,你這人連晚輩同僚都坑害,太不是人了吧?”

    商苛這時露出迷茫之色,道:“你說什麼?你們是誰?”

    安小郎驚奇道:“這也裝的太像了。”

    彩衣少女蹙了下眉,因為她感覺,這人不是裝的,而確實是被迷惑的,要是這樣的話,這位也同樣是被利用的。

    可是有個問題,誰又能說他不是出於本意呢?

    但沒有十足的證據,自是不能以此來定罪了,其人反而是同樣受到神通侵害之人。她輕哼了一聲,“算你走運,走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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