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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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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12 16:02:10
第兩百五十七章 天機藏穢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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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苛遭受了驅趕,跌跌撞撞跑了出去。安小郎見彩衣少女把人趕出去了,回過頭來問道:“就這麼放他走了?”

    彩衣女子沒好氣道:“還能怎麼樣?他可是大匠,我又不能搜他憶識,就算搜恐怕也沒結果。他自己也是被迷惑的。”

    大匠的份量還是很重的,沒有十足的證據,是不能直接抓人的。就算定罪,也不能用搜尋記憶這等方法。所以現在她隻能放人走了。

    安小郎不解道:“你不能也被迷惑下麼?”

    彩衣女子被他的言論驚了下,她斜眼看著安小郎,道:“你的思路很開闊嘛,不愧是差一點就評上大匠的人。”

    安小郎狐疑的望了望她,他懷疑這個紙人在損他。

    彩衣女子一揮手,道:“好了,我該走了。等天機院來人,你自己對他們交代吧。對了,你那兩個手下中的幻術我幫你解了,下來你自己小心些啊。這夥人可不簡單,說不定還會找你的喲。”

    安小郎這時正容道:“謝謝師姐。不過他們不是我手下,隻是負責保護我的人。”

    彩衣女子聽這話,卻是正視了他一眼,道:“行。你自己小心。”說著,腳下已是騰起了一道氣光。

    安小郎道:“還要請師姐替我謝謝師伯。”

    彩衣女子化一陣風離去了,隻是留下了一句話,“會幫你帶到的。”

    她乘著這一道風直接飛回到了位於靈妙玄境的白真山中,身子輕輕飄飄的隨風往一座閣樓而去,穿門入室,落在一隻銅盆之中化為一張畫女紙符。

    而上麵彩筆描繪的影子則是脫離了紙符,晃晃悠悠飛起來,落在了一個盤膝坐在那裏的少女身上,可見她與方才那彩衣女子一般模樣。

    她睜開眼,將紙畫拿起,伸手一抹,上麵就顯現出來方才那兩個修道人的畫影,她心道:“這璃玉天宮的畫壁之術配合我白真山的擒空之法倒是挺好用的。”

    她帶上符紙,離了自己的閣樓,循著一縷琴音來到了位於白雲深處的雲居之上,走到一座香水殿閣之中,對著坐於案後聶昕盈一禮,道:“師姐,辦妥啦。”

    聶昕盈的麵前案幾上擺著一幅玉京輿圖,除了原尚台和另外兩家鎮守,以及幾處機密之地外,其餘大部分地界都在她的監察之下。

    白真山一脈本就是玉京三家鎮守之中勢力最盛的一家,在她接手俗務之後更是強勢。

    盛日峰一脈駐守玉京年月不長,玉航道人門下人才雖有一些,可大多都是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行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璃玉天宮的後輩之中也就孟嬛真最出色,但是她為人較為溫和,很少最得罪人。

    聶昕盈卻是從來看不慣犯過之人,別人不敢管的她來管,別人不願過問她來過問,所以這幾年監察事宜主要都是由她在主持了,還常常和位於冀空上洲的天機院駐地相互配合拿人。

    她抬頭道:“人帶回來了?”

    彩衣女子道:“在呢。”她將符紙拿了出來,輕輕在上一拂,光芒閃爍之下,兩個修道人的身影就自裏掉落了下來,俱是昏迷不醒。

    聶昕盈看了一眼,道:“這兩人也被神異之術迷惑了。”

    “啊?他們也被神通迷惑了?”

    彩衣女子睜大眼,看了看這兩人,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你們擱這裏套著玩呢,背後那人也太會甩手段了吧。

    她感覺心裏很不爽快,道:“那麼這兩人不能問罪了?”

    聶昕盈道:“此罪不能問,卻有他罪可問。這兩個可都是不在錄冊上的修道人。”

    彩衣女子反應過來,“對哦,散修!”

    “散修”那是舊時的稱呼了,其實就是一群修煉了道法,但是不怎麼想在天夏待著,也不像為天夏效力,遊離在天夏邊緣或者幹脆脫離出去的修道人。

    按照天夏規矩,你若是不願意效力,出走在外也是可以,沒人來強迫你。但是你不得參與任何侵害天夏之事,隻要是涉及了,不管你是被利用的,還是其他什麼原因,都是要承擔罪罰的。所以隻憑這一人,就可以問罪。

    不過問罪兩人不是目的,而是為了查出背後之人。這兩人沒有籍冊,很多地方都去不了,要不是有人配合,怎麼會進玉京沒有任何錄記?怎麼可能進得了天機院那等要地?

    聶昕盈淡淡道:“玉京太大,諸勢力相互交錯碰觸,有些夾縫裏藏汙納垢並不奇怪,是時候該清洗一下了。特別是天機院,最近好像混進來了一些東西。現在既然有化外修道人在天機院中被人迷惑了神智,那麼正好用這個借口,查一查他們。”

    彩衣女子興奮道:“對,是該查他們,天機院連安師弟這等自己都坑,要不是師姐關照,安師侄豈不是讓人害了,不如把安師侄接出來?”

    聶昕盈搖頭道:“我不過問,安師侄也是一樣無事的,現在留著安師侄在那裏,那盯上他的人總會露出蛛絲馬跡的。”

    彩衣女子睜大眼,道:“師姐,這樣利用安師侄真的好麼?萬一……”

    聶昕盈看向她,道:“又說怪話,這事沒有萬一,哪怕我不管,他的老師你以為沒手段麼?我幫安師侄隻是順帶的,查清楚天機院內部的事才是我們現在該做的。”

    彩衣女子一想,道:“那師姐,天機院該怎麼查?我早看他們不順眼了,一個個眼高於頂,好像什麼好事都是他們做的,我們修道人就好像在壓迫他們一樣,他們也不想想,沒有我們修道人,他們安穩到如今麼?”

    聶昕盈道:“天機院是有大貢獻的,至少民生上麵,他們比我們做得多得多。”

    彩衣女子不滿道:“喂,師姐,你到底是站哪邊的啊!”

    聶昕盈淡淡道:“事實不能不能認,天機院做得多,錯得也多,我們要做的,就是幫著糾正他們的錯。”

    彩衣女子道:“好賴話都讓師姐你說了,難怪這麼多弟子,老師就看重師姐你一個,我妒忌了。”

    聶昕盈這時拿過一本卷錄,翻查著這兩個散修的來曆,頭也不抬道:“要有人妒忌你才說明你做得對了,有人妒忌你麼?”

    彩衣女子翻了個白眼,道:“師姐你還真是直言不諱。”這個時候,她眼珠一轉,賊兮兮湊上來,道:“師姐,你說實話,老師是不是要去那裏……”指了指上麵,眼睛放光道:“要去當廷執了?”

    聶昕盈蹙眉道:“你是從哪裏聽說的?”

    彩衣女子嘁了一聲,道:“還用聽說麼?一十三洲,四大府洲,哪一個玄首有老師道行高,功勞大?要選廷執,不選老師選誰?”她仰著臉,向往道:“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聶昕盈打斷她的白日夢,道:“別胡思亂想了,說回天機院的事情,安師侄在那裏,隻要打他主意的人還在,就一定不會放他這麼簡單離去,我們盯著他,應該會線索,還有那個商苛,你也看緊一點。”

    彩衣女子道:“可是師姐,隻等著別人出招,是不是太被動了?”

    聶昕盈道:“我會去親自見下魏山,商苛是他的弟子,要有他的配合,事情會順利許多。”

    彩衣女子懷疑道:“魏山能信任麼?”

    聶昕盈道:“魏山是宗匠,和原尚台諸位大攝一樣,身上有玄廷下的護持,他自己不願意,沒人可以拿他怎麼樣,這人還是能信得過的。”頓了下,她又道:“我關照的事,你先去做,其他我自會安排。”

    “好的,師姐,我這就去辦。”彩衣女子這時沒再說笑,神情略肅,一禮之後,就化一陣氣光離去了。

    而另一邊,商苛驚魂未定的回到了自己居處,隻是直到此刻,他仍舊有些渾渾噩噩,不知道今天的事到底怎麼回事。

    他坐定了一會兒,正想起身擦把臉,清醒一下,忽然一抬頭,見到那個銀袍老者站在那裏,心中一驚,隨即一喜,道:“先生,你怎麼來了?”

    銀袍老者用手點了他一下。

    商苛微微一個恍惚之間,無數原本缺失的記憶好像水底下浮現了出來,隨即他背後出了一身冷汗。

    這一次他心神被惑,這不是他的主意,而是那兩個修道人主動施為,防備的就是萬一事機未成,他不至於被一網打盡。方才他自己不知道還好,現在知道了,不由的驚惶了起來,因為他不確定白真山的人會不會再來找他。

    銀袍老者沉聲道:“你不用怕,方才白真山的人沒有抓你,就說明沒有證據拿你問罪,以你大匠的身份,你又怕些什麼,有些紕漏我也會幫你抹除,而且你是被迷惑了,提前不知道此事,不是麼?”

    商苛道:“是是,我又沒做,我又怕什麼?”自我安慰了一下之後,他又可惜起來,“隻是安小郎有人保護,看來是得不到這些了。”

    銀袍老者道:“這個你不用擔心,隻要他還在玉京,沒有上層力量的保護,我們就還是有機會的。”

    商苛道:“我們是用郭櫻的名義讓他來的,就怕他過幾日就走了,”

    銀袍老者道:“郭櫻不見他,他是不會走的。這裏我會安排,你這幾天就做好自己的事,盡量不要露麵了,需要你的時候,我會來尋你,”

    商苛感激道:“是,多謝先生體量。”隻是此刻他說這番話的時候,假如有另一個在旁邊,仍是可以看到,他依舊是一個人在那裏自言自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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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五十八章內靈拒外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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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小郎把帶來的東西整理了下,見天色已晚,這裡又沒有造物可打造,無法連夜奮戰,於是沐浴一下,就倒頭睡下了。

    他心大的很,雖然方才遇到了一些事,可他卻是一點也不怕,因為他有張禦給的法符護身,要不然也不敢獨自一人到玉京,玄府也不會放心讓他過來。

    隻是在他呼呼大睡的時候,忽然見得滿地金光,如霜雪般鋪來,一會兒就將整個內室都是照亮,並且有十分悅耳的玄妙音聲響起。

    他受此驚動,不覺揉了揉眼,從榻上爬起,轉身一看,見得一個身著長袍的神人站在那裡,依稀可見似與張禦有幾分相似之處。

    “老……”

    “師”字還未說出來,他就發現不對,忽的收住了口。

    因為在跟隨張禦的那段時日中,他曾經被教導知曉了很多神異知識,其中有一個,那就是遇到神異顯像之時,在未確定敵友的前提下,那絕不能從心中接受對方,比如主動去呼喚或者應答對方,那樣做會導致一些很糟糕的結果。

    而且他覺得,張禦從不故弄玄虛,要見他直接喚他就是了,而且他覺得,此人像張禦是他心裡覺得像,並不是真的像,尤其是現在他警惕心一起,就愈發覺得不像了。

    隻是那玄妙聲音不曾停過,卻是彷彿一直在呼喚他,好像要他過去,他微微一個恍惚,身軀聳動了下,可這個時候,卻有一股清光從背後照來,霎時清靈之氣潤入心神之中,他一個激靈,又是清醒過來。

    他不由回望過去,見自己身後立著一枚通天徹地的符籙,上麵顯現出無數玄妙道籙,看那熟悉模樣,他赫然醒悟過來,這不就是自己隨身攜帶的那個玉符麼?隻是此刻放大了不知多少倍。

    這清光光輝廣大,這一照落下來,就灑到了對麵那個“神人”身上,其身影一陣模糊扭曲,似有慘嚎之聲傳出,隨即便就化去不見了。

    安小郎一下睜開了眼,發現自己仍是好端端的躺在床上,方才那好像隻是一個夢,不對,不是夢!

    他伸手一拿,將張禦給的玉符拿了出來,發現此物還有一些溫熱,暗覺慶幸,幸好他一直帶著老師給的護身符。

    清穹道宮之中,張禦往下看了一眼,他察覺到了放在安小郎身上的法符受到了某種觸動,不過侵害到其人,他不必去過問。他現在要做得事很多,基本是對外的,尤其是近來虛空之中的探尋要他隨時盯著。

    不止是玉京,包括內層這些小事,他相信各守正駐地和各洲宿玄府軍府自是能夠處理好,他不必去多做乾涉。故是他轉回目光,繼續定坐,等著虛空那邊傳來的消息。

    安小郎將玉符放回後,看了下琉璃窗外,卻發現天色十分昏暗,此刻隻是半夜,可他一時卻失了睡意。

    他拍了下掌,攀附在牆壁上的造物蟲腹部一鼓,放出明光,整個內室也是如白晝般亮了起來,可他不經意一瞥,卻是一驚,因為在床榻不遠處,那裡有一堆淺灰的塵埃。聯想到方才夢中景象,這似就是那神人所站之地。

    他想了想,自己自詡是一個工匠,將來成就是不輸給修道人的,現在卻老是仗著老師的護持,雖然這不丟人,可也顯得他沒本事。

    他覺得自己也當做些自我保護。好在他之前就有過設想,於是他跳下床榻,拖了一個金屬箱過來,並把手按上去,此箱緩緩融化,化作液體流淌到了底下,落入了腳下的凹槽中,裡麵則是露出了一個有著不規整嵌縫的金屬球體,大約有拳頭那麼大。

    這是他自己打造的“觀察者”,以往他是不屑於用的,因他自信在技藝上自己就是最厲害的,不用誰的幫助。但是觀察者還有一個常人難及的好處,那就是能夠分辨真實和不真實的,能夠認清楚自我和外物。

    要是有了觀察者,那遇到方才那等危險情形,就可以提醒或主動中斷他的話語,甚至還可以為他提供合適的建言。

    他取出一把小刀,劃破手指,而後吸了口氣,把一根手指搭在了上麵,那金屬球體陡然變得溫熱了起來,那些嵌縫之上也是冒出了刺眼的光芒,他不由閉上了眼,隨後心中微微一動,再次睜目時,眼前出現了一個由藍色晶光構築的人影,正一動不動漂浮在那裡。

    他心中一動,道:“你就叫心狐。”他話聲才是一落,有一個聲音就從心底反應出來,道:“好的,先生,心狐為先生效力。”

    安小郎滿意點頭,很好,這個觀察者很順從,沒和他頂嘴,不愧是他打造的。

    因為觀察者性格不一,有的非常跳脫,有的很是叛逆,和主人關係並不和睦,他要的是能給自己幫助的觀察者,而不是和他搗亂的。

    不過他研究下來,認為這和心理有關。禦主在求取觀察者的時候,若是患得患失,或者太過看重觀察者,那麼就多回出現這種情形。

    反之你若是沒什麼負擔,觀察者大多卻是樂觀開朗的,至少不會和禦主對著幹,就是說,你越是在乎它,它越是不聽你的,你越不在乎它,它反而越聽話。

    而他這個觀察者是自己打造,心裡也早是打定主意了,這傢夥要是不順從他,他寧可棄了重新打造,結果就非常老實嘛。

    他道:“心狐,給我盯著點,別讓人打擾我,你懂吧?”

    心狐沉穩回道:“心狐明白。”

    安小郎十分滿意,就放心睡覺去了。

    這一覺直天明方才醒來,他也是神清氣爽,過去他常用呼吸法來代替睡眠,睡眠的時間倒是不長,現在一覺下來,似乎身體每一個地方都是活泛了過來。

    他洗漱過後,就活動了下,隻下來卻發現無事可做。想了想,決定出門逛一逛。

    玉京天機總院雖在玉京之內,可是佔地廣大,幾乎有一個州城大小,這裡可不僅僅有著諸多天機工坊,有著山水池苑,以及幾座名山秀峰,中間更有著一座天機學宮,要是認真遊覽下來,每個十天半月別想兜轉明白。

    他帶著兩名護衛甲士出門,就直奔院中最為秀美的翠湖而去,而他並未發現,此刻有許多人正盯著他的身影。

    於大匠站在琉璃牆後,在遠處看著他,道:“那個就是安氏小兒麼?”

    身後的師匠回道:“就是他。”

    於大匠搖頭道:“可惜,那些高明技藝,居然操於此等小兒之手。”他又問:“都安排好了麼?”

    師匠回道:“安排好了,下來幾天我們會讓一個年輕人展示造物技藝,再裝作無意貶諷東庭,若他應聲,那就在眾人麵前邀他賭鬥,年輕人受不得激,我們會設法引導,等鬥到後麵,他自己就會將自己的掌握的東西展現出來了。 ”

    於大匠道:“交給你們了,我隻要結果。”

    師匠道:“於大匠放心,隻要這小兒還在天機院,我們就能把想要從他那裡掏出來。”

    安小郎長久以來都在工坊內打造造物,很少外出,這一次遊覽風景,也覺放鬆了許多,隻是他還不忘順便考慮一下疑難問題,感覺思路倒也順暢了許久,隻是在一個露天工坊之中,他遇到了一個名叫叔書的年輕人正在高談闊論,點評各地造物技藝。

    說到東庭的時候,他越聽越不對味,嘀咕道:“我來你們就提這個?想引我上鉤?哼,我就偏要試試,看你們的鉤到底硬不硬!”

    他對身邊役從交代了幾聲,自己則轉頭就走。

    過了一會兒,役從跟上來道:“先生,他答應了,願意與你比試技藝,隻是比什麼由他來挑。”

    安小郎擺擺手,道:“你再告訴他,隨他挑,我都可奉陪。”

    役從應聲而去。

    第二日,叔書如約而至。並禮貌邀請他來至一個清理乾淨的造物工坊內,並提出了比試要求。還特意請了一名德高望重的大匠作為見證。

    下來三天之內,兩人都自負責打造一個造物一部分,待得最後拚合起來,卻是半分不差,顯然是一平局。

    叔輸不覺對他很是佩服,因為他做得一切都是大匠們給安排好的,題目都有大匠事先給他準備的,而安小郎什麼都不知道,是純粹依靠自己的能力把東西打造出來的,說其是有大匠的實力,那是一點也為過。

    他心悅誠服道:“安兄,此回比試,小弟獲益良多,實話和你說吧,這回是有人故意讓我引你展現你的技藝。”

    安小郎眨了下眼,道:“叔兄為什麼忽然願意和我說這個?”

    叔書笑了笑,道:“因為我以前以為,以你的能耐不可能掌握這麼多造物知識,把和些握在手裡,而不是讓它們發揮作用,都是知識的不尊重,應該讓能發揮更多作用的人來掌握,可是我發現這是一個偏見。”

    他真誠言道:“安兄你的思維天馬行空,你的技藝精高超,你更是掌握了許多人一輩子也掌握不了的造物知識。這些東西在你手裏或許能走的更遠。”

    安小郎好奇道:“你這麼和我說,回去莫非不怕被人見怪麼?”

    叔書笑道:“我不怕,我和安兄你一樣,有技藝在身,玉京雖好,可我也有別的地方可去,再不濟,我還能去投靠安兄你啊,隻不知道安兄你到時歡不歡迎了。”

    安小郎大喜道:“如果叔兄肯來,我求之不得,隻是……”他表情猶豫了下。

    叔書一怔,道:“怎麼?”

    安小郎抱怨道:“你能不能改個名字,每次喊你我總覺得你在我占我便宜。”

    叔書不禁大笑了起來,道: “安兄,你這個人很有趣,”他神情一正,“那就這麼說定了,東庭那裡,小弟一定會去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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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五十九章神異早患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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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書與安小郎一番攀談,頗覺投機,還特意邀請他在內湖之中有名的荷花傳宴上大吃了一頓。

    這荷花傳宴根據你遊船行程不同,得以碰觸到的荷葉飄盞不同,而分別遞上來不同的菜色。每一路菜色互相搭配,重樣不多,你不遊遍全湖,那是吃不了全部美食的,所以有許多人在湖上流連忘返。

    安小郎在此大快朵頤一番,隨後禮尚往來,請了叔書去他的居處作客,順便探討一下造物技藝,叔書也是欣然應赴。

    一番暢談之後,用了晚宴,兩人約定明日再敘,於是叔書告辭離去,迴轉居處。

    他才是來到大廳之中,不禁站住腳步,看向一邊,見一個麵容冷肅的中年師匠正坐在那裡等著他,此人沉著臉道:“我等你很久了,叔… …”哼了一聲,每次喊到叔書名字,他都對這後者多了幾分不順眼。

    他責問道:“你是怎麼回事。讓你與安家小子比鬥,讓你套出他的造物技藝,你怎麼和他什麼都說了?”

    叔書搖頭道:“不是我要改變計劃,而是你們的計劃本來就是不可能成功的。”

    中年師匠皺眉道:“怎麼說?”

    叔書認真道:“安小郎是個很聰明的人,你別看大大咧咧,但他心裡明白的很,你們安排的計劃是不會輕易上當的。而且根據我的試探,他的造物技藝很高超,根基也很穩固,一點沒有浮誇的地方,這應該得益於天賦和家傳,他隻憑藉所自己掌握的固有的技藝,用不著其他手段,就能與你們交代的東西一較高下了,你們完全低估他了。”

    中年師匠看著他,道:“那麼現在呢?你用你自己的計劃了?”

    叔書理所當然道:“正是,現在這樣不更好麼?我與他真心交朋友,他也會真心待我,然後他就會把自己知道的告訴我,就算沒有立刻告訴,隨著友情加深,書信來往之間我也能獲得更多,你們也能得到你們所想要的。”

    中年師匠狐疑的看著他道:“你真的是這麼想的?”

    叔書看了看他,在一邊坐了下來,道:“你們不信任我可以換人。”

    中年師匠哼了一聲,他走到一邊,取出一物,對著牆壁之上一照,頓時一個穿著長袍的神人身影就映照在了那裡,有一陣金光泛照出來,連半邊客廳都是籠罩在內,他轉過身來,道:“我要你對著尊上立誓,你方才所言,沒有半點虛言,你下來必須踐行你之所言。”

    叔書心中一驚,微微躊躇了一下。

    中年師匠譏諷道:“怎麼了?不敢麼?”他神情陰冷了一些,“還是你方才說的隻是一些敷衍之語?”

    叔書道:“我不信神。”

    中年師匠厲聲道:“尊上是尊上,你怎可以把尊上和那些普通的異神拿來相提並論?”

    叔書卻是堅持道:“你們說過的,並不強迫對尊上信仰。”

    中年師匠冷聲道:“是,我們不強迫你信誰,但是我現在需要的是你發誓,在尊上麵前證明你說得都是真心話。你要是連這都不敢,我們又怎麼信任你?”他催促道:“快一點。”見叔書站著不動,他冷笑一聲,“看來你是不願意了?”

    叔書吸了口氣,腳下終於動了,他慢慢走到了那尊上的身影前麵,他抬頭看了一眼,又把低下,隨後轉過身來,道:“我膝蓋太硬,跪不下去。”

    中年師匠冷笑一聲,道:“我就知道你剛才說都是假話。”

    叔書到這個時候索性也是攤開了,道:“那又怎麼樣?你們說得根本就不對,那些技藝放在安兄那裡比放在你們這裡好一百倍,到了你們手裡,還不知道會怎麼樣!你們口口聲聲說是為了造福天夏,可是你們的尊上是什麼?我可從來沒聽說過天夏有這號人。”

    中年師匠大怒道:“小子,你這井底之蛙,怎麼可能了解尊上的偉力?我看你是早就是打定主意不想從安小子那裡套取造物技藝,你這樣的人不配成為我們的一員,你也別想得到我們的栽培!”

    叔書輕蔑道:“我不需要,我隻需要掌握好自己的技藝就是了,我也隻信任自己所掌握的,你們的施捨,還不知道裡麵藏著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中年師匠露出一絲譏諷之色,看著他道:“你以為你拒絕了尊上,還能再繼續回去打造造物麼?”

    叔書卻不受威脅,他勉強鎮定道:“在天機院裡對付一個極具潛力的造物學子,我不信你們有這麼大的膽子。”

    中年師匠露出愈發明顯的嘲弄之色,道:“所以說你什麼都不明白啊,我們的手段哪裡會那麼粗暴,我們會通過幻境迷惑你的心意神智,它不會驟然侵害你,隻是會潛移默化的影響你,它會逐漸讓你的記憶受損,沒有辦法進步,隻會持續退步,當你看著別人在進步,自己無論如何趕不上,反而還在退步的時候,那會怎麼樣?”

    叔書神情微微一變。

    中年師匠用一種篤定口吻說下去道:“那時候你會自暴自棄,從一個天才橫溢之輩,變成一個平庸無能之人,你能忍受得了麼?”

    見到叔書臉色有些發白,他語氣愈發得意,“我們從這些個小方麵進行改變,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根本就不會有人察覺,當你被淘汰之後,你的事情也將無人過問,也沒人會知道這些,對了,我們還會蔽絕掉你這現在的記憶,那樣你也不至於太過痛苦。”

    叔書猛然醒覺,道:“你們這麼幹不止一次了?”

    中年師匠沒有承認這方麵的事情,隻道:“你應該聽明白了,願意拜尊上的,我們可以給更大的好處,不願意的就應該打落塵埃,因為他們不配!”

    叔書的心猛然沉下去,一想道許多人已經被如此對待了,頓時有一股不寒而栗之感。

    中年師匠見威嚇已經差不多了,便話鋒一轉,道:“我現在再最後給你一次機會,你隻要願意跪拜尊上,在尊上麵前立下誓言,好好的回去做自己的事,我仍然是可以放你過關。”

    叔書沉聲道:“我很不解,你們明明擁有這樣的力量,為什麼不直接去找安小郎呢?”

    中年師匠沒說話,隻是神情略微有些不自然。

    叔書看他模樣,不覺恍然,語氣十分肯定道:“他身邊有保護,你們拿他沒辦法?所以隻能用這樣的方法?”他譏諷道:“看來你們個所謂的尊上也不是無所不能麼?”

    “住口!”中年師匠有些惱羞成怒,“你懂什麼?尊上的本事又豈是你能想像的,你既然拒絕了,那就別怪我們了。”

    他對外喚了一聲,但是等了一會兒,本來安排在外麵的人手卻沒有任何反應,他不禁有些愕然,再是有些慌張,再發現事情不對後,他沒有說什麼廢話,收了那幅神人照影,直接向外走去,可是才走到一半,就倒退了回來。

    彩衣女子自外走了進來,道:“總算找到你們了啦。”

    中年師匠頭上全是冷汗,他自能看出這是一位修道人,毫無疑問,他被玉京的鎮守盯上了。

    叔書鬆了一口氣道:“你們總算來了。”

    彩衣女子咦了一聲,道:“小子,你知道我在?”

    叔書搖頭道:“不知道,可是他嫩既然沒法威脅到安兄,興許他身邊有保護,我這個接近他的人你們或許會注意到。”

    彩衣女子嘖嘖兩聲,道:“你小子有點意思,可是你年紀大了,又是造物工匠,不然收你做師弟,你就能平白長安小子一輩啦,這樣他叫你的時候你就不算佔他便宜啦。”

    這時她看向中年師匠,道:“你呢,說說你吧,你們所謂的尊上是誰?”

    中年師匠這時露出迷惑之色,道:“什麼尊上?”

    彩衣女子看了看他,嘆氣道:“別說了,你又是被神異迷惑的對吧?沒關係,反正方才你交代的那些事我已經記下來了,那就足夠了。”

    此前聶昕盈早就懷疑天機院內有問題了,但是沒有確鑿的證據,所以沒有辦法大肆搜索,而現在有了,哪怕交代不出什麼來,就方才的那些就足夠了。隻要能徹底搜查一遍,以玉京鎮守的能力,沒有什麼查不出來的。

    彩衣女子對著中年師匠打下一道符印,令其動向隨時可為自己所知,而後興致勃勃拿過其手中的那個造物,又發一道書信去往白真山。

    她又對言叔書道:“小子,你先別住這裡了,免得我們兩頭看顧,我先送你去安小子那邊住著,等安全了再回來。”

    叔書沒有堅持,自己小命還是要緊的。

    彩衣女子將叔書送去了安小郎那裏後,自然有人來接替她監察此間,而她則是帶著那造物捲起一陣狂風,回到了白真山中,邀功一般把東西送到了聶昕盈麵前,又把事情具體敘述了一遍。

    聶昕盈拿起那造物看了看,但是沒有任何反應。毫無疑問隻是充當一個心靈轉渡的工具,應該那顯現的對象本身就有神異,能與之溝通的人才能照顯出來,餘者沒有辦法。不過這些都不重要,正如彩衣女子所想,有這些已是足夠了。

    她拿了一份書信過來,頃刻寫就,又復拓數份,道:“這三份一份送去原尚台,一份送去守正駐地,還有一份召集眾修士,讓他們前往徹查天機院,動作要快。”

    彩衣女子想了想,道:“師姐,我白真山的人還好說,璃玉天宮和盛日峰的同道在此事上可不見得會配合我們,要不要和老師說一聲。”

    聶昕盈神色自如道:“你要老師的手書?”她再拿了一份早已蓋過名印的敕書過來,提筆而起,淡淡道:“我這就給你寫一份。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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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章天機疑聚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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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真山的諭令這一發出,因為有山主鄧景的手書,所以璃玉天宮和盛日峰的修道人沒有多想,也是一起跟進。

    不管怎麼說,三家鎮守都是修道人,既然對付的是天機造物,而且還有確鑿的證據,那也沒有什麼好猶豫的。

    三家的動作非常快,直接進入了天機院中,不過因為懷疑天機院中藏有獨特的神異力量,故是這一次他們動作很隱蔽,幾乎沒有一個天機院的人察覺到他們的到來。

    同時有一名白真山的修道人進入了魏山的駐廳內,客氣執理道:“魏宗匠,白真山那裡已發來消息,準備開始徹查天機院,希望魏宗匠能按事先說好的進行配合。”

    魏山沉聲道:“我會把天機院所有大匠都是喚來,以配合貴方的行動。”

    他之前已經與親自來拜訪他的聶昕盈見過麵了,也從後者那裡了解到了天機院內部一些他也不知道情況,聽到了某些事,他也是心驚不已,故是下定決心將天機院內部清理一番,免得天機院被某些人所拖累。

    他早在幾天之前就放出了風聲去,要進行一次議事,主要討論的是關於那造物軀殼一事,即便現在把所有大匠都找來,也不算突兀。

    隻要天機院內所有的大匠被聚到一起,斷絕了與下層和別處的聯繫,那麼下麵之人就算察覺到什麼想鬧事,沒可能掀起大的動作了。

    在那白真山的修士走後,魏山對身邊護持他的修士言道:“傅道修,要勞煩你們了,要有什麼不對,勞你出手拘拿,不要有太多顧慮。”

    那道人肅容打一個稽首,也是退出去了。

    此刻一個被魏山喚來的親信學生很是擔憂道:“老師,我天機院讓這些修道人這麼敞開了搜查,天機院會不會受到什麼衝擊?”天機總院一定是有問題的,最近連他也是隱隱感覺到了,可他很擔心天機院會受到過分的打壓。

    魏山沉聲道:“腐肉早點挖掉總是比爛掉整個肢體來得強,天機院現在需要的不是激進,而是沉澱。”

    玄廷已經決定加強守正駐地,可有些人卻仍是鬧事,這很不正常。連他不怎麼懂政事的人都看的阿出來,玄廷此舉分明就是為了對付某些敵人。那麼玄廷會容許這個時候內部出現問題麼?肯定是不允許的。

    天機院裡某些人此刻的折騰,簡直是不分時機,或者乾脆就是出於某些目的,這是他下定決心的主要原因。

    他暗嘆了一聲,走到了一邊,拿起一座久不賞玩的玉雕像,拿了塊布輕輕擦拭著,道:“好久沒清理了,是該清理一下了。”

    而在他召聚眾大匠的一個夏時後,天機總院包括翼空上洲的大匠都是陸陸續續趕來,有一名老者在過了門道前的仔細檢驗後,通向正廳的筆直大道上慢慢走著,但是他像是在思索什麼事情,走得非常慢。

    這時一個役從從來到他近前,低聲道:“先生,沒有什麼動靜,天機院的各處護衛都在原處,沒有調動跡象,玉京城中也是一切如常,這次應該就是為了議討造物軀殼一事。”

    那個老者不置可否道:“我知道了。”

    他繼續向前去,而在即將走到前方議事大廳的時候,他卻忽然停住了腳。役從問道:“先生,有什麼事麼?”

    老者沉聲道:“你去和魏宗匠說一聲,我忽然臨時有點事,恐怕沒法參與會議了。”

    役從怔了下,道: “是,屬下這就去與宗匠說。”

    老者嗯了一聲,他毫不猶豫轉身往回走,腳步比來的時候快得多。而在他即將走出大道的時候,卻有一個年輕軍尉站在那裡,笑瞇瞇問道:“徐老這是要到哪裡去啊?”

    徐老抬頭道:“臨時想起忘帶了一物,需要回去去取。”

    年輕軍尉似是恍然,他道:“魏宗匠正等著徐老呢,不如這樣,徐老和我說是什麼東西,我來替徐老去拿如何?”

    徐老搖頭言道:“這是非常重要的一件東西,不方便藉他人之手,還是老朽親自走一趟為好。”

    年輕軍尉驚訝道:“是麼?那真是不好攔著徐老了。”他一揮手, “讓開。”兩邊的披甲軍士都是讓開了位置。

    徐老點了下頭,他往外走去,期間再沒有受到任何阻攔,等一直回到了自己居處的時候他都沒發現有問題,他這時候倒是覺得自己有點多心了,隻是他總覺哪裡還有些不太對勁。

    在正廳裡坐了一會兒後,對居處的役從關照道:“看住外麵,別讓人進來。”役從恭聲應下。

    他則走入了內室之中,隨後拿出隱蔽的壁龕之中的取出一枚形若白卵石的造物,握住此物他默禱片刻,而後一道光亮從石中照了出來,在上麵凝聚出一個神人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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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他很自然的跪了下來,隻是他正要說些什麼時候,忽然那個神人一陣扭曲,而他本人則是一陣恍惚。隨後他猛然睜開了眼,赫然發現自己正坐在一間偏廳之內。

    他認得這裡,就裡就在議事大廳的附近,而周圍還站著幾名修道人,其中一名彩衣女子正饒有興趣看著自己。

    他猛然意識過來,自己到了議事廳附近後,就根本沒有回去,那後來的一切都是幻象!他驚怒交加道:“你們怎麼可以對我下手?”

    他語聲中帶著一絲不可置信,他可是大匠!大匠是可以免受神通法術侵襲的,這是受天夏律法保護的,就算他有什麼罪責,也不可能在問罪之前拿他如何。也是這樣他在幻境意念之中才敢放心行事,連半點懷疑都沒有。

    彩衣女子笑嘻嘻道:“不服氣啊,不服氣你可以上申書啊。”

    徐老陰沉著臉沒有說話,事情到了這一步,就算上申書讓也沒用了,自己已然是暴露了。

    實際上一般情形下玉京鎮守確然是不好直接對大匠動用神通的,別說大匠了,連修道人無故對普通施以手段,都要遭受嚴厲懲處,天夏律法對正麵非常之嚴苛。

    但是有個前提,那是並不涉及天夏子民的安危,且動手前需得到原尚台及玉京鎮守玄首的一致認可。

    原尚台那邊幾位大攝得知天機院出現了問題後,卻是無比重視,不但允許徹查,同時令玉京內外軍眾加以戒備,以防不測。

    在諭令下達後的短短半個夏時之內,整個城域已經完全是置入了朝府和各鎮守的管束之下,這個時候想查誰想拿誰都是十分簡單之事。若是有人藉機鬧事,那不管你什麼身份,都是可以直接出手鎮壓。

    這次直接動用幻術,那就是防備幕後之人依舊用惑幻之術遮掩,此便是用幻術製壓幻術,因為再怎麼遮掩,除非是直接消抹所有的人記憶,否則總能以神通將意識深處的記憶調動出來的。

    而且為了確保成功,聶昕盈還從伊洛上洲請了一位擅長幻術的玄修過來。

    其實要不是天機院很多東西並無法經受神異力量,不能直接用陣法困束,他們本不要如此麻煩,現在則是派遣諸多修士一個個去往有疑點的地方查看。

    雖然天機院佔地廣大,可在能飛遁天地,能觀察入微,並迅速傳遞消息的修道人看來並沒有那麼麻煩。幾乎就是一夜之間,就將所有有疑點的地方都是搜查了一遍,並將可疑之人以神通手段審訊了一遍。

    在天亮之後,眾修就將整理好的一切送到了聶昕盈的案頭之上。

    彩衣女子在聶昕盈麵前解釋道:“師姐,基本上已經查清楚了,有一個名喚'尊上'的人存在,雖然很多人宣稱這個就在天機院,是天機院的某個大匠,也有許多人見過他,可是我們查辨了,這個人從來沒有真的存在過,就像是一虛影,我們懷疑可能是某個大匠受了異神的蠱惑,也有可能是信了不該信的神。”

    聶昕盈在把他們遞上來的供述和卷宗都是看了一遍後,她語聲淡淡道:“那你們可曾想過,異神是怎麼混到天機院裡的?而神異力量又是如何在天機院盛行,卻又絲毫不曾幹擾到那些'菌靈'的。”

    彩衣女子苦惱道:“我們也在找原因呢。”

    天機造物在打造完成之後,可以為修道人使用,也可以接觸並承載各種力量,但是在打造之初,尤其是'菌靈'之時對於神異力量是十分敏感的,哪怕是修道人或異神的目光注視都會損毀。可是有不少工匠在打造造物的還說接觸過那位“尊上”。

    這哪怕是幻覺也不可能,畢竟幻覺本身也是一種神異力量,所以他們懷疑這可能是某種影響神智的藥物或者幻氣所引發的。

    聶昕盈道:“我認為不是這樣。”

    彩衣女子感興趣道:“師姐認為是怎麼樣?”

    聶昕盈沉吟片刻,道:“我記得守正駐地曾經來書信提醒過,說按照紀元之論,若無我天夏,如今本該是靈性之神得勢之勢,所謂靈性之神也即是信神,靠人信念匯聚而出。”她抬起頭,冷靜敘述道:“但若這所謂'尊上'是由諸位工匠之信而凝聚成的信神,那麼這一切就都解釋得通了。”

    彩衣女子驚訝的睜大眼,道:“師姐是所,這是……天機之信神?”

    就在這時,一名修道人急匆匆走了進來,神情略帶緊張和急迫道:“師姐,諸位同門有新的發現,恐怕師姐需看看。”

    他走了過來,將一張畫像放在案上,然後緩緩打開,裡麵頓時顯露出來一個渾身滿蘊華光的道人身影,麵目有些模糊,隻是一打開,那道人卻似一下活了過來,並用不含半分感情的眸子看向了他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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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一章 畫意牽上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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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彩衣女子一接觸到那個道人畫像的目光,隻覺一個激靈,“這是……”

    聶昕盈鳳目一閃,當即起手一抹,將畫給重新卷了起來。她對那名走入進來的修士道:“裘師弟,你是在哪裏發現此畫的?除此之外還有麼?”

    裘師弟道:“都是在那些個有問題的工匠那處發現的,除了眼前這一幅是從徐大匠那裏搜到的,其他工匠那裏也有,還有一些零碎的地方也搜到了一些,加起來大約七幅,隻是不知道是不是還有更多,我們還在搜查之中。”

    聶昕盈道:“你先繼續搜查。記著,無論你發現什麼,什麼多餘的話都不要說,關照那些見到畫像的同門和同道,在真正結果出來之前,也是不得泄露聲張此事。”

    裘師弟也是知道這事情的嚴重性,他肅容應下,一禮之後,就匆匆退出去了。

    彩衣女子回過神來,忍不住道:“師姐,那不就是……”

    聶昕盈一抬手,卻是直接回避了這個問題,她道:“先不說這個。”她這時抽了一封看去早已你好的書信出來,對外一送,此書就化一道光芒飛了出去。

    彩衣女子看了眼,這個方向,應該是寄送去海上守正駐地的。

    聶昕盈這時道:“不確定的事,我們先不要妄下斷言。先說回那信神,從師妹提供上來的線索看,此神是極可能存在的,我們先要處理的是此事。”

    彩衣女子心思也是回到了此事之上,她順著聶昕盈的思路往下想,琢磨道:“師姐,如果要是天機院存在信神的話,那麼必然是從工匠那裏蔓延出來的,且需有人引導,還有相當一部分人深信此道,才可能將那異神推到足夠顯神的境地上。”

    聶昕盈道:“是的,需要有人組織,信仰之力分散或是不足,都達不成最終聚集成為信神的條件。從已有的線索看,這等信仰至少是三年前出現的,三年的時間,若無有一個人或者勢力組織,此神是不可能出現的。”

    雖然連許多土著不足都有信神,可是信神出現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容易,信仰首先要是出自於有自我認知意識的生靈,似菌靈那等生靈顯然是不存在這個可能的。

    隨後,不管是什麼信仰,是要一定的趨同性的,至少是廣泛意義上的認知,同時還需要有人組織還強化這等認知,就如部族之中的祭祀,就這個組織和牽頭之人。

    並且信徒越是虔信越好,一個虔信的人抵得上一百個尋常信眾,此中土著部落反而更占優勢,因為大多數人的心思很純粹,對異神也足夠敬畏。

    最後,在聚集信仰的過程中最好還需要有造物的生靈獻祭,通過這種儀式來強化信神,增強靈性,信神一開始是很脆弱的,要是沒有長時間的供奉和維係,那是不會長久存在的。

    彩衣女子也想到了什麼,她道:“師姐,要是這麼說,抓到的幾個人,包括那個徐大匠在內,好像份量都不怎麼夠,是不是我們還沒抓到人啊?”

    聶昕盈想了下,道:“有的時候未必需要是人,也可以是某一個東西。”

    彩衣女子眼前一亮,道:“對哦,也可以是一個東西!”

    拿土著部落舉例,並不是所有的土著部族都有足夠強力的祭祀的,有些祭祀反而是在神明出現後才出現的。所以最早階段,凝聚人心的可能就是某一個物體,它或許是一塊石頭,也可能是一株樹,或者是某個水潭或者大山湖泊,此是信神沒有成形之前信仰的早期寄托,也是溝通的關鍵。

    她回憶了下,“可我們之前也沒有找到類似的東西,天機院大多數地方我們已經查找一遍了,隻有幾個地方沒查到……師姐,這東西有沒有可能落在天機院外?要是落在外麵就難找了。”

    聶昕盈冷靜分析道:“那東西一定還在天機院,因為在天機院之外是無法取得信任的,在最初也不易溝通,最重要的是,若是舉行儀式,在外反而不如在天機院內安全。”

    彩衣女子道:“師姐,天機院內是有一些重要的地方沒有搜查,隻是那些地方修道人無法進入,比如菌靈房,若是我們進去,那會毀去裏麵的東西,可能會對天夏的民生生產造成影響,據說還有許多珍貴菌靈,是許多人數十年的心血,不好隨意破壞。”

    聶昕盈道:“我們不查,可以交給那些可以信任的人搜查,讓安小郎和那個叔小郎一同跟著去,他們或許能有所發現。”

    她很懂得拿捏分寸,現在對天機部的搜查剛剛好,但是天機部的人肯定是會有所不滿的,再進一步可能會被人利用了,所以交給天機院名義上的自己人去辦,對抗情緒就不會那麼大。

    彩衣女子眼前一亮,道:“對啊,安師侄和那叔小郎倒是適合做此事,”她又偷偷看了一眼聶昕盈,暗戳戳的想:“不會是師姐利用這兩個人把背後的人吊出來吧,師姐可真是太壞了。”

    聶昕盈察覺到了她的視線,淡淡道:“你在想什麼?”

    “沒,沒什麼!”彩衣女子眼神遊移了一下,並熟練轉移換題,“師姐,這個事情要讓魏山配合麼?”

    聶昕盈道:“當然。以魏宗匠的威望和能力,足以處理好這些事,我們沒有理由不告知他。”

    彩衣女子道一聲“師姐等我回來”,便興衝衝離去了。

    聶昕盈則是在殿閣內認真思索著什麼,過了沒多久,外麵值守弟子進來稟告道:“師姐,勞值司到了。”

    聶昕盈道:“請他進來。”

    少時,一個三旬左右的修士走入了進來,他見了聶昕盈,正容執禮道:“聶道友,你發送急書,可是有什麼事麼?”

    他乃是玉京及翼空上洲守正駐地的值司勞誠毅,這些年來和玉京鎮守,主要是白真山頗有往來,雙方也算是熟悉。

    聶昕盈還有一禮,道:“今天搜查的事情想必勞值司都是清楚了?”

    勞誠毅道:“大致過程勞某已是知悉。”因為這次行動不少人手就是守正宮借出去的,他對整個過程都大致了解了,這主要是為了防備有人和天機院的人串通。

    聶昕盈認真道:“但是我們也發現了一些東西,”她將那副畫卷再次拿來,“道友且來看一看這幅畫,這是我們從那些有問題的工匠那處搜出來的,幾乎每個‘重要’的人手中都有這麼一幅。”

    勞誠毅走到了案前。

    聶昕盈則是將畫卷徐徐展開,勞誠毅往下看去,待見到了那畫像上的道人之後,心中猛然一驚,“這是……”他就知道事情不簡單,可沒想到牽扯這麼深。

    他抬起頭,慎重問道:“聶道友,除了這幅畫之外,還有其他什麼物件麼?”

    聶昕盈輕輕搖頭,道:“暫時未曾查到,這就需要貴方配合了,畢竟有些東西,並不在我們的權責之內。”

    勞誠毅想了想,肅容道:“義不容辭,但勞某需帶走這幅畫像。”

    聶昕盈點頭道:“道友請便。”

    勞誠毅伸手畫像取起,抬頭看了聶昕盈一眼,迎上後者清湛的目光,微微一頓,點了下頭,將畫收好後,再是一禮,就轉身走了出去。

    聶昕盈在他走後,拿出一根青枝,輕輕一晃之下,就有一道光芒飛了出去,直入天穹之中。

    她將此物收妥,又等了一會兒,外麵有一陣風聲卷來,彩衣女子走了進來,興奮道:“師姐,東西找到了。”隨後取出了一隻匣子擺在案上,朝她推了過來。

    聶昕盈對著這匣子一拂袖,匣蓋一開,見裏麵擺放著一根白色枝節,它完全是金屬打造的,枝節筆直,兩麵的分叉並不對稱,但是間距一般模樣。

    彩衣女子道:“師姐,我們是在某個菌靈房中找到的,在非常顯眼的地方,要不是安師侄看出這東西有問題,我們幾乎以為這就是一個簡單的飾品。”

    聶昕盈以手指輕觸,點頭道:“應該就是這東西了,不過若隻有這東西,那事情就簡單了,現在就等守正駐地那邊的回訊了。”

    彩衣女子這才發現那副畫不見了,她試著道:“師姐,那真的是……”

    聶昕盈淡淡道:“若是隻看著眼前展露出來的線索,此事很可能牽扯到上麵某位。”

    “上麵……某位?”

    彩衣女子雖然方才就有所猜測,現在聽到了這個,她心裏也有些慌,就是查這個天機院而已,用不用得著這麼誇張?居然牽扯到更上層的大人物了,她的小身板可扛不住啊。

    她咽了口唾沫道:“師,師姐……”

    聶昕盈撇他一眼,道:“你怕什麼,就算是上麵某位,我們白真山又何懼之有?”

    彩衣女子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淚,“師姐,你不怕,可是我怕啊,老師一定會護著你的,可是,萬一,某人沒法被扳倒,要了解事情,我被扔出去當替死鬼,戲文裏的丟卒保車,不就是這樣麼……”

    聶昕盈道:“我看你是話本看多了。”

    彩衣女子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道:“師姐,真的不會有事麼?”

    聶昕盈沒有理她,抬頭看向上空,這個時候,消息應該已經傳到守正宮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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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二章 問法皆同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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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層守正宮內,張禦坐鎮於此的分身收到了一份呈稟,還有一道玄機傳書。

    前者是守正駐地勞誠毅呈送上來的,後者則是聶昕盈由他贈予的青枝玄機傳氣而至,兩者說得都是同一件事,徹查天機院內部神異事機的前因後果。

    聶昕盈之所以來書,名義上是告知他更為清楚的事由,其實因為她並不完全信任勞誠毅,所以給他這裏又來了一份,以備萬一。

    這樣的做法他可以理解,若是平常事機,自不必如此,可是聶昕盈懷疑這裏可能牽扯到某位上層大人物,她不清楚守正駐地內會不會出現一些問題,也不清楚會不會遇到阻礙,為了穩妥起見,這才以青枝傳書,這總比什麼都不做來得好。

    此回被一並送來的,還有勞誠毅拿去的那一幅道人畫像。

    他拿來打開一看,眸光微閃一下,此中所顯現的,乃是某位廷執的畫像,不用去管畫得到底像幾分,因有心意寄托在了上麵,所以在他眼中畫的是誰卻是一辨便明。

    那些涉事的工匠居處,都是擺放著這類畫像,這就很難說兩者沒有幹係,因為跪拜上層人物,上層人物是不會沒有感應的,所以無論勞誠毅還是聶昕盈,都認為這不是自己夠能處置的了事了,故才向上呈送到了他這裏。

    他稍作思索,喚道:“明周道友。”

    光芒一身,明周道人在一旁現出身來,道:“廷執有何吩咐?”

    張禦道:“我欲拜訪一下長孫廷執,勞煩道友先去易常道宮傳告一聲。”

    明周道人道一聲是,化光不見,沒多久,他再次出現在殿中,稽首道:“廷執,長孫廷執說是在道宮之中相候。”

    張禦微微點首,他這裏分身不動,正身則是自清穹道宮之中走了出來,隨手一召,就將那副畫像收入了袖中,而後念頭一轉之間,已然出現了易常道宮之前,身上袍服在雲氣吹拂之下飄動不已。

    長孫廷執此刻已是在殿前相迎,在兩人在此見過禮後,便將迎入進去,在至殿中,主客分別坐定下來。長孫廷執問道:“不知張廷執今番為何事而來?”

    張禦將那一幅畫像取出,擺放在了案上,道:“因為近來天機院內部有異,故是玉京鎮守與守正駐地之人聯手搜尋了一下,”他將事機簡略說了下,最後道:“隻是每一名涉事大匠那裏都是發現了長孫廷執的畫像,故是特來一問。”

    長孫廷執語聲平淡道:“這些畫像麼?我是知曉的,這是早前濁潮到來之際,上層與內層牽連若斷若續,諸洲之間也是分崩離析,唯有玉京尚算與上層還算有著一定聯係。

    那個時候,天機造物那時候方興未艾,需要有人遮護,而當時裂隙處處,隻是看顧這些地方就已然職事繁重,故是我向玄廷提出建言,最後將我畫像留在了那裏,若有什麼事情,隻需膜拜畫像,我受得感應之後,自能給其以援手。”

    張禦微微點頭,既然長孫廷執是向玄廷此言,那麼此事一查便知,這應該非是假話,他稍作思索,問道:“長孫廷執做出此舉,是因為當時便看好造物麼?”

    長孫廷執道:“正如玄廷扶持玄法,獲得足夠戰力也是目的之一,而我以為,造物也同樣有此潛力,也是可以獲得支持的。當時並沒有人知道玄法到底能走到哪一步,也不知道多出來的那些渾章修士有朝一日會否因為大混沌而成為我天夏的威脅,故是我必須要另一個可能的替代物。”

    張禦道:“長孫廷執是認為比起玄法,造物更為好控製麼?”

    長孫廷執淡淡道:“我確實是如此想的,大多數的造物都需要人來駕馭,而駕馭造物之人本身沒有力量,這就容易壓製。

    就算造物突破了層限,力量到達了上層,所需用到的造物也勢必更多更繁複,可這一切都是依托天夏而存在,這就必須獲得整個天夏的支持,那麼當中缺少了一環,都有因此而斷裂,這就可以很好的為天夏所製。”

    張禦道:“長孫廷執如今也是如此想法麼?”

    長孫廷執搖頭道:“如今我天夏擊敗上宸,寰陽二派,大敵已除,若我天夏沒有此等敵手,自然沒必要再去扶持世間造物了。”

    張禦點了下,道:“還要請教長孫廷執一個問題,為什麼長孫廷執不將那些畫像收回來呢?”

    長孫廷執淡淡道:“無有必要,因為我並不知道什麼時候玄法無力,那麼就需要扶持造物出來頂替了。”

    張禦看他一眼,這位倒是直言不諱。而且他能感覺得出來,在這位的眼裏,無論玄法和造物,都是將之視為強大天夏的工具,這兩者沒有什麼區別。或許還不止是玄法,連這位自身所修持的真法怕也是同樣被如此看待。

    他再問了幾句,長孫廷執也是如實作答,他站起身來,執有一禮,道:“此番疑惑已解,禦便告辭了。”

    長孫廷執也是站起,道:“我送一送張廷執。”

    張禦客氣道:“不必了,長孫廷執請留步。”他自易常道宮之中走了出來,念頭一轉,便回到了清玄道宮。

    這一次事機已是明顯了,天機院其實就是利用長孫廷執的畫像來做擋箭牌,讓人忌憚,讓人不敢查下去。光論此事,長孫廷執應該沒有牽扯其中。

    道理也很簡單,要是長孫廷執不想讓人發現,直接收回畫像,憑著下麵的人根本發現不了,而且事情絕不會做得這麼粗糙,更不會去與和什麼信神合流。

    他若作思索,把袖一揮袖,兩道清氣落去下層,給聶昕盈和勞誠毅各自回了一封書函。

    聶昕盈一直在白真山中等候消息,這時隻感青枝微動,那裏一縷清氣飄出,化為一封書信,落於案上,當即拾起,但是看罷,心中微微一鬆。

    雖然和她說得一樣,以白真山一脈的能量,不怕得罪上麵某些人。可若真是上麵某位廷執在背後推動此番事機,那的確不是那麼好應付的。

    雖她也認為這等可能很小,可哪怕隻有萬一之可能,她都不能因此忽略了去,現在能得有明證,那才真正放心。

    彩衣女子這時走了進來,道:“聶師姐,那位守正駐地的勞值司又來了。”

    聶昕盈頷首點頭,道:“有請。”

    少時,勞誠毅踏步入內,他同樣也是收到了張禦的回書,並且交代清楚了,讓他隻管處置天機院一事,其餘事機不必過問,見此他也是有數,於是立刻來見聶昕盈。

    待見禮後,他道:“聶道友,我得上層回書,那一位並不牽扯此中,守正已是問過,天機院豎立此畫像,當隻是借此威懾他人,掩蓋自己真正目的,我等下來無需有所顧慮。”

    聶昕盈道:“多謝勞值司告知了。”

    勞誠毅道:“哪裏。隻我未曾料到,天機院這些人膽量如此之大,整天在那一位畫像之下晃蕩,莫非不會感到心虛麼?”

    聶昕盈道:“不奇怪,那位畫像是不會時時放在外麵的,而且恐怕他們自己也並不認為自己做違反天夏律法之事。”

    勞誠毅點了點頭,方才來時,守正駐地的審問呈報他看過了,這些涉及此中工匠反倒認為自己做得有利於天夏的事,反倒是忘了天夏是有不許私祭異神的律法的。

    其實大部分人都是受了一定心靈之上的蠱惑手段,這並非是神通,隻是一種誘導之術,所以也讓人無法查探出來。

    聶昕盈道:“請勞值司來看一看此物。”她將那一隻從天機院中搜剿出來玉匣往前一推,那裏麵正擺著那根白枝。

    勞誠毅看了看,他道:“這就是那寄托信念的器物了吧,”他又凝神看了片刻,沉吟道:“舍去上麵凝聚的神異力量不提,這東西看著是個純粹的造物。”

    彩衣女子道:“出來時我已經將此交給魏宗匠看過了,他說是這應該當年青陽上洲剿滅霜洲後得來戰利品,後來被玉京天機總院借來探究,疑似是被徐大匠自行修複了,先是他和他的學生都是把此當作了寄托,這才慢慢擴展到了別處工匠那裏。

    隻是徐大匠關於這部分的最早記憶也是缺失了,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懷疑是他受到了某種引導,很可能是有外部勢力通過那些散修做到的。“

    勞誠毅沉聲道:“那麼下來就是如何消殺此物了,信神就沒有那麼好對付,靈性力量的隻要不滅,總是存在的,要是在別處還有祭獻之地,那更難消滅。”

    聶昕盈語聲自如道:“此事無礙,我當會拿此交給老師處置。”

    勞誠毅神情一鬆,道:“若是由白真山主出手,那是最好不過了。”

    聶昕盈與他交談完畢後,就持拿了這一根白枝,直接轉入了白真山最深處,經過了一層濃厚白霧,她來到了一片空域之內,這裏萬千石丸懸浮於空,大小不一,俱是微放光亮,排列之間玉珠串連。

    她飄身來到位於最中心處的一隻石丸之上,此間有一間恢廓宮觀,鄧景此刻正站在殿台之上觀摩一方滿是道籙的玉圭。

    她走上前去,盈盈一禮,道:“弟子拜見老師。”

    鄧景收回目光,笑了笑,道:“徒兒免禮,來此可有事要為師處置麼?”

    聶昕盈道:“有一事需請老師處置。”她將經過大略說了下,又將那根白枝遞了上去,道:“老師請觀。”

    鄧景一招手,白枝到了手中,他看了幾眼,口中隨意道:“隻是處置此物不難,不過這東西,當是從某物之上拆下來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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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三章 旁節另附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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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昕盈道:“老師,這東西隻是殘缺的部分麼?”

    鄧景笑了笑,道:“世上無論何物,都有根由可尋,在我白真山一脈看來,大道有內、外之別,內蘊精妙,外化動機。大道由內製我,而我輩尋到,則由外道尋去內道,終可觸及真玄。

    撇開內道不談,這‘外道’得一而生,再衍化萬事萬物,萬物本為一體,延續不斷,不過是運轉長短有別而已,以為師觀之,”他晃了下手中白枝,“此物脫離主部最多不超過十年。”

    聶昕盈若有所思,道:“老師如此說,此物自脫主幹,十年不曾牽連,那麼此物之中所蘊化信神,那當已是自成一體了?”

    鄧景點頭道:“是如此。徒兒你先前判斷無錯,信神應該就是諸位天機院工匠所認為的天機造物之神。這倒是令我想起一件事……”

    他回憶道:“我記得當初在神夏之時,有數個道派時常在一處靈湖之畔煉器,後來因為取用過多,導致靈湖幹涸,所以遭受廢棄。不過此地常年有修道人聚集,便是諸道脈離開之後,也是靈機繁盛。

    後來就有一群凡人常來此祭拜,認為此地乃有火煉爐鍛之神,有精怪便借此顯化,得此成為了一方神祇,不過它很聰明,知道是借了修道諸脈之光,後來還討了一個敕封,諸派道脈訝然發現,在其存在之下,此地靈湖反而重新滿溢了出來。後才陸續有一些修道人逐漸重視起了凡人及這些神祇的作用。

    這信神應該也是類似於此,那些工匠對於天機造物的無限崇信,偶爾感染了此物,兩者互相交融。互相成就。工匠送上更多知識技藝壯大信神,而信神則是回饋工匠更多的賜賞,從而提升自身的技藝。”

    說到此間,他感歎道:“這等信神隻要出現,那就必然會是不斷壯大的,恐怕少有個追逐技藝的工匠禁得起這般誘惑,再加上這裏麵還有製約之法不令自身外泄,那壯大起來更是容易了。也幸好你們發現的早。”

    聶昕盈思考了下,看了眼那根白枝,認真道:“敢問老師,玉京之中,可還有類似之物麼?”

    鄧景笑道:“我便知曉昕盈你不放心,此事不難,待為師來看下便知。”

    他身軀不動,一股氣意衝到玉京上方的雲氣之中,而後似目光一轉,霎時將整個玉京內外都是看遍。

    待得一縷神氣歸來,他道:“玉京除了天機院之外,其餘地界都不見此等神異,但也僅隻是玉京而已,翼空上洲亦有天機院,那邊不知情形如何,我權責不涉及那處,無法察知,且真正想要斷絕此患,恐怕天夏諸天機院都要徹查一番才好。”

    聶昕盈想了想,又道:“敢問老師,方才老師說此枝非是主部,若是此中蘊生之信神殺滅,其是就此消亡潰散,還是會歸投其主。”

    鄧景道:“信神為師以往打過不少交道,可說各不相同,不過通常來說,信神一旦顯化,有極難覆滅了,但若是大批信徒被改換,或是寄托牽連之物被毀滅,就算再得塑造,也不會是原來那般了。

    可信神顯化後,是有自主之念識的,若是其溯源去尋自身主部所在,與表示臣服,認其為主神,那即便祂被毀了,祂的一切也會被主神吸收,並能再次複拓出來。”

    聶昕盈思索了下,那信神若是天機造物之神,那麼獲取的造物知識和技藝越多則越強大,天機院慫恿商苛喚來安小郎,再設法從他那裏獲取技藝,這應該隻是一個借口,其目的應該就是為了偷取技藝。

    隻是她想到一個問題。

    她道:“弟子曾聽說,信徒所知,信神皆識,也即是說,天機院裏隻要是那些大匠知曉的,都是有可能被那個信神知曉,那麼其若認了主神,無論其消亡與否,都是會為那主神所知曉?”

    鄧景點頭道:“是這個道理,其若是真有‘主神’,該知曉的早是知曉了,現在牽掛也是無用。”他拿起那根白枝,道:“此物毀之不難,但是隻這麼毀了,卻是自斷了線索,為師這裏追溯不到源頭,但玄廷未必不能。”

    說著,他將之交回到了聶昕盈的手中。

    聶昕盈抬起頭,訝然道:“老師?”

    鄧景笑道:“為師最近在參修功行,而且身為鎮守,也不好隨意離開玉京,就由你代我去往上層,將此物交給玄廷。”

    同時他又一拂袖,前麵那一方玉圭之上的道籙頓時化作一個個金光飄了下來,在手中還聚為一道金冊,並將之送至聶昕盈跟前,道:“你可在那裏留久一些。”

    聶昕盈立刻明白了鄧景的意思,這玉圭之上載錄的,乃是白真山一脈的法冊,也是道脈相傳之物,欲去上層,必修此冊。

    以目前她的法力要參修此法還差些許,這不是心神修行上不過關,而是法力修行上還差點了火候,但若是去了上層,借助上層的清靈氣機,卻是能相對容易過去了。

    一般來說,不是廷執,是很難將弟子送到上層的,就算那些雲海潛修的修道人也是如此,這一回鄧景分明就是找了這麼一個機會,讓她可在上層停留一段時日,進而借此機緣過一個緊要的關卡,接下來修持乃至突破上層境關就相對容易一些了。

    她深施一禮,道:“師恩深重,弟子謝過老師。”

    鄧景笑了一聲,道:“你操持了俗事這麼久,這也分了你不少心神,此也本就是為師該補償於你的。那信神我已是封存在了白枝之中,暫時無法脫去,你待手中事機了結,便可持我符去往上層了。”

    聶昕盈應下,再是一禮,就自走了出來。

    待了外間之後,她立刻給原尚台去了一封書信,陳述這些事機,並建言徹查諸方天機院。

    現在不能確定這信神在別處有沒有信徒,要明白此事,就需將一十三洲、四大府洲的天機院都是查上一遍,還有外層天機工坊也不能漏掉,此中還需要各地玄府加以配合,這個舉動是非常大的,非需要朝府和玄廷下令不可,

    這封書信到達原尚台後,諸位大攝也是對此異常之重視。

    天機院的技藝的泄露,很可能會對軍事和民生造成影響,若是惡意,那麼後果不堪設想,而且信神的被抓不知道會不會引發什麼變動,於是立刻下密令,讓各洲軍府嚴加防備,若有變亂,即可鎮壓。

    同時又找了魏宗匠詢問技藝泄露的後果。魏宗匠卻認為問題沒那麼嚴重。

    他言天機院的知識技藝何等之多,所有大匠隻能掌握自己擅長的一部分,其餘不涉及自身的不被允許知曉。

    光以成為信徒的大匠來說,能奉送出去的知識技藝不過是微小一部,且關鍵是天機造物的強大在於天夏擁有大量的掌握知識的群體,以及有龐大人力物力為依托,光是知曉技藝沒用。

    諸位大攝雖然認可他之言,可也沒有放鬆,因為誰也不知道敵人是什麼樣的,保不齊就擁有近乎於天夏的能力,故他們也是將事機和處理建言擬了一份呈冊,呈送上了玄廷。

    清穹道宮之中,張禦身為廷執,自是立刻得有了一份呈報,他看完之後,立刻與諸廷執商議了一番,隨後玄廷下諭,內外各洲宿所有守正駐地即刻配合洲府搜查可能存在的異神及其信徒。

    依靠訓天道章的傳訊速度,再加上各地玄首鎮守配合,所以僅是過去隻是短短半天,就將內外各洲宿天機院及附屬之地都是搜尋了一遍。

    而這一番查下來,發現內外各洲宿皆是無有這等信神滲透。

    這般看來,玉京天機院應該就是信神始發地,許是其還沒來得及傳播信仰就被發覺了。但也有可能其本來就沒有這個打算,畢竟玉京天機院造物技藝水準最高,造物大匠的數目也是最多的,想要獲得什麼,隻需要設法從別處邀請大匠前來,或者直接調取別處造物技藝觀看就是了。

    也就是安小郎這般獨樹一幟,遊離於玉京造物體係之外的工匠,才沒辦法從他手中直接獲得技藝。不過天機總院早就有將安小郎技藝拿到手的意圖,這次的事情應該是信神因勢利導,才得推動下去的。

    可為什麼是在這個時候?

    張禦心下認為,恐怕正是由於進來守正宮全麵增擴力量,導致了這個信神有些坐不住了,生怕自己被暴露,所以才開始這等急切動作,原本其完全是可以繼續等下去的。

    這麼看,這個異神似乎帶著一種完成任務的迫切,很可能在其背後存在著某種攀附。

    這時他心中忽然生出了一陣感應,心下微動,略作思索,喚了一聲,道:“明周道友。”

    明周道人現身一邊,躬身道:“廷執有何吩咐?”

    張禦道:“我有一同門近來或至上層,你待我招呼一下。”

    明周道人道:“明周知曉了。”

    而在此刻,聶昕盈在處置好手中之事後,她收妥了那一根白枝,便就拿動了鄧景給予她的法符,隨著一道宏大白芒散發開來,就化為一道光柱,帶著她往上層而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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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四章 形變靈難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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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身前那柔和光芒散開,聶昕盈發現自己踏足在了一處馥鬱芬芳的平原上,腳下是片片花瓣,氤氳玉霧四溢流淌。

    她隻是站立了片刻,就覺周圍有一股清靈之氣滲透入肺腑之中,隻是稍稍呼吸,便覺身軀輕盈,氣息也是順暢了許多,精神也是一振,好似濁塵雜念都是為之洗淨。

    她站立了一會兒之後,收定心神,正要尋覓去處,卻見前方不遠處有光芒一閃,一名道人出現在了那裏,對她一個稽首,道:“可是鄧玄尊門下高足聶道修麼?”

    聶昕盈還有一禮,道:“正是,敢問道長如何稱呼?”

    明周道人笑了笑,道:“我乃清穹上層接引道人明周,負責招呼往來尊客,此番受清穹道宮張廷執之所托,特來迎接聶道修。”

    聶昕盈是知道張禦如今身為廷執,執掌守正權柄之事,早前她朝張禦玄機傳書,也是出於這個原因,此刻輕輕吸了一口氣,道:“那就勞煩明周道長了。”

    明周道人道:“聶道修客氣了。”他當即喚來一部由飛鶴牽引的飛車座駕,請了聶昕盈坐了上去,而後喚動車駕飄空徐行。

    聶昕盈在車上轉目一望,見兩邊清風徐來,時不時有天女仙禽飛過,天花紛舞,周圍雲海湧動,仙音縈繞其上,確然是出塵脫世之所在。

    半刻之後,車駕便在雲海之上清穹道宮門前停落下來。

    聶昕盈下了車駕,見這座道宮極為對稱,連同左右兩邊的瓦片,屋脊上的金銅靈鎮,還有下麵的垂掛的紫銅鈴都是對應的半分不差,若是從中沿一條中線分開,可以發現那就是一模一樣的兩邊,連細微差別也沒有。

    她不禁一笑,“果然是張師弟的居處。”

    不過雖然她早知道張禦乃是廷執,見看到這處氣勢磅礴,且又高渺出塵的道宮,心中卻也生出了一種頗不真實之感。

    自己熟悉之人,居然已然成為了整個天夏執掌最高權柄的修道人之一,而在感覺之中,當初同門分別似過去根本沒有多久,若不是這事真的發生了,她是根本難以想象的。

    明周道人似能理解她,微笑站在一邊,沒有急著催促進去,不過他見聶昕盈隻是微微一個恍惚,心緒便很快平靜下來,恢複了原來的從容鎮定,也是暗暗讚許,“不愧是廷執的同門,頗不簡單。”

    他虛虛一引,道:“聶道修,請。”

    聶昕盈謝過一聲,隨他入內,跨過前麵殿宇,來到了一處內殿之中,張禦已是站在這裏相迎,見得她到來,先是朗聲開口道:“聶師姐,來時可是順利麼?”

    聶昕盈輕輕一笑,道:“有師弟遣明周道友相迎,一路過來之時,心無煩憂,倒是能得靜下心思欣賞上層風光。”

    張禦點首道:“師姐既來上層,若無急事,不妨在上層住上一段時日。”

    兩人在外敘禮過後,張禦請了聶昕盈來到遊苑的一座水榭坐下,這裏與他在青陽上洲的別處有幾分相似。

    聶昕盈記得自己來此為何,隻是交談了幾句,就將那一根白枝拿了出來,道:“老師說他雖可毀去此枝,但並不能溯根就源,故是要交到玄廷這處來處置。”

    張禦將那白枝拿了過來,隻是看有一眼,就將其底細看了個清楚,這時他伸手一撫,就去了上麵禁製。

    不過這禁製隻是以備萬一,實際上信神與此物乃是一體,並借其而成神,若是不以暴力破毀,這信神是沒有辦法自行脫離而去的。

    至於追根溯源,以他的法力功行,還有所掌握的大道目印,若是此獠有牽扯到更上層的神祇,也自是能尋了出來。

    他道:“此事不難。”

    聶昕盈是了解張禦的,知他從來不說大話,見他說得這般輕鬆,那必然是能做到的,心中也是暗自感歎。

    在上宸天一戰之後,張禦坐上了玄廷廷執之位,並向各洲宿玄首鎮守傳告,她聽聞之後,也曾好奇向鄧景請教過張禦功行如何。

    鄧景卻是沒有立刻回答,慎重考慮了下,說這位不是自己所能評價的,因為當時張禦已是摘取上乘功果,哪怕在天夏上層,也是少數幾人,其所掌握的道理,必然是高過他的,唯有真正同輩才可作出真正評判,若非要他言,那麼此等修道人,那便是可望而不可及。

    聶昕盈當時聞言,心中震動是很大的,但同時也為張禦這位同門的成就感覺到驕傲與欣喜。

    張禦此刻眸光微微閃動,向著這一根白枝之中深入觀望進去,很快就剝看到了裏麵那一團白色的神性之氣。

    這氣息照顯出來的是一名銀袍老者,這是一個大匠打扮之人,表麵上望去乃是一個天夏人,因為塑造此神的信眾就是天夏工匠,受了工匠心意之寄托,其稱得上是天夏造物之神,自也是天夏人的形貌。

    其現在是離不開此間,不過若是再繼續下去,吸收更多知識技藝,那便可以脫離這裏,不必再寄托於此。

    此刻隨著他的力量到來,這異神露出了驚懼之色,祂發現自己的一切都在張禦目光之下無所遁形,祂所知道的東西,祂的神性的生成,都逐漸從根源上呈現出來。

    祂此刻連忙擺出最為謙卑的姿態,向外傳遞出了自己的意念,道:“這位天夏廷執,小神祈求廷執饒恕,小神知道天夏也是願意接納異神的,而小神乃是天夏工匠信念之中誕生,也算的上是天夏之神,願意奉天夏之律令,聽從天夏的調遣。”

    在得知了工匠的知識和技藝後,他自然也順帶清楚了解了天夏上層的存在。其實也是因為這個原因,他絲毫不敢明目張膽的擴張信眾。

    要不是這一次守正宮駐地乃至於內部威壓越來越重,他的靈性明顯感受到了威脅,認為自己若不做出一定舉動,下來很有可能會被發現,他也不敢輕易做出吸引安小郎到來冒險布置。

    張禦望著祂道:“你真心實意如此想麼?”

    銀袍老者急忙道:“小神確實如此想,雖然小神信眾有迷惑工匠之舉,但小神從沒有主動傷害過一個天夏人,”

    張禦道:“可據我所知,你除了用幻術天機院迷惑工匠,還曾經侵害不願跟隨你們的學子,抹去他們的記憶,戕害他們的精神意識。”

    銀袍老者一副可憐模樣,道:“都是底下之人私自妄為,而且他們每回都是自外請來一些不在籍冊的修道人施展手段,小神從來沒有要求他們做過此事,小神神通不顯,更是無力阻止啊。”

    張禦不置可否,道:“你方才說你是誠心投效天夏?”

    銀袍老者連忙打一個揖,祂一邊做著天夏儀禮,一邊言道:“對,對,小神一直存有這等心思。”

    張禦淡聲道:“那你落在鄧玄首手中之時為何不說此事,非要到了我這裏,卻才說出了這等話。”

    銀袍老者連忙道:“非是小神不願,鄧玄首一上來便封了小神出入之竅,致小神無法開口,又一副隨時要打滅小神的樣子,小神畏懼焦急不已,卻又無可奈何,唯有到了廷執這裏,小神才能開口辯解之餘地。”

    張禦此時眸中有神光溢出,直落其人身上,道:“你方才說是你是天夏神明,可我觀你,分明就是一個異神!”

    就在他目光神光落下之時,銀袍老者形貌忽然起了變化,其變作了一個身穿白袍,頭顱沒有毛發,有著金色眼瞳的年輕男子形貌,其身軀也是高壯無比,完全沒有了方才的老朽之態。

    這異神對於這等便變故大為驚惶,但他還是高聲道:“廷執,請聽小神解釋,小神自此神器之中而誕生,先天受此法器所製,故是形貌受此影響,可是小神自顯神之後,穿的是天夏衣袍,說得是天夏之言,十分痛恨原來這副模樣,恨不得將其毀而棄之,隻是神性淺薄,無法改變呐。”

    張禦點點頭,道:“既然你如此向往天夏,那麼你便告訴我,你的根本神名是什麼?”

    這異神聽得此話,神情微變,頓時變得支吾不言。

    神祇的名字一個是信徒呼喚和對外彰顯之名,還有一個就是表露自身的根本,要是敵對方知曉了,力量層次沒祂高還罷了,要是比他更高,那麼可以輕易獲知祂的一切,並設法製拿於他,可問題張禦本來就能隨時滅殺他,所以這個時候祂不敢說,乃是因為另外一個原因……

    張禦淡聲道:“你不敢道出神名,不是怕我製拿於你,而是因為你的名字之中並無天夏之名,你早已另尋攀附,有了神主,你自陳穿天夏衣,說天夏語,不過是為了更好的獲取天夏信眾的信任罷了。”

    這異神被他說出這些的時候,則是渾身顫抖,神性縮成一團,一動不敢動,連半分反抗的意誌都是沒有。

    張禦則是再沒有理他,循著其之神性往更深處看去,而這異神的神性也在此等過程中逐漸被消耗,他愈來愈是往上遊尋覓而去,此時他手中那白枝微微顫動了起來,像是要想掙脫他的束縛,但是這卻沒有任何作用。

    在此異神神性堪堪耗盡之前,他眸光猛然一閃,卻是已然尋到了那道神性的根源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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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五章逐痕消往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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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在氣意衝至那神性根由上的一瞬間,便看到了那一縷神性像樹枝一般,攀附在一團浩大的神性光芒之中,這神性之中隱隱約約可見一個金色的巨人身影。

      方才那天機造物異神方才有一點說得沒錯,祂借用了天夏的技藝,得了天夏的知識,同時還依靠天夏工匠的信仰方才顯神,所以其神性之中有著一絲難以磨滅的天夏痕跡,就算神名易改也是洗之不去。

      如果祂的上神有祂的靈性拓印在,那麼就沒有辦法徹底擺脫與天夏的牽連,

      他也是循著這一點,才能毫不費力找到其倚靠的上神所在。不過這也是因為他有大道之印,功行道行也足夠高的緣故,鄧景不做此事,就是因為他雖然知曉這裡麵的道理,但是沒有絕對的把握,所以將此枝交託給上層處置。

      此刻那個金色巨人也是察覺到了他的到來,對於自身神性遭受到了外來侵襲,其表現出了極度的憤怒。並立刻以強大的神性試以還擊。

      張禦此刻是循著那天機造物之神的神性而來,但是神性與他的氣息相較是脆弱的,就好像隨時可以扯斷的棉線,上麵並不足以承載他的力量,故隻是將一縷十分微弱的氣息傳遞了過去。

      也是因為這一縷氣息,給予了那金色巨人的錯判,認為他的力量隻有這麼一些,此刻其裹挾巨大的力量,猛然衝撞在了張禦的那縷氣息之上!

      張禦早已是求全道法,此刻他將氣息渾然若一,觸餘即及全,故是這金色巨人這次沖撞,彷彿一頭撞到了難以撼動的堅固山嶽之上,非但未能損他分毫,其自身神性反而隱隱出現了某種崩塌的徵兆。

      這個金色巨人身軀急驟閃爍了幾下,隨著不斷有來自信眾的信念源源不斷匯聚補充上來,祂的神性再一次的凝固了起來。

      金色巨人通過方才那一次交手,祂意識到自己麵對的其實是一個強大無比的對手,自己根本不是對手。

      祂也算是果斷,在意識到擋不住對麵之人後,立刻試著斬斷與那造物天機異神的牽連,並且毫不猶豫將其神性拓印從自己的神性之中抹去。

      張禦則是通過這一次接觸,準確捕捉了那一道神性之所在,此刻他已經不需要通過那天機異神的神性,直接便可以將自身的力量送渡上去了,故是根本不給對手任何機會,將氣意向上一壓,磅礴之力洶然湧上。

      金色巨人方才凝實的身影受此一壓,就像是氣泡驟遇狂風,俄而潰散了,那一團倏然化為無數金光散開,再是消失不見了。

      張禦能察覺到前方一陣空落,這個巨人的神情已然被毀去,但在此之前,其卻是將自天機造物異神的一部分靈性拓印完全拋棄了。

      信神在其寄託根基和所有信眾沒有毀滅之前,是無法真正殺死的,不過若是一般的異神,就算沒有被殺滅,這等重創也可令其較長一段時間無有可能出來了,至於多長時間,這要看其信眾和寄託了。

      或許是數十年,也或許是數百上千年,時間拖延的越長,回來的那個神祇越與原來的那個有所偏差,雖然本性相同,但極大可能與原來那個的想法認知完全不一樣了。

      隻是他能感覺到,在那金色巨人之上,似還有一個上神存在,若是如此,也難怪其在毀滅之前執意剝離那天機造物之身的印痕,因為隻要那上神願意的話,就可以將之復還出來,而沒了與天夏的牽扯,下次他就無法憑此找到此獠了。

      但是異神有異神的神異之術,天夏有天夏的神通手段,他與這異神有過了接觸,那麼可以讓擅長推算之人進行推算,等其再次出現後,就能第一時間發現。

      思索過這些後,他的氣意轉了回來,雖然方才經過了一場神性與氣意的衝撞,可實際隻過了短短片刻,而他手中持有的那一根白枝這時出現變化,卻是化為一節節的焦炭,由此斷裂掉落下來,那天機造物之神失去此寄託,自也是一同消亡了。

      而隨其消亡,關於天夏的一切已是一併消失,半點殘剩也沒有。除非那個金色巨人提前將錄書下來。

      不過他很了解這些異神,需要保持自己神秘感,並且維持信仰本身,信眾和神祇之間也不是對等的,所有東西都需要祭獻或者某種代價來獲取,所以不可能平白無故交給下麵之人,更無可能費力去做這些事。

      聶昕盈此刻坐在對麵,看著那一根白枝斷落,她問道:“師弟,這異神已是清理了麼?”

      張禦道:“這天機異神已是消殺,此事到此已算告一段落,師姐不妨在我道宮中盤恆幾日,雲海上層秀麗風光無數,我可令神人值司帶你遊覽。”

      上層之風光勝過世間許多,且都是靈精匯聚之地,十分有益於修士修行,連尋常上尊居於上層都能獲得永壽,更不用聶昕盈這個境界的修道人了。

      聶昕盈欣然應道:“那就多謝師弟了。”

      她這時想了想,又問道:“對了師弟,師姐向你請教一事,你如今已是廷執,可知荀師去了何處麼?”

      張禦回道:“我亦是不知,我後來問過荀師一位同門,他也是不知下落,想來荀師不欲人知曉他下落。”

      聶昕盈微訝,連張禦這等身份都不知曉這位荀師去了哪裡,那想來的確是其自身不願露麵了,於是不再多問。

      張禦則留她在此用了一次飲宴,又給她安排了一處客閣住處,同時喚了一名神人值司過來負責招呼她。

      待聶昕盈下去休歇後,他思索起來,方才接觸那金色巨人的瞬間,他還察覺到有一點類似霜洲之神的靈性在其中,不過這或許是那一根白枝的緣故。

      這些可以稍後再做推算,倒是方才聶昕盈說起的天機院散修之事值得重視。

      那個天機造物之神之所以能夠潛伏這麼長時間,就是因為沒有怎麼動用自己的力量,而是隻驅用了一批散修。

      這些散修主要是由那些不願意併入天夏的道脈所留。他在青陽上洲做玄正之時也是見過的一些的,其多是躲藏在荒原之中,在當初濁潮濃盛之際,天夏也無力外顧,就由得他們去了。

      但是現在看來,似乎有一部分又回來了。

      當初天機院應該是利用了自身的便利,將人帶入院中的,大匠要做此事並不十分困難。但是散修的合理身份難以獲得,所以必須依附天機院的某些人,算是合則兩利。

      但是從聶昕盈的呈報看,雖然玉京抓捕了一些散修,但還是有一些散修並不在此中,應該此事之中較為關鍵的人物,這些毫無疑問是提前逃脫了,聯想到那異神之事,這兩者之間恐怕早就有了勾結,這就當需重視了。

      現在天夏已經沒有了濁潮濃盛之時的侵害,也重新恢復了力量,這些散修的事,是該處理一下了。

      而在此刻,天夏疆域西南麵,某一處靈關之中,裡麵充斥著綿延起伏的山巒,山丘頂上都是矗立著一座座用打磨整齊的石塊堆砌的神廟宮殿,門外則擺放著雕琢粗獷的猙獰神獸,並栽種著高大繁茂的樹木。

      這裡一切顯得很是粗糙古樸,但是土地廣大,此間的神裔有著一股昂揚精神,正是每一個正處於上升期的新興勢力都具備的特質。

      而在眾多神殿之中,居然矗立著一座與神廟格格不入的道觀,一個枯瘦的黑衣道人正端坐在裡麵。

      他身上皮膚緊緊貼著骨骼,緊閉著眼睛,外麵的光芒照進來,正好從他頭頂落下,並照落他身邊一圈空地上,可見他前方擺著一個蛇頭小方鼎,而頭頂上正有氤氳白氣漂浮出來。

      此刻他聽到了外麵想起了一片嘈雜聲,還伴隨一陣急促而淩亂的腳步聲,隨後湧入進來十幾個高大而俊美的神裔。

      其中一個首領模樣的神裔對他肅然行有一禮,並用靈性語聲焦急說道:“靈先生,神明方才放棄了我們而離去,祂的神像也出現了裂痕,也沒有任何神諭留下,我們想知道到底出現了什麼問題?”

      枯瘦道人掃視了一下這群神裔,見他們雖然驚惶不安,但是沒有一個顯露害怕的,不覺點頭,他掐指算了一算,道:“你們的神明隻是神性一時破散了,但是如我所推算的那樣,祂的劫數也過去了,因為祂之前認了神主,所以現在隻要向你們的主神奉獻上足夠的祭品,自是能夠將祂從靈性大海之中召喚回來。”

      這一眾神裔聽了他的話,都是非常歡喜,

      隻是這時他又提醒了一句,“但是你們需要小心,因為你們神明的消失,敵對者知曉後,這幾日或許會來對付你們。”

      那首領神裔鄭重道:“希望靈先生能庇佑我們,

      枯瘦道人言道:“這正是我該做的。”

      得了他的承諾,眾神裔高興退了下去。

      枯瘦道人心中想道:“天機院那邊看來失敗了麼?不過這個異神卻如我料被玄廷破去了,等祂歸來,必與那個神主建立更為緊密的聯繫。”他眼中不覺泛出光芒,“看來第一步就快要完成了,眼下隻需等待,最好是天夏那邊也不要來任何幹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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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6-17 16:34:53
第兩百六十六章 避危不避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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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穹道宮之內,張禦喚了明周道人過來,讓其帶一封書信去到了鍾廷執、崇廷執那裏,請他們推算那異神可能歸來之期。

    下來他便著手處置諸方散修之事宜。他向各守正駐地要求,弄清楚駐地及洲域之內所有散修的數目、道傳及來曆。若無明確載錄之人,未經報備,或是沒有玄府的準冊,則不得在天夏疆域之內隨意走動,違者著即拘拿。

    雖然如此做對那些散修是嚴苛了些,但需認識到,這些人原本就是遊離在天夏疆域外的一群人,已然可以視作是化外之民了,且還是有著強大破壞力的一個群體。要是不管束起來,就如此回天機院之事,誰也不知他們會做出什麼事來。

    為了天夏上下之安危,就必須對其等加以戒備。

    但他也不是把所有散修都視作敵人,若是願意歸來天夏的,並願意為天夏效力的,那也是無任歡迎。隻需要交代清楚諸般事宜,自然一視同仁。而不願交代這些,我不要求你如何,可嚴加提防卻也是必須的。

    這等事在他守正宮轄權之內,用不著與別的守正商量,所以諭令一發,就為各守正駐地所知,即刻執行了下去。

    在他安排妥當後,明周道人此刻也是回來了,執禮言道:“廷執,書信已是送到,鍾、崇兩位廷執都是答應推算,並說有廷執書信中提供的神性痕跡,此番事機並不難,最遲明日便會結果了。”

    張禦頷首道:“有勞道友了。”

    明周道人道一聲不敢,見他再無關照,一禮之後,化光而去。

    張禦則是站起身來,看著前方一道光幕,近來時日之中,虛空之中的探索也在深入,那些派遣出去的真修也是陸續將邪神腹地的情況報呈了回來,輿圖也是越來越詳細。

    從輿圖上呈現的情況看,這些地方生靈遠比想象中要多得多,能在虛空存活下來的,大部分還都是神異生靈,隻是沒有往內層進行侵害罷了。這不是它們不想,而是因為內層和外層之間也是有一層屏障的,沒有濁潮,別想進的來。

    還有一些,則是被邪神當成了養料,其中一些在沾染邪神氣息後,就變成了邪神的神裔眷族,有的彼此間互相廝殺,有的則盤踞在那些邊緣星辰之上,而不論是失敗一方還是出於擴張勢力,都會不由自主二十八宿守禦之地接近,進而引發衝突。

    以往天夏因為主要精力放在上宸天那邊,邪神隻是次要的,所以未曾弄清楚為什麼邪神神裔能夠源源不斷,像雜草一樣,除掉一批又是一批,總是殺不幹淨,現在卻是弄清楚原因了。

    而邪神之中,除了少部分靠近二十八宿的邪神覬覦內層外,大部分則是通過剝奪和扭曲神異生靈精神意誌,讓它們成為自己的力量源泉,從這方麵說,某些邪神倒也是無意之中成了內層的一道防線。

    可指望敵人做守禦是不成,就像泰博神族這類可以侵襲內層的種族,本就混亂不堪的邪神根本是阻攔不住他們的。還是要找到源頭才好。那些異域果然存在的話,哪怕付再大的代價也要剿除掉的。

    他深深望了虛空一眼,不知為什麼,他近來總能感覺到冥冥之中有一種無形威脅盤旋上空,似能隨時降下,偏又好像距離很遠,而遍查天夏周圍,似又不存在這樣的敵人。

    莫非是上宸、寰陽、神昭等派歸來麼?他心下又覺得不像。除非此輩在離去之後勢力更上層樓,否則與當下天夏較量,那結果隻會比上回。

    在過去半日之後,到了第二日,當雲海之上的神人值日將大日之光展開時,鍾、崇二位廷執推算的結果便已是如約送到。

    明周道人向他呈送上一份法符,稟告道:“兩位廷執說那最遲五天,最長三天,那異神或便會嚐試複還歸來,若如此做,這法符自會顯應其所在。但是這裏麵有一定變數,若是這一次沒有歸返,那麼此事可能會因此延長,極可能會拖延到數年之後。”

    張禦詳細問了一下,才是理解,若推算大勢,那麼所得結果相對準確的,但是涉及細節之上的變化,那就不一定了。由於那異神氣息並不是由鍾、崇二人直接獲取,所以是存在一定變數的。兩種可能都是存在。

    但這不要緊,隻要通過推算知曉大致結果就是了,無論哪個結果,都是有應對的辦法。

    三日一晃而過,在那方靈關之內,眾多神裔開始準備了獻祭主神,還迎接自己供奉的神明歸來。他們此前三天時間都是在四處捕殺靈性生靈,為了確保順利,還把豢養在神廟的一頭雄健的神異白鹿拖拽到了祭壇之上。

    然而在他們正想舉行儀式的時候,卻見一道黑煙落下,那名枯瘦道人現身在了祭台之前,望著台下千餘名神裔,喝道:“暫且停下!”

    這些神裔頓時十分驚訝和不解,神裔首領站出來問道:“靈先生,為什麼要停下?”

    枯瘦道人沉聲道:“我方才又做了一次推算,這回祭獻可能會遭到阻礙,你們不能繼續下去了,否則神明無法成功歸來。”

    神裔首領為難道:“可是我們已經向神主呈告了此事,要是停下,不奉獻祭祀,那麼會惹惱神主的。”

    枯瘦道人道:“那就承諾下回給予更多的補償,但絕不能把你們的守護神明呼喚回來。”

    神裔首領想了想,鄭重道:“好。”

    枯瘦道人在這方神國建立時出了莫大力氣的,本身也擁有較大力量,雙方也是相處長久之後建立起了較為信任的關係,所以這等大事他才會同意,雖然也不是沒人出聲反對,可是這些聲音很就快被壓了下去。

    因為不知道什麼情況,這些神裔還防備外敵,可是一直等了數天,仍是沒有任何敵人來襲,也是有神裔忍不住抱怨。因為錯過了這次機會,就算加倍彌補,下次再召喚部族神明,不但耗費更多祭獻,也意味著下來極長時間內,神國將處在一個相對空虛危險的環境中。

    枯瘦道人對這些怨詞絲毫不作理會,沒了部族神明,整個族群都要靠他來保護,根本撼動不了他的威信。

    張禦此刻看著手中的法符黯淡下去,知是那異神並沒有選擇複還,對方能避過此數,明顯是有了防備,他問道:“是對麵有人能感應到兩位廷執的推算麼?”

    明周道人道:“鍾廷執言非是如此,而是極可能對方掌握了‘陰陽對算’之法,此番取一得中,說穿了也是運氣。”

    陰陽對算說穿了就是直接推算兩個結果,就是做還是不做,而且無論對錯,都需要遵從推算出來的結果,並長時間踐行。

    這樣一來,哪怕推算之人自身功行不夠高,修為不夠深厚,同樣可以做到以小算大。當然失敗可能也很大,但隻要有足夠能力解決失敗之時的麻煩,那就不算什麼問題,而且隻要算對了一次,那麼就可以做到以小博大。

    張禦道:“如此按鍾廷執之言,此神需在數年乃至數十年後才能得以歸來了?”

    明周道人道:“鍾廷執此前就在這結果之上又多做了一層推算,可以萬分此事此事。”

    張禦頷首,這是鍾、崇二位廷執算到了對方的反算,雖然沒辦法準確算到你的選擇,可你的選擇就麼兩個,那麼針對的你推算再做相應推算就可,你便仍是在我算計之中。

    功行道行更為高深的一方並不是什麼擺設,勢弱你便算能夠一時遁避出去,但放在更長尺度之中卻依舊是沒能跳脫出去,不過是延緩了自己的了局,結局並沒有什麼差別。

    既然這件事有了確切說法,那麼暫時可以放下,等到時機一到,再去收拾對方好了,關鍵是要做到自己這邊沒有漏洞,也就不怕對方滲透進來。

    這三天之中,各守住駐地已然查出來兩百多名散修,放在全天夏,這個數目並不多,其中內層所占比例較大,至少有七成以上。

    這是外層因為有虛空外邪存在,除非是投靠了邪神,一般修道人是不敢獨自在外存身的,反而內層荒原空間較大,運氣好找到一處靈關,那足以成為立基之地了。

    這些散修大多數修為不高,但也不存在真正弱手,因為沒有幾分本事的修道人早就被淘汰了,也沒可能在荒原之中存生下來。

    他估計這天夏到來的這四百年左右,差不多有萬餘名散修在外,本來這些人散播在廣大疆域之中,所以威脅並不大。可是從呈遞的報告上看,有相當一部分散修相互之間實際上是有聯係的,並且彼此相隔還很遠。

    不止如此,還有一些散修言稱,有人在試圖串聯他們。

    張禦眸光微凝,散修抱團其實也是較為合理的一件事,荒原之中充斥著異神和神異生靈,孤身一人無法這些勢力對抗,可是問題來了,這些人絕大部分都是真修,他們又是通過何種方法隔遠溝通交流的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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