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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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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8-9 17:51:11
第三十八章 往來為正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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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見管姓修士一片坦然之色,他略一思索,抬手虛虛一拿,霎時一道金光落下,在案台之上化作了一份符書。

    管姓修士卻是毫不遲疑的拿了起來,根本不去看上麵具體所列條文,就直接在上麵落下了自己的命印,並遞送了過來,道:“上真看如此可否?”

    張禦目光一落,方才他看得很清楚,這位確實是將自身氣意著落約書之上,這除非是上境大能親自插手,否則是瞞不過他的。

    其實法契這東西,要是元夏肯花力氣,利用鎮道之寶,還是能夠化解的,但要是能為一個不重要的外世修道人做到這等地步,那這裏也不是元夏了。

    他並沒有去拿那契書,而是抬頭道:“管道友方才問我,是否有化去劫力之法?”他伸指一點,那一縷攜帶而來清穹之氣就落入其人身軀之中。

    管姓修士頓時感覺到避劫丹丸的藥力停滯了短短片刻,那一瞬間,似乎劫力也從身上消失了,但是等到此氣化盡,避劫丹丸的藥力又自上來,他驚異道:“上真,不知這是……”

    張禦道:“乃是我帶來的一縷寶氣,管道友既然願意投向我天夏,將來若到天夏征伐,有此氣之痕留下,那我可隔空送渡,將身上劫力暫時壓下,令你能不受元夏製約。”

    管姓修士聽得,心中不禁欣喜,隻他似又想到了什麼,略略遲疑了一下,試著問道:“冒昧一問,上真這些寶氣帶了多少?”

    張禦回道:“今回隻是帶了這一縷罷了。”

    管姓修士一怔,他沉默片刻,道:“張上真,若是如此,此氣或許用在招攬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身上更為有用,用在管某身上似有些浪費了。”

    他也能想到,要是招惹功行上乘的修道人比他更有有用。

    張禦搖了搖頭,道:“我天夏並不似元夏,隻要願與我天夏站在一處,共赴危難的,那便是我之同道,無關乎修為道行。”

    管姓修士不由看了他一眼,若真是這樣,那天夏確實與元夏是有所不同的。但這隻是當麵之言語,到底事實是不是這樣,他眼下也無法確定。

    正如元夏說取了終道後,人人可享大道,無分元夏還是外世修道人,但他卻是根本不信的。要真有那麼一日,元夏不把他們清理幹淨就不差了,就算不這麼做,也是要設法永遠奴役他們,令他們無從反抗。

    不過不管張禦說的是虛言也好,還是真的也罷,他都無所謂,他也不是衝著這個來的。

    正如他自己所說,他這麼做的初衷是來源於對元夏的厭惡,還有反抗無門,所以不管天夏是什麼模樣的,哪怕比元夏更殘惡,他也不在乎,隻要能接納他一起對抗元夏那便可以。

    張禦這時一拂袖,案台上的契書陡然化作了一團飛灰,管姓修士一怔,皺眉道:“上真這是何意?”

    張禦道:“幾位到我這裏來論道,元夏不會沒有戒備,特別是對於管道友你們這等外世修道人,回去定然是會詳查一番的,若是定了契約,恐對道友不利。”

    管姓修士神情微微一變,他真當真沒有想到這一節。因為元夏除了盤剝驅馭他們,平日就是靠避劫丹丸控製他們,除此之外不曾施加任何手段,但是此刻想來,這次事機情況不同,並不排除元夏有如此做的可能。

    張禦道:“我已是看到了道友的決心,有沒有契書也是一樣。”

    管姓修士這下倒是有些相信張禦方才所言了,換作元夏,那是絕然不會為他們這些外世修道人考慮的,定了下約書,那就是任憑驅使,像他一個尋常真人,說他能在兩家對抗中有多大作用,連他自己也不信。

    他站起身來,對著張禦鄭重一禮,道:“多謝上真關照,不過上真為管某考量,管某也不能不講道義,”他雙手一托,當場以法力擬化一封約書,遞上道:“此中有管某之名姓,決心,還望上真收下了。”

    張禦看著他,點了點頭,將此約書收了歸來。此書上麵沒有約束之力,隻是可以作為一個憑證,證明其已投向了天夏,其人給他此物,這是表示自身堅定之立場。

    他這時道:“我知道友心中之急迫,但是元夏、天夏之戰遲早會是發生,還望道友能靜下心思,不必急躁,唯先行保全自己,才有實現心願之可能。”

    管姓修士點頭道:“多謝上真提醒,我已是忍了千多載了,不在乎再忍得一時。”再對張禦再是一禮之後,就轉身離去了。

    而在此時,伏青世道的主殿之內,慕倦安正在運煉功法。

    他是被世道改換天機強行推動上來之人,這般功行雖是足夠了,可卻有一個缺陷,那就是每日不維持必要的修行,那麼功行會發生一定程度上的消退,雖然不至於境界退轉,但是法力會不斷削減,直至退無可退。

    唯有成了宗長,他才可能在未來享受到摘取終道的好處,從而求全道法。不止是他,不少世道之中的嫡宗子都是如此。

    他正運煉之時,外麵傳來親隨急促聲音道:“上真,上真……”

    慕倦安頓時非常不悅,他最痛恨這等例行修行,可比還要痛恨的是這等時候還有事情來打斷他,他努力平息了下怒火,道:“什麼事?”

    那親隨道:“東始世道的蔡上真來了,說是要見上真。現在已然在外麵大殿等候了。”

    慕倦安聽到這個名字,神情沉了下,道:“我知道了,你去告訴他,我隨後就來。等一下,讓曲煥在外麵等著。”親隨打一個躬,無聲無息的退去了。

    慕倦安收定心神,將氣息平複,而後換了一身正袍,從密室走了出來,沿著山水行廊,先與在那裏等候的曲道人彙合,隨後走入了大殿之內。

    此間正有一個外表三旬不到,看著舉止不羈的道人正坐在那裏慢悠悠的品著茶,見他出來,也不站起,笑了笑,道:“倦安兄,冒昧來訪,不打擾吧?”

    慕倦安在他對麵的席座上撩袍坐下,道:“蔡離,什麼事情?”

    蔡離嘿然一笑,他拿出一封書貼,往對麵一拋,悠然道:“我奉上命過來看一看天夏來使,不妨礙吧?”

    慕倦安心中一驚,他拿了過來,果然是諸世宗老的遣貼,有了這個,就證明其人是負責與天夏正使議談的一員。隻是上麵說好再容他一些時日,沒想到居然這麼快就來了,莫非上麵又發生了什麼爭執不成?

    但這個事情是沒法攔阻的,他想了想,抬頭道:“自是不妨礙,蔡兄時候什麼要見人?”

    蔡離對他一笑,道:“晚不如早,我現在就欲一見,方便麼?”

    慕倦安道:“若是蔡兄要見,那沒什麼不方便的。”他對外喚了一聲,慕伊伊走了進來,道:“兄長有何吩咐?”

    慕倦安道:“你帶蔡兄去見天夏使者。”慕伊伊屈膝道了聲是,又對蔡離道:“蔡上真,這邊請。”

    蔡離放下茶盞,站起了來,抖了抖袖子,道:“倦安兄,我們回頭再聊。”說著,負袖跟著慕伊伊一同離去了。

    曲道人這時走到慕倦安近前,道:“上真,這人怎麼來了,很是麻煩。”

    慕倦安皺眉道:“看來是上麵在催促了,所以用此人來壓一壓我,嗬,隨他去吧,平日我們在乎他出身,都不得不對他忍讓,天夏使者可不見得會在乎。”

    塔殿之內,張禦此刻正在翻閱元夏經書,這時心中忽有所感,嚴魚明快步走了進來,道:“老師……”

    他一抬手,嚴魚明會意,退到了一邊,數息之後,蔡離自外走了進來,開始其人有些漫不經心,看了他一眼,卻是露出些許驚異之色,隨後鄭重了一些,抬了一禮,道:“可是天夏使者麼?聽聞使者在此,蔡離特來訪拜!”

    張禦在座上回有一禮。

    禮畢之後,蔡離笑了一笑,走了過來,就在他對麵席座之上坐下,整了整袖子,道:“聽說張上真這幾日常與人對弈道棋?可對弈有什麼意思?不過在棋盤在之內擺動來去,我們修道人,既然是論道,那自該是切磋神通道法,不知使者可能賜教麼?”

    張禦看了看他,道:“蔡上真此回是代元夏上層而來?”

    蔡離笑一聲,道:“不錯,我也不瞞張正使,我算是受上麵委派與你談議的諸人之一,若是上真願意賜教,隻要貴方要求不是太過分,我都願意為你們說話,請上真相信,蔡某有這個能力。”

    張禦道:“若能與元夏上真切磋論法,我亦是求之不得,願意一睹尊駕之道法。”

    蔡離聽他當場應下,不覺神情一振,拍了下掌,道了聲好,他又言:“不過我等論法,也不必弄得動靜太大,免得一些老家夥不滿。”

    說著,他從袖中取出一物來,往殿下一拋,霎時有一灘金水在空地之上浦沿開來,很快蔓延到了全殿各個角落。他則施施然離座,先是站到了上麵,隨後一手舉袖相邀,道:“張上真,請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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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得器未具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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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望了一眼那片金光,心下立時了然,這應該是一種陣器,作用當是為單獨辟立出一片空域供他們交手。

    這是因為上層修道人交手動靜太大,尤其是摘取上乘功果之人,法力心光完全發揮出來時,餘波崩裂星辰,破滅日月也隻是等閑之事,一般地界是承受不了的,而在另行開辟的空域中鬥戰那便無有顧忌了。

    這類所在在天夏也是有的,譬如他就在鎮獄之中與龍乙試過手。

    他從座上起身,走了過去,在金光之上站定。蔡離對他笑了一笑,而後便感覺身軀微微一沉,他們二人都是在往那一灘金光之中緩緩沉入進去,他神情很是平靜,不過數個呼吸,那金光將他們兩個人都是吞沒了進去。

    張禦這時一抬頭,見自己落到了一片無垠大地之上,天中高懸有一輪半虛半實的淡白色地星,幾乎就挨在地陸之側,那龐大的輪廓仿佛遠方的一輪殘壁。

    蔡離道:“這裏忘辰空域,乃是我族中之陣寶,雖看著有些奇異,但與外間其實一般無二,在這裏隨便張上真你如何施展手段,哪怕將這裏打了一個粉碎,我稍候稍作運煉,亦可恢複完整,所以張上真你不必有所顧忌,盡管出手便好。”他帶著些許興奮之色,“我這回也要好好領教一下天夏修道人的道法。”

    張禦微微點頭,道:“正要領教高明。”

    這幾天他雖是與符姓修士等人對弈論道,不過這幾位都隻是外世修道人,說老實話,這些人法力境界都是不高,道法上也是失了上進之途,一眼就能看到根本,除了能拓寬一些視野,於他而言,這等交流沒有什麼促進和啟發。

    他倒是十分願意和元夏修道人論法一番,真切了解一下元夏修道人的水準,隻是此前他見到的真正元夏修道人也隻有慕倦安和慕伊伊二人,這兩人隻是露了一麵就不見了,其人則根本不管事,餘下都是交給曲道人來處理。

    現在有一位出身元夏正流的修士主動來與他論法,他當然不會有任何介意,反還很是願意與之切磋。

    蔡離這時對著自己胸口一點,一團漣漪般的光亮擴散,霎時遍及全身,像是將什麼東西喚醒了一般,身外一縷縷流光飛舞,他道:“張上真,雖然我道行不及你,但你也不是全身在此,希望你稍候不要留手,不然恐怕會吃虧的。”

    張禦知道他為何這麼說,此人其實並非是求道法之人,所以並未找到自身的道法。但不是說這樣的人就一定比他弱了,論法鬥戰左右勝負各種因由皆有,但元夏的鬥戰方式和手段他也從未領教過。

    更何況他是外身到來,不可能發揮自身全部實力,而為了不暴露根底,有些能力他也不準備動用,對方想來也是明確知道這一點的。

    不過不論如何鬥戰,衡量一個修道人能為,法力強弱總是較為重要的一環,而他心光一向高邁於同輩之上,哪怕隻有正身七八成實力,也不是此人如今顯露出來的氣機所能比較的。

    他此刻也沒有客氣,身軀站著不動,隨著心意一轉,倏然間,一片心光自身上映現,驟然照遍此域天陸,並向著蔡離所在彌漫而來。

    蔡離見到他這一發動,展現出來了驚人聲勢,也不由得神情鄭重了許多,但更多是興奮。

    他也沒有退避,反而大喝了一聲,可見一刹那間,隨著他推動法力,身上那件寶衣之上也有一圈圈流光閃爍,這些光圈大小無數,沿著一定的脈絡奔流,像是萬千水流彙聚一處,最後轟然一下崩騰湧出!

    這一擊是典型的元夏手法,乃是依靠法力與身上寶衣的緊密結合相互作用而成。實際上,這衣袍本身就是一個陣法法器兩者兼備之物,而他自身功行也是相契的,在彼此促進推動之下,所能爆發出來的法力威能可達到原來的倍數之上!

    雙方毫不回避的選擇,使得兩邊的心光法力頃刻碰撞在了一處,在那碰觸所在不由一個遲滯,像是產生了某種勢均力敵的對峙,但是緊接著,那一片彌漫四方的心光轟然崩開前麵阻礙,如狂洋一般湧衝上來!

    蔡離本來是自信滿滿,可見此一幕,不由大吃一驚。

    雖然他能調運起數倍之力,能夠與張禦的心光作短暫抗衡,但是缺少後勁,若是對抗比他稍勝一二籌之人或許能靠這等猛然間的爆發擊潰敵人,但是麵對張禦這等根底異常深厚的修道人時,那最堅實的一麵一旦被擊潰,後續自然也就是堅守不住了。

    蔡離在發現法力之上無法勝過張禦之後,他反應也算快,馬上想著下來當是改變了策略,當以神通手段來應敵。

    然而這並不是他平日與同宗或者其餘同輩切磋,在正麵比拚之中,某一方的法力一旦占據上風,哪裏會容得他陷如被動之人從容改變策略,那浩浩蕩蕩光氣借著突破隨之一湧而上,直衝過來,頓時壓得他氣息為之一滯,腦海之中本來已經盤算好的一應變化全然成了空白。

    不僅是這樣,他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莫大危險之感,似乎這一擊若無法抵擋下來,己身就會對麵被對麵一氣碾壓破散。

    在他危急時刻,由於他心神示警,也是自行激發了某一處陣器,發髻之上的玉簪一閃,及時垂下一縷柔韌水光,將他全上下都是護在了其中。

    因為這非是動用自身法力發動,這意味著他現在被隔絕了傾壓,若是在此時祭起神通道術,並成功威脅或迫壓對手,那麼場中攻守之勢立刻便可改易。

    然而張禦鬥戰經驗何其豐富,哪裏會給他這個機會。對於這第一個遇到的元夏修道人,哪怕是論法切磋他也不會因此而小視。

    在方才在法力比拚之中,他已然是以目印觀察其人氣機流轉,發現那陣器的確很厲害,但有一個不是缺點的缺點,那是此物需其心神乃至法力推動而後才會發動,自身是不會主動運轉,這或許是防備此物反客為主。

    但就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地方。

    他目光微微一個閃爍,身後便有一道亮到目眩的光芒閃起,卻是將一道幻明神斬祭了出來,此神通不受任何外在之物阻礙,於瞬息之間斬入其人心神之中。

    蔡離與慕倦安一般也是世道嫡宗子,身軀內外皆有守禦,同樣也有陣器守持心神,立時將此擋了下來,可即便如此,因為他事先沒有準備之故,也不是不受影響,由此微微恍惚了一瞬間。

    可強手過招,豈容半分疏漏,幾乎在同一時刻,那洶湧心光便是直接撞了上來,那一道自玉簪垂下的光氣因為此刻沒有法力支撐,頓被壓迫的晃動起來,那衣袍乃至頭上發簪都是急驟閃爍著光芒,像是已然瀕臨力量承受的極限了。

    所幸此時他也是緩了了過來,本能傳意上去,努力支撐住外圍的屏護,可是如此一來,他也失去了反擊的機會。

    這個時候,那滔滔心光勢頭一緩,不再是衝湧奔流,而是將他整個卷入了進去,並從四麵八方加以擠壓,他頓時陷入了一派光氣包裹之中,這從極高到極柔的轉變,顯示了張禦在心光駕馭之上早是到了由心而變的層次。

    蔡離一招失機,受到無處不在的壓迫,被迫催發出全身法力抵抗這股愈來愈重,仿若無盡的力量,此刻除了苦苦支撐,什麼都做不了,施展神通道術根本不用去想,此刻隻要稍有鬆懈,那心光就會先一步將他壓垮。

    修道人若無把握,通常避免正麵對抗的道理便在於此了,一旦失敗,隻要對方經驗老道,那你很難能再有翻盤的機會了。

    蔡離自忖沒有沒有翻盤的手段,他還藏有幾個殺招,可一旦用出來,是要付出代價的,萬一不成功,自己也是受損不小。

    猶豫片刻後,他傳聲言道:“張上真,今次論法就到此為止吧,再鬥下去,恐怕你我都有所損傷。”

    張禦微微有些意外,因為這才是剛剛開始,雖然此人落在下風,但他看得出,應該還有反擊的手段,沒想到其人卻是提出罷手了。

    他心中一轉念,卻是有些明白了,這位很可能是因為怕再鬥下去自身有所損傷。

    不過他對此倒是也能理解的。通過方才交手,他看得出來這位並沒有與人慘烈搏殺的經驗,這也應該就是這些元夏上層修道人真實體現。

    道理也很簡單,此輩應該是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也從來沒有與人生死相搏過。撇開功行不論,若論鬥戰意誌,麵前這位甚至沒法和一個擁有豐富鬥戰經驗的尋常外世真人相比。

    當然,以這些人的身份,鬥戰恐怕也輪不到他們,所以這樣的表現也很合理。

    就是蔡離方才口口聲聲說是來切磋,還要讓他放手一戰的言論就顯得有些可笑了,這樣的對抗,頂多算是最簡單的切磋,說論法鬥戰那是十分勉強。

    瞬息間思緒轉過,心光已然被他喚了回來,場中一切恢複了之前的模樣。

    蔡離卻是顯得很是亢奮,在他感覺中,方才那等充滿了凶險的鬥戰讓自己感受到了不小的刺激,有一種在生死線上遊離的感覺,這是以前從來不曾感受到的。

    他讚歎道:“張上真果然道法高明,上真放心,這一次兩家會談,我一定是會為你們說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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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共氣利非同



      蔡離顯得興致極高,幾乎是拍著胸脯說是要幫天夏,他這不是虛言,也不是誇大其詞,而是發自內心。

      雖然元夏最終是以覆滅天夏為目的,可與幫天夏使團說幾句好話與這此不矛盾。

      在他眼裏,整個元夏都是三十三世道的,而他身為東始世道的嫡宗子,又是未來的宗長,自然也是元夏的執掌者之一,我自己的東西我願意給誰就給誰,說上幾句話又怎麼了?根本就是小事。

      使團議談得到的那點東西有他高興來的重要麼?

      待是他與張禦從那一團金液之中退出之後,道:“張上真,今日已然盡興,改日有暇再與張上真論法。”

      張禦看了看他,既然這人把這個看作切磋,這也由得此人這麼認為好了,要是其人真的做出對天夏有利之舉,那麼倒也算是一樁好事。

      蔡離想了想,一揮袖,拋出一枚玉符,道:“張上真若尋我,持此物來便可,沒人敢攔你。”則是對他一禮,轉身走了出去。

      張禦則是對他道:“蔡上真,你之陣器未曾帶走,”

      蔡離並不回頭,毫不在意的揮了揮手,道:“不用了,留給張上真你了,張上真你用不著,扔了就是。下次與張上真切磋,我再帶一件過來就是了。”說完之後,他身影已是消失在了殿門之外。

      張禦轉目看向滿地金色流液,略作思索,伸手一拿,所有金流霎時聚在了一處,在手心之中化作了一枚流轉不止的金球。

      這東西他並不需要,但是可以交給尤道人。

      迄今為止,他們都是通過側麵觀察元夏的器物來探知元夏的陣器技藝,現在卻是直接拿到了一件,且還是世道上層修道人所用,這是十分有價值的東西,足以為他們在隨後兩家的鬥戰之中爭取到一些勝算。

      蔡離也不是不知道這等事,可他哪裏會在意這些。元夏底蘊深厚,根本不差這點東西,就算因此多付出一些死傷,死的也是那些外世修道人,又和他有什麼關係?

      他享受的是瀕死一線的刺激感,但卻不會去戰場上去拚命,因為那是真正的損折性命的,他也沒有道理去和那些外世修道人混在一起,沒得拉低自己的身份。

      張禦收好那金球之後,站在原地深思起來,方才雖然隻是十分簡單的一場切磋,可是依舊能看出來不少東西。

      特別是蔡離能夠說出那等偏幫天夏之言,應該是身份不低。據他如今所知,三十三世道因為本身實力問題,也不是完全地位等同的,蔡離很可能就是出自地位比較高的世道。

      這個人身上所展露出來的東西,那就很有參鑒意義了。

      其身上的那一件法袍,或者說是陣器能與自身法力相輔相成,感覺中似是爆發了出倍於自身的力量,這也就是其人沒有什麼鬥戰經驗,或者習慣了用陣器推動的力量去壓人,所以沒有能夠真正發揮出此身的實力。

      隨便換一個天夏人,或者說元夏的外世修道人,要是有這等陣器輔助,毫無疑問能用出比之其人更為強大的力量來。

      不過這不是說此人就容易對付了,盡管他今天對陣起來很是輕鬆,可那是因為他站得高度足夠高,心光足夠深厚,道行也是壓過此人一頭之故。要是相同層次的修道人,可真不見得能擋住那爆發出來一擊。所謂一力降十會,這位上來直接和他正麵對拚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思考過後,他默默一運法,通過訓天道章,將自己與蔡離對戰的一幕送遞回了位於天夏正身那裏,好設法讓天夏上層看到,或許能得到更多東西,天夏也能早一日有所準備。

      而這個時候,伏青世道的外間某處殿艙內,這裏正是天夏使團此行所有載承飛舟的停泊之地,如今正有一群元夏修士站在此間對著飛舟指指點點。

      其中一名道人負袖仰頭看著上方,道:“這就是天夏的飛舟麼?”他笑了一聲,上去用指節敲了敲,激發出一聲靈性光芒,他道:“也不如何麼?毫無金堅之性,擺上個千年便就要走形易變了吧?”

      其餘人不由發出一陣輕笑聲,有一個人笑道:“天夏又不像我元夏穩固守中,能做到這般地步已算不錯了,且這不是好事麼,說明天夏技藝還遠遠比不上我元夏。”

      先前那道人連連搖頭,道:“無趣,無趣,遇上好對手才有意思麼,此輩技藝不高明,贏了他們又如何?”

      這時人群中有一個老道出聲道:“這些東西,還是有可取之處的。”他這一開口,所有人都是變得謹慎起來,“史老,不知有何見教?”

      史老道沉聲道:“我看過諸多外世的陣器技藝,卻無一與此近似。此等路數與我輩修道人的手段也截然不同,我看其立造此舟的技藝,最早當並非是來自於修道人,而當是來自另一個神異族群,天夏應該是從別處取來的,然後再在此基礎上修修補補而成。”

      “那彌補的手段還算有些看頭。雖以我等元夏技藝看來,還稍顯粗糙,看去沒有定性,但卻莫忘了,天夏不比我等元夏,乃是變機之地,技藝手段不如我穩固也是可以理解的。”

      “再則,就算這等粗糙技藝,還有這個作為根基的煉物手段,也是經過了長久沉澱而出的,並非如諸位說得那麼不堪,不過若是天夏的陣器之道也僅止於此,那也不過如此罷了。但若這不是他們所用的慣常手段,那就是不想讓我們看出他們的根本技藝,所以用此遮掩。”

      諸人聽此言,不由相互竊竊私語,還有人疑惑道:“是如此麼?

      史老道言道:“要驗證也簡單,隻要看天夏其餘煉造器之物便可,兩相一比較便即知曉端倪,除非樁樁件件都是這樣,即便如此做到這一地步,也可隨便尋幾個天夏修道人談論一下煉造用器之手段,上麵的人能遮掩,下麵的人可沒這個本事。”

      諸人紛紛點頭,修道人能達到一定層次才能把這等事隱瞞的天衣無縫,一知半解可遮藏不住,當然要是天夏讓所有人封嘴,那是準備的非常充分了,此又可從另一個層麵上看待天夏,至少這份準備功夫就不簡單。

      這時有人道:“蔡上真回來了。”

      眾人不由看了過去,見蔡離腳步輕鬆的走了過來,臉上帶著不羈之色,他隨意撇了一眼,道:“你們在這裏做什麼?”

      一人施禮回應道:“蔡上真,我等在看天夏的飛舟,好比較天夏煉器手段與我孰高孰低。”

      蔡離不以為然,道:“這有什麼好看的?”

      史老道言道:“這是為了做到能知己知彼,對於我元夏最後一個對手,我們不能小覷,而當重視。”

      蔡離撇了撇嘴,沒去反駁。這位史老道在這次談議之中地位與他相仿,輩位卻在他之上,元夏講究上下尊卑,他縱然不喜其人的刻板,卻也不好當著眾人之麵反駁。

      這時有人看氣氛不對,馬上插了一句,引偏話題道:“聽聞蔡上真此去與那位天夏正使論法,未知結果如何?”

      蔡離精神一振,道:“很是盡興,天夏道法也是很有可取之處的。那位天夏正使也很是了得。”

      天夏道法?他沒看到多少,反正他自己覺得很刺激就是了,而且那位天夏正使能當麵擊潰他的進攻,這等本事他也是佩服的。

      他琢磨著自己下回可以再打造一件更好的陣器,從而推動出更多力量,此前不這麼做不是做不到,而是身上所著已然足夠用了。

      史老道道:“能得到蔡上真誇讚,看來那位天夏正使的確是有幾分本事的了。”他對周圍人道:“諸位,我們該看過得的也看過了,當是回去稟告邢上真……”

      “等一下!”人眾之中卻忽然有一個一直不曾開口的黑衣道人忽然發聲,他道:“史老,我欲去見一見那位同族。”

      史老道看了他一眼,麵無表情道:“差點忘了,易道友此行也有事要做,易道友請去吧。”

      黑衣道人沒有多言,身外卷起一道黑風,霎時化去不見。

      此刻伏青世道另一處塔殿之內,焦堯正在此清點贈禮。

      這些天有不少修士來拜訪他,明裏暗裏都是勸他說投向元夏。不過他遵從張禦的吩咐,不去明著拒絕,也不給明確對方的態度,對於這個他其實非常嫻熟,應付起來也是得心應手。

      他正在欣賞一個玉貔貅時,外麵弟子道:“上尊,又有一位客人來訪,不肯報名姓,卻隻說與上尊有淵源之人。”

      焦堯神情不覺一動,放下玉貔貅,整了整衣袍,道:“請進來。”

      未有多久,一名留著長須,身著黑袍,麵容嚴毅的中年道人走了進來,見了焦堯,眸光凝注其人片刻,執禮道:“我是北未世道的易午,聽聞有一個同道在此,特來拜訪。”

      焦堯看他幾眼,正容回有一禮。

      易午沉聲道:“我無法在此停留長久,就長話短說了,如今世上真龍已然不多,能修到道友這般境地的更是愈發稀少,道友若是願意投入我北未世道,立刻可授族老之權柄。

      我不瞞道友,我北未世道在元夏雖受排擠,可有上祖庇佑,總可保你安妥,就算天夏有製束你之法契,我亦可助你化解,道友若得覺得可以,那麼我今日就可帶你脫了這方苦海,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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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上元催問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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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堯聽著易午給出的條件,不由沉吟起來。

      他看得出來此人到此就是求一個明確的答案,所以一上來就已然給出了最好的條件。他若不願,說不定下一刻就會轉頭離開。

      說實話,方才有那麼一瞬間,他的確是心動了。

      但是他還是忍住了。

      雖然元夏展現出了足夠強盛之勢,這些天到此他也親身感受到了,可不知為什麼,他就是對天夏更有信心。

      自神夏以來,他便遊走在諸勢力之外,磨練了出了一種本能的感覺,知道該往那邊站,有的時候就算曾被逼迫著做出一些不得已選擇,最後也仍是靠著靈活的尺度保全了自身,所以他更願意相信自己的感覺。

      且不談這個,他也不喜歡元夏的氛圍,那赤裸裸的上下尊卑,那種非我即敵的理念讓他十分反感。

      他在冷靜下來後,此刻升起的念頭,卻是如何借用此人了解到更多關於元夏內部的情況。過了一會兒,他緩緩言道:“道友給出的條件,十分有誠意,若是可以,焦某也想立刻答應下來,但是如今卻有一樁妨礙。”

      易午道:“道友有什麼難處,盡管直言,易某可以試著幫你解決。”

      焦堯歎氣道:“道友需要知曉,我並非天夏唯一之真龍,更在天夏更不少族類存在。”

      易午意外道:“哦?還有族類麼?”

      焦堯道:“有,且有不少,如今大多被天夏奴役驅馭,焦某投靠貴方不難,可是那些族類定然會受到牽累,我又豈能隻顧一己之私,讓族人陷入苦難之中呢?道友你以為呢?”

      易午陷入了沉思之中,這是他之前未曾想過的情形,因為真龍向來少有聚族而居的,像他們北未世道,也是多個來自不同族群的真龍聚集而成,而聽焦堯,似乎他的族類數目還有不少。

      他道:“此事是我考慮不周了,道友的顧慮我了解了,此我暫時無法幫你解決,唯有請教族老之後再來與你詳談了。”

      焦堯見他要走,忙又道:“道友留步,我若欲見道友,又該如何?”

      易午道:“是我疏忽了。”他取出一枚明珠,道:“道友需尋我輩之時,隻要往裏祭用法力便可。”

      焦堯接了過來,稱謝一聲。

      易午對他一點頭,就直接快步離開了。

      同一時刻,另一處塔殿之內,尤道人翻來覆去擺弄著一隻十分古舊的小丹爐,也不知作為擺設放在這裏多少年了。

      可僅僅是這麼一個東西上麵,卻也留下了不少元夏技藝的痕跡。

      關於法器那部分他懂得不深,但是涉及到陣法得那部分,卻是他仗之以成道的手段,從中能夠看出太多的東西來。

      看罷之後,他暗自點頭道:“確實有一定可取之處。隻是對比這座塔殿,手段技藝卻是稍顯落後,看來元夏也並非頑固不化,對於值吸納的地方也並不排斥。”

      這些天他來觀察過很多陣器,判斷元夏並非一上來便就如此厲害,也是在逐漸剿滅各個外世之後,吸收了一定精華,再取長補短而來。

      但是在達到了一定程度之後,就很少再見到往前進步的趨向了。這是因為元夏的陣器涵蓋了道法、法器、陣法的諸道,如此越往上走,越是困難。

      正常情形下,為了能往上走,肯定要拔除冗餘,對各種法門進行細化分割,可元夏恐怕未必是如此,但同樣,在這等情形下,每前提高一點都是巨大的進步。

      他放下丹爐,又環顧四周,心中忖道:“這些物事還是有些古舊了,若是能找到元夏當前主流陣器,借來一觀,便能對元夏有個清楚認識了,我之道法不定也能得有裨益。”

      可是這個機會隻能慢慢等了,自入此間之後,他們所有上層修道人被互相隔開,他不是行事激進之人,在重新取得聯絡之前不準備有什麼動作,而是決定耐心等下去。而元夏上層也遲早是要找他們詳談的。

      伏青世道之外,天地之中停泊著一駕巨舟,主艙中坐著一名外表看來五旬不到的中年道人,這人雙眉斜飛,眼若鷹眸,神情異常嚴肅,此刻他正翻看史老道還有蔡離、易午呈遞上來的文書。

      這人隻是端坐此間,場中氣氛就極為緊張,就算不怎麼老實的蔡離此刻也是挺直了身軀坐在下方。

      在看罷文書後,他不置可否,將此丟在了一邊,直接言道:“告知伏青世道,給他們時間已然夠多了,再給他們十天,我會親自與天夏來使交談。”

      隻是半刻之後,慕倦安就收到了通傳,他神色也不太好看,但知道自己無法拖延此事了,於是喚來了曲道人,問他近日可有進展。

      曲真人道:“回稟上真,本來屬下已是準備在名喚焦堯的真龍那裏打開缺口,但是北未世道的易午卻是去見了他,後來其人就宣稱再不見來客了,很可能……很可能是被其招攬去了。”

      慕倦安皺了下眉,果斷道:“那就別在這些人身上浪費力氣了,天夏使團還有幾位真人,能籠絡過來多少是多少,希望未來攻伐天夏多少能起點作用。”

      曲道人點頭稱是。他是明白的,按照以前的慣例來看,諸世道麾下的外世修道人征伐天夏時是不可能一同配合動手的,而是各自為戰的,最後計功也是落到各個世道頭上,可以說此是各世道之間爭奪權柄的延伸。

      所以有內應無內應,是不是了解天夏內部情形對於伏青世道而言就較為重要了。要是表現不利,慕倦安這個還未繼任宗長的嫡宗子很可能會受到來自內外的質疑。

      他應下之後,出了大殿,想了想,又再次來到張禦所在的塔殿之內,見過禮後,他開門見山道:“張上真,十天之後元夏上層就會來找你們議談,為首的那位邢上真向來是以強硬著稱,也是少有的在攻伐外世之時會親自動手之人。

      他不會給予你們任何妥協,隻會要求你們屈從。他們若不答應,那麼下來談判就無轉圜餘地,我兩家除了開戰別無他途。”

      張禦淡聲道:“莫非元夏還會選擇不攻我天夏麼?”

      曲道人卻是道:“曲某還是那句話,覆亡天夏不等於覆亡你等,至少你們這些人是可以保全的,”

      張禦道:“多謝提醒了,曲上真還有什麼要說的麼?”

      曲道人見沒有說服他,也沒有多大意外,他這次隻是來最後嚐試一下,道:“希望你們能堅持到底。”

      在臨走之際,他又回頭道:“如果張上真你們改主意,隨時可以來我,不過抓緊時間,十天之後,誰也幫不了你們了。”

      在離開這裏之後,他又試著去找尋林廷執,這位他還沒有嚐試結果過,可以說,除了常暘之外,他此前主要把重點放在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身上,但現在不得不轉而向下求尋了。

      此刻他也有一種急迫和危機之感,自他們這次出使歸來之後,元夏上層都是彌漫著一派樂觀,認為與以往攻伐的世域比起來天夏也就是稍微強盛一些,與那些外世沒什麼區別,也是輕輕一推,就可以覆滅。

      可若是一旦遇到挫折的話,那元夏上層可不會覺得自己有問題,一定先會問罪到伏青世道身上,他不知道慕倦安怎樣,但他一定是逃不掉的。

      邢道人在下達了最後通傳之後,就直接帶著諸人乘舟進駐了伏青世道。

      這一次他帶來了十餘人,人數上與元夏使者上層基本對應,在他與張禦談判的時候,其餘人會去與另外那些玄尊對言,以此給予天夏一方以壓力。

      其實這回一開始就有人對他的強硬作派頗有微詞,這些人並不是站在了天夏這一邊,而是因為他們覺得采用柔和手腕更為容易壓服天夏使團,應該在天夏使團麵前彰顯優容大度,使得他們心甘情願來投,而不是這般咄咄逼人,這樣反會起到反效果。

      邢道人沒有去理會這些言論,以他的身份也不必去管這些,依舊是我行我素。

      十天時間幾乎是眨眼就過。

      邢道人等到最後一天的晝夜輪轉過後,便抬起頭,關照道:“請那位天夏正使來我處,我在這裏等著他,吩咐傳話之人,隻準他一人來此。”

      他不會去到天夏使者這些天已然熟悉的地方,而是要讓對方主動過來,這既是擺出姿態,告訴主動操之在我,同時也是給予天夏一方以壓力。

      僅僅半刻之後,張禦這邊就得了通傳,對於邢道人要求他倒是不介意,左右都是在元夏地界上,去哪裏都是一樣,而且元夏明明已是占據了極大優勢,卻還擺出了這副陣仗,卻是反而顯得對麵器局不夠。

      他並不急著動身,而是在殿內定坐了一會兒,慢慢品著清茶,在一盞茶飲盡之後,這才從容起身,自塔殿邁步走了出來。

      慕伊伊正在外麵等著他,見他出來,輕輕鬆了一口氣,對他屈膝一禮,道:“張上真,請隨小女子來。”

      張禦頷首道:“勞煩帶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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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苛約欲迫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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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伊伊拿動法決,便有一道虹光自遠處飛來,落至她與張禦腳下,形若荷葉之狀,擺動飛舞,但此本來該是頃刻間托人去天的,但此刻卻是凝滯一會兒,這才慢騰騰飛了起來,帶動著兩人往外而去。

      慕伊伊壓下心中驚異,催運法力引導光荷向前,前行有半刻之後,就在一座大湖之畔壓落了下來。

      張禦看過去,湖畔對麵停泊著一座巨舟,此舟如城壁高立,橫長闊直,外表光滑,但是有金線描繪的道籙金紋,看似成合一體,可細觀之下,恰可分化為三十三個單獨的道籙,如無意外,這應該就是代表元夏三十三世道了。

      慕伊伊道:“張上真,邢上真就在裏麵等候閣下,伊伊隻能送到這裏了。”

      張禦道一聲有勞,慕伊伊屈膝一禮之後,就轉身離去了。

      張禦看有片刻,腳下踏起一團雲芝玉台,從湖麵之上飄渡而過,來到了那巨舟的近處,隨著他的靠近,那駕龐大舟壁也是忽然裂開一個無比狹長如眼瞳一般的豎門,並自裏顯露出一條長長通路來,隻是內裏看著光華黯淡,有一股幽暗壓抑之感。

      他一甩袖,駕馭氤氳玉芝往裏渡去,當他入內之後,道壁兩邊前有光華在前閃爍,似是指引他前路去向。

      他跟隨著光芒而行,數十呼吸之後,進入了一座龐大空廳之內,一束光芒從上方照落而下,在大廳之內彌散開來。

      大廳正中,有一名身著古舊袍服的道人站在層層疊起的階梯高台之上,其兩側的高壁傾斜向上,在高遠處彙合交集到光芒源頭所在,隻是除了冰冷堅台和金屬色的堅壁之外,空空蕩蕩,什麼多餘的飾物都是沒有。

      邢道人看了一眼張禦,道:“天夏使者來了。”他緩緩抬手,執了一個道禮。

      張禦也是在原處立定,抬袖執有一禮。

      邢道人用毫無起伏的語聲道:“我乃是元夏元上殿司議邢覓,此行全權負責與天夏使者談議一事。”

      張禦看向他,等著他的下文。

      邢道人冷漠目光掃來,“天夏使者來我元夏已有數月,卻不曾議妥事機,故元上殿命我前來,元夏與天夏之間,今日便當有一個定議。”

      張禦點首道:“邢上真請言。”

      邢道人在上麵居高臨下看來,道:“不管伏青世道尋你們談了什麼,也不管他們給出了什麼條件,這些議談都是到此為止,不必再繼續談下去了,天夏使者隻需在這約條上麵附名便可。”說著,一揮袖,一份長長契卷就對麵飄蕩過來。

      張禦目光一注,這契卷便在他麵前頓止,並嘩啦一聲延展開來,上麵列出了一條條約條,其中最為主要的,就在於最前麵幾條。

      其一,天夏需將世域之內所有修道人的名冊,所有鎮道之寶,各轄地之地輿圖,乃至各家傳繼道法都是擬成書冊呈遞上來;

      其二,允許天夏摘取上乘功果的修道人並入元夏,但隨行弟子族人不得超過三數;

      其三,元夏修士入天夏世域時,天夏修士不得有出麵阻攔之人,必須配合元夏修士接手元夏各處要地。

      其四……

      張禦一條條看了下來,在這裏麵,元夏是將天夏當成了可以肆意宰割的物事了,其中任何一個條件都是天夏不可能接受的,當然,天夏也從來沒有與元夏談條件的打算,此來不過是為了更好的了解元夏罷了。

      待看罷之後,他抬目看去,道:“這就是元夏的條件麼?”

      邢道人漠然看下來,語聲中毫無情緒波動道:“這就是元夏的條件,怎麼,莫非還不夠麼?天夏遣使到我元夏,不就是為求一個體麵麼?這裏麵的條件已是給你們足夠的體麵了。當然,你們也可以不答應。”

      張禦看著此人冷漠目光,心下了然,此人應該是一個元夏之中的激進派,其所追求的就是采取強硬,不給任何天夏任何以妥協的餘地,深信憑借元夏的實力足以摧垮,所以提出了一係列天夏根本難以接受得條件,要的就是與天夏速速開戰。

      不過根據他這些時日了解的情形來看,這人雖然這般思量,卻未必能夠如願。

      他目光迎去,道:“那我可以回答尊駕所言,此些條件天夏一律不會答應。”

      邢道人漠然道:“那麼就是拒絕了?”

      張禦淡聲道:“元夏欲如何,我天夏皆可奉陪到底。”他一語言畢,也不見有什麼動作,麵前那一份契卷倏然粉碎,再是抬袖一禮,隨後一振衣袖,乘動雲芝玉台,往外而去。

      邢道人則是看著他的背影,目注著他離去。

      巨舟另一處艙廳之內,蔡離正在座上擺弄一枚棋子。此時有一名修士自外走進來,對著一躬身,道:“上真。”他精神稍振,道:“怎麼樣了?”

      那修士道:“上真,聽說邢上真與天夏使者談了沒有多久,天夏使者就離開了,應該是未曾談攏。”

      蔡離冷嘲一聲,道:“我就知道是此結果,這個邢覓回回都是如此路數。一味強硬對敵,然後每一次都是導致下麵之人拚個死傷慘重。”

      那修士不解道:“上真,那可為何上麵那麼支持邢上真呢?”

      蔡離嗬了一聲,道:“那是因為上麵想借機削弱我等啊。”

      三十三世道的元上殿在總覽全局,諸司議都是來自各個世道,有曾經的宗長,也有族老,長久以來,這些人通過掌握對外世攻伐的統攝權柄,建立起來了一定權威,雖然不可能去損害三十三世道的穩固根基,但卻是傾向於進一步壓縮各世道的勢力。

      這麼做既是想更好的集中力量,同樣也是想掌握奪取終道後的分配權。

      終道如何,誰也不知,但一定不是像宣揚的那樣人人可以得享,但最後必然隻有少數人可得,元上殿諸司議自是想要拿在手中的。

      但是下麵各世道也不可能就此服從,所以反而是認為當以懷柔手段對待外敵,以勢壓人。這般不僅可以以最小代價摧破敵手,同時也不給上麵執拿分配權力的機會。

      那修士聽蔡離這麼一說,心中不安道:“上真,那麼這一次邢上真與天夏使者無法談妥,豈不是要讓元上殿得逞了?”

      蔡離哼了一聲,道:“天夏是一塊脂膏肥厚之地,想怎麼切,該切多少,這是該事先商量好的,豈容這麼粗暴奪取?”

      他嘴上說得是天夏,其實也是意指終道,天夏是最後一個世域,誰都能看出,這一次出力和分配權柄,將直接決定終道歸屬,有序瓜分才是最好的,而不是元上殿全給拿去,然後灑一些殘羹剩湯給他們。

      他道:“你去一趟慕倦安處,要他設法把元夏使者挽留住,就說事情還有挽回餘地,就說稍候我可請天夏使者去我各世道作客,繼續商議兩家之事。”

      那修士一聽此言,心下頓時明白了,原來自家這位上真也不是沒有應對,這回當是是故意借助邢上真之手先壓一壓天夏使者,然而他們再上柔和手段安撫,如此軟硬兼施之下就可逼迫天夏使者屈從了,同時也是不令伏青世道一家獨享好處。

      他道:“是,上真,屬下這就前往。”

      張禦回到了塔殿之中後,他思索了一會兒,便命人請來曲道人,道:“曲真人,方才與貴方元上殿的司議見過了,貴方約條苛刻,我天夏自是無法答應,今番使命已畢,我待離開伏青世道,折返天夏,還請告知慕上真一聲,允我離開。”

      曲道人一驚,他趕忙道:“張上真且先留步,此事容我告知慕上真,再回複上真,說不定事情還得轉圜。”說著,他一禮之後,急急離開此處。

      張禦在他走後,則是喚來嚴魚明,道:“你且傳命下去,讓隨行弟子準備一下,我稍候或當離開此地。”

      嚴魚明問道:“老師,我們是要回天夏了麼?”

      張禦平靜道:“這要看元夏如何選擇了。”

      根據他這些時日的了解和觀察,元夏內部充斥著矛盾,除了涉及根本利益之事,不可能有一種意見完全占據上風,而且邢上真所列條書太過苛刻,哪怕是真心投向元夏之人也不可能接納下來,這明顯就逼著他離開,好令兩家立時開戰。

      這他自是不會令其如意的,不過他相信,有人更不願意看到他現在就離開。

      半刻之後,曲道人轉了回來,道:“張上真,慕上真讓曲某告知上真,邢上真所出約條並非是我元夏諸世道之意,此事還可商議。”

      他自袖中取出一封玉符遞上,道:“此為乾坤符,持此符,可以在伏青世道內外走動,還望張上真能在我元夏多停留一些時日,事情還有轉機。”

      張禦看有一眼,思索片刻,點了點頭,就將此符接了過來,道:“我欲先見一見各位隨我前來得上真。”

      曲道人道:“這自是可以。”

      張禦微微點頭,曲道人見他暫且不提離去之事,以為已是將他勸住了,也便出聲告辭,回去複命了。

      張禦則是喚了外麵的隨從進來,要其帶路前往尤道人處。這一回,果然沒有遭遇任何阻礙,那隨從直接將他帶到了尤道人所居塔殿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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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出世去束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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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道人在塔殿內遙遙便感得張禦的氣機出現,心下一訝。他神情微肅,先是感應了一下四周,確認無有其他人跟隨,便自殿中迎了出來。

    到了外間,他很謹慎的看了幾眼張禦,確認並不是他人所偽替,而的確是本人,這才神情放鬆下來,打一個稽首,道:“張廷執有禮。”

    張禦抬袖回有一禮,沒有在外多談,跟著尤道人進入殿內,後者在請他坐下之後,又在周圍放置了一個遮護法陣,這才道:“廷執,尤某入此之後,就與廷執和諸位同道斷了牽連,按照廷執事先吩咐,不作任何舉動,這些時日也不知廷執和同道是如何情況?”

    張禦道:“隔斷我等,乃是伏青世道有意為之,好分化並逐個拉攏我等罷了。”

    尤道人道:“確有不少人來尋尤某,隻是尤某明確拒絕之後就很少再來了。”他又問道:“廷執今日能夠到尤某這處來,是伏青世道放鬆了對我等的阻礙?還是說另有什麼緣由?”

    張禦道:“元夏之世的情形異常複雜,各世道之間矛盾極多,還有不同立場派別之間的爭鬥,這次我能自如行走,也是得了此輩內部爭鬥之利。”

    尤道人撫須道:“這對我天夏而言卻是一個好消息了。”

    張禦點頭道:“好消息不錯,但不能指望敵人一直自行犯錯下去,我輩還是要自行振作的,需要看到,元夏確然比我強大,我們還需利用有限的時日追趕上去,盡可能縮短與其之間的差距。而我等在此,目的之一,就要盡力為天夏爭取到足夠多的時間。”

    尤道人鄭重起來,道:“廷執,不知有什麼是尤某可以做的?”

    張禦道:“無需道友去外探查消息,道友的本事當用在合適之地。”

    他一抬袖,自裏取出一枚流轉不停的金色液球,道:“這是元夏某個世道的上層修道人留下的陣器,在我如今所見諸陣器之中,當屬最為上乘了,道友不妨一觀。”

    尤道人頓時來了些精神,他不急著動手,而先是認真看了兩眼,這才從張禦手中將此物接了過來。

    上手之後,他再是稍加擺動了下,立時了解了其中之竅要,伸手一撫,這金色球液就急速旋轉了起來,他十分肯定道:“此物當是另行營造一方空域所用。”

    張禦道:“確然是這般。”

    尤道人道:“此物手段精巧,與尤某這些時日來所見諸物大為不同,果然也是印證了尤某的猜測,元夏上層與下層所用之器的技藝差距極大。”

    說著,他又將這些天來自身之發現對著張禦解釋了一下,“尤某認為,元夏煉器之道其實早趨成熟,但是人為將上下所用之器分層分階,唯有上層之人能用上器,而下層僅能用下器,不配得享上物,哪怕技藝足以做到也無可能打破此中之隔閡,其尊卑上下之理可謂浸入了方方麵麵。”

    張禦道:“尤道友,從此物觀看,我天夏陣道與元夏可有差距麼?”

    尤道人沉吟一下,道:“元夏之物,都是陣、器相合,相輔相成,若把陣法一道若從中單獨剝離出來看,那麼我天夏陣道亦能做到此事,並無根本上的差距。

    不過元夏陣、器合一,技藝上升極難,所以一旦到了上層,兩者相合之下,所能展現的威能不是單獨陣道可作比擬的。而此物照廷執所言,雖是出自元夏上層修道人之手,但不見得技藝就僅止於此,上限還難以估量。”

    張禦對此是理解的,隻是蔡離身上那件道袍就能看出,要是元夏修士人人得有這麼一件類似陣器,那足以在對抗中占據莫大優勢。

    但好在外世修道人身上顯然是沒有這些陣器的,他們首先要對付的就是這些人,還有緩衝的餘地,還有時間可以跟上並設法找到針對元夏陣器的方法。

    他道:“尤道友,你且放心探研這些東西,盡可能找出可被我利用的地方,下來我和各位同道會去拜訪元夏各世道,了解各世道之內的詳情,同時也會設法帶回陣器,以供道友參研。道友若有什麼建言,也可與我說。”

    尤道人想了想,道:“尤某隻擅陣法,對於法器一道所知仍是欠缺了一些,不知能否請林廷執過來相幫,如此或能深入了解這等陣器。”

    張禦頷首道:“我知曉了,稍候我會盡量使得林廷執與道友方便往來。”

    尤道人稽首一禮,鄭重道:“那就拜托廷執了。”

    張禦抬袖回禮,道:“無論你我是何身份,如今都是在為天夏盡心,為天夏長存而努力,道友不必如此。”

    他在有些必要的事上又囑咐了幾句之後,就離開此間,下來便來到了林廷執這處,在兩人商議許久之後,他又來到了焦堯所在之地。

    焦堯一感到他到來,就從塔殿出來相迎,待入了殿中,坐定下來,他道:“廷執,北未世道真龍修道士已是來見過焦堯一麵了,不過被焦某搪塞回去了……”他將那日應對之語一句不落告知了張禦。

    張禦道:“焦道友應對的很好。”

    他將那枚乾坤符取了出來,心光入內一轉,又是分化出一道來,交給了焦堯,道:“焦道友可以持此符出得伏青世道,去往北未世道拜訪一下,可以試著與他們攀交,設法從他們那裏問出關於元夏更多的詳情。”

    受到排擠的北未世道,那是擺在明麵上的突破口,順著這個縫隙往下挖,肯定能找不到不少有用的東西的。

    焦堯接了過來,道:“焦某會盡力。”

    張禦點首道:“我相信焦道友是能做好此事的,隻是路上需得小心。”

    焦堯這次沒有升起推脫逃避的心思,鄭重應道:“是,焦某記下了。”

    張禦在離開焦堯這處後,最後轉去了正清道人那裏,與後者見麵之後,他就將這些天來的事機詳細與其人說了下。

    說完之後,他將乾坤符又是分化出來了一枚,並交給其人,道:“使團並不拘束正清鎮守下來去往何處,隻望正清鎮守能把握好這難得的機會。我等現在雖然被放開了阻礙,但那是兩派鬥爭之故,我們利用的是他們矛盾的間隙。

    可一旦矛盾緩和或者爭鬥妥協,那麼對我們的限製說不定又會回來的。我們未知後麵是否還會產生其他什麼變化,所以此事要盡快。

    並且我敢肯定,哪怕是在這段空隙之中,一定也是會遭受阻礙的,正清鎮守,你是名義上的副使,又是使團之中與我一般求全道法之人,若是他們有針對目標,那麼很可能是會找上你的,你要加以留意了。”

    正清道人道:“張廷執之言正清已然記下,”他看了看張禦,“張廷執也請一路小心。”

    張禦點了點頭,在把諸般事情都是安排好後,他隨後也是回到了自己暫居的塔殿之內。

    他與正清說那番話,就是因為心中很清楚,伏青世道把他強留下來,元上殿的強硬派會這麼罷休麼?

    他敢肯定邢道人及其所代表的激進派那裏還會有後招,許是在出招之前就準備好了。所以此行定然會有所波折的。

    而天夏使團唯有存在,那才能完成自身的使命,若是使團不存在了,那麼這些也不必再談了,雖然道理上停下可以再派人來,可不說會不會再次受到激進派的阻撓,那時也肯定不會再有眼前這等機會了。

    這次他會第一個出發,他身為正使,對麵絕大多數注意力一定是落在他這裏的,若能對付了他,那麼使團也就遭受到了重創,如此同樣就破壞了兩家談判了。

    這也是最為直接和有效的辦法。

    諸世道之人肯定是不會全力遮護他們的,甚至巴不得激進派給予他們更大的壓力,好讓他們看清楚誰才能幫他們,所以這次行動隻能靠他們自己。

    因為之前已是叫嚴魚明做好了啟程的準備,所以轉回之後他隻是關照了一下,一切就已是處理妥當,在回來半個時辰之後,他便即帶著自己這邊一行人出了塔殿。

    至於第一站,自然就是去蔡離那處世道拜訪了。

    其人所在的世道明顯在元夏擁有較為強盛的力量,而且他看得出來,此人本心之中對於天夏實際上是不屑一顧的,因為這種蔑視,所以對天夏也沒什麼提防之心,他足可通過此人來獲取更多元夏內情。

    而他有著此人給予的信物,此回若成功拜訪,這無疑也是向其他持相同立場的世道傳遞了一個可以接納他們的信號,更是方便使團下來的行動。

    他才是走到了外間,卻見曲道人等候在那裏,其人對他執有一禮,道:“張上真,曲某奉命與張上真同行,護持你們一段路程。”

    張禦看他一眼,看來激進派有可能采取的行動慕倦安等人也是有所預料,其一定是不會允許天夏使團在伏青世道門前就出現問題的,但過後顯然就隻能靠他自己了,他沒有拒絕,道:“那就有勞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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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馳虛阻空行

        

      張禦一行人與曲道人來到了停泊飛舟的所在,他在對飛舟重新檢視了一遍後,見沒有任何問題,便即準備登舟。

      曲道人這時問道:“敢問一句,張上真此行要去往何處?”

      張禦並沒有作任何隱瞞,道:“蔡上真邀我前去他所在東始世道一遊,順便切磋論法,我此行也是先定在那處。”

      “蔡上真麼……”

      曲道人眼神閃爍了一下,點了點頭,道:“稍候曲某當會駕舟跟隨在貴方飛舟之後。”

      張禦這時問道:“那位邢上真此刻還在伏青世道之內麼?”

      曲道人回道:“邢上真之事我不清楚,不過元上殿那些人,在與張上真談過之後,也是很快離開伏青世道了。”

      張禦點了點頭,便擺袖登上了飛舟,來到主艙之內,他意念一動,心光灌入了飛舟之內,頓時將飛舟喚醒,隨後一陣陣光芒在舟身之上泛起,並不在那裏不停閃爍著,受到神異力量激引,整個埋在山嶽中的長艙也是將出口顯露出來。

      飛舟若電光一閃,霎時行駛出外,此刻便見天壁之上有一個巨大的洞口融化開來,飛舟先是徐行片刻,再是化一道光芒射出,於頃刻之間來到了外間虛空之處。

      此時舟身兩側出現了兩駕伏青世道的飛舟,正是曲道人的護送舟隊,這兩駕飛舟都沒有什麼鬥戰之能,但卻是清楚表明了伏青世道的態度,若是這個時候遭遇到了襲擊,那自是和伏青世道過不去了。

      張禦看著外間廣闊天地,現在元夏的激進和溫和兩派之間矛盾重重,那他卻是正好能利用這等矛盾做事。

      不在敵人內部挑事的使者又算什麼使者?敵人的矛盾就應該充分利用起來,敵人之間越是矛盾深重,對天夏越是有利。

      隻是矛盾集中點正好也是落在了天夏使團身上,所以他下來麵臨的危機當也是不少,需得他有手段有能力挺受過去。

      他感受了一下蔡離交給自己的信物,便催動飛舟。往某一個方向行去。

      此時此刻,虛空另一端,一駕猶如城壁的元夏巨舟正靜靜停留在此,邢道人一直神情淡漠的站在主廳之內。

      此刻有一名外表平平的修道人自外步入進來,躬身執禮道:“上真,天夏正使已然出了伏青世道,不過路上似有伏青世道的飛舟護衛。”

      邢道人麵無表情道:“繼續盯著。”

      “是!”那修道人應了下來。

      天夏飛舟在虛空之中穿行許久之後,張禦感到一陣氣機到來,他意念一引,舟壁之上便出現了v曲道人的身影,其言道:“張上真,我等隻能送你們到這裏了,下來之路,需要你們自行向前了。”

      張禦轉目看去,見代表著伏青世道的那一團星雲此刻已然變得十分黯淡了,他點頭道:“多謝了。”

      曲道人道:“那祝張上真此行一路順風了。”他又道:“我伏青世道對於天夏使團的許諾依舊未變,張上真什麼時候改主意了,都可回來。”

      張禦沒再說話,隻是抬袖一禮,

      曲道人也是一禮,與他別過,身影就此從他舟壁之上淡散下去,而他本人隻是站在飛舟之內,目送著天夏飛舟逐漸遠去。

      不過在此處分別之後,他並沒有就此折返伏青世道,而是令飛舟斂去了原本光芒,逐漸轉入黯寂,並關照道:“跟上去。”

      而在此時,另一邊的元夏飛舟之內,那修道人再次出現,稟告道:“邢上真,伏青世道的飛舟已是與天夏使團了分開了。”

      邢道人沒有再說什麼,看向一邊,一個中年道人從陰影之中站了起來,其身上陣器法袍不停閃爍著光亮,而在大廳兩邊的空域之內,隨著光芒逐漸擴散,一個個龐大的身影也是顯露出來,那卻一個個巨大的煉兵。

      邢上真漠然道:“交給你們了。”

      那中年道人默念了幾句,所有在場煉兵皆是化為一縷縷晶光,投入到了他的大袖之內。他對著邢上真一禮,就飛空而去,待到了元夏舉舟之外,一道柔和的銀光飛來,將他罩住,望去像是一艘小巧飛舟一般,帶著迅速沒入了虛空之中。

      天夏金舟此時正急驟往東始世道飛去,許成通站在舟腹之中,身後是二十餘名隨行弟子,此輩正通過舟上法器觀察著四周。

      這時某一個弟子忽然察覺到代表某個方位晷盤微微泛紅,雖然無盡虛空之中什麼都是看不到,但通過此物,可以肯定是有強大的氣機正在接近,他立刻高聲道:“許執事,有動靜!”

      許成通看了一眼,不慌不忙道:“把畏蟲放出去。”

      “是。”

      片刻之後,金舟腹部忽然裂開,自裏放了出來一個個氣煙凝成的蟲豸,並以極快速度向著那傳遞氣機感應的所在漂遊而去。

      此蟲沒有攻擊性,但是能任何外來之物都無法毫無聲息的從其形成的屏障中穿過,這本是來自於伊帕爾的技藝,天夏隻是稍加改動,當初在伊帕爾神族虛空之中飛渡,就是利用這些畏蟲來防備虛空邪神的。

      不過若真有來敵,光憑這些還擋不住,故是同一時刻,金舟之上又長出了一根根細枝,密密麻麻纏繞起來,在外結成了一層堅韌的青色屏護。

      張禦此刻也是看到了,虛空深處一抹銀光正在朝著他這裏不斷靠近,並且帶著某種毫不掩飾的冰冷殺機。

      他對此毫不意外,不過並沒有立時出手,而是任由許成通安排,這艘金舟不但是能作為載乘之用的,同樣也是一駕鬥戰法器,此刻正好順帶檢驗一下。

      那白絮一般的畏蟲飛出去後,並沒有因為飛舟的急速行駛而被拋卻,它們像是另一端黏在了舟身之上一樣,一直與飛舟保持在一處,並且向外不斷擴散,很快虛空之中出現了一絲絲白色霧光,飛舟之外幾成了一片白晝,且是蔓延的範圍越來越大。

      在此光照耀之下,來人終是顯露了身影,隻見一道銀光自遠空衝著飛舟直直射來。

      許成通這時沉喝道:“迎擊。”

      諸弟子齊聲奉令,在諸人擺弄之下,飛舟艙壁之上融開了一個個洞口,而圍在外麵的枝條也是同樣擴開一個個空隙,隨後這些空洞之中有閃亮光芒浮動,驟然閃過之後,化作一道道璀璨神光向著那銀光射去,而這些神光像是億萬星流之雨,其光芒更是將虛空都是照亮。

      而那一道銀色光亮似也不敢直接觸那些神光,卻是飛快繞閃躲避,從那些神光之中穿梭而過,不斷縮進著距離。

      許成通看著無法阻擋,正要再下達什麼命令,卻忽然聽得一個傳聲,他立刻出聲道:“啟用‘真虛晷’。”

      諸弟子再一次擺弄麵前的玉儀,一息之後,就有一座橢圓形的金屬大鏡自艙底之下升起,這鏡麵忽然翻轉了一下,整個飛舟在虛空微微一閃,似乎是消失了那麼一瞬間。

      許成通則是留下諸弟子,走到了張禦主艙之內,躬身一禮,道:“守正,都已是準備好了。”

      張禦頷首道:“你們先下去吧。”

      那一道銀光此刻已經來到了近處,圍繞著金舟飛了兩圈,先是撞擊了兩次,卻並無法突破外麵那層青色屏障,但是那抹銀光旋即開始產生了某種變化。

      張禦見到之後,當即分辨出來,這是其在碰撞找到了屏障的弱點,立刻進行自我演變,從而飛快產生了克製屏障的能為,如此就不難突破進來。

      他覺得有些意思,元夏明明是極端保守,但是這東西卻是充滿了變機,不過想想卻也合理,元夏一向把握是大局的秩序,對於小處卻是放任的,再加上吸收了諸多世域的技藝,有這番表現也是正常的。

      那道銀光在演變結束之後,猛然向下一紮,驟然衝破了那一層青色屏障,接著再是撞到了舟壁之上,也是輕而易舉將之洞破,轟落落在了金舟舟艙之內。

      那銀光閃爍了一會兒之後就如水一般消退下去,自裏顯露出來一名中年修士,身上衣袍微微泛光,其森冷目光環顧了一圈,最後凝注在艙首附近,身影霎時自原地消失,一閃之間,他已是出現在了擁有龐大空間的主艙之內。

      張禦正站在主艙台殿之上,神情淡淡看著他。

      修道人抬頭看向他,對著自身胸口一按,倏然一道光芒照遍整個艙室。

      張禦眸中神光微動,方才在光芒照過來時便就分辨出來,這東西與蔡離那日留下的金液很是相似,故是他任由此物照來。

      下一刻,兩人出現在了一片空曠天地之內。

      那中年修士則是一語不發,把袖一抖,一縷縷白煙飄出來,落在大地之上,繼而化作了五十名高如山嶽的煉兵,這些煉兵身上氣機相合,像是力量凝聚到了一處。

      事實上也是如此,此輩力量早是煉合為一,任何一個煉兵的攻襲力度,都相當於其餘煉兵的合力。

      張禦當日聽曲道人所言,曾言伏青世道的煉兵有成百之數,雖然其肯定有所遮掩,但距離真正數目,想來也不會差之太遠,現在對方一下拿出這許多,看來代價也是不小。

      他眸光閃爍了一下,既然來了,那就一個也不用回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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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斷煉散濁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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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修士站著沒動,身後的煉兵忽然有一個奔行出來,再是縱空而起,向著張禦這裏乘光飛騰過來。

    其龐大身軀看著臃腫,可事實上卻是速度奇快無倫,竟是於瞬息之間,便跨越過兩者間的遙遠距離。

    煉兵號稱能與玄尊抗衡,但實際隻是達到了這一層次的最低限度,若是單獨和玄尊放對,那勝算無疑極低,所以這東西是需達到一定數目後方能配合使用的。

    現在看似隻是一個煉兵朝著張禦衝來,但那五十名煉兵的力量其實全都彙聚在了其一人身上了,這絕然不容小覷,遠遠超出了尋常玄尊所能對付的範疇了。

    那煉兵到了近前之久,就對著張禦一拳轟來,龐大拳麵像如山嶽碾壓而來,整個天上的光芒都被這一拳所遮蔽,而此時此刻,因為這一擊,空域似也是發生了某種扭轉,下方大地更是地裂一般轟然垮塌、

    張禦抬目看去,見那一片陰影籠罩而下,身上袍袖不禁獵獵飄拂起來。他能看得出,這拳勢之中還有幾分妘蕞那一脈的道法痕跡,顯然煉兵也是拿取了各方的長處的。

    麵對這幾若能破滅星辰,洞開虛域的一擊,

    他站著沒動,而抬起手來,伸出一指,對著上方毫無煙火氣的點了上去,霎時間,指尖就接觸到了那拳麵之上。

    這一瞬間,煉兵狂飆猛進的動作驟然頓止下來,像是整個天地靜止了一瞬。

    兩者之間並沒有任何碰撞後的聲光傳出,也沒有任何擴散的餘波出現,這是因為張禦這一指上去,不但於刹那間將將其力硬生生的反推了回去,還將自身心光之力完完全全渡入到了的煉兵的身軀之中,一絲一毫也不曾泄露出來。

    那個煉兵保持著出拳的姿勢一動不動,像是一具龐大無比的雕像,過了一會兒,其忽然崩裂為無數細碎的微塵,化作大量的沙塵塌散在了這片天地之中。

    那在遠處中年修士眼瞳不禁一凝,他拿動法訣一催,頓時傳來隆隆震動之聲,餘下的那些煉兵踩踏大地,一個個毫無懼色的往前縱躍衝來。

    這些煉兵厲害之處就在於,雖然力量可以彼此借用,可若是正麵無法敵過對手,就會立刻斷開氣機,將壞去的那一個個體舍棄了去,從而不是使整體受到拖累,所以哪怕這一具煉兵被毀,餘下的也依舊可以繼續進攻。

    而每一個單獨的個體發動攻擊時,所具備的力量仍是擁有其餘同類的合力,所以每一個其實都可看作五十名煉兵的集合。

    而在這些煉兵發動進攻的時候,那個中年修士則是直勾勾的看著張禦,手中拿捏法訣,似在等待著合適的出手機會。

    麵對洶洶來勢,張禦還是立於原地未動,忽然他光芒一閃,有一青一白兩道劍光飛閃了出來,在“斬諸絕”劍上神通的推動之下,一道衝著那中年修士而去,一道直接殺奔入一眾煉兵之中。

    驚霄、蟬鳴二劍此刻仍是在正身手中,此刻召引出來的隻是兩道分煉出來的劍光,得益於他的功行之助,這等劍光與兩柄劍器已無太大差別。

    煉兵確實不失一種上好的鬥戰兵器,可是無論其如何累積力量,那都有一個上限,不可能無限疊加上去。這是因為其本身的承載力終歸是極限的。

    而“斬諸絕”恰好就是在力、速兩端達到了極致,隻要對手的速度沒有達到一定程度,無法跟上他的劍光,自身守禦又是不足的話,那麼就無可能擋得住他的斬殺,無論是一個還是成百上千之數,這其中沒有根本上的差別。

    中年修士心中陡然浮現了出一陣警兆,他本待準備和諸多煉兵一同配合施展神通,奈何那劍光太快,快到他一時隻能顧上自身,根本無力去理會其餘,幾乎是在劍光臨身的那一刻激引出身上護身陣器,倏然間從原處挪遁離去。

    而在這短短片刻之內,另一道劍光倏忽間繞場一周,場中餘下四十九名煉兵原本氣勢洶洶衝上,此刻卻是半途之中一個個身首分離,從半空中掉落下來,卻是生機於頃刻之間俱被絕滅斬斷。

    待中年修士自另一處閃爍出身影出來,所看到的就是遍地殘破的煉兵屍骸,他見此景象,神情驟變,可看去卻沒有退避的打算,這時他似察覺到了什麼,神情大恐,又一次從原地挪遁離去,一道劍光卻是出現在了其原本站立之地上。

    張禦卻是一轉首,目光看向某一處。通過目印之能,他已是看清楚了中年修士身上的陣器氣機之運轉,預判到了其下一次現身之所在。

    於是在中年道人方才閃挪的出來的時候,兩道劍光便已然迫不及待斬殺上來,這一次他已是不及閃躲,隻能倉促祭動邢道人交給他的一件陣器,此物霎時溝通了他的法力和身上衣袍,在身外撐開一層光膜。

    隻是兩道劍光在外圍繞不去,其中一道從正麵而來,直擊在光膜之上,頓時蕩起一層層的漣漪,眼見就要破散,其人神情再變,不得不將全身調運至上,全力支撐抵擋,可這個時候,而另一道劍器忽然躍空而出,向其後背斬來。

    這兩柄劍器一正一奇,配合無間,中年修士應付正麵都是吃力,更何況側背空虛,後方劍光毫無阻礙從他身軀之上穿透而過,頓時殺滅了他身軀之中的法力,而前方劍光亦衝破阻礙,也是趁勢突殺進來!

    他渾身一震,麵色僵住,過了一會兒,身軀碎若裂瓷,片片破散而去,再是化作塵埃,融入天地之內。

    張禦平靜看著,這修士其實自身境界不高,至多隻是一個寄虛修道人。

    不過這也是正常的,就算是元夏,摘取上乘功果之人也多是上層人物,哪怕麾下有外世修道人可為驅策,對慕倦安對曲道人的態度上看,通常也算得上是手中重要籌碼了,一般是不會輕易派出來的。

    今次想來是認為這些人已然足夠收拾他了,畢竟表麵上看來,其人加五十名煉兵的實力還是十分雄厚的,一般摘取上乘功果也未必對抗得了。

    而且他隻是一個外身到此,不但實力有損,且也沒有陰陽互濟,虛實相生之能,隻要殺卻一次,也就能夠徹底解決了。

    他此刻抬目而起,試著望去其所在神虛之所在,但是卻發現被一層厚重的迷霧所遮蔽,並無法一直看透到其人神虛之地內。

    看來這是早就布置好了遮掩。

    不過以為這般就可以阻住他麼?

    既然他心中已然定下一個都不會放了離開,那自然不會放過其人,他凝望目光之中泛起一縷縷神光,那層如同濃霧一般的遮掩逐漸在眼中變得稀薄了起來,並且越來越是清晰。

    若是元夏用真正上乘高明的手段遮護此人神虛之地,那麼擋住他的窺看是有一定可能的,可問題是對方隻是一個寄虛修道人。

    元夏是極其講究上下尊卑的,什麼樣層次的人用什麼樣的法器,得有什麼樣的看顧,他根本不信元夏會為了一個寄虛修士施之以高明手段,哪怕讓其上陣搏殺也是一樣。

    真實情況也一如他的判斷,在他目印觀察之下,那一處寄虛之地逐漸在他麵前變得清晰起來,此刻他心意一催,刹那間,兩道劍器便是殺入了那一處寄虛之地中,隻一瞬之後,劍器重又歸來,並沒入到他身軀之中。

    其人那一團寄托神氣已被剿殺了幹淨,此刻已是徹底敗亡了。

    這個時候,周圍天地也是晃動了起來,繼而所有光芒退散了去,他又再次回到了金舟主艙之內。

    此刻整個飛舟之內空空蕩蕩,生機俱無。

    方才那中年修士過來之時並沒有發現,整個飛舟之內唯有張禦一個人存在,而其餘人等一個不見。可就算察覺了,他也不會有什麼反應,除了張禦之外,其餘人都不放在他的眼裏,

    張禦走了兩步,來到那一麵“真虛晷”之前,對著其上一點,其上鏡麵一轉,霎時金舟又是消失了一瞬,而後包括許成通在內的所有人又再次出現在了此間。

    而舟上所有的破損似乎都在這一瞬之中消失不見了,整個金舟又是恢複了原來的完好模樣。

    這“真虛晷”有巔反陰陽,映照虛實之用,可將真實一部短暫的藏匿起來,將照影轉至其上,所有人也可借此隱匿起來,若遭受破壞損傷,則也可以在反轉回來時再度變化回來。

    許成通走了出來,身邊弟子略顯緊張看著四周,問道:“老師,不知情況如何了?”

    許成通卻是十分篤定,道:“守正親自出手,又豈會有治不了的人?”隨即他對諸弟子嗬斥道:“你們還在此處愣著幹什麼?給我各回各位!”

    諸弟子聽了,趕忙回到了各自位置之上。

    許成通則是一個人來至舟首所在,見到張禦負袖站在那裏,躬身一禮,道:“守正,底下無有人有損傷。”

    張禦點了點頭,道:“許執事,關照下去,不要大意。”他抬頭望向虛空,“此事還沒有到結束之時。”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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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承誓脅赤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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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認為,對方嚐試了一次,那就可以嚐試第二次。

    單單損失一個寄虛修士根本不可能讓對方退縮,除非真正損折到了一定程度,即便到了那地步,其人也是有可能親自上陣的。

    這一次是元夏內部矛盾的激發,還涉及到終道之爭,對方若不達成目的,是不會這麼簡單的放手的。

    許成通聽了張禦吩咐,心裏一凜,執禮道:“守正,屬下明白。”

    不過他心裏卻一陣激動,因為這可是在張禦親自部署之下對抗敵人,自己的努力張禦可全都是能看在眼裏的。

    至於外敵強大?

    且不說此來都是外身,便是毀了也不涉及性命,就算外敵一波波到來,正如他對弟子所說之話,他不認為張禦治不了來人。

    元夏巨舟大廳之內,邢道人正在此間等候著消息。

    此時外麵有一道光虹落入進來,落下之後,一名修道人自裏現出身來,他執禮道:“上真,時真人衝入天夏飛舟之後就再也沒有動靜了,天夏飛舟也並未因此停留,此行恐怕未成。”

    邢道人看下來,道:“具體一些。”

    那修道人忙又道:“時真人突破進去再到天夏飛舟重新恢複飛馳速度,大約隻有數十呼吸時間,而屬下方才用窺儀看了看,時真人落在寄虛之地的神氣……似也是消失了……”說完,他不覺低下頭來,保持著躬身之態,不敢往上多看。

    場中似乎沉寂了下來,似是許久之後,邢道人的聲音才是傳下來,道:“你去把林鬼帶上來。”

    修道人聽他發聲,心頭方才是一鬆,可聽到這個名字後,卻又是不禁一緊,他不敢多言,道一聲是,又是退了下去,

    沒有多久,聽得一聲聲鐐銬拖地摩擦的聲音傳來,期間還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

    一個軀體比常人高大出數倍的巨人從外走了進來,其人靛膚赤發,雙目金黃,赤著上半身,塊塊累起的肌肉像岩石雕鑿。

    這人下身圍著一塊獸皮,腳下和雙手之上都是戴著赤金色的獸頭鐐銬,上麵還時不時泛出一陣幽藍色的雷芒,每一次過後,這巨人都會發出一聲輕微的悶哼。

    到了殿台上站定後,他卻是在原地轟隆一聲坐了下來,頭上的赤色亂發一下披散下來,遮住半個臉龐,他吭哧吭哧笑了幾聲,道:“你們把我帶到這裏,肯定是有事要求我吧?”

    邢道人麵上神情沒有絲毫波動,道:“林鬼,我喚你去除滅一人,事成之後,你的族人我可以放了。”

    林鬼猛然抬頭看向了上方,用雄渾的聲音說道:“你說話算數麼?”

    邢道人沒有任何解釋。

    旁處修道人忙是在旁言道:“刑上真所說之話自然是作數的。”

    林鬼死死盯著上方,道:“我要你親口說。”

    邢上真看向他,漠然道:“隻要你贏了,我會履行諾言。”

    林鬼沉默片刻,抬起手中的鐐銬。

    邢道人示意了一下,那修道人趕忙上前,祭出一枚法符,落在了林鬼身上,後者隻覺手腳上的鐐銬一鬆,轟隆一聲砸落在地,他則是大吼一聲,從原地站了起來,此舉不禁令那修道人緊張的後退了兩步。

    所幸林鬼並沒有什麼多餘的動作,他轉動一下手腳和身軀,隨後深吸了一口氣,皮膚底下似是有熔岩一般的血液在流淌著,其泊泊湧動之處,卻是放出一陣陣光亮,將他整個人籠罩住。

    而在光芒之中,他的身軀也是隨之縮小了下來,變得常人一般大小,麵目也沒有方才那麼猙獰了,乍一看隻是一個相貌有些奇異的修道人。

    修道人這時招了招手,便有一個盤托飛了過來,上麵擺放著不少零散的東西,他道:“林上真,當初你的東西都在這裏了。”

    林鬼看了一眼,捏了捏拳頭後,對著托盤吹了一口氣,上麵有一件衣袍飛起來,披落在了他的身上,這服飾除了袖袍較大之外,其餘部分都是緊緊貼合在了矯健的身軀之上,看著既顯威武又不失飄逸。

    與此同時,他身上法力微微一轉,轟然一聲,便湧起如火芒一般的光焰,他滿意點頭,隨後一伸手,從托盤上取了一串牙鏈套在了頸脖之上,又把雙手抬起,點點紅芒自行飛來,落在了手腕之上,化作了兩串朱紅色的骨串。

    這時他看到托盤底下有一個琉璃瓶子,眼前一亮,道:“還有流漿?”

    那修道人道:“是上真犒勞你的。”

    “領情了。”

    林鬼張開手,一把抓了過來,拔開瓶塞,深深吸了一口氣,咕噥道:“有上千年沒喝到了。”他一仰脖,一縷如鉛汞一般的銀色流液倒入喉中,咕嘟嘟灌了下去,足足喝了有百來呼吸,他這才將之飲盡,意猶未盡道:“可惜少了一點,

    那修道人道:“林上真隻要成功歸來,流漿要多少有多少。”

    林鬼一揮手,道:“這些畫餅之言就不用多說了,隻要你們履約就成。”那修道人這時衝他遞上了一物,表麵看著像是一枚霧氣凝成的金丸。他道:“這是什麼東西?”

    那修道人道:“此行目標的身份有些特殊,不好明著對抗,用此物可用於遮掩行藏。”

    林鬼嗤了一聲,不過他想了想,最終還是沒有拒絕,將此物收入袖中,隨後道:“人在那裏?”

    那修道人道:“我們已經放出了引路信標。林上真出去之後,跟著走就是了。”

    林鬼道:“既如此,我這便去了。”說話之時,他腳底下騰起一陣火光,將他整個人裹繞進去,便化作一道熾熱火芒飛騰了出去。

    虛空另一處,蔡離斜躺在飛舟主艙的大榻之上,正自斟自飲。

    張禦此行可能會在半途之中遇襲,他是清楚知道的,也知道天夏使者現在必須存在才對他們更為有利,可他更想看到雙方因此爭鬥起來。

    而且經過那日與張禦切磋後,他覺得張禦實力很強,故是也很想看看,邢道人那邊能否拿出足夠的力量來壓迫後者,如果張禦擋不住,他就出麵幹涉,如果擋住了,邢道人那裏定然受挫,其人損失越大他就越高興。

    隨行的親隨此刻來到了他身邊,道:“上真,邢上真那裏派去的人好像沒有能成功,但下來派遣出去的人,看著極像是鬼部之主林鬼。”

    蔡離有些意外,道:“連林鬼都派出去了?”他拍了拍膝蓋,道:“邢某人這是誌在必得啊。”

    迄今為止,元夏攻打外世也不是完全一帆風順的,也是有遭遇過挫折的,其中有一次,就是鬼部所在世域。元夏稱之為烘爐之世,也不知這個世域的修道人做了什麼,整個世域都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熔爐。

    但是在這其中,偏偏有修道人存生下來,都成了半人半怪的樣子,彼此以血脈為紐帶。

    據元夏上層推斷,這很可能此世之中的古修士進行了一場妄圖煉化天地的嚐試,結果失敗,才導致了此事。

    由於此世修道人自生出來就落在天地烘爐之中進行鍛煉,身堅體固,百器不傷不說,且其中道法高明之人,還能在光火之中重生,近乎不死之軀,再加上此中酷烈的環境,給元夏帶來了極大的麻煩。

    所幸這個世域不知為什麼,並沒有上境大能存在,否則恐怕會更難攻打。

    元夏在費力攻滅了這處世域後,付出的代價也是很大,他們將餘下的此世修道人貶斥蔑稱為“鬼部”,並俘虜囚禁了起來用以探研之用,煉兵有一部分技藝就是來自於此輩。

    林鬼則是鬼部最強的一人,也無疑是最接近上層那一個人,雖然留下了他的性命,也為他渡入了法儀,可卻也一直將他長期囚禁在那裏。

    那名親隨道:“上真,那我們是不作理會,還是出麵接應天夏使者?”

    蔡離想了想,目中閃著興奮光芒,他十分想知道,這兩個人打起來,究竟是什麼結果,雖然可能會壞大局,可隻要他高興便就可以了。

    他道:“不,我倒想看看,這兩者孰強孰弱,不過這麼打起來,未免對天夏使者不公平,”他摸了下下巴,“你去傳個消息,將林鬼的來曆去告知天夏使者一聲便可。”

    那隨從應命一聲,就退下去了。

    張禦催動金舟前行,隨著照著蔡離所予信物而行,但卻遲遲不見代表著東始世道的星雲,他心下思忖,元夏諸世道之間一定是存在著相互快速穿渡的方法的,隻是不為他這外人所知。

    就在這時,他忽然見到旁側有一道流光閃過,他並沒有疏忽過去,伸手一拿,捉來了一縷塵埃,攤開手掌之後,這塵埃在外飄蕩起來,然後聚成了一行行元夏文字,他目光一掃。將上麵內容看過,心下已是了然。

    他一蕩衣袖,將塵埃掃盡,再向外望去。

    等了沒有多久,就見到一縷赤紅色氣焰自遠空而來,根本沒有什麼試探,直接衝到了飛舟麵前,隨著一團火光炸開,一個赤發道人便現身出來,攔阻在了去路之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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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8-14 16:04:51
第四十七章 傳生繼血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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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鬼攔在了金舟之前後,就將邢道人那邊交予自己的那一枚金丸往外一拋。

    一道光亮乍然在虛空之中閃過,金舟及周圍空域都是被籠罩了進來,隨即光芒觸及到景物發生了變化,兩邊俱是化入了一片天地平闊的無邊空域之中。

    林鬼這時候才猶有餘暇打量起麵前這駕金舟來。

    金舟的樣式他從沒有見過,反正與最初元夏攻伐烘爐世域的時候不太一樣。但是他被囚禁千多年了,沒見過的東西實在太多了,覺得飛舟樣式有所改變也沒什麼奇怪的。

    在他想來,這一趟就是元夏內部之間的內鬥,邢道人那一方不方便下手,所以找他來代替,這也正合他的心意,在他眼中,元夏修道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殺一個就少一個,他很樂意如此做。

    至於邢道人將他利用過後接下來會如何待他,他也不在乎。反正他的世域早被毀滅,要是沒了法儀遮護,他遲早也一樣要死,左右生死都在別人手中,怎麼做都是無所謂了。

    他對著金舟言道:“裏麵的人,出來吧,與我一戰,你贏了隻管走,輸了我取走你們的性命,很是公平。”

    他的鬼形外表盡管顯得猙獰可怖,看著也是暴躁易怒,可除了天資,他一身道行也是自我修持得來的,要是沒有一定的道心淬煉是走不到今天這個地步的,是不會一見麵就立刻衝上去。

    而且他能看出這飛舟有一定的守禦之力,要想打破也要費一些力氣,邢上真可是當年進攻烘爐世域的主力之一,他對此人印象深刻,連這個人也要小心,他也覺得要保有一些謹慎。

    張禦望了林鬼一眼,確認了其身份,便令許成通他們守好飛舟,隨時轉動“真虛晷”,隨後踏動雲芝玉台,從飛舟之內飄渡了出來,道:“尊駕可是林上真麼?”

    林鬼對於張禦認識自己倒不覺怎麼奇怪,因為他也算是元夏的名人了,很多人都知道他的存在,但是他打量了張禦幾眼後,忽然感覺氣機與眾不同。他的直感是異常敏銳的,脫口問道:“你不是元夏修道人?是外世修道人?”

    這令他心下有些奇怪,元夏對待外世修道人什麼時候這般重視了?要動一個外世修道人,居然還需要邢道人親自布置,還要他來替代動手麼?

    張禦道:“我是前來元夏訪拜的天夏使者,亦可說是尊駕口中的外世修道人,不過我之世域,如今還並未如尊駕的世域一般被攻滅。”

    林鬼立刻明白了,他看了看張禦,道:“這位道友,我與你本無仇怨,隻是此回受人之托來此,隻好對不起你了。”

    張禦道:“林上真說是受人之托到此,那想必此中總有一個緣由的,不知我可否問上一聲?說不定還能對林上真有所幫助。”

    林鬼看了看他,道:“如今閣下自身難保,又如何能幫我?”他不認為張禦能幫自己,但是並不介意多說幾句。

    張禦道:“林上真恐怕並不知曉,我天夏乃是元夏最後一個需要覆滅的世域,天夏一亡,元夏則可補上變演之漏,摘取到其所期望的終道,到那個時候,一切都是拿捏在了元夏手中,無論林上真有什麼想法,都隻能看元夏的意願了。

    而我天夏,卻是擁有能與元夏對抗的實力,這一戰還結果未知,若是此戰是天夏勝出,那麼所有受元夏奴役之人都將得有解脫。”

    林鬼卻是冷聲道:“且不說你們天夏是否能勝得元夏,就算贏了,你們的做法莫非就會和元夏不同麼?”

    張禦道:“至少天夏與閣下世域之間往日並無任何仇怨,在與元夏接觸之前,天夏也從未主動攻伐過任何一處外世。”

    林鬼想了想,才道:“我的族人被囚禁在元夏,這次有人讓我來對付你們,就是以釋放我的族人為代價,你有辦法救出他們麼?”

    張禦略作思索,道:“可能借用尊駕一滴精血麼?”

    林鬼有些詫異,不過對於借出精血根本不怕,在被元夏囚禁之際,精血不知道被取去多少了。元夏試圖借此以各種咒法和誓法拿捏他,可最後卻是一點也沒能影響到他。

    不說這個,就算劫力在他身軀之中,自他進入元夏後,雖然也時時消磨著他,可過程卻也是異常緩慢。

    元夏方麵一直有所猜測,認為烘爐世域雖沒有上境大能的存在,但是上境大能的道法似乎卻是存續下來了,並且落在了烘爐世域每一個修道人的身上,修道人修行越高接觸的越多,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林鬼才能有限度的對抗劫力。

    林鬼此刻根本不問張禦想要做什麼,

    他伸手在自己手背之上一抓,他的強健身軀似連自己也是十分難以割開,接連動作了數下,才是撕開了一個微小的口子。

    張禦眸光微動,修道人應該是能夠對自己身軀完全控製自如的,特別是如他們這等層境之人,更改如此。而眼下這等情況表明,林鬼並不能完全了解並掌握自己的身軀,那麼其人能修到眼下這等境地,應該是另有原委了。

    林鬼費了些力氣,終是將一滴精血拿入了手中,隨後一甩手,向著張禦所在拋了過來。

    張禦並沒有直接去碰觸,而是目光一落,其便懸停在了前方,這是一滴金赤兩色,仿若岩漿一般滾動來去的血珠,並且在那裏放出熠熠灼光。

    他目光凝注其上,同時轉動身印、目印、啟印之能,深入感應觀望。不一會兒,他的感應便跟隨著這個血脈延伸出去,所有與之有著相近血脈牽連的人都是在心神之中模糊映現了出來。

    雖他不清楚這些人具體在哪裏,但是他卻可憑此知曉,現在所能感應到的每一個人都當是存在於世上的。

    隻是在如此做時。他忽然感覺到了某一種悸動,隱隱約約有一股莫名玄機出現,但待他要想去追尋之際,意念方才一起,其卻又消失不見了。

    他心思一轉,又沒有再去追尋,而是繼續觀望那一滴精血,在確認了之後,他一彈指,將此又送了回去。

    林鬼則是直接將之拿入手中,道:“怎麼樣,閣下可是看出什麼來了麼?”

    張禦言道:“林上真,我可以確認,如今你還有八十二位族人存在世上。”

    “八十二位族人?”

    林鬼沉聲道:“閣下能夠肯定?”

    張禦道:“我可以立誓,至少眼下看到的情形是如此,但是往後便不好說了。”

    林鬼麵上流露出了一絲猙獰笑容,不過隻是浮現一瞬就又消隱了下去。

    盡管早是猜到元夏一定不會善待他的族人的,但是他也沒想到,族人數目已經銳減到了這等地步。

    要知當初被迫投降元夏之時,族人足足有十數萬之眾,雖然其中大多數都沒什麼本事的尋常族人,可終究有著一副天然生成,近乎不死的堅韌身軀,這麼多年來卻隻剩下了這麼點數目,可想而知族群受到了何等淩虐和苛待。

    元夏無疑是在有目的的剿除他們,便剩下的這一些,也不知能保全多久了。

    他看著張禦道:“閣下既能觀望到我的那些族人,可有辦法助他們脫身出來麼?”

    張禦坦然道:“在天夏擊敗元夏之前,我並無法如此保證,不過尊駕當是知曉,隻要還在元夏,無論尊駕的族人放與不放,其實並無什麼區別。”

    林鬼忽然沉思了起來,過了一會兒,他問道:“你們天夏可有上境大能?”

    張禦道:“自然是有的。”

    林鬼嗬了一聲,道:“可惜我們沒有,不然當年也不會這麼容易被元夏拿捏。”

    他又道:“閣下說得不錯,的確唯有等到天夏勝利了,我這些族人才最有可能保全下來,但是我的族人等不了那麼久,因為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天夏才能戰勝元夏,而且元夏應該更強,你們或許還自身難保,輸的更可能是你們,更別說來幫我了。”

    張禦看向他道:“那麼林上真打算如何做?”

    林鬼看著他,咧嘴道:“我的打算?我的打算就是這個。”

    他緩緩抬起握拳的手,用力一抓,上麵轟然騰起一陣火芒,身上光華亦是湧動不易。可以見到,在那些火芒閃爍之時,其所站立之地,周圍的空域也是晃動扭曲起來。

    張禦隻是淡然看著。

    過了一會兒,林鬼又對著張禦一甩手,卻是將那一滴精血重新拋給了他。

    張禦目光落去,發現一這回,這一枚精血之上蘊含著一股濃鬱的生命氣息,似有一個強勁的生命正在裏麵醞釀誕生。

    林鬼道:“我們族類平常繁衍與人身修士無異,但是當數目下降到一定程度後,血脈之中的能力便可被喚醒,每一人都可以用自身的精血去孕育出更多族人。而我也能成功做到此事,說明閣下沒有欺騙我。”

    他看向那一滴精血,道:“若是閣下真有誠意,那麼請保護好我族這個新生的族類。要是元夏絕滅了我的族人,那麼他就是我們一族唯一的希望了。”

    張禦微微點頭,林鬼這是兩麵下注,這樣就算元夏的族類全數被元夏弄絕滅了,最終也能有一個保全下來。

    林鬼這時擺出了一個鬥戰姿勢,鬥誌昂揚道:“但是這位上真,我還是想和閣下鬥上一場,我很想知道你們的實力如何,若是連我也鬥不過,你們又怎麼和元夏相爭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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