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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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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7-23 22:30:15
第八章 虛邪氣侵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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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道人心中一驚,不過這卻不礙他作出反應,軀內法力一湧,與身上法袍一接觸,便點亮了上麵一道道符籙繪紋,內中力量轟然爆發了出來,渾身上下頓時閃爍出出驕陽一般的強烈光芒。

    那個巨大的邪物被這強烈的光芒一照,就像是陰影乍遇熾光,也是隨之淡化了下去。

    光芒在閃耀一會兒之後,才是退縮了下去。但那一個巨大的邪物此刻已是無影無蹤,也分辨不出它究竟是被殺滅了還是暫時退走了。

    妘蕞陰沉著臉道:“薑正使,這是此世修道人的手段麼?”

    薑道人冷靜思考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虛空遠端在陣璧屏護之內的諸多地星,他搖頭道:“應該不是,這許是這方界域本就有的一些邪祟,也是如此,此世修道人才用這些陣勢隔絕了外界,我們隻是因為闖入了此世,才被這些邪祟東西盯上的。”

    妘蕞承認他說得有道理,天夏應該不是想要攻擊他們,最多隻是有意放任,想看他們的笑話。他哼了一聲,轉頭看向一邊的造靈,道:“把方才這些也都是記錄下來。”聽到他的吩咐,那些造靈虛淡的身軀不禁閃爍了幾下。

    妘蕞看了一眼,造靈倒是很少作回應,不過他一時也沒有多想,畢竟這東西毫無鬥戰之力,屬於隨時就能打滅的物事。

    為了避免下來遇到類似情形,他出於謹慎考慮,對著自己耳璫點了下,便繼續駕馭飛舟向前而行,隻是在即將抵擋前方那一麵陣璧之際,上麵突然出現了一道亮光,他們很是警惕,令飛舟緩頓了下來。

    那光芒閃爍之中,就見一駕元夏飛舟自裏行駛了出來,在來至近處後,飛舟艙門打開,裏麵有一條雲道鋪展開來,下來便有一個兩人熟悉的身影從裏走了出來。

    薑道人道:“燭午江?”

    妘蕞陰沉著臉,道:“此賊果是當了叛逆!”

    燭午江出來之後,也是往兩人所在之地望來,臉上全是冷意。

    薑道人沒有去理會他,他留意到燭午江出來後,其身後也是有著一個個麵色僵硬的修道人步出創船艙,表麵看著像是沒有生命跡象,但卻又有著一絲微弱氣機存在,像是正介於生死之間。

    他不由升起了警惕之心,道:“這看來這是用邪術祭煉的煉屍?”

    妘蕞不由多看了兩眼,眼中露出少許忌憚,道:“那倒是要小心了。”

    薑道人不禁點了點頭,他們曾參與征伐過不少世域,其中最難對付的倒不是那些表麵上實力強大的世域,而是那等亂邪無序之世域。

    這等地界裏的修道人可謂毫無定性,你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麼想的,這些修道人今天投靠了你,明天就可能反叛你,明明上一刻還好好說話,下一刻就莫名其妙忿然暴起,你難知其下一步到底會做出什麼事來。

    記得有一個世域便是混亂倒了極致,元夏接受了一批人的投降,反而自己損失更大,最後還是忍著惡心,付出極大代價全將之殲滅。

    當然,這裏麵主要犧牲的還是他們這些外世之人,元夏的修道人很少是會親自動手的。

    兩人這時也是開了艙門,放了一道白氣出去,與那雲道連到了一處。燭午江則是順著雲道走了過來,到了麵前,對兩人執有一禮,道:“兩位,又見麵了。”

    妘蕞諷刺道:“燭午江,你倒是神氣了,此世之人肯讓你來迎我們,看來你是尋到了一個好主人啊。”

    燭午江哂然一笑,道:“我如今已然找到了同道,算是得以重新作人了,比不得兩位,至今仍是那等隻會吠叫的忠犬。”

    妘蕞眼神一冷,脖頸之下的皮膚表麵似有什麼圖案隱隱動了起來,薑道人此刻一伸手,將他隱隱爆發的舉動勸阻了下來。

    薑道人這時看著燭午江,卻是從其身上感覺到了一絲異狀,後者從頭到尾眼中都是透著一股怨憤和快意,有一種小人得誌之感。

    雖然他心中認為燭午江就是這等人,可這等形象也太符合他自己心中所想了,這反而顯得不真實。

    這一念轉過,他猛然醒覺過來,對著燭午江就是一指,一道閃爍驚雷閃過,燭午江身軀恍惚了一下,便即消失不見,連帶一齊消失的,還有一同到來的那些個“煉屍”,在雷芒斂去之後,才一道轟然震聲傳過。

    而與此同時,妘蕞耳璫也輕輕顫動了起來,他還感覺到一股寒意從身後冒出,不禁轉首往後看去,卻見舟內所有造靈竟是全都變成了滿是眼珠和滑膩觸須的東西,此刻那些眼球全都是死死盯著他。

    他哼了一聲,一隻蛇形耳璫瞬息掉落下來,在身外化為了一條玉石長蛇,往舟內一竄,一陣遊走之後,就將所有這些異變的造靈都是吞入了腹中,在清除了所有之後,又化一道靈光,重新回到了耳垂之上。

    這時再回頭看去,發現不僅是燭午江,連那載其到來的飛舟也是消失的無影無蹤,他道:“薑正使,方才那是惑幻手段麼?”

    薑道人神色嚴肅道:“未必,這似是借假入真之手段。我若信其為真,那便真便化為真實,妘副使,不要大意,我們此刻還沒有從這幻真之中出去。你也不要完全信任我,此刻站在你麵前的,也未必是真的我。”

    妘蕞正要說什麼,忽然發現麵前薑道人陡然不見,他心中一悸,卻是分不清楚方才與他說話的到底是真的薑道人還是那些邪祟所化,此刻他又有所察覺,往外看去,就見一個巨大的眼眸,正在虛空之中凝視著自己。

    清穹上層,深處道宮之內,諸廷執都是在凝神看著虛空之中的情形。

    在他們目光之中,那兩駕外來飛舟此刻正被一團穢惡之氣所籠罩,所有人都知曉,那正是虛空邪神出現的跡象。

    此前燭午江到來此世時,並沒有遇上虛空邪神,那是因為諸守正和盧星介等五人正好將周外靠近陣璧的邪神清理了一遍。

    可是這幾天玄廷將所有人手全都撤了回來,那些邪神自然又是出現了,如今被此輩撞上也是在預計之中的。

    陳禹此回也是想通過邪神,看一看此回元夏使者是如何應對的。

    雖然燭午江對元夏的一些情況也有所交代,可是此人言語未必完全真實,並且此人還受限於自身的身份和道行,對一些東西認識不足,這些他必須親自看過才能確認。

    隻是此刻虛空之中那團包裹飛舟的穢惡氣機遲遲不曾散去,這倒不見得是兩人功行不濟,第一次遇上虛空邪神的修道人,都不是那麼容易應付過去的。

    對抗邪神不單單在於法力,主要是在心神修為之上,而這些投靠了天夏,殘害了同道的修士心神修為卻不見得很是穩固。

    不過若是此輩應付不過去,他也是會令人上去幫一把的。這兩人也是了解元夏的一個渠道,且就算兩人被滅殺對天夏也沒有任何意義。

    正在思索中時,那籠罩飛舟的穢惡之氣卻有些淡散了,顯然兩人已是暫時穩住了陣腳。

    陳禹見這兩人已然能夠自保,知道此刻已是差不多了,不必再等待下去,於是道:“韋廷執,風廷執,勞煩兩位再走一回吧。”

    韋廷執和風廷執二人揖禮領命,先是出了道宮,而後乘上一駕雲筏,從上層落至虛空陣壁之前。

    韋廷執一揮袖,從中開了一道門戶,並對薑、蕞兩人所在傳聲言道:“此間乃是天夏疆界。請貴方報上身份名姓。”

    薑道人和妘蕞此刻被邪神弄得警惕萬分,看什麼都像是虛假的,用了一會兒,確認兩人確然是天夏修道人,這才稍稍放鬆。

    薑道人抬手一禮,道:“某乃薑役,此是副使妘蕞,我等自元夏而來,此回奉命至此訪拜貴方。”

    妘蕞也是跟著執有一禮。

    雖然兩邊互為敵對,他們私下裏也對天夏不以為然,並視之為必要剿除的對象,可是他們心裏很清楚自己在誰的地界之上,他們不會和自己性命過不去,所以表麵上還是擺出了使者該有的禮數。

    韋廷執還有一禮,道:“我乃天夏廷執韋梁,此是廷執風子獻,現便請兩位隨韋某來吧,那座駕可留在此間,自會有人處置。”說著,他側身一請,便有一條雲光照開,此間卻是直通上層位於清穹之舟外的混沌晦亂之地。

    薑道人、妘蕞二人稱謝一聲,就沿著這一條事先安排的道路走了上去,隻是他們行走之間,往兩邊望去,所見都是一片濃濁迷霧,餘下什麼都看不到。

    妘蕞傳聲道:“薑正使,看來燭午江這逆賊把我等事機都是泄露出去了,此世之人對我們很是戒備,不過沒有一上來對我們喊打喊殺,看來還是畏我元夏。”

    薑道人並沒有妄下結論,沉聲道:“且再看看。”

    兩人在韋、風二人陪伴之下走入那混沌晦亂之地,這裏早已是又開辟出了一處可供停駐的地界。

    韋廷執站定之後,轉身過來道:“兩位使者,委屈二位先停駐此間,貴方來的突然,我等並無準備,待我等備好招呼事宜,自會邀兩位前往敘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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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傾世亦了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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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韋廷執交代了一句過後,就留下二人,與風廷執一同轉身離去了。

    隨著兩人身影沒去混沌之氣中,薑道人和妘蕞二人互相看了看,這才仔細打量起周圍的情形來。

    眼下所居之地表麵看來倒是看著有山有水,日月高懸,風光無限,而且下方還有兩座有流水環繞,修築精巧別致的道宮,但是在此方地界之外,卻是混沌一片,什麼東西都看不到。

    實際上隻要出了此地,那就是一片晦亂混沌之氣,若是不知彼端的具體去處,那根本無可能穿渡出去。

    這裏與其說是臨時駐地,還不如說是大一些的囚牢。

    妘蕞冷笑道:“此輩為了不使我探看到具體事物,真是煞費苦心了。都是燭午江這逆賊該死,不然我等本該是行動非常順利的。”

    薑道人道:“事已至此,不必抱怨了。雖然現在被困此地,但是路上所見所聞都是有用,我們隻要把這些帶回去,此行就不算白來。”

    妘蕞沒有再說話。

    兩人從天中降下身形,走入了道宮之中,見這裏並沒有任何禁製布置,他們反而有些失望。本來還以為能借機一窺天夏的布陣手段,沒想到天夏並沒有留下這些。

    薑道人想了想,道:“此世之人對我不可能完全放心,肯定是寄希望外間那層遮掩上,妘副使,你到外麵查看一下,看看到底是何物困阻了我。”

    妘蕞應下,轉身走了出去。

    他身影閃爍幾下,就穿越了整個駐地,來到了邊緣地界,他看著那深沉無光的混沌晦亂之氣,目光望去都是像是吞沒了進去。

    他吸了幾口氣,身上產生了某些變化,雙目變成了蛇瞳,身上光氣一放,元神便從身軀之中放了出去,隨後向混沌晦亂之氣中衝入了進去。

    反正天夏沒有說他們不能出去,他就可以試著一探,可是元神方到裏麵,忽然神情大變,因為感覺自身好像被牽引著向一個漩渦之中投入進去,而在此過程中,自己的憶識和功行似乎在不斷的消逝。

    他趕忙試著將元神收回來,可是他發現自己並無法做到這一點,元神好像被侵染了極重的承負,正在不斷往下沉墜,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自身的功行和憶識恐怕就會被磨滅。

    有鑒於此,他也是心下一狠,急急忙忙將自身與元神的牽連斬斷,不止如此,還將那些受到汙穢氣機都是驅逐了出去。因為他並非寄虛,元神並不是可以隨意舍棄的東西。這等舉動使得他眼耳口鼻之內滲透出了黑色的鮮血,不得不端坐下來努力穩住氣機。

    薑道人此刻則是來到了殿中的蒲團上坐了下來。

    令他可惜的是,方才為了不被虛空邪神影響到,他們不得已將所有的造靈都是打滅了,故是下來的隻能靠他們自己來辨別判斷,並將這些見到的東西記下來了。

    他閉上雙目,一指點在地上,存神心中,想試著將邪神之形貌描摹了出來。

    隨著他意念轉動,他的身上居然長出了一根根奇怪而透明的長須,並且他的腦後也是隱隱出現了另一張臉,一張模糊的臉色,眼耳口鼻也是在逐漸變得清晰。

    而他本人一開始居然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對,即便看到了那些透明長須也隻是如看到了自家手腳那般平常。

    可是深湛而穩固的修為,卻是又將他的心神從偏移中扭轉了回來,像是觸動了什麼,他猛然醒覺到了不對,神情一變,很快停下了自己的舉動,而那些長須也是隨之虛淡了下去,腦後的臉頰亦是消退。

    他下來卻是不敢再隨意嚐試描摹邪神了。

    因為他發現,隻要自己一有這等念頭,這東西有可能照顯出來,並轉化為真實,要是自己不想找麻煩,那麼唯有設法遺忘,或隻保持模糊的概念。

    隻他也不是沒有得到收獲,心下暗忖道:“要對付此世之人,看來還需將這些邪祟也是一並考慮進去。”

    有著邪神的存在,不論是他們自外侵入世間,還是攻破了天夏屏護之後的對抗,都意味著他們會接觸到這些東西。

    現在他們隻是兩個人,隻是影響了自身,可要是人數一多,引發了自相殘殺呢?故是他覺得,在有準確對付這些東西的手段之前,不宜大舉進攻。

    不過這隻是他的想法,元夏會怎麼想他不知道,元夏可不在乎他們大部人的性命,遇到問題還可能會很粗暴的拿他們進行來消耗試探,除非是像他這樣道行稍微高深的一些,更有價值的人才不會隨意浪費。

    而他的道行要是能更為深湛一些,也是有可能進入元夏上層的,這正是他的目標所在。也是由此,他才非常賣力。本來還以為能這次立下一個莫大功勞,得到上麵的賞識,可燭午江之亂確實狠狠給了他一個重擊。

    他神情沉沉,按照天夏的提防程度來看,他們此番所獲可能有限,回去之後還不知道該如何交代。

    腳步聲傳來,妘蕞自外入了殿中。

    他抬頭一看,見妘蕞麵上蒼白一片,氣息微弱,道:“妘副使受傷了?”

    妘蕞在他對麵坐了下來,陰沉著臉道:“外間氣機有古怪,有汙穢消磨之力,我隻是稍有接觸,就不得不斬斷與之牽纏的氣機,自身也是元機受損。”

    薑道人皺了下眉,看向外麵,不由道:“此世看來與我等以往所見大為不同啊。”

    兩人在說話的時候,卻是不知道上方有一縷清穹之氣盤旋,實際上這整個地界都是摻雜有清穹之氣開辟出來的。而也是通過這縷氣機,陳禹和諸廷執將他們二人的一舉一動都是看在眼裏。

    韋廷執道:“首執,那薑役道行稍高一些,類似寄虛之境,所練的也是近乎真道之法,而那妘蕞與燭午江,雖然也算上境修士,但是仍具肉身,可氣息較低,看著也是走得另一條路。”

    從這二人進來那一刻,雙方就是在相互試著了解了,彼此身為修道人,哪怕不用言語上的交流,也可以通過其他方麵判別出很多東西。

    至少眼下天夏就可以從兩人地位上來判斷,明顯修行真法的薑役地位更高,燭午江和妘蕞次之。這也合道理。

    包括天夏在內的諸世都是元夏以自身為根本化演而出的,哪怕彼此演進不同,可根底是相似的,道機也是相通的,所以某些地方必然高度契合的,隻是方向有所差別,不然天夏也談不上是元夏的“錯漏”。

    武傾墟則道:“首執,這兩人對上虛空邪神時稍顯有些狼狽,當是之前沒有遇到過邪神之類的東西,所以也沒有應付此類東西的經驗。”

    陳禹點頭,這也正常,邪神的來源有很多假說,但是一般認為是受到了大混沌的影響。諸多世域之中,也隻有天夏牽扯到了大混沌,元夏過往應該不曾接觸到這等東西的。

    這裏也可以換個方式來說,正是天夏接觸了大混沌,並且敢於接觸,還抵抗住了大混沌的侵蝕扭轉力量並存身了下來,才有了今日,才能存續到與元夏對抗。

    或許其餘世域也嚐試過與大混沌接觸,但明顯都沒有成功,或者並沒能支撐到出現上境大能,直至與元夏接觸的那一刻。

    這些世域早早就出局了,餘下的唯有天夏。

    林廷執道:“首執,何時再與這兩人接觸?”

    鍾廷執提議道:“首執,這兩人心氣十足,雖表麵不曾表現什麼,可實則自覺高高在上,鍾某建言,不如先把這兩人放在那裏,磨一磨他們的心氣,過幾日再與之交談。”

    林廷執道:“首執,此法可行。”

    陳禹沒有立時決斷,他看向張禦,道:“張廷執可有建言?”

    張禦道:“方才交言之中,禦發現了一事,無論是燭午江,還是這兩人,他們似乎都不知道,我天夏乃是元夏所要覆滅的最後一個世域了。

    這當是元夏有意隱瞞。當初元夏留下此輩就是為了侵略天外世域,若是當此輩得知我天夏就是最後一個世域,若我覆亡,那就是所有世域都被傾滅了,那麼元夏還留著他們做什麼呢?他們還會如此賣力麼?”

    玉素道人冷哂道:“狡兔死,走狗烹。”

    戴恭瀚則道:“首執,若是有我天夏東西能代替此輩的所服用的避劫丹丸,那這裏或許可以加以利用。”

    陳禹沉聲道:“此輩之消亡乃是劫力加身,燭午江的交代,乃是用法儀遮護,用避劫丹丸延後,而我則可以以清穹之氣填補,但是一旦離了此氣,卻是仍舊要受劫力消磨。”

    眾人頓時理解了,這些人要是受天夏遮護,那麼必須待在清穹之舟內,一旦出了遮護範圍,或就沒會受劫力消殺,這意味著這些人不能為他們所用,但反過來看,或對許這些人來說反而更好,這意味著投靠他們不必再去轉頭與元夏對戰了。

    風道人這時道:“首執,既如此,那我們不妨先從燭午江還有這兩個元夏使者身上下手,試著勸說他們反正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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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7-24 22:34:52
第十章 渡氣得庇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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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禹略作思考,道:“風廷執執拿與外交通之權柄,本來也是負責溝通外派,此事可以交給風廷執來處置。”

      風道人從容執有一禮,道:“風某遵諭。”

      眾廷執也沒有反對,雖然他們不認為這兩個元夏使者會這麼簡單就倒向天夏,可試上一試也沒什麼不好,反正也沒有什麼損失。

      崇廷執道:“崇某有一疑,那燭午江還有兩名元夏來使,雖然都是服下了避劫丹丸,但立個誓約也非難事,可元夏似是未曾做此事,不知這裏緣由為何?”

      陳禹沉聲道:“因為契約是可以被一些獨特的鎮道之寶所化解的,對於一般勢力或許能立契以為憑,可是對上擁有鎮道之寶的修道世域卻未必能穩妥,反而避劫丹丸此物隻為元夏所掌握,應是至今無人能破。”

      莊道人之後,現在他由他執掌清穹之舟,並執拿清穹之氣最大一部,對於鎮道之寶的理解比原來更為深入,在此方麵也是淩駕在其餘諸廷執之上的。

      林廷執這時道:“首執,元夏之事,雲海之上諸位道友處是否要通傳一聲?”

      陳禹頷首道:“通傳下去吧,他們遲早要知道的,還有,順便告知尤道友和嚴道友一聲,明日來讓他們我道宮一見。”

      林廷執稽首領命。

      陳禹又轉首對武傾墟道:“乘幽派兩位道友處,勞煩武廷執過去詢問一聲,看兩位道友是否有建言。”

      元夏使者到來之時,乘幽派單、畢二人身為天夏友盟,也是一樣看到了,隻是當時他們是在另一座法壇之上,與諸廷執並不立在一處。

      武廷執道:“武某稍候就去問詢。”

      陳禹又朝向眾人,道:“今次議事到此,諸位廷執自去安排事機吧。”

      諸廷執執有一禮,各是退去。他們也還有很多事要做,其中最重要的是就是完善世域之內的守禦,這一舉動將會一直進行下去,直到元夏來攻,直到將元夏消滅。

      陳禹站著沒動,待眾人各自離去後,他目光往前一處,頓有一道光亮在麵前綻開,露出了一個漩門來。

      他還要去見一見六位執攝,因為兩邊世域之人一開始接觸,也就意味著各個上層大能開始覺悟本來,能夠知曉前後事機為何了。

      乘幽派態度明確,其門中大能不管事。幽城背後的大能還好說,他不確定上宸天、寰陽、還有神昭派三家的上層想法究竟是什麼,會不會有什麼舉動,這卻需去六位執攝那裏確認一下了。他往前走去,身影融入了光氣漩流之中。

      張禦走出了道宮,正要轉回守正宮,心中忽有所感,便立定在了原處。

      片刻後,風道人從後方過來,來到了他身邊,執禮道:“張道友,不知風某可否見一見那燭午江,去見那元夏使者之前,風某有一些話要問一問此人。”

      對於勸說反正一事,雖說一些廷執有些不以為然,可他提出此事,是因為覺得此中是有可為之處的。隻不過對於兩人的情況他還需要了解更多,那自是要先從燭午江這處下手。隻是如今燭午江的所在地,目前也就陳禹、張禦、武傾墟三人知曉。

      張禦道:“自是可以。風道友隨我來。”

      他一拂袖,霎時洞開了一個門戶,清穹之氣入內,劈開混沌晦亂之氣,形成一條通路,並往裏走入了進去。

      風道人亦是隨後跟上。

      燭午江此刻正在持坐,他的傷勢在清穹之氣的滋養之下已是完全恢複了,並且帶來的好處不止這麼一點。他感覺到了經過這麼一次事端,還有殘餘清穹之氣的滋養,長久以來緊固不動的修為隱隱活躍起來,似是又能往前再行一步了。

      這時前方那混沌晦亂之氣翻動了起來,他抬頭一看,便見到張禦與風道人走到了法壇之上。他忙是起身一禮,道:“兩位真人有禮。”

      張禦點了點頭,道:“燭道友,我們已是確認,你所言都是屬實。天夏是不會苛待你這樣的同道的。”

      他伸手一拿,頓有一道氣息下來,落到了他的身上,並盤繞不去。這一瞬間,燭午江感覺身上是某種枷鎖被卸去了。

      他不禁愕然片刻。

      張禦道:“道友不妨探查一下。”

      燭午江似是想起了什麼,眼中露出一縷光亮,他急急坐了下來,試著運轉了一下法力,卻是發現,自己身軀之中那避劫丹丸似是停止消耗了。他們出發之前,已然吞服了避劫丹丸,現在遠遠還沒有到藥力耗盡的時候。

      想到這裏,他不禁大為驚喜,同時也是知道這是什麼了,這是來自天夏的庇佑,正如元夏的神儀一般,可以延緩他身上劫力的發作!

      他不禁渾身顫抖了起來,這不就是他所求的麼?

      實話實話,決定反至天夏之前他是做好了拚死一搏的準備了,雖有著天夏能有房門忽有自己的想法,可實際上也並未抱多少希望,可沒想到眼下真的達成所願了。

      他站起身來,鄭重對兩人打一個躬,道:“多謝兩位真人,多謝天夏護我性命。”

      張禦道:“這是道友你自己掙來的。”

      燭午江想了想,道:“不知在下還有什麼可為天夏效力的?”

      風道人道:“燭道友,我此來是有一些話想要詢問你,還請你能如實告知。”

      燭午江再是一禮,態度謙卑道:“真人想問什麼,在下都當知無不盡。”

      風道人點點頭,下來便向他問詢起來一些關於元夏兩人的事機,此中並不涉及隱秘,反而更多的是一些看去很平常的東西,比如這兩個人出身何處,年歲大約幾何,平日又有什麼喜好,遇事又是怎麼處置事機的。

      在詳細問過之後,他滿意點頭,道:“多謝道友解惑了。”

      燭午江道:“真人言重,在下就怕說得不全。”

      風道人道:“足夠了。”他對張禦道:“張道友,風某已是問完了,我們回去吧。”

      張禦一點頭,便又開辟通路,帶著風道人從晦亂混沌之地中走了出來,在外間站定,他道:“此回道友可有把握麼?”

      風道人道:“風某會盡最大努力。”

      張禦道:“其實風道友不必急著出麵,或許可讓他人先試上一試。”

      風道人訝道:“他人?”

      張禦道:“我向風道友舉薦一人,或能幫助說服此二人。”

      風道人來了些興趣,道:“不知是哪一位?”

      張禦道:“此人名為常暘,乃是原來上宸天修道士,過去為了罰過,負責鎮守警星,風道友不妨喚他過來一問,是否用他,風道友可自行決定。”

      風道人想了想,既然是張禦推薦的,他倒是十分信任,但是涉及天夏大事,他也不也會一味盲從,也有自己的判斷。他道:“那我稍候便喚此人過來一問。”

      此刻虛空之外,常暘等人正駐守在某處遊宿地星之上,既為守禦,也是為合力捕捉邪神,這時忽然有一道金光破空落下。

      他感得是玄廷相召,便是對盧星介等人打一個稽首,道:“幾位道友,玄廷喚我,想要令常某去做什麼事情,唉,也不知道為何要選常某,這就先與幾位道友別過了。”

      薛道人盯著他,心中忿然,似常暘這等隻會臨陣脫逃,根本沒什麼誠義的人居然會受到天夏的重視,這世道是怎麼了?

      不過這人無比淺薄,隻懂得利己,遲早會暴露本來麵目,想來天夏終究是能分辨清楚,誰才是真正誠義之人的。

      常暘與諸人別過之後,便於心中喚了一聲,霎時一道金光落下,整個人瞬息不見。下一刻,已是借元都玄圖之助來到了上層。

      風道人正在此間等著他,並道:“可是常道友?”

      常暘打一個稽首,道:“不敢,在下常暘,見過風廷執。”

      風道人看著他道:“你認得我?”

      常暘恭恭敬敬道:“風廷執乃是玄廷廷執,常某又怎麼會不認識呢?”

      風道人看他兩眼,點頭道:“看來常道友你做此事確實合適。”

      常暘道:“不知風廷執需常某做何事?”

      因為元夏之事已經決定正式通傳各方上層修道人,所以風道人也沒有隱瞞,直接將此道明,又將要他所做之事說了一遍,最後道:“常道友,此事你可能做麼?若不能,你可直接轉回,我亦不會苛責於你。”

      常暘也是努力消化了一下這些消息,過了一會兒,才道:“廷執,常某願意一試。”

      風道人點了點頭,道:“好,常道友,此事交給你去為,”他從袖中取出一枚符書,“關於元夏三人的一些消息,我都已是記述在這上麵了,到時候隻需轉運此符,便可去到兩人所在,你隻管嚐試,成敗也不必太過放在心上。”

      常暘忙是接過,又道:“多謝廷執信任。”

      風道人在又交代了幾句過後,就讓其自去了。

      常暘拿了符書,自去了客閣住下,他沒急著動身,而是翻看符書之中的記載,反正此事風道人也授意他不必急切,大可以晾一晾那二人。

      故他一連等了十多天,這才啟用法符,便有一道光芒照開,顯出一條通路來。他便順此而行,須臾就來到了薑道人、妘蕞二人所在道宮之前,他咳了一聲,道:“元夏二位道友可是在麼?常某前來拜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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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坐對言存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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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道人和妘蕞二人自入腳下道宮之後,就再沒人來找過他們。他們不知道天夏打算采取拖延的策略,但大致能猜到天夏想要故意磨一磨他們。

    不過他們也不急。一個世域的過去決定了其之未來。修道人統禦的世域,常常數百上千年也不會有什麼太大變化,以往他們見過的世域莫不如此,早幾分晚幾分沒什麼太大區別。

    而且這等世域交戰本也不可能驟然分出勝算的。上一個世域反抗尤為激烈,記得足足打了三百餘載才徹底將之覆滅。到了最後,甚至連元夏修道人都有親身下場的,當然,主要的傷亡還是由他們這些外世修道人承擔的。

    他們唯一擔憂的,隻是到避劫丹丸藥力耗盡都無法談妥,不過若真要拖到那個時候,他們也定然設法早些抽身回轉元夏了。

    這刻他們聽到外間的喚聲,對視一眼,知道是天夏來人了。

    兩人走了出來,見到常暘站在那裏,兩人表麵禮儀不失,回禮道:“常真人,有禮了。還請裏麵請。”

    常暘再是一禮,就跟著兩人一同到了裏間,待三人在案前坐定下來,他看了看四下,歎道:“苛待兩位了。”

    他一抬袖,從中拿了一根小枝出來,對著上方點了幾下,就有淅淅瀝瀝的露水灑下,滴落在案上的三個空盞之中,裏麵霎時蓄滿了茶水,一時清香四溢。

    他伸手出去拿起一杯,托袖一敬,道:“兩位請。”

    薑、妘二人也沒有拒絕,端了起來,暗自鑒辨一下,這才品了一口。

    薑道人發現茶水入身,身軀內外一陣通透清潤,氣息也是變得活潑了一些,不覺點頭道:“好茶。”

    常暘道:“不知貴方那裏可有什麼上好靈茶麼?”

    薑道人道:“那卻是不少。隻是此回來前來為使者,卻是不曾攜得,倒是可以與道友說上一說。”

    常暘道:“哎呀,那常某倒是要長長見識了。”

    他此行似乎就是來請兩人喝茶的,先是論茶,再又是談天說地,但背後關於兩家內部事宜卻是並未涉及半分,待茶喝完,他便就離去了。

    薑、妘二人也同樣很有耐心,不來多問什麼,就客氣送他離去了。

    過了幾日,常暘又至,這卻他是帶來了不少丹丸,與兩人品評丹中火候的好壞,同樣沒有提及任何其他什麼,兩邊都是氣氛和洽。又是幾日,他再度來訪,這回卻是帶來了一件法器,雙方據此探討此中祭煉之火候手法。

    而在下來一月之中,常暘與兩人往來多次,雖然真正主題仍是未曾涉及,但互相間倒是熟悉了不少。

    這日常暘拜訪過二人,在又一次在準備離去時,薑道人卻是喊住了他,道:“常道友,何必急著走,我們不妨說些別的。”

    常暘笑嗬嗬坐了下來,道:“正好,常某也有話要問詢兩位也。”

    薑道人與妘蕞隱晦交換了下眼神,笑道:“如此,當以常道友的事情為重,不知常道友想要問什麼?我與妘副使若是知道,定不隱瞞。”

    常暘麵上欣喜道:“那便好啊。”他一揮手,一道清水化出,霎時化作一道水簾降下,將三人都是罩定在內。

    薑、妘二人認出這是前幾天常暘請他們品鑒的法器之一,雖然此法器不算什麼上好寶物,但是隻要圍在四周,任何外麵窺探都會在這上麵引起波瀾。不過就此可以看得出來,這位也是早有心思了。

    兩人不動聲色,等著常暘先開口。

    常暘待布置好後,檢驗下來,見是無漏,這才收手,隨後對某處指了指,道:“此前那燭午江投了我天夏,常某從他那裏得知了不少元夏的事,這才知曉元夏的厲害,著實心向往之,故常某想問一句,若要……”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咳了一聲,“若似常某想要投向元夏,不該如何做啊?”

    “哦?”

    兩人略覺詫異的對視了一眼,說實話,他們與常暘攀談了不少時日,自問也是對這位有了一些了解了,本想著曉以利害,或者各些暗示,讓這位給他們予一定幫助或者方便,他們自會給予一些回報或好處。

    可是事情發展出乎意料,我們還沒想著要如何,你這就要主動投降了?

    薑道人道:“道友莫要玩笑。”

    常暘道:“在下不是玩笑,乃是真心求問。”

    薑道人看了看他,道:“常道友能來此與我談話,說明在貴方處身份不低,但又為何要這般想法?”

    常暘道:“這些天常某與兩位暢談,也算合契,隻是常某的出身,兩位知曉麼?”

    薑道人道:“願聞其詳。”

    常暘作出一副無限感慨的樣子,道:“常某原本也是出身大派,後被天夏被滅,常某當時也是奮力抗爭。”

    說到這裏,他搖了搖頭,露出一副不堪回首,不勝唏噓的樣子,道:“奈何身邊同道一個個都是迫不及待的投降,還口口聲聲讓常某人放下誠義,常某本心是不願的,可是為了道脈傳續,為了門下弟子安危,也隻好忍辱負重,苟全此身了。”

    他忽然又抬起頭,道:“聽聞兩位過去也是化為之世的修道人,隻是當初不得已下才投向了元夏,常某想著與兩位經曆相近,或許能明白在下這番苦衷的!”

    “不錯!”

    “正是如此。”

    薑、蕞兩人俱是一臉正色。

    常暘略顯感動道:“果然兩位道友是理解常某的,畢竟隻有活著才有機會啊,活著才能見到變機啊。”

    他這一句話卻是引起了薑道人和妘蕞兩人的共鳴。

    他們當初也是反抗過的,可是沒有用,目睹著同道一個個敗亡,他們也是動搖了。

    畢竟隻有活下去才有希望,才能看到機會,隻要他們還活著,那麼就有希望。若是將來元夏不行了,說不定他們還能重新站起來,總之他們還有得選擇,而那些激烈反抗因誓不妥協而被剿滅的同道是沒有這個機會了。

    兩人看了看常道人,如果不是投降過一次的人是發不出這等心聲的。

    常暘歎道:“所以常某隻是想求活而已,若是元夏勢大,天夏將亡,那麼投過去又有什麼不可呢?可若非是如此,常某還是繼續待在天夏為好。”

    妘蕞這時忽然出聲道:“常道友說自己是外派之人,如今既然投靠了天夏,莫非不曾立下約束誓言麼?”

    常暘怔了下,搖頭道:“常某出身宗派已滅,放眼天下,沒有能與天夏交鋒的大派了,就算反叛,又能投到哪裏去?天夏根本無必要約束我等。”他又看向兩人。“不過真是有約束,兩位莫非沒有辦法化解麼?”

    薑道人道:“常道友說得不錯,就算真有約束也沒有關係,隻要不是當場崩亡,我元夏也自有辦法化解的。”

    常暘道:“這就好啊,這就好,也不知投向了貴方,能得什麼好處麼?”

    “好處?”

    兩人都是怔了怔,身為叛逆之人,元夏能饒過他們,給他們一個求活的機會已然不錯了,還想有什麼好處?

    薑道人想了下,道:“我元夏征伐諸世,隻要能立下功勞,就能積功累資,若是足夠,便能以法儀護持自身,功行一到,就能去到上層……”

    他說了一通好處,但實際上就是你隻要投降了過來,肯為元夏賣命,最後若是不死,或許就能有機會進入上層。

    常暘聽了這些,點點頭,再問道:“還有呢?”

    妘蕞道:“莫非這還不夠麼?元夏給我們這些已是足夠寬仁了,不敢再奢求過多。”

    常暘似是有些不敢相信,問道:“就這些?”

    薑道人這時緩緩開口道:“道友不能隻見到這些,假設天夏與元夏真的對抗,我元夏實力強盛,站在天夏這邊的那隻有死路一條,來到元夏那裏卻能得有生望,莫非這還不夠麼?”

    常暘搖頭道:“那也要能活到那時候才可,按照兩位所言,卻是要與舊主相爭的,若是在征戰之中身隕,談此又有何意義呢?”

    妘蕞反問道:“不知常道友如今如何,莫非在天夏就能置身事外,不用上得戰場麼?”

    常暘理所當然道:“自是不用啊。”

    兩人問了幾句,才是發現,原來雖然同樣是跳反之人,兩邊得到的對待卻是大不一樣,

    他們修煉的時候很少,也沒有什麼修道資糧,什麼都要自己去搜羅,可以說除了一個元夏給予的名分外,什麼都沒有。

    反觀常暘雖然受過罪罰,可也就是流放了一陣,可平常一應用度皆是不缺,如今刑罰已過,此後如尋常天夏修士一般不拘束了,隻要不是遭遇覆亡之劫,那就可以不上戰場。

    了解到這些後,兩人不覺一陣沉默。

    常暘這時醒覺了什麼,大聲道:“不對,不對!”

    妘蕞道:“常道友,何處不對?”

    常暘看著他們二人,道:“據常某所知,我天夏乃是元夏征伐之中最後一個世域,攻完之後就沒有世域了,常某若投靠了貴方,又到哪裏去賺取功勞呢?又如何去到元夏上層?”

    “嗯?”

    薑、妘兩人都是一驚,不禁相互看了看。妘蕞忍不住道:“天夏是最後一個世域?常道友你從哪裏聽到這些的?”

    常暘道:“自是三位到來後,上層大能知曉因由之後傳告我輩的。”他詫異道:“莫非兩位不知麼?”

    薑、妘聞言,心中更是驚疑,同時心中也感覺到了一陣強烈不安。

    因為他們一瞬間就想到了,若是真如常暘所言,天夏乃是最後一個等待著被元夏攻伐的世域,那天夏若是沒有了,被消滅了,那麼他們這些人該是怎麼辦?元夏又會如何對待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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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用策暗分說



    守正宮內,張禦和風道人端坐在一方廣台之上,兩人正隔案對弈,邊是弈棋邊是等待常暘那邊的消息。

    這時神人值司來報,道:“廷執,常玄尊來了。”

    張禦道:“請他到此。”

    神人值司躬身退下。不多時,常暘走上了廣台,對兩人躬身執禮道:“常暘見過兩位廷執。”

    風道人問道:“常玄尊,此行如何?”

    常暘恭敬回道:“回稟風廷執,常某已是試著與兩人分辨利害,不過要想有所收獲,恐還需等等。”說著,他從袖中拿出一封準備的書貼,雙手遞上,道:“常某與那元夏二人之對言全都是記錄在此這上麵了。”

    他懂得適可而止,在道出天夏乃是最後一個元夏將要除卻的世域之後,便就不再往下說,而是起身告辭了。他也沒有試著勸降二人,因為他深知有些事情自己不用去明著說,反而讓其等自己去想才是最好的。

    而他也知,這兩人對他的疑心從頭到尾都沒放下過,可那又如何呢?他說的可都是事實,兩人隻要還是那等利己之人,那就一定是會想法設法為自己謀算的。

    風道人拿來把書信看過,不覺點頭,隨後又遞給了張禦,並道:“辛苦常玄尊了。下來還需你你更為費心。”

    他執拿與外派交通之權柄,當然也是明白此事不可能一蹴而就,需得緩圖之,至少常暘現在的表現堪稱為上了。

    常暘又道:“不敢不敢,常某也是為了玄尊,隻是……”他躬身一禮,麵上顯露出來的表情有些不安,道:“為了此事,常某說了不少出格之言,此中還牽涉詆毀天夏,還望玄廷能夠寬宥。”

    風道人道:“無礙,你是奉我之命而去,這些話也是我準予你說的,道友是為天夏謀利,自是並無任何過錯。”

    張禦道:“常道友,此事你盡管放心去做,無需有任何顧慮,你此行之所言,我可予以你寬赦。”

    常道人聽了此言,不由放下心來。且有兩位廷執在背後撐腰,那麼他可以再放開一些了,他道:“隻是下來行事,卻需要兩位廷執允準配合了。”

    風道人來了興趣,道:“常道友你打算如何做?”

    常暘道:“說來無甚稀奇,常某今日隻是給那二人種下疑心,下來就是疑上添疑之法……”說著,他將自己的策略在兩人麵前陳述了一遍。

    風道人聽完,道:“此策甚好,就按照常道友你的策略安排。”

    常某見他同意,也是欣喜,這一事做好,明顯可以立下一番大功也,他躬身一禮,道:“是,常某多謝兩位廷執信任。”

    薑道人、妘蕞二人在常暘離開之後,也是陷入了沉默之中。

    對於常暘所言之語,他們不可能全部相信,可常暘言天夏乃是元夏最後所需剿滅的一個外世,結合他們以往所見,卻發現極可能是真實的,因為元夏那裏並不是沒有任何蛛絲馬跡,他們也是有所察覺的。

    作為投誠之人,他們所擁有的可以上進的通路就是征戰化外之世這一條,可是現在,連這點希望可能都是沒有了,這也就意味著他們永遠被壓在下麵。

    當然這還隻是往好處想,若是元夏不放心他們,那就會讓他們徹底覆亡在這次征戰中,那麼就是一勞永逸,什麼都不用去考慮了,以他們對元夏的了解,這種做法是最可能的。

    半晌,妘蕞才是開口道:“此人所言必是虛假!”

    薑道人點頭道:“應該是如此了,此說不過是用來動搖我等心思罷了。”

    嘴上時如此說,實際上真實情況如何,他們心知肚明。可因為考慮到回去之後還要將此行一切言語都是呈稟上去,所以他們表麵上絲毫不敢承認這點,隻能在彼此麵前表現出自己的信心,免得回去之後元夏懷疑自己。

    他們也不得不如此堅持,因為有一道枷鎖鎖著他們,他們心是再怎麼知道不對,也是沒得選擇。

    常暘自此之後再未來見他們,又是半月過去,來了一名修士,道:“風廷執請兩位真人過去一議。”

    薑、妘二人知曉這大概是天夏方麵晾了他們許久,已是打算與他們正式談話了。

    薑道人關照道:“那便帶路吧。”

    那名修士取出一枚符籙往外一扔,霎時光芒化開,自混沌晦亂之氣中打開了一條通路,他稽首道:“兩位請。”

    薑、妘二人走入進去,順著光氣漩流而行,隻感覺微微恍惚了一下,隨後就是來到了一處四麵封閉的法壇之上,除了眼前之物,外麵依舊是什麼都看不到,他們甚至懷疑,自己就沒有從那片被圍困的地界出去,隻是換了一處而已。

    那名修士朝著法壇之內示意道:“風廷執就在裏麵相候。”

    薑、妘二人正待往裏去,那修士卻又是一攔,道:“妘副使且先等一上等,風廷執這次想要見得隻是薑正使。”

    妘蕞神情一沉,道:“我身為副使,亦是身負職責,裏當與正使一同與貴方談議,為何不令我入內?”

    那修士隻是微笑看著他。

    薑道人也道:“妘副使與我一同出入,有些事機也隻有他得知,理當讓他與我一同麵見貴方之人,”他頓了下,“若是他不能進,那我亦不能進了。”

    那修士微笑道:“兩位使者既到我天夏地界之上,那當是客隨主便,再說我等也不是不令妘副使說話,我天夏亦分正副之別,風廷執招呼薑正使,而妘副使則另有副手負責接議。”

    這番話擺出來,兩人頓時找不到什麼理由了,這是講等次,講尊卑,講上下,這在元夏反而是最受推崇的,哪怕是在對待敵對方也是如此,這是沒辦法拒絕的。

    薑道人想了想,道:“那妘副使,那就如此吧,還是以元夏交托給我等重任為上。”

    妘蕞雖是對區分對待不滿,可也沒有辦法,隻得看著薑道人沿著台階走上了法壇,而自己隻能先在外等待。

    過了一會兒,聽得漩流之聲,那修士看到另一麵有一座氣光門戶打開,便示意道:“妘副使,請吧。”

    妘蕞哼了一聲,沉著臉站了起來,朝裏走入了進去,待到了氣光門戶的另一端,他見常暘笑嗬嗬站在那裏相候,先是意外,隨即了然,執禮道:“常道友?”

    常暘笑了一聲,也是執有一禮,道:“妘副使有禮,我們都是副手,所以隻有我們到這一邊說話了。”他虛虛一請,“妘道友請坐吧。”

    妘蕞稱謝一聲,到了座上坐下。

    常暘也是在對麵坐定下來,他一揮袖,案上茶盞便就自行盛滿了茶水,隨後道:“妘道友可知,那燭午江已是正式投降了我天夏麼?”

    妘蕞絲毫不覺意外,拿起茶盞引了一口,冷然道:“那既然做出那等事,也隻有這條路可走了,不過他並無什麼好下場可言。”

    常暘看了他一眼,道:“可是因為避劫丹丸麼?”

    妘蕞冷聲道:“道友既然知道,何須多問。”

    常暘嗬嗬笑了笑。

    妘蕞看了看他,道:“道友這是何意?莫非我說得不對麼?”

    常暘傳聲言道:“他其實並無事,因為我天夏有替代避劫丹丸的手段,如今他正安然待在一處穩妥之地,好吃好喝供著,隻要天夏還在,那他就無礙。”

    “什麼?”

    妘蕞心中震動非常。

    天夏有替代避劫丹的手段?

    這個消息委實丟他衝擊不小,甚至能與天夏修道人第一次聽到天夏乃是元夏化演之世時相比較。

    甚至他一時都忘了傳聲,問道:“此言當真?”

    常暘看了看他,又看了周圍一眼,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再是傳聲道:“道友勿要聲張,此非常某虛言。不瞞道友,稍後上麵還會讓燭午江到兩位麵前現身說法,想讓兩位把這個消息帶了回去。”

    他露出一絲笑意,“我也是看在與兩位談得來,所以才提前告訴兩位,若是將來有什麼變故,咳,還要請兩位照拂一下常某啊。”

    妘蕞這下是真信了,要是這個假消息,那根本沒必要弄這一套,日後拆穿了,隻會丟天夏自己的臉色,使人對天夏更是沒有信心。他口中則敷衍道:“一定一定。”

    頓了一下,他又故作平靜道:“不過這也沒什麼用。等到你們天夏一亡,他也是一起殞命,我勸常道友還是早些到我們這裏來,那說不定還能有出路。”

    常暘唉了一聲,道:“道友你隻說對了一點。”

    妘蕞道:“此言何解?”

    常暘道:“道友以為,天夏與元夏要分出勝負需要多少年?”

    妘蕞有些不確定道:“少說數百載吧。”

    畢竟實力強大的世域不是短時能打下的,他能感覺出來元夏對天夏也是較為重視的,而他也是不知不覺已然相信了常暘所言,天夏就是最後一個需要被元夏所推倒的世域。

    這樣沒個幾百年時間根本不會結束,甚至可能更長。

    常暘道:“那燭午江又不用上戰場,至少這數百年中可保無事,而道友你們呢,那可就說不定了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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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利己非利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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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妘蕞不由一滯,忍不住道:“怎麼?你們當真不讓他與我元夏相鬥麼?不讓他們為你們所驅使麼?”

    常暘先前說此事時,他還以為這是其人故意鼓吹。沒想到天夏真就這麼做了,他心裏頓時不舒服了,燭午江這樣的人,你不讓他們殺原來的同道,又怎麼可以信任?又怎麼能放心去用?

    常暘道:“常某此前與道友有說過,在我天夏,隻要立有大功,那與對待自家人沒什麼兩樣,更別說燭午江乃是第一個投靠天夏的貴方修士,我天夏還需要這麵招牌的,又怎麼舍得讓他出外與人爭鋒呢?”

    他麵上露出一分豔羨之色,“天夏對待此人,可比對常某那時候好上許多,什麼都不用做,隻要在躲在某處隱秘之地修持就可了,還有上麵提供資糧,若是能摘取到更高的道果,那說不定還能更進一步融入天夏之中……”

    妘蕞聽到這裏,心中不由湧起一股深深的不平和嫉妒。這個燭午江逆賊,明明行了逆舉,怎能得享到這般好處?

    他語聲生硬道:“那又如何,元夏與天夏之戰,乃天夏必敗,他沒什麼好下場。”

    常暘嗬嗬一笑,道:“那也不見得,你說若是元夏打過來,天夏真是不行了,燭午江再反投過去,元夏可會接納麼?”

    “那當然是……”

    妘蕞話才出口,忽然又刹住了口,麵上陰晴不定起來。

    憑著他過去的投降經驗,他覺得元夏不一定會不接受,左右都是棋子,怎麼都能用,上麵沒有好惡之別,殺了還影響天夏那邊之人投靠過來的心思,那還不如顯示豁達,擺出我連反複橫跳的人都能接納,你們還不速速來降的樣子?那許是更有用。

    這麼一想,他心中更是窩火和不平了。都是跳反之人,憑什麼你就能這得這麼大好處?

    常暘則是一邊目光瞥他,一邊又語重心長道:“這世道,人當為自己謀利啊,正如常某此前與道友所言,隻有活著才有機會,存生下來才有機會,不是麼?”

    妘蕞心中有些紛亂,他的腦海之中也不由冒了各種念頭,其中有一個也逐漸往上浮現。

    此前他在聽說天夏為最後一個元夏需要覆滅的世域後,就已感覺焦躁和不妙了,可他卻沒法去對抗解決這些,因為他身上有一道枷鎖存在,這枷鎖正是那避劫丹丸,可現在天夏這裏,這枷鎖明著告訴他是可以解開的。

    若是燭午江可以,那他是不是也……

    他吸了口氣,強行將這個浮上來的念頭壓下去。

    常暘此時卻也不在這個上麵繼續往下說了,而是轉而話題,道:“方才在外間,薑道友說有些事隻有你這個副使者才能言說,卻不知是什麼事?”

    妘蕞道:“沒什麼大事,道友你也是清楚的,我此來就要向天夏宣諭我元夏之仁恩,隻要願意向元夏投誠的,我元夏可以接納你們上層修道人的歸附,但是各個使者所能接納的人數各有不同,身為副使,我隻能接納兩人。”

    常暘目中一亮,對自己連連比劃著,“那道友你看,你看常某是不是,啊,是不是……”

    妘蕞手中可供投效的人數有限,說是兩人,那至少也得是尋一個寄虛修道人才算立功,可他雖認為常道人有些不夠格,但總算是一個突破口,說不定借此能籠絡來更高層次的修道人,故是昧著良心道:“常道友當然是可以的。”

    常暘搓了搓手,道:“這個,不知道常某要如何做?”

    妘蕞從袖中拿出一份約書,送到常暘麵前,道:“道友隻要在上立約就可以了。”

    常暘拿了看了看,訝道:“這般就可以了?恕常某直言,此中似無什麼約束之力啊。”

    妘蕞道:“此隻是筆議之約,等到我元夏真正征伐之人到來,持有這份筆議之人可不經訓審,入我元夏,立時便能服下避劫丹丸。且此舉這也是為常道友你考慮,若是現在就定誓定法,天夏若要查問也是容易,對道友也是不利麼。”

    常暘點頭道:“是極,是極。”他當著妘蕞之麵,一臉喜色便在上麵留下了自己的名印,隨手恭敬遞給妘蕞,“道友請過目。”

    妘蕞拿來看過,收了過來,同樣拿了一枚看去無甚平常的玉符給他,道:‘道友收好,此是信物。”

    常暘謝過一聲,歡天喜地將之拿來收好。

    妘蕞這時道:“常道友,既然你我是同道了,那妘某問一聲,你們那等避劫之法,不知是用什麼手段?”

    常暘道:“這個……”他有些為難道:“不是常某不願說,乃是此術牽連天機,我若在此說出,上麵必受感應……”

    妘蕞道:“這般的話,道友不必勉強了。”他心裏判斷,此中大概是什麼易轉天數的手段了,也算是一個線索,卻是可以回去提一句。

    常暘問道:“此回兩位到此,主要就是為了招聚附從元夏的同道麼?”

    妘蕞道:“我是如此,燭午江和另外一位所負責的,大致也很我相同,薑正使的職責,我便不知了,常道友想要知曉,可以去問一下風廷執了。”

    常暘這時想了想,忽然壓低語氣傳聲道:“其實道友若是在兩家對抗之中有危險,也可以假意來投我天夏麼,最後若是有機會的,再反投回去也是可以的。”

    妘蕞心中一跳,他厲聲道:“此事道友勿用說了。”

    常暘連聲道好,下來他果然不再提,而是問了一些無關緊要之事。妘蕞對此也是有問必答,畢竟這些都是燭午江也知道的,再說常暘也算半個“自己人”,所以有些不重要的東西也沒什麼好遮掩了。

    在談完之後,常暘言道:“常某要回去複命了,這就不留道友了。”

    妘蕞道:“也好。”

    常暘揮袖打開一道光氣門戶,隨後打一個稽首。妘蕞站了起來,還有一禮,順著此門戶走了出去,回到了外間。

    此刻他見薑道人還沒出來,故是在外等候。不過他等了許久,仍然其人歸來。

    這個時候,他忽然想到,風道人會與薑道人說些什麼?說不定也會說及避劫丹丸一事,或許也會試著勸說歸附天夏,那麼薑役又會做如何選擇呢?

    正思索之前,卻見薑道人一步步從台階之上走下出來,兩人目光對視了一下,卻都是覺得彼此眼神之中似乎都了一些微妙變化。

    薑道人來到他麵前,道:“妘副使這是先出來了?”

    妘蕞道:“是,未曾多言。”

    薑道人點點頭,神色如常道:“不知副使那邊說了些什麼?”

    妘蕞語氣輕鬆道:“還能有什麼,也就是能說的那些。”他看向薑道人,“正使那邊呢?”

    薑道人淡淡道:“我亦一樣。”

    妘蕞目光閃爍了下。

    這時先前那名道人走了過來,拿出一枚符籙一擲,洞開了一個光氣漩流,稽首道:“兩位請吧。”

    薑、蕞二人一路默不作聲回到了道宮之中,隻是兩人本來為了方便應付天夏和議談事機,都是落身在同一處宮閣之內,而現在卻是心照不宣般分開了,各自居住入了一處偏宮之內。

    妘蕞在殿內坐定之後,卻是越想越覺不妥,因為他不知道天夏這邊到底和薑道人說了些什麼。

    薑役會不會就此投靠了天夏呢?會不會與天夏說定了什麼?

    畢竟天夏有手段替代避劫丹丸,投向天夏是一條可行之路,甚至像常暘說得那樣,大不了還可以再反跳回來。

    就算薑道人不曾答應,那會不會以為自己與天夏約定了什麼?

    想到這裏,他不覺很是煩躁。

    按照元夏的等次規序,等回去之後,身為正使的薑道人必然是先能與元夏上層見麵的,若是說些對他不利的話,那麼元夏上層是不會對此分辨太多的,說不定問也不問,直接將他拿下。

    就算元夏以後知道自己做錯了,那也不會有絲毫在乎,隻會再設法將薑道人治殺。

    可問題是,那個時候他早就沒命了。

    問題是薑道人會這麼做麼?

    答案是,會!

    不管他是不是投靠天夏,其人都會這麼做。

    因為薑道人也不清楚天夏到底對他說了些什麼,為了避免他先咬自身一口,事後遭受元夏的不信任,肯定會毫不猶豫的犧牲他。

    而且其若真的投向天夏了,甚至用不著等到回去,直接將他在這裏擊斃,做一個投名狀,甚至還可以和燭午江一起回去做內應,就說是自己反叛了元夏,將所有事情都扣在自己身上。

    想到這裏,他心中悚然一驚,這樣等下去實在太被動了。

    他神色數變,麵上露出猙獰之色,與其等著其人到來,那還不如自己先來動手。

    妘蕞閉上雙目,稍稍調息了一會兒,隨後睜開雙目,內中閃爍一抹厲色。

    他站了起來,走出偏殿,一直來到了薑道人所居之地,見薑道人正背對著他,目光審視的看了其人一會兒,道:“薑正使,我想知道,天夏到底對你說了些什麼。”

    薑道人沒有起身,也沒有回頭,隻是手中在擦拭著一柄玉槌,他平靜道:“副使既然要問,我就告訴副使,此回所談之事,就是勸天夏放棄對抗,我可盡受其等上層入我元夏,並保證他們安然無恙,以減少征伐此域的難度罷了。”

    “就這些?“

    薑道人淡淡道:“就這些。”

    妘蕞目光閃爍不定。

    薑道人道:“不知副使說了些什麼?”

    妘蕞緩緩道:“我麼,自然正使所言大致相同了,大致就是勸降那些事。”

    “是麼。”

    兩人忽然沉默了下來,可是下一刻,薑道人猛然將手中玉槌祭出,而妘蕞亦在同時放出了一條玉蛇!整個道宮之中,驟然亮起了法力碰撞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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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利己非利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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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妘蕞不由一滯,忍不住道:“怎麼?你們當真不讓他與我元夏相鬥麼?不讓他們為你們所驅使麼?”

    常暘先前說此事時,他還以為這是其人故意鼓吹。沒想到天夏真就這麼做了,他心裏頓時不舒服了,燭午江這樣的人,你不讓他們殺原來的同道,又怎麼可以信任?又怎麼能放心去用?

    常暘道:“常某此前與道友有說過,在我天夏,隻要立有大功,那與對待自家人沒什麼兩樣,更別說燭午江乃是第一個投靠天夏的貴方修士,我天夏還需要這麵招牌的,又怎麼舍得讓他出外與人爭鋒呢?”

    他麵上露出一分豔羨之色,“天夏對待此人,可比對常某那時候好上許多,什麼都不用做,隻要在躲在某處隱秘之地修持就可了,還有上麵提供資糧,若是能摘取到更高的道果,那說不定還能更進一步融入天夏之中……”

    妘蕞聽到這裏,心中不由湧起一股深深的不平和嫉妒。這個燭午江逆賊,明明行了逆舉,怎能得享到這般好處?

    他語聲生硬道:“那又如何,元夏與天夏之戰,乃天夏必敗,他沒什麼好下場。”

    常暘嗬嗬一笑,道:“那也不見得,你說若是元夏打過來,天夏真是不行了,燭午江再反投過去,元夏可會接納麼?”

    “那當然是……”

    妘蕞話才出口,忽然又刹住了口,麵上陰晴不定起來。

    憑著他過去的投降經驗,他覺得元夏不一定會不接受,左右都是棋子,怎麼都能用,上麵沒有好惡之別,殺了還影響天夏那邊之人投靠過來的心思,那還不如顯示豁達,擺出我連反複橫跳的人都能接納,你們還不速速來降的樣子?那許是更有用。

    這麼一想,他心中更是窩火和不平了。都是跳反之人,憑什麼你就能這得這麼大好處?

    常暘則是一邊目光瞥他,一邊又語重心長道:“這世道,人當為自己謀利啊,正如常某此前與道友所言,隻有活著才有機會,存生下來才有機會,不是麼?”

    妘蕞心中有些紛亂,他的腦海之中也不由冒了各種念頭,其中有一個也逐漸往上浮現。

    此前他在聽說天夏為最後一個元夏需要覆滅的世域後,就已感覺焦躁和不妙了,可他卻沒法去對抗解決這些,因為他身上有一道枷鎖存在,這枷鎖正是那避劫丹丸,可現在天夏這裏,這枷鎖明著告訴他是可以解開的。

    若是燭午江可以,那他是不是也……

    他吸了口氣,強行將這個浮上來的念頭壓下去。

    常暘此時卻也不在這個上麵繼續往下說了,而是轉而話題,道:“方才在外間,薑道友說有些事隻有你這個副使者才能言說,卻不知是什麼事?”

    妘蕞道:“沒什麼大事,道友你也是清楚的,我此來就要向天夏宣諭我元夏之仁恩,隻要願意向元夏投誠的,我元夏可以接納你們上層修道人的歸附,但是各個使者所能接納的人數各有不同,身為副使,我隻能接納兩人。”

    常暘目中一亮,對自己連連比劃著,“那道友你看,你看常某是不是,啊,是不是……”

    妘蕞手中可供投效的人數有限,說是兩人,那至少也得是尋一個寄虛修道人才算立功,可他雖認為常道人有些不夠格,但總算是一個突破口,說不定借此能籠絡來更高層次的修道人,故是昧著良心道:“常道友當然是可以的。”

    常暘搓了搓手,道:“這個,不知道常某要如何做?”

    妘蕞從袖中拿出一份約書,送到常暘麵前,道:“道友隻要在上立約就可以了。”

    常暘拿了看了看,訝道:“這般就可以了?恕常某直言,此中似無什麼約束之力啊。”

    妘蕞道:“此隻是筆議之約,等到我元夏真正征伐之人到來,持有這份筆議之人可不經訓審,入我元夏,立時便能服下避劫丹丸。且此舉這也是為常道友你考慮,若是現在就定誓定法,天夏若要查問也是容易,對道友也是不利麼。”

    常暘點頭道:“是極,是極。”他當著妘蕞之麵,一臉喜色便在上麵留下了自己的名印,隨手恭敬遞給妘蕞,“道友請過目。”

    妘蕞拿來看過,收了過來,同樣拿了一枚看去無甚平常的玉符給他,道:‘道友收好,此是信物。”

    常暘謝過一聲,歡天喜地將之拿來收好。

    妘蕞這時道:“常道友,既然你我是同道了,那妘某問一聲,你們那等避劫之法,不知是用什麼手段?”

    常暘道:“這個……”他有些為難道:“不是常某不願說,乃是此術牽連天機,我若在此說出,上麵必受感應……”

    妘蕞道:“這般的話,道友不必勉強了。”他心裏判斷,此中大概是什麼易轉天數的手段了,也算是一個線索,卻是可以回去提一句。

    常暘問道:“此回兩位到此,主要就是為了招聚附從元夏的同道麼?”

    妘蕞道:“我是如此,燭午江和另外一位所負責的,大致也很我相同,薑正使的職責,我便不知了,常道友想要知曉,可以去問一下風廷執了。”

    常暘這時想了想,忽然壓低語氣傳聲道:“其實道友若是在兩家對抗之中有危險,也可以假意來投我天夏麼,最後若是有機會的,再反投回去也是可以的。”

    妘蕞心中一跳,他厲聲道:“此事道友勿用說了。”

    常暘連聲道好,下來他果然不再提,而是問了一些無關緊要之事。妘蕞對此也是有問必答,畢竟這些都是燭午江也知道的,再說常暘也算半個“自己人”,所以有些不重要的東西也沒什麼好遮掩了。

    在談完之後,常暘言道:“常某要回去複命了,這就不留道友了。”

    妘蕞道:“也好。”

    常暘揮袖打開一道光氣門戶,隨後打一個稽首。妘蕞站了起來,還有一禮,順著此門戶走了出去,回到了外間。

    此刻他見薑道人還沒出來,故是在外等候。不過他等了許久,仍然其人歸來。

    這個時候,他忽然想到,風道人會與薑道人說些什麼?說不定也會說及避劫丹丸一事,或許也會試著勸說歸附天夏,那麼薑役又會做如何選擇呢?

    正思索之前,卻見薑道人一步步從台階之上走下出來,兩人目光對視了一下,卻都是覺得彼此眼神之中似乎都了一些微妙變化。

    薑道人來到他麵前,道:“妘副使這是先出來了?”

    妘蕞道:“是,未曾多言。”

    薑道人點點頭,神色如常道:“不知副使那邊說了些什麼?”

    妘蕞語氣輕鬆道:“還能有什麼,也就是能說的那些。”他看向薑道人,“正使那邊呢?”

    薑道人淡淡道:“我亦一樣。”

    妘蕞目光閃爍了下。

    這時先前那名道人走了過來,拿出一枚符籙一擲,洞開了一個光氣漩流,稽首道:“兩位請吧。”

    薑、蕞二人一路默不作聲回到了道宮之中,隻是兩人本來為了方便應付天夏和議談事機,都是落身在同一處宮閣之內,而現在卻是心照不宣般分開了,各自居住入了一處偏宮之內。

    妘蕞在殿內坐定之後,卻是越想越覺不妥,因為他不知道天夏這邊到底和薑道人說了些什麼。

    薑役會不會就此投靠了天夏呢?會不會與天夏說定了什麼?

    畢竟天夏有手段替代避劫丹丸,投向天夏是一條可行之路,甚至像常暘說得那樣,大不了還可以再反跳回來。

    就算薑道人不曾答應,那會不會以為自己與天夏約定了什麼?

    想到這裏,他不覺很是煩躁。

    按照元夏的等次規序,等回去之後,身為正使的薑道人必然是先能與元夏上層見麵的,若是說些對他不利的話,那麼元夏上層是不會對此分辨太多的,說不定問也不問,直接將他拿下。

    就算元夏以後知道自己做錯了,那也不會有絲毫在乎,隻會再設法將薑道人治殺。

    可問題是,那個時候他早就沒命了。

    問題是薑道人會這麼做麼?

    答案是,會!

    不管他是不是投靠天夏,其人都會這麼做。

    因為薑道人也不清楚天夏到底對他說了些什麼,為了避免他先咬自身一口,事後遭受元夏的不信任,肯定會毫不猶豫的犧牲他。

    而且其若真的投向天夏了,甚至用不著等到回去,直接將他在這裏擊斃,做一個投名狀,甚至還可以和燭午江一起回去做內應,就說是自己反叛了元夏,將所有事情都扣在自己身上。

    想到這裏,他心中悚然一驚,這樣等下去實在太被動了。

    他神色數變,麵上露出猙獰之色,與其等著其人到來,那還不如自己先來動手。

    妘蕞閉上雙目,稍稍調息了一會兒,隨後睜開雙目,內中閃爍一抹厲色。

    他站了起來,走出偏殿,一直來到了薑道人所居之地,見薑道人正背對著他,目光審視的看了其人一會兒,道:“薑正使,我想知道,天夏到底對你說了些什麼。”

    薑道人沒有起身,也沒有回頭,隻是手中在擦拭著一柄玉槌,他平靜道:“副使既然要問,我就告訴副使,此回所談之事,就是勸天夏放棄對抗,我可盡受其等上層入我元夏,並保證他們安然無恙,以減少征伐此域的難度罷了。”

    “就這些?“

    薑道人淡淡道:“就這些。”

    妘蕞目光閃爍不定。

    薑道人道:“不知副使說了些什麼?”

    妘蕞緩緩道:“我麼,自然正使所言大致相同了,大致就是勸降那些事。”

    “是麼。”

    兩人忽然沉默了下來,可是下一刻,薑道人猛然將手中玉槌祭出,而妘蕞亦在同時放出了一條玉蛇!整個道宮之中,驟然亮起了法力碰撞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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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求存獻法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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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正宮廣台之上,張禦和風道人對麵而坐,當中展開一道氣幕,裏麵顯現的正是薑道人和妘蕞所在駐地的景象,看著二人此刻鬥了起來,他們並不覺任何意外。

      薑、妘二人表麵上雖然都是來自一處,可是各自出身不同,道法不同,彼此又互不信任,且隻講利己,不講禮義。

      關鍵是元夏為了方便統禦這些人,非但沒有去進行約束,反而還去加倍縱容他們彼此的對抗和不信任,導致此輩內部罅隙極多,根本無可能合抱成一團。

      從燭午江的事就可以看出,其人根本不知道天夏就是最後一個元夏所需覆滅的世域,但卻是寧願拚死一搏,可見其內部矛盾已經到了難以撫平的程度了,也就是有元夏在上麵壓著,強行捏合著他們,才是沒有因此散碎開來。

      兩人這一戰他們不打算插手,不論哪個最後存活下來,那都是沒有選擇餘地了。

      風道人對著立在一邊的常暘言道:“常道友這次做得好。”

      常暘忙道:“常某不敢居功,此也不過是借天夏之勢罷了,歸根到底是兩位本身是什麼樣的人,就決定了他們會有怎樣的作為。”

      這是一個分化相疑之策,你明明知道天夏可能在裏麵施展手段,也知道可能是為了分化瓦解他們,可你就忍不住會去多想,甚至產生對身邊之人不信任。

      最重要的是,常暘還給了他們一條路,天夏並不見得是最終選擇,天夏若是不行了,他們還能再反投回去麼。有這個打低,他們自身底限自然就放得更低。

      但從深層次看,其實就是元夏給的壓力太大,他們也不敢賭回去之後元夏會怎麼對待自己,特別是在事先已經出過問題的前提下。

      兩人這一場鬥戰足足持續了三天,由於周圍被混沌晦亂之氣所包裹,導致兩人都是無處可去,更沒有轉挪的餘地,隻能在這裏死鬥,而且他們既然動上了手,也不打算有任何留手。

      到了第四日,道宮已是成了一片殘破垮塌的廢墟,這裏的動靜終是沉寂了下來。

      妘蕞身上道袍殘破,紅著眼睛自裏的走了出來。這一戰是他取得了勝利。不過也能看到,他耳朵上佩戴的兩個玉耳璫都是不見了影蹤。

      他最終能勝,那因為此物乃是他祭煉的兩個代身,除了沒有自身智慧,需要受他本人操弄外,可以說與有著他一般的本事,算得上是他原本宗門壓箱底的手段了。所以這一戰,他幾乎就是用三條命來拚對方一條命。

      而薑道人其實也並沒有亡。

      寄虛之境的修道人光論鬥戰之能,未必打得過未摘功果的修道人,但是寄虛之境在世身被打滅之後,還可以再度歸返。從長遠看,此等人其實永遠不會輸給尋常玄尊,隻是短時間內是回不來罷了。

      張禦和風道人看到是妘蕞存身下來,倒是認為這樣更好,因為寄虛修道人更為受到重視,選擇的機會也更多,反而妘蕞這樣的人,做下了這等事,那是絕對回不到過去了。

      風道人對常暘道:“常道友,你去處置此事吧。”

      常暘稽首一禮,他甩出一道符籙,辟開一條漩流通路,往裏走入進去,不多時,就在位於另一端的一駐地上站定。

      妘蕞此時盤膝坐在原地,正自調息恢複身上的傷勢,察覺到動靜,睜目見到了他,自嘲道:“看來貴方一直在關注著我們,眼下局麵,正是貴方所需見到的吧?”

      常暘歎道:“妘道友,無論如何,你也是活下來了,這才是最重要的。你還有的選擇,你比其餘同道卻是運氣許多了,至少自己掙了一條路出來,而其他人仍然沉浸在泥沼之中不得擺脫,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在爭殺中身死道消。”

      妘蕞聞聽此言,不知為何,心裏卻是好受了一些,不錯,這不是自己的選擇麼?在設法說服自己之後,他抬頭道:“常道友,我今後願意投奔天夏。”

      常暘道:“天夏自然是願意接納你的。”

      妘蕞沉默片刻,忽然道:“道友知道,若是……”

      常暘嗬嗬一笑,道:“有些話常某並不會上報,不過天夏這裏元夏不同,說不定到時候讓道友走,道友都未必會走了。”

      妘蕞心裏鬆了口氣,不過對此話卻是不以為然。他道:“多謝道友了。”

      常暘沒再多說什麼,道:“兩位廷執要見道友,請來吧。”

      妘蕞勉強站了起來,跟著常暘走入了氣漩之中,在從另一端出來之後,他頓覺一股清冽氣息進入了自身軀體,飛快補潤著自身的軀體之中的傷勢,他不覺貪婪呼吸了幾口,同時看了眼四周,目中露出驚異之色,“這等界域……”

      常暘道:“妘道友,這邊來。”

      妘蕞跟著他走上了一道向上的石階,到了頂台之上,便見兩名修道人坐在那處,各是道袍飄拂,背後是湧湧雲海,氣光流布。其中一人正是此前見過的風道人,而另一人他看了一眼,卻覺心神一震,不自覺低下頭來。

      風道人道:“妘道友,你願意入我天夏?”

      妘蕞深吸一口氣,深深彎下腰,態度謙卑道:“妘某已無選擇,懇請貴方收留。”

      風道人道:“妘道友,你也是修道人,不妨站直說話,我天夏與元夏還是不同的。”

      妘蕞抬頭看了他一眼,遲疑了一下,便慢慢站直了身軀。

      風道人點了點頭,便開始向他問詢一些問題,妘蕞這次無有隱瞞,將自己所知的都是無有保留的交代了出來。

      風道人將他所言燭午江先前所說的加以對照,發現並無任何不妥,便又點頭,道:“若讓妘道友你設法拖長議談時日,元夏那裏多久才會有所反應?”

      根據與燭午江的交代的,避劫丹丸最長可以兩載,當然元夏不會等待他們這麼久,他們每過一段時日就要向元夏傳遞消息,以稟告當前情形,若是事機不見有所進展,元夏或許就會強行接手。

      妘蕞道:“回稟兩位真人,如果要拖延,在下恐怕最多隻能拖延半載。”

      風道人意外道:“這麼短?”

      妘蕞道:“因為我們隻是第一支使團,隻是先一步前來探路,順便勸誘貴方修道人歸附我等,但在後麵,還有第二支,甚或第三支使團,那裏麵或許是有元夏修道人的。”

      風道人道:“哦?此前燭道友倒是並沒有說及這一點。”

      妘蕞道:“兩位真人,正是因為燭午江之事,我才知道此事。此事本就隻有薑役知曉,他告知我,我們唯有尋到一些收獲,彌補此前的過錯,才可能給後麵元夏來人一些交代。

      但是此人具體多久會至,他沒有明言,在下推斷,應該是在半載之內,若是我們遲遲不給消息回去,可能還會更早。但也不一定是這位元夏修道人親至,也有可能先派一些人來問明情形,因為元夏修道人通常十分重視自己性命,不會輕易涉險,往往會用‘外身之術’代替自己行事……”

      張禦聽到這裏,心中一轉念,這外身之術他之前聽說起過,其和道化之世中天外六派修道人隻用氣血之身為載乘元神與人動手的思路是相近的,隻不過元夏的手段一定是更為成熟了。

      隻是元夏修道人很少出手,燭午江自己就沒見過,所以他不好判斷此術到底是怎樣一種情形。

      他想了想,道:“妘副使,你見過元夏修士出手麼?”

      妘蕞搖頭道:“在下從未見過。元夏修道人動手的時候,從來不讓我們圍觀,最多隻是告訴我們結果。”

      風道人道:“此舉當是為了維持自身之神秘。”

      張禦點首,對於元夏這般由元夏修道人絕對執掌上層的世域,如果一直在其他修道人麵前顯露手段,使得後者能夠經常看到其所用的道法,那就失去自身的神秘性了。

      不過還有一點他認為較為主要,那就是維持上下尊卑。

      從燭午江提供的情形看。元夏上層和下層是區別較為明顯,下層不配與元夏上層處置一同處置同一件事。

      而且有了避劫丹丸,元夏表麵上已經馴服了這些下層修道人,已然不需要再靠威懾手段來控製此輩了。

      他想了想,道:“妘道友,你對元夏的‘外身之術’了解多少?”

      他本來隻是試著一問,妘蕞卻是回道:“此事在下卻是了解不少。”

      風道人有些意外道:“這等事當是涉及元夏隱秘了吧,妘道友又是如何知曉的?”

      妘蕞抬頭道:“因為元夏搜羅各外世道法功傳以為己用,這‘外身之術’元夏用了也無有多久,而在下門中之功法正是其‘外身之術’的主要來源之一。”頓了下,他又言道:“在下願意將這門功法獻了出來。”說著,又對兩人重重一揖。

      張禦看了他一眼,這位顯然對天夏如何對待自己仍不放心,畢竟燭午江是主動投誠的,而這位乃是半被逼迫的。

      他考慮了一下,道:“既然如此,此物我等收下了,妘道友你可放心,我天夏自不會白拿你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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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取正心自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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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妘蕞得了張禦允諾,他也不帶絲毫遲疑,當場以撕袍為紙,用血化墨,以指代筆在上麵將自己所知道的功法要訣還有各種注釋都是寫了下來。

    以他的功行,本來可以直接以法力凝化,不過這等姿態,其實就是用來表明自身與元夏割裂的決心的。

    須臾寫就,他將此雙手一托,呈送上來。

    張禦和風道人先後看了一遍,都是點頭,這篇功法按部就班修行,卻能直通上層,並且與真法不同,卻是兼顧修持肉身的,哪怕不是涉及元夏的“外身之法”,也是有著一定的價值的。

    風道人道:“妘道友,你知曉這等法門,元夏又怎會容你?”

    妘蕞回道:“此法門雖然是外身之法的源頭之一,但是元夏當是取了其他宗派之法取長補短,當已是與此大不相同了,再說沒有一定寶材,知曉了法門也無用。而在下又受避劫丹丸所製,也不怕泄露出去。更何況……”

    他自嘲道:“似在下這般人,屢屢參與對外征伐,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在鬥戰之中戰亡了,元夏想必也不用為此去多作考慮了。”

    張禦微微點頭,此刻他在座上伸指對著妘蕞一點,霎時一道清穹之氣從空降下,落至妘蕞身上,後者先是一愣,隨即便感覺避劫丹丸持續消耗的藥力,居然在這一刹那間緩頓下來,隨後便不再消耗了。

    他心中清楚這意味著什麼,不禁欣喜若狂,猛地對兩人深深躬身一禮,

    而此時此刻,他對天夏的最後一點疑慮也是釋去了。

    張禦這時又一揮袖,當即一道靈光飄下,落在妘蕞麵前,自裏顯露出一隻圓肚甕,口沿邊緣有玉光閃爍,他道:“妘道友奉上自身功法,按我天夏規例,當下回贈五十鍾玄糧。日後若有功法神通據此改進,需別當增補,明周道友,你且記下了。”

    光芒一閃,明周道人現身一旁,稽首道了聲是。

    常暘一見,頓時羨慕非常,道:“妘道友,這可是玄糧啊,乃是真正的修道好物,你可千萬要收妥了。”

    妘蕞不知道玄糧為何,可他知道常暘這般羨慕,那定然是好物,而且隻感應那散逸出來的玉光,自身身軀便有一股渴望之感,他立時放出法力將之收妥,決定回去再好好品味,同時又是一禮,道:“多謝兩位真人賜賞。”

    風道人道:“妘道友,按你方才所言,可是最多隻能拖延半載麼?”

    妘蕞認真回道:“是,半載當無問題,再多時日就無有把握了,元夏那邊可能會發書可能前來問詢,不管如何交代,可能那端都會派人前來查驗。”

    風道人道:“此事你打算如何回複?”又加了一句,“你不必顧忌,對於元夏之事,自然是你最為熟悉,你覺得該是如何做最為合適?”

    妘蕞對此心中對早已是盤算過了,道:“半載之後,元夏若是傳訊來問,我當就可將此事推到薑役身上,說他這個正使有意反叛,而我則聯合另外兩位副使者將之鎮殺,奈何薑正使鬥戰之能高我甚多,故是導致一位副使戰死,隻有我與燭副使一同活了下來。

    但是使者之印失落,所以一時無法回傳消息,隻能等待傳訊……隻是這裏需要燭副使一同遮掩,這才好將之騙過。”

    風道人頷首道:“這事容易,屆時我可令燭道友一同配合於你,不過妘道友你這般報上去,也算是鎮殺‘叛逆’了,這樣可算有功麼?”

    妘蕞冷哂一聲,道:“放在別處,此或許是有功之舉,不過在元夏那裏就不好說了,不管薑役是什麼人,做錯了什麼事,他是正使,我等是副使,我等殺他,那就是以下犯上,跨越了尊卑,我等依舊是要受罰的。”

    在元夏,哪怕你做得事是對的,你跨越了尊卑界限,也一樣會受到懲處。本來這般情況極易導致上麵作亂,下麵無人出麵阻止,奈何有避劫丹丸牢牢捏死所有人,所以但凡還有活命之機,遇到這等事就不得不出麵阻止,但事後非但無功勞,反還要乖乖領罰。

    風道人聞言不覺搖頭,他又問了幾句,待該問的都是問過後,便道:“妘道友、常道友,今日之事就先到此吧,待後麵再有事機,我還會再勞動兩位,你們可先回去了,明周道友,你替兩位道友在上層擇一處居處,方便往來。”

    明周道人應下。

    常暘、妘蕞兩人一禮之後,就跟著明周道人退下去了。

    風道人道:“張道友,那薑役如何處置?”

    張禦道:“可設法立下陣法,在三載之內將之接引回來,此人身為正使,應該知曉事機更多,並且避劫丹丸延續時間有限,若我不將之喚了回來,他自身也無法回轉。”

    等到過去一二年後再把薑道人喚回來,因其脫離元夏許久,也是沒可能再回到元夏了。就算回去,元夏也不會聽他講什麼道理的,故剩下也就隻有站到天夏這邊來這一條路可走了,這般這兩人都是可以收攏過來。

    風道人讚同道:“好,便就如此。”他想了想,又有可惜道:“不想還有元夏使者在外,如今卻隻能爭取半載安穩了。”

    張禦對此倒是覺得正常,無論薑役還是妘蕞,兩人身份都是不高,還是外世修道人,的確隻是能做做探路的事,背後有一個元夏修道人為主可能極大的。

    而且不管對方何時來,又是什麼身份,到時候再想半法應付就是了,眼下能爭取到拖延半載時日,已然是不錯了。

    因眼前事已是議畢,風道人那裏還有一些餘下的瑣事需要處置,便即動身告辭離去。

    張禦待把風道人送走,轉身回到殿中,坐定下來,卻是思索起妘蕞獻上的那門祭煉外身的法門來。

    這等法門在天夏這裏幾乎沒怎麼見過,這恐怕是因為天夏走上了另一條路的緣故。

    他猶記得與上宸天、幽城玄尊交手時,大多數都是擅長替避延命之術,這種方法作用在於可以確保戰鬥繼續下去,從而取得最終勝利。而元夏那種方法恐怕就是純粹的保全性命了,看著相同,其實是目的出發點完全不同。

    但好處也是有的,這裏可以有效避免修道人的損折,而在元夏有著大量外世修道人可供利用配合的情形下,這反而是個優點了。

    可以想見與元夏的對抗肯定是曠日持久,雙方之間需要一定消耗,那這等法門既然元夏有,天夏也當具備。

    他沉吟了一下,類似之法門在道化之世見過,而道化之世乃是主世之映照,其有之物,照理說天夏也是有相近之法門的。

    然以往他看的道書較多,可主要涉及的是道行修持。但對於神通道術這類東西卻是看得較少,這樣倒是可以稍候翻看一下。

    還有,他記得長孫廷執正是擅長這方麵的法門,不定對此法是了解的,倒是於是當即擬了一封書信,又將那一門“外身之法”附錄在內,便喚來明周道人,道:“明周道友,勞煩你將此送去長孫廷執處。”

    明周道人接過,稽首一禮,便自化光不見。

    而另一邊,妘蕞已是在明周道人安排之下在一處客閣內安頓下來,他方一坐定,就將那一隻矮翁取出,去了封口,便見裏麵露出一枚枚光潤飽滿,散發著瑩瑩玉光的米粒,隻是就近感應,氣息便就隨之活潑了起來。

    他迫不及待從中攝了一口精氣入口,卻發現隻這一縷氣息入軀,就足夠自己運化百多日了,這五十鍾玄糧,粗磨估算,哪怕日日修持,卻也足夠自己用上十載有餘了。

    他頓時覺得,這次投靠天夏沒投錯。

    心中也不禁感歎,天夏和元夏就是不一樣,就算對待他這個反正之人,也是有功便有賜。

    而元夏呢?

    他冷笑幾聲,避劫丹丸一服,仿佛就是給了他們莫大恩典,讓他們去尋下一世域拚殺死鬥,並且修道資糧完全沒有,隻能自己在攻伐世域時自己設法搜羅,而且大多數都要上繳元夏,隻有少數自己可留。

    一時間,他倒是期望天夏能在這場對抗爭殺中獲勝了,至少他與天夏從來沒有仇怨,現在還成了天夏之人,天夏勝了,對他也有好處。反而元夏勝了,自己沒好處不說,還有可能被元夏清理了。

    下來時日之內,天夏這裏依舊在積極做著準備。除了加固陣法之外,就是抓捕虛空邪神,一邊緩解對陣法的壓力,一邊設法用其來做那寄附之物。

    轉眼之間,便是半載時日過去。

    這一日,虛空之中豁開一個漩洞,隨後一道金色流光飛射出來,其在虛空之中兜轉一圈後,便直接飛向了那兩艘依舊停泊在虛空之中的元夏飛舟,並直接穿入其中,化為了一枚丈許大的金色符書。

    飛舟之上一直元夏之世到來的低輩修道人值守,由於妘蕞每過一段時日就會過來看看有沒有消息傳來,故是他們忙上道:“快去通傳幾位使者,上麵傳來符書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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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7-28 16:06:23
第十六章 傳符報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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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妘蕞這半年來一直在上層修行,由於玄糧的補益,還有上層的清氣灌溉,他功行長進極快。

    現在他都憂愁會不會再見元夏之人的時候讓人看出破綻了。

    而越是在此處修煉,他越是不想離開。

    修道人追逐道法,這半載是他這近千年來難得能安妥修煉的時候,還不必擔心亡在哪場鬥戰中。可惜隻要元夏還在,就不可能讓他能這麼繼續修煉下去。一時間,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是痛恨元夏。

    殿外風聲傳來,一隻飛鳥入殿,化作一名神人值司,在半空中行禮道:“玄尊,外麵飛舟上有消息傳至了。”

    妘蕞心頭一跳,暗道:“終於來了。”算算時日,也正是與自己原先估量的時間差不多。

    得到這個消息,他也不敢有所遲疑,立刻從殿中出來,急忙來至風道人日常駐守的法壇之上,上前見禮之後,道:“風真人,元夏那處當是有消息來了。”

    風道人道:“玄廷已是知悉此事,我已是命人去喚燭道友了,道友稍待片刻。”

    片刻之後,燭午江就自外走了進來,對著風道人一個稽首,道:“見過風廷執。”他又轉過身來,對妘蕞默默一禮,後者也是還有一禮。而兩人此刻用的都是天夏禮。

    風道人道:“燭道友、還有妘道友,你們二位先去看那傳訊上說了些什麼,回來我們再是詳議。”

    兩人都是應下,待飄身走出了法壇,乘上早已備好的金舟,瞬息間撞破層界,來到了虛空之中,再又一同登上了那一駕最大的元夏之舟上。

    這本來是屬於薑役的座駕,其人現在不在,自然被他們接手了。

    兩人來到位於中心位置的艙腹所在,便見到那一枚丈許高的金符懸飄在那裏,有不少低輩弟子正等在這裏,見到二人,都是急忙躬身施禮。

    他們這些人還不知道薑役的事機,照理說他們身份薑役的隨從,應該隻聽其一個人的,但尊卑有別,正如半年之間妘蕞時不時來此一趟,對於兩人的逾矩,他們絲毫不敢過問。

    妘蕞屏揮了揮手,將這些弟子屏退,對燭午江道:“燭副使?”

    燭午江道:“還是妘副使上前一觀吧。”

    妘蕞沒再推辭,他走上前,將自身使者之印取出,對著這金符一舉,有光芒射入其中,金符晃蕩了一會兒,裏麵便有一個籠罩在金光內的人影自裏顯露出來。

    這是一個高大虛影,站在那裏似如山嶽,看去是一名體魄強健的中年道人,兩人一見,心中一凜,因為這人他們是認識的,乃是一位功行較高,得元夏法儀護持的上修,連忙躬身道:“見過曲真人。”

    曲道人看了兩人一眼,語聲低沉且帶著一絲質問道:“你等去往天夏後,為何遲遲不見回傳之符?怎麼隻有你們兩個?薑役何在?叫他出來見我。”

    妘蕞忙是道:“曲上真容稟,我等使團之中出了一些變故,導致無法回書,而我等又無法放棄自身職責,隻能等待著上麵來訊傳了。”

    曲道人皺眉道:“變故,什麼變故?”

    妘蕞低下頭,道:“正使薑役,到了天夏之後,居然起了投靠天夏的念頭,我三人不願,本待勸說,沒想到他竟欲將我們拿下。

    我們不得已與之鬥戰,結果以戰死一人為代價將他打滅了世身。但是他的傳印卻也是與他一並失落了,故我等無法做到傳訊一事,而我等為了履行元夏之命,隻得繼續前往天夏。”

    “如此麼?”

    曲道人看向一邊一直沒有說話的燭午江,“燭副使,是這樣麼?”

    燭午江也是低頭回道:“回上真,是這樣。”

    曲真人看了兩人一會兒,冷然道:“我不管你們那些破事,你們既然選擇繼續留在天夏履行職責,那麼可有收獲麼?”

    妘蕞道:“有,我們已然暗中勸得一位天夏真人來投,已然定了約書。”

    曲真人不滿道:“隻有一個麼?”

    妘蕞回道:“願意投向我元夏並非是隻有一人,隻是我等手中名數有限,又沒有正使薑役之權,所以隻能做到如此地步。”

    曲道人道:“這麼說來,天夏的人也是可以分化的。”

    妘蕞道:“正是,一到天夏,在我宣明元夏之威後,就立時有人向我投誠,據我等探查下來,天夏上下也是矛盾重重……”

    曲道人來了些興趣,道:“是如何麼?好,你們先繼續在那裏守著,後續還有使團到來,並與你等會和,到時候再議你們以下犯上之舉。”

    妘蕞和燭午江都是做出了一副謙卑姿態,諾諾應下。

    曲道人身影化光一散,那張丈許高的金符晃動了兩下,也是化作了金色煙燼飄落了下來。

    妘、燭二人見送走了其人,不覺對視一眼。果然,元夏那邊根本不關心具體事情是怎麼樣的,也不關心為什麼薑役突然反叛了,因為過去這等事也屢有發生,他們根本操心不過來。

    這倒是省卻了他們解釋,他們從這元夏飛舟之上出來,借助外間金舟回到天夏上層,並來至法壇之上,將此番對話對風道人重述了一遍。

    風道人道:“此人對兩位之話沒有懷疑麼?”

    妘蕞道:“其實他們並不在乎這些,因為無論誰死誰活,隻是我們這些下層修道人之間的紛爭,他們不關心,也不在乎。”

    燭午江加了一句,道:“他們更不認為我們敢不顧性命,一同欺騙上麵。”

    風道人點了點頭,道:“那兩位可能判斷出,其人多久會至?”

    妘蕞道:“這便說不準了,對於我輩,元夏訂下了各種嚴苛規矩,可這些全是用來約束我們的,若是有元夏修道人,他們的自主權極大,根本不必去奉行這些,做事全憑自身之喜好,他們有可能在符傳回去之後就立刻過來,也有可能等個幾年再至。”

    風道人了然,這是要做好隨後即至的準備,他道:“勞煩兩位了,兩位可先回去修持,元夏使者若至,還要勞動兩位道友。”

    兩人稽首領命。

    而另一邊,易常道宮之內,張禦正和林廷執、長孫廷執二人站在一處,殿內中心處,是一具似是由雲霧團聚起來的修道人身軀,望去飄渺不定,好似一陣稍大的風氣過來就能將之卷散。

    這是根據妘蕞交上來的那門功法,還有利用天夏本來舊有的道法,加上一些寶材塑造出來的一具可做承載玄尊力量的“外身”。

    長孫廷執道:“此外身隻要有修道人元神渡入進去,渡染下神氣,就可以發揮修道人本身五六分的能為。”

    林廷執一思,道:“既然渡染神氣,那麼神氣渡染耗盡,想必就是無用之物了?”

    長孫廷執平靜道:“是如此,隻是隨意渡染神氣,僅能維持數日。不過此物如同法器一般,若得神氣時時渡染,恰若將法器祭煉久了,那便可與人合契,不但可以發揮幾乎九成以上之能為,也是長時存在,此就相當於第二元神。”

    林廷執道:“這卻是極有用了,不知打造此物需用多久?”

    長孫廷執道:“若由我親手打造此物,需用一百餘天,隻是此物要與修道人合契,依舊是需要量身打造的。”

    林廷執點了點頭,身為玄廷之上最為擅長煉器之人,對此他是十分明白的,無論是法器還是法符異類東西,若隻是隨意用用,不追求能發揮出全部效用,那要求可以放低一些。

    可是若要求發揮出物事的潛力,那禦主與所被駕馭之物定然要相互合契的。隻是這樣一來,就無法利用清穹之氣完整複拓了。

    他道:“長孫廷執當是還能有所改進。”

    長孫廷執淡淡道:“需要更多時間,現還無法確定需用多久。”

    張禦道:“那便勞煩長孫廷執先緊盯此事,外身之事較為緊要,優先程度可暫且定在那寄物之上。”

    寄物這一條路雖然不必放棄,但是目前看來還無太大進展,主要是如何將抓捕來的虛空邪神祭煉為神異寄物,目前還未有明顯的成果。

    但是一旦有了“外身”,或者說長孫廷執所言的“第二元神”,那麼天夏修道人就能借此與敵相爭了。因為天夏修道人畢竟是有數的,一旦與元夏開戰,在元夏有著大量化世修道人可供利用的前提下,也要盡可能少犧牲,不至於過早耗盡戰爭潛力。

    長孫遷聽了他的關照,似是默默考慮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點頭應下了。

    張禦這時在訓天道章之中聽到了風道人的傳報,便與兩人告罪一聲,從易常道宮之中告辭了出來,待至殿外,意念一轉,落到了法壇之上。

    風道人見他到來,上來言道:“張道友,方才元夏有傳書送至,我令燭、妘兩位道友去看過了,明確後續使者將要到來,隻是不知道具體為何時,下來我們隻能等著了。”

    張禦這時卻是有所察覺般,抬頭望向虛空深處,眸中神光閃爍,道:“不必等了,此輩已然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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