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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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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1-11 22:40:20
第三百二十一章 融界化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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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過去時候,張禦少有向虛空查看的舉動。這也是因為虛空之內有虛空邪神這類東西的存在,查看也無有太大意義,因為邪神總是幹擾神思,令人難以做出準確的判斷。

    而在眼下,元夏在虛空布設手段,他自是需仔細查驗。

    根據裘道人的說法,這些生靈一開始不會有什麼動靜,且因為其極微小,層次又是極低,所以很難被人所發覺,但是等其一旦爆發出來,那就已是到了難以遏製的程度了。

    不過在他聞印、目印之下,幾乎沒有什麼外來之物是能躲避行跡的。

    而且元夏即便投入了那等禍亂生靈,起始點的位置當也是相對固定的,應該就是在虛空壁壘內外,這般就大大縮小了範圍。

    隻是這一次探查下來,他卻是微微感覺到有些異樣。

    因為他發現,過往的確有某種東西多了出來的痕跡,可現在卻都是不見蹤影了,像是被某種詭奇的力量給抹去了,而其本身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但是通過莫名消失的物類卻能證明其曾經出現過。

    以他如今功行,卻也沒什麼東西能夠瞞過他的感應,除非是上層力量……

    他凝視著虛空深處,邪神背後當也是有更高一層的力量存在的,要不然邪神也不可能這般無窮無盡,如此看來,應該是邪神背後的力量出手了。

    至於為什麼這麼做,他思索了一下,覺得也能理解。

    因為那禍亂物投入虛空之中,第一個遭受威脅的其實不是天夏,而是邪神。

    雖然元夏將此生靈投入了天夏,應該尚還處於微弱之時,可是外來任何力量在進入一方天地之內,都是會有莫名牽連的,特別是可能對未來造成深遠影響的東西,虛空邪神若是感受到威脅,那是不可能忽略過去的。

    元夏這次應該吃了消息缺失的虧,因為邪神與天夏的定約,無論是戴廷執等人所坐鎮的虛空世域,還是供元夏諸世道弟子玩樂的虛空壁壘,都是天夏的轄界。




    偶爾有些邪神過來,天夏也會主動出手清理。當然這不是為了元夏考慮,而是不讓元夏有了解虛空邪神的機會,目前來說邪神還是一張好牌,就算元夏已然發現了些許端倪,卻也仍是了解不多,還是可以利用的……

    而當這些生靈出了這等轄界後,那就是虛空邪神的獵場了,顯然這些東西就是這樣被清理幹淨的。

    既然如此,那也用不著他來出手了。

    隻是虛空邪神得了此物,不知道會不會多了一些演變,這裏不得不慮。

    在思索之間,他又想到了此前想到的一個可能,元夏不會不考慮到失敗的可能,虛空之中不成功,但有一個地方其實是可能受到侵襲的,而且成功可能不小。

    此地就是那些下層的演化世域。

    因為下層世域在與天夏的上層力量正式溝通之前,並不在上層的遮護之內。

    而道理上,隻要是在天夏域內,有一定手段的話,就能通過一定的手段找到這等化演出來的下層的,尤其是元夏有著覆滅諸多演化世域的經驗,過高的力量過不去,但是一些淺弱的力量卻是能夠送渡入內的。

    假設其探查到某處下層所在,並往送遞這禍亂之物,那也是有一定可能做到的。

    這裏不得不防。

    他抬首看向兩界通道那裏,元夏一年輪轉之期方才過去,那天夏距離上回扶托衡界也是過去快要半載,諸位執攝當是很快就會扶托出下一個世域了。

    如今他一直延續著那一縷靈機感應,若是再有新的世域出現,那麼他會試著入內找尋,看最後一枚道印是否會顯現出來。

    倒是現在既然確定元夏對他們做了一些小動作,那麼他們也應該對元夏加以反製了。

    此時此刻,他之正身正與長孫廷執、竺廷執、鄧廷執等三人站在那一座溝通靈物兩界的門戶之前。

    幾人都是凝注著門戶之中,那裏正泛著一點點靈性光芒,本來很是平靜,此時卻是如漩流一般動蕩了起來。

    鄧廷執道:“來了。”

    如他們判斷一般,自這座門戶洞開之後,已然有靈性生靈幾度往現世中來了。

    這些層次較高的生靈若是落入下層,那麼可以將一大片地界靈化,甚至生出類似靈關的地方,現世生靈落入其中,也隻會被不停轉化,直到達到其上限而停頓下來。

    好在這出入口被定在上層,除非清穹之舟損毀,否則永遠不可能給其這個機會,而要清穹之舟損毀,那首先要對上六位執攝,這等事連元夏目前都做不到,更不用說純靈之所這個近乎無自我意識的生靈了。

    而在此刻,隨著那靈性旋渦轉動,便有無數吸盤狀的透明物事自裏試圖擠了出來。

    靈性生靈其實沒有固定形狀,外在的模樣一種是通過與現世意願結合顯現出來的,還有一種是取決於修道人認知。

    修道人修成元神、觀想圖後,可以很好的收斂自身意識,但若是功行稍弱之人,仍舊是有部分發散的,若非如此,遍布上層的神人也就不會出現了。除非是求全道法之人,那麼當真是沒有什麼破綻可尋了。

    眼下看著這東西往外來,張禦走前一步,心光一轉,霎時便將之壓住,那靈性生靈感覺到自己被壓製,自然拚命反抗,然而這卻如同蜉蝣撼樹,連心光一絲一毫都無法扯動。




    長孫廷執三人在旁看著,都是暗中佩服,此前他們各自輪流對付這些生靈,壓製起來並不輕鬆,然而張禦這一出手,卻是無比直觀的展示了修道人求全道法之後的強橫力量。

    張禦徐徐催動心光,將這靈性生靈壓製的越來越是微小,並道:“長孫廷執,你看此生靈尚可利用否?”

    長孫廷執看了幾眼,又沉吟片刻,卻是搖了搖頭,他一直在找尋能被天夏直接利用的靈性生靈,顯然這頭並不符合他的要求。

    張禦微微點頭,一揮袖,卻是將之收了起來。

    鄧廷執道:“張廷執準備將這頭送至元夏麼?”

    張禦道:“元夏既然有暇找我們麻煩,那我們也要給元夏找點事做。”

    不過就這麼帶過去是不行的,這東西可是不分敵我的,所以需要改頭換麵一下,令其短時間內受得約束。

    這裏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請林廷執出手,利用其人的根本道法將之短暫封煉在法器之中,如此也就不難通過兩界通道,至於到了另一邊,那就是元夏天序的事了。

    元上殿,黃司議所在駐殿之內,他露出詫異之色,對座下一名元夏修士道:“怎麼?沒有回應?”他自語道:“不應該,這都過去多久了。”

    修士道:“確實沒有回應,屬下親自去看過了,此前投落手段沒有任何問題。”

    黃司議皺眉道:“莫非是天夏發現了麼?”

    那修士道:“根據屬下查看,天夏並不曾察覺,甚至沒有做出任何回應。屬下以為,根據上回傳回的尚未確定的消息來看,天夏虛空之內的確有著某種古怪存在,很可能是這些東西阻礙了我們的謀劃。”

    黃司議琢磨道:“這麼看來,我們對於天夏的變數估計還是不足。”

    他拍了下膝蓋,露出了無所謂之色,道:“不過不成也沒有什麼,隻是下殿的計議不成罷了,我們上殿還有自己的計議,吩咐下去,留意時機,不要暴露,可以慢慢等,不必著急。”

    那修士道:“是,屬下會關照的。”

    而與此同時,向司議這邊也是得到了那禍亂之物沒有回應的消息,他微微一笑,道:“預料之中,下來就讓上殿那邊替我們吸引注意力,而我們做好自己的事便好。”

    座下弟子問道:“老祖,我們又該如何找到那推演世域的入口?”

    向司議看他一眼,笑了笑,道:“等著就是了,天夏走得是我們截然相反的路,注定會不停化演世域出來和我們抗衡,隻要我們有耐心,總有機會的。”

    那弟子知道這位老祖雖然表明客氣,實則心思深沉,此刻定然已有成算了,他也不敢多問,低頭稱是。

    天夏伊洛上洲,某處客舍之內,巍桉忽然一皺眉,對著耳朵一指,隨後一扯,一條長蟲一般的生靈被他扯了出來,他無比嫌棄的將之擲下,運力一催,就將之化的幹幹淨淨。

    這兩日他總從身上和附近找到這種靈性生靈。這是他因為常年生活在靈性充沛的世域中,所以對這些生靈有著特別的吸引力。

    雖然這東西對他沒有造成任何傷害,可時不時的出現,卻是令他不勝其擾。

    好在隻要是無法望見這些東西之人,就不會與之有任何交集,因為雙方其實處在不同的空域之內的,所以對凡人並不造成幹擾。

    他尋思了一下,決定幹脆回先一趟衡界,先將從天夏學習來的各種知識和道法帶了回去。其中重點便是玄法。

    他雖然是真修,但隨著對玄法的了解增多,卻是對此十分推崇。

    終究修道也是不是人人可為的,但是玄法卻是比真法修行起來更容易,且能通過訓天道章時時獲取天夏的消息,而不必他再一個人奔波了。

    “明日就回轉吧。”

    方才這麼想時,他忽然覺得眼鼻有些發癢,甚至自己能看到有微小觸須在眼眶內和鼻端底下擾動,他神情一變,狠聲道:“今日就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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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二章 投世藏神意


    清玄道宮偏殿之內,長孫廷執的身邊擺著一隻隻大甕,甕麵之上貼著一枚符紙,每一隻甕中都是裝著一頭靈性生靈。

    這些靈性生靈在他看來,未必是沒有用的,隻是他現在是做不到完全利用,這裏因為,他自身認為,是自己在功行上還差了點。

    若是他能求全自身之道法,那麼處理這些生靈也便容易許多了。

    就像林廷執一般,以往便是再擅長打造法器,也需一件件的去祭煉,可是根本道法一出,哪怕同樣一件法器,隨隨便便就可以將內外轉變,甚或連敵方的法器亦能進行扭轉,這與以往相比,何止是天差地別。

    他對神人值司道:“去請竺廷執和鄧廷執到此。”

    不多時,兩名廷執俱是到來。見禮之後,長孫廷執道:“請兩位廷執一觀。”

    說著,拿出了兩枚圈環,表麵看去像是一個手鐲,但十分細長,好似是一隻活物,看去如同蛇身環圈,但是看不見頭尾。。

    鄧廷執接了過來,意念一動,這東西卻是驟然縮小,緩裹在了大拇指上,看去像是一枚扳指,而竺廷執那裏,則是化作了一枚圓珠,兩人這時心意往裏一落,便感覺此物微微輕顫,卻是各自收到了對方所傳。

    鄧廷執道:“長孫廷執這是已然打造出來實物了?”

    長孫廷執道:“隻是堪堪有成,此物脆弱,需用法力護持,但是法力不能太過,鬥戰之時便不經用了,還需再加以改進。”

    竺廷執攤開手掌看了看,道:“還是一個活物麼。”

    長孫廷執道:“此是采靈性生靈而煉,仍舊不脫生機,不過便是死物,亦可傳遞靈性,並無妨礙,但唯有是活物時方可變化。”

    竺廷執點了點頭,已然明白這東西活著的時候沒有太過固定的形態,可以隨意變化,這隻是方便佩戴,無論生死都不妨礙運用。

    竺廷執道:“能及多遠?”

    長孫廷執道:“如今隻及萬裏之遙,每隔萬裏需設一靈巢,以此為樞,方能牽連。”

    萬裏之長對於普通人那是足夠用了,但對於修道人那是遠遠不足的。似玄尊鬥戰,頃刻間就能崩毀地星,萬裏之遙,不過是微末距離。

    雖說有靈巢傳遞,也不是沒法去到更遠距離上,但是靈巢看來以後是需得仔細守禦的物事了。但竺、鄧兩人也知,這不過初造之物,以後還能逐漸改進。

    鄧景道:“沒想到長孫廷執如此快就拿出這等物事了,如此真修之間亦能相互傳聯了。”

    長孫廷執道:“眼下不過隻是個樣子罷了,稍候還需要加以推算,看此中還有無其餘缺陷。”玄廷打造的器物並不需要拿出去檢驗,隻要讓鍾、崇兩位廷執稍加推算一下就知結果了。

    長孫廷執自身也是擅長推算的,不過與鍾、崇二人所擅方向不同,而為了確保不出紕漏,仍是需要兩人來幫忙。

    確認下來方向未錯,那麼他就可以繼續朝此而行,要是出現偏差,那還需再加以改動。

    元夏,元上殿。

    下殿某處殿閣之內,黃司議收到了底下人呈遞上來的一封報書,問道:“有所感應了麼?”

    底下那修士道:“是,北真人近來心血來潮,而且我們此前反複確認過,若是天夏有演化世域出現,當就在這幾日了。”

    元上殿擺在元上殿的駐使通過這些年來的觀察,對於天夏化演世域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終究世域出現並不說是毫跡象的。




    根據他們推斷,天夏大概一年之中會演化兩座世域,而根據這等痕跡,他們用心查探,就有極大可能找準那處演化天地,進而推動下一步。

    黃司議道:“好,關照要小心,要是錯過也沒什麼,但是不能讓天夏發現了,可是知道麼?”

    底下修士道:“司議關照的是,屬下會再去叮囑一聲的。”

    此刻位於虛空之中的元夏墩台之內,某處封閉駐閣之內,一名沒有五官的元夏修士端坐在那裏,他身上的氣息顯示這分明是一個活人。

    其是元夏用與修士與寶材一同煉造的“妄靈”,此種東西雖有生機,可自身沒有意識,但因為是修士之身,可以很好的承載來自外部的力量。而此刻其身軀之內,卻正載承著一個經過特殊手段修煉出來的神魂。




    在他身前,則有一個老道人拿著一個儀晷,正神情緊張的推算感應著什麼,許久,他眼前一亮,自言道:“來了,來了。”

    他先是向外發出一枚玉符,墩台四周便有莫名氣機泛動,此可於短時間隔絕玄尊窺望,隨後他將儀晷往那背後的“妄靈”懷中一塞,催促道:“快,就是此刻!”

    驟然間,那妄靈身上有芒光閃現,身軀也是劇烈顫動起來。

    清玄道宮之中,張禦正往某處看去,他感受到了又有一處世域被諸位執攝扶托了出來。同一時刻,他還感到了元夏墩台那裏氣機擾動。

    心念一轉,很可能與他猜測相符,元夏當真是打算從下層著手。

    但若是想在化演世域內與天夏對抗,那是不切實際。因為元夏不可能設置穩固得入界法器,也就意味著每一次出入都會被他們感應到,所以隻可能用上一些獨特手段。

    要是事先沒有提防,倒還真有可能被其得逞,恐怕要等到過後才是發現,可現在他既然有所懷疑了,那麼自能提前阻礙。

    他以目印、聞印觀望,卻是看到了一縷神魂往那裏進入。心中一轉念,大致猜到了元夏的目的是什麼。

    他本可以直接將之順手掃除了,從源頭上斷絕此事,可是思索了一下,卻並沒有這麼做。

    而此時的新生世域之中,因為有了上一次的教訓,這一次玄廷直接派遣了諸多玄尊下去,不令其倒向靈化那一麵,除了那一縷投落其中的外來神魂,其餘一切都是走上了正路。

    不過區區月餘時間,此世就已經經曆了億萬載歲月的演化。

    張禦則一直關注著那縷神魂,其從未從他視線之中脫離,此一神魂並沒有表現出獨特之處,隻是曆經萬千之世後,卻也是此世土著一般無二了。

    他清楚這是依靠輪轉洗脫身上外來印痕,而在世間輪轉越多,便越難追溯根源,以防過往被追尋,但是同樣,其對自身原由的認識也會越來越淺弱,直至徹底淡忘,唯有依靠某種手段才可能得悉前身。

    他略作思索,眸光微閃,也是化了一道氣意投入其中。

    此方化演世域之內,某處道觀中,一個年輕人正對著座上觀主揖禮,懇求收弟子入門。

    那道人一擺拂塵,搖頭道:“你心不誠,且下山去吧。”

    年輕人無比愕然,道:“觀主為何不收我?”他激動道:“心誠?我一人獨自上山求道,跋山涉水,走了三年,莫非還不心誠麼?”

    那道人根本不與他多說,一揮拂塵,道:“你且下去吧。”說著,兩邊有道僮上來,對著向外做了一個手勢,冷硬道:“請。”






    年輕人無奈,帶著失落下山。再次去找了其他的道觀,然而一晃五年過去,卻仍舊沒有一個願意觀主接納他,理由可謂千奇百怪。

    可即便如此,他仍舊放棄這份執念,這一日,天降大雨,他渾渾噩噩走入了一個破敗廟觀之中。

    道觀外麵雖然破舊不堪,可裏間卻是另一副模樣,地麵光整,幾可鑒人,案上燭台隻一盞火燭,但卻照亮了半邊大殿,唯有背後供奉的碩大神像看不清楚,供案之前,一個年輕道人背對著他坐在蒲團之上。

    年輕人警惕的看著,但隨即自嘲一笑,他身無長物,還能把他怎麼樣,他也聽說過有些邪道會拿人祭煉,可問題是他隻是粗通拳腳,要是對麵真祭出什麼神通法術,他也難以抵擋。

    故是他幹脆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問,到了一邊,取出僅剩的幹糧大口吃喝,待吃飽之後,拍拍手,站了起來。

    但是那道人坐著沒動,也沒有拿他怎麼樣,他有些奇怪,試著往外去,又回頭看了看,加快腳步出門,可卻是毫無阻礙的走到了外間,大雨已然停了,並不妨礙他上路。

    他站在道觀門口沉默了一會兒,又毅然轉身,走入了廟觀之中。

    那道人出聲道:“你怎麼又回來了?”

    年輕人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對著道人重重一拜,隨即抬頭而起,大聲道:“還請道長收我為徒。”

    道人聲音悠悠傳來,道:“你要拜我為師,不怕拜錯了觀,拜錯了人?”

    年輕人大聲道:“我這些年穿山過海,四處拜訪名師,可卻屢屢不成,唯有道長這裏沒有驅趕我,我看到出道長身負神異,想學道法,自然,道長若要我殘人性命,我是不幹的,若是不合道長心意,道長可以在此驅殺小子。”

    道人緩緩道:“自不會讓你去做這等事,隻是有些時候,人亦身不由己。也罷,見你誠心,我便收了你,你既然投我門下,那過往之名便不必用了,今後以‘重岸’之名稱之。”

    年輕人一聽大喜,道:“是,老師,今後我便用‘重岸’之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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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三章 身主當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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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岸得了名姓,又問道:“敢問師長名諱,我們這一脈又當如何稱呼?”

    道人在蒲團之上言道:“為師名尊‘清玄’,至於這方道觀,也隻有你我師徒二人,也不必拿什麼稱呼了。”

    重岸道一聲是。

    他倒是覺得,雖然這座道觀沒有自己一路之上見過的那些道觀氣派,可這位老師卻是遠比他所見過的那些觀主更具神異。

    道人道:“左右有屋舍,你先在此住下,明日我自與你講法。”

    “是,老師。”

    重岸應有一聲,但是遲疑了一下,問道:“老師,弟子有一個不解,未知可否請教老師?”

    道人道:“你說。”

    重岸將自己之前的經曆說了下,又言:“弟子不明白,為何此前拜師屢屢不成?尤其有觀主更說我心不誠。”

    道人道:“你是何時出來尋訪名師?”

    重岸道:“十九歲……”

    道人道:“你出來尋道為時太晚,血肉骨骼大致已是成型,氣脈固定,強行修持,也難以有所成就了。還有,你既然求師不成,又不願意留下做仆役,那自然沒有人願意留你。”

    重岸不解道:“我是去學道的,自然是不願意做奴仆的,莫說我不會做此事,便真要做,又何必遠赴深山?”

    道人道:“因為道觀自有規矩,先收自家弟子,再收外來之人。在觀中為仆役,自家修不成道,但是子孫卻能入道,一來這般身世清白幹淨,二來自小教導,既容易看出資質,也易打下根基。那觀主一望而知你不願,所以說你心不誠。”

    重岸喃喃道:“竟是這等緣故麼?”可他並不後悔自己的決定,因為若是子孫也不成器,那麼可能就世世代代做人奴仆了。

    這時他又抬頭道:“那老師這裏為何不看重年歲呢?”

    道人言道:“隻是道法路數不同罷了,我這裏道法,乃裏生死輪轉之術,哪怕你是九旬老翁,亦能修持。不過有舍有得,此法不及他人道法恢宏,成法也難,你要是覺得不妥,我也可放你離去。”

    重岸趕忙道:“老師能收弟子入門,已然是莫大恩典,弟子還挑三揀四,那豈不是小人?”

    那道人嗯了一聲,道:“你去吧。”

    重岸一禮,就退了下去。去旁處偏廳整理了一間屋子出來,見此間物件齊備,也就沒再多做什麼,此刻天色漸晚,他就躺了到床鋪之上,盡管身軀疲累,可是心中卻是興奮。

    想到自己苦求多年,沒想到今日終於得償所願,一時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到了第二日,他早早起身,洗漱之後,本來想再掃灑一番,奈何觀中不見絲毫灰塵,也就隻好作罷,出門之後,見著案上擺有一瓶丹丸。

    他也是識貨的,知道這是修煉所用,可以代替常食,倒出之後,和水服下,隻覺一股熱烘烘的感覺充斥全身,直感覺渾身有著使不出的勁道。

    他定了定神,來至觀廳之內,見那道人依舊背對著自己坐在那裏,便是上來一禮,道:“弟子問老師安。”

    道人嗯了一聲,道:“我先傳一套口訣,平日坐臥可用。”說著,他徐徐說法。

    重岸仔細聽著,這口訣較為簡單,這些年來拜師訪道,耳濡目染,也是知悉一些道道的,很快便就記下了。

    那道人道:“在修持之前,你需做一件事。”

    重岸也不奇怪,他知道得傳真法沒那麼容易,肯定還要琢磨心誌,一般來說是去做善行,他不怕做些事,隻要能傳真法,他等得起,也熬得起。

    然而令他疑惑的是,這位老師卻是不要求他去做這些,而隻是每天讓他去觀看每日的日月起落,星辰經行。

    他雖不解其意,可既然是老師關照,那也就照著去做了,隻是這番磨練的時間比他想象中還要長。一直修行了足有一載。

    期間他並沒有問什麼時候可以正式修道,而是把每一日認真觀看天象,並且運轉呼吸之法,他原本紛亂的心緒也是漸漸沉靜下來。

    這一日,他觀看天象之後卻被喚到了正堂之上,見那道人依舊背對著他坐於那處。

    道人問道:“你看到了什麼?”

    重岸這一年來都在看著天象,聞言直接言道:“日月之行,自有規列,大地之行,有經有緯,人身之行,氣走百脈。”

    道人道:“天人之道,不外動靜陰陽之變,而今傳你一道‘陰陽生死圖’,你用我傳你的呼吸法自去對照此圖觀想調息。”言罷,隨手將一份圖卷擺在了蒲團一邊。

    重岸心中一喜,知道經過一年考校,老師終於願意傳授自己正法了,道一聲是,上前接過那圖卷。

    見老師沒什麼交代,便一禮退下。

    等回到自己的居住之中,他小心打開圖卷一看,見上麵卻是無數大小不一的圓點圓圈,一開始有些不解,可是仔細一看,發現發現這與自己一年來所觀天地之規列似都是在這裏麵。

    隻是按照方才言說,隻有天地之序,卻單單缺了人。

    這念頭這一起,他便覺得自己的呼吸不由自主跟著上麵的圓點動了起來,心中立時明白了過來,這這少缺一部分,卻需自己來補足,也正是其中玄妙之所在。

    想明白之後,他馬上對照此圖修行。

    一開始他需要時時觀看此物,方能呼吸吐納,而時日一久,這圖畫自然而然照進了腦海之中,哪怕不去觀圖,意識觀想,也能隨時隨地修行。

    如此修持有一載之後,整個人已是氣息飽滿,體格健壯,雙目明亮,明日隻需睡眠半個時辰便即足夠,剩下時間全數拿來修持。

    這時他自覺修持已是到了瓶頸,便又是尋到了那道人,道:“老師,弟子修成此圖了。”

    道人關照道:“把圖反過來。”

    重岸一怔,這圖放在他這一年,不知觀摩了多少次,然而此刻順手反轉過來,卻看到了一副從未見過的圖形。

    道人道:“照此修行。”

    重岸稱一聲是,將圖帶了回去。隻是他發現,若說此前之圖是繼續血氣力量,那麼此圖就是加速消耗。

    修行一晚後,卻是越來越疲累,越來越嗜睡。

    照此修持了一年,他整個人好似元氣大傷一般,變得皮包骨頭,眼窩深陷,整個人也變得氣息奄奄,形容枯槁。

    他尋到道人,道:“老師,是不是練法出了岔子?”

    道人卻是道:“未曾出岔,而是正好。”說著,緩緩轉身過來,伸手一指,點在了他的眉心之上。

    重岸微微一怔,坐在那裏,眼中光彩失去,頭慢慢垂落了下去,最後沒了聲息,

    張禦平靜看著。

    似是過了許久,隨著一聲深長呼吸,重岸渾身肌肉氣血又是很快充盈飽滿起來,方才那等模樣為之一消,同時他也是劇烈喘息著,抬起頭來,心有餘悸道:“老師,弟子以為自己方才已然……”

    張禦淡聲道:“你方才的確經曆了一番生死。”

    ‘陰陽生死圖’每修煉一輪。便要經曆一回生死,三十三轉之後,則成第一重;再是三百三十轉,則成第二重;三千三百轉後,則成第三重。

    修成之後,則必成上法,隻是當中若有一次不能過關,那便是當真死了。

    今次是有我助你,故你能夠過關,而再往後,則要靠你自己修持了,知此法門,你還要往下修行麼?”

    重岸目光堅定,毫不猶豫道:“老師恩遇弟子,傳授上乘法門,弟子又豈敢挑三揀四?哪怕再是困難,弟子也是要練下去的。”

    張禦看他片刻,道:“那便去修煉吧。”重岸稱是,一拜之後,退了下去、

    張禦看他離去,收回了目光。

    重岸毫無疑問就那外來的那一縷神魂所化。他並不打算對其下手,因為斬斷這一次,還有下一次,既然這回讓他發現,不妨就讓其在那裏,隨時可以關注。同時他也想試著能否將其人轉化到天夏這一邊。

    神魂縱然可在外飄蕩,可並不成元神,終究還是需要寄附肉身的,這裏麵道理無非就靠著上境神魂成為主位,最後覺悟本來。




    而他所要的做得,就是將此顛反過來。肉身若是足夠強健,則可以反過來製壓神魂,從而使得神魂居於次位,倒反原先之主臣,順利的話,重岸就可以將神魂吞納入身,使之成為自己的修道資糧。

    如此其就是重岸,而非是原先那付托神魂之人了。

    他告知重岸的那番話也不是欺人。死生一次,便是一輪轉。

    重岸本來已經是經過億萬載輪轉,唯有一點真識不滅,但已是被磨得淡薄無比的,現在偶平白多了三千多次輪轉,且還是修行之洗練,便是最後做不到主客易位,也足以將原來的印痕給抹平了去,叫之成為一個純粹的天夏修士。

    重岸回到房內,他方才聽得明白。這門功法便是一年一次生死輪轉,當中不出任何差錯,也要三千多載才能成就,然而這功法至少看的到頭。說實話,修行其他功法,也不見得定能修成,他唯有盡力去修持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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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煉爐化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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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岸在觀中辛苦修持,一晃就是三百多載過去,那陰陽生死之變的第一重、第二重,他已經順利過去。

    能渡過去第兩重並不奇怪,因為他本來就有著堅定的意識撐著。再則每天服食的丹丸看似平常,實際上也有鎮壓神魂之用,那過往之俯神等若成了他自身的養分。

    所以越是順利,越是說明那一縷神魂依舊在他體內安然存續著。等什麼時候他遇上了障阻,那麼就是那神魂開始被削弱的那一刻。

    重岸這一日完成功課之後,走自己的宿處走了出來,走了一株蒼翠青鬆之下,這是他來山上第三個年頭栽種下來的,現在已是茁壯高挺,枝葉蒼翠了。




    站在這裏俯瞰山下,隻見青山莽莽,長河蜿蜒,三百多年過去,觀中與以往已是大不一樣了。不但重新翻整過,觀中也多了不少人。

    雖然道觀本身處在荒野之中,但是這些年來,上遊地陸上屢生洪水,導致河流改道,多出了許多新的河流,有一條正好從道觀山下平原走過,因此這裏出現了一個處小集鎮。




    據說人間王朝變遷,按年份算,今次一統天下過去不過二十來載,新生王朝正是勃勃向上的時候……底下人越來越多,山腳下的地方也是由一個小鎮變成了一個較為繁榮的郡縣了。




    這也是因為玄廷為了避免靈界的事再度重演,故是一開始便很是重視這裏,道法傳播的範圍很廣,得益於此,道觀的地位也自然水漲船高。

    張禦最初隻是隨意選擇了一個山頭,如今也並沒有選擇避世,而當地之人都能看出這座道觀擁有神異,故是每日都有前來叩拜求願的。




    重岸見此,主動承擔起觀中的事機,如今他在這裏幾百年,一看就是有道行的,故是這裏香火也是越來越旺。還有人自發願意進入觀中為道僮的。當地官府見此,也是頒發了一冊道卷,算是受正經冊封的道觀了。

    隻是這麼多年來,他始終不知道道觀之中供奉那位的誰,他也不向下麵人解釋,底下都以平常道觀供奉的道祖稱呼。

    而他自己則無所謂這些,他是修道人,追逐的是自身的力量,不在意他人如何想,也不在意上麵供奉的到底是誰。

    在這裏站立良久後,一個小道童過來,揖禮道:“主執,觀主請你前去。”

    “知道了。”

    重岸揮了揮手,讓這道童自去了。觀中如今雖有不少弟子,不過這些弟子所修習的都是一些尋常拳腳,頂多隻能算是強身健體,能夠修習道法的一個也無。

    但是所有人仍舊願意在此,山中雖然沒有富貴,但勝在不少會受到各種災劫,而且子嗣也能在道觀之中繼續接替自己,要是有資才修道,那後代之中就可多個神仙了。

    重岸來至道觀後方,這裏通常隻有幾個道童和他能夠來這裏,見了張禦坐在那裏,上來一禮,道:“老師尋我?”

    張禦問道:“近來你修行的如何了?”

    重岸回道:“回稟老師,前幾日弟子已是過了二重,隻是弟子一時還沒有把握過第三重,最近總感覺心中有一股躁火難以降伏,不敢貿然踏出這一步。”

    每一次修行都是生來死去,他也是心有餘悸,而且一重生死輪轉,下一重的凶險都是強過一次,這第三重他如今實在沒什麼把握。

    張禦知曉,這其實不是重岸自身的問題,而是那個神魂屢屢被削奪,察覺到了自身有消亡的可能,所以開始抵觸或者和對抗了。

    現在的情形,正好是神魂處於強勢,而肉身還未臻至強盛的時候,故是將他壓住了。

    他從座上起身,道:“你隨我來。”

    重岸道了一聲是,跟隨張禦來到了觀後,這裏有一處數畝大小的空地,正中處有一個圓坑,內中嵌放了一個三丈左右碩大爐鼎。

    他道:“此鼎爐可助你修行,你且進去。”

    “現在麼?”

    重岸怔了一下,但還是依言而往,走到鼎爐邊沿的時候,見鼎麵上的獸麵紋飾莫名動了一下,眼珠轉過來,盯著他看了下,他心中一驚,這東西居然是一活物?

    他倒也沒有多少猶豫,直接走到了其中。

    張禦道:“且定修持坐,收攝心神。”

    重岸道一聲是,坐了下來。

    張禦一揮袖,轟的一聲,整個爐鼎下方有熊熊地火冒了出來。

    這個鼎爐是他利用了心光塑就的,人若落在裏間,當能把鼎爐視之為某種外身,與人結合在一起後,就能增進肉身之強健,從而在修行時壓製各種內外之擾。

    重岸見得那鼎中爐火旺盛了起來,這時非但不覺滾燙,反而感覺一股清涼之感流淌全身,不多時,心中躁火盡去,再過了一會兒,隻覺得暖烘烘如泡溫泉之中,無比舒適愜意。

    他感覺自己又是回到了此前修行之時狀態,覺得時機正是合適,正在他想著又能開始修行之際,忽然有一個聲音跳了出來,急促言道:“稷要,快停下,快停下!”

    重岸心中一驚,“稷要”乃是他的本名,幾百年過去,恐怕也隻有他自己知道這個名字了。

    而這個聲音又是從何而來的?

    他也是修行長遠的人了,且這還是在觀內,故也絲毫不慌,冷靜問道:“你是誰人?”

    那聲音語聲複雜道:“你問我是誰,我就是你啊。”

    “你是我?”

    重岸皺起眉頭。

    那聲音歎了一聲,道:“確切的說,我是你的前世。”

    似是怕不信,它語速加快了一點,“你並不知曉,你的前世乃是一位出入青冥的大修,隻是後來被一位仇家所害,損了肉身,故是一縷殘損元神轉生投入人世之間,期待有朝一日重拾修為,而這元神一直沉在你的身軀之中,隻是以往不曾顯化,是以你不知曉。”

    重岸道:“那你怎麼現在出來了?”

    那聲音歎氣道:“因為不得不出來,現在的修行就是在削奪自身的根基。那個清玄道人不是好人,你知道他為什麼收你為徒麼?他是想把你煉成爐鼎,好將你這一縷元神吞奪了,從而助長他的功行。”

    重岸頓時不悅,道:“胡言亂語,當初是我主動投師,又不是老師來收我的。”

    “你糊塗!”

    那聲音陡然高了起來,“你當初拜了那麼多師都不成,為何這位偏要收你?你想想與他遇到的情形,是不是有些巧合?”

    重岸一怔,道:“我拜師不成,還與此有關麼?”

    “那是當然,你屢屢碰壁,那不是因為什麼心誠、資才的緣故,那不過是借口罷了,隻是那些觀主都能看出你之不凡,知道你身上有大承負,所以不敢收你為徒。你卻不想想,別人不敢收,為什麼這位敢了?”

    重岸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既然你說你是我的前世,還是什麼大修士,那麼應該是知道修煉功法的,那麼為何我拜師的時候你不出來,老師收我為徒的時候不出來,偏偏此刻出來了?”

    那聲音歎息道:“那是因為你已輪轉了萬千世了,我必須要挑選一個修行資質最符合原來功法的那一世,這一世的資才在我看來隻是一般,就算修煉,也無法完滿繼承此法,故我不言。

    為何此前不提醒,那是因為這個清玄道人法力高強,我怕一上來便提醒,你露了破綻,反遭不測。如今你修行日深,我再不出來,你這一縷前世遺澤就要被煉了。”

    重岸道:“你待如何做?”

    那聲音道:“你眼下還有挽回的機會,隻要你找個借口,說是自己感覺有些不妥,那麼就能暫緩行功。”

    重岸道:“照你說來,老師是圖謀於我,那我這麼說,難道不會遭受懷疑麼?”

    那聲音道:“此前不提醒你,就是怕受到懷疑,但是數百年了,應該已經信任你了,再說你修煉的那門功法,本也是凶險異常,這麼說也沒有問題的,我觀察看來,因為你就在他的眼皮底下,他也不會來催逼你。”

    重岸想了想,道:“我知道了。”就不再理會那聲音,他也並沒有停下修持,那聲音倒也未再說什麼,待煉到一半的時候,他卻是停了下來,從裏走了出來。

    他一直走到了張禦麵前,低頭道:“老師,弟子覺得心境不寧,今天到此無法繼續,所以想回去再調和一二。”

    張禦淡聲道:“修行在你自身,你若什麼時候覺得可行,再來此地好了,這鼎爐一直在此。”

    重岸道一聲是,他一禮之後,就回到了自己屋舍之內,把門關閉之後,坐了一會兒,他道:“你還在麼?”

    那聲音道:“我便是你,自然在的。”

    過了一會兒,重岸才是道:“下來該如何?”

    那聲音道:“那法門絕對不可再繼續修行下去了。”

    重岸道:“不可能的,今天不修持,明天還是要修持的,除非我現在就下山,不然能拖一時,卻拖不了許久。”

    那聲音道:“我傳你一個法門,可以暫時對抗此法,下來再找機會脫身。”

    重岸道:“說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聲音道:“我與你乃為一體,你既然現在用重岸之命,那麼我可用你原來的‘稷要’之名。”

    重岸忽然問道:“那若是我亡了,你是否還是存在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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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法傳叩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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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岸這一問,頓時令那個聲音停滯了下。過了好一會兒,其聲才道:“其實你不該執著於你我,我便是你,你便是我啊,此世舍卻,隻要維持著真識不失,下世還可以再來過麼。

    等到合適時機,一朝覺醒,以往所有諸世記憶都是可以複歸,你也可以複歸本來,又有什麼好擔憂的。”

    重岸道:“是麼?”

    那聲音無比鄭重道:“我不會騙你的。”

    重岸沉吟片刻,道:“如果我要離開,你有什麼辦法?”

    那聲音露出喜意,道:“有一個辦法,這個觀主幾百年來從不露麵,都是你對照接待,但是你是受了皇帝封詔的,但隻是最低一等雨師,那麼你可以以此為借口進京討封,這般可以離開此處。”

    “還有一個辦法,你想辦法在山下弄些神異之事出來,或者放出風聲去,總之鬧得越大越好,那麼山下官府察覺不妥,必會求到你的頭上,然後你就可以以此為借口,順理成章的下山了。




    嗯,隻是這般還不穩妥,我再傳你一套法門,在去到遠處後,可以於瞬時遁隱,如此就不怕那清玄道人再找到你了。”

    重岸道:“什麼法門?竟能瞞過老師?”他方才問出口時,便感覺有一道心決從意識中流淌而過。。

    他試著看了一下,發現的確是精妙法門。他到底有著三百多年的道行,琢磨了一會讓,很快就掌握了訣竅。

    他由衷道:“確實厲害。”

    那聲音道:“我這裏還有更多法門,隻是這裏極可能被那清玄道人發現,不便於你修持,等你下了山後,我可以逐個告知你。”

    重岸沒回答,繼續探研這一法門。

    如此一夜過去,到了第二日,他忽然聽到山腳下有鑼鼓之聲,往山腳下看了一眼,卻見一隊兩百多人的頂盔戴甲的軍衛簇擁著一輛馬車往山上來。

    他一看前麵的牌杖,就知是郡守儀仗。

    他此前接受冊封時,也是見過郡守一麵的,此人算得上是一員幹吏,在他麵前也不曾擺過官架子,雙方倒也勉強算識得。

    今日卻不知為何來此,他出了觀門,親自將迎了進來。

    郡守四十來歲,清瘦俊挺,到了山上,知他不喜俗禮客套,便直接道明了來意。

    原來附近的柴郡境內出現了一頭大妖,請了幾位觀主下山都不能降伏,這些觀主多數去而未歸,難得回來一個,卻是把自己關在房中,一句話也不言,等第二日弟子去看,卻也是無了生機了。

    柴郡無奈,隻得向外求助,考慮到柴郡距離這裏不過一江之隔,故郡守也是找到了上山,終究重岸在山上修行三百多載,光這歲壽,就可看出是功行,關鍵還是正經受了冊封的,平日受用香火,關鍵時刻也當庇佑一方。




    重岸感到很詫異,自己還沒開始準備,就有事機找上來了,這也太巧了一些吧?不過不管原來如何打算,這件事不能不管,畢竟三百多年住在這裏,看著山下之人換了一代又一代人,修道人不忘卻見到的每一個人,這些百姓可以說都是熟識,怎忍其等被妖物侵害?

    故是他當場答應下來。

    送走郡守後,他又找到了張禦,道:“老師,我要下山一趟。”

    張禦道:“去吧,這麼多年你光顧著修行,也未曾出門遊曆過,借此機會,也可以在外間走走。”

    重岸低下頭,揖禮道:“是。”

    他回到屋裏收拾整理了一下,又拿起了自己這些年來祭煉的法器,就十分順利的下山了。

    出了三十多裏地後,眼見著就要到柴郡,他對那聲音道:“你說有你什麼功法,是否可以傳授於我了?”

    那聲音道:“我不是昨日才傳了遁隱之術了麼?”

    重岸搖頭道:“那還不夠。你不知道老師的厲害,我至今也難知他的底細。”

    那聲音道:“等你恢複了功行,自也不必怕他,我傳你一套,可以稍稍提升你存生之能。”說著,又是傳了一套口訣過來。

    重岸記了下來,這時又問道:“你說的那個大敵,那是誰?”

    那聲音道:“那個大敵是來自天夏,而你,則是元夏修士。”

    “何謂天夏,元夏?”重岸心下疑惑。

    那聲音解釋道:“我和你說一說這方世域,此方世域隻是小界,上麵還有大界,但小界之人若不打破界障,那是得不到上進之路。元夏則一直致力於萬界合一,使得有天地有暢通之途,更能聯合起足夠的力量,窺向大道更高境界。

    而天夏卻非如此,天夏不停分割世域,設下一個個障阻,令大道破碎無比,使下方之人無法進窺到更上境界。”

    重岸不解道:“天夏為什麼要這麼做?”

    那聲音沉聲道:“如此便隻有執掌天夏上層之人能窺上境了,而底下則永遠形不成合力,也就永遠無法威脅到他們,永不可能和他們爭奪大道了。”

    它鄭重提醒道:“天夏殘虐無比,在天地之地增添各種變數,防不勝防,我元夏曾多次吃虧。”

    它歎了一聲,“幸好這世上還有我元夏恪守正道,執掌正序,不令諸世永黯。而你的前身,乃是元夏一位萬萬人之上的司議,此前被派遣攻伐天夏,奈何遇到了一位強敵,此人乃是天夏上層,無論身上法器還是道行,都是非常了得,最後前身惜敗一招,不得已將神魂投落這方小世之中……”

    重岸道:“等我恢複了功行,能否與此人一戰?”

    那聲音滯了一下,語重心長道:“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要盡可能恢複修為而後回去元夏,而不是去與此人相爭,那樣做並不明智。”

    重岸道:“你覺得我不是他的對手?”

    那聲音委婉言道:“你全盛之時或能與此人一戰,但是法器不如對手,如之奈何?現在你沒有了法器,更不該去與此人相爭,何況這還是在天夏地界之上,此人背後也不是隻有一個人,尚還有其他幫手在,又如何能勝得過他們呢?”

    重岸道:“明白了,待我恢複修為,再考慮這些吧。”

    那聲音欣慰道:“說得對。”

    重岸看了前方一眼,騰身縱空,圍著柴郡飛縱。那聲音見他繞來繞去,不禁問道:“你這是做什麼?”

    重岸道:“當然是解決這裏的妖物了。”

    “糊塗!”那聲音忍不住道:“現在正是脫離那清玄道人的上好機會,你運轉我教給你的功法,匿去行跡,就能從此人手中逃脫了!”

    “可我一走,這些受妖物毒害的百姓又怎麼辦?”

    那聲音氣道:“你管這些凡人的死活幹什麼?不過區區一些凡人,俱是一些無用的累贅,直如螻蟻一般,你乃是上修,何須去顧及他們?”

    重岸目光閃爍了一下,卻是沒有吭聲。他卻是根據郡守提供的線索,尋找那大妖可能存在的蹤跡。

    那聲音看他不為所動,知道自己勸不住,隻得道:“你不必這麼找了,我傳你一個法訣,自可找到此妖物。”說著,便有一道法訣傳至。

    重岸朝著施為,攝取了一道氣息過來,頓時察覺到了一股妖氣,他訝異道:“這是什麼法術?”

    那聲音道:“等到你恢複功行,自然都能明了,不用我來傳授。”

    重岸道:“你不是說我資質不曾達到你的要求,為何又說我能恢複功行呢?”

    那聲音歎了一聲,道:“你既然已是踏上這條路,那麼總要試試的,萬一成了,也就不必在此世沉淪了。”

    重岸不再說什麼了,他按照法訣運轉法術,循著那妖氣而去,此氣在他麵前顯得清晰無比,故是他很快找到了一處巢穴。

    那聲音知他不曾與外敵爭鬥過,怕他有礙,又傳了一個觀望之術,讓他看清楚乃是一個似人似怪的奇異妖物。

    他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那聲音道:“小世之中多是千奇百怪之物,我也不可能俱是識得,這妖物不過百多年道行,隻是有些遁空神異,還能進入人心意識,也難怪之前那些觀主拿不住它,你不用靠近,隔遠以法器遙擊便可,記著別讓此物沾染到自身氣機之上,那就無礙。”

    重岸記著他的叮囑,以法器遙擊,因為有著法訣加持,能看清楚這東西每一個動作,又不令其沾染氣機,所以結果也沒有什麼懸念,很快將之收拾了。

    將此物收妥之後,他便遁行入空,飛遁一會兒後,那聲音察覺方向不對,道:“你去哪裏?”

    重岸道:“自然是回道觀了。”

    那聲音驚道:“回去,為什麼回去?”

    重岸堅定道:“我要回去。”

    那聲音驚怒道:“好不容易逃了出來,你居然要回去?”

    重岸道:“因為我覺得你說得不對。”

    “哪裏不對?”

    重岸緩緩道:“我欲救人,你卻不願。”

    那聲音難以置信道:“就這個?”

    重岸語聲肅然道:“這些就足夠了。”

    那聲音沉默下去。過了一會兒,重岸忽然覺得精神一陣恍惚,便聽得耳畔有冷冷聲音道:“既然已經出來了,我又豈容你回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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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魂過已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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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岸陷入了一種恍惚的狀態之中,明明能夠聽見、看見,也能感覺到外麵的一切,但身體卻不受自己的控製,甚至自己的思維好像也是模糊的厲害,就如同飲醉了酒一般。

    他又感覺自己像是在睡夢之中,明明能望見一切,可卻拚命想把眼睜開,但又是怎麼也醒不過來。

    他無力對抗。

    那一縷寄托神魂畢竟源自於元神真人,其之層次是遠高於重岸的,其本就有著付出一定代價反製軀殼的能力,隻是在張禦麵前這神魂不敢施展出來,因為它不確保自己一旦顯露行跡,不會被直接消殺掉。

    而現在離開了道觀山勢的範圍,他自然不會再客氣,且重岸先前得到了隱匿口訣之後已是自行修煉過了,也免得它再控製身軀運轉,著實節省了許多功夫,眼下當即施展了一下,身形頓時消隱了下去。

    他飛快往外遁走,一氣遁出萬餘裏,當中不敢有任何停留。

    雖然暫時控製了重岸,可他知道這並不穩妥,在他想來,張禦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追來,所以最好找一個機會毀了這具身軀,再轉一世,這樣就能再次潛伏下來……

    隻是不管輪轉多少世,必須要資質足夠好,才能修道,若是才具不足,那就繼續轉下去。隻是現在它有可能被盯著,所以最好其實是投在某個道觀之下。

    但有個問題,此世道觀大多都是天夏傳法,所以他根本不敢進入其中。

    那麼隻剩下一個辦法了。他打算親自去找一個有著合適資質的人,由自己教授其道法,培養出一方勢力,這方勢自會培養合格後輩,這樣這些人的子孫後代之中若是出色人選,那麼他就直接投入,獲取一個合適軀殼,那麼就再度崛起。

    隻是除此外,他還有一個隱憂。他的真正目的是想要趁著上下層勾連,突破上境,進而混至天夏高層之中,所以根底不能讓人發覺。




    他自信底子未泄,那個清玄道人應當隻是把他當成此世之中善於奪舍的修道人,不然早就將他滅除了,所以他自認還是有希望的。

    他遙遙飛渡遠去,路途之上非常順利,背後也沒人追趕,最後在一個小村落中停留,並且利用這具身軀培養勢力。

    而他做這些時,重岸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卻什麼也做不了。

    那神魂似乎運氣不錯,沒有等到勢力擴大之後再去投生,僅隻是在五載之後,就找到了一個合適軀殼,決定將此身拋卻,於是將對著眉心一點,一股淩厲氣機衝入這具軀殼之內。

    而就在重岸身死那一刻,轟的一聲,他好像終於夢境之中醒了過來,發現自己好端端坐在道觀後方那一座爐鼎之內。




    他不禁愕然,想了想,自裏走了出來,見張禦站在那裏,急急上來一禮,道:“老師?”他有許多話想問,可一時又不知從何說起。

    張禦道:“你可曾看清楚了?”

    重岸吸了口氣,道:“看清楚了。”

    原來真的隻是一場夢幻,此刻他心中也是想通了,難怪那聲音方才提出去找些事端的時候,郡守就找上門來了。

    可是想到這裏的時候,忽然又覺不對,因為自己見事情無比真實,所有細節都是清晰記得,好像真的是親身經曆,但是他看了一下天象,驚異發現時間,這已然是三年之後,這與他所記得的時間也是對的上。

    他對著張禦深揖一禮,道:“多謝老師照拂弟子。”

    張禦道:“你當謝你自己,要是你深信他之所言,而不是存有堅持,那麼早已為它所製,自我意識早失,今日也就回不來了。”

    重岸一聽,也是心有餘悸,道:“我當初決定下山時,也隻是想試探它一下,沒想到它這麼沒耐心,還有弟子也是貪心了,想從它那裏獲取更多的法訣,也是給了他機會,卻沒想到這裏自不量力。”






    他當初想要從那神魂口中套出各種神通功法,還未自己逼得其不得不讓步而沾沾自喜,所以沒有立刻去告知張禦,可現在想想,那正是那神魂所跑出來的誘餌。

    張禦道:“經此一劫,你當能繼續定心修持了。”

    重岸鄭重點頭,的確,生死邊緣經曆一遭,他感覺前方的阻礙沒有那麼大了。這時他又想到了什麼,問道:“它……還在麼?”

    張禦道:“還在此間,不過隻要你繼續修持,它也難耐你何。”

    重岸不覺點頭,想了想,又問道:“老師,它……到底是什麼?“

    張禦道:“不外一縷天外寄魂罷了。”

    “天外麼……”重岸道:“他與我說了很多,關於元夏、天夏之論,究竟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呢?”

    張禦淡聲道:“真真假假,人雲亦雲,有些事不是你自己去看過,那又敢斷言真的了解?等你什麼時候突破上境,自能見到頂上的景物。”

    重岸露出向往之色,道:“弟子有機會麼?”

    張禦道:“此話該是問你自己,而不來為問為師。”

    重岸本來還想問老師是元夏,還是天夏,但是現在想想,這個問題重要麼?要是自己能成上境,自便是清楚了,要是不成,又何須多問呢?

    他對著張禦躬身一禮,道:“老師,弟子去修持了。”

    張禦微微點頭,道:“去吧。”

    下來每一日,重岸都是專心修持,對於外麵的事,則是交給了觀中弟子打理,外麵世界起起落落,紛紛擾擾,卻也幹預不到他,經此一劫後,他的心已是變得很靜。

    這個道觀的人來了又走了,走了又來,這般風風雨雨,轉眼過去了三千餘載。

    重岸不是玄尊,通常絕無可能壽至三千載,但是以玄尊神魂為養分,可以不斷煉化為自身補益,得以存續下來,而他的道行功行也是在一點一滴的累積著,自然而然豐厚起來,如此倒也是彌補了資質上的不足。

    這一日,他起身到了來到了張禦,道:“老師,弟子再練一年,便要滿那三千三百轉了。”

    張禦道:“如今天地未通,你去不得上層,故可暫緩此節。”說著,對著重岸伸指一點,隨後兩指一拿,卻是從其眉心之中抽了出來一縷神氣。

    這正是那一縷寄魂。

    早前這縷寄魂潛藏在內裏,與重岸合一,若憑空抹去,那麼需連寄軀一並抹去,那他這麼做也沒有意義了,早就可以在入界那一刻動手了。

    而到了如今,此寄魂已被削弱到了最後一縷,與肉身愈發不相融,再修煉下去,會自行排斥而出。所以最後一關是最難的,不僅僅是打通上層的問題。

    不過這一縷氣意還是有用的,他在手中運煉了一番後,再是一點指,卻又是反過來栽種在重岸體內。

    令其保存在那裏,如此既不會妨礙重岸修行,也不至於讓那位遙感神魂的禦主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到時候將重岸收攏至天夏,或可以使之成為一招奇兵。

    重岸運轉了下氣機,發現與之前並無兩樣,道:“老師,弟子什麼時候可以再次修持?”

    張禦道:“時機未至,你也在此閉關長遠了,且下山走動一番吧。”

    “是,老師。”

    重岸領命下來,他回來宿處,換了一件衣服,從後院往外走去。盡管過去了三千餘載,可是因沉溺於修行,在他感覺之中,也沒覺得過去多久,而他身上更無時光琢磨的痕跡。

    推開有些老舊的門,他跨步出去,到了正殿之上,見到神像依舊在那裏,而來訪香客卻是不少,不過臉上倒沒見著有多少虔誠,倒像是是來遊覽的,這些香客衣著與以往不同,都是整潔簡單風格,大多數都是年輕男女。




    他一身簡樸道袍,在這道觀裏看著倒沒什麼礙眼,有些年輕女子的目光倒很大膽,對他瞄了好幾眼,私下評論,“好俊的小哥,可惜是個道士。”

    同伴道:“國朝的道觀可是不禁婚娶的哦,要不你去試試?”說著,兩個女客嘻嘻哈哈了起來。

    重岸心下稱奇,這些年輕女子在此間大方評論這些,看來是如今風俗與以往大為不同了。

    不過一想也是,三千載過去,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這時他注意遠處有一個老道人看向自己,便是走了過去,那老道人對著他一禮,道:“觀主。”

    雖然三千多載變遷,可老道人這一脈一直在觀中,是以知道觀中背後有兩位老神仙的,小時候也是跟隨師長見過重岸一麵的。

    重岸道:“如今俗世是個什麼情形?”

    老道人道:“觀主稍等。”說著,往房內去,雖然年紀大,腳步卻是穩健,過了一會兒,拿了一本書冊遞來,這是塵俗載錄,觀主請觀。”

    重岸拿來翻看了下,對於如今種種,既敢新奇也感世事之變遷,他問道:“看這上麵沒有神異記載,道觀也無需平妖,如今沒有妖物了麼?”

    老道人道:“有妖物啊,但是翻不起風浪來了,平常人也見不到了。”

    重岸奇道:“這是為何?”

    那老道人笑嗬嗬道:“國朝定鼎後,沒有敕詔,不得成精。所以除了一些各大妖類的族長,下一代唯有最老實聽話的,才能領一張敕詔。

    有時候還有數十個同族爭搶一個名額的奇景,更有甚至,竟以錢私下收買敕官,似這般妖物,早已與人一般,還能有什麼大害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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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人間平怪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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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是如此?”

    重岸有些吃驚了。

    “何止。”

    老道人年紀甚大,身為對外的觀主,平時要注定儀態,可是找不到人說話,現在談興正濃,道:“聽聞有一家鶴妖老祖,自稱肉味鮮美,每日割肉三斤,價高者得,就靠著這三斤肉,養活了一家數百口。”

    重岸聽起來,覺得實在太匪夷所思了。妖怪都要靠割肉維持生計了,不過這總比吃人來的好,一個大妖剩下別說割下幾斤肉,就算全身剮下來,隻要修為足夠,法力一轉就能長回來。不過他很快發現自己想錯了。




    老道人興致勃勃道:“此事還沒結束,此法子傳出去後,有豬妖、鹿妖也是群起效仿,割肉之風越來越盛行,割肉也是越來越多,價錢卻是越來越賤,偏偏還停不下來……”

    重岸聽著心驚,這麼弄下去,哪個妖怪受得了。他問道:“那如今呢?”

    老道人忽然不說了,嘿嘿一笑,道:“許多事,觀主下山就能知曉了,不用晚輩來說。”

    重岸見他賣關子,卻也不惱,點了點頭,他自身也對如今世道感興趣,道:“是該走一走,看一看了。”

    老道人這時道:“對了……”從袖中取出一個手鐲遞給了他。“觀主戴上此物。”

    等重岸把此物拿到手裏,立時就明白其作用了,道:“有意思。”

    老道人道:“這東西也不知從何時興盛起來的,還是我那小徒兒帶上山得,尋常人靠著此物遠隔千裏與人交談,且還可以此辨別身份,如今卻是少不得,觀中每一個人都有。”

    重岸戴上了手腕,道:“那我下山了。”

    老道人躬身一禮,道:“恭送觀主。”

    重岸一擺袖,便此下山去了。

    老道人這時錘了錘額頭,嘀咕道:“好像忘了什麼?”他又搖搖頭,“算了,以觀主的本事,想來都是能應付的。”

    重岸想看看這三千年來的變化,便沒有飛遁,而是沿著山道而下,卻發現下山的道路很是平整,都用整整齊齊的石板石條鋪設著,不覺點頭。




    從俗禮述錄上看,如今物產豐富,一縣之地當得起過去一國。像以往,也隻能那等朝廷恩許之地才能修出這等豪闊山路來。

    不過這道觀矗立在此好歹三千載了,也算是古跡名勝了,也當得起此等供奉。

    待下了山後,他卻是發現自己好像沒問那老道人如今世道用什麼錢鈔。雖然他擬化錢鈔也是容易,不過他不屑做這等事。

    修道人出世不是空口白話,所謂自我皆足,修行高深者若是願意,坐臥行走,吃食用度,一概無需外求。

    等到他出了山景,來到了開闊地上,見道路之上往來到處都是機巧之物,有的是借助人力,有的是鐵木機關,還有的則幹脆是駕馭妖物。

    不過他留意到,能驅馭妖物的,俱是衣冠上流之人,大多數人還隻是用尋常車馬。

    也許是他盯著的時間長了一點,一個馬妖忽然腿腳一軟,拖拽著的馬車劇烈搖晃了一下,裏麵的人罵了一聲,一個中年男子的聲音傳出道:“老青,怎麼回事?”

    馬妖偷偷看了重岸一眼,不敢說自己被嚇倒了,隻是道:“小妖方才走神了,還望主家恕罪則個。”

    車廂傳出另一個女子的埋怨聲,“我就說這匹馬老了,你偏不聽,偏不聽,你看看……”

    “好了。”車中之人有些不耐煩,“大街上吵什麼,有話回去說,家裏的馬妖就這麼一頭,你那兄弟要是肯將他那匹借我,我用的著這老馬?”

    “喲喲喲,都是我的不是了,我兄弟上次借你的三萬錢……”

    “好了好了,這都三年前的事了,你不煩我還煩。”

    “我就知道你煩我了,你是不是又看上哪家的小娘子了?”

    “行了行了。”車主人很頭疼,避開話題,對著馬妖嗬斥道:“今回是去吳府之上,你到時候不要再給我丟臉。”

    馬妖低頭道:“是,主家。”他又飛快瞟了一眼,見那道士已經不在了,這才小心邁開蹄子走了起來。

    重岸在外看著心情複雜,真是沒想到,原來為禍一方的妖怪,如今居然變成這般模樣了,可不管怎樣,這總不是壞事。

    他並無目的,沿著大街而行,逐漸來到了人流開闊之地,見兩邊都是高閣廣廈,大多數東西都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不過他一眼看過去,大致能知道是用於何途的,就是沒想到門類如許之多,簡直數不勝數。






    道士似是在這年月依舊有著足夠高的地位,一路行來,並沒有人上來問話,特別是他貌相英挺,仙風道骨之相,一些人還主動讓道。

    這時腳步微微一頓,因為看見一個雞肉鋪,可謂香飄四溢,隻是店主卻是一個帶著大紅冠的雞怪,在一般人眼裏也隻是頭發有些怪異的豎起。

    那雞怪倒是與馬妖不同,見重岸目光向自己,也是一眼瞪過過來。

    笑話,他可是有冊書的,是國朝承認的正經妖怪,可不是那些地上賣苦力的牛馬。

    重岸這時走了過來,打量了幾眼,問道:“你這是賣的是雞肉?”

    雞怪翻了個白眼,他把袖子挽了挽,“這麼大的招牌掛在這裏呢,還能有假,都是一窩裏的,身上那幾兩肉我不比你們更懂?”

    這時有一個男子走了進來,雞怪立刻換了一副笑臉,點頭哈腰道:“客人想要點什麼?”

    客人對重岸似有些敬畏,沒有多說什麼,要了一隻整雞就匆匆走了。

    雞怪還在後麵連道慢走。

    重岸好奇道:“你倒是對這些尋常人很客氣?”

    雞怪對著外麵拱了拱手,道:“那可是衣食父母。”旋又露出輕蔑之色,“你們這些道觀現在可管不到我們了。”他一個側仰,大拇指向後一翹,指著後麵某個大印,道:“瞧見了沒?府印!有國朝給咱們撐腰!不服氣?忍著!”

    重岸點點頭,深以為然,這年頭,能成精的妖怪果然硬氣!

    他轉身就走。

    雞怪伸長脖子看著他離去,雙手把袖子一扯,哼了一聲,道:“什麼年月了,在這充什麼道爺?”

    這時不遠處一聲不耐煩的聲音傳來:“店家?店家!有人沒啊?”

    雞怪臉一垮,賠笑道:“哎,來了,來了。”

    重岸下來行行走走,見識到了形形色色的東西,倒是大開眼界,走到了一條河堤邊,卻是見到了兩個魚妖在那裏吐泡沫閑聊。

    他側耳一聽,便有窸窣聲音傳來。

    “這水是一天比一天差,還不能挪窩。”

    “你的戶籍就在這,哪都不能去,這是國朝的規矩。”

    “哎,我想去鄉下,拿裏山清水秀,風和日麗,無憂無慮。”

    另一條魚怪鄙夷道:“去了那裏,每天能有人給你喂食?你還囤得下這一身肥膘麼?”

    那魚怪叫屈道:“可我也賣力氣的啊,前些天我一天蹦躂了五百多回,那個給衙門畫魚躍龍門圖的還嫌不滿意,說什麼我鱗片不夠亮,體型不夠正,連胡子都沒有,可老子我是草魚啊!”

    重岸失笑搖頭,離開了這裏,漸漸又走到一條繁華大道之上,這裏更是遍布高樓,人流如織,喧鬧異常。他隔遠見到一個靈晶大幕,駐足停留下來,那上麵正有兩個人正在辯討。




    題目倒是有興趣,說得是靈怪算不算妖。一說當是,因為靈怪非人非妖。另一說不是,因為妖不認人不認,下來又討論該不該給靈怪發敕詔,居然妖怪也有了,也不能厚此薄彼。

    重岸看得津津有味,真世道真是光陸離奇。

    倒是靈怪這東西,以往倒是有一些,不過都處在偏遠地帶,比妖還少見,現在看來還低妖一等。

    看了許久,他邁步離開,不久,來到了一家門前擺著財官石像的酒樓前,他留意到方才見到的那馬車就停在馬廄之中,那馬妖正被栓在那裏。

    他想了想,走了過來,道:“這位道友……”

    馬妖也瞧見了他,也有些緊張,聽他這麼說,連忙道:“不敢,不敢,哪敢和道友稱友,叫老青就好。”

    重岸道:“我見道友似被主家不喜?”

    馬妖歎了聲,道:“嫌我吃得多,跑得慢。”

    重岸道:“我觀道友也有幾分道行,我一路過來,聽諸多妖物都言,在城府之中申一張詔書,就可自由行走,道友沒去申麼?”

    馬妖撇了他一眼,有氣無力道:“在申了,在申了。”

    重岸道:“可是有什麼不妥麼?”

    馬妖歎氣道:“我生下來就是牛馬,祖上世世代代都是牛馬,申了之後,我還是牛馬,那不是白申了麼?主家雖然鞭我打我嫌棄我,但好歹有個安身之地,且除了做牛馬,我也不知道能做什麼啊。”

    重岸若有所思,這時聽到一聲尖銳的哨聲,馬妖頓時一個哆嗦。他道:“那是什麼?”

    馬妖道:“定是哪個妖匪!”他唉歎道:“此事過後,一定會再嚴查我們,主家又要破費了,日子更難捱了。”

    重岸望著某處,道:“這事常有麼?”

    “倒不常見,四五載才見得一次。不過道爺不用擔心,妖匪惹誰,也不敢惹道爺啊。”說著話,馬妖一抬頭,卻見那道人不見了,它怔了片刻,很快又變成剛才頹唐呆愣的樣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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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取道推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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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岸方才聽到有妖匪出沒,也的確在感應中察覺到了一股強悍妖氣,故是打算過去見識一下,如今的官府是怎麼對抗妖物的。

    從那馬妖老青口中聽得,好像這類事情如今已然不多了。

    而他心中也很好奇,這個朝廷是怎麼把妖物馴服的這般服服帖帖的。

    這時他忽然有所感覺,抬頭看向天空,就見一個像蛛巢一般的東西顯現出來,向著散發縷縷靈光,時時刻刻與他這裏,乃至周圍人手腕上的手鐲相呼應,而街道上的一些人根據上麵的提示,也是加快了腳步,遠離了大妖出現的方向。

    他覺得很有意思,這東西確實有用。

    這等若是天上有眼睛在看著,那妖匪哪裏避得過去?

    不過這隻是能找到此妖,並不等於就能降伏了。

    在他想來,大妖破壞力極大,對付這等妖物,不說驚天動地,也該鬧出不少動靜,若是有什麼不妥,自己也能搭把手。

    可當他趕到的時候,發現真實情形與他想的不太一樣。。

    那妖物乃是一隻十丈高的羊妖,站在城中的園林小丘之上,而周圍則又城中衛卒拉起線繩,驅散那些興奮靠過來圍觀的人群,那些衛卒好像大場麵監管了,一個個都顯得很是淡定。

    倒是那頭站在小丘上的羊妖看到眼前的景象,有些不明所以。

    重岸隨即看到有兩個便裝打扮的道人,兩人手中都是拿著法器,都看去並不是什麼厲害之物,這兩人似是商量了一下,雙方拱了拱手,隨後一個道人走了上去。

    那個羊妖卻是露出不屑與惱火之色,因為雙方法力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的。那個道人則對著羊妖一揚手,法器飛上天中。

    重岸立刻感覺到了什麼,似乎天上有一股力量落下。

    那大妖自詡一身法力,可是天上一個明鏡一照,頓時軟倒在地,渾身法力竟被壓製,一點沒能發揮出來。

    那個道人淡定的一揮手,身後衛卒一擁上前,拿著特製的小錘子敲打羊妖關節和腦袋,並套上鏈子拖走,所有衛卒都是興高采烈,紛紛說礦場上又多一個苦力了,隊中還愁年關將近,沒有妖物可拿,這回抓了個大妖,今年又能過個好年了。

    重岸抬頭看著天空,不知道方才那是什麼東西,但可以確定絕對是某種法器,說不得還結合了一點其他手段。

    似乎是因為他的盯的時候過長了,似是引起了某種反應,所以他立刻收回了目光。

    不過他也能想到,這種東西肯定震懾意義更大,他可以去別的地方打聽打聽,問問那些妖類,應該是能知曉的。

    就在這時,他也聽著兩個溜達到一邊點煙的衛隊隊卒在那裏閑聊。

    “哪來的妖怪,這麼膽大的倒是不常見,如今可少見這種愣子了。”

    “聽說是閉關了幾百年了,出關沒多久,還當此世是以前的模樣。”那個衛卒彈了彈煙灰,“時代不同了。”

    “看來要拖去礦場。”

    “什麼礦場,這可是頭老羊妖了,我看是拿去配種,多產些羊仔,這裏麵油水可厚得很,說不定我們都能沾點光。”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過了一會兒,其中一個人又道:“奇了怪了,當年國朝破巢掃穴,難道沒把這些大妖掃幹淨麼?”

    “總有漏網之魚嘛。再說了,當年過於偏遠的地界,還是靠那些道觀配合找尋的,誰知道他們會不會給自己留一手呢?”

    “有道理,養寇自重。”

    “嘿,用不著養,真當天機盤算不出來?那幫道觀可不會落下口實,隻不過當年的小妖長成老妖罷了。等著,今後這事還有。”

    重岸聽著,心道這些東西看來都是道觀布置的,那本俗禮記述隻是說了民間之事,對於曆史記載倒不怎麼清楚。

    自己出來之後,見識了許多事情,但卻還沒到別的道觀看過。

    好在如今這個世道,去哪裏都是方便,輿圖都給你畫在牆上,哪裏有什麼都有標注,故是走了一圈,就望到了最近的一處道觀所在距離這裏不過三十餘裏地,於是徒步行去。

    這一次沒走大道,而是沿著小街小巷行走,路過一家餐館,見兩條黃狗妖躺在角落裏,眼巴巴等著人投食,有一條看著年輕些想要進去,結果被人一腳踹出來。




    那黃狗見一個打扮豔俗的女子抱著一頭雪白的小犬走了進去,不由多看了幾眼,那小犬卻衝它汪的一聲,“賤皮子,滾開!”

    那黃狗氣不過,又不敢還嘴,嘀咕了兩句,回到了老狗身邊,道:“我也想找個富貴主家。”

    老狗瞥他一眼,“就你這狗樣,還想賣個好人家?趁早別作那美夢了。”

    黃狗不服氣了,道:“你等著,我要活出個狗樣來給你看看。”

    重岸這時走了過來,兩條狗妖頓時有些畏懼,他想了想,拿出一瓶丹藥放地上,拱手道:“兩位道友,問些事。”

    “不敢。”兩頭狗妖頓時受寵若驚,同時有些害怕。

    重岸道:“你們別怕,我方才從山中出來,問你們些事。”

    兩頭狗妖稍稍放心,重岸這氣度的確看著不像凡俗中人,都晃著尾巴道:“道爺想問什麼都可問。”

    重岸問了一些話,不拘什麼事情,細碎得事情他也一樣願聽,談了一個多時辰,他婉拒了兩個狗妖想帶路的提議,自己獨自離去了。

    這時乃是午後,他路過一座茶館,聽得裏麵有聲音道:“說我祖上可是前朝大官,山中修行百年下山,跟前朝太祖打下的江山,家裏八百傾田地,金山銀海,日子那叫一個富貴,可惜了了。看見沒,我頭上這根黃毛,我祖爺爺也有。”

    “得了吧,老七,整日吹你祖上,你自個成麼?”

    “你別說,我自個不成,可指不準哪天就有富貴親戚喊我去繼承家財,到時候你們羨慕不來。”

    “你這話說了有小二十年了,也沒見著啊。”

    重岸隻是轉到正麵,發現隻一排排掛在籠子裏的鳥在隔著籠子吹噓,底下還有幾隻蛙妖蹲在那裏,那蛙妖也道:“我祖上也是闊氣過,可惜國朝開基,老祖都被拿去煉成藥材了。”另幾個蛙妖一陣長籲短歎。

    重岸看得有趣,茶館內的人在閑聊下棋,茶館外妖物也在閑扯,這裏人與妖相處一室,倒沒什麼矛盾的地方。

    這時外麵喊了一聲,“黃老爺今日手氣順,給賞錢了。”茶館裏的人聞言,都是一窩蜂的跑了出去。

    鳥妖們都是閃動著翅膀,卻是無法前去,倒是那些個娃妖都是一頭頭蹦跳過去了。

    其中一頭鳥妖羨慕道:“這黃老爺可了不得,那女兒嫁得好,縣裏修橋鋪路全給他女婿給包了,那門路,嘖嘖,不能比,不能比。”

    重岸看過去,這黃老爺原來是一頭狐妖,不過看著相貌堂堂,很有人樣,隻是言語作派卻是市井的很,當是方才發家未久,一路過來,隻要有人上去捧兩句,就會看賞。

    這時一隻蛙妖跳上來,道:“黃老爺,我也姓黃啊,說不定咱祖上是親戚。”

    黃老爺一巴掌把它拍下去,“滾去,你那是泥巴黃,老子是富貴黃!”

    重岸搖頭,沒再多停留,加快腳步往那道觀而去,不多時,來到了一座香火鼎盛道觀前,但是轉了一圈後,詫異的是,沒見到幾個擁有神通法力,隻是有點架勢在身,僅止於強身健體。

    倒是看守道觀的乃是一個化作人形的鶴妖,他詫異道:“你也是妖?”

    那鶴妖不願意了,“哎哎,妖怎麼了,現在這到處都用咱們啊,苦活累活道爺不願意幹,我們願意啊,我們找了活計,也能養活家人,道爺也能享清福不是?”又看了他一眼,道:“道爺是從山上下來不久吧?”

    重岸道:“你怎麼知道?”

    鶴妖道:“我這雙眼睛看人準,打遠看見道爺,就覺你老人家身上就有著一副出塵氣象,這不是一般人。再個,如今也就山上下來的道爺還和咱們這般說話了,咱們也是有道行的不是?”

    重岸道:“觀裏同道修為怎樣?”

    鶴妖搖頭道:“如今的道爺,哪願意吃苦受罪,吞服幾個靈丹下去,自能延年益壽,要說真本事的,還是有的,不過都在國朝那裏供奉著,輕易不出來,出來了,那就是地動山搖的大事了。打國朝鼎力以來,還沒出過幾回,最嚴重,也就是二十年前,靈怪犯邊,打了一仗。”

    重岸問了問,才知當年朝廷掃滅妖類,本以為天下大安,哪知道少了妖物,靈怪這東西忽然冒了出來,掃之不盡,除之不絕,如今也成一大害了。

    他深有感觸道:“天生萬物,有一消必有一長。”

    世間就如一個輪回,有些東西看似變了,卻又沒變。但隻要這個世道還在轉動向前,那看似不變得東西也終究會變的。

    而這裏就要靠道法維護了,不然一旦中斷,又將倒退回去。想到這裏,他心中豁然開悟,感覺找到了自身修習道法的意義。

    他毅然轉過身,往道觀回返。

    鶴妖道:“道爺這就走了?不再多留會麼?”

    重岸往天中看去,道:“不用留了,這廣闊天地,正待我輩追逐。”說話之間,就化一道遁光衝天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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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載主易勢位




    重岸遁光離去之際,天中也有某個東西望到了他,但是由於他的遁光太過於迅速,所以等把消息傳送到後方的時候,他已經離去許久了。

    地陸某一處玉白色的山崗上,有尖利的號嘯之聲傳了出來,立刻有幾名在此負責監察之人被驚動了。

    “什麼人敢不顧禁令,在天域之中進行飛遁?”

    “監測到遁光等次到十五等,乖乖,好快的速度,這也幾十年沒見過了吧。”

    有一名管執模樣的男子卻是神情嚴肅,道:“何止幾十年,再往前倒推百年的測算,目前可被衡量的,最強的老妖豪天鷹,最多也就是十四等。”

    所有人都是凝重起來。

    要是是妖的話,那說明又出現了一頭大妖,這樣飛遁迅快的妖物,可以瞬息間出現國朝大多數地界了,威脅程度無疑是最高等次了。

    有一個監測吏員道:“查清楚了,那遁光是從古柴郡中為起始的,那裏方才利用抓捕了一頭疑似方才從修煉洞府中跑出來的羊妖。”




    管執道:“羊妖?”他凝視著道:“這個遁光很正,而且十五等的遁光……就算‘天羅’也壓製不了,應該不是一夥的。”

    落下來了?

    “到了哪裏了?”

    監測吏員回道:“那一座位於眠丘的古道觀,這道觀的曆史……”他看了一下記錄板,似想再確定一下,道:“有記載的曆史是三千三百年。”

    “三千三百年?”

    麵麵相覷,有人道:“這麼久遠的道觀?那不都上溯到關朝了?”

    “對啊,這倒挺奇怪的,這等道觀若能存續下去來,必然是有大觀鎮守,可我不記得這個地方有什麼特別之處啊?”

    “就是,凡是大觀,都被國朝請入中樞了,地方上現在哪裏還有?”

    “不。”那個管執搖頭,肅然道:“那些大觀也說過,若是法力在他們之上的,‘天羅’是找不到的,這等人世間可能還有。”他緩緩道:“可能這個道觀之人就是其中之一。”

    他凝視著那裏。他還句話沒說,傳聞之中,有諸位傳道祖師行走天地之間,才使得道法昌盛,而這些祖師,是可能存續到如今的。




    重岸此刻已然回到了道觀之中,他踏過前山門,走入了大殿之中。他本待直接走到後殿去尋老師,但是腳步一挪,卻在神像之前停了下來。

    在這裏三千多載了,他從來不知道這裏供奉的神像是誰,而且不知道為什麼,每一次他路過這裏之時,這個神像都是遮蔽在陰影之中,無法看得清楚麵目。

    那麼到底供奉的是那一尊神呢?

    本來他對此無所謂的。

    此刻卻不知道為什麼,很是想弄清楚。

    他重邁腳步,緩緩走到了近處,並抬頭看去,待看清楚時,不禁渾身一震。

    這個神像,居然就是他自己。

    他凝視著這尊神像,心中卻是有些明白了。

    站了片刻之後,他離開了這裏,來到了觀後尋到了張禦,道:“老師,弟子回來了。”

    張禦微微點頭。

    重岸一抬首,恭敬一禮,道:“敢問老師,如何方能求取上境?”

    張禦看著他道:“你明白了麼?”

    重岸認真回道:“回稟老師,弟子已然明白了。”

    張禦道:“你若是明白了,那麼就回去修持吧。到時候我自然會打開天地之關,敞開上進之門的。”

    重岸再是一禮,便回到了自己宿處。

    他坐定下來,按照目前進度來看,隻需要再按部就班修煉一載時間,經曆陰陽生死之變,那就可以突破最後一重關隘,直入上境。

    但他此前總覺自己缺少了一點什麼東西,不敢貿然再行此法。

    故是他才決定緩上一緩。

    而下山走動了這麼一回,確定了自身道念,他卻知曉該是為何而修道。而回來目睹那尊神像,更是讓他感覺補全了最後一個缺失。

    那供奉的神像,便是那心中之神。

    這既是指他自己,又是寄托在他軀殼之中的神魂,唯有將這尊神徹底破除,他才能奮而向上。

    破除寄神,是為了獲取向上之法,得全自我。破除我神,是記得自己本來,而不是獲得大能力,便高高在上,俯瞰人間。

    這念頭升起之後,他心中便是一陣順暢暢,很快入至定中。

    張禦看著上方,見到雲中有一件法器正往這裏窺看過來,而在遠處的郡縣中,出現了一個法力還算不弱的道人。

    他把袖一揮,一陣雲霧飄起,整個山丘頓時從大地之上消失不見了。

    而周圍那些監察法器,頓時就失去了目標,而在觀望的那些道人也是一驚,不過有人卻也是露出驚喜之色,道:“這是……上層道法?未想到老道我修煉三百餘載,今日卻能見到這等手段。莫非……這裏真是某位傳法祖師道場麼?”

    這層迷霧起來之後,外麵之人怎麼也是無法找到這處道觀了,無論怎麼搜索,甚至將法器擺到了那山丘之上,但卻沒有任何作用,像是這一處地界完全被從世上抹去了。

    因為久探無果,到了最後,也隻好留下幾個監測之人駐留此地,其餘人手都是撤回去了。

    轉眼之間,一載過去。

    張禦那一縷分身定在觀後定坐,這時他目光微抬,上方氣機異動,像是一條水流衝入到了一道翻湧向前的長河之中,並融彙到了一起,同時有著一股莫大力量浸潤入此世之中。

    毫無疑問,此世通向上層之路,如今已被貫通了。

    而在這一刻,重岸也是感覺到了自身氣意似是達到了頂峰。

    他所修行的道法,隻要按部就班修行,並且不受生死之關所礙,那麼就能修行下去。

    一般來說,哪怕再是天資出眾的人,也不可能保證自己當中自己不出任何紕漏,因為這是和天地爭搶天數,難以進行下去,但奈何他是從一個元神真人的神魂裏麵抽取資糧,使得他有源源不斷的力量補足進來。

    現在能擋住他的,也就是天地之限。然而這座門戶此刻已被打開,再也沒有東西攔阻在他的麵前了。

    一時之間,他感覺天地無比開闊,於是早已積蓄滿的氣機輕輕往上一躍,他感覺渾身轟然一震,像是撞破了某個阻礙,意念一下擴散了天地之中,好似自己於瞬間被放大了上萬倍,無數信息一齊湧入意識之中。

    這一瞬,他感覺自身仿佛便是真正的神明。可隨即又於心中否定,自己自始自終都隻是一個修道人,僅此而已。

    這一念轉過,他於瞬息間將氣息收攏起來。過了一會兒,從座上站起,行至後觀,來到了張禦座前,對上一禮,道:“老師,弟子僥幸成就了。”

    張禦道:“你不是想看看天夏如何麼?如今兩界天關打通,你也可以去看看了。”

    重岸看了天中一眼,卻是搖了搖頭,道:“老師,弟子不是已經站在天夏界域之中了麼?”

    張禦微微頷首。

    重岸道:“老師,弟子如今已是明白,今番是借了那個寄托之人成就的,隻是如此會不會妨礙老師的策略?”

    張禦道:“不管元夏方麵如何,如今你於此成就,天夏又多得一玄尊,那已是足夠多收獲了。”

    頓了下,又言道:“不過為師作法遮掩,那人未必能夠察覺,那麼其人過後可能會用某種手段來尋你,所以你需做好準備。”

    重岸正容道:“老師需弟子如何做?”

    張禦看向他,淡聲道:“他讓你如何做,你便如何做。”

    重岸不禁有些不解,他看了張禦一眼,但又琢磨了一下,卻是有些明白了。這裏區別就是張禦早已知曉了這件事,那麼他能知道什麼,想做什麼,全都是張禦願意讓他知道,或者能夠讓他做的。

    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個高明的策略,因為這樣一來,他說得話,做得事都是百分百的“真實”,至少是他這裏的真實。如此不太可能被對方的手段判定出來麼?






    張禦看著他神情凝肅,便言道:“你不必有什麼太大負擔,既然對麵已是禍亂不了天夏,那麼能否與元夏之人牽連都是無礙,若來尋你,相機應付便可,若是不來,也無需刻意去等。”

    重岸想了想,道:“是。”

    同一時刻,元夏,元上殿之內。

    黃司議走入了某處間殿之中,一個與駐使墩台內一般無二的無麵之人就坐在那裏,他進入此間後,就對那人問道:“如何了?”

    那無麵之人道:“還需再等一等。”

    黃司議道:“你借助了諸仙渡的氣機,莫非還無法感應到自身神魂麼?“

    那無麵之人道:“天夏也有鎮道之寶,我需要小心避過他們,不然或者可能露出破綻,那就前功盡棄了。”這時他忽然渾身微微一顫。

    黃司議留意到了他的變化,道:“怎麼了?”

    那無麵之人道:“我所寄托的那一人,似乎成就元神了?”

    “哦?”

    黃司議眼前一亮,道:“成了?”

    無麵之人沉吟片刻,才道:“當是成了,不過元神一成,其極可能神意自主,在再度顛反主客之前,還不確定此人是否能為我所用。”

    黃司議沉聲道:“那便尋機會試一試好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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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1-16 22:36:31
第三百三十章 接穹安平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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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常道宮之內,長孫廷執手中正拿著一隻靈晶手鐲。

    由於下層天地變遷漫長,他也是正好將自身所探研靈性法器投入了其中,看能否自行演化。

    當然,每一個界域因為與天夏差異之故,道機是不可能完全一樣的,所以便是那裏出了成果,也是不可能直接拿來用,但是其所展現出來的方向卻可以提供參鑒。

    就像昊界的造物,盡管與天夏本土不同,但一樣可以為如今的天機造物作出指引。

    而這裏的演化也沒讓他失望,經過了數千年,這裏的靈性法器也是走了一條自己的路來。

    但缺點也是不小。

    他將手鐲擺在案上,要牽連此物,則需要建立一個個靈巢,這些靈巢即便在天夏也是必須建立的。

    但在那方世域可以毫無顧忌的使用,那是因為那方世域有著大體上平和的環境,還有強大武力,保證沒有內外之敵。。。

    而放在天夏不一樣了,這是給真修聯絡所用,所以大體是用在鬥戰之中的,鬥戰之中根本不可能鋪設這些東西,就算擺了出來,敵人一發現就可將之破壞掉。

    且鬥戰一旦超出靈巢的範圍,那修道人之間就無可能再有聯絡,限製實在太大。

    要知道玄尊的移動根本不是尋常距離能約束的,若是在虛空之中,越渡日星隻是等閑之事,那是遠遠超出了靈巢的涵蓋範圍了。

    況且靈巢做到這等事,也是因為純靈之所與現世相連,那麼就可以借助無處不在的靈性,這在天夏是可行的,哪怕有濁潮和大混沌的幹擾,都是有可能做到的。




    但這也僅限於在天夏本土鬥戰,玄廷上層所想的,時間過來若能局麵反轉,也是要反攻到元夏去的,要是到了別的地界,沒有靈性力量,那此物也就沒有用了,所以靈巢最多隻是一個過渡,遲早是要拋棄的。

    這個問題他必須解決。

    他心下想著,“如果是能完全的掌握純靈之所……”

    要是能掌握純靈之所,那是一切問題都可得以解決,可惜現在達不到這個程度。

    那麼退而求其次,找幾個頭挨近純靈之所層次的大靈,或許暫時解決眼前的難題。

    想到這裏,他站起身來,吩咐神人值司道:“備飛車,我要親去清玄道宮一回。”

    下層世域之中,就在重岸成就元神那一刻,張禦也是放開了對道觀的遮掩,在相隔一年之後,道觀所在的山丘又重新自迷霧之中顯現出來。

    然而消息報上去後,上麵卻一時沒有什麼回音,因為此世與天夏牽連了起來後,也是使得此世的統治上層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重岸在諸多妖物口中所聽到的國朝,正式名稱是“陸盟”。

    “陸盟”自建成起來,幾乎將以往侵害生民的妖物和邪道修士都是清剿一空。

    但是對於修道這等作法,陸盟卻並不是主動去推動,反而是持消極態度的,對於各方的道觀收編和收繳藏書,禁製主動各方傳播道法。並且讓法力高強的修道人離開修煉洞府,去往固定地點居住。

    因為陸盟發現,個人力量的強大,並不利於陸盟的安穩,更易滋生出各種事端來。

    與此相反,法器一道倒是在陸盟很是興盛。因為陸盟發現,法器並不完全需要修道人的駕馭,而且法器的層次也可以很高,特別是在舉全國之力打造出了“天羅”之後,那更是不再需要個人武力了。

    如今對付上層力量,哪怕是一個尋常修道人,就能借助天羅之力鎮壓以往的那些大妖和大修士了。

    “天羅”是由諸多法器嵌聯到一處的,能夠通過不斷更換法器完善自我,這就像是一個能夠自我修行的法器,且還能夠通過遍布世界各地的靈巢監察每一個神異力量。

    天羅出現的百多年來,除了閉關修持數百年不出之人,幾乎沒有像樣的修道人出現了,法力最高的一群人都在國府都城養老,都被天羅壓製的服服帖帖。

    所以如今這個天地之中,排除重岸,還有那些寥寥無幾即將跨入上層的修道人,層次最高的無疑就是‘天羅’了。

    隻是眼下此世被打通了天地關,與天夏勾連到了一處,力量層次的限礙瞬間就被抹除了,天羅便首先變得活躍起來。

    天羅首先是一件無意識的法器,所以並不會主動躍升,可隻是通過此物變化也是不難判斷出了天地進行了某種變故。




    可是他們還並不能判斷出準確的情況,上層限礙的打開,固然能靈此世的修道人能夠修煉到更高境界,但並不意味著修行變得容易了。

    那些能夠修煉到元神照影層次的修道人,無論在哪個世域都是少數,而此世對於道法又是進行一定壓製的,所以更廣層麵的變化幾乎沒有,便有影響,也或許需要更長的時間才能看到。






    天夏對於陸盟的作法都是看在眼裏,但是並沒有進行任何幹預,因為陸盟無論如何做,出發點也是為了整個國度內的生民安妥而考慮,畢竟大妖和修道人的破壞力的確很大,解決的方法也並不是止有一種。

    畢竟世域道機都是不同,所采取的方法也不可能是千篇一律的。現在此世既然走出了自己的道路,那麼就不應該橫加幹涉。

    而且天夏上層也想看看,這方天地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可是這樣一來,如今的陸盟也就沒有上層修道人出現去天夏進行交集了。

    天羅的活躍隻是一時,很快就回歸了正常,陸盟也是恢複了對整個地陸的監察,然而他們卻是忽然發現,那座重現的山丘道觀之上,卻是出現了遠超層限的靈光,不由大為緊張。

    他們並沒有忘記意一年之前達到十五等遁光,然後這一次重岸成就,元神的出現,其力量層次更是使得遠遠超出了“天羅’的檢測上限。

    陸盟上層清醒意識到,這是有更高層次的修道人或是妖物出現了。

    他們清楚,陸盟的成功得益於“天羅”,並借天羅的力量維係著整個地陸的方方麵麵,可這最強的一點,同樣也是最弱的一點,一旦有超越天羅的力量出現,那麼足以顛覆或擊潰整個陸盟。

    現在的情形絕對不能亂。

    故是陸盟上層經過了一番商議,便派遣了數名專員,徒步來到了山腳,請求與山上的修道人見麵。

    重岸這個時候正坐在神像之前擦拭著一枚玉匕,他現在成就了元神,也需要有一件合適自己的法器了。

    他從張禦那裏了解到,修道人光靠自身法力與人鬥戰,除非是你的法力超人一等,否則萬難敵過持有法器的同輩。

    真要去到天夏,那也要等到自己把法器祭煉好,還有把另一件事處置好之後才去。

    那名老道人這時走了進來,對著他一禮,道:“觀主,下麵來了國朝的人想要見你,觀主要見麼?”

    重岸嗯了一聲,道:“既然來了,那就見一見吧。”

    他所要處置的事情中,有一件就是關於陸盟的事,畢竟他也是此間土著,也同樣關心這裏的生民。

    老道人揖禮去了。

    沒有多久,有兩名男子走了進來,為首一個,長相溫雅,氣度非凡。他們見到站在大殿之中的重岸,沒有露出什麼異樣神色,上來露出微笑,很是客氣的行了一個中規中矩的古禮,道:“我名越子彬,敢問這位道長怎麼稱呼?”

    重岸道:“貧道重岸。”

    越子彬不禁與身邊的同僚相互看了一眼,盡管他們表麵看著平靜,但心下卻是深深震驚。

    來此之前,他們特意了解過了這座道觀的曆代觀主,有些人的名字早已散失的在曆史塵埃之中,有些人則名聲很大,廣有當地傳頌。

    但是有一個人必然會記得,那便是初代觀主,其道名便是“重岸”。

    而假設曆史上那位與眼前這位是同一個人,那麼這人至少就是活了三千三百載,他們是知曉的,便是一些厲害的修士,也從來沒有人跨越過八百載的壽數。

    妖物或許可以活的更長,譬若一些草木精靈,但是它們修行緩慢,遠遠比不過修道人,且還有上限,看它們的壽數沒有比較意義。

    而在修道人之中,壽數幾乎就等同於實力。那麼前些天那股超越層限的力量,很可能就與此人有關了。

    越子彬定了下神,道:“我們今天來此,是為恭賀觀主成就了前無古人的功行。”

    這是一句試探,重岸卻沒有遮掩的意思,點頭道:“那多謝了。此世中人,過去的確是沒有一個修煉到我這般地步了,今後是不是有,也很難說。”

    越子彬心中更為震驚,心中也多了一份疑慮,因為看這位的意思,似乎曆史上那些過去存在的修道人,也沒有一個人的修為能高過他的。

    雖然他懷疑在吹噓抬高自己,但至少目前來看,地陸上的確沒有能在力量高過這一位的了,“天羅”也不行。

    他道:“重岸觀主,”他盡可能使得自己的態度較為誠懇,“你是前輩高士,不知對如今的陸盟有什麼看法呢?”

    重岸想了想,道:“我還不知曉,而且我的看法其實不重要。”

    越子彬不解道:“不重要?”

    重岸背負雙袖,淡淡道:“因為我做事之前還要問過我老師的意思,他老人家有所決定之後,才輪得到我來說。”

    ……

    ……

    PS:抱歉,年底各種事情擠在一起。明天有點事,抽不出什麼時間,隻能在晚上更新一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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