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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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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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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舟飛過駐地,的確如那鄭道人所言,能夠看到一根根立於荒原之上,兩側相對並立的界樁。

    這些樁柱十丈高下,皆用通體一色的玉石打磨而成,內中嵌有夜明石,大約每隔十裏就有一對。

    而有的界樁之側還立有泊舟天台和飛舟,上方更是豎立有大塊的璀璨玉琉璃,顯然正是修士駐守在此,這應該是此間負責巡守並進行芒光傳訊的地方。

    從鄭道人的消息來看,這兩年來,因為外部壓力的減輕,洲中更多精力轉向了民生,如今通向玉京方向的界樁已是完成了,如今兩地已是逐漸恢複了交通,並且下一步就將修築從玉京到青陽的地下馳道了。




    而有著這些界樁指路,白舟也不必再去在意外麵的濁潮之擾,便是到了晚上,樁柱內部和頂端的夜明石也會發出光亮,所以行舟速度也是一下加快起來。

    隻是一日之後,白舟便即來到了原來的方台駐地上空。

    這裏原先除了駐地,外間就是一座座立於荒涼原野上的軍壘,而現下卻以早前的方台駐地和天機院駐地為中心,擴展出了又一個更為巨大的聚集地。

    從惲塵寄給他的書信看,洲中如今設了三個別州,其中兩個,是攻伐下霜洲後的獨州和密州。

    這兩處地界本就從青陽上洲分離出去的,屬於恢複舊地。

    不過因這兩處地界在七十年前本就是玉京直屬,而且現在又十分破敗,所以洲中索性將這個麻煩重新扔還給了玉京。

    玉京那邊也是直接接納下來,並將這兩處直接變成了駐軍之地,顯是道途通暢後,已是著手準備加強對地方洲域的轄製了。




    除此外,還有一處新設別州,就是方台駐地這裏了,這裏已是被命名為“擴州”,並從洲域內遷徙了二十萬人到此定居。

    張禦在上空望了幾眼後,並沒有在此停下,而是繼續往東行進,再是一個夏時後,就見前方出現一大片青光,大青榕的輪廓已是隱約可見了。

    許成通望著前方直透天際的巨大青影,臉現驚容,向青曙問道:“青曙少郎,那是否就是……”

    青曙道:“許執事,那便是之前說的大青榕了,聽聞當初濁潮到來時,是一位上境大能為庇佑青陽所化。”

    許成通眼中露出一絲敬畏,同時還有一絲佩服。

    也是到了他這個境界才知道,要做到此事需要何等高深的法力道行。

    而修到這等境界,卻還能毫不猶豫舍棄自身,遮護萬民,怎麼誇讚都不為過。

    雖然他自認成不了這樣的人,可不妨礙他對這樣的人表示敬佩。

    隻是隨著白舟愈發接近,在即將進入大青榕時,那些氣枝卻是微微晃動了起來。

    張禦立時感覺到了外間有一陣陣威壓到來,但是隨著他身上的玄正和巡護印信放出光亮,這壓力卻又是很快消退不見。

    對於這些變化,無論是青曙還是許成通等人,卻都是毫無所覺,

    他心中明白,若是實力不達到一定層次,恐怕是不會引起大青榕的注意的,這應當是自己的氣息力量已然遠遠超越了同輩,這才牽動了大青榕的感應。

    當然,即便到這一步,對比與大青榕的力量,仍然相差巨大,這一步,可謂是天與地的差別。

    他凝視著上方的大青榕,看著那一根根晃動的氣枝,還有那濃雲一般的繁盛樹冠,目光變得很是深遠。

    青曙這時道:“先生,前麵快要高州了,可要去開陽學宮那裏去看一看麼?”

    張禦道:“不必了,那裏也沒什麼故人了,我們先去巨州,往玄府走一趟。”

    他至今還領著青陽玄正之職,這兩年來卻還從未回來過,今朝既然到此,當需先往玄府一行。

    白舟再入了洲域之後,這一路上的巡遊飛舟和造物蛟龍就多了起來,並且可以看到一座座新的跨州穹橋被立了起來。

    盡管現在霜洲已滅,北方那一支泰博神怪也是近乎被打殘,但是荒原之上仍然存在著各種混沌怪物和異神勢力,還有強大的靈性生靈,而最為令人忌憚的自然便是魘魔寄蟲了,誰也不知什麼時候會有變故發生,所以保持一定的軍事力量也是必須的。




    因是在洲內不便飛馳過快,張禦便就放緩了一點速度,半日之後,方才進入了巨州,又半刻後,便進入了安壽郡內。

    這裏風光與外間截然不同,外麵是如珍珠一般綴在綠地上的湖泊群,而隻是一山之隔,便是宛若詩畫的煙雨樓台和青山秀水,這可說得上是整個青陽上洲內最具天夏古風的地界所在了。

    白舟之中眾人此刻已是遠遠可以矗立在湖心之中的高聳鶴殿了。

    張禦目光一顧,發現到鶴殿之外周圍多了不少規模不大的禁陣,以往因為濁潮影響,玄府周圍可布置不了禁陣,隻能靠一些法器支撐,而現在則是不同了,隨著濁潮消退,顯然許多修道人舊有的手段卻是可以用上了。

    此時玄府之內,玄首惲塵已是通過之前傳來的芒光傳訊,提前得到了張禦回來的消息,此刻也是帶著明善道人自裏迎了出來。




    白舟在玄府外緩緩落停,張禦帶著許成通等人自裏步出,惲塵也是迎上前去,稽首一禮,道:“久不見玄正,玄正可安好否?”

    張禦還有一禮,道:“玄首安好,縱有小礙,如今也都是悉數解決了。”

    惲塵不禁莞爾一笑,道:“我知定難不住玄正。”

    他此時看了看張禦,見其氣息難辨,根本看不出深淺來,應該是兩年之內又有長進。

    這倒也不奇怪,玄修畢竟在上境之前修道比真修快上許多,而且在他眼裏,張禦一直是資質極好的那類人,更不說還有季節這等表現更為出眾的人物。

    而此時玄府某處偏殿之內,有一名看去二十來歲的道人正在案前寫字,一個個秀美文字在他筆端之下出現。

    他修眉秀目,膚若膩玉,身上衣物也是極為整潔寬舒,隻是身形有些纖弱,神氣看著有些陰柔。

    他此刻似乎頗為怡然自得,對外間動靜也是不聞不問。

    這時一名弟子跑了進來,對他一禮,道:“衛師,那位張玄正回來了。”

    衛道人輕輕嗯了一聲。

    那弟子見他沒反應,卻是語聲激動道:“衛師才是玄廷任命的新任玄正,可衛師到來後,那位惲玄首總是推三阻四,既然這位張玄正回來了,那麼……”

    衛道人語聲平淡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弟子一愣,道:“衛師?”

    衛道人卻是衝他擺了擺手,那弟子無奈,再是一禮,也隻得悻悻退去了。

    而另一邊,惲塵令明善道人招呼好許成通等人,自己將張禦了裏間。

    兩人互敘了一番別情後,惲塵道:“玄正,玄廷似是知道玄正要返歸內層一般,數月前遣一位同道到此,說是來接替玄正之位的,我也準備給玄正去信言說此事。”

    張禦道:“我雖任青陽玄正之位,但這兩載以來並不在洲中,無甚功績,也是時候該卸脫此位了。”

    惲塵沉吟道:“話雖如此,玄正雖然不在洲內,可玄正在與不在卻是大為不同的。”

    張禦的名聲是以往幾次征戰打出來的,而且是在他手中完成了並合諸派之舉,期間又伐滅了霜洲,鎮壓了逆反的造物派,威望可謂無人可比。

    雖兩年之中他不在,可是對修士來說,這其實沒什麼分別,隻要他還擔任著玄正一位,那麼就放心的很,可是新來一人,眾道就未必服氣了。

    最為重要的,張禦可是玄修,所以他坐著這個位置眾多玄修也是放心,而現在這位新來的衛道人乃是真修,這就讓諸道頗不放心了。

    張禦也知惲塵的顧慮,他考慮了一下,道:“這般,我還要在青陽停留一段時日,待有暇我與諸位道友說上幾句,當能安撫住他們,再則,有玄首在此,還怕有什麼不公麼?”

    惲塵點頭道:“我隻有勉力而為了。”他並非玄尊,一個玄正若是和他意見相左,他也不見得能壓製住,所以這也不是什麼客氣話。

    張禦倒是並不覺得此事難為,便他不是青陽玄正了,也還是玄廷巡護,若是有什麼不妥的地方,諸人也一樣可以來尋他或者寄書於他,他即便不出麵,也可以向玄廷呈書。

    而且他認為,玄廷不會不知道這裏的情況,卻仍然派遣出了一位真修,那麼這位一定是有來曆的,多半是不會胡亂施為的。

    在與惲塵進行了一番長談之後,他將一些事情定下,便告辭出來,回到了本屬於玄正的殿閣宿下。

    他下來在玄府住了五日,順便也是處理了一些本該是玄正所需做得事情,但是在此期間,他自始自終都是未見到那位衛道人,顯然這位很是沉得住氣。

    到了第六日,他與惲塵辭別,帶著諸人離開了玄府,自北向南而行,隻是用了半日,就來了位於洲域最南端的那處良州莊園之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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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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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舟到來之時,青摩因是幾日前就得了芒光通傳,早是站在了莊園門口的湖泊之前相迎。

    他身後還更著十數名造物人,六男六女,這俱是在開陽學宮訂造的造物人。

    待艙門旋開,張禦從舟上下來之後,青摩帶著諸人對著張禦躬身拜有一禮,齊聲道:“見過先生。”

    張禦點了下頭,他看了那些造物人一眼,外層宅院少人,此回有這些人,足以填補空缺了。

    他帶領許成通一行人步入莊園之內,讓青摩安排各人分散休息,自己入了內院,換了一身寬舒道袍出來。

    隨後他在觀廊之中鋪好的軟墊上坐下,拿出道書翻看著。

    青摩在安排好一切後,轉了回來,見張禦在看書,不敢打擾,站在階下候著,隨時等著的吩咐。

    過了一會兒,他聽得聲音道:“上來吧。”

    他躬身一拜,這才走到了觀廊上,道:“先生。”

    張禦道:“你這兩年來你勤勤懇懇駐守莊園,辦妥一切事宜,當受褒賞,你有什麼想要的麼?”

    青摩沒說什麼客套話,因為他知道張禦一眼就能看透自己心中想法,便道:“青摩別無他求,隻想著能否也能如青曙他們一樣得一套袍甲。”

    張禦頜首道:“你在這裏辦事,沒有袍甲確實不便,好,我準你去天機院訂造一套袍甲。”

    青摩一喜,躬身稱謝道:“多謝先生。”

    張禦道:“洲內情形你也與說一說。”

    從惲塵那裏了解到他的情況都是大而化之的東西,況且惲塵隻是管束修道人,具體負責洲內諸事宜的是兩府的事,不在他管轄範圍之內,自不會多談。

    他若是玄正,也不必去多管,隻要洲內沒有那等造物派針對修道人便可,可他還有一個身份是巡護,那就要過問一二了。




    青摩早已有所準備,他吩咐了一聲,便有一個役從推著一個小車過來,上麵堆放著一個冊子,他道:“先生,這兩年來查到的事宜青摩俱已是記在此中了。”

    張禦看有一眼,那些冊子似被無形之手撥動,全數飛了起來,並嘩啦啦打了開來,在廊閣之下圍著他轉了一圈,隻是瞬息之間,他就將這兩年來積累的消息全數看了一遍。




    隨後文冊又是落了回去,重新疊落在了那裏,與原來半分不差不說,邊角更是對得齊整無比,四邊望之有若刀切,看著就令人覺得十分舒服。

    而從送呈上來的消息看,總得來說,洲域之內這兩年無有什麼太大動靜,因為少了征戰,與玉京又是恢複了往來,民間比以往更為富庶安定了。

    至於天機院,自上回之事後,各地天機院便都在玄府和檢正司的共同監察之下,如今也是老實的很。

    青摩道:“先生著我搜集的古物,除了先前已是送去的,近來又搜集到了一些,還有一些個頭較大,不便運送的,如今都是在擺放在了莊園地下的大庫之內。

    還有先生此前命我搜集的關於古代傳聞之中一些神器的線索,青摩兩年來找到了不少,但都是都是無法證實之事。”

    張禦道:“無礙,稍候你把這些記載都送至我書房便可,今日你也是辛苦了,且先去休息吧。”

    青摩拱手一拜,恭敬退下。

    張禦讓其走後,則是繼續在此品著清茶,在靜坐了許久後,總感覺手邊好像少了什麼,才想及妙丹君沒有一同帶了出來。

    他站了起來,來至莊園深處,沿著一道石階走入了庫房之前,沒有去拿機鑰,而是伸手對著那扇寬闊石門一按,心光發動,沉重的石門隆隆向兩邊移去,露出了裏麵以沉重金石修築的巨大秘窟來。




    他走入其中,這裏擺放著兩座高達十丈的神像,也不知青摩是從哪裏搬來的,風格從未見過,應該是攻破某個神國後的戰利品。

    這東西如此龐大,且還是異神雕像,也難怪運送不到外層來。

    他感受了一下這些東西上麵傳來的熱流,又轉身看了看一座座竹木架子上擺放得一些物件,有些隻是尋常的古物,有的則有絲絲縷縷的熱流傳出。

    畢竟是內層,經曆了數個紀元,搜集古物相對容易一些,不像外層到處都是荒蕪的地星和愚昧的邪神信眾。

    雖然去到下層雖是也能有所收獲,可也要是邪神經營許久之地,不可能處處都是如此,且吸納來的源能待他回到內層後,也是會隨之減弱。

    算還是東庭都護府尋找這些東西最方便,因為天夏在那裏投入了力量較少,反而殘留著不少異神,甚至還有遠古神明的存在。

    實際上都護府隻是占了地陸的一小塊地方,而在安山以東,還有著更為廣闊和未曾探明的地域存在著。

    他在思考之際,絲絲縷縷的熱流也是被他吸納入體,同時他來到了那雕像之前,伸手按了上去。

    半個夏時之後,他從秘庫之中走了出來,回到了書房之內。

    大案之上擺放著一些零落的樹皮,獸皮繪製的古代文稿,還有許多殘破幹裂的泥板,更有一些隻有幾個似圖似字符號的石板,這應該就是青摩搜集到的關於一些神器的線索了。

    他仔細辨認一下,若是別人,看不出什麼東西來,可是他專學是古代博物學,且作為一個修道人,自可以從這些東西中辨析出一些有用的線索來。

    正在翻看之時,青摩在門外道:“先生,萬明先生到訪。”

    張禦道:“知道了,請他先到正堂,我隨後便至。”

    青摩在門外道聲是。

    張禦把案上的東西稍作整理,便自書房走了出來,沿著廊道來至正堂之上,

    萬明道人正站在這裏等候,見他出來,精神一振,拱手一禮,道:“玄正!”

    張禦點首為禮,道:“萬明道友,坐下說話。”

    萬明道人應一聲,他在下首坐定,感歎道:“久不見玄正了,我雖在青陽上洲,可還是聽惲玄首傳書說起玄正之事,諸道友聽得,也是心潮澎湃,不免憶起數年前跟隨玄正征伐霜洲,討平內患等事來。”

    張禦看了看,道:“萬明道友可是為新任玄正而來?”

    萬明道人沒有否認,坦承道:“瞞不過玄正,我的確是受諸位道友所托而來,玄正,玄廷雖是派遣衛高來此,奈何他是真修,並不會真正為我輩著想,唯有玄正坐在此位之上諸位道友才能心安。”

    張禦道:“玄廷所授之職,又豈是我能私下決定的?萬明道友,我知道你們的意思,你可回去告訴諸位道友,不必有太多顧慮,我已與惲玄首說過此事,他會盡力遮護諸位的。

    若真是真有礙難,你們也來外層尋我,我身為玄廷巡護,不會對諸位道友不聞不問的。”

    萬明道人自己倒是十分信得過張禦的,可是其他人卻不放心,所以才托他來此,不過有了這一句承諾,他也覺得回去能有一個交代了。

    而且他心裏有數,如今諸州都已陸續建立起了不少玄修學宮,這還是張禦提議,惲塵親自帶人建立的,隻要惲塵還在任上,就不怕被人把這個事情翻過來。

    若是沒有什麼太大變動,幾年乃至幾十年之後,將會有更多玄修出現在洲中,那時也不怕別人對玄修如何了。

    故是他一拱手,道:“是,我回去就把玄正的意思告訴諸位道友。”

    張禦頜首道:“道友既然來了,那就在莊園之中住上幾日,我也正好有一些事要問一問道友。”

    萬明道人自是欣然從命。

    當夜,張禦就在莊園之中設宴招待了萬明,待得宴畢,他回去繼續翻看那些古舊文字記載的線索,倒也是被理出了一些線索,直到夜深,這才回到了靜室閉關。

    到了第二日清晨,他從定坐之中出來,忽然心有所感,便朝廊道方向走來,卻見是一個背劍道人站在廊台之上,正眺望著遠空湖光山色。

    他道:“師兄功行又有精進了。”

    桃定符轉過身,笑著道:“小小進了一步而已。對了,伊洛上洲的玉航上人成就玄尊了,據聞此事還和師弟有些關係?”

    張禦道:“師兄消息倒是靈通,確實前些時在伊洛玄境停留時與這位打過一些交道,師兄莫非認識此人麼?”

    桃定符失笑道:“這位可是有名的能手,算得上是修行前輩,我隻是對他有所耳聞,卻不識得,倒是玉航上人有一位弟子一直在追慕聶師妹,聶師妹近來來書信向我抱怨,所以知道一些。”

    張禦有些意外,道:“哦?聶師姐?師兄有聶師姐的下落了?”

    桃定符笑道:“隻是年前才有了書信往來,當初她也得老師之言,自去尋覓傳法了。

    不過她可比為兄運氣許多,早年曾被一位前輩看重,那位前輩親自出麵帶走了她,並帶在身邊悉心指教,據說是要讓她承繼一門傳法。

    如今聶師妹正在玉京,前些時日還來書邀我前去做客,我料她必是有事,我正準備去往那處一行,師弟還未去過玉京,今番可要同往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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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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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聽到桃定符所言,卻是搖頭,他身為玄廷巡護,雖然可在這裏停留一段時日,但勢必不可耽擱太久,便道:“我如今職責在身,恐是無法與師兄同往了。”

    桃定符也是能夠理解,道:“不知師弟準備在青陽待多久?

    張禦道:“我在此住個半月左右,待得把這裏事情處理結束之後,還要往東庭都護府去一回,過後便會返回外層。”

    “外層啊。”

    桃定符感慨了一聲,“此前我收到師弟來書相邀,本也有意一往,不過那時候正在行功緊要關頭,故是未能成行,唯有待我從玉京回來,再去外層見識一番了。”

    張禦道:“也好,師兄此去,也請代我向聶師姐問一聲好。”

    桃定符笑道:“我會帶到的。”

    張禦看了看外間,道:“當日那一別之後,也不知其他幾位師兄師姐而今如何了。”

    桃定符很是灑脫道:“你我皆是修道人,壽數漫長,總有再次見麵之日的。”

    張禦一點頭,道:“難得與師兄一會,師兄既然來了,不妨留下飲杯茶,就當我為師兄踐行了。”

    桃定符笑道:“師弟這裏有好茶,我自要品一品的。”

    張禦當下令青摩備上茶水,而後邀桃定符在廊台之上坐下,兩人聊了一下,他才知這兩年來有玉京的修道人時不時來訪拜青陽玄境。

    玉京畢竟是天下菁英彙聚之地,又有玄廷諸道長駐,修為高深的修道人比比皆是,也是如此,如今青陽玄境之中的真修這兩年都是不理外事,一門心思修行,道行也是各有精進,桃定符也是在那時得了不少收獲。




    兩人一番長談後,不知不覺臨近中午,桃定符看了看天色,自席上站起,道:“今日天晴風好,正是適合趕路,為兄這便告辭,待來日再與師弟相會。”

    張禦也是站起,拱手道:“便祝師兄一路順風了。”

    桃定符對一點頭,隨後身上法力湧動,霎時化一道赤紅光華,射入天穹,一閃之後,便消失在了北空之中。

    張禦收回目光,站在廊台之上,衣衫被微風輕輕拂動著,神情之中且是露出思索之色。

    他雖然不準備往玉京去,不過桃定符之邀卻令他想起,若要更多獲取蘊藏有源能的物品,除了東庭都護府外,如今還有玉京可做選擇。

    玉京作為天夏之首府,存在大量當年各地貢獻或者收繳上去的古物。

    隻是這些東西不是那麼容易取到的,玉京之中有數位玄尊坐鎮,投注下方的目光也遠比別處來的多,但是這些東西或可用收藏的借口買一些回來。

    反正現在很多人都知道,他的愛好就是鑒別和收藏古物,所以沒什麼讓人奇怪的地方。

    隻是這需要一個信得過的人代為主持。

    他考慮過後,這件事不是立刻能做成的,可先讓青摩拜托人去搜集,等去了東庭都護府之後回來再著手安排,畢竟他的故舊和學生大多都在那裏。

    思定之後,他也轉回了堂內,並喚了萬明道人過來,與之談論一些道法,並還講述了一些自己修煉之時的心得。

    他深切知道,玄法是需要相互交流才能得以提升的,此前他便把一部分從外層得來的章印留在了玄府。

    但是章印是死的,人卻是活的,這些章印也都是由玄修立造出來的,要是能彼此放下隔閡成見,恢複七八十年前的格局,那方才有利於玄法興盛。

    而如今青陽上洲這裏的氛圍,卻是有可能恢複過往的,在這裏麵也需幾個引領之人,而萬明道人卻是適合最此事之人,所以他也有意推其一把。




    萬明道人在第四章書之中蹉跎已是許久了,但與許多修道人一般,始終不得上境之路,聽了張禦所講道法,一時也覺大有收獲。

    隻是到了第三天,他卻提出告辭,並道:“這幾日聽了玄正講法,我所獲甚多,隻是我也知自家本事,這些已是足夠我感悟許久了,有時知道太多卻並非是什麼好事,要是再聽下去,唯恐反而因此亂了道心。”

    張禦點頭道:“道友知取舍,明自我,若能長執此心,又何愁道法不成呢。”

    他沒再挽留,親自將萬明道人送出了門,轉會之後,他想了想,玄廷派那位衛高前來接任玄正之位,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擔任一洲玄府高位,要麼有足以服眾的能力和功績,要麼就是背後有來曆之人,不然是站不腳的,同時這樣的人才還不能本洲之人,這樣就更難挑選出合適人選了。




    就算是他,若不是因為出身東庭都護府,以往立下過極大功勞,再加上青陽當時正處於一個微妙的局麵之中,怕也沒這麼容易成為玄正。

    歸根到底,還是玄修之中的出眾人物太少,畢竟同等境界之下,大多數真修仍是壓過玄修一頭,再加上上麵又沒人遮護,才致如此。

    不過這等局麵,終究是可以通過努力改變的。

    他收了思緒,回了書房之內,入定打坐了一夜,次日出定後,繼續翻看那些古代文獻。

    在經過了一番整理後,他發現這裏麵實際記載的是三個古物,其中兩個記載相對較少,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剩下記載則都是指向一種名為“睡嬰”的東西。

    那殘破的人皮圖畫上,畫的是一個帶著嬉笑模樣的六手嬰兒,這東西被稱為‘俄阿努’,意即邪神之子。

    隻是這東西令他不由想起,數年前在翻閱青陽上洲歸附土著族類的時候,記得其中其中一批名喚“嵐人”的土著,族中一直流傳有一個民間傳說,那裏麵就有一個是六臂邪嬰。

    他回憶了一下,便將整個傳聞回想了起來。

    嵐人本是居住在海邊的土著部落,以捕魚采集為生,隻是有一天,從海麵上飄來的一個六臂嬰兒的木雕像,看去猶如真人一般,部落之人從未見過這種精美細致的東西,便將之當作神明供奉起來。

    可隻是一夜之後,部落中大多數身體健康的女子都是懷上身孕。

    當地部落認為是個神像的緣故,供奉更是虔誠,可是此後事情就不對了,那些生下的孩子不分男女,竟然全都是長有六臂,且出聲後不是哭泣,而是大笑。

    於是部落居民大為恐懼,在祭巫建議之下將雕像的臂膀斬斷,又將之砸碎焚毀,並將那些剛出生六臂嬰孩全部推入了海中。




    可僅僅是一夜之後,那雕像重新又出現在了原本的祭壇之中,村民更是害怕,下來他們試了多種辦法,都是沒法處理掉這東西。

    祭巫在請示神明後,得到了一個辦法,將所有族民遷徙到了一處受神明指點的海島之上,並在這裏重新建立起了祭壇,而後在一天夜裏,所有壯年男子偷偷乘船離開了這裏,此後再無人知道這個海島的下落,也不知道島上的人最後如何了。

    可是即便這樣,這些男子的後代之中仍是有人時不時會生下一些擁有六臂孩童,故是被地方衙署記錄後呈報上來。

    張禦想了想,這些遺民如今就在啟州臨海的摩川郡中,自己不妨先去這裏走訪一番,看看是否能找到更多此物的線索。

    有了決定後,他便出了莊園,縱光向他飛遁,隻是一刻過後,便跨越數州,落在了摩川郡中。

    他先是找到洲中的專門負責記載神異諸事的怪誌書館之內,負責此間的一名胡姓文吏也是一個對奇聞異事和古代傳說十分感興趣的人,聽聞是青陽玄正尋來,開始還有些緊張,後來一聽到提到這些事情,立刻就活絡了起來。

    他興致勃勃道:“玄正問起此事,下吏也是知曉的,這些遺民就住在豐治村中,隻是洲中向來禁止官吏過問這等神異之事,所以下吏無法深入探查,隻能陸陸續續搜集了一些記述。”

    張禦道:“既然胡撰文了解此事,那便和我一同走一趟吧。”

    胡文吏頓時興奮起來,道:“敢不聰明。”

    張禦當下帶著胡文吏往豐治村而來,如今道路通暢,造物車馬往來方便,不過一個多夏時,就到了豐治村中。

    此村居住的都是嵐人後裔,他們一百多年前歸附青陽的,不過對天夏一貫很是忠誠,即便在濁潮之中,亦是舉族站在天夏這邊,且一百多年下來,族民除了相貌略有差異之外,言談舉止,禮儀風俗與尋常的天夏人已經沒有什麼兩樣了。

    胡文吏到了這裏後,當即把村中村老喚來,問詢了此事。

    那村老道:“對,我族中是有個傳說,而且此事八成是真的,我們族中至今還長有六臂之人。”

    胡文吏兩眼放光,道:“可否把這人尋來一見?”

    村老道:“此事容易。”

    他回頭吩咐了一下,沒有多久,就來了一個四十多歲,體格非常健壯的男子,在被喚來後,他也是大大方方解開衣衫,轉過身軀,讓諸人看自己背部,可見在脊柱上麵有四個小孩一般蜷曲的肢體,可以依稀看見是手的模樣。

    胡文吏奇道:“這是手臂?”

    那男子道:“我這個隻是看看罷了,我曾祖就是六個成人臂膀,比尋常能多做一倍的精細活。不過他生怕被人當作異類,常年隻是躲在海邊一個人獨居。”

    胡文吏道:“尊駕莫非不怕此事麼?”

    那男子大大咧咧道:“我怕什麼,按我曾祖說,舊俗發現有人長六臂就是打殺,可咱們天夏不興這一套,廢除了這些陋習,至多隻是有人好奇罷了,如今我憑自家力氣吃飯,我養的魚也是村中最肥美的,故也沒人來鄙夷小瞧我。”

    張禦思索了一下,問道:“我問一句,尊駕祖輩可有什麼較為古舊的東西傳下來麼?”

    那男子稍稍猶豫了一下,道:“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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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異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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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男子隨後便帶著眾人來至海邊,指著距離摩川郡不遠的一座隱隱約約的島嶼道:“我曾祖一輩子就住在那裏,後來我阿爺也去了那裏。

    阿爺說在那裏山頂之上放了一個舊物,說是祖上傳下來的,但是叫我沒事千萬別去看著東西,隻要記得把這件事傳下去就行了。”




    胡文吏道:“藍先生,你是說從你曾祖時候這島就在那裏了?”嵐人附從入天夏後,都是以藍和蘭為姓,此人也不例外。

    藍姓男子用腳跺了跺地,道:“是。”

    胡文吏道:“這不對吧,濁潮過後,整個地陸都發生了改變,原先一些近陸海島早是不知所蹤了,這個島怎麼會還在這裏?而且這島離開地陸這麼近,莫非就沒人上去過麼?”

    藍姓男子道:“不瞞幾位,就算濁潮到來的時候,那島還是能看見的,也沒有任何變動,六十多年前,我阿爺還帶著我阿父上去避過濁潮,不過這鬼地方好像隻有我們家裏人能看見,我若今天不帶著諸位來,諸位可見不到這地方。”




    村老這時出聲道:“藍並家的小子這話還真不假,小老兒在這裏大半輩子了,就沒見過這座島,要不今天沾了這位上修和上官的光,老朽怕也是見不到這處地界。”

    張禦這時道:“我上去看看,諸位可先留在這裏。”

    胡文吏一聽就急了,道:“玄正,下吏來了這裏。就是為了弄明白這件事,玄正不能就如此把下吏給扔下啊。”

    藍姓男子道:“這位上修,不帶著在下,可也是見不到這處地界的。”

    張禦略作思索,雖然不認為不帶上此人就看不見此處了,但是護住這幾人他也不認為自己做不到,除非那島上的神異力量擁有上境威能。

    可要是如此,早被竺玄首和上任玄首給清理了,哪還會留到現在?

    村老拉過跟在身邊的一個壯漢,道:“小老兒年紀大了,就不過去礙眼了。就讓我家小子給上修和上吏操舟吧。”

    張禦也未回絕,道:“勞煩老人家了。”

    村老忙是道:“不敢不敢,在上修麵前,哪敢如此稱,折煞小老兒了。”

    在他印象裏,修道人個個都是壽數悠長,活得越長,本事越長,對麵這位都是玄正了,聽說是整個上洲最厲害的修道人,那麼想來也活得最長的啊,看著年輕,指不定已是活了千八百年的老祖宗了。

    村老那兒子也很裏所,又叫來了十來個幫手,駛來一艘中型帆木船,載了幾人上來,就往那海島而去。

    那島嶼看著近,可用了一個夏時才到島上,不過眾人一到這裏,就感覺到一絲異樣,這裏可謂異常寧靜,別說海上來的海風,就連外麵的海水聲都聽不到了。

    張禦這時回頭望有一眼,除了遼闊的大海之外,什麼都看不到,好似地陸已是完全消失了。

    他能感覺到,這裏好似就是一個類似靈關的所在。

    他朝周圍掃了一眼,在外麵看來,這島嶼並不大,也就是百畝左右,可此刻看去,島州內部有著連綿的山巒和密林,並一直延伸到一片濃霧之中。

    海灘正前方不遠處有一座六臂嬰兒的石像,但是隻有身軀,沒有頭顱,有泊泊水泉從石像的臍眼之中流淌下來,並在濃密的草木之中彙聚成了一條溪流。




    藍姓男子大聲道:“這東西我聽阿父說起過,說別看那東西古怪,可裏麵是能喝的活水,我阿父說那水是甜的,一年四季流淌不盡,我家那處居所當就在土嶺後麵,要翻兩座山頭,上修要問的那件舊物,應該也在裏麵。”

    胡文吏奇道:“按藍先生的說法,你父祖到此該在是住了長久吧?可我觀這裏鳥獸絕跡,那麼靠什麼維生呢?天天打海魚麼?”

    藍姓男子看了看他,道:“我阿父說到了這裏,光喝那水就不餓了,許是那水有神異。”

    胡文吏頓時來了興趣,道:“那就去看看?”話雖然如此說,他可沒自作主張,而是看向張禦。

    這地方古怪的很,誰知有什麼危險東西,要是想安穩無事,還是要聽張禦這位玄正的。

    張禦走到了那石像之前,他看了一眼那水泉,水中生氣勃盛,若是再濃鬱些,幾能稱之為藥水了,但是此中並無神異力量,不到隻需喝水便可維持生機的地步,那藍姓男子的父祖應該是自身有異,道:“這水可飲,觸之無礙。”

    胡文吏心中一動,他拿了一個水囊出來,將裏麵的水倒了,將此水裝了進去。

    張禦朝下再是凝視片刻,見有地下暗河彎彎曲曲通向島嶼深處,他望向遠處,道:“諸位跟我來。”

    眾人連忙跟上。

    島嶼這裏地形崎嶇不平,而且密林之中也沒有現成的道路,張禦卻當先而行,隻管往前行走,在他到來之時,所有草木都會自行分開,河流也會到此中斷。

    眾人見此,不由驚歎敬畏不已。

    在行走有一刻之後,一行人就來到了一座土嶺之前,上麵有一座用石塊壘砌起來的簡陋神廟,而在土丘之下,則有一座牢固的木製棚屋。

    藍姓男子看了幾眼,道:“沒錯了,這肯定是阿父小時住的地方,和他說得沒什麼差別。”說著,他走入進去,也不知道去翻什麼東西了。

    張禦這時轉過頭去,看向一旁邊滿布藤蔓的地界,胡文吏忽然有點緊張,靠近了他幾步,道:“玄正,怎麼了?”

    張禦道:“胡撰文可還記得我之前所言的那個傳說麼?”

    胡文吏不假思索道:“自然記得。”他神情一動,試著問道:“莫非……”

    張禦頜首道:“我們腳下所站立的這處地界,應當就是當初那些土著流放族人和六臂嬰孩的小島了。”

    胡文吏睜大眼道:“玄正是怎麼知道的?”

    張禦朝前方示意了一下,道:“胡撰文不妨去那邊看看。”

    胡文吏在好奇心驅使下往那裏走去,走到那藤蔓前麵,他轉頭看了看後方,見張禦站在那裏,心中稍定,於是伸手上去,掀開一看,而後表情一下凝固住了。

    就在藤蔓之後,隻是一處凹陷的深坑,裏麵橫七豎八倒伏著一具具骸骨,這些骸骨有大有小,數目一是難以分辨,可無一例外都是長著六條手臂。

    他震驚的看著這一切,道:“這,這……”隨後他反應過來,喃喃道:“果然是這裏,果然是這裏!”

    也隻有當初那個流放六臂孩童的島嶼,才可能有那麼多六臂人。

    張禦看向土丘上方那個石頭神廟,那個地方應該就是當初那個部落修築的祭祀所在了,若是如此,那個“東西”恐怕就在這裏麵。

    他想了想,望向那藍姓男子,道:“藍先生,那裏麵擺著的,當是你的祖傳舊物,你也知我此來目的,可以願意將此物給我麼?”

    藍姓男子道:“上修既要,便就拿去,反正此物對我也無用,隻是在下能否提個要求?”

    張禦道:“藍先生請講。”

    藍姓男子大大方方道:“我有個小孫兒,八歲了,成天嚷著要修道,能否讓這小子跟著上修修道?”

    胡文吏提醒道:“藍家兄弟,張玄正可是青陽玄正啊,你可知道這是什麼身份,連洲牧都……”

    張禦卻是打斷他道:“無礙,我門下也有幾個學生,再加上一個學生也沒什麼,隻是藍先生,修道要看天資,若是他學不好,卻也不能勉強。”

    藍姓男子很是看得穿,道:“那也沒什麼,修不好趁早讓他死了這條心,回來跟他老子養魚,也一樣能養活自己。”

    張禦頜首道:“如此,便就說定了。”

    胡文吏感慨無比,這可是一步登天啊,便是其人孫子學不好,那也沒什麼,光隻是做過張禦的學生的這個經曆,就夠吃一輩子了。

    村老兒子和其他同村人都是豔羨無比的看著藍姓男子,都是在那裏嘀咕,“藍合家的要發達了……“早知道長六隻手有這個好處,他們也想要啊。

    張禦道:“諸位等在這裏,不要隨意走動,我上去看一看。”

    眾人在看那些骸骨後,都是心中害怕,連忙應下。胡文吏這次也沒多嘴,他分得清輕重,知道哪些時候不該添亂。

    張禦騰身飄起,一個呼吸之間,就落到了山嶺之上,站在祭壇之前看了幾眼,便走入進去,一入裏麵,便可看到前方有一堵石頭堆砌起來的石牆,相互間的孔隙都用混雜草木根莖的泥土填充過。

    能看得出來,這堵石牆與神廟修築的年代不同,看去似是後來人一塊塊壘砌上去的。

    他走上前去,身影一虛,整個人已是自牆上穿透而過,隨後他便看見麵前有一個石案,上方擺有一個黃金打造的,大約尺許來長的匣子,下方則堆滿了各種陶罐。

    他目注此物片刻,又見這裏沒有別的東西了,稍作思索,便一拂袖,將這東西收入了袖中,而後便自裏走了出來,再次飄身來到下方。

    眾人此刻正圍坐在一個火堆之前,胡文吏見到他出現,驚喜道:“玄正一去三天,終是回來了。”

    張禦眸光微閃,道:“三天麼?”

    “是啊。”眾人都是點頭。

    張禦看了眾人一眼,緩緩道:“東西我已拿到,我們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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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鎮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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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去時乘舟,回來的時候,張禦則是心光裹住眾人,隻是一瞬之間,就回到了海岸之上。

    諸人驚呼連連,瞬息之間跨越遙遠距離,這可是他們畢身未曾有過的體驗,這下子,回去可有得吹噓了。

    這時有人回頭看了一眼,驚呼道:“看,那島不見了。”

    藍姓男子也是轉頭看去,發現那島嶼身影已然消失,略顯悵惘道:“是不見了啊。”

    張禦道:“此島本不該在此,隻是因物而立,如今東西取走,自也是回到該回之地,恰如天中風箏,受勁風催舞,牽連繩索一斷,自便飄飛而去。”

    村老在海邊安排有人手接應,問的眾人回返,立刻帶人趕了過來,村裏之人聞得消息,也是都湧來看熱鬧,站在遠處指指點點。




    村老趕到近前,見眾人無恙,放心下來,他道:“上修,胡上吏,你們回來的倒是快,本來以為最遲也要兩三天才能回來的。”

    村老兒子道:“阿父,哪呀,我們就是在島上待了三天。”

    村老對他一瞪眼,道:“什麼三天?我才回去待了兩個夏時,我看你是昏頭了。”

    村老身後的人都是附和,“沒錯,才是小半天嘛”,“那可不一定,我聽說那島挺邪乎的,別是撞邪了吧?”

    胡文吏等人臉上都是露出古怪之色。

    村老兒子是個耿直之人,不服氣道:“可我們明明在島上過了三天!”

    胡文吏也是有些忐忑,他對著張禦低聲道:“我們感覺的確是過了三天了,巡護,不會是有什麼不對吧?”

    張禦道:“不用擔心,隻是你們的感應出了差錯,你等身上並無邪祟。”

    胡文吏道:“巡護是說,實則隻是我等感知有異?”

    張禦點頭道:“是如此。”

    胡文吏歎道:“可惜可惜了。”

    張禦道:“有何可惜?”

    胡文吏感慨道:“要是那島還在,我等就能用來讀書學習了,一天可當三天用,那不知可多學多少東西啊。”

    張禦淡聲道:“此物與邪神有關,若想獲得好處,從來不是沒有代價的,用不著可惜。”

    胡文吏一怔,想了想,他認真道:“玄正說得是,是我貪心了,虧我還是衙署文吏,回去當要抄十遍吏員修德條文,好好反省自身。”

    正說話之間,藍姓男子從人群裏拉出來一個十歲左右,看著很是壯實的小孩,道:“上修,這就是我孫子,名叫藍煦。”關照那小孩道:“叫人。”

    那小孩乖乖道:“上修。”

    藍姓男子大咧咧道:“上修,今後這小子就交給上修了,要打要罵上修隨意。”

    張禦看了這小孩幾眼,看出資質尋常,與一般人無甚差別,若走修道之路,心光這一關恐怕很難過去,不過這小孩與他父親一樣,身上有一個特異之處,那樣或許可以走其他道路。

    他點頭道:“也好,就讓他先跟著我。”

    藍姓男子拍了拍小孩的後背,向前示意了一下,小孩便走了過來,乖乖站到了張禦的身側。

    張禦看他一眼,轉首對胡文吏道:“胡撰文,這次之事,也多謝你相助了。”

    胡文吏忙是一拱手,道:“玄正,下吏其實也沒幫上忙,”他猶豫了一下,道::“不知下吏可否向玄正提一個請求。”

    張禦頜首道:“但說無妨。”

    胡文吏道:“如今千州和勺州都是有了修道學宮,而我們啟州學生要去求學,卻要跨過兩州,太過遙遠了,方才見玄正收了那藍小子做學生,不知玄正能否派遣一些上修到此傳授道法,我願意說服州中百姓出錢修築學宮,每年的耗用也無需玄府來出,可就由州中承擔。”

    他頓了下,又道:“我們啟州靠海,許多人家都靠出海捕魚為生,往往會深入海域深處,有時會遇到一些怪物,若是能會的一些道法,那些也能擁有自保之力,也不用每年用大筆耗用來請那些軍士駐守了。”




    張禦略作思量,道:“若是啟州衙署願意自行修建學宮,那事情倒也簡單了,我回去之後,會安排合適之人來此的傳授道法的。”

    胡文吏喜不自勝,拱手道:“那下吏就替州中子民謝過玄正了。”

    張禦拿到了東西,也不欲在此久留,就在此與諸人告別,隨後目光落下,對身邊的藍煦道:“閉上眼睛。”

    藍煦聽話的閉上眼。

    隨後他覺自己的身軀飄了起來,不知多了多久,腳下落到了實地,耳畔聽到聲音道:“睜開眼吧。”

    他睜開眼,卻發現自己已然身處在一處陌生莊園之內,小臉上滿是好奇之色。

    張禦帶著他走入了正堂之中,青摩迎了上來,躬身一禮,道:“先生。”

    張禦道:“這是我新收的學生,他現在懂得不多,你帶他下去,讓青曙先教他一些東西。”

    玄修不似真修,老師學生並不是什麼師徒關係,似那等奉師如父的規矩玄修是從來不講的。

    對方做他學生也隻是掛個一個名,教授修道學問之事自不必他親自來。

    而且在這之前首先要先讀書,若是連書都讀不好,那又如何修道?

    安知之能直接傳授給他呼吸法,那是因為他十二歲就能打造小型飛舟了,是少見的神童,兩者不可同日而語。

    青摩應下後,將藍煦的小手一牽,就帶著他下去了。

    張禦則是回到了莊園的密室之中,在外麵用心布下了幾個遮護和守禦的陣法。

    此番事機異常順利,順利到不可思議,似乎那東西就是等著他去拿的,所以他要做到一定的防備。

    在布置好之後,他將那個尺許長的黃金匣子拿了出來,擺在了案台之上。

    這才伸手將那匣蓋緩緩拿開,裏麵鋪著一層鮮麗的織布,底下隱約有一個人形輪廓顯露出來。

    他將那布揭了去,下方顯露出來的,是一個白白胖胖,麵孔紛嫩的睡嬰。

    他眼睛閉著,六條幼胖的小手相對扣在一起,擱在肚皮之上,身上則裹著一層灰色的軟布。

    可是他能看得出來,這東西看著像活人,但實際上是用某種不知名的木種雕鑿出來的。

    最重要的是,他從這木雕像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滂湃的熱流,隻是這些熱流沒有飄散出來,而是完全封閉在雕像的身軀之內。

    他目注此物片刻,就將封金之環取了出來,而後手指一鬆,任由此物掉落在了那邪嬰雕像之上。

    霎時間,就有一霞光在邪嬰身上泛動起來,隨即就有一絲絲熱流自裏泄露了出來,但是感覺上非常勉強,好似是從隙縫裏麵擠出來的一般。

    他能感覺到,若是將封金之環收回來,那麼這雕像身外那一層遮護又將是重新閉合起來,並維護自己存駐下去。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等情形。

    但這並不見得是說背後的異神比他之前見過的那些更為強大,許也可能是異神投注在雕像上傾注的力量較多,或許這東西經曆了不止一個紀元。

    這其實是一個好消息,說明此物之中可能蘊藏的源能更多。

    隻是此物他並不好直接碰觸,因如如此做,便等若他主動去接納對方了,那樣恐怕會因此牽連那背後的邪神。

    正思索之間,他卻忽然見到,這嬰兒的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並詭異的盯著他直看。

    他淡然與之對視片刻,便走到一邊,端坐下來,緩緩將那一絲絲熱流吸攝入身軀之中。

    不過這個時候,他發現自己投在地麵的影子上麵,竟是緩緩又長出了四條手臂。

    他很清楚,若是自己對此心意為真,或者有半點懷疑,那麼這等事就有可能變會化變為真實。

    不過他根本不為所動,隻要上層力量不曾直接滲透到他身上,那麼就不用懼怕什麼,更何況他有天一真水護身,玄尊化身出手都不見得能一次拿下,更別說隻是些許邪神之力了。

    下來三天時日,他都是在此坐定,並吸納此中傳來的熱流。

    但是他也是發現,隨著在這雕像之前定坐,同時也有無數詭奇的咒聲傳入到他耳中,雖然對他並無作用,可每次都需要分心去對抗,這三天時間恐怕連半天的效用都沒有。

    那樣恐怕數月都沒辦法將此物所蘊藏的源能取拿到手,故是這裏必須要想一個辦法進行壓製。

    他思索了一下,去到靈妙玄境倒是可以避開這等邪神力量,不過他心中卻是有一個更好的去處。

    思定之後,他站了起來,將那黃金匣子重新合上,自密室出來,直接步出莊園,而後騰空一縱,霎時出了洲陸,並往南域荒原而來。

    飛遁未有多久,他落在一個矮丘之上,目光稍作探詢,身影一閃,已是來到了一處空地上方,停落片刻,往下一落,無聲無息沉落到了地下,進入到了一處巨大的地下空洞之中,周圍有無邊煞氣在這裏湧動不息。

    可以看到,前方盡頭處,豎立著一個大玉盤,上麵捆縛著一個模糊人影,有黑紅兩道煞氣場河在旁滾滾湧動。

    此間正是元童老祖的囚押之地!

    這裏不僅有這些煞氣,還有當初玄府所加設的禁製,連元童老祖的力量都宣泄不出去,邪神之力更是半點別想滲透進來。

    他在此重新將那拿金匣拿了出來,任其飄在前方,再將那蓋子去了,可不知何時,那邪嬰的眼睛又一次睜開了,此刻正死死盯著他。

    他淡然看有一眼,便抬手按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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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故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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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了周圍禁陣相隔,邪神的力量再是強大,也無法自外突破進來,隻能依靠雕像本身所蘊藏的力量發作。

    張禦伸手這一按,便按在了這邪嬰的肚腹之上,封金之環加上他自身之力,霎時間,一股磅礴熱流就隨之向他湧動進來。

    邪嬰的目光變得陰冷無比,那六隻手臂刷地張開,齊齊扣在了他的手腕之上,並死死扼住,似乎要將他手臂勒斷一般。




    張禦感覺到六條手臂上麵有一股龐大力量傳來,但他神情依然平靜,並且通過這些地方的接觸,使得他從更多地方引導出來了重重熱流。

    邪嬰這時下巴忽然往下一落,裂開了嘴,似是在詭笑,陣陣邪祟咒音便往他感應之中壓迫過來。

    在這些咒聲催使之下,張禦下方的影子慢慢延伸出了四條手臂,隨後竟然緩緩從地麵上有若實質一般浮升起來,並向著他慢慢環抱過來。

    張禦仍是站立在那裏,一手按在雕像之上,似是對背後之事一無所覺。

    隻是這個時候,仿若一聲鍾聲響起,這處洞璧四周圍浮現出了一道金霞,可見上麵閃爍出來一個個金色道籙。

    這些道籙出現,更有聲聲道音傳出,一時之間,便連那些湧動在周圍的煞氣長河也是被鎮壓下了去些許,而那個黑影在堪堪接觸張禦之時,卻忽聞此聲,頓時一陣扭曲,如輕煙驟遭疾風一般破散開來。

    張禦無論麵上神情還是手上動作都是絲毫未變,專注的吸攝那股滂湃熱流。

    地窟之外日升月降輪轉不停,在不知過去多久之後,那邪嬰的身軀表麵出現了一條條的裂紋,並且發出尖銳的嘯叫之聲,可這些聲音之中已是再無任何神異力量。

    隨著這嘯叫聲息的落下,邪嬰那六條臂膀同時如朽木一般斷裂開來,他自身則也是在持續掙紮之中,僅僅是數息之後,便就崩裂開來,砰地一聲爆裂成了一堆黑灰。




    這些黑灰在原地飄散一旋,往外挪去,隻是途經洞璧之時,與那些自元童老祖身上飄散來的煞氣一撞,似有微弱的淒厲聲響傳來,而後就再無任何殘餘了。

    張禦這時也是收回了手,他在原地靜靜感受了一會兒,他能感覺到,此時身軀之中的神元大大充實了起來。

    以往能夠提供眾多源能的物事多是古老神像和古物,但其實那些破碎神器才是最蘊藏源能最多的東西。

    無論是造世神環還是此前接觸到的那根絲狀的結晶都是如此。而這個六臂邪嬰的雕像所藏源能則是更在兩者之上,這或許是邪神的力量在此中沉浸過久的緣故。

    從傳說來中看,這東西是從海上漂來的,這說明邪嬰背後的那邪神是屬於較為主動的那一類,說不定連那些傳言都是其主動推動傳入世間的。

    這次若不是碰上他,那不知時候又會掀起一場動蕩來。

    自天夏降臨此世之後,這些邪神被或鎮或逐,亦或是退縮入神國荒原之中,可是顯然並不甘心就此蟄伏起來,還一直在暗中蠢蠢欲動著,而這些東西都是他一直以來乃至往後都需要麵對的。

    隻是現如今,他更該關注的是自身的修行。

    他稍作估量,要在渾章之上形成“諸我”之印,雖然這點神元還是不夠,但也差不了多少了,哪怕隻是自我修持,也不過就是月餘時間罷了。

    不過在有可能的情況下,還是要盡量搜集更多的源能,因為玄修去往上層,神元才是最要的,當真要跨入上境之門,神元當然是積蓄得越多越好。

    念頭轉過,他抬起頭來,往元童老祖屍身看有一眼。

    以往他雖也曾到此,但是功行遠不如而今,然則今日再觀,卻又不一樣的感受。

    上境修士哪怕是身死道消,可其人因為已經完成了那一層蛻變,依舊能夠傳遞出許多東西來。

    他凝視片刻之後,便一拂袖,轉身離開了此間,徑直返回了良州莊園。

    接下來他又在青陽停留了三天,再是處理了一些事務,其中包括答應胡文吏在啟州建立修道學宮一事,最後再又去與惲塵見過一麵,與之深談了一番後,便即帶著眾人登上白舟,離開了青陽上洲,往東庭都護府而來。

    當年東庭烽火台點燃之後,蘇芊的艦隊在濁潮之中行走兩月,半途之中屢次調整方向,方才來到都護府。

    如今濁潮稍稍退散,有又望儀引道,即便不是軍府的鬥戰飛舟,也隻需半月時間就可達到那裏。

    雖他的白舟的速度更快,但是為了不至於偏離正道,仍是在海麵之上徐徐緩行。

    在行有七天之後,一個座孤拔巨峰出現在了海麵之上,背後映襯著東方照來的無盡光芒。

    張禦站了起來,望著道:“神女峰,見到此峰,就說明距離瑞光城不遠了。”

    他話音落下未久,便見到一片山海地陸的輪廓出現在了前方。

    青曙道:“這就是先生的家鄉麼?”

    張禦點首道:“我是在此進學,也是在此修道,後來才入了青陽上洲。”

    許成通在旁稱讚道:“此地山海渾成,氣象萬千,也是如此,才得有巡護這樣的人物,不過許某以為,是巡護成就了此地,而非此地成就巡護啊。”

    青曙讚同道:“這話也是沒錯,沒有先生,這裏怕也沒這麼大的名聲。”

    許成通聽到這話,不由神情微妙的看了他一眼。

    隨著飛舟愈加臨近,前方景物愈加清晰起來,位於地陸最西端的旦港也是進入了諸人眼簾之中。

    這裏本來隻是一個海上的泊船港口,港口的建築也是一百多年前都護府修築的,而如今望來,卻是與以往大不同相同,除了地形未變,幾乎已是認不出原來的模樣了。

    港口附近是一座座覆蓋琉璃穹罩的泊舟天台,飛舟往來不絕,海上船隻雖也有一些,可看去並不是以往那般用載送客人貨物的,倒像是遊覽所用。

    而港口之上負責守衛的士卒是一個個披甲軍士,看來連軍事力量也有所改變了。

    白舟在挨近之後,便在一處泊台射出的導引光束接應之下緩緩降落了下來。

    守台的管衛立刻調了一隊過來,將下方護衛住,白舟體型巨大無比,一見便不是等閑人物能乘坐的,他由不得不緊張。

    待得白舟停穩,艙門塌融開來,張禦將遮帽戴上,便帶著諸人走了下來。

    見舟上一行功行莫測的修道人走下來,管衛神情一肅,對張禦抱拳一禮,道:“這位上修,在下奉命查問關貼。”

    青曙走上前來,將備好的關貼遞於其人。

    那管衛看了看,見是青陽玄府的印信,後麵內容他守住規矩沒有翻看,便恭敬遞回去道:“在原來青陽玄府的上修,在下職責在身,不得不驗,得罪了。”

    張禦點了下首,他看向管衛後方,見是裏麵還有拿著銃劍的檢正司的司卒,這顯然是為了防止魘魔往都護府擴散。

    不過如今隨著濁潮漸漸消退,魘魔等物似也沒有以往那般容易侵奪修道人的心神了。

    他望向瑞光城中,口中道:“你們可先離去,尋一處地界住下,我要先去拜訪幾位舊友,回頭會來喚你們的。”

    青曙抱拳道:“是,先生。”許成通等人也是躬身一禮。

    張禦吩咐過後,便下了泊台,沿著港口大道前行,到了半途,轉道向東,進入一個林蔭道上,行走不遠,便看到了一座柏樹蔭蔽之下的院落。

    他站定片刻,看著柏樹上的繁茂枝葉,與多年前來此之時相比,這裏一切幾乎沒有什麼變化。

    坐著一個文吏。正在打瞌睡。

    林撰文。

    文吏抬起頭來,打量了他一眼,謹慎道:“尊駕是……”

    張禦將遮帽拿下,

    文吏怔了怔,隨即站了起來,驚喜道:“張玄首?你回來了?”

    張禦點了下頭,幾年不見,不想林撰文還在這裏

    文吏道:“大都督倒是想提拔鄙人,不過……他張了張袖,示意了一下周圍,“我卻已是在這裏住習慣了,既能拿俸祿,又不用操心那等瑣事。”

    張禦道:“當年我當東庭時,第一站就到撰文這裏,今日我回東庭,路過此間,也是來此拜望一下”

    文吏點點頭,感慨道:“玄首還能記得敝人,敝人心中。

    張禦離開了,

    不過他沒有去往玄府,而是往

    這裏顯是經過了改建,無論是道路還是屋舍已不是原來的格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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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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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小女孩道:“原來找姑父的,姑父方才出去了,一會兒就回來,先生不妨先到裏麵來坐。”

    張禦道:“無事,我便在此等著,他當是很快就回來了。”

    那小女孩想了想,忽然扭頭跑開,叫了那幾個小孩一聲,就一齊跑入了屋內,過了一會兒他們合力搬了一個木凳出來,擺在了張禦麵前,並脆生生道:“先生請坐。”

    張禦看她一眼,沒有回絕她的好意,也是在此坐了下來,他見這小女孩頗為靈慧,尤其一對清澈的眸子黑白分明,蘊藏著一股靈性,便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今年幾歲了?”

    那小女孩顯然受過的良好的教育,回道:“回先生問話,小女名為單昭容,今年八歲了。”

    張禦從餘名揚寄來的書信中得知,其妻家的兄長正是現在司戶衙署的從事單立。

    兩者門戶原來雖是相差較大,但這門親事倒是對方主動攀上來的,這裏主要原因就是因為餘名揚曾是他的學生。

    他道:“你可曾進了學麼?”

    小女孩道:“已然進學了,進學前在家塾中已然讀了兩年書,隻是勉強認得幾個字,會背幾首童詩。”

    張禦看她幾眼,頜首道:“若是你將來有意修道,可先去泰陽學宮進學,便說我舉薦的。”

    小女孩用清亮澄淨眸子望了望他,道:“多謝先生,敢問先生名諱?”

    正說話之間,聽得馬蹄得得之聲,不遠處一輛造物車馬行駛轉過來,最前方是兩匹駿馬,而兩側則是跟著一隊全副武裝的土著士卒,俱是邁著齊整的步伐,腳下軍靴“庫庫”直響。

    張禦此時一振衣袖,站了起來。

    那馬車還未到前方,卻是忽然勒住,停了下來,餘名揚急急從車廂之中走下,看著前方,驚喜道:“先生?”

    張衍打量了一下餘名揚,他這個學生如今才二十出頭,可是此刻留著胡須,身著一身深色的衙署官吏袍服,看著卻頗是成熟穩重,還頗具威儀。

    餘名揚麵上激動無比,疾步來至張禦跟前,雙手一合,道:“學生餘名揚,拜見先生。”

    說著,對著張禦深深一揖,口中道:“不知先生到此,學生不曾遠迎,是學生失禮了。”

    張禦伸手虛虛一扶,道:“不必多禮,我今日方才回來,路過城中,便順路來看一看你。”

    餘名揚歉疚道:“先生回來,該當學生去接,竟然讓先生登門,學生實在過意不去。”他這時一抬首,側身一步,道:“先生請入內安坐。”

    在他關照之下,宅院中門大開,便將張禦請入了進去。

    這裏宅院周圍住著的,都是都護府內六大衙署的官吏,眾人見到這一幕,都是互相打聽問詢著張禦來曆。

    “方才進去的那一位是誰啊?”

    “餘置農的老師,那不就是前任張玄首麼?”

    “方才那位是張玄首?”

    “看著像,我數年前曾在衙署門前見過張玄首一眼。”

    “謔,我可是聽說了,張玄首可是在青陽上洲被玄廷封授玄正,與一洲洲牧都是平起平坐,沒想到這般沒架子。”

    “張玄首一回來就到餘置農府上,看來他們師生情誼當真是好啊。”

    “那是了,聽說餘置農的兒子都是張玄首取的名字。”

    聽著眾人的議論,那先前與張禦說話的小女孩聽看向內院,眸子閃亮。

    張禦進入正堂之後,餘名揚請他坐到了正位之上,自己則是侍立在一旁,直接張禦示意過後,他方才坐下。

    張禦道:“看來如今你仕途走得還算順利。”

    餘名揚道:“也是得虧老師昔年打下來的底子,學生狐假虎威罷了,這些蠻人畏威而不懷德,若不是有著先生和玄府在此間鎮著,他們可不會和我們好生講道理。”

    張禦道:“你此前寄來的書信上說,安山深處以東深處,又有不少部落遷徙了過來。”

    餘名揚神情嚴肅起來,道:“正是。特別是老師離開這幾年,大大小小的部落又是出來了不少。

    這些蠻人也說不清楚情形,隻是說是祭祀得了神諭,所以往西遷徙,從這些消息來看,應該在密林深處有什麼東西在蘇醒過來,如今都府和玄府都是在積極準備著。”

    張禦若有所思,實際上,當初血陽餘孽拚命往都護府的地域發動侵襲,就有一種說法,說此輩實際上是為了躲避某種危險。




    不過現在東庭都護府和青陽天夏本陸已然恢複了聯係,再非以前那般隻能靠都護府一地支撐了,便是再又什麼強敵,當也能應付的過來。

    餘名揚道:“先生難得來此,不如就在學生府上住下,讓學生好好招待先生一番。”

    張禦道:“明日我要去玄府,便先在你這裏住上一晚。”

    餘名揚十分高興,這時他一拍額頭,“對了,學生還給老師準備了一些禮物,隻是一直沒法順利送去青陽,老師稍待,學生這就取了來。”

    他下去關照了一下,不多時,就有兩個役從端了一個方幾上來,上麵擺著一個個大小不一的錦盒。

    他拱手一揖,道:“學生知道老師喜愛古物,這些都是蠻人部落進獻還有學生在部落之中行走時交換來的古舊之物。”

    張禦目光一落,見錦盒之中的確都是些古老物件,其中有幾個尚能感覺到些許熱流,想來這些著實費了餘名揚一番心思的,他頜首道:“你有心了。”

    餘名揚道:“其實不止是學生,安初兒和大都督那裏都在搜集此類東西,都是準備進獻給先生。”

    張禦點首道:“你們都是有心了。”

    他在餘名揚宅院這裏宿住了一晚,到了第二日,他並未讓餘名揚相送,自己一人就往泰陽學宮而來。

    他行走在路上,但周圍所有人似都不曾看見他,就算當麵過來,卻也是不自覺的會自行避開。

    很快他便來到了泰陽學宮之前,看著諸多學子出入的大門,便踏上台階,行步入學宮之中。

    這一路過來,他經過一條條記憶中熟悉的道路,最後來到了原本居住的舊宅之前,因為泰陽學宮一直給他保留著此處,所以遠遠望去,仍舊保持著以往的舊貌。

    隻是此刻門前,正有一個年輕文士在那裏來回踱步,他走上前去,拱手道:“不想柳兄在此,許久不見了。”

    柳光回轉身來,驚喜看他一眼,笑了一聲,也是拱手道:“我便知張兄一定會回到此地的,張兄,別來無恙了。”

    張禦見他神情容貌一如以往,道:“柳兄風采依舊。”

    柳光笑道:“張兄教我的呼吸法,我可一直有練。”

    張禦轉首望向居處,柳光看了看,道:“每隔半月學宮就會有派人到此掃灑,門前和後院栽種竹木花草都是有人打理。”

    張禦點了點頭,他轉身朝居處走去。

    柳光則是在院中站著,並沒有跟上來。

    張禦走到台階之上,輕輕一推,門已是向內打開,目光望去,屋內擺設與的確與自己離去之前沒有什麼分別。

    他往上看了看上方的橫梁,當年妙丹君就住喜歡住在懸掛在橫梁下方的竹籃之中。

    他腳下邁步,走到後院內,這裏石凳石椅依然仍在,微風徐來,滿園竹樹發出沙沙之聲,他立在此間,此刻仿佛能看見當年的自己持劍在此演練劍勢的身影。

    站有一會兒,他重又轉入屋中,沿著梯階來至位於屋頂的平台之上,當年留在這裏的軟榻矮幾並未帶走,看去仍是一如方才離開之時。

    他來到平台邊緣處站定,看著麵前景物,有多少次,他就是在這裏眺望整個學宮乃至遠方的瑞光城的。

    如今看著這一切,他心中忽然湧起了一陣感念,這感念是如此激烈滂湃,讓他久已不起波瀾的心緒再度泛動起來。

    此時此刻,他於心下一喚,一片渾濁光幕出現在他身軀一側,卻是那大道渾章在他身邊顯現了出來,而他則是將身上這段時日來積蓄的一氣神元往裏渡入進去。

    那章書之中,一個白文陰刻的章印正在緩緩顯現出來,像是上麵有一層薄霧正在退去,先是極為模糊,而後逐漸轉向清晰,最後露出了“正我”二字。




    他撇了一眼那章印一眼,憑此一印,他下來隻需灌注入神元,便能由此尋得諸般“外我”,而再加上他自行感悟,距離尋到那最後一元當已不遠。

    心意一轉,他把大道渾章收了回去,便即從平台頂走下,待步出居處,對柳光一拱手,道:“柳兄,怠慢了。”

    柳光還有一揖,笑道:“哪裏,張兄初回舊地,難免觸景生情,我也是明白的。”

    張禦這時往玄府方向望有一眼,道:“我還需在東庭都護府待上一段時日,今日我需先往玄府一行,改日我當登門拜訪柳兄。”

    柳光了然點首,道:“好,那便改日再會。”

    張禦與他在此別過,就轉身往玄府方向行去,他衣衫飄擺,腳下似緩實快,身上光舞湧動,每一步後,便就出現在了更遠處,隻是十來個呼吸之後,就已是來到了東庭玄府的那片開闊地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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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舊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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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庭玄府之中,項淳正在宮台之內批閱文書。如今都護府各處的分府已是重新建立了起來,玄府的人數也是大為增加,作為一府玄首,他每天要處理的俗務也是數不勝數。

    最重要的,是這兩年來從安山以東到來都護府的土著越來越多了,為了應對這等異狀,玄府派出了不少修士坐鎮洪河隘口,其中包括了竇昌、許英等人。那裏情況一日三變,幾乎每日都會有信的消息傳過來。




    也就是他是修道人,任何事情一掃便能得知情由,並迅速作出正確而妥善的判斷,這才能一個人勝任如此繁雜的事務。

    大堂外麵一名弟子走了進來,拱手一禮,道:“啟稟玄首,張玄正此刻已是到了玄府之外。”

    項淳放下筆來,目光之中露出懷念感慨之色,道:“待我出迎。”

    他自案後站立了起來,往外走來。

    張禦此刻已是走到了玄府外郭城牆之前,嚴魚明與鄭瑜正等在這裏。

    他們昨日已是收到了張禦回來的消息,聽聞後者今日將至玄府,所以早早就到了門口迎候。

    正等待之間,忽見遠處出現一道身影,還未等能看清楚,忽見燦爛光芒一閃,微微一個失神之間,便見張禦已是來到了近前不遠處,並向著他們緩步而來。

    兩人露出發自內心的喜悅,都是急急上來躬身一禮。

    “老師。”

    “先生。”

    張禦他看了看二人,道:“不用多禮。”

    幾年不見,兩人修為更高,如今已是正向二章關口邁去。這般按部就班修持下去,若無意外,那麼在四十歲前就極可能進入第三章書。

    從他們兩人的資質來高,這進境不能說不快了。

    隻是玄修修煉雖快,卻也舍卻了很多東西,若是同一境界之中,或許幾人合力都未必鬥得過一名尋常真修,但玄法比真法門檻更低,總是給了他人一個入道的機會。

    三人在門口說了一會兒後,便就一同往裏而來。

    嚴魚明問道:“老師這次來,不知要待上多久?”

    張禦道:“怕是要待上一段時日。”

    他這次主要是為搜集源能而來,如今渾章上雖已顯現出了“正我之印”,但這裏麵還需不少神元來填補完善。

    還有,若是他當真邁上了那一步,總也要有一些神元作為積蓄,以免萬一之用,所以停留在此的時日長短,主要視事情順利與否而定。

    嚴魚明很是高興,道:“那我可以時時向老師請益了。”

    鄭瑜也是不停點頭。

    張禦看他一眼,略作思量,道:“魚明,你下來可願跟隨在我身側麼?”

    嚴魚明先是一怔,隨後欣喜萬分,激動道:“弟子自然是願意的。”

    他雖為玄府弟子,可身為張禦學生,自然可以光明正大跟在老師身邊修持。而且說實話,玄府裏雖然可以學到很多東西,可哪又有自家老師點撥來的好?

    張禦道:“既然你願意,我這次回去之前自會叫你上你,但你若跟在我身側,以後也不能算是東庭玄府的弟子了,自也無法受到玄府的諸般好處。”

    嚴魚明毫不猶豫道:“隻要能跟著老師,弟子無需這些。”

    鄭瑜看著也是意動,可想了想,卻是沮喪放棄了。畢竟他家人和母親都在這裏,早前遠在外麵求學數年,這才回來沒兩年,他也沒法遠離。

    玄府內部格局比起數年前沒什麼太大變化,三人說話之間,就走過了前殿,往正殿這處過來。

    殿台之下,項淳正帶著幾名親信弟子等在那裏,此刻他遠遠看到張禦身影,見後者著一身玉色大氅,自外踏步而來時,身外隱有玉霧湧動,不似凡塵中人。

    而此刻任憑他如何看,都無法看到張禦半點氣息,更無法分辨出他身處在何等層次,他心中不禁暗暗感歎。

    待張禦來至近前,他便雙手一合,鄭重一禮,道:“東庭玄首項淳,見過青陽玄正。”

    張禦抬袖還有一禮,道:“項玄首有禮。”

    項淳側身一步,道:“玄正還請正堂上坐。”

    嚴魚明和鄭瑜二人這時躬身一禮,道:“弟子先告退了。”

    項淳衝他們一點頭,兩人便告辭離去,他則道一聲請,將張禦請到了玄府正堂之上。

    待兩人在堂上坐定下來,項淳道:“一別數載,卻恍若昨日。我此前也是聽範師弟和齊師弟他們回來之後說起張玄正之事。”

    範瀾,齊武等人在前年就已是回到了都護府,隻是如今各處分府都缺人手,似他們這般得力人手,如今都是派出去當分府府主了。

    張禦道:“此刻不在外間,項師兄,你我還是按照以往稱呼吧。”

    項淳笑了笑,撫須應下道:“好。”

    張禦道:“方才進來之時,我見得外麵有兩位道友頗是麵生。”

    項淳道:“那是玄廷派駐過來的同道,不止我這裏,都護府那裏如今也有玉京派來的使者和一支駐軍。”

    張禦點頭,東庭都護府久懸海外,又有大量歸附土著,玄廷和玉京自是要重新加強控製,也是理所應當之事。

    項淳看著外麵,言道:“在與本土的聯絡恢複後,如今東庭已是大變模樣了,這幾年來,弟子增進了不少,我輩功行也都有所進境,總這些改變,總是對我玄府有利的。”

    從天夏禮製上說,每一個地方的玄府都是淩駕在地方州府之上的。

    青陽上洲的竺玄首若不是不愛管事,或是說與有人有過利益交換,那麼洲府休想有什麼小動作。而如伊洛上洲,玄首的態度便決定了此洲一切格局。

    而東庭玄府舊觀一複,都護府便很快便被壓了下去,項淳如今才是感受到一府玄首的權威所在。

    項淳道:“張師弟此番回到東庭玄府,可是有什麼事需要我等做的麼?”

    張禦道:“此番我隻是因一事自外層去到伊洛上洲,事機了斷之後,因見兩洲道路如今已是方便往來,故是順便到青陽一行。後又想起東庭都護府,這畢竟是我故鄉所在,故是索性回來看一看舊景。”

    他從袖中取出一枚道:“這一次我回到東庭,帶來了在不少在外搜集到的章印,往後就放在東庭玄府之內了。”

    項淳神情一振,他起身接了過來,心光入內一轉,神情不要鄭重了幾分,他對著張禦一禮,肅然道:“那我要替東庭玄府的弟子謝一謝張師弟了。”

    他接任玄首之位十年都不到,可以預計的是,將來的二三十年他還將坐在此位之上。

    而他並不想在此位之上蹉跎,也想做出一番成績出來,實際上,東庭雖然紛亂,但是反而是建功立業的好地方。

    張禦帶來的東西,正是他所需要的。

    張禦道:“我也曾是東庭之人,項師兄不必客氣,隻是我輩玄修之道,在於互相交流探詢,這些章印再多,再是如何高明,也是他人之智慧,而道途是修士個人之路,隻遵循他人之道,是成不了大器的。”

    項淳點頭不已,道:“師弟說得不錯,便無此質,也當有此念,不然修何道呢?”

    張禦這時緩緩道:“玄法之修行,非是一人修行,而是眾玄之修行,更是天下人之修行。”

    項淳聽到此言,心頭微微一震,他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什麼,但是一時又說不出來。

    這時耳畔聽到張禦聲音道:“項師兄,安山以東如何了?”

    他一聽此言,定了下心神,道:“情況有些不穩,我們以往曾有過推斷,疑那血陽餘孽是被什麼東西威脅才從密林出來想拚命打通西出之路,現在情形,或許印證我們的猜想。

    不過玄廷已有使者過來看過了,說是三四年中不致有什麼變動,張師弟送來的東西剛剛好,若是能憑我東庭玄府自身之力抵禦這場危機,那也不用麻煩玄廷了。”

    張禦道;“若是到時候有什麼疑難,項師兄可來尋我。”

    項師兄拱手一禮,道:“說不得要勞煩師弟。”他頓了下,又道:“不知師弟今番要在此待多久?”

    張禦道:“當年我雖然幾番入安山,可那時候功行差有許多,並沒有太過深入,而今欲故地重遊一番,且我當年曾也有幾個疑問,今回想求一個答案,具體多久,視情形而定吧。”

    項淳這時微有沉吟。

    張禦道:“師兄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項淳道:“東庭恢複聯絡之後,有不少外洲之人跑來,去年的時候,有一名出身他處都護府的修士到了我東庭之內,後來我才是知曉,那個人原來應該是一名渾章修士,如今很可能已是變成了一個混沌怪物。”

    張禦看向他道:“此人什麼境界?”

    項淳道:“聽聞原先是第三章書的修士,可若是變成了混沌怪物,那或許境界將會更高,這人並未在人多之地停留,而是躲入了安山之內。

    我們現在失去了他的蹤跡,若是師弟去哪裏,千萬小心,也希望師弟能幫忙加以留意。”

    張禦語聲平和道:“我若見到,自當會妥善處置此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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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尋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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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從玄府回來後,就住在了原先泰陽學宮的舊居之中,下來幾天,便有不少人問訊前來拜訪。

    大都督楊玨也一樣是派人前來問候,並送來了不少禮物,果如餘名揚所言,這些東西俱是一些古物。

    隻是大都督的禮物中,卻沒有一個有源能存在的。

    這是因為都是下麵人進獻的,首先要確保這些東西沒有任何神異力量,其次也要和任何異神沒有瓜葛,最後就是要求這些東西外觀精美,看來賞心悅目,似那些古怪之物絕然是送不到大都督麵前的。

    不過這是一片心意,自不能拿禮物輕重和是否有用來衡量,而且這些東西看得出每一個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很是用了一番心思,所以他自是不會嫌棄。




    倒是學生安初兒送來的東西雖然少,可卻九成以上蘊有源能,而且來處各有不同,不難看出,這些當都是她自家慢慢搜集得來的。

    而大都督的親姐,也就是另一個學生楊瓔這回不曾露麵,這是因為當初她在青陽進學過後就轉去玉京了,這也是玉京對都護府的某種安排。




    回到舊居後的第四天,他謝絕訪客,一人坐在原來的靜室之內,在定坐了一會兒後,將幾塊殘破的石板拿了出來,還有一些夾雜著古代文字的信箋也是在攤在了案幾之上。

    這是當初他養父留下來,被神尉軍副尉主燕敘倫奪去,結果又被他重新取回的那一塊石板。

    從信簽上留下的語句來看,當初養父留下這東西似是有意讓他從中取得某種力量,並且還留下了去找尋下一塊石板的線索。

    隻是當時他另有自己的路要走,故是沒有去做此等事。

    從信上提供的下落來看,另一塊也在東庭都護府這裏,且就在安山某地。

    這次他既然要去那裏,便準備順便將此物也是一並取拿了。

    一夜過去之後,他從靜室站起,走到了舊居之外,反身再看了看此間,伸手將大門合上,便邁步出了泰陽學宮。

    他在瑞光城中留駐的許成通一行人,便帶上眾人乘上白舟,往洪河隘口這邊過來。

    許成通看著遠處的安山,道:“山勢綿延,猶見雄壯,巡護,看來這片山脈之後還有更為曠闊的地界。”

    張禦道:“天夏所占本土,乃是數個紀曆以來外來諸勢力交替的中心所在,興衰滅亡隻是等閑事。而在這裏,雖也同樣上演此事,但保留下來的東西卻更多,尤其是這安山以東,我疑深處蟄藏著更多古老之物。”

    青曙道:“先生,那玄廷為何不派遣人手探明此地呢?若有威脅,也能提前消除。”

    張禦道:“我以為,此前天夏在此設立都護府,實際上就有此等考量,隻是後來濁潮到來,現如今各洲正努力恢複民生,理順內事,在未曾恢複舊觀之前,想來是不會把目光再投注向外的。”

    從如今天夏在外層的布置都可看出,乃是以防守為主,沒有任何主動出擊的跡象。

    從大略上來說,這是對的。

    占據了內層的天夏,實力每一天都在增加著,根本不必要現在和外層的諸勢力去拚什麼,隻需要守住守好內層,時間越長,雙方的差距就越大。

    就如蘇芊當日來都護府時對他所言,雖然經曆了濁潮,可是如今的天夏卻是比以往更是強大了,哪怕就這麼坐等下去,也能將這些敵人耗死。

    但是敵人肯定是不甘等死的,一定是會做些什麼的,甚至是會上來拚命的。

    當然,無論是他還是蘇芊,現在所看到的隻是中下層的力量,再往上如何,那還不是他們現在所能了解的。

    正思索之間,白舟已然來到了洪河隘口的上空,早年他經過這裏時,此間遍布著密密麻麻的軍壘,而現在能夠看到,這些軍壘大部分都是空著的,倒是有少數軍壘正埋藏在地下。

    有過青陽的經曆,他一眼便看出這是為了方便用上那玄兵轟爆的戰術。

    現在都護府內也有了自己的天機院,可以打造玄兵,對付那些土著和掌握神異力量的祭祀根本不需要成千上萬的軍隊,直接一枚玄兵上去就可夷平。

    白舟在挨近之後,一束接引光亮照來,便在其指引之下在一處泊舟天台上落下。

    泊台之下,一個身軀魁梧的修道人在等候那裏,正是當年和他合作過的竇昌,而在竇昌身邊,還有一個手持竹劍,戴著眼鏡的白衣女子。

    張禦下了飛舟,見到二人,拱手一禮,道:“竇師兄。”又對辛蟬一點頭,道:“辛師姐,兩位安好。”

    竇昌還有一禮,發出洪亮笑聲,道:“我們收到玄首的傳訊了,知道張師弟要來此,特意在此等著。”

    辛蟬對他一個萬福,目光凝定在他身上片刻,才道:“張師弟,真是許久不見。”

    竇昌沉聲道:“聽說師弟此番要入安山?”

    張禦道:“正是。”

    竇昌道:“如今從隘口過去五百裏都是無需擔心,隻再往前去,就需小心了,因為那裏的濁潮比我們這裏來得濃厚的多。”

    張禦道:“多謝竇師兄提醒。”

    就在這這個時候,大地震動了一下,而後又是一下,眾人轉頭看去,卻見遠處出現在了一個模糊的巨影,看去是一個四肢著地的巨象,身旁那些零落的樹木猶如雜草一般被其輕易橫推開來。

    竇昌看了一眼,沉聲道:“又是從安山深處跑出來的靈性生靈。這兩年來有數十次了,不過這麼大的個頭,倒是省的我們出麵了。”




    就在他語音落下後沒有多久,一道銀芒從後方劃空而過,落在了那龐大生靈的前方,緊隨其後,一點閃爍光芒也是從天中落下。

    霎時間,一道刺目的閃光從前方爆閃出來,這一刹那,感覺周圍整個天空都是黯淡下來,接下來,卻是巨大的聲響隆隆震動大地,可見前方的泥土和森林如波浪一般向四麵八方湧動著。

    待一切平息,再看去時,隻見那裏已經變成了一片白地,那頭龐大靈性生靈已是不見了蹤影。

    竇昌道:“這東西要怪就怪在個頭太大,挪動太緩,正好是玄兵的靶子,但是一些靈巧的靈性生靈卻是不易對付了。”

    辛蟬道:“隘口附近許多可疑地界都用玄兵轟爆過,張師弟沿著這些地界行走,可減少許多麻煩。”

    張禦點了下頭,道:“多謝辛師姐提醒。”

    他與兩人聊了幾句後,就再度登上飛舟,沿著那些玄兵轟爆出來的地界往裏深入,

    他養父給他的信簽對於如何找到下一塊石板有著簡略描述,但是無不是以密林中的一些東西作為參照,或是巨大的山形,或是特異的植物。

    可是如今經過玄兵轟爆後,植物是找不到了,但好在一些山形還是殘留著,再則這裏也比不得之前濁潮濃烈的時候方向難辨,所以僅僅是用了半天時間,他便找到了信簽上所提到的地方。




    這是一座滿是裸露岩石的山體,這裏其實距離隘口並不遠,看到出也曾遭受過玄兵餘波的衝擊,可是這座山體卻是依然堅固。

    張禦凝定著看了一會兒,許久才道:“你們在此等候我。”

    許成通等人稱了一聲是。

    張禦自白舟之內出來,他身形驟然一閃,已是出現在了山頂上方,目光下落,伸手一拂袖,一大片碎石被清移了出去,山頂側壁之上露出了一個敞開的洞窟。

    他身形緩落下來,伸手將遮帽戴起,便朝裏走入進去。

    看得出腳下所在之地是由人工開鑿出來的,周圍山壁平整嚴實,上麵還雕鑿著許多古怪生靈的浮雕,那空洞的眼神此刻好像都在盯著他。

    他在此緩步走著,通道前麵有些狹窄,可是越到後麵越是寬敞。

    在走過一扇震塌的石門之後,顯露在前麵的是一條筆直的通道,前方盡頭處是個圓形石門,如今也是破碎一半了,而在通道左右兩邊,則是兩排高大的壁龕。

    壁龕之中豎立著一個個陶土做的人形模樣的陶罐,上麵看去當是塗抹過某種彩料,現在都已是斑駁脫落,模糊不清了。

    他在此停步,朝周圍打量了一眼,從痕跡上看,這裏應該曾是某一個古老的遺跡,但後來應該又被人利用改造過了。

    他轉目看了旁側其中一隻陶罐一眼,隨著心力激發,上麵頓時發出畢剝之聲,一絲絲裂縫,最後整個粉碎開來。

    裏麵暴露出來的,是一個頭顱尖削,四肢長蹼的類人生靈的石像。

    可這東西從裏到外都沒雕鑿的痕跡,並且在身軀內裏還存在有骨骼和內髒的構造,這無疑說明這東西原先是一個生靈,隻是經過了某種神異力量的侵襲,所以才變成了眼前這般模樣。

    可他心中又覺得,這事情怕是沒這麼簡單,不過這些東西的層次並不高,所以也無需去深究。

    他從這滿是陶俑罐的通道中走過,一直來到盡頭處,這時他透過那圓形石門的破碎孔洞往裏看了一眼,卻見一個有些熟悉的人影正半跪在那裏,他眸光一閃,“寧昆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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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7-10 12:48:09
第一百七十章 祭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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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心中的念頭才一閃過,就很快又否定了此念。因為對方並不是他記憶中的神尉軍左軍候,而是一個無論身形樣貌,還是所表現出來的意氣姿態都是與之十分相似的人。

    這裏麵相似,隻是放在他這裏的判斷,若是換了其他人來,哪怕是原來最熟悉這位左軍候的人,恐怕都會認為兩者是同一個。




    他身影一虛,便已是透過那一層石門,直接步入了前方開闊的石窟大廳之內,方入此間,他便感覺到原本存在的微弱濁潮驟然消失不見,好似被隔離在外了。

    他眸光微閃一下,便往前而行,沿著一條布滿灰塵的崖廊石道,走到了那人近處,但是這個人仍是一動不動半跪在那裏。

    他再是邁步,來至此人前方,再是看有一眼。

    這人身上並沒有活人的氣息的存在,但是亦不見任何朽爛的跡象,好似隻是魂魄離去了,隻是留下一個空空的軀殼在此。

    此人身上並無衣物,暴露出來肌肉筋骨形成流暢而充滿力感的線條,找不到什麼瑕疵,幾可稱之為完美。

    這個人生前至少也是達到第二章書修道人的層次,其軀體之堅韌,不僅不在當初的寧昆侖之下,甚至還有猶有超出。

    照理說,哪怕是親兄弟都沒有可能長得如此相似,但若是出自神異力量的影響,那便不奇怪了。

    他心下思忖,這很可能就是因那一塊殘破石板之故,許是從中獲得力量的人,最後都會可能變成此等模樣。

    而地麵上還有一些殘破的織物,很可能是其人原來所著,從朽爛程度上推斷,應是在十年之前。

    這人這刻半跪在地,一隻手支撐身軀,一隻手伸向前方,握緊了拳頭,可手腕部分卻被劃開了一個口子,而在下方,則是放著一個承托的石盤,底下是淺淺一層金色的鮮血。

    這些血液並沒有因時間推移而幹結,望著反而晶瑩剔透,猶如金色的流漿。

    他把目光從此人身上移開,轉至正前方,那裏有一個半月形的祭壇,左右有兩塊閃爍光亮的奇石,光芒很是耀眼,看去猶如兩道自外射入進來的陽光,而在光線的交彙處,則是一個凹陷的方形石槽。

    他心思一動,便將那塊養父留給他的殘缺石板拿了出來,五指一鬆,任由此物飄去前方,來到這凹槽上方,隨後緩緩沉落下去。

    待在石槽之內落定,聽得喀喀一聲響,祭壇中間就有一個托台升了上來。

    而那裏麵,則是擺著一隻金屬匣子。

    他目光一注,這東西飄空而起,來到了他的麵前,待去了匣蓋,裏麵所顯露出來的又是一塊殘缺的石板。

    下麵還有一封信簽,此物無疑是他養父留給他的東西了。他將信簽拿出,上麵俱是土著文字,他仔細讀了下來,心中微微一動,看了地麵上那人一眼。

    隨後走上前去,伸出手指蘸了蘸那石碗中的鮮血,手指一撚,能察覺出來這血液有著強烈的侵略性,尋常人沾到一點,都會被這些力量侵蝕而亡。

    但若是方法得當,卻是可以將之當成一種補藥,碰觸之人將會因此而產生一種自裏而外的有益的蛻變。

    而信簽上恰好寫明了運用的方法。

    利用那個殘片石板,哪怕尋常人都可以藉此溝通“至高”,但是直接溝通卻並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所以需得先由一人溝通,而後再飲下此人的鮮血,而後再次溝通至高,那才能成就更上一層的“完美”,並且無有任何後患。

    可以說,第一個人就是起到一個祭品的作用。

    除此外,信簽還寫明了又一塊石板的下落,顯然是要他繼續去找尋這般東西。

    他心下一轉念,就將那匣子收入了星袋中,而後轉過身來,看向整個洞窟大廳。

    由於這是一個非常封閉的環境,再加上過來的道路隻有一條,所以可以看到,地麵之上依舊留一個個淺淺的足印,應該麵前這一位所留下的。

    他眸光微微閃動了一下,稍事片刻,便見對麵的石門朝兩邊移開,有光芒自外透入進來,而後一個模糊的人影自外走入進來。




    他一邊走著,一邊時不時朝某一側偏過身,似是與人在談論著什麼,並且他始終靠著通道的一側行走,這說明當時此人身邊還存在著另一個人,但是這位沒有留下過任何過往痕跡,所以無法看到。

    那模糊的人影最後來到那祭壇之前,從那個看不見的人手中接過了什麼東西,而後高舉起來,似念動了什麼,這是一個十分古怪的音聲,哪怕他隻是看到了過往的殘影,都是能隱隱約約的聽到。




    這個人影開始還很瘦小,可是隨著那音聲的湧動,竟然漸漸變得高大起來,到了最後,其人晃動了一下,踉蹌了幾步,跌跌撞撞往前走,最後便半跪在了地上,並逐漸與地麵上那個身形重疊了起來,最後便就一動不動了。

    而這個時候,這人似被同行的另一人所挪動,手臂被向前抬升而起,而下方則多了一個盛放器皿,隨著器皿的重量增加,顯然有鮮血滴落在內。

    他沒有看見另一個人,可是過去一會兒,那石門卻是重新合上了。

    但這一切到此並未到此為止,似是許久之後,石門再一次被推開,又有一個模糊人影走了進來。

    此人行至將那半跪之人處,將其手臂之下盛滿鮮血的器皿取走,又將另一隻石碗放在了下麵,在做完此事後,這人也是離開了此地。

    張禦走前一步,看著此人離去的背影,隨後收回目光,轉向那半跪之人,最早與此人同行,並且看不見身影的那位,很可能就是自己那位養父了。

    但是隨後進來的那人又是誰呢?

    這也難怪石碗中的血液隻有薄薄一層,那大部分血液應該都是被這一位給取走了。

    其人取走鮮血,當是知道鮮血的功用,可石板仍然留在了這裏,是不知道還是不需要?亦或是說,此人早就知道下一個線索所指的地方是哪裏?

    他此刻不禁回想起與養父相處的時光,這位身上看不出任何異樣的地方,雖然看著像是一個尋常人,但他能覺出自己這位養父並不尋常,且能感覺到,這位養父對待他也很用心,不存在任何惡意。




    他看向那一碗鮮血,當初拜師之後,他的老師就說過,自己可能並不適合走修行之道,那麼是不是因為這個緣故,自己養父才又給他準備了這條道路呢?

    他心下尋思了一會兒,若是要到尋找真正的答案,那或許隻有繼續找下去才知道了。

    不過他也並不執著於此,對現如今的他來說,這些也隻是順帶的,隻是為了解開心中的一個疑問罷了。

    他一拂袖,將那碗血收了起來,雖然他自己用不到這東西,但既然是自己養父留給他的,那他自然要收走。

    再是環顧一眼,這片遺跡應該後來人清理過一遍了,沒有供奉神明的神像,但是這處地界可以隔絕濁潮侵染,那說明必然有著某種東西存在,那形成了類似靈關的作用。

    他閉目凝神片刻,整個地界微微震動起來,過去十來個呼吸之後,他雙目一睜,朝著伸手一拿。頓時那裏堅石破碎,而後一枚花瓣從上旋轉著飄落下來。

    他伸出手去,一把將此物拿住,眸中頓有細碎電芒閃爍了一下。

    他將此物收入了袖中,便轉身向外走去,隨著他的離去,半跪在地的那人砰的一聲化為了一團飛灰。

    而在安山東麓,密林深處某個山嶺之上,有上百個全副武裝的土著或坐或站的圍成一圈,其中有一半是女性,雖然不及這裏男性高大,可個個目光銳利,如野獸一般充滿了攻擊性。

    坐在眾人之中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土著女子,她皮膚粗糲,臉龐輪廓分明,麵上頰還有幾道粗淺不一的傷痕。

    但是可以看出,她原本的容貌姣好,而她身上披著華麗的羽毛織衣,手臂和腰上都係著繩索,上麵串滿了各類靈性生靈牙齒,腰間則是懸掛著一把明顯是天夏風格的斧頭。

    而她的對麵,則坐著一個戴著白色麵具的人。

    這時一個麵上塗著油彩,手拿羽毛戰旗土著跑入了進來,到了女子耳邊說了幾句話。

    那女子聽了稟告,揮手讓那人下去,便抬頭對那戴麵具的人說道:“他剛才說,古老的瓦魯山上,停著一頭飛翔在加納牧場之中的白色巨魚,你知道那是什麼麼?”

    戴麵具的人微微欠身,用土著語回道:“帕雅溫爾的代行者,那是天夏神明所乘坐的舟船,我所得到的消息,這一位神明應該是從天夏本土到來的。”

    那女子麵上露出了嚴肅神情,她的身軀也有了一瞬間的繃緊,道:“從天夏神國來的神明,祂很強大麼?”

    戴麵具人看了看她,緩緩道:“非常強大,他比如今東庭所有的天夏神明都強大,也就是這位,一手覆滅了當初的血陽神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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