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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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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一章 重理陰陽轉死生,再造乾坤定玄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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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端坐於方天廬之中,正沉浸於“正我正己”之中,他心神所照的那一片星光,此刻卻是越來越是明亮燦爛。

    可見上麵一個個疏漏都是被逐個補齊,深淺不一之處也是慢慢渾然合一。

    難以知曉過去多久之後,他霍然睜開了雙目。

    隻覺自身通澈清淨,一念外取,似能與萬物合鳴,一念內收,似又能立於世外。

    及至而今,他已然重塑了自身根基,此刻反觀己身,可見那星光化為了一片純澈如水的明光,再也尋不得半分瑕疵。

    不過他心中明白,從來沒有真正無暇無缺之物,但他此刻的確已是做到了這個境界完滿。

    如今哪怕他再不往上去,此身之壽元也是同輩修道人的一倍之上。

    他望著那片明光,那裏融彙了他過往所有的記憶和經曆,也是他在這個世上的留痕,他的一切神思心意皆可從這上麵反照出來。

    而他此刻仿若一個站在天地之外局外人,看著過往那一幕幕景象從眼前晃過,口中則悠悠念有一句:

    “東陸洪河洗舊塵,青陽晨照鑒頑身,天外虛宇尋諸我,三花落取種道根,縱使煉就長生果,此心依舊入世人!”

    隨著那些記憶流流淌,這時他看當日在他從內層歸返之時,戴玄尊派遣人前來喚他那一幕。

    那道人前麵兩次沒帶印信,這明著是喚他前往,可實際上卻是在變相提醒他,有危險將至。

    當時他可以選擇一走了之,也可以選擇前往。

    不過身為玄廷巡護,不可能遇到不明情況就駐足不前,更何況,他能感覺自身機緣就當落在奎宿之中。

    而戴玄尊最後告訴他那些話,應當是其人對自己所為之事沒有完全的把握,故是提前對他交代清楚。

    而後來勸他轉修渾章,現在看來出自其真心,目的是希望他不要耽擱在玄法之上,反被此法所累。

    當然,戴玄尊並非完全出於公心,亦有私心在內,因他正處於道機之前,一旦轉修渾章,便可成為一個重要助力。

    他思忖著,倘若當時身上不是有天一重水,戴玄尊很可能是準備把他轉挪去另一處地界中,而後再遮掩了去,畢竟後者掌握著整個奎宿天城的禁陣,做到這事當很容易。

    實際上,他若順應一切,以渾章成法,那便是戴玄尊安排好的後援了,可以在萬一之時出來阻礙敵手。

    隻不過他最後卻是選擇離開了,這也是選擇了自身一直以來堅守的道路。

    不過如此一來,戴玄尊那裏想是失卻一個原本算定的後手,此刻情形怕是難料。

    他一伸手,從星袋之中拿出了一枚玉珠,伸手輕輕在上一撫,上麵頓有一道光芒映照流轉。

    此物是當日那位少年道人贈他,後來便用來追攝涉及正清之事的高芝音、黃孟桓等輩。

    而這一次他在對付複神會之人的時候,曾截取了某人降臨下來的一股神異力量,同樣收在了裏麵。

    此前他因為感覺到了危險,又因為可能要親身進入下層,所以在回到奎宿後,在去見戴玄尊之前,又特意去了呈書之地一趟。

    他所求者,就是想請那位少年道人再次賦予此物追攝之能,可以憑此找到那複神會之人,而此行也是達成了所願。

    不過除了追攝那人之外,他還有另一個用意,那便是利用這枚玉珠指路,重新回到外層或是內層之中。

    畢竟這玉珠已是被玄尊賦予了力量,區區層界阻礙卻是阻擋不住的,一定是能找回原路的。

    隻是他方才感受了一下,純憑自身現在之能,根本無力一氣穿破層層界障,直接回去原來所在,便是憑借此物尋路,也或許要用上數十上百載,甚至更長時日才能找尋回去。

    所以在他看來,如今唯有設法先行成就,而後再圖歸返了。

    他一翻腕,將此物收起,隨後自裏方天廬裏走了出來,望向山嶺下方的廣闊地陸。

    如今他正己已成,根基重塑,也當憑此去一問最適合自身之路為何了。

    而隨此念一起,頓有無數玄妙道理從心頭流淌而過,仿佛這些東西天生便在那裏一般,自然而然就浮現了出來。

    以道書之上所傳之言,此可謂“以心證心,以身證身,以道證道!”

    他感受著那些道理,閉目許久,當再是睜開時,眸光之中似有一團星雲在那裏旋轉著。

    而此時此刻,他已然知曉己身之道到此為何,又當如何去行。

    無論是玄修和還真修,從踏上修道之人的那一刻,就在尋求對天地的超脫,使自身從萬事萬物中脫離出去,從而成為自身之主宰,不再受外物的支配和束縛。

    而若是超脫不出去,或者半途遇阻,那麼稍有不慎,便會道業受挫,甚或可能有性命之憂。

    這裏首先要修道人有足夠牢固的根本和道基,再有一個,這裏必須要有登天之梯。

    這登天梯或是上乘法器,也或來自於上層的力量,更或是與前人能相互印證的道法,由此方可渡去天關。

    前者尚還好說,一些天資出眾之人亦能做到,或者勉強觸摸到到邊限,可是後者便就難了。

    玄法本無師傳,更無前人印證之法門,上乘法器都是有主,與自身也未必相合,所以這一點千難萬難。

    所以以往玄修修修到這一步,再難往前邁進,隻能在這裏久久徘徊,這樣難免道心受到挫磨,也就容易為那些上境修士所算。

    如今他也一樣需麵對這等難關。不過這一步實際上卻阻不住他,因為這登天之梯他一直有握持在手。

    而此物,便是那大道六印之一的“言印”!

    六道印乃是天成之印,更是大道之印,從玄法上層力量來看,可以說就沒有能高過六印之物的,因為這是大道章書之具現,同時此印又與玄修自身道法緊閉相合,用來攀升最為合適不過。

    而他更是早將“言印”立為了自身的根本章印之一,如今他諸法皆備,隻需依靠此印,當就能跳脫出去,從而成就上境!

    他於心下一喚,一片撐天支地的光幕在他背後顯現出來,卻是大道玄章為他喚出,洋洋蕩蕩飄蕩在了那裏。

    而在此刻,他不禁想起了霍衡勸他投入混沌之道,更是想到了戴玄尊認為前途無路,暗勸他改道。

    似乎玄法便是末法,似乎玄道並無前路。

    可在他看來,玄法不隻是一人之法,更是天下之法,今天他走到這一步,不止是自己一人之能,更得有無數在此道上行走的先輩和同道之助。

    眾多玄修前赴後繼,為的便是這一刻,他又豈會退縮?

    他人走不成,今天便由他來走,他人尋不到,今天便由他來尋!

    他腳下踱有幾步,眸中泛出光芒,以言印說道:“三百年來傳道衣,我身當是承此繼!”

    此言一出,一股玄妙意味從他身上浮現而出,周圍有陣陣飄渺玄音響起,背後大道玄章之上亦是飄過一枚枚章印,其中有些是他所持,有些隻是他以往所見,有些則是前人同道所立,如今皆是從中光幕一齊泛動而出。

    說完一語,他再邁一步,緩緩抬頭看著遠空,又是以言印說了一句:“玄聲道名何須改,眾誌同心天地移!”

    轟!

    腳下大地不由震動起來,而與此同時,隨著言語隆隆傳開,他渾身上下的氣勢也是不斷向上攀升,大道玄章之中的所有章印也與此時一同亮了起來,而在玄章最上方,更是逐漸顯現出一個湛湛放光的章印!

    他站定腳步,霍然仰首,目注無限虛空,以言印再是發聲道:“重理陰陽轉死生,再造乾坤定玄機!”

    此聲一落,天地驟然一亮,穹宇諸星齊齊生輝,霎時有萬光落來,一齊灑在大道玄章之上,而那一枚章印得萬星萬光所濟,倏爾一亮,也是驟然凝成!

    他站在山嶺之上,眸光無限深遠,於心中默默念了一句,“來日當傳萬世法,諸界同聲此全一。”

    此話他不曾說了出來,因為他知道,現在還無可能做到。

    他收回目光,轉身看向那一枚此刻正光芒流轉不息,耀眼無比的章印。

    因為在他之前,並沒有哪一個玄修能以真正玄法修成上道,可說是皆為前人所予之印,並非自己所得,所以此印仍是無名,在等待那開道第一人來賦予印名。

    他沒有猶豫,立把自身所積蓄的神元渡入其中,這章印也是隨之放出了更為璀璨明耀的光芒。

    而就在章印完全完滿的那一刻,他似感覺到了什麼,再次仰首觀去,便見高空之上重雲皆散,一道光柱破開重重天宇,綻放無量金光,一下照落在他的身上。

    而後他感應到了一股力量自無限高遠的天外而來,他抬頭看著,那是另一個金光籠罩的自身之影由那光柱之上朝他而來。

    他見此也是踏前一步,循空而上。

    下一刻,兩者在半空之中霎時重合到了一起!

    轟!

    仿佛是開天辟地,無盡光芒綻放出來,萬物隨之繞旋,由是破碎,再是重合,如此往複周始。

    難知多久之後,他身軀再次出現在了天穹之上,此刻正有無盡清光自他身上散出,無數祥雲瑞光環繞周身,陣陣飄渺道音隨氣機變化妙奏。

    他那若蘊藏燦爛星雲的眸子一轉,再觀那大道玄章。

    上麵那無名之印漸漸浮現出“重易”兩個字來,修士修煉到此一步,已是超脫天地束縛,拋卻過往世之留痕,唯留己存,可謂之“重生再造,化易己身”,故是得此印名!

    自今朝起,任何以玄法跨越此關之人,都需得此印方可攀得上境。

    然而最重要的是,自此之後,玄法之道,也是被他一力辟開,而這足以撼動周天虛宇,引發無窮天機變化的震蕩此刻也是由此不斷往外傳遞,並向著諸空萬界,乃至渺不可測的上層傳遞而去!

    他看向麵前層界,如今這裏所有的一切仿佛都虛幻一般,感覺隻轉一念就可將之拂開,因為在他成就那一刻,天地就再也束縛不了他了,已然從中脫離出來,現如今兩者也是若即若離,而不再是納容彼此。




    這時他心中浮起一絲悸動,朝此關注過去,卻見那觀想圖的中玄渾蟬,卻自身上生出了一股無限生機,隨著一聲清清蟬鳴,從大道之章上飛落而下,在上端懸空一圈,輕輕一振燦爛若星河般的翅翼,霎時衝天飛去,並留下了一道貫通諸界的明亮光柱。

    張禦望向那光柱深處,一斂大道玄章,大袖一振,身化一道無量清光,循此往天外之天渡尋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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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二章 渡天劍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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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穹天,畢宿。

    某一顆無人荒星之上,一座粗糙但不失堅固的法壇正被搭建起來。

    一塊塊被法力打磨齊整的巨大石塊從遠處飄來,再被逐個壘砌到一起。

    待到最後一塊石塊擺放穩定,一名弟子走了回來,對著許成通一禮,道:“老師,布設好了。”

    諸弟子修築法壇的時候,許成通全程在此看著,不過他還是上前檢查了一遍。

    巨石本身的重量,再加上法力的加持,隻要不是遭到天外隕星的衝擊,在此立個百十年都無問題,隻他仍是感覺不太滿意,但眼下完成張禦交代的事機最為緊要,其餘都可先放在一邊。

    他自星袋之中取拿出一隻劍匣,去掉上麵的絲帛包裹,將匣蓋打開,裏麵顯露出來的乃是一柄光芒湛湛的玉劍,正是張禦以往隨身攜帶的蟬鳴劍。

    他走到了法壇之上,鄭而重之將此劍擺在了法台上端的石供案之上,並恭恭敬敬拜了幾拜。

    待直起身來,他轉而嗬道:“你們也上來拜過!”

    弟子相互看了看,也是無奈上來,對著那蟬鳴劍拜了幾拜。

    隻是他們心中不禁腹誹,這不過是一把劍而已,老師何必這麼較真呢?現在也沒人看著。

    待是拜過,有弟子言道:“老師,如今我們做什麼呢?可是回去麼?”

    許成通道:“等著,巡護沒讓我們撤離,我們就必須守在這裏。”

    有一名弟子猶豫著道:“老師,張巡護讓我們於此布置此事,稍候這裏會不會有什麼危險?”

    許成通板著臉道:“不管有無危險,我們都必須守住此地。”他心下則是暗自琢磨著:“真有危險才好,這樣才顯得我老許有用啊。”

    參宿主星之上,梁屹正與一名眉目疏朗,看著有氣無力的少年修士說話,這段時日來,一直四處拜訪有名的能手,並大談觀察者的好處。

    他畢竟是玄尊弟子,縱然別人不認可他的想法,也總不會拒之門外,終究也是會給他一點麵子的。

    那少年修士喝了一口擺在案上的藥湯,苦著臉道:“梁道兄,這東西有你說得那麼有用麼?”他把身上道袍緊了緊,“這東西看著是有些好處,可我怎麼總覺著哪裏有些不妥呢?”

    梁屹沉聲道:“有了此物,隻是讓我輩玄修之間互相更是方便交流道法,而若是能見得到好處,那當會吸引更多玄修同道投入進來,梁某最終之願,是想如七十餘年前一般,我玄法再次興盛。”

    那少年修士神情變得認真了一些,道:“原來道兄心中有此大願,隻是如今不同了啊……”

    他搖了搖頭,當時玄法經過了長期積累,正好處於一個上升階段,恰如那潮水上漲之時。

    還有就是在那段時期之中,接連出現了幾位玄法玄尊,而正是因為這幾位的帶動,才使得玄法出現了更為興盛的局麵。

    可是後來,玄法仿佛是耗盡了氣運一般,雖然有不少傑出人物出現,可始終再沒有人能修成上境了,並且還有一些俊才莫名其妙的就斷了道基,甚至有一些人還以為玄法本身有什麼問題。

    現在光靠他們努力可沒什麼用,最好是有玄尊出麵推動此事,或者是有人能夠……

    梁屹正要再說什麼,可忽然之間,他似是感覺到了什麼,這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總覺得是什麼地方有些不太一樣,這似乎是冥冥之中的天機變數。

    而對麵那少年修士也似乎有所察覺,有了微微一個恍惚,隨後他便看到梁屹站了起來,走到了窗戶邊上。

    他奇道:“怎麼了,梁道友?”

    梁屹看著下方,沉聲道:“有什麼東西被改變了。”他看過來,“我能感覺出來,這應該與你我都有些關係。”

    奎宿。

    偌大的銀星正在那裏緩緩挪動著,並朝著原本的奎宿主星逐漸欺近,而後者則是被一點點從原來的位置上給擠壓出去。

    可是這等挪動非常緩慢,因為奎宿主星也並非其他尋常地星,同樣是被玄尊祭煉過的。

    並且上麵也有禁陣與周圍群星牽連,此刻看去隻是在挪動一顆地星,可實際上卻在牽動著諸星之力,若不是此刻主星之上無人主持大陣,隻憑兩位玄尊化身,那也很是難以挪動。

    龍道人本來負手站在內外層出入門戶之上,好整以暇看著外麵的動靜,可就在這個時候,不知為何,他感覺心中沒來由的一陣心悸,兩條長長的須眉抖了抖。

    沈玄尊發現了他的異樣,道:“龍道友,可是有何不妥麼?”

    龍道人看著前方的銀星挪動,道:“隻是覺得有些慢了。”

    沈玄尊看了看他,道:“龍道友何必急切,我方才已是確認過了,西穹天其餘玄尊當是未曾發現異狀,否則玄廷早已是遣人過來了。”

    龍道人沉吟道:“我卻不擔心內層那裏,那裏早有布置,天數也早被攪亂,玄廷也一時半會兒還察覺不到這裏變故,隻是我總覺得,戴恭瀚被抓似乎有些簡單了。”

    沈玄尊道:“他倚仗的,不外就是玄廷賜下的山河圈,這東西已是被渾空道友收取,還能掀動什麼風浪呢?

    而龍道友親身在此,隻要不是玄廷發難,便是西穹天玄尊化身盡數來了此地,也一樣奈何不得我等,道友就不必擔心了。”

    龍道人沉吟了一下,點了點頭。

    在又是等了許久之後,那銀星終於將奎宿主星從原本位置之上擠開,並令其從陣勢之中脫離了出去。

    可以見到,奎宿之中諸星受此牽引,開始緩緩扭動,似在重新排列調整之中,到了最後,諸星齊齊一頓,便落定不動。

    而這個時候,龍道人所在的那處內外層的門戶驟然擴張,並且很快擴大至小半個地星大小的範圍。

    沈玄尊看有一眼,道:“成功了。”

    龍道人抬頭看了看周圍,道:“好,此陣一成,不但可隔絕內外,也擴大了門戶,足以讓這些神怪於短時之內通過了。”

    隻要數以百萬計的神怪能夠由他所在的這個隙口進入內層,那麼就可以不斷撐開門戶,而當這裏擴大到一定程度後,更為強烈的濁潮就會被引動起來,到那個時候,濁潮不減弱到一定程度,這門戶就不會平複。




    下麵無疑將會引發一場足以將整個玄廷注意力吸引過去的酷烈戰爭,而隻有在爭殺之中,玄廷才會放鬆對他們的管束,甚至主動幫助他們提升實力。

    再接下來,他還會設法在背後運作,設法玄廷將那些原本加於他們身上的律條規矩一條條廢除。

    至於離開天夏,他暫時還沒那個想法,因為有些東西隻有在內層才能獲得。雖然上宸天和幽城可能也有掌握一些,可是他很清楚,就算自己此刻投靠過去,也是輪不到他的。

    渾空老祖這時開口道:“龍道友,稍候我上宸天也會派遣一些弟子到內層中,以待濁潮來時參悟道機,希望道友不要介意。”

    龍道人有些意外,道:“借濁潮參悟道機,你們上宸天為什麼會有渾章修士了?”

    渾空老祖道:“天夏實力強盛,各洲都是擁有億萬人口,俊秀之輩層出不窮,我上宸天要與之對抗,當然不能故步自封了。”

    龍道人玩味道:“我這裏倒是無礙,不過幾名後輩弟子,沒什麼大不了的,隻你們就不怕變成混沌怪物麼?我可是聽說,要是有混沌怪物,那是極有可能引來霍衡的注意的。”

    渾空老祖輕描淡寫道:“但有苗頭,不過提前掐滅就是了。”

    龍道人點頭道:“也是,玄廷那一套規矩,你們上宸天從來不講。”

    而正在幾人說話的時候,那一頭頭體型龐大無比,形若飛舟的泰博神怪也是在逐漸接近之中。

    這還僅是頭一批到來的神怪,等到穿渡到內層之後,它們會在地陸上建立穩固的駐地,以便抵抗濁潮,並迎接更多的神怪到來。

    隻是此刻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個時候卻有一隻拳頭大小,光芒爍爍的星蟬在神怪彼此的間隙之中悠然振翼飛來,其所過之處,燦爛光翼翅膀灑下陣陣星屑。它很快從整個神怪大隊之中飛了出來,並往那個內外層的隙口飛去。




    星蟬來到了通道之前,一振翅翼,便乍見一點光亮出現,隨後它再沿此憑空旋轉了一圈,原本一點亮光也是隨其軌跡越旋越大,最後轟地一聲向外洞開。

    龍道人等人本來都沒有留意到這麼一個小東西,因為星蟬是從泰博神怪那裏飛來的,而且上麵並沒有流露出任何異樣氣息,可是這裏的動靜卻是引得他們得一同看過來,隨後臉色齊齊一變:

    “玄渾蟬?!”

    那星光門戶一開,似是連接了另一方天地,無邊深遠,燦爛如銀河的光芒之中,便見有一個身著玉色大氅,渾身包裹在清光之中的道人身影浮現了出來,而其人正一步步向外走來。

    隨其邁步之間,一股強橫氣機傳蕩出來,整個銀星發出隆隆震顫,周圍那些本擬穿入泰博神怪無聲無息間粉碎開來,並在星芒照耀之中化為一片虛無。

    龍道人豎瞳猛然放大,這股氣機……

    沈玄尊、費玄尊還有那渾空老祖都是神情大變,如臨大敵的向外退開。

    那年輕道人一步踏到了星門之外,隻是遮帽之下的臉容看不清晰,那星蟬這時振翼一旋,落到了他的肩膀之上。

    他伸手向外一拿,一道劍光自霎時穿渡虛空,透過大陣,憑空跳躍到了他手掌之中。他起另一手在上一撫,隨後微微抬頭,看向百萬神怪,口中淡聲道:“敕逐!”

    轟!

    雖此一言說出,虛空之中憑空裂開一道空洞,那裏生出了一股絕大吸力,數以百萬計的神怪似被一股無形漩流裹住,如倒退洪流一般被強行拽去那空洞之中,隻是一二呼吸之間,便全數消失不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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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言出奪天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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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個虛空空洞在吞沒了百萬神怪之後,轟然合閉而起,整個虛空又一次陷入了沉寂之中。

    因為這一切都是在極端時間內完成的,那數百萬神怪根本抵擋不住股力量,早在被逐出奎宿之前便已是被全數撕扯為血肉碎屑了。

    不過在場也沒有人去關心那些泰博神怪,而是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那來人身上。在這最為關鍵的時刻,竟然有一位天夏玄尊親身到來,諸人都是第一時間想到是玄廷發現了他們這裏的謀劃。




    龍道人神情陰沉無比,玄廷一旦發現這一切有他在其中參與,那麼他就隻有逃遁到幽城和上宸天一途了,這並不是他所希望的。

    不過他很快冷靜了下來。

    因為他發現來人的氣機很是陌生,並不是他認識的任何一個,而且對方並非是從內層或是上層來的,而是本來就在外層或別的什麼地方,不然不可能正身直接出現在這裏。

    這就說明對方或許不是直玄廷來的玄尊,那麼若能設法拿下或是鎮壓起來,今日之局麵還不至於完全崩壞。

    渾空老祖和費玄尊此刻也是想到,既然另有玄尊親身出現在這裏,並且一上來就表現出了敵意,那麼今日之謀算怕是要出問題。

    可是他們必須要繼續下去,因為他們不願看到此前辛辛苦苦的謀劃就此失敗,而就算泰博神怪沒有了,隻要這座門戶立在那裏,也還有其他勢力會入侵內層的。




    況且唯有門戶繼續維係下去,濁潮才能掀動起來,從而給予天夏足夠的壓力,他們才好保持己方勢力的存在,並從中取利。

    隻瞬息之間,所有人都是達成一致。

    渾空老祖暗暗一運法力,霎時給在場三人都是下一個反咒。

    他非正身到來,施咒當中沒有任何天機回轉,也沒有法器護持,那代價必須由分身來承受。

    此咒一出,不但這具分身在百息之內必然崩散,且此間諸玄尊化身所沾染的虛空外邪也會被傳至他正身之上。

    不過玄尊化身本就不能與正身相較量,至多隻能做一些牽製和幹擾,所以他也不在意這些。

    沈、費二人立時感覺到了身上有咒法侵來,他們能察覺到此咒對自己有用,故都是沒有抗拒,而是將之接納了過來。

    唯有那龍道人出身不同,天生不懼諸多外法侵染,再加上是正身在此,故是咒法一至,還未近身,便被外間的護持金光消磨去了,甚至他連半分感覺都沒有。




    此刻他金色豎瞳一凝,身上浮現出片片龍鱗,每一塊龍鱗之上都有道籙浮動出來,奎宿天日光芒照落至,微微一黯,似是全數吞納了進去,而下一刻,便有億萬道金光隨之迸發了出來!

    張禦驅逐了百萬神怪之後,轉頭看向首先渾空老祖動手,眸光之中似有星雲流轉了一瞬,口中淡聲道:“敕滅!”

    此言一出,渾空老祖身軀頓如泡影一般破碎。

    而在對此人發動言印之時,他也是感覺到了那龍道人那裏的異動,意念方才生出,便見有萬般光芒閃出。

    這些光芒顯然別有玄妙,在迸發出來的一瞬間,遍即落到了他的身上,根本無從躲閃。

    通常而言,接下來這就需要自身來硬抗了。

    不過自成了玄尊之後,他能感覺到自身憑空多了許多一些玄異。有的有些玄尊也同樣具備,有的則是獨屬於他自身的,在這其中,有一個玄異名曰“補天”。

    這門玄異可以保證自身在被神通法術落中後不會立刻身死,這有別於他的神通“玄機易蛻”,隻要他能在下來幾息之中尋找到破解外來神通道術的手段,並將之化去,那麼自身便不會有絲毫損傷。




    隻是這玄異之能也不過是用來避死延生的,不可能拿來作為倚仗,因為在他化解手段的同時,對手也不可能放棄攻擊。

    正常情形下,後續還會有更多的神通手段到來,而有的神通則根本無從化解。所以關鍵還在於修士自身。

    此刻光芒外落他身,“補天”玄異自行應發,並未對他造成任何傷害,而他隻是意念一轉之間,隨著一陣清光散開,就將附著到身上表麵的金芒驅散了出去。

    而與此同時,渾玄渾蟬忽然一聲清清蟬鳴,在清光之中驟然放大到如地星一般大小,撐起燦爛若星河的雙翼,同時身下幽氣滾滾泛蕩,將那些餘下襲來的金光盡數吞沒。

    觀想圖與修士一體同生,在由死轉生之後,更是具備與修道人同一層次的力量,並且具備各種匪夷所思的威能,與真修元神十分相似。

    張禦見龍道人一直立身在內外層通道之中不曾挪動位置,便知其不願來至虛空之中,這無疑對他的威脅大降,放心將自身一側交給玄渾蟬遮護,把星眸一轉,看向了費玄尊所在,發聲道:“敕絕!”

    費玄尊一聞此聲,連半點反應也是沒能作出,就化為一片崩散光芒,並於眨眼之間消失無蹤。

    張禦再次轉身,再向沈玄尊,後者頓覺不妥,他判斷張禦乃是通過外聲殺人,故是立刻封閉感應外識,然而這一切都沒有用處,下一刻,他隻覺心神之中驟然響起一聲猶如天威般的宏大聲響:

    “敕誅!”

    這一言落下,他的身軀就好如被一隻無形之手一捏,刹那間被擠壓成一團破爛的光氣。

    張禦一揮衣袖,將餘下那些光氣一股蕩滅,這才是轉過身來,立身於虛空之中,麵對那龍道人。

    龍道人金色豎瞳一凝,方才張禦幾乎就是一言發出便滅殺一具玄尊化身。

    這些玄尊化身縱然不是正身的對手,可也不至於表現的這般羸弱,看去其人麵前卻沒有絲毫反抗抵抗之力。

    他能感到張禦言語之中蘊藏有莫大威能,即便是對他也有著極大的威脅,再加上攻殺上去的手段竟然被玄渾蟬擋下,一時也是心存忌憚。

    他站在內外層的門戶之中,謹慎問道:“你是何人?”

    張禦淡聲道:“玄廷巡護,張禦。”

    龍道人一皺眉,他不認識張禦,也沒聽說過後者的名字,可是他如今非常厭惡玄廷的規矩,而巡護偏偏就是維護玄廷規序的。

    不過他如今無需弄明白這一位為什麼會在這裏了,現在這些都是小節了,對方的身份證明與他沒有任何和緩的可能。

    要麼今天他將此人殺死在這裏,要麼就隻能從這裏遁逃出去,去投奔上宸天和幽城了。

    他念頭一定,金色的豎瞳之中旋即浮現出一片獰厲。

    陡然間,他背後無邊虛空之中竟有浪潮奔湧而出,而此水一經生出,隨即蒸騰起雲霧,再是閃電轟雷,兼有震聲芒光,囂囂而至,原本浩寂虛空,一時竟化變為荒洪之世。

    可見在那滔天水浪之中,有一頭金鱗黃龍鱗爪外露,身軀時隱時現,翻滾浮沉於水波之中,難以窺見全貌。

    此是龍道人心相外顯,乃是元神變化之一。

    實際上他亦能變化原身上去鬥戰,不過他雖是真龍,卻是自詡修士,非是無智無恥的禽獸,通常是不會在同輩麵前去化出原身的。

    此舉在他看來,乃是極為沒有臉麵的事情,並且元神外顯若是做不到之事,他親身上去也強不出多少。

    張禦眼見著水浪過來,若不阻止,似可他將一舉淹沒,雖未必見得能拿他如何,可敵人欲作之舉,自然不能讓其輕鬆如願,他站立原地不動,再度把心光一放,頓有無量清光灑落虛空。

    現在盡管他還沒有完全梳理清楚自身功果,可他乃是六正印完滿,三元得取之人,根基之無比牢固,而如今一成就玄尊,這等厚實根基的好處便就立刻顯現出來了。

    隨他心光外行,更有瑞靄祥雲,飄渺仙樂傳來,這聲光玉霧之中似隱含有莫大威能,水潮一衝,紛紛化作衝天碎浪,俱被拒阻於外,隻剩下轟雷潮鳴之聲,還有那若日芒電一時徘徊回旋不去。

    龍道人見他用出這等手段來,既是吃驚,又是無言。心光法力不是什麼神通變化,但天生能排斥一切外染,隻要修道人自身根底足夠,道理上說可以萬法不沾,但是真正能做到的就沒有幾個。

    就算他異類出身,也強不去一些同道多少,至多隻是載道之身稍稍強悍堅韌一些罷了,可眼下對方偏偏以心光強行製壓他神通變化,這讓他一時竟是生出難以下手之感。

    張禦在安然護持住己身後,把心意一催,玄渾蟬在他身後一展翅翼,虛空之中,看去霎時鋪開了兩道無邊無際的璀璨星河,內中蘊藏有無數星辰,而在此刻,那星辰接二連三閃爍起來,星河之中,一時光輝燦爛,異象紛呈。

    龍道人猛然察覺到了一陣危兆,心相所化之龍一擺首尾,無盡水浪抬升而起,將他所站位置俱是遮蔽起來,隻是就在這時,他卻聽一聲宏大聲音傳來:

    “敕奪!”

    轟!

    下一刻,那前方無邊水浪竟是應聲崩塌,而後他便見那兩道星河之中星辰齊齊一閃,便有億萬道星光向他衝射而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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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四章 玄功伏龍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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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龍道人麵對襲來星光,身上浮現出無數龍鱗虛影,隱隱約約可以看到那一條黃龍盤旋於身。

    而一簇簇星光射至,卻是被那浮現出來一枚枚厚實龍鱗擋下。

    這是他元神的另一種變化。元神可照顯出他原身所具備的一切威能,並且某些時候,能削弱其餘地方,並放大某些長處。

    這裏最大的好處,念動即出,根本無需運法催動,並神通道術更是何應付激烈鬥戰。

    而龍鱗本是無比堅固之物,現在得他刻意加強,龍影又是飛旋抵擋,那飛來星光俱被勻分消磨而去。

    張禦見到神通被阻,倒是心中早有預料,他不指望能一擊將此敵擊敗,此刻隻是要將龍道人牽製住罷了。

    他早是看準了,龍道人顧忌外邪侵染,不肯來到虛空之中,又害怕玄廷抓拿,不願退去內層,那就隻能生生站在內外層通道之處受他這一擊了。

    而隨著這天衝霄鳴一使出來,這神通之中的各種玄機變化也是自被再度梳理,每過去一瞬,便多出一份理解,並且威能也是強大一分。




    隨著時間推移,這神通也是變得越來越是強盛,二兩人神通之力的碰撞,使得近在咫尺的虢星首先不堪承受,很快在這等衝擊之下變得粉碎。

    就算這是經過玄尊煉化過的地星,可本身並非法器,也無力去承受兩個玄尊交手的餘波。

    龍道人在通道之中,卻是仗著龍鱗之能守得很是穩妥,可是他很快發現了不對,那星光無窮無盡,並且威能在不斷加強。

    元神之鱗在回旋之中雖是一經消磨就可被他法力重新填補,不虞有失,可他隨即想到,現在自身不能離開通道,而來人心力渾厚無比,若是這麼之下去,那等於是在比拚彼此的心光法力了。




    雖他也自認根底不弱,若不去論那力量高低,隻拚消耗倒也無懼,自有信心堅持長遠,可問題是他不能久拖在這裏。

    兩位玄尊正身交戰,那是何等聲勢,就算有大陣遮掩,可是必然會有異象傳遞出去的。

    並且沈玄尊的化身已被打滅,胃宿那裏必然會察覺異狀,一旦把消息傳了回去,玄廷必會關注此間,到那時候他無論做怎麼選擇都是晚了。

    他當即屬意在外的心相之龍翻騰而起,向著張禦所在之地衝去,意圖攪亂此次攻襲,同時也是另行找尋戰機。

    張禦在以天衝霄鳴壓製住對麵後,這時又一抬手,準備用出“日月重光”之術,若得順利施展的話,他思忖著便不能給予此人以重創,也能施加更大壓力,從而完全掌握戰局的主動。

    然而就在即將出手的那一刻,卻是微微一頓。

    他心中忽有一種感覺,若此招出手,就算能夠建功,也是得不償失,隨後可能會引來的更大的麻煩。

    這感覺非常矛盾,可他能夠猜到,這很可能與對方自身所具備的“玄異”之能有關。

    尤其從元神可以看得出來,對方本體很可能是真龍,那麼玄異之能或許更為不同尋常。

    不過這裏一收手,那邊心相之龍卻已是駕浪向他衝來。

    張禦敏銳感覺到了水浪的異常湧動,轉目看去,見那一條潛於其中的真龍看去若隱若現,似是在近,又若在遠。

    那些大浪雲雨並非幻象,而是對方法力心意所化,而這等變化也非無用,能夠在一定程度遮蔽攪擾對手感應。

    通常而言,這隻能靠修道人自身耳目去察看了,若是在此道之上少缺神通加持,那麼極可能被敵人所迷惑,便就無法作出正確判斷了。

    他此時凝眸一望,眼底深處有漩流星光陣陣流轉,那些海浪霎時被剝離而去,而那一頭頂生從角,長須飄拂,爪踏祥雲,正自興雲布雨的心相之龍便自裏顯現了出來。

    見到正主,他自也不客氣。身上有一道照徹虛空的明光一閃,霎時穿破重重虛妄,斬入了那心相之龍的身軀之中!

    此是“幻明神斬”,有斬神破妄之能,這心相之龍遭此一斬,頓時明滅了一瞬間。

    這卻是在瞬息之間被斬殺了一次,隻是身為龍種,龍道人自身根底較厚,故是元神又於瞬息之內複還回來,這就看去好若未受損傷一般。

    不過這心相之龍經此一遭,也似被激怒了一般,不再遮遮掩掩,而是腹下祥雲一托,裹動大浪潮水,向著張禦所在奔來。




    張禦目光自遮帽之中俯視而來,身上又是一道輝耀神光落斬而下,此龍瞬息間再是被斬殺一次,可幾乎在同時又是還回。

    而在下來幾息之內,這心相一連被斬殺了數次,但每一次之後,不僅沒有衰弱下去,反而變得強盛了幾分。

    他眸光一閃,元神破滅再造,終究是折損元氣的,通常沒有越殺越強的道理,這應該是玄異或是神通之用。

    他的判斷很對,龍道人真龍修煉得道,在成就之後,身上自也具備數種的玄異,其一名喚“無暇”,任何用於神通道術,哪怕是法器之流,一旦落中他身,或者對他造成創傷或影響,那麼身軀自然而然會生出相應的抵禦之力。

    而元神乃是他身軀之映照,同樣具備此能,故是到了此刻,他已是無懼於幻明神斬之威了。

    而隨著這心相之龍頂著張禦的神通衝過來,兩者之間的距離無形中為之縮短,這個時候,向著後者驟然一躍。

    張禦隻是眸光一閃,一股無形製拿之力壓迫上來,心象之龍身軀不由一頓,停滯住了一瞬間,隻是旋即其身上一陣雷芒閃爍,忽然不見,唯有頂上無數雷霆轟響,虛空也是時明時暗。

    在又是一陣霹靂閃電閃出,那一條碩大龍影卻是驟然出現在了他的腳下,龍軀一轉,似要將他圍裹纏繞住。

    可是下一刻,四周圍卻有無數道流光飛翼飛斬而出,頓將龍影撕散成無數碎片,盡管在一瞬之後又是還複過來,可卻又一次被殺退了遠處。

    龍道人站在兩界通道之中,這幾次試探下來,他自認已是稍稍了解了一些對方的神通,下來當需親身出外決一勝負了。

    不過他心裏也是清楚,對方應也未施展出真正本事,當還有後手留著,說不定也是在等著一擊製勝。

    可鬥戰之中哪可能算定對手所有手段?隻要有一定成功的可能,那就值得一試了。

    隻令他有些奇怪的是,按道理說,玄尊正身暴露於虛空之中,那麼必受到虛空侵染,神通使動越多,越不可能堅持下去,可對方與自己鬥戰了這麼久,看去卻似沒什麼影響,

    他想了想,那不定有什麼法器護持,所以不能等待對方自己出問題。

    他吸了口氣,該是動手了,

    他意念一轉,身上那龍影留在了原地抵那無盡星光,而自身則是突兀從原地消失,這卻是驟然挪移到了那心象之龍之上,並與之合二為一。

    與此同時,他毫不遲疑拿一個法訣,身上心象驟然放大,這一刹那間,一頭似若莽荒之中到來的巨大真龍元相浮現在虛空之內,望去便是那被挪至遠處奎宿主星,也不過其一爪之握,其一現身,就對著張禦所在之地張口一吞!




    張禦卻是站在那裏未動,身上大氅在法力心光的激蕩之中晃動不已,身周圍瑞雲星虹旋繞,遮帽陰影下的臉容根本無法看清,

    龍道人在發動之際,則是緊緊盯著張禦。

    方才張禦所發那些敕言他感覺對自己威脅也甚大,可明顯也有某些限礙,否則方才根本無需其他神通,而是直接對他施展此等手段了。

    他此刻已是準備了幾個手段,可隨時應付張禦的後招,可這個時候他隱隱覺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麼。

    而就他這一念升起的時候,卻忽有一道金光忽然從那遠處的奎宿主星之上綻放出來,一時整個虛宇都被照亮,並從那巨大的元相之龍和龍道人身上一拂而過,兩者身軀不由被同時定住。

    他一時心中泛起驚怒,目光望向那奎宿所在,卻是見得,戴玄尊不知何時已然脫困而出,其人手中正拿著那枚本來被渾空老祖收去的山河圈,這定壓之力正是從這寶物之上散發出來的。

    龍道人此刻那豎瞳一閃,身軀竟然在這光芒之中挪動了起來。

    這卻是因為方才他已是被山河圈定拿過一次了,“無暇”玄異隨即生出了一線抵抗之力,再加上戴玄尊此刻隻是化身到來,故是此刻對他束縛之力已然大減,隻要再掙紮幾下,便能從中脫離了出來。

    然而這是在鬥戰之中,哪怕稍微一隙停滯,都有可能導致戰局變化。

    就在他掙紮之際,張禦卻是微微一抬頭,對他淡聲言道:“敕鎮!”

    這一瞬間,龍道人身軀一僵,卻是再一次被鎮壓住,令他為之驚懼的是,此刻不止是神通之能,便連他自身之玄異亦是一同被克壓下去了。

    戴玄尊見得此景,沒有錯過機會,將手中那山河圈向外一扔,此寶霎時來到了龍道人頭頂之上,再向下一落,卻是將他整個人一下套了其中,這至寶一至他身上,金光一閃,其人便即被收去不見。

    他再是伸手一召,將金圈拿來,而後就飄身往張禦所在之地而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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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日月猶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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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見龍道人已被懾服,心中一喚,身後玄渾蟬那有若燦爛星河的雙翼一收,漫天光華隨即斂去,重新還化為一隻拳頭大小,望去華美無比的星蟬,憑空飛旋一圈,又是重新落回到了他的肩頭之上。

    戴玄尊這時飄身而來時,看著前方立身於清光祥雲之中的挺拔身影,心情不禁有些複雜。

    他之前也的確如張禦所想,看中了後者正在突破門關之上,想說服其轉修渾章之法,這樣可在關鍵時刻出來助他一臂之力。

    可是未料到張禦身上有天一重水相護,隨後又不知挪去了何地。

    他本以為事情到此結束,雖未如願,可人至少走脫了,可是張禦此刻居然踏破上境歸來,且走的還並非是渾修一道。

    他心中對此也頗覺疑慮,猜想張禦要麼也是得了某位渾章修士的暗中相助,從而得成上境,要麼就是後者憑空辟道,走出了一條前無古人的道路來。

    隻是後一種可能實是太過讓人難以想象,而他現在隻是化身在此,也無法作出正確判斷。

    可不管如何,眼下對方以玄尊之姿立於麵前,已是與他站在同一層階之上,不可再以之前那般態度相待,而必須以禮相敬了。

    轉念之際,他來到了張禦近前,收拾心神,打一個稽首,道:“貧道卻要敬祝張巡護成就玄尊了。”

    張禦抬袖而起,合手還有一禮,道:“此前之事,還要多謝戴玄尊一番好意。”

    戴玄尊搖搖頭,道:“張巡護自有緣法,前麵卻是戴某多事了,幸好未曾耽誤道友成就,還望張巡護不要責怪。”

    張禦道:“戴道友言重了,你為奎宿守鎮,諸般行事,皆在守鎮權責之內,並未有任何出格之舉。”

    戴玄尊聽他這一語,心中一定,抬頭看著張禦,道:“張巡護縱成玄尊,可是正身久立於虛空之外,怕也是不妥,不若先避去兩界通道之內,也能一避侵染。”

    張禦道:“倒也不必如此,我眼下倒是無礙。”

    他在虛空之中接連使用神通道術,也的確感到受到了一定侵染,甚至外放一部分心光莫名消失了,不知去了哪裏,但消耗並無想象之中那麼多。

    他心中猜測,這許可能與自己得取三元,尋找了諸我有關,特別是其中之“執我”便是從外層中尋得,而其中之“執”,亦有守執之意。




    不過虛空確然不是長存之地,這等每時每刻的消耗非常不利於修持,他懷疑待得越久,侵染便就越重,待這裏之事了結,盡早去往內層便是。

    他看了一眼戴玄尊手中的山河圈,見圈中有一條金色小龍在那裏盤旋,並且時時掙動,好似要從中脫離出來,便道:“方才戴玄尊傳聲告我不可殺伐此人,而是設法擒拿,可是此人身上另有玄妙麼?”




    戴玄尊道:“不錯,這一來是這龍淮知曉很多事情,現在還不能死。二來其人有一門玄異,喚作‘還生’,隻要有一滴真血或者殘肢留下,那麼便可借此再度複原全身,並且不損任何實力。

    隻是在還生之後,一切玄異得來的好處也會隨之消失,不僅如此,還還會丟失一部分記憶,並且損折越重,記憶缺失越多。

    而這件事背後不止他一人,我們還需從他身上得到一些消息。”

    張禦微微點頭,若是如此,此人的確當是留下,唯得如此,才能將那些牽涉之人一並找出來。

    戴玄尊將山河圈收了起來,道:“也幸好這一戰此人沒有攜帶法器到來,不然怕是很難將之生擒。”

    張禦道:“卻不知這是為何?”

    他非常清楚一個真修,不會隻依靠自身神通道術,應當還有各種法器,這樣才具備完整的戰鬥力,似竺玄首手中的青陽輪他便印象很深。

    這等法器一旦在玄尊手中用出,可謂威能無儔。

    也是如此,他方才沒有完全放開手段,一直有所收斂,就是為了應付對方可能存在的後招。

    可是到了最後,也沒見對方拿出哪怕一件法器來。

    戴玄尊沉聲道:“如今玄廷之中對於玄尊所用法器盯得很緊,並有規矩定下,法器攜去哪裏,又是作了何用,都需清清楚楚載錄明白,半分不得含糊。而玄廷通常也不允許玄尊真身隨意去到其他界層。

    這位此番是自內層來的,我猜其人當是找了一個正當的借口,隻是如此一來,那麼他身上法器便就沒可能帶出來了,否則這必會引起玄廷的注意。”




    張禦不覺點頭,他倒不知道還有這等規矩,不過對此也不算太意外,身為巡護,他自是知道,在天夏哪怕是玄尊也不能隨意妄為,餘玄尊尚有先鑒在前。

    戴玄尊這時看向那內外層的門戶,道:“張巡護,這隙口卻得及早封閉,以免引來更多外層實力覬覦。”

    張禦頜首道:“由我來吧。”

    他在戴玄尊目注之下行至前方,伸手出去,五指張開,遙遙對著那缺裂,隨著他五指緩緩合攏,頓有一股無形力量壓下,這一層門戶也是隨之徐徐收斂。

    到了最後,他五指倏爾一握,整個裂隙轟然合閉,所有的光霧漩流也是一同不見,而整片虛空也是隨之黯寂了下來。

    戴玄尊心下一定,隨即拿一個法訣,身上滾滾黑氣放出,很快將整個奎星都是裹住,並往原位推回。

    此前那虢星已是被擊碎,順帶也是使得他為之脫困,而如今與各星之間牽連的陣勢已破,隻是搬挪一星,自是容易許多,在他心力推動之下,很快歸複了原位。

    待做完此事後,他對張禦言道:“我方才解脫之後,就已是將此間情形向正身報傳,想必玄廷使者不久之後便將到來,張巡護不妨隨我到天城之中等待。”

    張禦點頭應下,身上清光向下一落,便隨戴玄尊一同降落到了奎宿天城的法台之上。

    戴玄尊站定之後,把袖一拂,原本籠罩在奎宿之上的那一層用於護持的禁製光芒也隨之消去,所有一切都是恢複了原狀。

    也幸虧他事先設下了這層禁製阻礙,渾空道人和費道人也沒心思去費力氣對付此星,不然這地星之上所有人性命都是難保。

    張禦走前兩步,看向地星之上那些凡人,在成就玄尊之後,他已然從這方天地之中超脫而出。

    可他沒有忘記,自己正是從這些人之中來的,就如他此前所言,此心依舊入世人。

    而他深信,給這些世人一定的機會,他們便能夠創造無限的可能。

    此刻一道光芒忽現,他抬起頭,見奎宿之陽自奎星背後徐徐上升,正將那無比明亮的光芒投照在了這顆地星之上。

    與此同時,胃宿。

    整座天城看著與以往一般,可實際內部卻是彌漫著一片前所未有的緊張氣氛。

    因為天城軍務署適才發現天城之上忽有變動,連禁陣都有了一瞬間的紊亂,軍署署主莫冉親去法壇拜望沈玄尊,試圖詢問緣由。

    然而她沒有得到任何回應,她十分果斷之人,當即持符上台,然而卻未尋見沈玄尊身影,不知去了哪裏,

    她察覺不對後,立刻回到下方將此情形向玄廷做了通傳,隨即下令封鎖天城內外嚴加戒備,但是為怕引起不必要的變故,故是沒有驚動外間。

    在把消息報上去之後,莫署主便至法壇之上等候。

    不過一刻之後,虛空裂開一道隙口,一道金光降落在了胃宿法台之上,一名中年道人出現在了此間,此人頂上戴著如意冠,身上一襲鶴氅,不過身形麵目模糊不清,有陣陣清霧遮掩,不令外人直視。

    莫署主見了,恭敬一禮,道:“見過上尊。”

    那道人看向她道:“沈玄尊失位之事玄廷已然過問,下來由當會由我暫時鎮守此間,莫署主,胃宿上下一應如常便是。”

    莫署主道一聲是,她一禮之後,便待退去,不過走了兩步,她卻是轉回身,大膽問道:“敢問這位上尊,這件事可是與奎宿有關麼?”

    那道人麵無表情看她一眼,道:“莫署主,你是署主,應該知道不該問的別問。”

    莫署主道:“明白了。”她再一抱拳,便轉身下去了。

    那道人看向奎宿方向,手撫長須,暗暗感慨道:“又豈止是奎宿呢,此事之影響,怕會是波及整個天夏……”

    此時其實不止是胃宿,如此西穹天各星宿之上,所有負責守鎮玄尊化身都是收到了玄廷傳告,要求他們看盡門戶,不得擅自移鎮。

    而在奎宿這裏,張禦正與戴玄尊言語,這個時候,卻有一道金光照來,兩人觀去,見天中開有一個缺口。

    張禦隱隱能感覺到,背後並非是內層,而是來自更為上層的地界,當日餘玄尊被捉拿而去事,那打開的門戶之中,也是有類似氣息流露出來過。

    這時缺口之中一道光柱落下,而後便見其中有一道金色卷旨緩緩飄落了下來。

    戴玄尊走上前去,將之接在了手中,打開一看,便抬起頭,鄭重言道:“張巡護,玄廷傳詔,宣你我去往玄廷述職。”

    張禦沉吟一下。

    玄廷麼……

    他仰首觀去,仿佛望到虛空無限深遠之處。

    是該去那裏看一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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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登台瞰舊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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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玄廷下有傳詔,令戴玄尊和張禦回去述職,不過並沒有定下時限,並且言明他們有何疑慮,隨時可以呈書上奏,顯然是給他們一段準備和交代的時間。

    且在沒有他人來接替之前,戴玄尊也不敢擅離奎宿,唯有先守在此,等後續接替之人到來才能動身。

    張禦也是覺得,自己正好這段時間將自身功行梳理一番,也順便可做一番交代和安排,畢竟這一去玄廷,也難知要去多久。

    他翻動了一下手中的玉牌,這是隨著卷旨一同送來的,考慮到他正身在外會受到虛空侵染,玄廷允許他先退入內層之中。

    其實去往上層,也同樣是需由內層經行而去的,所以這裏麵倒也並不衝突。

    他之前已然察看過了,玉符通向的是青陽上洲,正是一處自己所熟悉的地界。

    他考慮了一下,便即尋到戴玄尊,設法向其人打聽了一些玄廷之內的情形,這才與之告別。

    他離開此間之後,瞬息之間就回到了自己曇泉州的那處宅院之內。

    因為之前察覺到危險,讓所有人提前離去,故是這裏如今空空蕩蕩無有一人。

    而隨他邁步過來,滿庭花樹齊皆盛放,兼有陣陣異香飄來,而在他氣機影響之下,這些草木也正向著神異方向逐漸邁進。

    與此同時,整個宅院都是泛起一陣飄渺雲光,似從凡間抽離而去,成了另一方界域所在。而那些在外間走動之人卻是絲毫沒有覺察到這裏的變化,仿佛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張禦走入正堂之上,在此坐定下來,隨著他兩袖擺下,身上飄起一團團冰紈也似的玉霧,有柔和光亮隨之生出,更有空靈音聲徘徊,好似隨他到來,這一處已是變成了人間仙境。

    這也是玄尊之能,一言一動皆有神通相隨。而玄尊所居之地,無需運法,無需著意,便能自生諸般玄妙,而他這個玄法開道之人,似是與其餘玄尊又有些許不同,不過他與同道接觸不多,這其中之分別,恐待以後方能知曉。




    他在此坐了一會兒之後,將那玉牌拿出,心中默默一運法,身上清光一陣湧動,看著他還落在此間,可實際上,現下唯有化身在此。而他正身,早已是隨著那玉牌指引,往內層落去了。

    畢宿某處荒星之上,許成通一直守在法壇之上,雖然法壇之上蟬鳴劍已是飛去,但是不得相召,他也沒有離開。

    一名弟子看了看上方許成通的背影,低聲朝另一人問道:“師兄,不知要守到什麼時候啊?”

    另一人卻是搖頭,並使勁衝他暗使眼色。

    許成通哼聲從台上傳下來,他轉過身,很是不悅的對著那弟子道:“到了合適時機,巡護自然會召回我等,你連這等耐心都沒有,又怎麼修大道?我將來又將衣缽交托給你等!”

    那弟子被他訓斥的連連低頭,不敢多言。

    倒是有膽大的弟子在那裏嘀咕道:“我們師兄弟五個,也不能人人都繼承衣缽啊。”

    許成通看過來,瞪著他道:“你說什麼?”

    那弟子一嚇,道:“弟子胡言亂語,還請老師恕罪。”

    許成通皺眉道:“我問你的是,你上一句說得是什麼?給我重複一遍。”

    那弟子不敢不從,小心翼翼道:“弟子是說,弟子師兄弟五人,也,也可可能人人都繼承老師的衣缽啊。”

    許成通看著他,又看了看下方之人,道:“你們沒覺得有什麼不對麼?”

    在座眾弟子都是茫然。

    許成通緩緩道:“我徒弟是收了不少,可是自從投效巡護之後,就隻帶了你們四個人出來,哪裏來的五個人?”

    諸弟子悚然一驚,沒說破這件事前,沒人覺得不對,可是被點醒之後,才驀然發現,這裏除了他們四人之外,這裏居然還坐著另外一個人!

    許成通這時哼了一聲,喝道:“魑魅魍魎,給我出來吧!”他一揮袖,身上白沙一湧,自祭壇之上湧下!

    這些白沙從四名弟子身上一湧而過,但是並沒有一個人受到損傷,但可以見到,地上原本是五個人影子,而此之後,又是重新化為了四個。

    許成通朝下看有片刻之後,猛地一轉頭,望一側看去,見是不過數步之遠處,站著一個神色陰冷,兩目沒有眼白,隻有一片幽瞳的人黑衣道人,隻是再看之時,其人已是不見。

    同一時刻,畢宿某處地州之內。

    辛瑤手持竹劍,在一座高台之內走動著,一隻小玉花狐一直跟在她後麵,一會兒前竄,一會兒又停了下來,看著跳脫無比。而周圍都是來來往往的役從,正將各種擺設搬挪進來。

    辛瑤這幾日遵照張禦的委托一直這裏籌備駐地,不過她隻是負責與修道人打交道,其餘一切都是交給青曙等人去辦。




    玄廷巡護的名頭十分好用,哪怕外層讓人聞之變色的金瞳署,也沒有做多餘之事,隻是按照職責過來檢視一圈便就走了。

    她本來想直接購置一處宅院,不過安氏在畢宿也有不少產業,半賣半送了一座本來用作擺放造物材料的高台。

    她見這裏堅實牢固,十分不錯,便就作主接納了下來。

    這時她忽然感到一陣氣息變動,便從一旁繡兜中拿出丹瓶,倒了一粒服用下去。

    隻是她記著張禦的交代,盡量少用這等藥物,好在待這裏周圍的陣法布置起來後,可以稍加延阻這等侵染。

    她在上層遊走了一圈後,便往下方走來,可方到台階轉角處,卻見有一個身著黑衣的陌生男子站在那裏,眼眸黝黑無比。

    她眼神一凝,這時忽聽到喵的一聲,她循聲而去,卻見妙丹君蹲在高處窗沿上,她再是回頭,卻見那裏已是沒有了那個人,不由一蹙眉。

    這時聽得腳步聲傳來,卻見嚴魚明自外走了過來,抬頭看到她,對她一拱手,道:“辛師叔在這裏啊。”

    辛瑤看了看他,道:“你方才進來,看到什麼人了麼?”

    嚴魚明一怔,道:“沒有啊。”

    辛瑤嗯了一聲,她扶了一下眼鏡,道:“嚴師侄過來是有什麼事麼?”

    嚴魚明道:“師叔,英師伯前來拜訪,師侄就急著來告知辛師叔一聲了。”

    辛瑤訝道:“英師兄?”她不由露出欣喜之色,道:“快請他進來。”

    她沒想到了外層,還能再見到往日同出於東庭玄府的一府同門,雖然這裏除了她與嚴魚明之外,也有不少從東庭來的弟子,不過這些後輩多是這些年來才進入府中的,有一些人她此前都沒有見過。

    嚴魚明道一聲好,興衝衝出去了。

    辛瑤也是來到下方大廳之內,不一會兒,就見英顓在嚴魚明引路之下,自外走了進來,他身上衣袍似是黑火般飄擺晃動。

    辛瑤萬福一禮,道:“英師兄有禮,師兄怎麼來了?”

    英顓猩紅的眸子看向她背後,平靜言道:“你這裏有鬼。”

    青陽上洲之外的荒原之上,一道清光自穹空降落下來,持續十來呼吸之後,才是落定,待芒光一散,張禦自裏走了出來。

    他感覺了一下,濁潮本來已是退去了,可是此刻,卻能感覺到又稍稍濃鬱了一些,顯然龍道人在內外層的門戶之中穿梭,並不是沒有影響的。

    他思索了一下,也不知道那些渾章修士是否感應到了什麼天地之機。

    他目光朝四下一顧,這時卻是在不遠處見到了一個巨大的深坑,四周有著激烈的交戰留下的衝擊痕跡。

    他身上清光一閃,已然出現在了那地坑邊緣處,望有幾眼後,已能確定,這一處當是應該是當初竺玄首與那名不知名混沌怪物交戰之地了。

    在站立有片刻後,霍衡無聲無息來到了他的身側,感慨道:“世事無常,短短時日未見,不想張道友你已是有所成就了。”

    張禦依舊目望前方,沒去看來人,道:“不想霍道友也會說無常二字。”

    霍衡笑道:“我縱然修煉混沌之道,可還臻上境,自是無法料定所有,不過終有一日,我可拿定萬世萬物。”

    他看向張禦,滿是讚歎道:“道友不入混沌,不循渾章,反是成為玄法一脈上境開道之祖,完此前無古人之舉,著實值得一讚。”

    張禦淡聲道:“當年獲道友若是不從玄道之中退了出來,想來也是能成此道。”

    霍衡嗬了一聲,道:“我當年是成不了的,因為那時候有太多人看著,我也有自知之明,當年之我,比起上麵那些人,不過是大些的螻蟻罷了,有些事是不可能如你之願的。”

    他略略抬頭,“不過我並不願如他們那般,故是我從不勉強人。”

    頓了下,他又道:“外層出了如此大的事,我猜得不錯的話,道友此番當是去往玄廷了?”

    張禦沒有說話。

    霍衡也不需他回答,而是自顧自說下去道:“那道友要小心了。

    現在玄廷之上充斥著廢棄玄法之言,以往那些修煉渾章之人雖然不把自己算作玄修,然則在那些真修眼裏,他們卻與那些被扶攙上來的‘玄修’無甚差別,這也是一股不小勢力,廢棄玄法,必然繞不過他們。

    而掀動濁潮之事一出,彼輩必不受信任,玄廷說不定會加大對此輩的管束,縱然不至於牽連道友,可玄法到時勢頹,道友當真能獨善其身麼?”

    他意味深長道:“且餘下那些‘玄修’,也不見得會把道友視作自己人,因為道友終究是和他們不同的。

    他看向前方,“我仍是那句話,道友什麼時候覺得前路走不通了,大可喚我,我自會出手相助。”

    說完之後,他整個人便如現身之時一般消失了,隻是在地麵之上憑空多了一團黑色焦痕。

    張禦一個人靜靜站在此處,無邊無際的空寂曠野似亙古以來無有改變,唯有他身上衣袍在陣陣吹來的風中飄拂不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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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七章 引光擊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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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在地坑旁邊隻是站立了這麼一會兒,腳下這片地界就開始發生了變化。

    無數翠綠色的草莖從堅硬的石礫之中頑強的冒了出來,埋藏在地底深處的種子開始複蘇發芽,勃勃生機在荒原之中蔓延開來。

    泊泊水流之聲在四周響起,開始還隻是涓涓細流,可是很快化成了崩騰河流,自四麵八方彙聚過來,紛紛填入到了前方的那個巨大的深坑之內。

    此時他伸手一拿,竺玄首和那位對手所殘留的氣息俱被他拿入到了手中,很快就被他盡數化煉了去。

    他轉目往東麵看去,那裏大青榕清清楚楚顯露眼前,這一回他並沒有入洲的打算,不過在正式去往玄廷之前,有一些事卻是必須先做的。

    他一揮袖,一道白煙飛過,卻是將那白舟放了出來,他便沒有登舟而入,而是立定看了幾兩眼。

    在他還是第四章書之時,白舟作為一個載具是十分合格的,可是現在他已是成就了玄尊,此物已然承載不了他的力量了。

    好在白舟並非造物,而是一個法器,隻需要以他能以心光重新祭煉一番,便可再次為他所用。

    他站在原地,伸手輕輕一按,便有一道清光將整個白舟都是罩住,大約小半天之後,清光徐徐收斂回來,白舟看去與之前變化不大,但是周圍卻是裹上了一層朦朧靈光,算是經過了一番洗練。

    不過眼下還隻是粗粗祭煉過。畢竟白舟所用的寶材對於玄尊而言並不是什麼上乘之物,他雖可在日後一點一點改換,但不是一時半刻可以完成的,要想徹底脫胎換骨,這是一個長期的過程。




    而這麼多時間過去,他所站立的地方,已是從一片荒原變成了一片綠蔭遍布的濕潤林地,而麵前那個巨大無比的深坑,則是變作了一片如海一般廣大的湖泊。

    他望有一眼後,想了一想,喚道:“白果。”

    光芒一閃,一個戴著遮帽的小道童出現在他身邊,道:“先生。”

    張禦道:“你以後可以不用躲藏在我心識之中了。”自他成就玄尊之後,自也無需這知見真靈了,而且後者也不可能算定玄尊。

    他伸手一指,隨著一道光芒閃過,白果微微一頓,身軀頓時凝實了幾分。

    白果不是真實的人,而是知見真靈,以往唯有他自己能看到,可是現在隨著他心光照見,卻是真實存在在了這個世界上。

    白果看了看自己,仰起小腦袋問道:“先生,你是不要我了嗎?”

    張禦目光落下,道:“你可以繼續留在我身邊。”

    白果嗯了一聲,用力點了下頭。

    張禦抬頭往白舟望有一眼,上麵霎時塌融開一個缺口,他帶著白果走入進去,來到寬大的主艙之內,兩袖一展,在此坐定下來,同時周圍艙壁好若融化一般退開,顯露出了外麵的景物。

    白果走到一邊,伸出兩隻小手往那裏一隻銅爐上輕輕一按,隨著一陣微光閃過,就有嫋嫋青煙飄出,並還帶來了一陣聞來心思澄明的異香。

    張禦微微點頭,他於心下一喚,大道玄章便即浮現了出來。

    道章之上此刻有著密密麻麻的章印,這裏麵除了他自己所立造的,也有此前所見過的但卻不曾修持的章印,不過在成就玄尊,這些章印對他再無任何秘密可言,也自然而然落入了大道玄章之中。

    隻是玄修每一名章書皆有定名,而如今他所達到的境界乃是第五章書,隻是之前縱有玄修成就,那些人算不得是真正的玄法玄尊,就算留下了定名,也並不合乎此中道法道理。

    而他作為開道之人,也當由他來擬下這一章書的真正定名。

    他心下微微一思,緩緩言道:“‘心盈照神出,禦主天地機’,此一章書,當以‘神禦’而稱之。

    他此聲一落,大道玄章之上一陣金光飄蕩,生出了某種更為玄妙的變化。

    自此之後,若有修道人得執重易之印,並由此成就,那麼自然而然便能得悉這一章書的定名。

    此事一定,他便將大道玄章收斂了下去,再是心意一使,但見兩道劍光閃過,卻是“蟬鳴”、“驚霄”二劍從心光之中跳躍出來,來到了他的麵前。

    這兩柄劍器與白舟不同,本就是與他心意合一,自他成就之後,也是一起水漲船高。

    但是與他以往每一次功行有所提升,就需得重新將之祭煉一番一般,這次兩把劍器也同樣需要重新煉過,才能適應他眼下的力量。

    之前他與龍道人等人戰鬥時,並沒有將兩劍祭出,除了防備龍道人身上可能留藏的法器外,還有就是斬諸絕之法無法完滿使出,那還不如不用。




    他聽戴玄尊言及,玄尊所用法器,通常都是用上層的寶材祭煉的,並還有專人煉造。這般法器是會受玄廷重點關注的。

    而若是像劍修隨身所攜帶的劍器,因為是以心祭煉,視作是與修道人本身一體之物,好比那神通道術一般,是不會去專門加以過問的。

    此刻他目光一落,把心光渡去,兩把劍器表麵先是泛起一陣刺目的光輝,有道道毫芒自上麵激射出來,待是過去幾個呼吸之後,這毫光便緩緩消失。




    現下再看,兩劍皆是豎懸於空,蟬鳴劍表麵化變成了一種瑩潤通透之色,望去似如千年暖玉,又似天色空青,望之溫潤無比;而驚霄劍像是一引流光所凝,又宛若一道爍電,簌簌颯颯,觀之寒意凜冽。

    張禦屈指輕輕一彈,隨著一股氣流擊去,正撞在蟬鳴劍上,後者發出嗡的一聲響,而後上方有清脆鳴音傳出,並帶著一股歡欣雀躍之意,仿佛是在回應他一般。

    那聲音悠長不絕,透出舟身,並在外間林中徘徊飄蕩,那原本平靜下來的湖麵也是泛起一陣陣遠去的波紋。

    他略一思索,心念一轉,那一枚玉珠自星袋之上飄了出來,這裏麵依舊還留存著那個複神會那人的力量。

    而這此人既然他當初已是決定收拾,那麼這刻當是該有一個了結。

    他伸手出去,拿住方才祭煉好的蟬鳴劍,手腕輕輕一振,而後往外一擲,霎時間,這柄飛劍倏忽一躍,去到虛空之上,眨眼出了青陽,如流星曳光一般往東庭方向射空飛去。

    東庭地陸,安山深處,某一處四季如春的盆地之內,矗立著一座古老的神廟,此刻潔白的石階上灑滿了粉色的花瓣,溪渠之中流淌著濃烈香甜味道的蜜水,有抱著香油罐,穿著輕薄紗衣的少女走來步去。




    一個肌肉結實高大的異神坐在主位之上,身下是用靈性生靈毛發編織出來的軟墊。他自麵前拿起一串朱紫色的飽滿葡萄,一仰脖子,往嘴裏放入進去,輕輕一嚼,如鮮血一般的汁水順著臉頰流淌下來。

    他起手抹去,看向台階之下,道:“怎麼,不合客人的口味麼?”

    那是一個渾身裹在灰色布袍之中的人,他連頭臉都是遮蔽,隻有眼睛露出來,此刻他對身前金銀盤盞擺放著的食物卻是半分未動。

    灰袍人用平淡的語氣說道:“這些東西並不是我所喜歡的,偉大的織羽之主,能告訴我,這回召我來是為了什麼麼?”

    那個男子居高臨下看向他,一手壓上膝蓋,身軀緩緩前傾,道:“我希望你們複神會能幫助我喚醒更多的神眾。”

    灰袍人道:“當然,這本來就是我們在做的事。”

    男子道:“我指的是,你不必去喚醒其餘那些外神了,隻是喚醒獨屬於我神國之中的神眾便可,成功之後,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獎賞給你,就算你想成為神明,我也可答應你,我可以給你留一個從神的位置。”

    他雖然擺出了一副認真商量樣子,但是神情語氣之中仍是不免流露一絲傲慢。

    灰袍人道:“可是據我所知,就算沒有我們複神會的幫助,偉大的織羽之主也一樣能喚醒那些剩下的神眾。”

    男子道:“可是那樣太慢了,而且隻有你們複神會能夠找到那麼多的祭品。”他盯著灰袍人道:“不要拒絕我,我並不喜歡被人拒絕。”

    灰袍人察覺到他不容置疑的態度,猶豫了一下,道:“我隻能讓我的人為織羽之主服務,但是複神會其他人並不歸我管束,我無法命令他們。”

    男子緩緩站了起來,道:“這是個問題。”他張開雙臂,手掌一握拳,用殘酷語氣說道:“可如果把他們試圖喚醒的神眾都是滅殺,那麼這一切應該不是問題了,不是麼?”

    灰袍人心神一震,他正要說什麼時候,卻是忽然發現,那高大男子說完這句話,表情和姿態卻是凝固在了那裏。

    隻是一個呼吸,他身軀卻像是一瞬間經曆了千百年的歲月,為了坍塌為了一地煙塵,不止是他一個,這裏整座神廟,包括那些少女、庭院,石柱全俱是在變化為一縷縷飛灰。

    灰袍人大吃一驚,他霍然站了起來,隨即一抬頭,卻見一柄瑩瑩發光的長劍懸停在那裏,自上麵散發一股難以令他渾身為之戰栗的力量,他目光中頓時流出絕望之色,顫聲道:“天夏玄尊……”

    此時那劍光輕輕一振,一道明亮的光芒霎時在整個神國之內綻放,所有一切都是在無聲無息之間都是化歸虛無。

    張禦放出蟬鳴劍後,便一直在那裏定坐,而在入夜之後,他忽然睜開雙目,便見此劍又一次出現在了麵前的案台之上。

    他目視其上,此劍飛去之後所為諸事俱是從心神之中反照出來。他伸手出去,將之拿起,起指在劍脊柱之上輕輕一撫,口中吟道:“赤日飛虹暖,引光擊星寒。萬裏逐波去,斬神夜飛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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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八章 幽光生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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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台大廳之內,辛瑤見英顓凝視著自己的身後,知曉有異,目光一落,見自己腳下的地麵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道影子,正陷在自己的身影之中。

    她稍作沉吟,手持竹劍,忽然往側移過半步,半旋轉身,目光一撇,然則那裏什麼都沒有。

    可她待再度轉回來的時候,一個麵目陰冷的黑衣道人赫然在麵前,雙方可謂近在咫尺。

    她心下一驚,手中竹劍正要揮出,忽然間,一股黑火自地上升騰而起,這黑衣道人隨之被黑火撕裂開來,轉瞬化去不見,而周圍存在的人和事物也是再次變得鮮活起來。

    那一團黑火則是憑空飄動了一下,又是重回到了英顓身上。

    辛瑤扶了扶眼鏡,將竹劍放好,冷靜問道:“英師兄,那是什麼?鬼怪?”

    英顓點了點頭。

    辛瑤思索了一下,要說鬼怪,古夏時候也是有的,不過多是掌握了一點修持之功的凡人所化,都是無法久存之物。

    不過也有一些邪修刻意祭煉的,還有一種,就是功行未成,拋卻了自己肉身存在的修道人,而其中有一些極為特殊的存在,往往不能以常理來看待。

    她猜測自己方才所見應該就是最後一種了,隻是這東西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她第一時間想到是否是安氏便宜賣給自己的這座大台有古怪。

    這時她撇見嚴魚明低著頭似在思索著什麼,問道:“嚴師侄,你可是知道些什麼麼?”

    嚴魚明一抬頭,哦了一聲,道:“我方才想著,好像聽青曙師兄說起過一些相似的事情,我去把他找來問問。”

    說著,他就轉身往外跑,過了一會兒,青曙與他一同走入大廳之內,後者對著幾人一抱拳,道:“嚴少郎方才與我說了此事,按照幾位方才描述,我確實知曉一些。

    我聽先生說起過,這應該是一個是叫曇君的人,金瞳署還為這件事特意找過先生。”

    他下來就把自己所知道的,有關於曇君的事在此大致講述了一下。

    辛瑤聽聞這個曇泉的來曆後,知曉這人不是自己能對付的,本來許成通在此或能抵住此人,但是恰好這位得了關照出門去了,至今未歸,所幸今日英顓來此。

    她抬首道:“英師兄,你一來就發現了此人,可能降伏這鬼怪麼?”

    英顓淡淡言道:“這人若虛似幻,附心而存,隻要你心中有定靜,便是見到此人也無礙。”

    辛瑤沉吟道:“定靜?”

    嚴魚明聽著有些心慌,道:“那英師伯,我們這些弟子又該怎麼抵擋呢?”

    辛瑤道:“英師兄既然這麼說,那就是無關乎修為了,全是看修士個人心境修持了。”

    嚴魚明苦著臉道:“說是如此,可是被人時時被盯著,總是有些不好的感覺,何況每一個人總有點私密之事吧?”

    辛瑤輕輕點首,道:“這也是個問題。”

    修道人在修成心光或者法力之後,身軀潔淨無垢,若不是出於習慣,通常無需再如凡人一般去沐浴洗漱,也不會有濁物存身,倒是不怕被有人窺伺。

    但是與人私下交談或是一人獨處的時候,想到有一個人就在旁邊盯著,卻又如何定靜的下來?

    嚴魚明道:“青曙師兄,以往那些被這曇君盯上的人會是如何?”

    青曙想了想,道:“按先生的說話,那或許就會被其替代為原來之人。”

    嚴魚明不解道:“替代?”

    青曙道:“比如說,我我若是被其所趁,那麼他便會代替你我成為其中一人,而與你我相熟之人卻絲毫察覺不出其中的不對,仍會把其當作原來之人。不定我們兩個人現在就有一人被代替了,他人卻覺得理所當然。”

    嚴魚明隻覺背後湧起一股寒意,這幾乎是把一個人存在從世上給取替了,這比直接殺死一個人還要可怕。

    英顓這時猩紅色的眼眸轉來,看向青曙道:“你是說此人有替代他人之能?”

    青曙道:“是的。這是先生說過的,所以這事後來交給了金瞳署處置了,可雖然他們有金瞳之鑒,現在看來也沒能真的抓到此人。”

    英顓道:“他們應該是抓到了,但是沒能根除。”他想了想,看向諸人道:“或許有一個辦法。”說話之間,他身上忽然飛出一簇黑火,轉眼就飛了出去。

    嚴魚明試著問道:“英師伯,什麼辦法?我們現在該做什麼?”

    英顓平靜道:“等著。”

    隻是不一會兒,一個背著包裹的短腿少年氣喘籲籲跑了進來,到了大廳之內,他一邊不停對著眾人躬身,一邊開口道:“諸位好,諸位前輩好,我叫‘幺豆’,正跟著英先生學法,諸位叫我豆子,小豆都行。”

    嚴魚明忙是還禮,道:“幺,嗯……豆師弟。”

    幺豆把身上的包囊往上挪了一點,抬頭向英顓問道:“先生,要我做什麼?”

    英顓道:“你把這裏的人都看清楚了,照著做就是了。”

    幺豆幹勁滿滿道:“好咧!”

    他邁著小短腿,跑到青曙、嚴魚明、還有辛瑤等人麵前一個個仔細端詳了幾下,最後一拍掌,道:“行啦!”

    他在嚴魚明等人好奇目光之下走到一邊,將背上的包裹解下,而後從中搬出一大塊秘煉過的紫泥摔在案台上,隨後擼起袖子,道:“看我的。”

    他自秘泥摳了一小塊下來,放在手中揉捏著,不過一會兒,就捏出一個小泥人出來,模樣與嚴魚明一般無二,隻是頭大身體小,看著就是一個泥娃娃。

    嚴魚明驚歎道:“真像!”

    幺豆動作很快,在嚴魚明之後,青曙、辛瑤還有英顓本人的泥像都是捏了出來,並且都是一個個活靈活現。

    這個時候,忽聽得頂上喵了一聲,眾人抬頭看去,卻見妙丹君蹲窗台上,尾巴微搖,正盯著那些泥娃娃。

    “有靈性的小貓?”

    幺豆抓了抓腦袋,轉頭問道:“這個,先生,小貓要給捏一個麼?”

    英顓沒說話。

    嚴魚明眼前一亮,道:“捏一個,就捏一個吧……”

    幺豆嘀咕道:“行吧。”他又是拿了一塊秘泥過來,沒幾下的功夫,很快也給妙丹君捏了一個泥像,看著也是惟妙惟肖。

    英顓這時身上黑火一飄,從那幾個泥娃娃之上飄過,而後將自己那泥像收了回來,淡淡言道:“你們把這些各自拿回去,隨身帶著,或者擺在靜室裏,這幾天之內就會結果了。”




    嚴魚明上前拿過自己的泥像,想了想,又把妙丹君的那個拿了過來,一起揣在了身上。他這時想到了什麼,問道:“台上那些役從怎麼辦?”

    青曙拿起自己的那個泥像,道:“我聽金瞳署的人說過,這曇泉隻會盯上修道人,那些役從都是尋常人,應當無礙,便如我,若不是披上外甲,想必也不會被盯上。”

    辛瑤待上前拿了自己的泥像,便轉身過來,道:“我給英師兄在此安排一個住處。”

    英顓沒有拒絕,跟著辛瑤往大台上去。

    青曙和嚴魚明也未再待在這裏,而是各自回了位於自家居處。

    這時蹲在窗台上的妙丹君四爪忽的撐了起來,尾巴豎起,盯著下方,一個黑衣道人站在那裏,後者抬頭對它看了一眼,就又不見了。

    同一時刻,外層畢宿某星之上,許成通與弟子依舊守候在此。

    這時他見遠處忽然飛來一道符紙,頓時警惕了起來,待看著那符紙飄忽來到了麵前,謹慎上去一拿,看過之後,麵上露出一絲喜色,道:“巡護喚我等回去,你等收拾一下,隨我回去奎宿。”

    這時轉頭一看,見四名弟子都是無精打采。

    他見狀很是不滿,痛斥道:“連這麼點小都捱不過去,我又如何指望你等做大事!”

    他心裏忖道:“這些小子還沒有那些道卒好用,不過既然跟隨了巡護,老許我就是一個好人了,不能再用那些道卒了。”

    他當下放出飛舟法器,載上了四名弟子,就往天門這處過來,兩日之後,他渡過天門,落在曇泉州上,在泊舟天台收了飛舟,就往曇泉州宅院過來。

    隻是到了地界之後,許成通卻驚異發現,這處宅院似被一團仙靈之氣所籠罩,看去也不像是禁陣的樣子。

    他念頭轉了轉,似是想到了什麼,一下睜大了眼,忍住心中激動,把自己衣袍整理了一下,對諸弟子斥道:“你等在此處等我。”

    待諸弟子應下,他便邁步走入了院內,在外麵時,他本來身板筆挺,可是一進門,腰便彎了下來,而後穿過庭院,來到正堂之前,躬身道:“巡護,許某奉命回轉。”

    等了一會兒,他耳畔聽得熟悉的清朗聲音傳來,“許執事進來吧。”

    許成通去了鞋履,來到了堂上,望座上看了一眼,然而他發現張禦渾身籠罩一團光芒湛湛的玉霧之中,一時無法看清麵目,他意識到了什麼,忍住心中激動,躬身一拜,道:“許成通拜見巡護!”

    張禦頜首道:“許執事,你之前之事做得很好。”

    許成通忙道:“許某隻是按照巡護吩咐行事,不敢受此誇讚。”

    張禦這抬袖輕輕一揮。

    許成通愕然發現,張禦留在自己身軀之中的那一縷劍氣被摘去不見了。可他非但不喜,反而有些惶恐,心道:“糟了,巡護把這劍氣移了,以後還能信我老許麼?”

    張禦道:“我如今修行有成,得玄廷傳詔,近日或會去玄廷述職,你等可先在此地等候,我事後自有安排。”

    許成通一聽此言,渾身頓時顫抖不已,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看去已是兩目微紅,他雙手一合,道:“許成通在此恭敬巡護成就上境!”說著,俯下身來,一拜到底,久久不動。

    張禦看他一眼,道:“許執事,你可先下去了,隻我天夏不興俯拜之禮,以後切記不可如此。”

    許成通道一聲是,老老實實起的身來,恭恭敬敬對著座上一禮,而後倒退著出了大堂。

    待他一路出了庭院,跨出大門,又是變得昂首闊步起來,他看了眼外麵敞亮的天空,忍不住心裏得意起來:“老許我終於敖出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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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煞河隱禁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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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嚴魚明回到了自己居處,將妙丹君的泥像先拿了出來,擺在了上麵,學著張禦的樣子伸手揉了一下,嘿嘿一笑,然後再將自己的泥像擺在了一邊。

    他滿意看了看,退了回去,盤膝坐了下來,便拿起道書觀讀起來,這是張禦的吩咐,要求他平日除了提煉神元,更要注重道行的修行。




    隻是那些晦澀的文字道理總是看得他十分頭疼,不過他仍是逼著自己往下去,一直到了夜晚,他才停下,服了一枚丹丸後,這才以呼吸之法提煉神元。

    這些年修持打坐,這一切都已是成了本能,才一運法,便即入至定中,忘卻了所有。

    等他從定中出來時,已是天光大白了。

    他吐了一口氣,忽似想起什麼一般,往前看有一眼,見自己的泥娃娃還在那裏,心下一鬆。

    他不知道這個東西到底是用來示警的還是什麼其他作用,但見到這東西沒有任何異狀,自然也是心情變好了起來。

    今天他與幾名同門有約,要去看一場盛劇,昨天也是答應了帶上幺豆,現在看看時辰已近,便站了起來,去內室換了一件道衫,就興衝衝推門往外走。

    而在他掩上門的時候,通過合上的門縫可以看到,在他原來所坐的地方,一名麵無表情的黑衣道人正站在那裏。

    英顓自進入辛瑤安排的居處之後,便一直定坐在此,似是從來沒有動過。

    又是一個白天過去,天色再次黯了下來。

    這個時候,他忽然睜開猩紅色的雙目,擺在前方的那個以他自身形貌塑造的泥娃娃依舊在那裏未動。

    然而此刻,其卻已是完全變成了曇君的模樣,正在那裏咯咯擺動不已,看去像是在試圖掙脫一般。隻是泥像周圍卻有一股黑煙泛動,似是將之束縛住了。

    英顓平靜看著,這時他身後如煙黑火忽然飄蕩起來,似有忽忽風聲卷過,大氣卻似憑空撕開了一個裂口,裏間露出了一個半環形的層台木架,裏麵是形形色色,各式各樣的泥塑娃娃,每一個都是精致小巧。




    其中有兩個娃娃自裏蹦跳了出來,一直來到了案幾前,一左一右拽住了扭動不已的曇君娃娃,又著蹦跳著回去,並將之端端正正擺在其中一個空位上,曇君娃娃方一接觸到那裏,百年一下無法動彈了。

    隨著那兩個娃娃也是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那飄蕩著如煙黑火退去,此間所有這一切又都是不見。

    到了第三日,英顓自居處裏走了出來,來到大廳之中,看著等在這裏辛瑤和嚴魚明等人,平靜道:“那鬼已是被我封鎮,你們這裏不必擔心了。

    辛瑤訝然。

    嚴魚明驚奇道:“師伯,你是怎麼做到的?“

    “我知道,我知道!”

    幺豆一下從英顓背後跳出來,道:“先生那幾天對我說了,曇君能存在,那是因為此鬼怪有一個載承之物,這東西不毀去,就永遠殺不掉,但好在我們可將他封禁起來。

    這鬼怪尋人,為的是求一個寄托,這是刻在他心中的執念,但是他會本能的選擇與他修為相近的修道人,所以一開始他就盯上了辛師叔。




    後來它雖被先生化解了,可要是這東西如是不肯放棄,那遲早還會找上我們的,故必須要有一個東西吸引住它……”

    青曙道:“所以就用泥娃娃來代替?”

    幺豆點頭道:“對啊!”

    嚴魚明不解道:“可為什麼它會盯上泥娃娃,而不是我們呢?”

    幺豆道:“先生說了,世上諸物之真幻從無嚴格界限,我看曇君,似幻若真,非是真人,而曇君觀我,不是望人,而是望氣,我們是什麼樣的外貌,什麼的身軀對它來說並無區別,它替代的乃是人身之上的一切外照。

    故是在這鬼怪代替了原主之後,若非心思修為過人之輩,大部分看見他隻會以為還是原先那人!”

    眾人聽到這裏,方覺恍然,而曇君身上的玄秘也是一下褪去了大半,變得沒那麼讓人捉摸不透了。

    幺豆道:“先生在一開始就在秘泥娃娃之中投入諸位的氣息,曇君便會不自覺的投入其中,這是本能,無法違背,而且這事情也很容易,可是當它發現不對,要想出來時,那便已是晚啦。”

    嚴魚明忍不住道:“這鬼怪,就這麼簡單被拿下了?”

    辛瑤卻是一扶眼鏡,認真道:“不,這並不簡單,善戰者無赫赫之功,有時候即便你懂這個道理,也未必做得到,不經過任何鬥戰就將之拿下,這反而是最為高明的手段。”

    她看向英顓,道:“英師兄,你說這東西消滅不了,那它會否再出來?”

    英顓伸手攤開手掌,隨著一團黑煙飄過,那個曇君娃娃出現在了那裏,但是此刻在那裏掙動不已,他又一握五指,曇君娃娃便隨黑煙散去。

    他淡然言道:“我下來若是對敵,每次都會喚他出來助戰,時日一久,待它與秘泥融合,便是去了束縛,也一樣變不回原來模樣了。”

    青陽上洲洲域之外,張禦站在白舟主艙之中,正看著麵前則漂浮著的幾塊殘破石板。

    如今已他功行已臻至上境,要弄清楚他養父留下些東西,說來當是比原來更是簡單,不過這卻是要往東庭去一趟。

    可是東庭那邊存在著那一個沉睡之中的巨人,麵對這樣的異神,他也要考慮到自己若是到那裏,是否會驚動這個東西。

    若是他一旦與之動手,那麼都護府不定會有所波及,就如竺玄首和那混沌怪物交手一般,盡管後來二人因為法力的對拚而被排擠到了層界之外,可此前依然在荒原之上留下了巨大的坑洞。

    而且他也不確定那裏是否隻有一個巨人,故這件事還是稍微緩緩,等去了玄廷之後,日後再想辦法回來處置。

    他收起石板,抬頭看去,自己不覺間在此已是待了一天一夜,周圍的地界已然從荒原變成了生機勃勃的綠地。

    而此刻在湖泊的最外圍,已然吸引來了不少靈性生靈,隻是大多數靈性生靈都是天性警惕,因為他在這裏,所以都不敢深入進來,隻偶有一些大膽禽鳥飛落在湖畔邊飲水。

    他沒有再選擇停留在此,而是意念一轉,整個白舟一同消失,待再自虛空之中化顯出來時,已是出現在了另一片荒原之上。

    他望向下方,這裏乃是元童老祖屍身封禁之地。

    此人屍身存在於此終究是一個隱患,尤其是那無窮無盡的煞氣,若是被人利用,那絕然是後患無窮,故是他決定在離開之前將此人的屍身給處置了。

    他氣息一轉,化一道清光從白舟之中落下,霎時穿過地表,落入到了下方的廣大洞窟之中,並懸立在了此間。

    而他一進來,整個周圍法陣動蕩無比,似是在那裏排斥他。

    他看了兩眼,眸光微閃,周圍地脈的轉流立時在他心意導引之下去了別處,而禁陣轉運失去了一大助力,也自都是都被壓了下去。

    不過這地脈流轉也隻是一個補充罷了,關鍵的並非是這裏。

    他抬頭看去,見正上方有一個占據數裏方圓的符籙繪紋,紋路之上有一道道金色勾紋,在那裏如呼吸一般時隱時現。

    可以看到,黑赤兩道如江河一般的煞氣從元童老祖屍身上冒出來後,都會流過此處,而後再被導引回身軀之中,可每經過一次,就會被化去一點。




    也正是有這個符籙定壓在這裏,方是把元童老祖屍身之上冒出的煞氣一點點消磨而去,到了最後,當就能徹底消磨點此人屍身。

    這應該就是白秀背後那位老師當初的布置,而經過這麼多年的宣泄消磨,雖然煞氣看去仍是洶湧如江潮,可他在看來已然勢頹,就算沒人幹預,大約再有個百來年消磨,就可以徹底將之化去了。

    隻是他在把目光移下時候,忽然眸光一閃,再度抬眼看過去。

    不對,這裏有問題!

    當初他來此處時,隻能算是一個低輩修士,而且也不怎麼了解陣法,所以有些東西根本沒有一個準確的認知,但是現在卻是不同了。

    他發現這個陣法的布置實在太過“溫和”了!

    按照正常的封鎮路數,禁陣當是在吸納完所有煞氣之後,就順勢把元童老祖剩下的屍身磨碎掉,徹底了結此事。

    而按現在這等布置,到了最後固然可以煞氣化盡,但並不會損及這具屍身分毫,這裏分寸拿捏很是準確。

    可是白秀那位老師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他思索了一下,從之前白秀某些的表現來看,這人能輕易將元童老祖的神魂喚出來,並且還從元童老祖這裏得到了祭煉某種法器的方法,從這般看來,這具屍體看去應該就是白秀老師留這裏,方便其自家弟子關鍵時刻借用力量的。

    他覺得或許是有這個緣故在內,可總感覺這裏應該有更為深層次的原因在內。

    想到這裏,他抬目往前看去,霎時間,眸中放出一道光芒,內中似有無數星雲流轉,在看了一會兒後,他眸光一閃,果然發現了一絲端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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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7-10 15:15:14
第二百一十章 身乘雲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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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看到,元童老祖的身軀之上除了向外崩騰的煞氣外,在更深處還遍布著一團散發著微光的氣霧。

    可若仔細看來,這東西似是由經絡一般的氣光彙聚而成的,這也是這具身軀之中唯一剩下的東西了。

    他明白這是什麼。

    這應該是元童老祖本身所具備的某種玄異。

    修士一成玄尊,跳脫去天地之外,等若重生再造,化易其軀,由裏到外都與凡人不同了。

    而玄異就是煥然新生之後修道人所具之能為。

    這不同於神通道術,與修道人生命是融為一體的,就像尋常人呼吸一般,是本身就具備的能力,區別是有的人具備的玄異多一些,而有的人則少一些罷了。

    值得一說的是,一個玄尊身上所擁有的玄異並不是成道之時便會一下全數湧現出來的,而是隨著修為的提升,或撞見某些機緣,亦或是忽然有所感悟時才會出現的。

    故是有些玄異即便存在於修道人身軀之內,也有一定的可能永遠無法喚出來。

    不過這裏還有一個選擇。

    有些玄異可以通過服用一些天材地寶試圖喚醒或改變的,更有一些辦法,是可以通過某種手段或者法儀從他人身上奪取過來的。

    玄異雖有著種種妙用,但最主要的作用就是用來護命存身,這在戰鬥之中尤為重要。

    一個讓人捉摸不透的玄異,若是搭配各種神通法器,往往可起到逆轉局勢的作用。

    而是幾個若能夠互相配合的玄異在一處,就能成就彼此,那鬥戰能力更可由此大大提升。

    不過也有玄異擺在一起時反而彼此衝突並且無法相互利用的,這裏的反麵例子就是龍道人。

    “無暇”和“還生”隨便哪一個玄異單獨拿出來都可說得是上是乘。

    無暇隻要傷而不死,就能對傷害自己的手段逐漸擁有抵抗之能,而還生則是哪怕一滴精血留下都可重生回來。

    這兩者表麵看著很合契,可實際上並不能互相成就。因為“還生”回來後,此前“無暇”所得一切積累都會化去,所以龍道人唯有盡量使得自身小心存生下來,才能發揮自己的實力,這樣一來,“還生”就成了雞肋了。

    不過這並非不能改變,隨著修道人修為的提升,玄異也是可以繼續發生變化的,雖然這很難就是了,若是龍道人去掉了還生之中的瑕疵,那麼鬥戰之力就遠不是此前可比了。




    張禦現在推斷,白秀那位師尊,花費了那麼大力氣來布置這個陣勢,當就是要想從元童老祖的身軀之上奪取到本屬於其人的玄異。

    這門玄異對其他人未必有用,但一定對白秀那位老師很是重要,要不然也不會精心留下這麼一個布置了。

    現在元童老祖身上的煞氣已是不多,那麼他似隻要一伸手,就將此玄異奪取過來,順便還可以一壞白秀那位老師的布置。

    不過他並沒有這個打算。

    他想要的話,大也是自己光明正大去取拿,不會私底下去做這種鬼祟之事,更何況修道人講承負,拿了之後自己就真的占了便宜麼?這卻也不見得。

    而他此回到這裏來的目的,也隻是為了不使元童老祖的屍身被人利用從而引發更大災異,既然已是確定滅去此僚並不會再度引發莫測變化,那麼他當是可以放心動手了,至於其他,與此事比較起來毫不重要。

    心念一定,他便站定不動,而背後卻有無量清光綻放出來,在一瞬間將整個洞窟照得一片雪白。

    清光落在了那兩道煞河之上,像是驕陽融雪,赤黑兩色的煞氣大河頓便化為一縷縷煙氣飄升上行,再是蒸化為虛無,隨著光芒愈加濃鬱,煞氣逐漸向後退去,一直退縮到了元童老祖身軀之前。

    以他之能,光是消磨掉這具軀體隻是一瞬間事,但是要保證這個煞氣的源頭在爆散後不會有一絲半點外泄,那所需付出的力氣就要多一些了。

    可這東西之前畢竟已是經過了幾十年的消磨了,剩下的已是不足為慮。

    在光芒照落差不多有小半個夏時之後,這一具邪修留下的軀體已是完完全全的化作了虛無,隻有背後一個用來囚鎖玉盤還是殘存著。

    張禦此刻已能看到,玉盤上麵也是刻畫著密密麻麻的道籙,裏麵仿佛藏了什麼玄妙,不像讓他看到一般,忽然退隱了下去。

    與此同時,上方那巨大的道籙也是在閃爍幾了下後,便就徹底滅了,隻有一絲絲剝落金屑從上麵飄落下來。

    這刻他忽然心有所感,往某處望有一眼,他心中頓知,白秀那位老師定然察覺到了他這裏的舉動。

    他思索了一下,記得這位似還是一位廷執,在玄廷之上勢力不小。不過玄廷是將規序之地,便是勢力再大,也無法一手遮天。

    不過經此一遭,他也是察覺到,修道人本身具備的玄異似是比想象中更為有用,看來接下來可以多多注意此事。

    他看向天穹,說起來,那有關於造物修士打造的拓錄在被傳出去後,最後到底是落到誰人手中了呢?

    而在他正身消殺元童老祖遺軀的時候,他的化身仍是坐定在奎宿莊園之中,在與許成通那裏交代過事宜後,又是傳訊至其他人處。

    在收到傳訊後,安小郎卻是第一個回到了莊園之內。

    他一入正堂,見張禦身上清氣玉霧,難以看見麵目,有一股飄渺出人間之感,他有些敬畏道:“老師,可是你麼?”

    張禦如今功行與以往已是有所不同,身為玄尊,凡人若是見得,勢必難以承受,除非來人有玄廷印信護,否則必須有所遮掩,他道:“你倒是來得快。”




    安小郎一聽他的聲音,放下心來,得意道:“得到老師的傳訊,我就立刻動身了,學生可是乘坐自己打造的飛舟來的。我把自己的傳冊印名都是刻在了飛舟之上,這一路之上隻是稍作檢驗便過來了,所以沒人能比我更快了。”

    張禦微微點頭,道:“誠心方有得,有得故有樂,希望你下來做事也能維持這份誠心。”

    安小郎反應機敏,看了看他,問道:“老師,你是不是要離開奎宿了?”

    張禦抬頭看去外間,道:“稍候等人到齊,我當一同交代。”

    安小郎哦了一聲,這一次很老實的等在了一邊。

    過去大約有半刻左右,莊園之外就腳步聲響起,一道金色的影子先是自外竄入堂內,隻是這一次,妙丹君看到了張禦,卻是沒有直接上前,而是在座前停了下來,眼瞳中有些疑惑的看著他。

    張禦伸出手來,它小心看了看,來到了他手邊,最後鑽到了他的手底下,他伸手揉了揉這頭小豹貓的腦袋,後者這才恢複原來樣子,順勢挨在了他的身邊。

    再是片刻之後,左道人、嚴魚明、李青禾、青曙、青曦等人一同走入進來,同時向他見禮。

    張禦頜首道:“今次喚你等前來,是因為我過些時候就要去往玄廷述職,當會離開外層,此一去尚不知多久,有些話需得關照。”

    他先是看向嚴魚明道:“魚明。”

    嚴魚明忙是一躬身,道:“老師,弟子在。”

    張禦道:“你心思純正,隻是性子有些跳脫,我交給你的道書要認真觀讀,你若能明其意,正得己心,未來尚可期待。”

    嚴魚明認真道:“弟子記下了。”

    張禦道:“我再賜你的一道章法和一十二枚章印,你小心研修。”他語聲一落,便有一道光芒落來,照在了他的身上。

    嚴魚明躬身一拜,欣喜道:“弟子多謝老師賜法!”

    張禦看向安小郎,道:“知之。”

    安知之站出來道:“老師,學生在。”

    張禦道:“你不缺什麼,隻是心中尚有疑惑,不管你如何擇選未來之道,你我終歸我師生一場,我便賜一道法符,可在關鍵時刻救你三次性命。”說著,他伸手一指,一道玉符飛落至安小郎身前。

    安知之雙手捧過一枚法符,小心收了起來,而後躬身一拜道:“多謝老師。”

    他又一抬頭,道:“老師,學生在打造出那些造物的時候,感覺很快樂,可是修道也很好,學生現在不知怎麼選。老師說過,學生大約再有十年時間,就能接觸到心光了,學生想那時候再做一個決定。”

    張禦點首言道:“我此前說過,此事之上不會來幹預你。隻是作為老師,我也多說一句,世上多數人是無法決定自身未來之路的,你能擇選,乃是一件幸事,但一旦決定,便不要再有所猶疑,更不要辜負這身才華。”

    安知之認真道:“老師,我記住了。”

    張禦這時看向左道人,道:“左道友。”

    左道人連忙站了出來,恭敬無比道:“巡護,左某在此。”

    青曙和嚴魚明尚不覺什麼,可是他本身便是修道人,在看到張禦身上圍籠著的清光玉霧,還有聽到去往玄廷述職一說後,他已然是有所猜測,此刻即便以他之城府,心中也是有些激動難抑。

    張禦道:“我離開之後,諸事一如舊例,衛氏軍那裏,你也多多看顧,若有急事尋我,持我符印到此莊園來便可。”

    左道人鄭重言道:“巡護交代,左某定當做好。”

    張禦點了下頭,又看向李青禾幾人,道:“青禾,青曙、青曦,你們幾人便先在此看顧宅院,我待述職過後,自有安排。”

    李青禾三人都是恭聲稱是。

    張禦交代過後,再是一揉妙丹君,而後其身形便在眾人目光之中緩緩化為一團清光玉霧,隨後便消散不見。

    青陽上洲,張禦正身正盤膝定坐於荒原之上。

    這裏原本元童老祖囚押之所在,而在他坐有幾天之後,原本的荒原卻是逐漸化為了一片生機盎然的濕地。

    這時他睜開雙目,看向上方。便見天穹之中,忽然融化開一個巨大的裂口,內裏顯露出澄淨明亮無比的光芒,並有仙靈妙樂自裏傳出。

    過去片刻,一道宏大無比的金光照落下來,正落在他的身上,可以看到,在那後麵,有著更為深遠的天地。

    他知道時機已至,振了振衣袖,站了起來,隨即身軀緩緩升起,循此光而上,袖袍飄蕩之間,已然自大地之上飄去遠空之上,最後進入到那一片明光之中。

    待他入內,那隙口則是徐徐合攏,頂上雲光也是一齊收斂而去,最後完全不見,隻餘下一片被舒緩風聲拂過的蒼茫大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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