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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誤道者] 玄渾道章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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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三章 回世再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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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修士是邪神,雖然學的是修道人的道,可他並沒有世人的情緒反應,也沒有榮辱之念。他聽到正清把自己說成隨手可除的塵埃,一點不見惱怒,反而承認道:“尊駕的確很厲害,故我之前不敢和你照麵。

      你既能堵住我,想必我所理解的道法已被尊駕看破,尊駕說得不錯,我用這些道法是鬥不過你的,故我唯有回歸本來,隻我有幸見識到諸般妙法,卻也不想可就此放棄。”

      正清道人沒有立刻動手,而是立於虛空看向他,似是等著看他的選擇。

      白衣修士身外有光芒急驟閃爍了幾下,有絲絲縷縷白煙自身上飄遊了出來,這白氣凝聚在一起,隱隱約約可見是一個白衣小童的模樣。

      而當這個小童從他身軀之中抽離出來的時候,似是那些窺見得來的道法也是一同剝離了出來,其原本形貌也是無法維持了,漸漸化變成了一個像是由無數無數肢體和內髒扭結在一起的龐大怪物,有大小不一的眼目生在上麵,看著異常獰惡古怪。




      林廷執等人透過水光簾幕望見這一幕,俱是神清氣定,但是大台外沿那些弟子且是不成了,盡管他們不曾看到此景,可此刻卻一個個心神煩躁,胸膛之中有惡氣生出。

      而更遠處的那些神人值司則是頭腦昏昏沉沉,連帶外貌也是開始發生了扭轉變化,似是在像著這個邪神的方向轉變著。




      林廷執見了,拿起玉槌,敲了一下身邊懸掛的小編鍾,悠悠清聲一響,所有人都是神智一清,神人值司的那些變化也是被壓了下去。

      而在虛空之中,正清道人看著上方那龐大邪怪,語氣平淡道:“隻是如此麼?”

      他沒再繼續等下去,立身不動,原本籠罩周身的清光卻是向外散開,開始隻是若星一團,可在數息之後,周圍虛空卻是由寂暗無光變成得一片澄澈明亮,仿佛其本來就如此,隻是被他破除了原先的暗沉。

      而在這片無邊光芒之中,似任何除他之外的異物都無法存駐其中,一顆顆星辰碎成了粉末,再是化作虛無。

      林廷執等人本來正通過光氣水簾觀望場中景象,但這刻簾幕似也是受不住這道光芒,卻是一下崩散開來。

      他倒一點也不見意外,回身言道:“正清道友既然出手,那想來他是有把握的,就等正清道友的傳報到來吧,瞻空觀治,就勞你再盯緊一些。”

      瞻空道人點首應下。

      那邪神暴露在了赫赫明光之下,身軀就被融雪般化開,隻是它沒了道法那一部分,可也懂趨利避害,如潛渡一般,往虛空深處沉入,再從虛空另一端出來,可是從這裏探頭出來,卻發現頭頂之上依舊是充斥著那一片無邊清芒。

      它不由得再度退去,可是接下來無論從哪裏遁出,都是會遭遇到這片光亮,這像是虛空被整個扭轉了過來,這此光亮往還在虛空深處蔓延,其似無處不在,將它所有去路都是封死,沒有任何地方可去。






      其之身軀則在光芒照耀下加速融化崩塌,隻它似不甘心就此衰亡,無數肢體向著正清道人延伸,隻是方才到了半途之中,就節節崩裂,消散無有。

      正清道人站在原地,麵上無有情緒表露出來,隻是十分淡漠地看著這一幕,待得在邪神光中完全化無有,身上清光才是收斂了回來,虛空也是重複渾黯。

      他抬頭看了看,邪神方才分化出來的白衣童子早在他出手之前就不見了影蹤,這背後似有更高層次的力量出手將之挪去了。

      不過這就與他沒有關係了,那邪神本體已然被他消殺了,他此行要做的事已經完成了。

      他仰起首來,上方有一個橢圓形的陰影浮現出來,隨著一道金光一閃,便自原地消失不見。

      守正宮中,張禦正身在殿內推演神通,隻留的化影在道宮之中繼續祭煉法器。

      這一日,明周道人到來殿中,言稱奉玄廷詔旨將此番玄糧功賜送至。

      張禦化影自裏出來,收得詔旨,見這番功賜共有三百二十鍾玄糧,另有運靈丹丸若幹。他將這些東西收下,問道:“明周道友,那邪神可曾捉到了?”

      明周道人道:“正要和守正說此事,那邪神半日前已是被正清上尊斬除,此一戰到此算是盡了全功了。”

      張禦不禁點頭,正清道行甚高,再加上有玄廷在背後幫襯,有這結果不出意外。他再問了一些細節,就讓明周道人離去了。

      回到殿中後,他回想一下,卻也是發現,正清道人立下如此功勞,玄廷卻沒有給其任何名位,單純隻是賜了一些玄糧下去。




      這個舉動其實明白的人都是明白,應該是正清在某些事上仍與玄廷意見相左,隻是如今需到他,所以才起用於他,可某些堅持隻要他不肯放棄,那麼玄廷自也不會將他真正接納進來。

      他認為這等做法是對的。

      似岑傳、梅商等人就算道念不變,在玄廷獲取名位無大礙,可是正清道人道行極高,若是入了玄廷,一旦功行再進一步,或可能登上執攝之位,那到時候此人說不定就會自身道念來左右玄廷之決策。

      不過眼前最大的敵人還是上宸天和那即將歸來的寰陽派,在這兩個大敵未曾消除之前,其餘事都可先行放下。

      他念頭轉過之後,便就繼續回去祭煉法器。

      兩月時間一晃而過。

      上宸天虹殿之外的廣台之上,孤陽、天鴻、靈都三人一齊出現在了此間。

      殿前大陣之中那一道如煙氣光越來越是凝實,像是從天際深遠處流淌下來的一條河流,動靜也是愈發之大,有隆隆之聲震動天原。

      許久之後,這光氣河流緩緩湧動了起來,但在某一刻時,卻是驟然一頓,大陣之中出現了一條通天立地的光柱,所有的雷震音聲,雨露迷霧,都是一起消失無蹤,而後一個模糊人影出現在了陣盤之上,這個人影漸漸凝實,變化成一名身軀挺拔的年輕道人。

      這道人抖了抖袍袖,自光芒之中走了出來,對著三人打一個稽首,道:“贏衝見過三位上尊了。”

      靈都道人這時拿起一根枝條,自一旁得金瓶之中蘸得一些清靈之水,對著贏衝灑將出去。

      贏衝站著不動,任由這水珠落在自己身上。

      此水乃是清靈之水,可清靜神思,除絕外塵,免去寄虛修士從在入世之身重新凝聚的過程之中沾染到外間邪穢,但若有礙,則其人身上必見異狀。

      不過水落身上,贏衝神情自若,氣息純正,一如以往。

      孤陽子見此,才是開口道:“贏道友,我等已是等你許久了。”

      贏衝道:“勞煩三位上尊相候,感得有氣機相召,贏衝知曉定是三位上尊設法,故也是順此歸來,卻不知現如今內外局勢如何?”

      靈都道人起手發了一個玉符過去,此符至外,便化作一團燦爛氣光,贏衝道人將之接納入心神之中,霎時明白了這些時日來的一切事機。

      天鴻道人站在台上望下道:“贏道友,下來諸般事宜,我們還需你出力謀劃,隻你方才歸來,難免形散神馳,不妨先定心固神,而你多日不歸,道宮之中想來也有許多事宜要處置,過兩天我們再與你商議。”

      贏衝再是一個稽首,道:“多謝三位上尊體諒。”

      孤陽三人再是交代了一些話,就令他自去。

      贏衝離了虹殿,往自己道宮之中回返。

      隻是他在世之身重塑,需得重新契合天地,故他沒有選擇直接挪轉,而隻是起了個尋常遁法。

      不多時,他便回宮門之前,這時卻聽到殿中弟子和仆役在那裏議論紛紛,似在討論什麼,他心中微微一動,落下身形,往殿中走來。

      那些仆役見他回來,都是又驚又喜,紛紛作拜,或口稱祖師,或言老爺回來了,

      贏衝喚來一名親近弟子,道:“方才我聽你們竊竊私語,是在議論何事?”

      那弟子回道:“回稟祖師,這幾日宮中不知何故,總是有仆役說是見到一個白衣童子在那裏玩耍,可宮中本無這般人,弟子初時還以為是玩笑,隻是後來又有好幾人見到,說是這童子有時候白日穿堂而過,有時候深夜一人在庭中嬉戲,有師兄想要捉他,可每回有仆役見了稟告,等回頭就又尋不見了。”

      贏衝若有所思,道:“我知曉了,你且去吧。”

      揮退弟子後,他一人來至後殿,方才踏入庭中,卻見一個白衣小童那裏跑來跑去,但是活動之間全無聲息,對他似也是視而不見。

      他看有幾眼,走了過去,問道:“你來我這裏何事?”

      白衣小童止住腳步,茫然看過來。

      贏衝看他幾眼,點頭道:“原來如此。”

      他伸手出去,在小童頂門之上輕輕一拂,後者先是一個恍惚,隨即眼神瞬時變得清亮了許多。

      贏衝對著他道:“你以後便跟在我身邊吧,對外就說你是我新收的徒兒,切不可漏了自家身份。”

      那白衣小童的眼眸動了動,便對贏衝拜有一禮,道:“是,老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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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四章 用謀取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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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贏衝回到道宮之後,待過了幾日,神氣穩固,又親自了解了一下如今內外事宜,對於下來如何應對天夏,心中已是有了一番計較,思定之後,他便動身來尋靈都道人。

    到了道宮之外,便有道童將他迎入裏間。

    靈都道人請他坐下,便問他來意。他言道:“這幾日我看了天夏諸般布置,玄廷內除隱患,外布法器,種種手段都在防備我與寰陽派聯手。

    而此前還有角空星亂我天機,致使我難算其人,天夏表麵上看去與我一般,也窺不得天機,實則卻是我吃虧更多一些。

    此舉實則還另有謀劃,我等若開始招引寰陽派,其許會來我上宸天襲擾,而沒了天機推算,不知他從何而來,也便難以提防,故是在在招引寰陽之前,當設法壞去此物。”

    靈都道人道:“那東西本是天夏之法器,我若動此物,他必得知,他們有元都玄圖之助,若我派人前去,怕是正中其下懷。”

    贏衝道:“這裏卻也是有辦法的。”

    靈都道人道:“道友待如何做?”

    贏衝言道:“這裏或可令邪神出手,虛空之中,我與天夏皆不占優勢,此間實為邪神之主場,或叫此輩設法壞此法器,天夏若遣人來,便叫邪神退去,若無人來,就令繼續施為,總叫玄廷無力看顧。”

    靈都道人道:“贏衝道友這主意倒是不差,隻是這卻需能驅用邪神才好,前番那求道之邪神自那日之後便未再來尋我,不是尚在被追剿之中,那就是已被圍殺,我兩家並未真正合盟。”

    贏衝道:“邪神之事,我卻有辦法叫其為我所用,至於那日之邪神,這裏有一事卻要稟明上尊。”說著,他便傳聲過去。

    靈都道人聽罷之後,微覺意外,道:“還有此事?”他又沉吟片刻,“道友可有把握?”

    贏衝道:“有三位祖師在上,料它也算我不得,且我與那邪神雖非定下盟約,可有了這等牽扯,卻也勝過那空口白言。

    此番我等還可拿此事來做試探,其若能做成,對我有利,那便可用它,若是做不成,便算我等高估了他,再不去理會就是了。”

    靈都道人道:“贏道友既有把握,那自去布置便好,有什麼需用到的,我交代渾空配合你調配便是。”

    贏衝點了下頭,又問道:“還有一事,敢問靈都上尊,那金郅行可能當真信任麼?”

    靈都道人並未直接回答,而是道:“道友欲為何事?”

    贏衝道:“有一些布置需用到一些眼線。”

    靈都道人道:“那些眼線自交托給金道友後久未曾檢驗了,道友不妨另尋他途。”

    贏衝於是不再多問,站了起來,告辭之後,又回到了自家道宮之內,立刻尋來一名親近弟子,道:“你把如今天夏玄修後輩之中的有名能手理成一份名冊於我。”

    那弟子平日早便做好了功課,得到吩咐,不過一會兒,就拿了一份名冊過來。

    贏衝拿來翻了翻,這上麵有許多玄修後輩,包括梁屹、師延辛,俞瑞卿等人都是他之前就知道的,還有一些則是新近冒了出來,卻也有十來個之多,他也是感歎:“玄修人才何其之多也。”

    那弟子很會揣摩領會上意,試著道:“老師可要對付這些玄修麼?”

    贏衝道:“你可曾見得,自訓天道章出現之後,玄修修道較之以往更為方便,近來成就的萬明道人,以往在名冊還在這梁屹、師延辛等人之後,由此可見得,這些玄修都是有可能成就玄尊的,與其任憑此輩成為我之大敵,那還不如在其等未曾成就之前壞去,屆時大戰到來,與我對抗之人便可少得幾個。”

    那弟子忙道:“老師高見。”

    師徒二人說話時,外麵弟子來報,“祖師,渾空玄尊來了。”

    贏衝道:“待我相迎。”

    他親自出點,去了門前迎了渾空入殿,回來坐定後,渾空道人道:“靈都上尊已然與我說了,有什麼贏道友盡管交代。”

    贏衝道:“有一件事正好請渾空道友幫忙,我需道友去往幽城一趟,設法讓靈都上尊把幽城埋下的暗子都交予我上宸天,隻要他應下此事,我可作主允諾,戰時絕不能再來擾他,此刻以誓書為憑。”

    渾空道人並不問緣由,隻道:“我可往幽城走一趟。但顯定應允與否,我卻不能作保。”

    贏衝笑道:“這是自然,如此就拜托道友了。”

    渾空道人打一個稽首,便即離開。

    他不曾耽擱,從贏衝那處出來,就化一具分身往幽城尋去,大約一月之後,那分身方才轉了回來,便即出了關,又來找尋贏衝。

    待入殿中,兩人敘禮安坐,贏衝問道:“道友此行可是順利?”

    渾空道人遞了上一份書冊。

    贏衝拿過來一看,見上麵空白無字,道:“顯定上尊有何交代?”

    渾空道人道:“顯定言及,若是可得道友許諾之誓,那麼他願意將眼線交托於我。”

    贏衝笑道:“原來如此,我既然允諾,自不會誆他。”他拿過一份誓書,自上麵簽印落名,交給渾空道人,道:“勞煩道友差人送去。”

    同時他又當場立了一個誓言,這時再看文冊上麵,便就有一行行文字浮現,他不覺點頭,見到其中幾人,他心中也是訝異,忖道:“不想這些人竟會是幽城眼線。”

    清穹地陸,山嶺駐閣之上,魏広自虛空歸來之後,就躲在此間調養本元,設法重新寄托神氣。

    這一次他付出了不小代價,可卻也免除了再度被關押入鎮獄,並且天夏同樣賜了他一些玄糧以作嚐補。

    外麵腳步聲響起,正清道人自外走了進來,他睜開眼,站起一個稽首,語氣毫無波動道:“師兄有禮。”

    正清道人看著他,一拂袖,便將一瓶丹丸還有一尊玉爵留在了那裏,道:“師弟此回受損,且好生在此休養,這些玄糧還補氣之丹便留在師弟這處。”

    魏広卻是語聲生硬道:“我自己有這些,不需要師兄來施舍。”

    正清道人道:“非是施舍,你我為同門,我是大師兄,自該照拂於你。”

    魏広忽然有些煩躁,道:“師兄,我早便說過了,你行你的道,我走我的路,你何必來多管我?你別把自己當成老師。”

    正清道人道:“當年你關押入鎮獄,是我這個做師兄的沒有盡到職責……”

    魏広打斷他道:“我願如何做是我的事,和你有何關係?我被關押進鎮獄,也是由我自身來承擔。”

    正清道人點了點頭,道:“也罷,我來是告訴師弟一聲,上宸天若是招引寰陽派,按照玄廷的安排,我會與師弟一同前往襲擾,師弟你盡可能在那時候恢複功行。”

    魏広冷然道:“師兄放心,倒時候自不會拖你的後腿。”

    正清道人看了看,道:“我記得當年你門下也有不少弟子,你出來之後也未見過他們吧?既為師長,自當盡到師長之責,功果可以不修,但卻不能令他們肆意妄為。”

    魏広哼了一聲,道:“我自己的弟子自己會管教,不勞師兄操心,也不會敗壞師兄你的名聲。”

    正清道人不再多言,轉身走了出去。

    他離去之後,魏広沉默了許久,喚道:“明周道友?”

    光芒一閃,明周道人出現在他身邊,道:“魏玄尊有何交代?”

    魏広從袖中拿出幾封書信,道:“勞煩道友替我將幾封文書送去下界。”

    明周道人道:“魏玄尊放心,文書會自送到。”

    半月之後,伊洛上洲。

    玄府廬舍之內,梁屹正招呼一名遠來訪道的同道。

    此人名喚顏瑞江,以往曾是一名真修,不過卻是少見在修成元神照影之前便主動去求了大道渾章,此後曾在北穹天論法之中數次代表玄修出戰,屢屢勝過對手,故名聲也是頗大。

    梁屹與他一番攀談下來,對此人印象頗好,因為顏瑞江為人風趣開朗,又見聞廣博,自身修為道行也是甚高,還沒有什麼門戶之見。

    兩人論法有一天之後,顏瑞江起身告辭,並邀請他去往自己設在郊外的駐地作客。

    因為渾章修士大多數是不允許在洲內落駐,所以梁屹也未多想,點頭答應下來。

    數日之後,到了定約之日,梁屹坐飛舟離了洲域,來至荒原之中,他一路往北行駛,靠著顏瑞江留下符引指引,在一處築有大台的丘陵之上停下,並自飛舟之中走了下來。

    顏瑞江自台中迎了出來,對他打一個稽首,道:“梁道友信人也。”

    梁屹此時感應之中,卻發現另有幾道氣機存在,他打量了一下四周,道:“顏道友還請了其他道友?”

    顏瑞江笑道:“正是,道友別看我這裏荒僻,可平日常是有道友來訪拜的,論道之事,卻也不能一人枯坐獨參,顏某結交的這幾位道友都是頗有道行之人,道友稍候定不會失望。”

    梁屹道:“是麼?這般我倒要認識下了。”

    顏瑞江笑了一笑,側身讓開去路,作勢一請,道:“道友,裏麵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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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五章 投冊亂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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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屹隨著顏瑞江往築台之內走入進來。

      台內布置較為簡單,隻有一些簡易陣禁,但是進入台中卻要經過一條較長的石砌走廊,看得出是為了防備外敵,便於守禦。但是同樣,內部之人若是被困,也是難以從裏闖出來的。

      兩人一直來到台腹之內,這裏出現一座高有三丈的大堂,頂上鑲嵌著生光明珠,光芒柔和,與外間天光別無二致,當中是一個略微高起地麵的八角金銅地火台,有兩丈長寬,既能取暖又可煉丹祭器。

      梁屹見有兩名中年道人正坐在裏間,但這兩人皆非玄修,而是真修,且都是一副古舊修士的打扮。

      他倒沒有覺得如何奇怪,顏瑞江以往就是真修,本身又沒有什麼門戶之見,那麼有幾個真修同道也是尋常之事。

      隻是這兩名真修見他來了,卻是各自站起,道:“顏道友,我等今日還有事,既然顏道兄還有客人,那我等就先行告退了。”

      顏瑞江也未挽留,與梁屹告歉一聲,送了這兩人出去,待轉回來之後,又是親自為梁屹奉茶。

      梁屹道:“道友怎還親自動手,這裏連個使用的弟子都沒有麼?”

      顏瑞江笑道:“我是修渾道之人,不知哪天就被大混沌收了去,又何必牽累到旁人呢?”

      梁屹看了看他,以顏瑞江表現出來的能耐本事,雖不見得定能攀登上境,可守持住心神當是不難,除非其心中有著什麼破綻瑕疵,自知屆時會成為絆腳石,故才這般小心。

      顏瑞江這時拿起茶盞,道一聲請。

      梁屹拿起品了一口,借著這杯茶水打開話頭,而後逐漸轉至於道法之上,這一番暢談,不知不覺就到了午間。

      顏瑞江此刻作一個法訣,便有靈光照下,見一盤盤用碧玉盤浮現了出來,上麵盛放著顆粒飽滿,光潤如珠的米粒。

      他道:“這些是顏某從東庭府洲費了好一番力氣才采買來的丹米精粱,每日食用,能補氣固基,放在古夏之時,那是嫡傳門人才得享用之物,道友不妨一品。”

      梁屹看了看,起手以玉羹匙盛了一勺擺至身前,一近人氣,這些精粱便自行化作凝乳般的靈霧飄升起來,隨後一絲一縷融入到他的心光之中。

      他稍加運化,點了點頭,道:“確實好物。”又問道:“此物很是珍稀麼?”

      顏瑞江道:“如今算是,不過據說栽種的已是越來越多,再過幾年,怕就是不值得幾何了。”

      梁屹點了點頭,道:“若是有朝一日,世上再無珍奇,那方才是好事。”

      顏瑞江明白梁屹的意思是好物人人得享,那便無分珍奇了,他感歎道:“若要如此,那非得大道通平不可。”

      他這時自袖中取出一卷道書,道:“聽聞道友近來正四處求問道書,我這裏得有一卷道書,也是有緣得來的,給了我不少啟發,道友不妨一觀。”

      梁屹也沒有客氣,接了過來,隻是看了幾眼之後,便不覺被其中所闡述的道理所吸引,漸漸沉入其中。

      顏瑞江這時笑了一笑,站了起來,沿著走廊來到了外間,負手看著外間風物,在此立有小半天之後,見夕陽將墜,他這才轉回,見梁屹仍是坐在那裏捧書細觀,看著十分之入神。

      他玩味一笑,一揮袖,堂內便有一陣輕鈴之聲傳出。

      梁屹聞此聲息,方才從沉思之中清醒了過來,他一算時間,才知已是半天過去,站起一拱手,道:“不想這一思慮此中疑難,便耽擱了這許久,失禮了。”

      顏瑞江道:“不妨事,其實不止是道友,許多同道第一次見了這冊道書都會如此,道友既喜此書,不妨帶回去一觀。”

      梁屹有些意外,道:“此道書看著非同尋常,講述了諸多道理,道友當真肯借麼?”

      顏瑞江笑道:“道書就是給人看的,藏著掖著又有何用?唯有交流才能得見大道,不瞞道友,似此前離開的那兩位道友,也是各自得有一卷,實在不是什麼稀罕事物,道友自觀可以,交給他人觀摩也可以,隻是道友若是悟出什麼道理,還請不吝告知。”

      梁屹聽他這麼說,便也不再客氣,將此書收起,肅容道:“梁某若僥幸有所悟,則必來道友處道明心得。”

      因是時候不早,他也是出言告辭,顏瑞江未曾作留,送了他離去,待轉回來後,他不禁笑了一笑,暗道:“梁屹這處已是把書送出,該是邀請一下人了,住在這伊洛上洲之內的,應該還有一個師延辛吧?”

      他此回乃是得了某人囑托,專以給這幾位極可能成就上境的玄修送去這等道書的。

      這道書乃是贏衝在精研玄法之後親自編纂的,裏麵涉及了高上玄妙的道法,還有一些看著似似極有道理的注疏,但其實這些隻是空中樓閣,可望而不可及,為得就是讓人觀此書後陷入迷執之中。

      他用的方法很巧妙,若是直接讓眼線直接殺了這些後輩玄修,先不說能不能辦到,辦成了也沒可能脫身,且就算僥幸殺了一二人也沒有用處,整個天夏還有更多的玄修存在著,隨時可能替繼上來。

      但他發現,如今許多玄修在注重觀摩道書了,這卻是一個突破點。

      欲絕其道,先亂其法。

      他就利用這一點,編了許多看似有理,其實極易引人入得歧途的道書,讓幽城的眼線設法將這些傳拓到天夏。

      一般玄修看這些沒有什麼用,但越是近道之人,則越是能看出其中的玄妙,但也越是難以從中抽離,因為這些道理隻要看見了,你不解開,那必然會成為成道路上的障礙。

      無論玄法真法,心中有惑,那就難以全力尋渡上進,勉強為之,跌落下來的可能反而更大,這般他就達到了目的。

      贏衝判斷,不至於所有人都會落入這番算計,可哪怕隻有部分人受此影響,那也算達成一定目的了。不止這樣,他還會在接下來拋下更多道書道法,以此攪亂天夏內部。

      梁屹回到玄府之中,迫不及待繼續打開觀看,這書裏許多的道理,他感覺一旦窺破,就可助進入上境。

      可是這些東西看著隻是隔著薄薄一層窗戶紙,可他無論怎麼深研,總是覺得就是差了那麼一點。

      一連十餘天,他都是閉關不出,尋找那一絲好似隨時可以觸及,但又始終捉拿不到的道理,連日常功課都是不去做了。

      也是他根基穩固,某一日忽然自生警醒,覺得不能這般枯坐下去了,於是以大毅力把心神從中抽離出來,再次整理氣息,調和功行,方才把起伏不定的心思安下。

      可他並未真個將此放棄,而隻是感覺這東西恐怕不是自己一人能鑽研得透的。

      他深思下來,決定在訓天道章上去找尋更多同道交流此法。

      念頭一定,他當即喚出訓天道章,心神進入其中,尋了幾個平日經常交流的同道,將道書其中兩篇交給了對方觀看。

      顏瑞江雖說這些東西可以隨意交流,任憑他交給他人觀摩。可他本能感覺到,這裏道理由於太高深,連自己都是沉陷入內,若是全部拿出去交給了他人觀看,或許反是害人,故是他隻是取了其中一部分,並還提醒了幾句。

      不出意料,這些相熟同道同樣陷入了某種執迷之中,有些人一心鑽研,不得結果就不肯出來,而有些人在苦思冥想後不得就裏,於是知難而退,而有人則是提出去請教道法更為高明之人。

      其中一人在訓天道章上言道:“我知有一位桃實道友,時常給人解惑,雖然言語犀利,他所講都是大有道理,我們不如問一問他如何?”

      這幾人覺得有道理,因為從以前的事看來,隻要是修行上的事,幾乎沒有什麼問題能難倒這位的,雖然這位批起人來一點也不留情,但是比起了解真道來,被罵兩句又算得了什麼呢?

      當下有人尋到了甘柏這裏,道:“前輩,我們這一些疑問想向請教。”說著,就將那兩篇道法送至他處。

      甘柏正自觀看一幕盛劇,被打擾了很不高興,拿來隨意撇了一眼,但卻咦了一聲,再是認真看了看,便道:“這些語句似是而非,你們把全篇找來我一觀。

      那人想了想,還是來尋梁屹,並道:“梁道友,如今尋到一個前輩,能解此中之疑,隻是這前輩要觀全篇,道友不妨送來一觀。”

      梁屹非常謹慎,他先是問了一下這位桃實的身份,再翻了翻以往批言,發現的確是一位能人,這才將全篇道書交托給了幾人。

      那人得了道書後,便迫不及待送到了甘柏處,自己則是忍住不看。

      甘柏待拿到之後,待把全篇看了下來,冷笑道:“隻觀此一篇,便知此人不過是賣弄道法之輩,此給上境修道人看看也就是奏個趣,可用來調劑解悶,放在你等這裏,除了學了一肚子空口大言,可謂全然無用。”

      那人有些懵,小心道:“桃實前輩,據說這可是上乘道書、”

      甘柏不屑言道:“什麼上乘道書,在我看來滿篇都是廢話。”罵過之後,他當場在道書下麵留了幾句批言:

      地能站人天不落,豈用你來告訴我?

      說個清楚還算理,滿紙全是瞎琢磨。

      拿來隻配墊案角,瞧個兩眼都嫌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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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七章 身化難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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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顏瑞江眼瞳不禁一凝,他不由認出,這就是他之前寄出去的那一封秘信。

      可這封信怎會落入梁屹手中?

      這秘信並不是直接寄到某人手中的,而是落在某一個隱秘地點,待得五天之後才會有不相關的人去取,而現在才過去兩天。

      並且這信上可是設有禁製的,若是被不懂關竅的人取走,也會自行銷毀,不會留下任何痕跡的。

      莫非是玄尊出手了?

      可轉念一想,卻又不至於,不說這封書信裏沒有透露出太多東西,就說寄信之前,也並沒有直接的證據證明他有問題。

      梁屹見他沉默不語,道:“顏道友不妨打開看一看,這是否是你寄出的那一封。”

      顏瑞江看了看他,便伸手拿了起來,翻開一看,心中微微一沉。

      沒有錯,這正是他之前寄出去的那一封,而且上麵的禁製紋絲未動,可梁屹既然找上門來,他卻不信對方沒有看過,定然是用了不為他所知的辦法。

      他不由轉起了念頭,自己其實還沒有暴露身份,隻是讓人出言挑撥,這其實算不上什麼大錯,大可以找個合適的借口掩飾過去……

      梁屹沉聲道:“顏道友你如此為是出於何等目的,還請解釋一二。”

      顏瑞江很快想好了應對辦法,自己隻要咬死自己是不讚同萬明道人的看法才做出此事的,那麼對方就拿自己沒辦法。

      他故作憤然道:“難道我這番話有說錯麼?萬明玄尊縱然是玄尊,可他說得也不盡然是對的!

      或許梁道友以為那是挑撥離間,可我就是要讓人知曉,真玄之間總是不可能真正和睦的,莫要輕信於人,要有自身之判斷,那道書能不能觀,還是要看過才明白,難道不是麼?”

      梁屹緩緩道:“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這封信上寫得原來全是挑撥之語,看來顏道友給我本道書,果然是不懷好意。”

      顏瑞江一驚,“你沒看過這封信?”說話之時,他忽覺有異,低頭一看,見手中那封書信若融化一般化為烏有,不止是這裏,連周圍景物也是層層剝離化開。

      他才這時發現,自己從頭到尾就是站在大台之外,根本就不曾轉了回去,他不由往不遠處看去,見一個道人淩空站在那裏,他眼瞳微凝,“師延辛……”

      方才的一切無疑都是幻象。

      他歎道:“大意了。”

      可以想見,那封信對方根本就沒有拿到,也沒見到其中的內容,至多隻是知道他寄了信,信中的內容也是由於自己先入為主,或者說自身心虛,這才由心神之內照顯出來的。

      不過師延辛這等化假為真的手段當真是高明無比,他此刻回想起來,也沒有弄明白到底是何時中了算計的,自忖就算是方才心有戒備,也不一定能保證不落入其中。

      梁屹這時拿出一枚伊洛玄府的符牌,示意給他觀望,而後道:“顏道友,我們疑你傳遞那份道書的目的,請你隨我等回玄府一趟,有些話需你說清楚。”

      顏瑞江豈能跟他回去?雖然憑這封書信定不了他的罪責,可是他身為眼線的身份卻是真的,若是一不小心把不該交代的也交代出來了?那他豈不是自投羅網?

      他搖了搖頭,道:“對不住了,兩位,我是不會隨你們回去的。”

      梁屹沉聲道:“顏道友,若是你不願,那我等隻好用強了。”

      顏瑞江嗬嗬一笑,看了一眼遠處的師延辛,道:“以師道友和梁道友兩位的能耐,若是公平較量,我還真不是你們的對手,但是梁道友,你以為我當真沒有準備麼?”

      他往上一抬頭,身上忽然綻放出一道璀璨金光,而後一道亮光直衝雲霄,眨眼之前便就不見了蹤跡。

      梁屹看著其人遠去,皺了下眉,方才他和師延辛並不是什麼都沒做,而是以心光籠罩了四周,可是此人衝天而去時,居然半點阻擋也未能做到,而且對方遁速之快,也超出了他以往所見任何人。

      此時此刻,翼空上洲,某座天中浮島之上,顏瑞江猛地從沉定之中醒來,他算了一算,才知是自己擺在伊洛上洲的那一具分身化去了。

      他的觀想圖名為“替直”,沒有什麼攻擊守禦之力,但是卻可以化變成不同相貌,不同身份的人行走於世,並且與真人一般無二。

      顏瑞江這個身份是他苦心經營出來的,不過他同時經營還有另外幾個身份,似梁屹當日見到的兩個道人其實都是他的化身。

      而這兩人身份是用來混淆視線的,此前露了一麵就是為了萬一漏底,可以讓人沿著這條線索去查,那最後隻會越查越偏。

      而化身一破,他也便知悉了事機原委,心下忖道:“下來要小心些了,安靜蟄伏一段時日,等等風頭過去後再露麵吧。”

      梁屹等人與師延辛在顏瑞江離開之後,在其人所居的大台之內查了下,但是見整理的很幹淨,看去沒有留下什麼有用的線索,而且顏瑞江不用任何使喚之人,連弟子都沒有一個,也就沒有可得問話之人。

      師延辛道:“回去稟告玄首麼?”

      梁屹道:“是要稟告一聲,不過玄首不會出手的,多半也是讓我們自查。”

      師延辛道:“我們不擅此事。”

      梁屹沉聲道:“我們不擅長,但是有人擅長。”

      師延辛一想,不覺點了點頭,

      梁屹道:“事不宜遲,請道友隨我一同前往那裏,做個見證。”

      師延辛道一聲好。

      梁屹在此留了下一張警訊符紙,便就與師延辛一同飛空而去,未有多久,就來至伊洛上洲守正宮駐地之外。

      兩人遁光按落下來,駐地之前的守值弟子上來一拱手,道:“原來是梁前輩和師前輩,兩位可是有事到此?”

      梁屹問道:“許值司可是在麼?”

      那弟子道:“值司正在駐地內,晚輩這就去給兩位前輩通傳一聲。”他轉入進去通稟,過了一會兒,走出來道:“兩位前輩,值司有請。”

      梁屹、師延辛隨他入內,到了駐地正堂之內,見許成通已在那裏等候他們,兩人上來與他見禮。

      坐定下來後,梁屹直接道明了來意。

      許成通想了想,道:“煩兩位把此事前後經由詳細與許某說上一遍。”

      這是應有之意,梁屹將具體情形說了一遍,且沉聲道:“我們懷疑此人很可能是外層修士的耳目。”

      許成通對此不置可否。

      倒是他身後幾個弟子露出了信心滿滿之色,原來查內奸啊,這個好,這個我們老熟了,跟著老師,什麼樣的套路沒見過?

      許成通道:“我需與去這人所居之地看一看。”

      梁屹道:“梁某這便帶路。”

      許成通也不拖延,當即命人去準備飛舟,同時點了一名新近收入門下的弟子隨自己同往。

      待飛舟準備妥當,一行人乘舟飛起,未用多久,就重回了那方駐地。

      許成通先是在外轉了一圈,而後便帶著那弟子走入進去,梁屹、師延辛二人則是在外麵等著。

      進入大台之中,許成通看有幾眼,道:“這人當是擅長分身之術。”

      那弟子記得幾位師兄的吩咐,在旁知趣出言:“老師,這是為何啊?”

      許成通道:“常人修築洞府駐地,都會設法留下退路,或是布結禁陣,可這位卻是不曾做得此事,可這裏內外出路隻有一條,被人堵住就不出去了,哪怕再是自信之人,也不會一點防備都不做,這肯定是根本不在乎此事。方才梁道友他們不確定這人用的上乘遁法還是分身,可以此來推斷,當是分身無疑。”

      那弟子不覺恍然。

      許成通又道:“這人為了掩飾,特意以最為尋常的形製砌築大台,可這人是倉促離去的,有些當是隨身攜帶的東西留下了,你看一看這些器物,還有這裏的布置裝點,分明就是幽原上洲的格局。”

      那弟子聽到這些,心裏對老師不禁多了些佩服,振奮言道:“老師,那憑這些就能找到此人了麼?”

      許成通道:“憑這些自是不能,還不排除這是其人故意惑亂耳目之用的,而便是沿著此線索一條條查下去,恐也要耗費較長時日,隻是這樣恐此人又會趁此時機興風作浪。”

      那弟子靈機一動,道:“此前梁前輩說遇到了兩個道人,或可從這兩人身上查起?”

      許成通冷笑一聲,道:“這兩人如此湊巧讓梁道友見到,我卻疑這是故意拿來偏引於我的。”

      那弟子一想,隻覺得此事頗為難解,恭敬請教道:“那老師,那我們該是如何?”

      許成通道:“事情無有這麼複雜,你需記得,我們是守正宮的駐地,是為守正辦事的。而此人先前既是訓天道章之中留語,那麼其人一定是在道章之內留下了符印的,我等向守正問一聲留符之人在何處,這樣就能知曉他落在何處了。”

      訓天道章的符印每一個人隻能用一個,管你是化身也好,分身也罷,隻要你在內層,又沒有上層力量做遮護,那要找你是一找一個準。

      那弟子目瞪口呆,沒想到事情還能這麼解決,隨後躬身一拜,誠心敬服道:“老師,弟子服了。”

      許成通當下帶著弟子離了此間,轉回了守正宮駐地,隨後一人回到供案之前,恭恭敬敬對著那牌位一拜,便自己擬好的一封傳書送呈了上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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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八章 去蕪可存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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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正宮中,張禦正身在後殿之中閉關推演神通。而他分身此刻則在道宮之中祭煉法器。

    在某一刻,他忽感訓天道章之中有所異動,便暫時停了下來,將道章喚出一觀,卻見到了一段自金郅行處送傳過來的言語。

    此中報呈,說上宸天那位被張禦打滅在世之身的贏衝,此刻很可能已然歸來了。

    金郅行言,雖然自己並不曾見過此人,但是贏衝在時,上宸天上下井井有條,然而其人不在,整個上宸天就是一潭死水,就算有外力去將之去攪動,在泛起些許波瀾沉渣之後,就又很快會沉寂下去。

    但這幾月以來,上宸天這一灘死水卻又是流轉了起來,仿佛是自外注入進來了一股活泛的清流。

    這分明是有一個得力之人在上麵調度操持之故。可在上宸天中,能有如此威望又有如此手段之人,也就隻有贏衝了。

    不止這樣,近來上宸天中主天域和附從天域之間的使者頻頻往來,怕是有什麼大的謀劃,所以來書提醒,往天夏這裏能加以注意。

    張禦待看完這些之後,心下一轉念,上宸天的目的其實很好判斷,此輩要招引寰陽派,那麼事先一定會對天夏施加壓力,或者幹脆進行實際上的攻襲,這便是以迫壓代替守禦。

    不過這等事自有諸位廷執去操心,故是他直接將這個消息送傳去了晁煥處,自己在呃是繼續推演神通。

    兩日之後,殿門之外有神人值司發聲道:“守正,下界駐地有文書送來。”

    張禦正身不出,意念一轉,一個化影自裏走了出來,從神人值司手中接過符書,打開一看,見此書是許成通遞送上來的。

    在看了書信上所言事情經過,他並沒有直接去找顏瑞江,而是意念再度轉入訓天道章之中,尋了那道書出來翻有一遍。

    如今在玄修之中,他可以說是對道法理解最為深湛之人了,故一眼看去,就明白這道書就是用來引偏修士的,且越看心中疑惑越多。

    因為道途無盡,有的時候,你並不是知道的越多越好的,在何等層次,知曉何等層次的道理就好,意圖去將更為高渺的大道把握在手,那是超出了自身所限了。而這本道書則是運用了高明的手段,將這些道理擺在你麵前,看著近在咫尺,仿佛讓你一伸手就能碰到。

    可但凡求道之人心中自有對大道的渴望,這等誘惑自然沒有幾人能抵擋的住。

    他意識轉在訓天道章之中轉有一圈,發現這道書其實不止一本,隻是其餘道書因為被未受到甘柏的評判,所以並沒有被拱到前台來。

    這些道書雖然表麵看著不一樣,可從目的用意來還有具體的手法來判斷,應該全是出自一人之手。

    這十有八九是上宸天修道人所為。目的也很明確,就是為了攪亂道法,擾動人心。而且從層次上看,針對的都是第四章書這個境界的修士。

    此法還真是非常巧妙的一招。

    他想到金郅行此前送來的傳報,這事情不定就是贏衝所推動的。

    是宸天中其餘玄尊想不到這辦法麼?那肯定不是,上宸天中也不是隻有贏衝是聰明人。

    可是這些高高在上的玄尊們卻未必肯俯下身段去做事,從如今上宸天的情形來看,恐怕也唯有贏衝在有想法的同時,還具這等執行力了。

    他想了想,覺得這裏卻需得尋一個辦法反製,不過需把眼前之事先處置了。

    他循著顏瑞江的符印望去,立刻尋到了其之所在。此人這刻正躲在翼空上洲外沿的一座浮空山峰之上,此處與玉京十分近。

    這個選擇顯然是經過精心挑選的,萬一情形不對,其人就能躲至玉京之內。

    玉京因為各方勢力牽扯,做任何事還要按照一定的規序來,假設其人有一定的經營布置,那隻要不是落下重罪,卻是十分有利於藏身潛匿的。

    他意念一落,就將這個消息送了伊洛上洲的守正宮駐地之內。

    許成通在將呈書送上去之後,就一直在法台之上等候消息,這時他見有一道光芒自天而來,降落在了供案之上,他立刻低頭俯身,恭恭敬敬立在那裏。

    待得光芒散去,他這才直起身來,整了整衣衫,肅容上前,將案上的符書拿了過來,他將之看了看,心中已是有數。

    不過這事不全是守正駐地之事,而且顏瑞江此人如此狡猾,一定有布置的,自己雖不懼此人,可一人前去,卻未必能抓到。故他站在台上吩咐道:“來人,去把梁道友和師道友兩位請來,便說尋到那人下落了。”

    梁屹、師延辛此前一直在等候結果,等說有了消息,二人很快來到駐地內。

    許成通待見了兩人,便道:“兩位,已然確認,顏瑞江此人確然是內奸,且是由守正指點,得以知曉此人下落正在翼空上洲,還請兩位隨許某一同前往捉拿。”

    梁屹沉聲道:“好,這便與許值司同往。”

    許成通早已在備妥了飛舟,計議一定,便請了兩人一同登上了飛舟,而後就駕舟往北而去。

    飛馳有數日之後,就有諸多浮空飛嶼出現在了視界之中,顯已是到了冀空上洲了。

    飛舟行馳不停,直接進入這些飛天峰巒之中,再是行進有一天之後,許成通看了看前方,道:“三千裏之外那座飛峰之上,就是此人躲避之地,這處挨近玉京,若是此人察覺到動靜後往那裏逃竄,卻也平添許多變數,為防萬一,需有一人提前攔阻在其人去路上。”

    師延辛道:“就有我來做此事吧。”

    梁屹道:“師道友確實合適。”

    許成通道:“那便有勞師玄修了。”

    師延辛對著兩人一拱手,便就出了飛舟,縱光飛去。

    許成通則與梁屹商量了一下,等了半刻之後,便就直接拋下飛舟,駕起遁光往那飛峰所在過來。

    顏瑞江此刻正在定坐之中,忽然心生警兆,從定中醒來。

    這裏是的他正身藏身之地,在周圍自是設有警訊的,往外一瞧,便見兩道遁光正自飛來,心中大驚。

    他並不擅正麵對敵,留下來抵抗也是死路一條,故是二話不說,化一道遁光縱去天穹,直接往玉京方向逃遁。

    遁行不到一刻,玉京就出現在了前方視界之中,這一片洲域沐浴金光雲氣之中,望著恢宏壯闊,那巍峨原尚台的輪廓也是清晰可辨。

    隻是這個時候,他忽然覺得不對,怎麼自己無論飛馳,都不見接近此處,這個念頭一起,周圍景物片片破碎。

    他猛然發現,自己依然停頓在飛峰附近,而在上空,梁屹和許成通二人正站在那裏看著自己。

    張禦待把消息送去許成通處之後,便就轉意回來,再次看向那些道書。

    若這些道書真為贏衝所編纂,那麼其人當是費了一番心思的,肯定是事先精心了解過玄法的。

    其人為了確保此書為修道人的所接納,還加入了自身對道法一些感悟和闡述,有些看法頗有讓人眼前一亮之感。

    且似是為了遮掩,每本書的主旨都不一樣,每本書都會探討一個道理,是真正用了心思的。

    其實這也是必然的,若是此書一點有用的道理都不講,那也不易為人所接納了。

    眼下若是簡單粗暴的將這些道書封禁了,其實並不妥當,因為這非但根絕不了此書,反有可能會引得一些修道人私下翻閱傳播。

    不過在他看來,要破解此法也是不難。

    隻要設法將這些道書改頭換麵,重再編纂一番,使之成為真正可為修道人參悟的道書,同時放出消息說先前那些道書是經過篡改的偽書便可。待得修道人看過兩個版本的道書之後,自然知道該是如何取舍。

    這個套路還可以反複用,你出一本道書,我便改一本,你有用的道法道理我都接納過來,你的算計我都是擋了回去。

    且他認為,一本道書光一個改動版本還不行,同時還可存在多個改動版本,那樣才能將對方送來的道書徹底淹沒下去。

    經過一番思量之後,他喚出訓天道章,立了一個符印,並發出數道傳訊,等了一會兒,光幕之上一道道亮芒閃過。

    廷執風子獻、廷執晁煥、廷執戴恭瀚、玄首高墨、萬明道人等人都是意念入到此間,一時這光幕之中俱是光明。

    張禦待與諸人見過禮後,他言道:“今請諸位道友此,是為一事。”

    他先將外層修士投入道書,試圖攪亂天夏玄修後輩的做法告於諸人,而後闡述了一遍那“篡改”道書的反製之法。

    晁煥露出頗感興趣的神色,道:“此事有些意思,算我一個,那道書待我回去再仔細翻上一翻。”

    戴恭瀚道:“此事戴某應了。”

    風道人和高墨自無異議,這不但是反製對手,也是與對方的道法一次隔空對抗,更是對自身道法的闡述和梳理。

    萬明道人道:“前日見到此書之後,便想著寫幾篇駁斥之言,以正人心,隻是還未曾落筆,不過守正此法卻是更好,其人道書便是今後再至,怕也難再掀動風浪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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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六十九章 闡理外鎮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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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與諸位玄尊議過之後,張禦從訓天道章之中退了出來,心光一落,案上便有數冊空白玉冊生出。

    他閉目思索片刻之後,目光一注,其中一卷玉冊平攤開來,上麵就有字跡逐漸浮現而出。

    隻是幾個呼吸之間,冊上就落滿了文字,隨後其自行翻卷,移去了一旁,而後下一卷空白玉冊攤開在了麵前。

    難者不會,會者不難。以他對玄法的理解和掌握,很快完成了所有道書的刪改。

    而僅是在半日之後,晁煥那裏卻是先有動靜傳來,他心意一起,有光幕展開,上麵隨即有文字顯出。

    這幾位玄尊之中,無疑以晁煥實力最高,道行最深,他也是想看看這位刪改後的道書是如何模樣的。

    不過待他看了下來,卻發現晁煥並沒有刪改道書,而是將這幾本道書的錯漏一個個給找了出來。

    實際上並沒有哪些道理定然沒有錯的,隻看評判的尺度如何,不過晁煥的挑錯卻是不高不低,正好在道書本身的範圍之內。

    贏衝畢竟不是玄修,隻是用真修的方法來理解玄法,有些東西其實是有些似是而非的,一般人是看不出來,修行淺一些的玄法玄尊知道他說的不對,也能反駁,可這些道理下麵的低輩修道人卻是看不懂的。




    此前甘柏痛斥了一遍,之所以有這麼多人反對,就是因為他雖然駁得對,但他是為駁斥而駁斥,不是去為了糾正什麼,所以找到錯批駁過就完了,顯然沒心思在上麵下什麼功夫,這也就讓人很難服氣。

    可晁煥就不同了,其是用淺顯的語句來說明其中的錯處和漏洞,而且用的還是道書本身的觀點,可說是用你的道理來擊敗你。




    這需得對玄法真法都有相當深厚的理解才能做到。難能可貴的是,幾本道書上除了指出錯處,還都給出了解決的辦法,隻是用語稍稍辛辣了一些。

    張禦看到這裏,心下失笑? 要是贏衝見到這等批語道書? 怕是要頭疼了,因為你駁不掉這些道理? 後續道書就拿不出來。

    此回晁煥雖未將此道書重作刪改編纂? 但有此駁論,卻也是足夠了。

    他待完全看過後? 就將自己刪改的道書還有晁煥的駁論都是分傳至其餘幾位玄尊處。

    上宸天,蘭原。

    風道人雖然作為使者到此? 可所有行蹤都被人盯著? 現在除了每日去講學傳理之外,幾乎也沒什麼事做,張禦提議刪改道書,他也是欣然接下。

    且他近來心中也是頗有感悟? 自身道法逐漸完善? 也正好借此機會闡論一番。

    他用了半日時間,便刪改出了一本道書,正查驗有無不妥之處時,便見得訓天道章之中傳來的道冊。

    他精神微振,先將張禦改過的道書拿來看了看? 不覺暗暗稱妙。

    這裏精妙之處在於,比起原書? 張禦改動的地方的其實並不多,然而隻是某個地方的字句稍稍改換一下? 意思卻就大不一樣了,且越是咀嚼越覺有道理。

    要是對原書並不是十分了解的人看了? 還以為就是同一本書? 可原書完全是引人入得歧途? 這本書改過後的道書卻可當成寶典。

    他敢肯定,隻要是這道書被送訓天道章之中,那一眾修士對原來那本道書必然是棄之如敝履。

    而後他再是拿起晁煥的駁論來看,卻也是暗自讚歎,且無論是張禦的道書還是晁煥的論言,都是給了他不少啟發。

    這時他再看自己麵前方才寫好的道書,怎麼看都是不順眼。他略作思索,上去一拂袖,此書霎時化作漫天粉末,卻是將之全數毀棄,準備再重寫一份。

    而到了第二日,他才將反複修改過的道冊送至張禦處,而後者也將已然送到的刪改道書分傳給諸人觀看。

    又是一日過去,張禦忽有所感,見是萬明道人尋至,現在唯獨其人未曾送來道書,便接了其意念過來,問道:“道友可是將道書刪改好了?”

    萬明道人道:“還未穩妥。隻我有一言想與守正言說。”

    張禦道:“請言。”

    萬明道人道:“諸位玄尊的道書我都是看過了,諸位玄尊果然道行深湛,把道理都是說透,然而萬明覺得,這道理卻是說得太透了。”

    張禦眸光一亮,點首道:“道友請說下去。”

    萬明道人道:“這些道法雖好,但卻無不是我等所給予的,不是不好,但給得太多太全了。

    這些時日來我開壇講法,有許多低輩修士提出了不少見解,他們想法值得一思,縱然他們囿於自身境界修為,可卻也是靈性十足,似新剖之珠玉,正待煥發光彩之時,可若這時頂上日月之輝太盛,卻是難免將之掩蓋了去。

    萬明以為,諸般道理不該全由我輩所予,還當是引發其自身之闡思,此若給予新苗之水土,一窪之地足矣,但若恩澤太過,期盼過切,卻也未必能長成參天大木,故這道書或許不當全言,而該當有些許留白才是。”

    張禦聽罷,點首讚言道:“道友說得好,上下順通,陰陽調達,方成造化,損予俱不該太過。”

    萬明道人道:“守正,我以為不妨設一道論院,凡是修道人,不拘身份,都可到此直抒己見,有上論者亦可得有功賞,此乃是萬明一點鄙陋之見,該如何做還當守正定奪。”

    張禦略作思索,認真道:“此事我會仔細思量,若是定下,當會上呈玄廷定議。”

    萬明道人身影在道章之中一個揖禮,便即退去了。

    張禦也是收神回來,緩緩點了點頭。

    再是幾日過去,諸位在相互交流過後,便將道書送至,他待看過之後,確認無礙,便往訓天道章之中散傳了下去。

    做完此事後,他翻了一下傳報,卻有一件事引起了他的注意,考慮片刻後,他將明周道人喚了出來,並問道:“近來角空星那裏頻頻遇襲?”

    明周道人道:“回稟守正,是有此事,近來那虛空之中的邪神卻是似受了驅使,常常試圖來壞此法器,起初朱守正去了兩次,但是她一去,邪神便即撤走,她一離開,邪神複有歸來,已有兩次反複,諸位廷執以為,雖露麵的隻是邪神,可這該是上宸天在背後推動,故如今廷上正準備遣人每月輪替鎮守。”

    張禦一轉念,這件事也的確隻能這麼辦,因為虛空是邪神的主場,角空星想要保全,那必須得有人負責鎮守。

    他道:“梅守正呢?”

    明周道人道:“梅守正如今還在閉關之中,還不曾出關。”

    張禦考慮了一下,道:“此事涉及外敵,本是我之職責,我見報書上言,下月鎮守尚未擬定,百便由我去鎮守吧。”

    明周道人忙道:“守正若願去,那是最好不過了,以守正的手段,定能守穩此處。”

    因眼下已是月末,此事定下後,張禦回去準備了一下,借來了兩件法器,再等有兩日之後,便動身走出宮門。

    他站有片刻,頂上一道橢圓形的陰影浮出,隨著金光一閃,便已是出現在了角空星上。

    角空星以星為名,也算是名副其實,這法器有星辰之大,表麵還有樓台宮觀,更有層層禁製回護。

    這法器周轉不停,攪亂天機,可以存在一百載,一百載之後便會自行壞去。

    當時祭煉這法器所用的寶材可不在少數,但隻得運轉一百載,這放在以前是不可想象之事,可是天夏卻不在乎這些。一百年後,上宸天未必還能存在,到時候卻不見得需再用上此物了。

    他沿著台階往主宮而來,朱鳳早已得了通傳,察覺到他到來,走出殿門,萬福一禮,道:“張守正有禮了。”

    張禦還有一禮,道:“朱守正,我得玄廷之托,前來這處接替於你。”

    朱鳳心下微鬆,這些時日角空星頻頻遭遇邪神攻襲。以往對付邪神,引過來直接殺了就是了,可是現在她發現不是這樣。

    這些邪神見勢不對會提前退走,這不像是自己主動所為,而似有人在背後推動指使,故是這麼多天來,她居然一個邪神都未能殺死。






    她鄭重提醒道:“張守正千萬小心,這些邪神不再是像以往那般行事混亂,現在也講究配合攻守,疑似有人指使。”

    張禦點首道:“多謝朱守正提醒。”

    朱鳳再是做了一些必要的交代之後,便與張禦告辭,過去一會兒,頂上有橢圓形的陰影出現,金光一閃,其人便不見了影蹤。

    張禦則是走入主殿之內,先是檢查了一番禁陣布置之後,便即在此坐了下來,隨後心光一張,霎時彌散整個角空星,在遊轉了一圈,見無有異狀,便收攝心神,入了定坐。

    忽忽十來天過去,這一月鎮守已然過去了三分之一時日。

    這一天,他忽感有異,睜開眼睛,抬頭看去,就見頂上被龐大的陰影所遮蓋,稍作分辨,便見是幾頭巨大猙獰的邪神攀附在角空星之上,它們的肢體扭在一起。互相攀附,上麵有無數眼目正用充滿惡意的目光對著他直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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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七十章 勢爭唯法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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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禦很是平靜望有片刻,在他目印觀察之下,這些邪神並不是方才所表現出來的扭曲模樣,而是一團不辨形狀的穢濁之氣。

    角空星上的禁陣雖擋住了大團穢濁之氣,可那一絲絲幽深晦澀的氣息仍在試圖往裏滲透進來。

    實際上從禁陣的些許變動上麵看,這些東西先前當是動用了迷障的,但他完全沒有感覺到什麼。

    這應該是這些邪神的實力略遜於朱鳳、梅商二人所遇到的那一頭,所以迷惑不了他。

    他看了幾眼後,便幹脆不去理會,繼續在那裏定持,順便推演那門目印神通。

    又是幾日過去,他抬眼望去,見那邪神似又是多了一頭,而圍裹在角空星上穢濁之氣更是濃鬱了幾分,有隱隱透染進來的勢頭。

    他看過之後,淡聲言道:“敕、誅!”

    此一言道出,那些邪神身軀之上忽然爆發出耀目閃光,在幾個呼吸之間,連帶那些穢濁之氣一同化作虛無,此物一去,虛空之中一片通透,再度顯出現了無數繁星。

    而這個時候,他忽然往某一個方向看去,輕輕一甩袖,一道劍光倏地飛出角空星,下一刻,虛空之中爆發出了一道法器相撞的光亮。

    不過躲藏在暗中之人看去沒有與他交手的打算,在察覺到自己已然暴露之後,似乎是怕他追來,便帶著一絲慌張飛速遁走了。

    張禦職責是鎮守角空星,故也沒有去追趕,心意一召,蟬鳴劍就又轉了回來,他把心光放出,沉浸入周圍禁製之中,見都無異狀? 便收了心光,繼續定持。

    上宸天,長盤道宮之內? 贏衝正在排布派內事宜? 有一名弟子站在殿外稟告? 道:“老師,曹玄尊回來了。”

    贏衝放下呈書,道:“請他進來。”

    曹道人自外走了進來? 與贏衝見了禮。

    贏衝很是客氣的請了他坐下? 道:“曹道友怎是突然回來了?可是角空星那裏出了什麼變故麼?”

    曹道人回言道:“贏道友,角空星那邊忽然換了一個鎮守,手段十分厲害? 我雖未曾見到是誰人? 但是從其出手來看? 極可能是那位……那位玄廷的張守正。”

    回想起方才的遭遇? 他仍是心有餘悸。

    他是出身附從小派的玄尊? 本身修為法力都是不高? 所以才被贏衝指使去監察角空星,可此前那一劍過來,其上力量幾是將他護持法器和渾身法力都是殺崩,而看上去對方還隻是試探的一劍,這讓如何不怕?

    他當時就沒敢再停留? 而是直接跑了回來。後來細想? 玄廷之中現如今有名能手之中? 用劍之人就沒幾個? 有此能耐的,還有可能來鎮守角空星的,那隻可能是張禦了。

    贏衝沒有立刻聽信於他? 而是仔細問了一些詳情,最後才道:“不錯,聽曹道友之言,此人當是那位張守正無疑,曹道友此刻回來是正確選擇,我上宸天不該再無故拋卻力量。”

    他對孤陽等人將連羌、蔡熏二人提前排斥出局的舉動其實是不讚同的,這麼做短期看是好事,但實際上仍舊損傷了自身實力。

    在他看來,便是有矛盾,也是可以調解的,特別是在外部壓力越來越大的情形下,更可利用大勢驅使此輩,而且這麼做也實在太過粗暴了,真當其餘玄尊看不出來麼?人心就是在這麼不知不覺間失去的。

    現在他隻能小心使用手中的每一分力量。

    隻在這時,他心中忽然升起了一個念頭,這一次張禦孤身在外,若是能將張禦圍殺,那麼……

    可是在心裏反複衡量過幾遍後,他卻是歎息一聲。

    此事十分難為,角空星本身就攪亂天機,憑著邪神之助可以盯著,但是要一鼓作氣登上去卻難,對方還有元都玄圖接引,見到不對,那隨時可以轉了回去,調動再動多的人手也不可能將其圍殺。

    除非是能動用青靈天枝拖住元都玄圖,那麼倒是有一定可能將此人殺死。

    從他本心而言,若是讓他來選擇,不定就這麼做了,但可惜駕馭青靈天枝的權柄不在他手裏。

    隻是為了一個寄虛修士,孤陽等人是絕對不容許他如此做的。

    曹道人此刻則是心中慶幸不已,佩服自己當時的果斷。張禦在殺敗連、蔡二人後,上宸天都是公認要盡量避免與這一位交戰,要是當時自己再遲走了一步,那說不定就回不來了。

    他見贏衝久久不言,便試著道:“贏道友,有此人坐鎮,角空星便無法攪擾了,邪神對其毫無威脅,而在下也不是此人對手,若是再去,怕是……”

    贏衝道:“道友說得是,這人的確難以對付,此事便先不用做了,容我尋一個對策。此行道友辛苦了,先行回去休整吧,放心,道友該得的賜賞一份不會少。”

    曹道人欣喜道了一聲是。這也是他樂意為贏衝辦事的原因,後者做事很講道理,做事都給好處,做得好便給得多,做不好也看情形,不會一概問過,也不會強求你去做超出自身能力範圍的事。

    不過要是你要陽奉陰違,不願聽從,這位懲處起來自也一樣不會手軟。

    可要是換成三位上尊,除了把好處留給親信和一些道行修為高深宿老之外,其餘人多數時候隻能被白白驅使。

    曹道人告辭離去後,贏衝想了想,喚來了白衣小童,沉聲問道:“可能讓那位出手麼?”

    白衣小童目光呆滯了片刻,隨後搖了搖頭,道:“不行,不能出手。”

    贏衝又問了一句:“可能賜下一些用物麼?”

    白衣童子又呆了片刻,才道:“代價。”

    贏衝沉思片刻,點下了頭,又讓那白衣小童去了。

    說要代價,那就沒有辦法了。要是能付得出代價,那他還要找外麵的力量幹什麼?

    讓他歎息的是,上宸天因為曾與天夏一體,所以也保留接納了許多天夏體係中的東西,也是因此,如今的上宸天,比起神夏之時,中下層強盛了不是一點半點,而是數倍之差距。

    可是決定雙方力量對比的,終究是上層力量。他發現比起那時,自己所能動用的力量非但不多,反而變得少了。

    而反觀玄廷,其派遣往虛空之中的每一個玄尊,背後都有著元都玄圖這等鎮道法器相助,更有上乘法器可得借用,這讓他如何打得贏?

    可他沒可能去推倒這些,先不說他做不到,便說他自身也是受益人之一,就不可能去做此事。

    他想了想,好在從各種情形來判斷,張禦應該不可能一直待在角空星的,等那裏替換了人手,那再想辦法不遲。

    這時他又想起投入到內層的道書,如今過去月餘,也不知情形如何了,便喚來一名親信弟子,問了一下此事。

    那弟子回道:“回稟老師,此前傳來消息說,那道書投入了訓天道章之後,著實引起了不小動靜,還引得一場大辯討,後來天夏一名玄尊還出麵駁斥過,才將此勉強壓了下去,不過從各方麵眼線傳來的情況看,這道書仍是在私底下流轉著。”

    贏衝嗯了一聲。天夏不同於上宸天,遇到事之後,上層的反應是很快的,道書被排斥他也是有所預料的。

    不過光是批駁並沒有用,越是批駁道書傳播越廣,關鍵是源頭不去掐斷,那他就可以不斷將後續道書投入進去,讓那些低輩玄修無所適從。

    訓天道章雖然使得諸人得以聯絡交通,但是同樣,也給了他們滲透攪亂的渠道。

    他心中略略寬慰了一些,角空星那邊失利,這方麵卻是稍有了一些收獲,這也算是有得有失了。

    他關照道:“不要放鬆,你需繼續盯著,有什麼變化就來及時告知我。”

    那弟子應命下來,見贏衝再無關照,便告退而出。

    到了外間,他想著已然半月沒去過問此事,也該去問問了。

    這不是他辦事不積極,也不是他對此不上心,而是半月時間對修道人來說根本就是一晃之間的事。

    平日他需要打坐,需要祭煉本元法器,還要祭煉丹藥,更要修行神通道術,刻畫法符,這樁樁件件都需要時間,哪有功夫去顧及其餘?

    而這些東西可都是涉及身家性命,現在距離大戰不遠了,他必須加緊積累。不過最重要的,還是在他的概念之中,半月時間也不可能有什麼太大變化。

    可是等到他尋到那些負責盯緊此事的玄修後,卻是發現情形與自己先前了解到的完全變了一個模樣。

    他沉著臉道:“此事發生多久了?”

    為首的年輕玄修戰戰兢兢道:“看起來大約有個七八日了……”

    那弟子冷聲道:“為什麼不來報我?”

    年輕玄修更是害怕,道:“回稟上修,因為訓天道章畢竟是天夏所立,為免天夏留意到我等所在,每次駐意過後,都是隔個幾日才是再是入內觀看的,故我等也是方才異狀的……”

    那弟子道:“你們這麼多人,難道不會分開去訓天道章?”

    那年輕玄修麵露苦笑,他們都是一個地方的人,分開入內和單個入內,不是一回事麼?可他不好明著反駁,隻好道:“是是,小人下次定然會注意的。”

    那弟子冷然道:“沒有下次了。”他身上法力一轉,那個年輕玄修整個人頓如煙花一般爆開,這殘忍一幕嚇得餘下之人都是臉色發白。

    那弟子哼了一聲,就轉身走了出去。區區一個玄修弟子的性命根本不放在他心上,金郅行那裏一直在傳授法門,此等人要多少有多少,且此舉也可讓餘下之人長長記性,讓他們知道到底該如何做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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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七十一章 化執動勢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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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贏衝見到去了沒多久的弟子又是轉回,他放下正待批複的文書,緩聲道:“看來事機有變。”

    那弟子上來把頭一低,道:“老師,弟子無能……””

    贏衝道:“不著急,慢慢說。”

    那弟子道:“弟子這幾日懈怠了,未去時時察看,結果發現天夏那邊情勢大變,那裏居然出現了諸多刪改過的道書,老師令我發去的道書眼下都是無人問津……”

    張禦在把重做刪改的道書散播下去後,訓天道章之中便一下充斥了數種同類道書的版本,並都言自身才是正本,這就導致諸多修道人一時都是眼花繚亂。




    而在把流傳在訓天道章之中的道書找來看過後,因為每個人領悟能力和見識不同,所以收獲和所得自也不同,但毫無疑問,比起最早出現的那本道書,後出現的道書都是能夠實實在在帶來好處的,再加上最早那本道書被多個上洲的玄府斥為偽書,所以很快被人拋到了角落裏。

    這也不是說所有人都定然相信了此是無用之書了,總有一些人抱著僥幸的念頭不放。可是以前是道書少沒得選,現在有這麼多道書,自然先揀有用有道書的先看起來,一時看來無用的隻能往後排了。




    而這裏還有一個笑聞,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還真有一些人照著甘柏的批語,將此書拿去給墊桌腳了,做完此事後還用明觀之印擺放到訓天道章之上讓人觀看。

    此舉下來還引發了不少人的效仿,並將墊桌腳的樣子擺出各種不同的造型和姿勢,因為這十分有趣,在許多年輕弟子那裏還引發了一場風潮,營造出了各種令人忍俊不禁的場景,當然主角無一不是那被墊桌腳的道書,這著實給平日修道苦悶的修道人平添加了不少歡樂。

    贏衝在了解過這些之後,並沒有去斥罵那名弟子,隻是對其揮了揮手。

    那弟子心中惴惴不安,但卻也不敢留下,躬身一禮後,就退了出去。

    贏衝又喚了身邊一名仆役過來,道:“你聽到方才之言,你往那些玄修處走一趟,把那個身死的玄修安撫一下,還有,讓他們把訓天道章裏的那些道書整理出來。”

    那仆役沉聲道:“是。”

    贏衝看著仆役出去,安撫那些玄修,這不是他對那些玄修弟子心懷仁慈了,更不是把那些玄修的命當命了,而是他知曉要用到這些人,需得恩威並施。

    別看那弟子下手重了,可他一點也不認為此事做錯了,關鍵是後續之事要做好了,對這些玄修,隻要下來隨便再給點恩賞,這些人轉過頭來又會對他感恩戴德的。

    那仆役去了有半天之後,就轉了回來,從星袋之中取出了五本抄錄整理過的道書。

    贏衝拿起一卷,擺在案上翻看起來,見這裏內容就是在自己的道書基礎上刪改的,明明改動不大,但卻呈現出了截然不同之意。

    他看過之後,也是對背後這一位暗暗佩服。雖然沒有明證,可他能感覺到,擬就這道書之人,應當就是當日照過麵的張禦。






    當日一戰,他因為擔心玄廷算到自己寄虛之地,不得已放棄在世之身,所以他自認也未能發揮出真正本事來,不過等下來兩家再戰,或許還是會與這一位碰麵的。

    看過本道書後,他又把餘下的幾本逐一拿起看過,最後深深歎息了一聲,看得出來,這些是出自數位玄尊之手,想與這些人打擂台,光靠他一個人是不行的,可上宸天又有幾個人願意去做這等事呢?

    他目光再度落下,尤其這一本,還是用他寫出的道理來駁倒他,這一看就是出自某人之手,麵對這一位,他也沒什麼信心,因為這位隻要願意挑刺,那沒毛病也能給你挑出毛病來。

    其實這些還不算什麼,此中最毒辣的一招,是拿道書去墊桌腳!

    此是真的正中要害,原本再如何被人奉為神聖,或是高高在上之物,被這麼一擺弄,在人心中的地位也便等而下之了,也不知這是誰人想出來的。

    他默默歎息,越是與天夏鬥爭,他越是感覺天夏人才濟濟,不提上層修道人,那一股昂揚勃發的精神氣勢遠不是上宸天能比的。




    當年上宸天的離開,初覺是嚴重削弱了天夏的力量,可現在轉過頭再看,反而是剔除了陳腐一麵,促使其迎來了新生。

    原本對於招引寰陽派之事,他還想再拖上一拖,待準備得更為穩妥,或者把天夏設法再削弱幾分再做,這裏也有他對勝負之執看得太過的原因,非要占得一個上風才肯動手,現在看來是不可能了。

    “執妄、執妄,由執生妄,而今該當放下了。”

    這一念生出,他忽覺心中一動,麵前明光生出,似有一扇大門在麵前推開,若不是之前破滅了在世之身,導致神氣耗損不少,說不定此刻已然順勢踏過去了。

    他默坐片刻,終於下定決心,心中忖道:“不可再等下去了,需得把所有事機理順,盡快招引寰陽派了!”

    張禦在驅走邪神之後,接下來半月之內,再沒有任何邪神前來攪擾,他隻管自己在這裏修持,推演道法。

    又是十天過去,天空之中有一道橢圓形的陰影浮現,隨著一道金光閃過,畢明道人的身影出現在了此間。

    張禦有所察覺,便自殿內走了出來,站在階上。

    畢明道人沿階台走了上來,對他打一個稽首,道:“張守正有禮,畢明來此接替守正。”

    他是主動應詔而來,鎮守角空星雖然沒有名位,但做此事也是給玄糧的。

    張禦還有一禮,並道:“畢明道友需得小心,上宸天當是在盯著此處,我此前在驅逐邪神之時便見得有人躲在一旁窺伺。”

    畢明神情嚴肅,他可沒有張禦的功行修為,也不是玄修,不能及時聯絡後方,不過好在有元都玄圖,他便遇危險,也能退走。他道:“多謝守正告知。”

    張禦再是交代了一些話後,仰首上去,見上方的橢圓形陰影再度出現,一股金光落來,霎時身影便自原處消失。

    贏衝在放下心中所執之後,對於角空星還有道書之事再不去理會,他用了月餘時日,終於將上宸內部事機完全理順。

    在安排妥一切後,他來至擎空天原虹殿之上。

    天鴻道人仍是坐在丹爐之前,似是在祭煉著什麼,察覺到他到來,看他一眼,道:“贏衝道友,可是有事?”

    贏衝打一個稽首,道:“上尊,上宸天如今內外俱妥,肯定做好了天夏可能前來襲擾的防備。”

    天鴻道人立刻聽明白了他話中之意,他站了起來,雙目有精芒浮現,道:“也即是言,可以開始招引寰陽派了?”

    贏衝點了點頭,肯定回答道:“是!”

    天鴻道人站定片刻,看望遠空,道:“好,招引之事,需我們三人一同出力駕馭青靈天枝,這非短時內可以做成的,屆時外麵之事,就拜托道友了。”

    贏衝沉聲應下道:“贏衝自會料理好一切的。”

    天夏內層,伊洛上洲。

    玄府之內,梁屹將最後一本道書看過後,將此擺放在了書架之上,而後打開廬舍大門,坐下靜靜等待。

    半晌,一個須發蒼白的年老玄修自外走了進來,看了看他,道:“梁玄修,請隨老道來。”

    梁屹站起身來,跟隨這老道走了出來,出了花苑,走過一片竹林,便沿著一條通往地底的暗廊往玄府下方行走。

    經過重重門戶,在深入地底千丈之後,兩人來到一間百丈長寬的地窟之中,頂上是成串生光明珠,十分明亮,地麵是打磨平整的方石鋪就,中間有一個無水幹池,在盡頭還有一字並排的五座玄碑。

    老道言道:“這是第一任玄首劉玄尊留下的功果碑,乃是一樁寶物,可助人破境,隻是第二任郭玄首卻是不讓玄修進入此間,隻讓靈妙玄境的真修至此,可是法器有靈,至此不再煥發異彩,郭玄首便索性下令將此地給封禁了。”

    梁屹聽說過上任郭縝的作為,這還真像是這位能做得出來的。

    老道人又道:“這次高玄首聽聞梁道友意圖破境,便就放開了此處,讓梁道友到此地一試,看能否借得此機緣。”

    梁屹抬手一禮,道:“請前輩替我謝過高玄首。”

    老道人卻是搖頭,撫須道:“老道我年紀大了,耳聾眼花,腿腳不好了,還是請梁道友出去後,自己去謝吧。”

    梁屹看了看他,點頭道:“好!”

    老道人道:“梁道友,老道告退了。”他再是一禮,就轉身出去了,隨著其人離開,厚重石門也是隆隆落下。

    梁屹轉過身,中間的幹池之中有水流冒出來,並有一個美玉砌築的坐台和一排石階同時升起,隻是站在這裏,便覺一股清新凝神之感。

    他沿著石階走上坐台,見這裏有一個擺在台案上的小丹爐,還有一個蒲團。

    他自星袋內取了一罐丹散,倒了進去,須臾滿溢,而後用手一擦,騰騰火焰燃燒了起來,並且一股定神清香彌漫開來。

    他在蒲團坐定下來,收拾心神,而後緩緩閉上了雙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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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七十二章 舉翼重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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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屹的積蓄原本就已是足夠了,這一次觀看了數本道書,使他明白了許多,也得到了許多,關鍵是堅定了心念,去掉了心中之惑。

    不過最大的障礙,還在於他受自己老師餘常的影響實在太深了。

    他所修煉的法門乃是餘常所傳,稱得上是極為相近。可世上終究沒有兩個人是完全一樣的。

    在最初的時候,得益於上法傳承,他受了不少好處,可是越往上行,就越是艱難,特別是在攀渡上境的時候,若是抱守的不是與自身全然合契的功法,那麼就像背著沉重負累一般,很難再往上走。

    所以這段時間裏,他就是在重新打磨自己。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散去了原來的餘常為他梳理塑造的觀想圖,再是重作整理了一遍。

    這是因為在看過道書之後他就感覺到了,自己老師原先當是準備在完善自身道法之後,再給他接引之法,而他之觀想圖也是為後續法門做準備的,兩者契合之後方得攀升。

    可是隨著餘常被拘禁,道法不得完成,現在這一步也是無法走通了,那他隻有自行尋法而上了。

    其實這也未必見得全是壞事,攀道得他人之助,登梯而上可行,但若純受他人之道,那也就永遠被錮束在這個畫好的框中了,除非是能打破重來,現在他打破樊籠在先,若得功成,那麼日後當不會受此束縛。

    可這一切前提他能真個成就。

    玄修修行在於神元,而重聚觀想圖則意味著需在更多章印之中投入神元,這是扭轉道路所必然要付出的代價。

    而在此之外,他還需積蓄更多的神元用以破境。

    換了一般人,根本就沒可能再去有重理觀想圖的機會,但好在他的資質遠勝同輩,當年餘常選擇他作為第一個親傳弟子,還親自為他梳理功行,自然也是因為看重他的和根基和天資。

    現在他成功重塑觀想圖,雖然再打磨下去,繼續積澱一段時日方才最好,可是眼見大戰在即,玄廷需要更多的助力? 而玄法更需要有更多人站出來證明? 他已是不準備再等下去了。

    隨著殿中爐香逐漸飄散,他整個人也一股飄渺白煙所包裹? 而他的精氣神也在不斷升華之中? 到了一個極限之後,像是撞碎了什麼阻礙般? 身外一空,而後他在大道玄章之上便看到了那一枚“重易”之印。

    訓天道章出來如此之久? 他與許多同道交流過? 更聽得萬明講道,知道要想借渡上行,關鍵就在於借這一枚重易之印往上攀渡。

    可眼下雖然看到了此印,但他卻感虛虛蕩蕩? 總覺得哪裏似差了一點? 難以將之引渡為己用。

    每一個修道人攀渡上境,所遭遇到的情形都是不同,但有幾點卻是相同的,首先在於去掉心中之惑,還有一個? 就是完善自身。若連自己都不完滿,那又如何上進? 這就好比根基之上全是孔隙,怎又撐起撐天大樹?

    如張禦在走此道之時? 完成了三元之法,萬明道人在荒原之中打磨根基? 數十年對抗魘魔寄蟲。

    可道理歸道理? 有的時候? 連修道人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到完滿了,不循上法,一些瑕疵是根本難以看出的。

    梁屹此前重塑觀想圖,他知道這條路是對的,但一損一成之間,就難免落下了一些難以修補的漏洞,而這一點缺陷,在攀渡之時就會被無限放大,進而成為拖累。也就造成了他明明看到了那重易之印,但氣意沒法上去攀附借渡。

    這個時候,實際上他還有一條選擇,也是曾經有過設想的,那就是萬一無法前行,那就轉修渾章,借助大混沌之助補足缺陷,那還是有極大可能跨過境界去的。

    可在這個時候,他卻沒有如此做,或許這般的確是可以跨過此境的,可是這個時候希望還沒有完全斷絕。

    且此時隻要是心中退意一起,或者認為隻有大混沌可以相助自己,那麼就會如堤壩垮塌,全盤崩潰。

    而他作為玄尊弟子,為了能助他去得上境,餘常也是給他留下一個後手的,可以在關鍵時刻相助他一把。

    這個時候,在大道玄章之上一個章印忽然亮起,一股升騰力量自神中生出,這一刹那間,他感覺自身距離那“重易”章印已然無比之接近,然而雖是接近,可還是未曾達到,依舊是差了那麼些許,不但如此,他還是感覺這上升之勢正在快速消退之中。

    這等感覺,就好像原本蓄勢一躍之人,手指尖堪堪夠到了對麵,卻仍是差了一點的虛落之感。

    若是此刻再無什麼辦法,那麼機會可能永遠離他而去。

    可哪怕在這個時候,他都不曾放棄,也沒去想著去選擇渾章之路,十分堅定地看著上方,渾身山下縈繞著一股絕然無悔之意。

    而似是他這股意念之故,大殿之中那五座原本沉寂不動的玄碑之上,忽有一光影浮動,一股奇異氣機隨之擴散出來,像是流水一般從梁屹的身上流淌而過,恍若幹裂之地遭遇甘霖灑落,那原本存在的缺陷在這一刹那間,卻是被一一填補。

    漏洞補滿,根基完固,若破土之苗,自然而然頂升而上,原本他那下墜之勢得有此助,卻是再度抬升,意念一下駐落到了那重易之印上!

    雖氣意一落,他身軀一輕,視線繼續往上抬升,沒有再往下沉落,他知曉機緣已至,起意一推,就將自身餘下的所有神元往章印之中渡入進去。

    章印之上一道閃耀光亮落下,霎時照遍全身,光芒到來那一刻,他整個人似被化去,在消失一瞬之後,卻又重現於世。

    他睜開眼目,心光一放,聽得一聲龍吟之聲,一頭雙頭四翼,形若蛟龍自他心光之中飛舞出來,這是經他改換之後命名為“翼蛟”的觀想圖。

    自座上站起,身上勃發的氣機便是整個殿宇也是遮蓋不住,直往上方玄府衝去,震得周圍禁陣晃動。

    此刻他意氣高昂,不覺吟道:

    “高崖入雲天丈量,行道漫遠吟聲長。舉翼過得千山去,從容看遍舊風光!”

    這聲音越拔越高,伴隨氣機一同擴散,此刻坐在玄府高台之上的高墨亦是聽聞,他不覺暗暗點頭,眼中流露出欣慰之色。

    梁屹在舒放氣機一陣之後,將觀想圖收攝回來,隨後轉過身,看向那五麵玄碑。

    若是方才沒有這些碑上之力相助,那麼說不定他今日就沒無法成功攀渡到上境了,但是現在看去,其卻如尋常石碑一般,沒有任何異狀。

    石門隆隆升起,那老道人自外走了進來,對他一個揖禮,鄭重道:“梁玄尊有禮了。”

    梁屹回過身來,正容還有一禮。

    老道人這才露出笑容,道:“恭喜梁玄尊得此成就。”

    梁屹道:“多謝前輩。”他一指那些玄碑,道:“前輩,不知留下此碑的那位劉玄首如今可在玄廷?我去往上層感謝一下。”

    老道人眼簾垂下,道:“這位早年與外敵交手,早已作古了。”

    梁屹沉默片刻,轉向那五塊石碑,雙手抬起,鄭重一揖,隨後直起身,沉聲道:“沒關係,劉玄首昔日空出的缺,就由梁某來日頂上去!”

    老道人猛然抬首,看著他的背影,不覺點了點頭。

    他吸了口氣,道:“梁玄尊,玄首有請。”

    梁屹往上看去,心意一轉,霎時出現在了玄府雁台之上,他對著站在那裏的高墨拱手一禮,道:“梁屹見過玄首。”

    高墨看他幾眼,欣然道:“我玄修之中有多出一位俊才,餘道友若能看到你今日之成就,定是十分欣慰。”

    梁屹不由沉默。

    高墨道:“你且放心,如今大戰將近,據我所知,玄廷將會釋得一些玄尊出來立功贖罪,你老師很大可能身在其列。”

    梁屹不覺抬頭,“果真如此?”

    高墨道:“此事等你到了上層一問便知。”

    這時候,天穹之中有一道氣光慢慢融開,同時有一股接引之力降下。

    高墨看向上方一眼,道:“梁師侄,玄廷接你的人來了,待去到上層之後,可先去見一見張守正。”

    梁屹點頭應下,他又肅容一拱手,道:“玄首,梁屹就此別過。”

    高墨點首道:“去吧。”

    梁屹放鬆神氣,順著那股接引之力往上而去,隨著一道金光降下,閃了一閃之後,那氣光便緩緩收攏了。

    高墨站在高台之上,一直望著他的身影消失,心中感慨之餘,又有些擔憂。

    在他看來,玄修之中再得一位玄尊,毫無疑問是玄修的力量得以壯大了,可是大戰將近,也不知他們這些玄修玄尊最後能得幾人剩下呢?

    張禦此刻正在守正宮中閉關,他忽然心生感應,作為玄法開道之人,他立時知曉,自萬明道人成就之後,又有一位玄修成就上境了,且還是一個熟識之人。

    他望有一眼後,點了點頭,不過這位是有師傳的,所以他沒有去過問接引之事,重又閉上雙目,繼續在那裏推演神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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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11-14 15:39:49
第兩百七十三章 感機懸影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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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過去了許久之後,梁屹眼前景物終於從破碎虛空化顯成了鋪滿花瓣的地陸,腳下更是生出了腳踏實地之感

    明周道人正站在那裏,對他一個稽首,道:“梁玄尊,在下明周,奉玄廷之命,命前來迎接玄尊。”

    梁屹不同與旁人,他是聽餘常說起過上層之事的,也知道明周的身份,便一拱手道:“明周道友有禮了,我欲先去鎮獄看望老師,不知可否?”

    明周道人笑道:“自是可以。”頓了下,他又道:“梁玄尊,玄廷法度雖嚴,可也不是不講人情之地。”

    此刻聽得陣陣鈴音飄來,一駕飛車落下,明周道人道:“梁玄尊,請上車駕吧。”

    梁屹走了上來,明周道人不見身動,另一個明周出現在了車駕之上,而另一個隨之消失,而後清鈴一響,飛車轉起,往鎮獄而去。

    飛車行有三刻,雲霧一開,現出一方巨台,車駕落下,明周道人帶著餘常往裏走入,沿著折轉台階層層下行,不知多久之後,他站定腳步,道:“梁玄尊,餘玄尊就在前麵,玄尊自去便可。”

    梁屹看著前方的大柱,稱謝一聲,便邁步走去,而隨他到來,前方大柱隆隆上升,便見一個道人被囚於其中。

    他望見那道人身影,不禁神情浮現幾分激動,快步上來,深深一拜,道:“弟子梁屹,拜見老師。”

    餘常看了他幾眼,目光之中流露於驚喜感懷之色,半晌,他欣慰出聲道:“你沒有走我的路,這很好。”

    梁屹道:“此回得以成就,也是得了同道和前人之助。”

    “哦?”

    餘常問明情形之後,笑道:“徒兒,不必去多想這些,成了就是成了,隻要是正道,如何成就不重要。我輩修道,本就是了悟道理,再借道攀道而行,莫非修來之道是道,外借之道就不是道了麼?若執意於此,那是自負其累,舊路已過,該當抬頭前望才是。”

    梁屹思索片刻,再是一禮,道:“多謝師尊教誨。”

    餘常搖頭笑道:“你已然走出你自身之道,我也便現在說說罷了,今後如何,隻有靠你自己去走了。”

    梁屹道:“如今玄廷在外立有訓天道章,可藉此與諸多同道交通,弟子也是得了這道章之助,這回才得去掉心中之惑,重整功行,進渡上境。”

    餘常點頭道:“外麵的事我也是知道了一些,訓天道章也是有所耳聞,嗯……眼下你待如何打算?”

    梁屹請教道:“請老師指點。”

    餘常笑道:“你讓為師言,那為師便姑且一言,你姑且一聽吧。”

    他略略神情嚴肅了幾分,道:“記著,你無論怎麼做,都一定要設法保全自己。我玄法看似大興,但離穩固尚早,如今玄廷之上,能支撐局麵的玄修就隻有風廷執一人。

    可風廷執與其他廷執相比,無論功行修為還是名聲威望都是遠有不及,如今玄法玄尊之中有可能承繼廷執之位的,為師以為,也就隻可能是張守正了,但張守正一人尚還不足以撐起整個玄法,需得更多同道相助,你可先去見他,記著,大勢不成,不要輕言棄身。”

    梁屹默默點頭。

    餘常看了一眼上方,道:“今日話就說到這裏吧,你且先回去吧,大戰一啟,為師也當會被寬出來,以戰贖罪,到時你我師徒再作暢談。”

    清穹雲海之中,林廷執正身坐在觀天台中,他身上氣息自然悠長,與整個天地混融一體。

    而這個時候,高浮於上空的摩空懸針輕微晃動了一下,他心有所覺,雙目睜開,立刻往上看去。

    那懸針動的雖然輕微,但確然是在晃動之中,而且這晃動越來越,波及範圍越來越廣,在他眼中,似是諸多層界都是因此動蕩起來。

    他神氣頓時變得無比凝肅,歎息道:“終是來了。”清光一閃,他身影已是從殿台之中消失。

    雲海之上磬鍾之聲漸漸響起,諸位廷執化身俱是來至議殿之上。

    首座道人道:“方才林廷執有報,問天台上摩空懸針轉動,上宸天已然祭動青靈天枝招引寰陽,諸位廷執,一切便按既定事策行事。”

    諸廷執打一個稽首,道:“謹從法諭。”

    同一時刻,一封封傳書由上層向外層二十八宿、內層一十三上洲,四大府洲,還有玉京等所在傳落而去。

    張禦負袖站在守正宮外的台階之上,聽著雲海之上傳來的長響不絕的陣陣磬音,眸光深遠,身上袖袍時不時卷來在風中飄動著。

    這時清鈴有之聲飄過,花瓣片片而落,一駕飛天車駕過來,降落到了殿前廣台之上,梁屹從上麵走了下來,他沿階上行,來到台上,對他拱手一禮,道:“張守正,梁屹前來拜望。”

    張禦還有一禮,道:“梁道友成就上境,卻要恭喜了。”

    梁屹這時也是看向雲海,問道:“守正,那是什麼聲響?”

    張禦語聲平靜道:“上宸天開始招引寰陽派了。”

    梁屹神情一凝。

    張禦道:“梁道友,請裏麵說話。”

    他將梁屹請入了殿內,待坐定下來,便有神人值司擺上了靈茶。

    梁屹道:“來此之前,我去見了老師,老師讓我先來見張守正。”

    張禦微微點頭,道:“梁道友如今方才成就玄尊,當是先守固功行,熟悉諸般事宜,而後再去思慮其餘,與上宸、寰陽之戰不是以往門派之戰,雙方交手更不會上來便傾盡所有,道友可耐心等待,自有道友一展神通的時候。”

    駐閣之內,正清道人此刻已是收到了玄廷傳書,卻是讓盡快前往上宸天襲擾,他自坐關之處出來,來至魏広居處,尋到其人,問道:“師弟,你準備如何了?”

    魏広站了起來,道:“早是等著出發了。”

    這時兩人往外望去,見外麵一道清光而過來,梅商自裏現身出來,他走至近前,稽首一禮,道:“大師兄。”又對魏広一禮,“魏師兄。”

    魏広皺眉道:“你來做什麼?”

    梅商道:“我願意與兩位師兄同往。”

    魏広卻是露出嫌棄之色,擺袖道:“你未曾修成寄虛功果,去了豈不是送死?沒得還拖累我們,還是在這裏等著吧。”

    正清道人道:“梅師弟,你還是留下吧,魏師弟有句話說得不錯,你還不到寄虛,元都玄圖在青靈天枝附近也無法一次帶得太多人走,若是遇到危難,極難脫身。”

    梅商不是什麼強硬性格,正清和魏広都不同意,他隻好低頭道:“是。”

    正清道人看向遙遠虛空,道:“魏師弟,玄廷催促的緊,這便啟程吧,我等還有很長路要走。”

    魏広哼了一聲,回頭對梅商說了一聲,“別死了,你的性命是小,丟了我們師門的臉是大。”

    梅商一怔,隨即認真道:“是,師兄。”

    正清、魏広二人看去遠處,下一刻,大台之上兩道清光同時升騰而起,在閃爍片刻之後,兩人便就一同消失不見。

    梅商則是對著雲海空處默默打一個稽首。

    上宸天,蘭原之上,夕陽墜陸,晚霞萬裏,風道人講完道之後,站了起來,一個少年忽然問道:“道長,明天你還來麼?”

    風道人看了看天空,搖了搖頭。

    少年有些失望,隨即露出笑容,道:“我們等道長回來。”

    風道人看了看他,點了下頭,似是承諾道:“會回來的。”他邁步離去,不多時,就回到了居處。

    渾空道人此刻站在宮廬門前,似正等著他,見他回來,沉聲道:“風廷執要回天夏了麼?”

    風道人道:“我來此是作使者調解緩和兩家紛爭的,既然貴方一意孤行,那我又何必留在此地呢?”

    作為使者,他雖然被拘束在這一片地界裏,可是上宸天的變動卻是瞞不了他的,而且玄廷也是通過訓天道章告知他摩空懸針已動,讓他擇日歸返。

    他從袖中取出一封書信,道:“這封書信勞煩渾空道友交給三位上尊。”

    這是一封書信是出來之前玄廷就交托給他的,囑咐他若上宸天一旦招引寰陽派,就將此交給孤陽等三人。

    渾空道人接了過來,道:“我會送到三位上尊處的,但盧使者那裏尚還沒有音訊傳回,還請風廷執多留兩日。”

    風道人默默點頭。

    渾空道人收好書信,身影一轉,便是離了此間,來到了擎空天原之上,可見遠處虹殿之中,有三道光輪映現,無邊光芒由此向著無盡虛空照耀而去。

    而往更遠處看去,還有更多玄尊的氣機衝霄而起,彙聚成一個無邊無際的光幕。

    可見一根龐大無比的青翠枝節從虛空一端伸展而來,再往另一端延伸而去,上麵還有無數分枝生出,分枝之上又有分枝,如此不斷生長,直至無盡。而隨著這些枝節現出,一個個層界空域也是由此被牽引出來。

    他知曉,一旦枝節找到寰陽派之所在,那麼就能借此枝節連通兩邊,此派就可借此牽引重返回來。

    然而當初寰陽派被驅逐的足夠深遠,且也不能保證寰陽派仍在原來之所在,故是要找起來,不是立刻就能找到的。

    他收回目光,就起一道遁光,往虹殿之內飛渡而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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