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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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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季璃 -【驕鳳令(商王戀之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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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13 00:14:3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柳鳴兒聽見他的誇獎,笑得合不攏嘴,明明是張還帶著三分稚氣的臉蛋,卻已經有著無比的動人嫣然。
  而在這同時,洛紫綬與婢女嫵娘站在穿堂之外,正好看見鳳熾含笑鼓掌的模樣,心裡頗覺得不可思議。
  “小姐,炎爺到底在想什麼?你是他未過門的妻子,他怎麼可以不懂得要避嫌呢?”嫵娘氣憤地說道。
  “你住嘴,你這奴才敢這樣說炎爺,我這個主子還不敢呢!”洛紫綬回眸橫了婢女一眼,眼神仿佛在說別亂說話,給她惹禍上身,“如果你還想在『鳳鳴院』裡安然過日子,就最好懂得明哲保身的道理。”
  “可是,小姐你就不覺得委屈嗎?”
  “委屈?”洛紫綬頓了一頓,驀然燦然地笑了,“算算咱們洛家這些年來得到的好處,就一點都不委屈了,嫵娘,你記好了,我對炎爺只有感謝,從來沒想過委屈這兩個字。”
  說完,她轉身離去,無視在穿堂另一端的熱鬧,嫵娘卻覺得主子是在嘴硬,狠瞪了柳鳴兒一眼,跟著主子的身後走了!
  其實,柳鳴兒至今還是不太明白“款待”的真正意義,不過,在鳳熾一連陪她排練了幾天“嘉禮戲”之後,她覺得最好的“款待”,莫過於主人真心的作陪,心裡高興得不得了,倒是第一天來見到的洛紫綬,雖然都同樣住在“鳳鳴院”裡,她們卻難得能夠碰上一面。
  反而是那個叫嫵娘的婢女,還碰過幾次面,可是總沒給她好臉色看,不知道是誰把那嫵娘給惹得整天都不高興;自始至終,柳鳴兒完全不覺得自己就是惹嫵娘生氣的凶手。
  今天一早,鳳熾早早就出門了,她則是讓白銀負著一大包傀儡和道具,到“通遠王爺廟”前的廣場,表演一小段戲給認識的孩子們看,當她唱出一大段南腔時,他們個個開心拍手,直說她學得真好。
  最後,她心滿意足地回到“鳳鳴院”,追著古總管問了半天,才知道鳳熾還沒回來,只好一個人帶著黃金和白銀閑晃,身前還操弄著一尊絲線傀儡,讓它就像人一樣在走路。
  “唉呀!輕手些!”
  院子另一端傳來驚叫聲,引起了柳鳴兒的注意,她悄悄地走過去探頭,看見兩名婢女站在一棵結實累累的桃樹前說話。
  其中一名比較年長的婢女說道:“你可千萬當心些,這可是陶朱爺公很寶貝的桃樹,好不容易才結了果,聽說是他的侄孫兒從神山上求來的仙桃樹,他已經盼著要吃這仙桃很久了,說這是那個侄孫兒回報他最好的孝心,要是有個閃失,看你去跟誰交代!”
  “可是,我瞧不出來這桃樹——?!”
  “不懂就少說話,走走走,咱們還有活兒要做呢!”
  在兩名婢女離開之後,柳鳴兒才從暗處裡出來,走到桃樹之前,看著枝頭上的結實累累,“白銀,黃金,你們說這是仙桃樹嗎?”
  她偏著小臉,左看右瞧,兩隻老虎也學著小主子一樣,頭往左偏,再往右偏,一人二虎很認真地在研究眼前的“仙桃樹”。
  最後,柳鳴兒走上前去,湊近一顆已經染上粉色的大桃子嗅聞了兩下,想起剛才兩名婢女所說的話。
  終於,在沉默了好半晌之後,回頭對兩隻愛虎露出賊兮兮的笑,“你們一定很想嘗嘗仙桃的味道對不對?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兩隻老虎面面相覷,不約而同露出疑惑的表情,心想他們是哪裡讓小主子覺得他們想吃仙桃呢?!
  不過,就在這時候,柳鳴兒已經動手開始拔桃子,一顆接著一顆,拔得不亦樂乎了起來,就在她把整棵樹上的桃子都快拔光時,身後傳來婢女的尖叫聲,久久不絕於耳……
  來往“刺桐”經商的人,無人不知“祥和會館”這個地方,表面上是開門做生意的客棧,其實是鳳家旗下經營的商幫根據地。
  嚴格說來,要論經商的手段,鳳熾不如“京盛堂”的當家雷宸飛,可是,若要論攏絡統籌商家的手段,那雷宸飛則是遠遠不如鳳熾,若要論在朝廷的頭銜,鳳熾不如第一皇商鷹揚天,可是,那並不代表他在朝廷就沒有能使力的餘地,相反地,在沿海地方,只要他說一句話,沒有半個朝廷官員敢站出來反對,只能順著他的話去跟朝廷交代。
  所以,人們知道,朱色的鳳凰旗幟所代表的不只是鳳家的船隊與商行,而是一個商幫的徽號。
  “炎爺,這次全多虧你鼎力相助,要不,下官絕對不可能在短短幾日之內,就擊退那些來犯的倭寇。”
  曹英雖然領銜總兵之職,說起來官位不低,可是在鳳熾面前卻是客客氣氣的,仿佛是替他辦差的手下。
  聞言,鳳熾只是淡然微笑,此刻他們正在“祥和會館”最裡面的上房之中,雖說他是這間會館的東家,可是眼前這頓酒菜,卻是曹英堅持要款待回報,以示鳳家的船隊協助他的海軍隊打退倭寇。
  “不過是舉手之勞,曹總兵客氣了。”鳳熾捻起酒杯,敬向曹英,只見對方也飛快地拿起酒杯回敬。
  其實,鳳熾心裡很清楚,表面上是幫朝廷打倭寇,可是,實際上卻是趁此機會一探究竟,一舉殲滅當初與嚴寬勾串的倭賊,說起來,他與朝廷是各取所需,互蒙利益而已。
  “來人。”鳳熾?
  然揚聲對外喊道
  話落,只見汪飛帶著幾個護勇打開上房的門,扛進了幾個大箱子,看起來沉甸甸的,裡頭似乎都裝實了東西。
  “炎爺,這是……?!”
  泛在鳳熾眼梢脣角的笑,依舊淡得像是被風吹開的漣漪,“曹總兵這次打退倭寇,朝廷要你回京去覆命,既然是進京見皇上,總不好意思什麼都不帶上吧?這些只是鳳熾的一番心意,就當做是總兵從倭寇手裡得到的『海外奇珍』,見著皇上與皇后,鳳家的事就什麼都別提,既然是總兵你的功勞,不該的事情說多了,你的功勞怕就要蒙污了!”
  一時之間,曹英感激得只差沒在鳳熾面前跪下來,因為,他今天設宴,不只是為了感激,更是要找機會開口,告訴鳳熾說他是不是可以暫緩告訴朝廷,這次的事是鳳家的船隊立了大功,就怕皇帝要究責,說他這個總兵辦事不力,沒想到鳳熾竟然自個兒開口了!
  “謝炎爺!”曹英站起身來,朝鳳熾拱手說道:“今天炎爺的大恩大德,曹英日後必定竭誠報答,否則枉生為人!”
  “鳴兒?”
  蒙朧之中,柳鳴兒聽見了鳳熾在喚她,她迷惑地睜開美眸,看見他溫爾俊雅的臉龐微顯露出擔憂,轉頭望向一旁的白銀和黃金,這才發現自己竟然躺在“小蘭亭”的寢房裡。
  “為什麼……是在房裡?我明明就在門口要等你回來……”她覺得好虛弱,就連要說完一句話的力氣都提不上。
  “你太小看『刺桐』濕熱的天候,剛才大夫來看過,說你日頭曬得太烈,得了急痧,來,把這碗水給喝了。”說完,他將她半扶起身,伸手端過擱在一旁幾凳上的一碗清水,就脣讓她飲下。
  “這水是鹹的……”柳鳴兒喝了兩口就別過頭,不肯乖乖配合。
  “就說你是得了急痧,依『刺桐』地方人的習慣,要炒鹽和清水喝下,如果還是不見好轉,就要刮痧,要在你的足下股上找到紫色的筋脈,刺出血來,人們有一說,緩痧急痧,刺出血花,走馬之胎,火爆如雷,所以,比起喝鹽水,還是你比較想要挨痛?”
  “我不要!”她皺了皺俏鼻,又乖乖喝了口鹽水,“我記得我爹說過,要是得了暑症,只要喝下幾碗甕藏一年以上的雪水就可以了,雪水的性寒冽,拿來解暑氣是最好用的。”
  雖然“百花谷”內四季如春,可是山陵之上還是會下雪,每年冬天她爹都要收藏幾大甕,拿來泡茶釀酒,滋味特別甘美。
  “鳴兒,你這是為難我了!『刺桐』地處南方,極少見雪,也沒有藏雪的習慣,不過經你這麼一說,以後我會讓人去辦,現在只能委屈你喝掉這碗鹽水,不好喝也要喝,再不然就用我說的第二個方法,讓你好得快些。”
  柳鳴兒揚眸瞅了他一眼,心裡覺得迷惑,總覺得他所說的每一字一句似乎都語帶威脅,可是聽他文徐的嗓音卻是如沐春風,眼眉也都是含笑的。
  她微扁了下嫩脣,乖乖地把一碗鹽水都喝下肚,喝完之後再躺回床上,已經是半昏沉地閉上眼。
  “鳴兒?”鳳熾輕聲喚她,長指梳開覆上她蒼白臉頰的柔軟青絲,“你還沒說,為什麼要在門口等我回來?古總管說你完全不聽勸告,執意要等我回來,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想先……說……我怕他們……胡說八道,所以……他們之前……我……先說……說……”
  話才說到一半,她就已經不自主地陷入昏睡,從小就在“百花谷”里長大的她,對於“刺桐”熾盛的暑氣實在招架不住,當然更別提她是坐在門口,曬了整整一個半時辰的日頭,現在整個人昏沉得難受。
  “鳴兒?”鳳熾又喚了聲,沒聽見響應,知道她又昏睡了過去,他轉眸看著白銀與黃金,它們明明是令人駭怕的猛獸,可是此刻蹲守在小主子的身邊,宛如溫馴的大貓。
  這時,洛紫綬敲門,帶著嫵娘端著一壺茶走進來,她轉身從婢女手中接過承托,擱在寢房央心的桌案上。
  “炎爺。”她看見白銀與黃金,不自覺地後退了幾步,但臉上還是硬帶著微笑,對鳳熾說道:“這是紫綬讓人給鳴兒姑娘準備的『神曲茶』,沒想到下人們竟然沒人給姑娘準備這茶,以後我會注意,同樣的情況不會再發生了!”
  “神曲茶”是“刺桐”的特有的藥茶,是當地人拿來平常飲用,可以消暑解熱,尤其到了夏季,更是會大量飲用,避免暑症。
  自始至終,鳳熾只是以沉淡的眸光瞅著洛紫綬,靜靜地聽她把話說完之後,揚聲對外喊道:“古總管人在外面嗎?”
  “是!”古總管聞喚進來,心裡有些忐忑不安,其實他知道如果自己照料得再周延些,今天柳鳴兒不致於會得急痧臥倒在床。
  “你們都在這裡正好。”鳳熾看著洛紫綬與古總管,脣畔晾起了一抹淡薄的笑,“有些話我要跟你們說清楚,鳴兒是我的客人,今天她有任何閃失,就是我這個主人照顧不周,如果你們誰要丟我的臉面,我不會跟誰客氣,你們是知道我的,有些事情我不會追究,可是你們心裡要拿捏好分寸。”
  鳳熾不是瞎子也不是笨蛋,他不以為今天柳鳴兒急病之事,會只是一連串的意外疏忽而已。
  “是。”洛紫綬與古總管異口同聲回道,臉色都不是很好看,知道鳳熾是真的動怒了。
  這時,在後頭的嫵娘一心只想幫自己主子說話,一臉急搶著想開口的表情,想要告訴鳳熾說柳鳴兒頑劣成性,把陶朱爺的桃樹果實都給摘光,不過,她才出了個聲,立刻就被洛紫綬給掃了一眼,示意住嘴。
  “都退下吧!”鳳熾晾手,心裡懶言,也不想再多聽他們說半句,就在古總管與嫵娘都陸續退出,他出聲喚住了洛紫綬,“紫綬。”
  “是,炎爺。”聞喚,洛紫綬定住腳步,回眸頷首。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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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13 00:14:4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別說我沒善待你,你想任何東西,就只管去爭去要,我相信以你的聰明才智與本事,絕對可以輕鬆到手,而只要你能到手的,就是你的,我不會說第二句話。”說話的同時,鳳熾深沉的眸光一直都定在昏睡不醒的柳鳴兒身上,以長指為她順發,那如絲般的發逗留在指尖的觸感,令人眷戀不捨放開。
  洛紫綬微愣了下,訝異於鳳熾敏銳的觀察,她強按住內心的震驚,只是溫順地笑著回答:“是,紫綬先謝過炎爺了!”
  在虛弱無力的昏沉之中,柳鳴兒做了一個夢,她夢見了在七夕的夜裡,她與鳳熾一起跟著人群在河畔流放花燈。
  其實,她並不怎麼肯定那男人是鳳熾,只是模樣很像,她甚至於不覺得自己認識他,仿佛在夢裡的那天、那河畔,他們只是巧遇的陌生人,說是一起放流燈也不盡然,因為,只有她在放燈,而他只是站在旁邊看著。
  “如果你不是來放流燈的,是不是就靠邊站,別擋住人家的位置呢?”她放完了帶來的幾盞蓮花燈,終於忍不住抬頭對他說道。
  “是誰說,只有放流燈的人才能站在這河畔呢?”他挑起眉梢,含著笑的眼眸裡帶著一抹質疑。
  “難道你沒看見後面要放燈的的人那麼多,你怎麼好意思占著一個絕佳的位置不讓呢?”
  “要看熱鬧,當然要占住最好的位置,我在看你們一個個白費力氣在做蠢事,你們以為放這流燈,真的可以讓黃泉裡的亡者看見嗎?”
  “當然會!亡者會看見的,每年就只有這一天,人間的流水另一端會與黃泉重迭,無論是大江大海,只要是承載著生者思念的流燈,就能在黃泉出現,把他們的思念帶給亡者知道,聽說,亡者能在那燈花的火光之中,看見他們的親人與妻兒在彼岸呼喚他們的情景。”
  “你真的相信嗎?”
  “我不是相信,我知道那是真的!”她話才說完,就看見他毫不客氣笑了出來,“等你死了就會知道我不是胡說八道,就怕到時候沒人放流燈給你這個刻薄成性的男人,到時候你還是要覺得我在跟你亂說話。”
  “你不覺得自己說這話太過分了嗎?我不過就是不信你,你就要咒我死,咒我在這世上沒人會思念我嗎?”他回覷她的目光冷冷的。
  “我?!我是說——?!”她一時語塞,回想起自己所說的話,真有咒人的意思,“對不起,我們兩人素昧平生的,我不該對你說這種話。”
  “嗯。”他輕吭了聲,表示接受她的道歉。
  “要不,如果哪天你死了!我是說,如果你比我早死的話,”她急急忙地補充說明,就怕他又要挑她語病,說她根本就存心咒他早點沒命,“無論到時候有沒有親人會給你流放花燈,我都會放燈給你,到時候,你就會知道我說的話都是真的,打勾勾?”
  他看著她豎起的小拇指,遲疑了半晌,終於也伸出手,與她手勾手打印,兩人相視而笑,在滿河燈花的火光之中,顯得迷離夢幻,不切真實。
  “如果我死了,一定是死在海上,記得,你的燈要流放到大海之中,如此一來,我才能看得見你的燈花。”
  “我只是說如果,你不要說得一副你真的會比我早死的樣子!”她捂住耳朵,氣惱地瞪著他的笑臉。
  “我也只是說『如果』啊!”他聳了聳寬肩,覺得她的反應很有趣。
  她還是瞪著他,而且是更用力地瞪著,看出這男人根本就是在逗她玩樂,一點都不安好心眼。
  這時,她聽見了身後傳來呼喚自己的聲音,那男人的嗓音是如此熟悉,所以,她回過頭要尋找呼喊她的人,就在這瞬間,夢境戛然而止。
  柳鳴兒緩慢地睜開一雙美眸,好半晌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地,直到看見白銀和黃金蹲坐在一旁,兩顆大腦袋並著擱在床邊,似乎已經在等她醒來很久了,在它們炯亮的虎眼裡不約而同都有擔憂。
  “我做了一個很奇怪的夢。”她翻側過身,笑咪咪地看著它們,一手碰一個虎鼻子,感受它們溫熱的鼻息與蹭弄,開口想要告訴它們夢境的內容,但記憶卻瞬間變得很淡薄,就像波光水影一樣,變得透明不可捉摸,“怎麼會忘記呢?明明是一個很好的夢啊!好吧!等我想起來再告訴你們,不過,我在夢裡聽見爹在喊我,不會錯的,那是他的聲音,我一定不會聽錯。”
  經過兩日的休養之後,柳鳴兒雖然是得了急痧,但畢竟是年輕孩子,很快就已經恢復平日活蹦亂跳的精神,不過,可能也因為太年輕,定性不夠,明明想著要告訴鳳熾的事,卻完全拋在腦後,直到陶朱爺今天回到“刺桐”,立刻就知道他的仙桃被柳鳴兒拔得一顆不剩,氣呼呼過來興師問罪。
  “那個丫頭!那個野丫頭!”原本就已經是面色紅潤的陶朱爺,此刻更是氣得宛如關公再世,那滿面的紅與通白的發,形成了極搶眼的對比,“竟然把我苦心養了多年的仙桃全給摘了!”
  鳳熾坐在堂前的太師椅上,以手支額,沉靜地聽著陶朱爺抱怨,臉上的表情依舊是一貫的淡笑。
  而站在陶朱爺面前的,則是被請過來的柳鳴兒,“不過就是幾顆桃子,如果你真舍不得的話,我去砍一棵回來賠你,省得你小氣告我狀!”
  “你你你……做錯事還狡辯,究竟是哪家的野孩子,這麼沒家教!”陶朱爺哼哼了兩聲,“聽說你要在我的壽宴上表演『嘉禮戲』吧!我看不必了,我就不信你能有多認真!”
  “不演就不演,你不要我也不稀罕!還有,我叫柳鳴兒,有名有姓的,才不是野孩子。”說完,她扳下一隻眼睛,吐舌頭對他做鬼臉,“猴子屁股。”
  “你說什麼?”
  “我說你的臉紅得像猴子屁股!”誰教他要說她是野孩子!
  “你你你……?!”陶朱爺被她氣得差點心臟無力,說不出話,“這叫紅光滿面,聽見了沒?是紅光滿面!”
  “對,是紅光滿面,紅得像猴子屁股。”她哼哼了兩聲,完全不甘於居人下風,“你生氣了?生氣了就代表我說對了!”
  “炎爺!你看這丫頭!”陶朱爺氣到只差沒掄起拳頭打人。
  “陶朱,鳴兒說得是過分些,不過,你是不是也太認真了?她不過是個孩子,別跟她計較。”一旁的鳳熾笑容淡淡的,說話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要老人家息事寧人,莫要再提了,“而且,不要她的『嘉禮戲』是你說的,她其實做得很好,你不要,是可惜了。”
  比起前些時日看她虛弱無力的樣子,他寧可見到她到處去闖禍,反正敢告到他面前來的人不多,他也已經命令古總管要跟著收拾善後,所以也不怕她禍闖多了,他的耳根子也會跟著不清淨。
  雖說,就連他也知道那棵仙桃樹對於陶朱爺的意義重大,任誰也沒想到柳鳴兒會去把那些結果的桃子拔得一顆不剩。
  他才想她不是太壞,卻沒想到頑劣成這副德性!
  “可是炎爺,她——?!”就算已經聽懂主子的暗示,陶朱爺還是一口氣吞不下去。
  而跟著一起跳腳的,還有柳鳴兒,只不過生氣的原因不同,“我才不是孩子,鳳熾,我今年十六歲了,我在這裡看見很多女子十六歲都已經當娘了呢!所以我才不是孩子!”
  因為別人都生孩子當娘了,所以可以證明她也不是孩子?鳳熾為她這個說不通的邏輯感到好笑,“是啊!尋常女子十六歲已經可以談論婚嫁,可是在我看來,你的心性跟一個孩子沒兩樣,讓現在的你生養孩子,不就等於是看一個孩子在養另外一個孩子嗎?”
  “那我要怎麼做,你才會覺得我不是孩子呢?”
  “你肯承認自己的所作所為像個孩子嗎?”鳳熾不答,反而問道。
  “我……我是問你,要怎麼辦才會讓我不像個孩子,又不是承認我自己像個孩子……唉呀!反正我跟你有理說不清,我不像孩子,一點都不像,我十六歲了,才不是個孩子。”
  “在這天底下,只有孩子才會不願意承認自己是個孩子。”鳳熾笑瞅著她,含笑的嗓音徐如春風。
  此話一出,一旁的陶朱爺毫不客氣地笑了起來,惹得柳鳴兒也沒客氣投予瞪視,但她鼓著臉沒說話,反正她說什麼都會被以為是小孩在無理取鬧。
  所以,她決定不繼續跟他們扯淡下去,知道自己是說不過鳳熾的,她扳眼給陶朱爺做了個鬼臉,轉身踏著大步走出去。
  “炎爺,你看看!你看看這丫頭,根本一點悔意也沒有!”陶朱爺吹鬍子瞪眼睛,不知道這個柳鳴兒究竟是哪裡討他主子的喜歡。
  “就看在我的面子上,少跟她計較,做不到嗎?”鳳熾渾厚的嗓音淡淡的,眼神裡似有一絲不耐。
  “但野丫頭不教不乖啊!”
  “我有說要她乖嗎?”他揚起眸光,淡瞅了老人一眼。
  陶朱頓時住了口,聽出主子這話裡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人們說得沒錯,柳鳴兒之所以能在“刺桐”無往不利,帶著孩子們去惡作劇都還能安然而退,是因為在她的背後,有鳳熾的知情默許。
  只是,跟隨在鳳熾身邊多年,算得上是頗受重用的心腹老臣,卻真沒見過他這位主子與誰真正親近過,像對待柳鳴兒一樣明顯的偏袒維護。
  他才剛回“刺桐”,就聽到很多人說那柳鳴兒根本是妖女,不只那長相美得驚人,還帶著兩隻能聽得懂人話的大老虎,不過短短的時日就收服了他們東家的心,陶朱爺心想,看來人們的話不無幾分可信!
  而在這同時,從大廳裡跑出來的柳鳴兒,一臉氣悶地邊走邊跺腳,想到陶朱爺把她辛苦排練的“嘉禮戲”說得一文不值,心想就覺得生氣,就在她圈指正想發出哨音喚來黃金與白銀時,目光注意到有個年輕男人坐在緣廊的扶靠上,在他的手裡似乎捉了個小東西。
  “你做什麼要養蟋蟀?養蟋蟀好玩嗎?”她看見他拿著一顆小小丸子形狀的東西在喂蟋蟀,聽見她說話的聲音,抬起頭看她。
  秦震早就注意到她過來,畢竟是一步一跺腳,那孩子似賭氣的腳步聲,不惹人注意都很難,他微笑回道:“我很難告訴你養蟋蟀到底有多好玩,不過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帶你去看。”
  “快快快!快咬它!”
  “不可以輸!讓它瞧瞧咱們的厲害!”
  他們才剛到天橋,還不到一會兒功夫,柳鳴兒已經與一群半大不小的孩子,圍著張桌案,跟著鬥蟋蟀一起鬧騰了起來。
  秦震站在她的身側,看著她如玉琢般的嬌顏,明明擁有一張國色天香的臉蛋,可是一舉一動之間,卻充分透露出她仍舊未脫的稚氣。
  他不必多加猜想,就知道她就是傳聞之中,很受到鳳熾疼愛的少女,也是陶朱爺口中那個拔光他養的仙桃,唯恐天下不亂的小妖女,他和陶朱爺才踏回“刺桐”這塊土地沒多久,關於她的傳聞不知道已經聽過多少。
  當然,有一半的因素,是拜鳳熾這位“南海霸主”之賜,他下令要照顧的人,任誰都會不由得多投予注意力,所以讓柳鳴兒的一舉一動都特別引人注目,只是她似乎不太自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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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秦震。”柳鳴兒冷不防地扯住他的衣袖。
  “什麼?”一時之間,他不太能反應過來,心裡覺得她直率得太過了頭,雖然今天是他們初識,彼此不算相熟,但也不致於是連名帶姓喊人吧!“你的年紀比我小,可以喊我震哥。”
  就像有個人兒一樣,從小到大,就用這兩個字在喊他。
  柳鳴兒嫩脣微噘,直勾地瞅了她一眼,對她而言,連名帶姓喊人不見得是生疏,喊哥哥、喊姊姊的,也不見得是想跟對方親近,像她老是“鳳熾、鳳熾”地喊,而她可是很喜歡他的呢!
  “阿震。”最後她妥協了,沒再連名帶姓,卻也沒接受他的“建議”,“你說我可不可以也養出一隻像你『義將軍』那麼厲害的蟋蟀?”
  “你確定嗎?養蟋蟀看似簡單,可是要養好不容易喔!”
  這時,在他身旁的一名少年搶著開口說道:“震哥,你讓她養啦!不要讓她小看我們,以為要養蟋蟀那麼簡單!”
  “對啊!對啊!讓她養啦!”幾個少年孩子跟著一起叫道。
  聽著幾個孩子跟她都已經摸熟了,說話沒在跟她客氣,秦震忍不住失笑了起來,孩子們看似等著要看她好戲,其實是拐個彎兒,代替她開口要求,要他把一身養蟋蟀的功夫都傳授出來。
  可是柳鳴兒卻沒聽懂他們話裡的含意,美眸微惱地掃瞪了他們幾個一眼,心想她是哪裡對不起他們,需要這樣跟她過不去?
  秦震與幾個少年相視一眼,都是會心微笑;只要他留在“刺桐”的時間,他都會跟一大群少年孩子相處在一起,人們都說他不思長進,成天就跟孩子們玩賭玩詐,哪天才能真正像個大人呢?
  不過,秦震不在乎別人如何看待自己,只有他心裡清楚明白,有時候真要辦些事,孩子們刁溜的身手,以及不起眼的年紀,往往比大人更好作用,而教他們玩賭玩詐,就是要他們學聰明,以後不容易被騙,所以,在人們眼裡,孩子就是孩子,可是,在他眼裡,這些孩子們用處可大了!
  這不是他從前會有的想法,但他不再是從前的秦震。
  自從在沈晚芽的安排之下,讓他跟著陶朱爺走闖五湖四海,才短短時間,就因為自作聰明、不懂收斂的狂妄個性得到不少教訓,但他總是不服氣,不以為自己哪裡有錯。
  直到那一天,他跟隨陶朱爺去了“祥和會館”赴一場生意飯局,正好看見也在當場的鳳熾,親眼目賭他與在場的商擘們談笑風生,談起生意時,運籌帷握的精明,只是在那當下,他的心裡有著不以為然,以為鳳熾能成為“南海霸主”,靠得不過就是鳳家的祖蔭,不全是他自個兒的本事!
  當酒過三巡之後,鳳熾把場面交給陶朱爺,說要出去走走,紓解微醺的酒意,臨出門時看見他,便要他一起作陪。
  他們出了上房,走到了長廊的底端,鳳熾打開了推窗,在窗外,正好是一片車水馬龍,“刺桐城”最熱鬧繁華的景象,正好是春夏之交,刺桐樹的紅花正好開得如火如荼,將這個城鎮點綴得十分華麗爛漫。
  你的名字叫秦震吧?
  鳳熾問話的嗓音維持一貫的柔和平順,幾乎教人感受不到起伏,他不喜歡這位主子說話的語氣,總教人要從背脊打寒起來。
  回炎爺,小的秦震。
  他拱手回答,很小心不讓自己的想法顯露於表面,就算再不會看人臉色,也知道所謂的明哲保身。
  陶朱不只一次在我面前提起你,老人家從不吝於誇讚你的聰明,但是,你真的認為活在這世上,只有聰明就足夠了嗎?
  一時之間,他不太明白鳳熾為何突然說出這番話,但在後來,他細想過,或許是因為在那天之後不久,他才剛又因為一時眼見不過,跟其他弟兄們起了衝突,最後是讓陶朱爺充當了和事佬才解決。
  因為在當下沒想明白,所以他只是緊抿著嘴巴沒有回答,只見鳳熾神情怡然地望著窗外的景致,淡淡地繼續說下去。
  就當做是我給你的忠告,縱使你的精明有十分,也最好都藏匿在渾厚之內發揮作用,論古今敗者,精明者十居其九,所以,鋒芒太露,究竟是傻還是聰明,你最好想清楚之後再做決定才好。
  就算在當下他沒想透,但是,鳳熾的一番話卻是如雷貫耳,一直到他離開久久之後,都還愣在當地不能動彈,從那一天之後,他不再凡事衝動要強,他要讓鳳熾親眼見識,他不是一個只靠幾分小聰明辦事的人,他開始回想從前在問家時,見到芽兒攏絡人的功夫,雖然沒有她的渾然天成,但是,他把握住一個訣竅,那就是凡事要做進人的心坎兒裡,不足的,就靠他待人以忱的真性情,所以到了今天,在他的身邊不乏諸多交心的好哥兒們,也已經得到陶朱爺相當的信賴,能夠擔當起大任。
  “阿震,他們說養蟋蟀要用盆,帶我去買盆。”柳鳴兒突然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打斷了他的沉思。
  “我那裡還有個不用的舊盆,先給你,用老盆養比新盆好。”他笑笑地回答,看見她似乎有點不信,投給他質疑的一瞥,最後還是點點頭。
  對了,是不可思議!秦震終於給自己心裡的想法找到了解釋,在看到柳鳴兒的時候,他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說不出究竟,如今終於知道,原來他是覺得不可思議,像她如此單純孩子氣的人,竟然能夠與鳳熾這樣深不可測的男人相處得融洽?!
  在這當中,究竟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呢?
  在他的眼裡,鳳熾是主子,可是,除此之外,他對這男人總有幾分不自主的畏怖之感,因為鳳熾對付起人的冷酷手段,他是親眼見識過的……
  夜裡,“小蘭亭”裡少了它會吵會鬧的小客人,一片闐黑,寂靜無聲。
  鳳熾走進屋裡,在黑暗之中看見了兩雙炯然發亮的虎眼睛瞧過來,大概也因為柳鳴兒出門沒將它們帶上,整個“鳳鳴院”裡沒人敢來這裡上燈。
  他拿出火折上了燈,站在小花廳裡,看見無論是案上、椅上、櫃子上都擱了好幾樣稀罕的玩意兒沒收拾,有些他瞧了眼熟,因為是他送給她玩的,有些他則是沒見過,聽說,像這樣的東西,都是在船貨一到港,就被她給用“借來玩玩再還”的名義,擅自就把東西給取走了。
  不過是八音盒和西洋鐘這些小玩意兒,他其實不介意她擅自去拿取,而且她說到做到,玩完了也真的都會拿去還,只是在隔天,就會在他的吩咐之下,再把東西交還到她手裡。
  已經是被你把玩過的東西,還能拿來賣人嗎?
  在他對她說了這句話之後,其後,除非是她真的喜愛得緊的玩意兒,要不,她就不隨便拿取了,而且,在取要的同時,她會讓人來問他,那樣東西可不可以就給她了?!
  十有八九,他不會拒絕她的要求,甚至於沒過問她究竟拿了什麼,即便是再貴重的東西,他眼皮子也不會眨一下。
  他知道對她而言,沒有什麼貴不貴重,只有好不好玩。
  鳳熾走到梳妝鏡前,不似一般女人要備著胭脂水粉,花鈿金釵,天生麗質的她只有一把紅瑪瑙刻制而成的排梳,梳齒之間纏著一根長而柔軟的發絲,是她在給自己梳辮子時留下的吧!
  梳子瑪瑙的紅艷顏色,宛若火光般刺痛他的視線,在這一刻,他仿佛又見到那張令他心痛的淚顏。
  你看見了嗎?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嗎?我在想你啊!我要你回來……你快回來啊!
  那是一張無比動人凄絕的美麗臉蛋,七八分的神似柳鳴兒,但說也奇怪,他從未見柳鳴兒哭過,但是,令他無法忘懷的,卻是她一聲聲呼喚,哭到撕心裂肺般的淚顏。
  這時,鳳熾看見兩隻老虎有了動靜,不多久,他也聽到了一串輕巧的腳步聲往這裡過來,接著,就是一記從他背後而來的撲抱。
  “鳳熾!鳳熾!鳳熾!”柳鳴兒從後面抱住他精瘦的腰,抬起小臉笑咪咪地看著他回望的眸光。
  “你去了哪裡?”他明知故問,因為他早就得到了回報,知道她一整夜都是跟秦震在一起。
  在柳鳴兒的腦袋瓜子裡,沒有一句話叫做“男女授受不親”,她以臉蹭了他的背幾下,因為心裡開心而笑得合不攏嘴,“你看你看!阿震給我的蟋蟀,他還要給我老盆,教我怎麼養。”
  阿震?鳳熾微挑起一邊眉梢,對於她對秦震的叫喚方式感到質疑,從不曾聽她說過與秦震的交情,不過一天功夫,就已經如此親密了?
  但他沒動聲色,只是泛揚起一抹淺笑,接過她獻寶似遞上來的小竹筒,拿在手裡把玩著,“今天晚上玩得開心嗎?”
  “嗯,很開心,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那麼開心過了!”
  “是嗎?比跟我在一起還開心?”
  沒想到他會突然有此一問,柳鳴兒愣了愣,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跟秦震在一起會比鳳熾還開心嗎?
  不一樣啊!她心裡知道兩者之間完全是不能拿來相提並論的!
  跟鳳熾在一起不是開不開心的問題,而是,她最喜歡跟他在一起,這是無庸置疑的事啊!
  “歇下吧!玩了一整個晚上,該累了。”說完,他不著痕跡地扳開她圈住的纖細臂膀,轉身就要離開。
  他冷靜的態度令柳鳴兒覺得忐忑不安,比較起來,她寧可聽他責罵,這時,她忽然想起稍早之前的事情,深吸了口氣,道:“你不問我為什麼要拔光那個陶朱爺爺的桃子嗎?
  “不,我不問。”鳳熾回頭睨著她,靜雅的眼眸之中,沉澱的一抹近似無動於衷的冷淡,“既然你不覺得自己有錯,我就信你,就不過問,鳴兒,這是我答應過你的承諾,我會做到。”
  說完,他轉身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門,在這時聽見她的叫嚷聲從身後傳來,“我沒錯!沒有!鳳熾,你聽見了沒,我、沒、有、錯!”
  這時,他忽然定住腳步,回過頭看著她,看見她在激動地喊完之後,氣息微喘,眼眶之中已經涌出了豆大的淚珠,在這瞬間,他感覺自己的心就像是被利刃給貫穿一樣,是啊!明明就是這張淚顏,卻又仿佛哪裡不太一樣,到底,她們之間有哪裡不同呢?
  到底是哪裡不同呢?
  柳鳴兒咬住嫩脣,嘗到了淚水的鹹味,整個人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心裡不明白鳳熾為什麼要用那種眼神看著她,仿佛透過她在看著誰,就在她以為他會開口說話的時候,只見他眸色一黯,再度轉過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我要見鳳熾。”
  這句話,柳鳴兒在短短幾天之內,不知道已經說過幾次了,可是,每次說完,就像是把石頭給扔進不見底的黑水裡,見不著影,連個回聲也沒有。
  所以,今天她纏著古總管不放,已經抱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決心,纏到了最後,古總管終於忍不住擺出了不耐煩的臉色。
  “你就乖乖等著吧!”他話才說完,目光忍不住落到她身後的兩隻老虎上頭,看見白銀的眸子不善地瞇了一瞇,趕緊收起臉色,後退了幾步,幾乎把大半的身體都藏在柱子後面時,才又說道:“炎爺想見你時,他就會來了!像你這樣吵吵鬧鬧的,知不知道會讓人覺得很煩?”
  古總管最後幾句話是笑著說的,但他的笑臉是擺給兩隻老虎看的,就怕它們發現他對柳鳴兒的態度不客氣。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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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13 00:15:10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其實就算對她不客氣,他們這些奴才也不怕她去向主子告狀,因為,也不知道她是真傻還是裝佯,可是就算奴才們給她臉色看,她也不會去跟主子哭訴,而自然也不會有人因此受罰。
  其實,柳鳴兒不是笨,也不是故意裝無辜,而是她覺得任何人對自己說了不好聽的話,都是針對著她來的,與鳳熾何干?她自然不必讓他知道,更不覺得有必要去告狀。
  不過,古總管以為他笑著說話,就能瞞過兩隻老虎,卻不知道它們能懂人語,他話才說完,只見白銀怒咆了聲,越過小主子的身畔,欺近到古總管面前,張大了虎嘴咆吼。
  “虎大爺,饒命啊!不要吃我……我年紀大了,皮老肉硬啊……”古總管嚇得雙腿跪倒在地,蜷伏成一團不停地發抖。
  柳鳴兒沒有阻止白銀威嚇古總管,她知道它是在替自己出氣,她不會去向鳳熾告狀,但不代表她聽了那些刁毒的話,心裡不會難受。
  她一語不發,轉頭離開,白銀和黃金也前後都追上小主子的腳步,只有古總管還跪在原地嚇得哭爹喊娘。
  在柳鳴兒離開之後,洛紫綬與婢女嫵娘走了過來,她低頭看著古總管仍舊不停地喊著饒命,心想老人家大概也不願教人看笑話,所以一語不發地轉身折回來時路。
  雖然身為“待年”,但是終究不是鳳家的當家主母,她必須與每個人都打好關係,那才是安身立命之道。
  嫵娘追上主子的腳步,笑著說道:“我原本還想那個叫鳴兒的姑娘對炎爺很重要,沒想到不過如此而已,小姐你不用擔心了。”
  “我原本就沒在擔心。”洛紫綬微笑嘆氣,回眸看了婢女一眼,“不過,你以為炎爺不見她,是因為她不重要了嗎?”
  “那當然,難道不是嗎?”
  “你跟我在鳳家待了這麼些年,曾幾何時見過炎爺如此明擺著給誰臉色瞧過?你說她不重要,這想法我可不敢苟同。”
  若只論外表,誰都會以為鳳熾是一個溫和的人。
  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他的刀藏在笑裡頭,誰能“有幸”見到那刀刃的鋒芒,通常下場都已經是回頭太晚了!
  說完,她不再言語,遠遠地看見柳鳴兒一邊走著,一邊拿著小竹筒在耳邊傾側搖晃,在聽竹筒裡發出的聲音,她看著那個做得十分精巧的小竹筒,立刻就知道是出於誰之手,她在心裡冷笑,不由得心想,或許大夥兒們都在說柳鳴兒是會迷惑人心的妖女,倒未必全是假的!
  六月末,盛熾的夏日,日頭毒辣如火。
  不過,在“小蘭亭”裡,卻無比的清涼;當初,鳳熾將這個院落撥給柳鳴兒當客廂,並非是一時的心血來潮,他答應給要她最好的“款待”,這個“小蘭亭”便是其一。
  在“鳳鳴院”裡,除了鳳熾所居住的主院“朱雀居”之外,就只有“小蘭亭”裡也設了涼殿,那是一種巧妙的設施,利用暗道將水送上屋檐,讓水流漫過屋頂落下來,藉由讓水蒸發的過程降低屋子裡的熱度。
  一整天,柳鳴兒與白銀黃金都待在涼殿裡,一人二虎臥在窗邊的長榻上,老虎性喜陰涼,待在這屋裡自然是舒服,而柳鳴兒則是枕在白銀的頸上,一手閑懶地靠著黃金,亮若星辰般的美眸看著屋外的流水如雨滴般不斷流淌下來,水滴在陽光的照射之下,燦爛如剔透的水晶簾子。
  “白銀,黃金,你們說,鳳熾是不是也跟其他人一樣,不喜歡我了?是不是他也覺得我闖禍太多,所以嫌麻煩了?”
  她覺得現在的狀況,跟她剛到“刺桐”的時候有些相似,總是被鳳熾用各種理由推說不見,但是,她有一種感覺,那就是這回她無論闖出多大的禍,他也不會特地來見她了!
  兩隻老虎相視一眼,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小主子這個問題,黃金以鼻子輕蹭柳鳴兒的臉頰,因為被虎鬚蹭得癢癢的,讓她笑著躲開。
  一人二虎笑鬧了會兒,忽然,柳鳴兒沉靜了下來,笑過之後,不知怎地,她心裡像是被人掏出了一個空洞,反而覺得更加寂寞難受。
  “白銀,我想我爹了。”她抱住了白老虎的脖子,小聲地說,閉上了眼睛,想起了她五歲那年,生平第一次爹帶她出“百花谷”,正逢上元宵的花燈節,他們進了正在辦熱鬧的城鎮,滿城的燈花,沿街叫賣的小吃與雜耍,熙來攘往的人們,讓她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那五顏六色,幾乎把整個城鎮都照得通亮的花燈,讓她怎麼都看不膩。
  那天晚上,在睡覺之前,她明明就跟爹約好了,他們要留在那鎮上多看幾天花燈,一定要玩得盡興才回去,可是,隔天她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被連夜用馬車帶回“百花谷”,而且無論說什麼,她爹都不肯再帶她去看花燈了。
  如果我是你爹,我才不會像你一樣對我那麼壞!
  據後來她爹的敘述,當時的她好生氣,臉兒是紅的,眼圈兒也是紅的,可見她對於自己被偷偷帶回“百花谷”的事有多氣憤。
  喔?你倒是說說,爹對你很不好嗎?
  她則是記得她爹用著一貫的微笑,眉梢微挑,嗓音也總是柔柔的。
  對,很不好!如果我是你爹,我一定會天天帶你到城裡去看熱鬧,如果我是你爹,我一定買每一種你想吃的細點給你吃,如果我是你爹,你想看花燈看多久,我就讓你看多久,一定不會因為時間很晚就趕著帶你回家,當然更不會偷偷把你帶回家,如果我是你爹……爹你不可以笑啦!
  她明明每句話都說得義憤填膺,可是她爹卻越聽笑容咧得越大,到了最後已經是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鳴兒,你說的這些,都是想我讓你做的事情嗎?
  被一語說中了心思,她卻是小臉漲紅,嘴硬著不肯承認。
  才不是,我是在說如果我是你爹,我就會對你那麼好,才不像爹你對鳴兒一點都不好!
  好好好,那下輩子換你當爹,爹當鳴兒,好不好?
  看她十足認真的表情,讓傅鳴生忍不住想要逗弄她,而這一點壞心眼她當然是看出來了,氣呼呼地走開兩步,然後又忍不住回頭瞪了親爹一眼。
  如果我是你爹,我現在就要罰你去面壁思過。
  就可惜她不是。
  終於,傅鳴生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但是,他的笑聲不似嘲弄,倒像是在嘆服這世上竟有她這樣可以把任性的話也說得無比可愛的孩子,教人忍不住又氣又憐愛。
  “爹,你到底去哪兒了?為什麼不回黑鴿子的信?為什麼不來找鳴兒?我想你了啊!壞蛋爹爹!再不來找鳴兒,鳴兒就不理你了!”
  她的臉枕在白銀的頸背上,轉眸望著窗外的水簾,很用力地忍住,才能讓自己不掉下淚來……
  一連數日,都有鳳家的船隊回港,運回了大批的香料與白銀,還有為數可觀的寶石與珍珠,因為接下來是人們忌諱的七月,也就是鬼月,所以,各地的商賈們搶人搶貨,能讓船期早一刻出發,就絕不拖延半刻。
  一年之中,七月之前以及年關,是鳳家船隊最忙的時候,不只是船隊將貨給帶回中原如此簡單,各船隊的把頭也都會回來,向總號匯報經商各地的情況,所以一連幾天,鳳熾都在接見把頭們,已經幾天沒能歇息,所以,倒也不是他真的存心不見柳鳴兒,有部分的原因確實是因為他分身乏術。
  不過,那終究只是部分原因,如果他真的想要見她,並不會太難辦到,但是,他不喜歡見到她時,心情被擾亂的那種感覺。
  午後,鳳熾回到“朱雀居”,屏退了左右,讓人順道將門帶上,走進了內寢,才正打算好好閉目養神之時,不意就見到柳鳴兒從隔屏之後探出小腦袋,眨著美眸笑瞅著他。
  “鳳熾。”她喚得很小聲,笑容像個孩子似的靦腆。
  “你是怎麼進來的?”他有過命令,不以為府裡的人會放她進門。
  柳鳴兒回頭指著洞開的窗口,以行動回答他的問題,卻只見他的臉色沉了一沉,對於她這個回答似乎不太高興。
  “看來,真的該有人教你規矩了。”
  柳鳴兒最不喜歡人家跟她說“沒規矩”,而如今提起的人是鳳熾,更教她覺得不中聽,她扁了扁嘴,回道:“我有規矩啊!可是如果守規矩就不能見到你,那種規矩我不要也罷。”
  她常覺得那些規矩東規矩西的,不過是拿來治人的法子,乖乖的聽話了,就只有任人欺負的份兒,根本就一點好處也沒有。
  她也不懂為什麼每個人都覺得她壞,就連現在的鳳熾也是如此想她,她不過就是做了一些錯事,可是,人們的說法,好像是這天底下只要是壞事,就統統都是她做的!
  可是,就算她在心裡覺得自己沒做錯事,但看見鳳熾沉著的臉色,她還是覺得有些心虛,囁嚅地說道:“你不要生我氣,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說完了我就走,再也不會打擾你。”
  “說吧!你想告訴我什麼?”鳳熾忍不住笑嘆了聲,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竟然跟一個孩子在鬧脾氣,只因為她在他面前開心地提起另一個男人。
  柳鳴兒見他笑了,清麗的眼眉也跟著舒了開來,但想起自己要說的話,還是不由得頓了一頓,“我要回去了。”
  “回哪裡去?”他愣了一下。
  “回『百花谷』去。”
  “你想家了嗎?”鳳熾沒料到她一開口就是要離開,心頭像是忽然踏空了般,有一陣沉沉的墜落感。
  “對,想家了。”她過了很久才點頭,明顯的言不由衷,但她的心裡卻很清楚自己所想要的,或者該說,她知道自己不想要什麼,她不想要鳳熾最後變得討厭她,現在他已經對她避而不見,難保最後她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
  鳳熾一陣心慌,想要開口輓留,卻不知道該找什麼理由,最後,他只能苦笑頷首,“既然是想家了,那我也不便輓留,好,你回去吧!”
  柳鳴兒其實從未想要他開口輓留,她沒那細膩的心眼,只是聽他幹脆地說讓她回去的時候,一瞬間,她感覺鼻尖酸酸的,有點想哭。
  她揉了揉鼻子,把哭意給揉掉,如果她在這時候哭出來,一定會被他取笑是不懂事的孩子,“那我走囉!後會……後會有期吧!”
  對,是“後會有期”沒錯!她聽人家都是這麼說的,所以應該沒錯吧!柳鳴兒努力讓自己心裡不要太難過,說完告辭的話,轉身就要離開。
  “慢著!”鳳熾話才出口,大掌已經擒握住她纖細的皓腕,看著她的目光有一絲不敢置信,“你說走是走去哪裡?你今天就要出發回家?不多準備幾天嗎?你的行囊收拾了嗎?”
  他被她說走就走的爽快給嚇了一跳,以為她說要走,起碼是一段時間後的事,沒想到才被她告知,就已經要分別了!
  “行囊?”她略一蹙眉思考了下,隨即失笑道:“喔!我包了幾件衣服,已經綁在白銀的背上了,我們立刻就可以出城去,鳳熾?”
  最後她忽然改換了語氣,軟軟地喊了聲他的名字,令他為之短暫失神
  “什麼?”他還在思考該如何打消她今天就離開“刺桐”的念頭,回答她的渾厚嗓音顯得有些恍惚。
  “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好好保重身體,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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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13 00:15:21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她當他是三歲孩子嗎?鳳熾被她的認真給弄得啼笑皆非,想起自己這段時日對她的冷淡與避而不見,一瞬間,強烈的罪惡感令他幾乎快要喘不過氣。
  “十年很快就過去了,等我再帶神仙果給你時,一定會長得比現在好看,到時候你應該會比現在更喜歡我吧!”
  她希望他多喜歡一點比較好,這樣一來,或許他就會比較願意想見她,而不是只是讓人伺候著她,給吃給喝的,這樣的“款待”,總教她覺得不如沒有的好,不如她根本不要來的好。
  “一定要十年見一次不可?”他很快就讓自己接受她要離開的事實,泛在脣畔的笑容顯得有些淡然、有些無奈。
  既然是她自個兒決定要離開,就由得她去吧!
  “不是有一句話說『小別勝新婚』嗎?意思不就是短暫分別,可以讓人的感情變得更好,那十年是好多個『小別』加在一起,到時候,你一定會變得很很很很很很喜歡我,我想要你很很很很很喜歡我,所以我會忍耐著不要來找你,你也一定要忍耐,不可以來找我唷!”
  聽她又把話拿來亂比喻,鳳熾忍住了失笑的衝動,嘴角隱隱地上揚,故意裝出一臉正色,“難道,你就沒想過另一種可能性,是十年之後,我把你給忘了,或是你把我給忘了嗎?”
  “你又不是健忘的老頭子,哪有忘那麼快的啦!”她不依的哇哇大叫。
  “你這個小丫頭,竟敢說我是健忘的老頭子?!”他挑起眉梢,瞇細銳眸,第一次領教她說話可以氣死人的功力。
  “我不管,反正誰忘掉誰就是老頭子!”她對他做了個鬼臉,半強迫地拉起他的手,跟他打勾勾,“說好了,誰忘掉誰就是老頭子,如果你不想當老頭子,就一定不可以忘了我,一定一定一定不可以忘了我!”
  她走了。
  雖然在他的輓留之下,多在“鳳鳴院”待了一天,離開的時候,是隔日的清晨,沒有留下隻字詞組,一個人悄悄地帶著兩隻老虎離開。
  說她是“悄悄”離去,那倒也不盡然,因為早在她行動的時候,已經有人知會他,他不動聲色地跟在她身後,目送她離開,雖然她的老虎們有知覺他的存在,但只是以奇怪的眼光多投看了他兩眼,沒驚動他們的小主子。
  最後,他沉默地看著她與兩隻老虎的背影消沒在“刺桐”清晨的霧色之中,聽她對老虎說沒讓他來送別是對的,要不然搞得離情依依,到時候要是他哭了怎麼辦,她一定會舍不得離開的。
  他會哭嗎?鳳熾在心裡好笑地想,她在說的應該是她自個兒吧!
  讓她離開了也好!在看見她的身影終於被霧氣給完全吞沒的那一刻,他的眸光有一瞬間的淡然冷冽,沒有輓留,讓她離開,是對的。
  一進入七月,“刺桐”到處都是熱鬧的慶典祭拜,最鼎盛的高潮,是“王船祭”,人們說,載滿金銀紙錢與祭品的王船漂離岸邊越遠,接下來的一年,當地的百姓就可以不受瘟疫的威脅,可以整年風調雨順,豐衣足食。
  通常帶領主祭的人,都是當地德高望重的耆老,但是,若要論身分地位,以及影響的勢力,無人可以及得過鳳氏的當家,而慶典一切的花費,十有八九也都是鳳家所出資,餘下的則由當地其他商家認捐。
  海岸邊,以主祭的鳳熾為首,站滿了前來祭送王船的商家與百姓,此刻,泊在海中的王船大小與一般八桅大船相差無幾,船上擺買了金銀紙錢以及紙紮的人偶,還有無數的貢品,在夜幕漸漸低垂的海面上,刮起了順風,而人們也就在等待這一刻。
  “炎爺。”一旁的人走到鳳熾身畔,遞來了大弓與長箭。
  鳳熾拿起大弓,將箭滿弦,這時,一人上前在箭尖的油棉點火,在場的眾人屏氣凝神,只聽見弓弦“當”地一聲,在箭上燃燒的那團火已經疾射而出,越過了天際,不偏不倚地落在王船的中央,一瞬間,船上大火轟然而起,被紅艷艷的火光給吞沒,整個船身順著風,漂出外海。
  火能夠蔓延得如此之快,自然是因為船上所置的東西都已經先沾過了火油,為求王船能夠盡數燒成灰燼,把災厄都給燒光。
  這時,樂鼓聲起,人們歡聲雷動,喊叫著說來年會是一個好年!
  鳳熾將大弓交給一旁的人,自始至終一語不發,目光盯視著在海面上燒成一團大火球的王船,不知怎地,在他的腦海之中又浮現了柳鳴兒哭著要他回去的景象,耳邊仿佛還能夠聽見她的吶喊,喊得他的心一陣陣揪緊的痛。
  你要我回去,你究竟是想要我回去哪裡呢?這幾天,他不斷地在問著腦海里的那張淚顏,但她不回答,只是一直在哭著她想念他。
  “炎爺的箭術還是那麼的好,半點也沒有退步。”一個年輕男人拍著手走到鳳熾的身旁,與他一同眺望著越漂越遠的王船之火,在低垂的夜幕之中,那團紅火瑰麗得教人無法逼視。
  “什麼時候回來的?”鳳熾側眸望向年輕男人,低沉的嗓音不冷不熱,口吻不似在問候一位兄弟。
  年輕男人被稱為“鳳官”,他的原名上官睿,在被鳳熾的父親收做義子之後,親近的人喊他“鳳官”,外面的人喊他“官二爺”,很明顯地指出他在鳳家不可動搖的老二第位。
  人們都說,鳳官名義上是養子,可是,實際上是鳳家的私生兒子,鳳老爺接這個私生兒子回來,是因為他不喜歡鳳熾這個大兒子,所以打算有朝一日讓鳳官接掌鳳家的家業,不過最終他當然沒有如願。
  “船隊昨天才剛抵達『刺桐』,原以為應該可以在進入七月之前回來,可是在中途被颶風給耽擱了幾天。”
  “平安回來就好。”鳳熾對於這位小自己兩歲的義弟,一直無法將他看成自己人,在十年前,他爹突然帶回了一位少年,說要收做義子,完全不顧任何人的反對,也就在那一年,他娘為了穩固自己兒子繼承當家的地位,從洛家收了一位“待年”,想的就是他及早成親,生下鳳家的血脈,只是兩老去世得早,這門婚事就一直被他拖著,直至今日。
  “先不說我,炎爺,這趟回來,小弟我聽說了不少有趣的事,聽說你與一位美貌無雙的少女結成了好友,這可是真的?”鳳官在他的義兄面前,一向都是嘻皮笑臉的,但也從不主動與他親近,他可以看得出來鳳熾對他的疑心,就算這疑心的來源,大半來自於旁人的煽風點火。
  “你想知道這個做什麼?”鳳熾勾起一抹淡得近乎幽微的笑痕,“她已經回去了,但無論如何,這都不關你的事。”
  聞言,鳳官臉皮上的笑意非但沒減,反而更加張狂,認識鳳熾十年,還不曾見過他這位爺把心裡的情緒給擱在臉上呢!
  “那位少女確實不關小弟的事,不過,我還聽說炎爺你最近人不大對,老是一個人心不在焉,若有所思,怕你是害相思了,如果是因為這位少女的緣故,那小弟可就不能坐視不管,畢竟,您可是咱們鳳氏最重要的當家啊!要是有個萬一,那就大大的不好了!”這就是鳳官一貫對義兄說話的方式,半似真,半似假,看似有情,口吻裡又帶著點嘲弄的意味,教人捉摸不清他與這位義兄之間真實的關係。
  “就算是真的出事了又何妨?”鳳熾也不是省油的燈,臉色不慍不火,雋雅的眼眸裡簇動笑意,“反正到時候會有你這位義弟為我一肩扛起,放心吧!到時候我不會跟你客氣的。”
  說完,他轉過身伸手拍拍鳳官的肩頭,提起腳步頭也不回地離去。
  鳳官愣立在原地,聽完鳳熾所說的話,他的心裡忽然有一種不太妙的預感,不知道這位義兄“不會客氣”的定義是到哪個地步。
  就在他沉思之際,驀地,系在他腰間的土鈴忽然發出了尖銳的鈴聲,他按住了土鈴,急忙地轉頭望向身後的人山人海,這時,土鈴又發出一記聲響,只不過音量已經變得比較微弱,讓他知道在人群之中,就算有人與他持著會發出共鳴的同樣土鈴,也已經走遠了……
  “是你嗎?師父。”
  鳳官的語氣低喃,帶著一絲不能肯定的遲疑,因為他心裡很清楚,他的師父不可能會出現在“刺桐”,今生今世,將是永遠也不可能!
  七月末,船隊出航又開始恢復了熱絡,“祥和會館”裡,各色的商人往來雲集,為了要談成好買賣,無不是使出渾身解數,就希望在為期不遠的年關,能夠讓自家的兄弟們過個肥年。
  鳳熾在見完一位相熟的世伯,談成了生意之後,命令手下代他先行送客,他一個人坐在上房裡,蜷手支額,閉眼稍歇,卻往往是一閉上眼睛,就看見了那張不斷在呼喚著他的淚顏。
  你到底是誰?你不是柳鳴兒,你到底是誰?!
  鳳熾嘆了口氣,仰首往椅背一靠,閉上雙眼的臉龐顯得有些痛苦,他真的猜想不透,她想要他回去,究竟是要他回哪裡去?!
  驀然,柳鳴兒那張嬌俏的臉蛋不期然地躍上他的心頭,奇妙地紓解了他的心痛,卻也讓他覺得想念。
  十年啊!若要等她再來見他,要等上十年啊!
  他真的不知道那丫頭究竟是在堅持些什麼,她真的以為在一大堆“小別”之後,他就會變得很很很很很喜歡她嗎?
  想到她怕他會變成健忘的老頭子,鳳熾忍不住逸出一抹淺笑,或許這次該由他尋個藉口去見她,給她找幾樣好玩的寶貝,就說那些東西等不了她十年,十年之後,她就已經不是孩子,那些東西也就已經不再是新鮮的玩意兒了,所以要趁早送給她玩賞。
  對,他該去見她才對!
  可是,此刻在他的心裡,已經是迫不及待想見到她了!光是想著要見她,在他的心裡,就像有股情絲在被扯著、煎熬著。
  “炎爺。”汪飛的嗓音從門外響起。
  “進來吧!”鳳熾沒有睜開眼睛,聽見了門被打開的聲音,慵懶地招了招手,示意要他過來說話。
  汪飛領會,走到主子身邊,湊首低語了數句,只見鳳熾原本閉上的雙眼陡然睜開,彈似地站起身,一刻也沒耽擱地奪門而出……
  通遠王爺廟門前,永遠都有一堆孩子在玩耍,而最近適逢拜拜熱鬧,更是人潮不斷,不過今天卻出乎意外地人潮稀落,幾個玩投壺的孩子占住了大樹邊最精華的空地在玩耍。
  鳳熾走進了廟門前的廣場,平時人們見到這位鳳氏當家,都要覺得稀罕,可是今天見到他,卻是一點也不意外,紛紛給他讓道而行。
  鳳熾的目光停留在一縷纖細的紅色身影之後,他看見她盤著腿,坐在樹旁的石墩上,一旁憩著兩隻老虎,看著孩子們在玩投壺,他在她的身後站定腳步,努力噙住不斷要泛出脣畔的笑意,沉聲道:“你在這裡做什麼?”
  柳鳴兒沒料到會聽見鳳熾的聲音,吃驚地回眸,看見他就站在她身後不到幾步之外,“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你說呢?”
  他定定地瞅著她,那如畫的眼眉,一如他記憶中般深刻而且清晰,或許是因為一直都想著、念著,又或者這張臉蛋一直刻在他心裡,如今再見,竟無半點陌生的痕跡。
  柳鳴兒很老實地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小聲地嘀咕道:“我明明就是偷偷回來『刺桐』,故意沒有讓你知道啊!可是,為什麼你還是會知道呢?沒道理啊!真是沒道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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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13 00:15:34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見她一臉費解的表情,鳳熾忍不住失笑,這一刻,見到她就在他的面前,多日來沉積在他心底不去的鬱悶,就如同雨過天晴般,完全消失無蹤。
  “偷偷?你以為自己帶在身邊的是兩隻不起眼的小貓咪嗎?你的白銀和黃金可是兩隻大老虎,拜它們之賜,你就算想低調都不成。”
  聞言,她轉眸瞪了趴憩在一旁的白銀和黃金一眼,似乎有點責怪它們太過顯眼,才會讓她的行蹤曝露,可是白銀只是回睨了她一眼,對她這欲加之罪理也不理,嗤哼了聲,別過頭更貼近黃金幾分,慵懶地閉上雙眼。
  而黃金天性就比白銀心軟,看小主子一臉氣怨,真覺得自己有幾分錯,雖然也是別開目光,可是眼神裡有幾分歉疚。
  鳳熾在一旁見她沒轍地對兩隻老虎出氣,心裡覺得好笑,“天色晚了,你還在這裡做什麼?”
  “我在跟大家玩——?!”她話才說到一半,就發現原本還在的孩子們早就做鳥獸散,隨著天色變暗,廟前廣場的人也變得冷清稀落。
  “大家都回家了,你還不回去嗎?”
  “回哪裡去?”她反問他。
  “你以為自己能回哪裡去?”他挑眉笑道。
  “『百花谷』。”她低下頭,悶聲說道。
  “『百花谷』是『百花谷』,可是在『刺桐』,你只有一個地方可以回去,那就是『鳳鳴院』。”說完,他長臂一伸,冷不防地將她給抱上懷裡,抬眸看著她有些不知所措的嬌顏,“不餓嗎?我已經讓人在家裡備了飯菜,白銀和黃金應該也都餓了,咱們先回家再說吧!”
  “嗯。”她既沒有掙扎,也沒拒絕,只是點點頭,一雙纖細的膀子圈上他的頸項,將小臉埋進他的肩窩裡,頓了一頓,驀地收緊了手臂的力道,用了吃奶般的力氣,緊緊地抱住他。
  鳳熾被她孩子似的撒嬌舉動逗笑了,輕拍她的背,仿佛用這個舉動告訴她已經沒事了,要她乖乖的,儘管放心。
  見小主子被鳳熾抱上身,白銀和黃金似乎也都已經很習以為常,一前一後地起身,準備要跟著一起回去。
  這時,鳳熾轉眸給了手下一個眼神,示意要他們準備回府,這時,他聽見懷裡的人兒悶悶地說道:“我找不到我爹。”
  聞言,鳳熾沒有答話,只是沉靜地聽她繼續說下去。
  “我回谷裡去了幾天,就一直在等他回來,可是,回來的只有黑鴿子,帶在鴿子上的書信也是原封不動,我怕爹出事了!要不然,我在信裡寫說谷門已經被打開了,他一定不會置之不理的,他不會的!”
  好半晌,鳳熾只是靜默不出聲,最後,他沉著嗓音開口,“鳴兒,你聽過龍游商人嗎?”
  柳鳴兒搖搖頭,疑惑地眨著美眸瞅著他,等著他解答。
  “所謂是『遍地龍游』,這群生意人的分布之廣,就快要跟丐幫差不多了,可是他們能接觸到的人層面更廣,回去之後,我不只下令讓鳳家的人去找,也會送出委託,讓這些龍游商人們去探聽,遲早會有下落的,你就什麼都別擔心,只管在『刺桐』待著,好不?”
  “嗯。”她點點頭,又再緊抱住他,“鳳熾,鳳熾,鳳熾。”
  又是她一貫的特殊喊法,對喜愛之人的喊法,就想一直喊著,無論喊過多少聲都嫌不夠。
  她想一直喊著他,喊再多次都不夠!
  “又怎麼了?”他笑問道,她略悶的喊聲不若平時興奮而清亮,但是就近在他的耳畔叫喚,比任何時候都更揪動他的心。
  “我想你。”她的聲音裡帶著微微的哽咽,原本以為自己可以撐十年不見他,卻沒想到離開“刺桐”的第一天就開始想念。
  好半晌,鳳熾無法言語,沒想到一向站在風口浪尖,見慣大風大浪的自己,只是聽她簡單的三個字,竟然可以教他的內心震撼得不能言語。
  “我也是。”他泛起淺笑,眼神顯得迷濛。
  話落,他收緊臂膀的力道,將她抱得更加牢實,就像好不容易才得回曾經從他的手心裡飛逃而去的心愛鳥兒,說什麼都無法教他再輕易放開。
  她要待在他身邊,誰都休想,再教他輕易放開……
  一年半後
  歲暮年初,“刺桐”各地都是鑼聲喧天,各地都彌漫著春節的熱鬧氣氛,人們總要穿上自己最好的新衣,出門去給親朋好友,以及往年照顧自己的商家相與們恭喜拜年。
  自然,從年初一開始,“鳳鳴院”就是門庭若市,無論是官員或商賈,就算是見不到鳳熾也好,在他們的心裡,一年的開始沒來這兒走一趟,心裡總是有些不踏實。
  鳳熾一向不是喜歡被打擾的人,不過,他也絕對不會怠慢客人,落人話柄,所以,按照往年的慣例,“鳳鳴院”從年初一開始就會開辦流水宴,凡是來拜年的客人,就算鳳熾無法抽空見他們,也都能在他的府邸裡享用一頓美味佳肴,因為來往皆是權貴仕紳,大夥兒趁此機會聯絡感情,談談生意,宴席的菜色則是匯集大江南北的奇珍美味,所以,春節來“鳳鳴院”賀年,竟也成為官員商賈們到年末最期待的盛事之一。
  “鳴兒,不準笑。”鳳熾臉上帶著微笑,一臉淡定若素地對身旁把他拉出來看熱鬧的柳鳴兒說道。
  “這天候穿貂裘,他們真的不熱嗎?”柳鳴兒努力地憋住笑出來的衝動,美麗的眸光直盯著那些權貴仕紳,這景象她去年就見識過了,在她身上除了實衣之外,就只套了一件襯蠶絲底的紅襖子,她不明白“刺桐”的冬天比起北方,根本就一點都不冷,為什麼這些人能穿得住裘衣呢?
  而她的問題,在去年時,鳳熾已經回答過她,說雖然“刺桐”的冬天雖不嚴寒,但紫貂銀鼠等等皮毛做的大衣,在人們的眼裡依舊是名貴之物,即便是強御裘衣,也要穿出來炫耀一番,他早就已經見怪不怪了。
  不過,就算知道原因,柳鳴兒還是覺得好奇怪,所以才把鳳熾強拉出來看熱鬧,想看看今年大家會不會還穿裘衣出來,沒想到,非但個個都穿出來,還個個都是嶄新的毛皮大氅,款式各異。
  人們見到鳳熾,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上前來說番好話,鳳熾微笑以對,就在這時,柳鳴兒輕巧地附耳到鳳熾的耳邊說道:“那個胖員外在擦汗了,我看在他身銀鼠皮下,應該已經汗流浹背了吧!”
  “鳴兒。”他沉嗓喚她。
  “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她抿起了紅嫩的小嘴,眼珠子還是滴溜溜地在那些權貴們身上打轉,完全無視人們朝她投來的驚艷的眼光,也無視他們同時在納悶,在這年節的場面上,竟然是由她陪在鳳熾身邊。
  “鳳熾?”她小聲地喚他。
  “嗯?”
  “你說穿裘衣過年節是官場上和商場上的習慣,大家歲暮賀年要講究場面和派頭,那你為什麼就不穿?”說話的同時,她打量著他一身裁量合宜的白色衣袍,與她一樣也只是罩著一件錦織內裡襯絲的薄外襖,看起來清逸俊雅。
  “你也想看我穿著貂皮氅子,滿頭大汗的樣子嗎?”鳳熾沒好氣地橫睨了她一眼,見她頓了一頓,沒安好心地點了點頭,“嘻”一聲地笑了出來,“你這丫頭,休想!”
  她朝他皺了皺俏鼻,一副惋惜的表情,驀地,柳鳴兒看見有人從氅子裡拿出了一樣東西,“鳳熾,那真的是扇子嗎?”
  柳鳴兒瞪圓了美眸,扯了扯鳳熾的袖袍,要他幫她看清楚。
  鳳熾順著她的目光望過去,只見那肥員外明明穿著暖裘,卻開始搖起了扇子,一副明明就快熱暈了還要故作風雅的模樣,這場面就算是已經見慣不怪的他,終於也快要忍俊不住。
  這時,外面傳來通報,說總兵曹英帶賀禮到,鳳熾見他也是一身簇新的貂衣,一邊走一邊擦汗,笑著相迎而來。
  “鳳熾,還是不準笑嗎?”柳鳴兒忍得很用力,感覺鳳熾握著她小手的大掌比平常用力,但她再也忍不住,掙扎著想要抽手逃開,逃到他看不見的地方去好好大笑一場。
  “你這丫頭,不準拋下我一個人去輕鬆快活。”鳳熾笑視著曹英走來,更加用力握住她的手,壓沉嗓音對她說道;真是奇怪,以前在他看來明明只有不耐煩的場面,如今透過她的眼光來看,竟然莫名其妙多了大大的樂趣。
  “可是我快要忍不住了!”她很用力地吸了口氣,卻因為忍得太過用力,差點就岔了氣。
  “一起走。”
  “什麼?!”
  “我說一起走!”說完,鳳熾一臉鎮靜地看著正好在自己面前停下腳步的曹英,輕聲說了句“曹總兵,先恕鳳某有事失陪”,便拉著柳鳴兒大步地離開賓客雲集的大院,閃進一座無人的小院,兩人再也忍耐不住,回想起剛才所看見的滑稽場面,相視著大笑了起來。
  後來,是鳳熾先止住了笑,神情恢復平常的冷靜,心想剛才的舉動,或許是他這輩子做過最失態的事,但他竟然一點也不在乎,他斂眸看著在自己懷裡笑得像孩子般沒有設防的柳鳴兒,那無雙的淨艷小臉緊揪住了他的目光,他伸手托起她小巧的下頷,忍不住俯首在她的脣畔烙下一吻。
  柳鳴兒被他輕觸脣畔的溫熱給嚇了一跳,如鈴般的笑聲戛然而止,抬起美眸注視著他俊雅的臉龐,目光最後停在他形狀好看的嘴脣上,伸出小手輕碰那兩片剛親過她的脣瓣。
  “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呢?鳴兒。”在他說話的同時,她柔嫩的指尖就像在畫著形狀般,在他的脣上游移。
  在去年入秋之時,洛家夫人生了重病,他的“待年”洛紫綬以要照顧重病的娘親為由,向他請求要先回洛家小住一段時間,但是,半年過去了,洛夫人的病情已經大大好轉,可是洛紫綬卻沒有回來“鳳鳴院”的打算,世人皆說因為他偏寵柳鳴兒,所以讓洛紫綬傷心欲絕,不願意再回來。
  世人皆以為他薄倖,以為柳鳴兒是勾誘他的小妖女,卻不知道在洛紫綬回洛家之前,他們之間已經有了共識,他只是沒料到她這位“待年”很沉得住氣,半年過去了,竟然都還未行動!
  “我喜歡鳳熾。”柳鳴兒猜不透他此刻內心的想法,笑咪咪地說道。
  “這就是你的回答?”他挑起眉梢。
  她笑著搖頭,踮起了足尖,按下他的頭,湊首幾乎快要吻上他的脣,兩人的氣息近得能夠吹拂上彼此的肌膚,“再一次。”
  鳳熾失笑,在她的甜美如蜜的勸誘之下,很樂意照辦,而這一次,不只是停留在脣畔的輕吻,而是直接攫住了她的脣,一遍又一遍的碾弄吮吻,在嘗到她如蠱毒般令人沉溺的滋味,令他差點失去淺嘗即止的自製力。
  柳鳴兒背抵著墻壁,整個身子被他騰空抱起,感覺他的吻就像是風暴,令她感覺自己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被掠奪,但是,她卻也同時被給予更多,一股子令人焦躁的熱度盈滿在她的身子裡,令她比平常更敏感地意識到他胸膛的厚實與熱度,她回吻著他,不自主地在他的懷裡蹭動著。
  最後,是鳳熾拾回了差點就失去的自製力,結束了激狂的吻,只是將脣輕抵在她光滑潔白的額心,平復喘促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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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13 00:15:45 |只看該作者
第十四章

  “鳳熾,還要……”她柔軟的嗓音也帶著一絲無法平息的嬌喘。
  “不行。”
  “為什麼?”
  “因為——?”他?
  然住口,心想總不能告訴她說,如果再親吻下去,他沒有自信可以控制想要徹底染指她的念頭,“因為你還是個孩子,忘記了嗎?
  “我十七歲了!”她氣呼呼地推他,卻紋風推他不動。
  “你是個孩子的事實,跟年紀無關。”
  柳鳴兒氣惱地瞪了他一眼,完全無法認同他不講理的說法,卻又找不到話反駁,湊首強硬地想要再吻他,卻被他巧妙地閃開。
  鳳熾笑著放開她,刻意無視她的惱火抗議,轉身離開小院,表面上從容鎮靜的腳步,只有他心裡知道自己其實是在倉皇地逃離,眼下多待在她身邊片刻,都無異是煎熬。
  “鳳鳴院”前堂的議事廳裡,鳳熾正與幾位船把頭在談事,這時,古總管親自過來傳話,在主子的耳邊壓低音量說了幾句。
  鳳熾頷首,將議事的權責交給一旁的手下,便離開議事廳,回到“朱雀居”的書房裡,在裡頭有一位臉上長了瘡疣,穿著陳舊衣衫的男人,在房裡走動著欣賞擺設的珍奇古玩,他銳利審視珍物的眼光,與他的外表顯得格格不入。
  “韋兄弟終於來了!”鳳熾走進書房,語氣聽來已經等他很久了。
  韋昊回頭咧嘴一笑,很舍不得地放開一具精巧的西洋鐘,坐到鳳熾所指的位置上,“炎爺不愧是炎爺,您的收藏隨便一件,都是價值連城吧!”
  而且,不只是價值連城,還都是鳳家的船隊遠渡重洋帶回來的稀世珍寶,就算願花萬金,也難再覓一件。
  “最好的東西不在我這裡。”鳳熾微笑,輕描淡寫地回答;他自然也不會主動告訴韋昊,一些最好玩精巧的東西,全被鳴兒那丫頭給拿去了!“如何?我要你查的事,還是沒下落嗎?”
  原本韋昊還想開口問他,如果最好的東西不在他這裡,那究竟是給誰得去了,畢竟他雖是生意人,也是個喜歡鑒賞極品之輩,但聽得他開門見山進入正題,也只能摸摸鼻子,回答道:
  “很遺憾,炎爺,不過,我的弟兄們還是無法查出傅鳴生如今人在何處,這一年多來,我們用了各種方法去探聽尋找,就算是一根落到大海里的針,都該被我們找著了,但是,傅鳴生看來不只是像根細針難找,倒像是空氣一樣,根本不存在。”
  面對韋昊而坐的鳳熾並不意外聽見這個回答,這一年多來,遍及五湖四海的鳳家船隊也同樣是竭盡全力在尋找傅鳴生,最後,他們的結論與韋昊一樣,出了“百花谷”的傅鳴生,像空氣一樣消失了!
  原本,尋找傅鳴生的下落,只是基於他給柳鳴兒的一個承諾,起初並不是太積極熱衷,可是,自從去年秋天發生過一件事情之後,他才加緊腳步,下令越快找到傅鳴生越好。
  去年秋天,在柳鳴兒的生辰前夕,她感染了風寒,原本只是一場小病,卻因為一場惡夢而加重病情,大夫們束手無策,只說她是心病,非藥石能治。
  而讓她做惡夢的起因,是她定時會放出去尋找爹親的黑鴿子所帶的書信被人動過,可是,回信卻是一張以鮮血書寫著:“永別了,鳴兒”的字紙,她在看到那張血跡乾褐斑駁的字紙之後,嚇得神魂俱失。
  我要我爹!我要回去“百花谷”,我要我爹!
  她激動地在他的懷裡不停哭喊,當夜,她做了惡夢,夢見傅鳴生一身是血,在夢中她發出慘厲的叫聲,就此一病不起。
  她整整病了一個月,清醒的時間很少,但只要有片刻的清醒,就吵著要回“百花谷”去找她爹,眼看著她的病越來越重,他無計可施,哪怕是醫術再好的大夫都不能見效。
  直至那一夜,沒有月色,沒有星辰,“刺桐”不夜的燈火,全被一場突如其來的風雨全給淋熄吹滅,當地人都說,打從他們有記憶以來,這座靠海的大城從未有一夜如此寂靜黑暗,當時在海上的船隻,眼力再好的水手,都看不見被藏匿在幽暗之中的“刺桐”。
  那夜,過分的黑寂教他難以放心,提著燈火走到“小蘭亭”的寢院門口時,隱約可以看見房門是打開的,屋裡有人,可是白銀和黃金卻沒有動靜。
  當他喊叫了聲“來人”,以最快的速度衝進屋裡時,黑暗的人影已經不見,他看見兩隻老虎守在小主子身邊,神情十分清醒,看著他的神情,仿佛他才是不速之客。
  而從那一夜之後,柳鳴兒的病就好了,而且不只是病好了,就連黑鴿子曾經帶回血書的事也一併都忘了,至今未曾再聽她提起過。
  但是,鳳熾不願見同樣的事情再發生一次,他要找到傅鳴生,想要知道這位爹親置女兒於不顧,還故弄玄虛,究竟是安了什麼心?!
  “那她所說的『-爺爺』呢?也是仍舊不知去向嗎?”鳳熾再度開口,沒忘記鳴兒曾與他提過這號人物,也在她打開“百花谷”大門後,這位老人就不知去向,至今依舊下落不明,與他一起消失的,還有被困在樹海里的女子。
  “他死了!”韋昊扯脣笑笑,“我不能告訴炎爺消息的來源,不過,我知道他真實的身分,可惜了,他曾經是位武功高強,以易容之術名聞江湖的奇人,但是,就在他離開『百花谷』之後不久,就被人發現七孔流血,暴斃而亡,不過,沒有發現與他同行的女子屍體,想必她應該還活著。”
  一瞬,鳳熾的眼裡掠過陰沉,對於韋昊的這個回報,讓他感到更加困惑,也更想一探究竟。
  韋昊笑笑,其實,他繼續調查這件事情,已經不再是鳳熾能給他們多少好處,而是整件事情透著古怪,讓他不想輕易罷手,“炎爺可曾想過有一個可能,傅鳴生很可能並不是傅鳴生嗎?”
  “你說這話,是在給我猜謎嗎?”鳳熾冷笑。
  “當然不是!”韋昊趕忙撇清,心想誰敢尋他這位爺玩笑?“只是在來『刺桐』之前,我收到了一個很有趣的回傳,有位弟兄在探查傅鳴生的下落時,無意中聽到了一個故事,在數十年前,在江山還是齊家人所有時,皇帝曾經派人追殺過一位精通三式的高手,不過最後沒能殺死他,卻誤殺了他過門未及一年的妻子,後來,在江湖中有一個說法,說他為了報殺妻之仇,親手斷了齊家江山的龍脈,才讓擎天帝的十三翼大軍可以順利攻進中原,而這位高人卻也在斷了龍脈的傳聞之後,再也沒有下落,然後,不過多久,便出現了一位三式修為也同樣出神入化的傅鳴生,在闖蕩江湖多年,被封『天下第一惡人』的名號之後,便與柳氏姊妹之一的柳若蘭隱居於『百花谷』,同樣都是以三式而聞名天下,但這兩位高人出現的時間卻從未重迭過,炎爺不覺得奇怪嗎?”
  “如果你所說屬實,那傅鳴生如今應該已經是歲數不小的老人了,但是,鳴兒告訴我,幾年前她爹離開『百花谷』時,外表看起來不會比我老,所以,一切的傳聞應該都只是巧合吧!”
  雖然,就連鳳熾聽了也覺得不可思議,因為,那代表傅鳴生外表望之不出三旬,但柳鳴兒從不覺得奇怪,她說,在“百花谷”裡,若只看她爹,會以為那個地方的歲月沒在運行,只有她一年年抽高長大,“-爺爺”一年年老去,她爹自始至終不曾有過改變。
  “年紀嗎?如果那個男人真的一如傳聞,是不老不死的妖,那就一切都說得通了!”
  “說話小心一點,鳴兒不會喜歡聽見有人說她爹可能是妖。”鳳熾的嗓音含著淡淡的笑,聽起來卻教人覺得要打寒顫。
  韋昊當然不會笨得聽不出來,雙手一攤,以大笑打混過去,“好吧!那就請炎爺再耐心等等,咱們兄弟一定會使出渾身解數,絕對會找到傅老前輩的下落,不負咱們在世人眼中『知通天下』的名號!”
  不過,如果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傅鳴生並未出“百花谷”,那即便他們搜集消息的功夫再高,也都沒轍了!
  只是,就算他們心裡有這個疑惑,也很想要一探究竟,但也因為他們知道太多,其中當然包括了“百花谷”裡機關重重,所以,沒有弟兄願意冒性命危險,進谷去一探究竟。
  這時,古總管來到了書房門口,身後跟隨一位捧著布包盒藤的小廝,他接過盒篋,把小廝遣走,一個人走進書房,在主子的眼神示意之下,把東西交到韋昊的手裡。
  “這是我與韋兄弟約好的東西,放心,我已經讓人給你精挑細選過,都是最上乘的好貨。”鳳熾微笑,“規矩與過去一樣,你三我七,你們要找人的花費,就從我的七成裡扣,不夠的部分,再讓人來向我取。”
  “炎爺說笑了。”韋昊抱著沉甸的篋盒,笑得合不攏嘴,一直以來,他們“龍游商幫”的人都有自個兒合作的商擘,並且信守不能私吞賣家商貨的規矩,要不幫中兄弟人人可以得而誅之。
  而他就與鳳熾保持合作買賣的關係,鳳家供貨,由他走遍江湖去談買賣,因為能拿到最好、最稀罕的貨色,所以,無論是官場的權貴,還是豪奢的仕紳,都指名要他過去談買賣,無形之中,也讓他得了不少好處。
  自從一年多前,鳳熾委託他去找傅鳴生之後,出手就更大方了,所以才說他爺說笑了,怎麼可能花光那“七成”呢?他嘴裡的那“七成”可是一筆令人咋舌的大數目啊!
  不過,多年的合作,讓他對鳳熾這個人也有幾分熟悉,總覺得以他這位爺眼裡只有鳳家船隊的利益,別的六親不認的性格,對於那柳鳴兒的疼愛,會不會太過不尋常了些呢?!
  人們說,在遙遠的海上,就可以看見“刺桐”的滿城光亮,所以,在水手們的口裡,又將這個城稱為“光之城”。
  柳鳴兒後來也發現“刺桐”確實是不夜的,興許是一開始為了要為在海上航行的家人們引路,所以入了夜,人們會點上燈炬火把,家家戶戶的燈火,都是要到清晨黎明時才會熄滅。
  如今,她知道有一個地方,不夜的燈火不是為了給船隻引路,而是為了讓男人可以把女人看得更仔細,才好挑剔貨色,那就是位於城鎮下坊的勾欄妓院“秋香樓”。
  而將她帶來“秋香樓”的人,自然不會是鳳熾,就算是會帶她到賭坊去玩樂的秦震,也絕對不可能將她帶來這裡,出谷也已經近兩年,她也沒笨到不知道這地方是男人買女人的地方,可是她會乖乖跟著過來,是因為把她帶來的小清倌阿汝告訴她,說不久之後,自己會在這個地方被人從孩子變成女人。
  這一年多來,在“刺桐”,敢接近她,敢肆無忌憚與她玩樂的,只有幾個孩子,大人們害怕白銀和黃金,也似乎很怕惹她生氣,總在私底下偷偷說她是迷惑鳳熾的妖女,所以她也不喜歡跟這些大人們在一起。
  其中,阿汝就是敢與她一起玩耍的孩子,今年才剛滿十五,甚至於還比她年紀小,可是,改明兒她就要脫離孩子的身分,變成了女人,柳鳴兒對於這過程相當感到興趣,所以瞞著鳳熾,跟著她過來瞧仔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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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鳴兒,過來這裡,我把你的事告訴一位姊姊,她說,要你親眼去見識一下,不過,你可要安靜,不準出聲,不能打擾到客人,知道嗎?”阿汝招著手,要柳鳴兒跟著她到後面的廂房,她雖然只是中等姿色,可是兩個甜酒窩在笑起來時,瞧起來十分可愛。
  “嗯。”柳鳴兒點頭,分別轉頭對白銀和黃金比出食指噤聲,跟著阿汝穿過燈火通亮的長廊。
  雖然她以為自己行動已經夠小心隱密了,卻不知道光是她的存在,已經足夠教人側目,一路上,尋芳客們都在看著她,每一雙眼睛都盯在她的臉上,雖然“柳鳴兒”三個字他們是如雷貫耳,但是能夠就近看見她的機會不多,不約而同地為她驚人的美貌心折不已。
  莫怪南海霸主鳳熾要為了她,將家中的“待年”給送回去!
  不過,也因為她是鳳熾的掌心寶貝,所以,雖然男人們個個垂涎,但光是想到鳳家,以及她身邊的兩隻大老虎,就誰也沒膽量碰她半根汗毛。
  在這同時,曹英帶著新到任的州官也來到“秋香樓”消遣尋芳,正好見到隨著阿汝腳步離去的柳鳴兒,訝異她竟然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好美的姑娘……她是誰?”梅元是新到任的州官,今天稍早才剛到“刺桐”,他直盯著柳鳴兒纖細的背影,一刻也舍不得放,“總兵大人,你真是不夠意思,竟然沒告訴小弟在這『秋香樓』有那麼美的姑娘!”
  “小老弟,別說哥哥我沒告訴你,”曹英嗤笑了聲,“你才剛來『刺桐』,所以可能還不太清楚,但是,你最好記住那張絕色的臉蛋,還有跟在她身邊的那兩隻老虎,見了他們,千千萬萬不能有半點怠慢,最好是別動什麼歪念頭,因為,在她背後給她撐腰的守護神,姓鳳名熾,是這王朝南半壁的江山上頭,誰也動不得的一片天!”
  說完,曹英看著梅元的臉色在一瞬間慘白,就算他才剛到任,也早就聽說過鳳熾的名號,臉上的表情是既不捨又失望。
  就在曹英心想,鳳熾應該不會允許自家的寶貝往“秋香樓”這種地方跑的時候,只見他們的身後傳來一陣騷動,兩人不約而同地回頭,就看見汪飛已經帶了一隊人馬闖進來,擺開陣式準備把他們要找的人給搜回去!
  “把頭抬起來。”
  在“朱雀居”裡,鳳熾以冷得沒有一絲波動的嗓音,對著站在他面前,把一顆腦袋垂得快要碰到地面的柳鳴兒說道。
  柳鳴兒依言抬起嬌顏,但是眼睛卻還是往地面瞧,不敢直視他那張陰森程度直追閻羅王的臉龐,雖然她並不覺得去了“秋香樓”有什麼錯,可是被他以那種眼神瞪著,她就忍不住心虛了起來。
  “說吧!你為什麼要瞞著我去那種地方?”鳳熾沒有想到自己在幫她找爹的時候,她這丫頭倒好,竟然偷偷跑到妓院去玩了!
  “如果我對你說了,你就會帶我去嗎?”她抬起烏亮的眼瞳瞥了他一眼,瞧見他如刀般銳利的注視,又飛快地垂下眼皮。
  “不要耍嘴皮子,你不要以為我真的不敢對你怎麼樣,說!你到底為什麼要去『秋香樓』?!”他光想到去那裡的男人會用什麼眼光瞧她,他的心裡就忍不住涌上一股子嫌惡感,這一年多來,他好不容易才讓自己可以接受秦震回“刺桐”時,會帶她去鬥蟋蟀,到賭坊去玩牌九,總以為她還是個孩子,那男人是她的哥兒們,他的心裡沒有什麼好計較的,沒想到她竟然變本加厲!
  “阿汝說,那裡是可以讓孩子變成女人的地方。”她小聲回答。
  “你說什麼?!”
  柳鳴兒急忙地掩住耳朵,這是她生平第一次聽見鳳熾對她大吼,抬眸看著鳳熾幾近鐵青的臉色,“是她們說的,她們要讓我看女孩子是如何變成女人的過程,可是在還沒看到之前,你的手下就把我帶回來了。”
  “怎麼?敢情你現在是很遺憾自己沒能有幸拜見嗎?”鳳熾也是生平第一次覺得胸口的怒火幾乎快要噴出來,不得不佩服她的好本事!
  柳鳴兒不笨,甚至於可以算是聰明,懂鳥獸之語,在奇門遁甲或天文地理這方面的知識,也遠比一般人好,還可以拿來捉弄人。
  但是,她的思考行為,因為傅鳴生長年的縱容,以及鳳熾的保護過度,再加上跟了個“孩子王”秦震,也是在某種程度上挺任意妄為的人,所以至今沒有長進,倒也不全是她的錯。
  她扭在身前的兩隻小手幾乎快要結成麻花辮,小聲地說,“如果我說遺憾,你一定也要生氣,所以我只能說不遺憾了。”
  鳳熾瞇細眸,聽她這說法,知道日後再有機會,她還是一樣會去冒險,“從今天開始,從這一刻起,除非你自己反省知道哪裡錯了,要不,我不準你再踏出『鳳鳴院』半步!”
  “我知道錯了呀!”她的音量幾乎微弱到快聽不見,“我知道自己惹鳳熾生氣,就是錯了。”
  先前,她在一次的機緣之下,認識了問家的夫人沈晚芽,最後一次見她時,她已經懷有五個月的身孕,所以是走水路從京城來“刺桐”洽談生意,沈晚芽是第一個能讓自己心甘情願喊她一聲“晚芽姊姊”的人。
  她也知道晚芽姊姊與秦震是相熟的,不過,當她提起秦震時,這位姊姊只會安靜地笑著聽她說,她不懂晚芽姊姊如此討人喜歡,可是無論她來“刺桐”幾次,秦震總不肯去見她一面。
  最後見面那天,晚芽姊姊曾經教過她,要她記在心裡,說示弱不代表自己就是認輸了,只是有時候先討饒,讓對方心軟了,接下來才能好說話。
  鳳熾雖然知道每回沈晚芽來“刺桐”,鳴兒總要去見她纏她,卻不知道沈晚芽會教她馴人的手段,他挑起眉梢,意外她竟然會那麼快就認錯,“所以,以後絕對不會再去那種地方了?”
  她的頭搖得像博浪鼓似的,很用力向他證明自己不會再犯。
  不過,她意外的坦率倒讓鳳熾覺得猜疑了起來,仔細打量了她幾眼,卻不覺得她是在說謊,轉身走到一旁的長榻坐下,目光卻猶盯在她身上。
  見他坐下,柳鳴兒立刻跑到小廳裡去給他倒了杯茶水過來,“渴了嗎?先喝口水潤一潤喉嚨吧!”
  “以後不許再胡來了,知道嗎?”鳳熾被她突如其來的殷勤給弄得哭笑不得,接過茶杯仰首飲盡。
  柳鳴兒點頭,心想她的晚芽姊姊果然厲害,示弱不代表是輸了,反而能做更多事呢!她笑咪咪地說道:“還要再來一杯嗎?”
  “嗯。”他不是口渴,而是存心要看她難得的巴結討好。
  她接回了茶杯,又再給他滿上一杯過來,看他喝完之後,接回了水杯,這次她沒再說要倒水,而是站在一旁笑著看他。
  “你看我做什麼?”鳳熾失笑,被她瞧得渾身不對勁。
  “我在看鳳熾接下來要做什麼。”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鳳熾話才說完,就感覺有一股異乎尋常的熱度從丹田升起,“你對我做了什麼?”
  “在汪飛要帶我回來之前,阿汝的姊姊偷偷塞給我一種藥,說就算我什麼都不懂也沒關係,只要讓男人吃下這種藥,事情還是能成的,所以我剛在你喝的茶水裡下了藥,她們說這種藥對男人很有用,只消一點點,就可以維持一整晚呢!”柳鳴兒笑咪咪地說,不過隨即表示出疑惑,“不過當我問她們究竟是什麼東西可以維持一整晚的時候,她們每個人都笑得好奇怪,說我到時候就會知道了,不過我不想到時候才知道,鳳熾,你懂的事比我多,到底是什麼東西可以維持一整晚?”
  她給他吃了春藥?!
  他還在想她為什麼會輕易認錯,原來,是要在他的身上動手腳!
  鳳熾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該冷笑以對,還是該對她咆哮怒吼,正如他拼命地壓抑,緊握住拳頭,不曉得自己的下一步應該是捏斷她纖細的頸項,還是該一把抱住她,在她的身上發泄被她的藥挑燃而起,令他為之疼痛的教火!
  “出去。”他咬牙切齒,訝異自己用盡最後一點自製力所擠出的話,竟然是這一句。
  “我不要,你的樣子看起來很痛苦,我不能拋下你不管,你等著,你的臉色看起來好紅,我拿水給你喝。”柳鳴兒急忙忙地給他倒水。
  “還喝?!”鳳熾大力揮掉她遞來的茶杯,他雖然已經有些神智渙散,但沒忘掉那水裡被她加了春藥,“出去!”
  柳鳴兒被他激狂的模樣給嚇壞了,“我不要!鳳熾,你到底怎麼了?我去找大夫,我去給你找大夫!”
  “該死!你什麼都不必做,只要出去就好了!”他再也坐不住,站起身走動,不住地活絡雙臂,宛如一隻躁動的狂獸,他不知道她究竟下了什麼春藥,但是,從他身體的反應看來,幾乎可以確定她所下的份量不輕!
  “我要去找大夫!”柳鳴兒站在原地,決定自己不要聽他的話。
  “你敢?!”他回頭對她吼道。
  把大夫叫來,是存心教人看他像公狗一樣發情的醜態嗎?!
  她這丫頭果然好本事!
  鳳熾在心裡冷笑,就今天一個晚上,已經讓他咆哮無數回,而她竟然還安然存活在這世上?!
  看來,他是真的太寵她了一點!
  “那不然我也喝那藥,讓我去給大夫瞧……”說完,她又急忙地要跑出去給自己倒水,但是,她的腳步才一踏出去,整個人就被一隻修長的男人臂膀給輓回去,下一刻,纖細的身子已經落入男性健實的懷抱裡。
  鳳熾原本只是想阻止她去找大夫,他的理智在告訴自己要放開她,但是,被春藥給挑動的慾火卻已經熏紅了他的雙眼,他扳過她的身子,俯首吻住她的脣,沒有絲毫憐香惜玉,像是蹂躪般吻痛她。
  柳鳴兒感覺一陣尖銳的疼痛,小嘴仿佛就像要被他吻出血來,她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切給嚇傻了,一動也不能動,閉上眼睛,想著自己只要忍耐一下,他的吻很快就會結束。
  可是,沒有結束。伴隨著令人不適的親吻而來的,是他幾乎快要把她骨架子揉碎的悍然力道,他將她騰空抱起,強迫她的雙腿分開,這時,她吃了一驚,感覺到自己女子最私密的地方,抵著一處如灼鐵般的堅硬。
  這一刻,她才知道那藥的作用!
  而這時,過重的藥量也讓鳳熾徹底失去了理智,此刻,他所能想的,是給自己緊繃到近乎痛楚的慾火找出口,說他現在是一隻發情的猛獸,只想著要與雌性交配,一點也不為過。
  柳鳴兒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鳳熾,不由得驚慌推打他,雙手撐抵著他的肩頭,使盡了力氣想要掙脫,“不要……鳳熾,我會怕……”
  她顫著聲,卻發現他無動於衷,修長的雙腿邁著大腳步往內寢而去,驀地,她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被他重重地扔到床榻上,即便有被褥墊著,但過大的衝撞的力道,仍舊教她覺得背疼。
  柳鳴兒咬牙呻 - 吟了聲,就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時,鳳熾頎長的身軀已經攫覆住她,大掌猛地一扯,已經撕掉她胸前一大片衣衫料子,紅色的碎片就像雲彩般緩慢飄落,然後是她的腰纏,最後,則是來到她的雙腿之間,男人的長指陷入緞料,擠進她夾緊的腿心之間。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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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13 00:16:06 |只看該作者
第十六章

  “鳳熾!鳳熾!”她不停地喚著他的名字,希望可以喚醒他的神智,卻在這時,他俯首含住她胸前一隻嬌嫩,隔著單薄的抹胸,吮咬著她,強烈的刺激教她弓起上身,那感覺似是疼痛,卻又不只是單純的痛楚。
  鳳熾感覺自己就像被人矇住了雙眼,明明能夠看得見,聽得到,但是他卻無法思考,而她如蜜般,還帶著點稚馥香甜的氣味,在這同時,宛若致人於死地的劇毒,將他所剩不多的理智統統都殺死。
  下一瞬間,他悍然的力道已經將她的褻褲扯成了碎布,強硬地分開她如玉般白皙的雙腿,將釋出的灼痛來源強硬地頂入她。
  “不要!好痛!鳳熾,我不要,好痛……”柳鳴兒不停地踢動雙腿,感覺下身傳來一陣幾乎令她厥死過去的撕裂痛楚,下一刻,他已經完全沒入了她,並且開始隨著渴望而律動。
  “不要……”她嗚咽出聲,痛得掉下了眼淚,感覺他在她深處剜動的灼熱,就像是一把無情的刀刃般,不停不停地割痛著她最柔軟的嬌絨,令她疼痛的處子的鮮血,竟成了他們之間唯一的潤滑。
  她扯著他的袍袖,在他的懷裡哭喊,這一刻,他的氣息,他的灼熱,他令人難以承受的強悍硬度,她感受得再鮮明不過了!
  鳳熾吻住她的脣,扣住她纖細的腰肢,在她的身子裡一次又一次刻染上屬於他的印記。
  終於,在一陣狂熱的撩動之後,鳳熾再不能按捺,深深地埋入她,在她最幽嫩的身子裡釋放渴望的泉源,身軀沉重地覆倒在她的身上。
  柳鳴兒嬌喘著,身子裡感覺既熱又疼,她顫著手試著推了推他,發現沒有動靜之後,她更用力想推開他。
  終於,她推開他沉實的長軀,顫抖著要逃離開,卻沒料到,在快要碰到床榻邊緣時,又被他的大掌從身後給一把攫住纖腰,再度攬回結實火熱的男魄之下,她雖然及時揪住了帷幔,但是在他強悍的奪扯之下,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帷幔被從中間撕扯開來,裂帛的刺耳之聲仿佛還能聽見,他已經按住她平坦的小腹,讓她半跪起身,從後面頂入她,而再一次,從被他頂入的柔軟深處再度滲出處子的鮮血,與已經半乾涸的血跡交混在一起。
  “啊……”柳鳴兒擰起眉心,感覺他灼燙的火熱再度撐扯開她的深處,一次次的律動,對她而言都像是凌遲般,他強而有力的震撼力道,讓她無法招架,她放開了再也無用的帷幔,改扯住被褥,十根纖指深陷進褥間,指尖因過度的用力,看起來就像是一片片慘白的花瓣。
  “好痛!鳳熾,我好痛……不要了!你住手,不要了……”
  她哭喊著求他停止,喊得撕心裂肺,可是,他卻恍若無聞,俯首啃吮著她雪白的後頸,咬出了一大片瘀痕。
  “不要了!真的……我是真的很痛啊……”她感受到他呼在頸膚上的氣息,以及像是要品嘗她血肉般的啃咬,如果最後他真的把她給吃進肚裡,她也不會意外,一次次撕穿的痛楚,讓她再也喊不出聲。
  這一刻,鳳熾全身的肌肉無一處不賁張亢奮,宛如最凶惡的猛獸,明明無比可怕,卻因為充滿力量而顯出一種殘酷的美感,相較之下,柳鳴兒便顯得柔弱不堪,只能任由他擺布折騰。
  終於,男人的昂軀又是一次的顫慄釋放,這一次,她沒有猶豫,用盡全身的力氣掙開他。
  就在柳鳴兒以為自己這次終於可以逃開時,卻感覺自己右邊的腳踝像是被人上了銬鐐,她回過眸,看見他發直瞅住她不放的目光,然後是被他大掌給緊捉住的纖細腳踝,至此,她的心裡不由得一陣發涼。
  “不要……鳳熾,你醒醒!我已經不行了!真的……”她嗚咽出聲,被他強拖了回去,而未能來得及出口的話語,都消沒在他強吻住的脣間。
  終於,她再也無力逃跑,只能一次又一次在他施予在她身上的凌虐痛楚,她知道他會變成這樣,都是她的錯,可是,她真的覺得好痛,哪怕再多一點……她也已經不能承受,再也不能了……
  在痛楚至極的一瞬間,柳鳴兒以為自己會死去,昏沉之際,她陷入了一場夢裡,在那夢裡,有著璀璨的煙花,城裡的街道上到處都是花燈,人們猜著謎題,空氣之中,彌漫著桂花摻和著白糖的元宵甜糯味道。
  她似是也才剛吃完幾顆元宵,嘴裡留著一點桂花的香氣,不過心情卻不怎麼愉快,因為她與同伴被人群給衝散,自己一個人迷路了。
  這時,一球極其燦亮的煙花在夜空之中爆散開來,她抬起頭,看著那四散的花火,也看見了在搭築起來的高台上,有一張熟悉的男人臉龐被煙花的光給映亮了,是七夕那天她在河畔遇上的那個男人。
  神韻和模樣,都十分神似鳳熾的男人……柳鳴兒在昏沉的夢裡,有著這樣的想法,可是,她控制不了夢境的內容。
  在夢裡,她擠上高台,像個賊兒似地接近男人,卻在要出手拍他肩膀時,被他迅狠地揪住了手腕,纖細的骨架子差點被他給掐斷。
  “好痛!”她大聲叫道,擺明了是先聲奪人。
  “如果不想死,就不要偷偷摸摸接近我。”男人看清楚她的臉,似是認出她了,放開她的手,沒好氣地喟了聲。
  “對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這麼凶狠,你不慚愧嗎?”她來到他身邊,把被他捏痛的手背在身後悄揉著,抬眸注視又一大團煙花爆散在夜空之中。
  “依我說,你這是惡人先告狀。”他笑哼了聲。
  “能夠惡人先告狀,也要能找到個理啊!”她轉眸與他相視,發現他的衣飾不似一般老百姓,倒像是個浪客,就連隨性輓起的發結,都顯得浪拓而不羈,只有那張臉龐,雋雅得教人看了舒服,“為什麼每次遇到你的時候,都是在節慶的時候呢?”
  “或許是因為我不常回中土,大半時間都在海上漂浪吧!這兩日,我的船正好在這附近,所以就上岸來瞧瞧。”
  “你不怕危險嗎?我聽說近些時日,海上的盜寇很多,前幾日才有朝廷的船隊遭劫,被搶走了好多貢品,不過朝廷鬥不過那個可惡的海盜頭子,聽說有在擬旨,要頒布海禁,不讓中土的百姓與海盜勾串。”
  “你見過那海盜頭子嗎?”
  “當然沒有!”她朝他皺皺俏鼻,見他臉色變得陰沉。
  “既然沒有見過他,就斷言他可惡?!”他勾起冷笑,瞅了她一眼。
  “大家都說他是『天下第一惡人』,你說他不可惡嗎?”她急忙地為自己辯解,“若不是他,當今的海盜也不會如此猖狂。”
  “當今世道,猖狂的何止是海盜而已?”他嗤笑了聲,嘲弄她的天真。
  “小師妹!”這時,在高台之下,傳來了呼喊她的聲音。
  “是我二師兄。”她笑了,朝著高台之下揮手,“果然還是我二師兄厲害,一下子就找到我,你知道嗎?養我長大的師父說,我二師兄是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當今世上,以三式而論,只怕沒有人修為能比他高了!”
  “既然你是師父撫養長大的,那你的爹娘呢?”他挑起一邊眉梢。
  “他們……我不記得了。”她搖頭,笑呵呵地看見她二師兄擠過人群,要走上高台,“你一定要以為我是從小父母雙亡的孤兒吧!其實我不是,聽說,我的爹娘都還活在世上,可是,他們不要我,他們……沒那膽量養育我。”
  “你是長了三頭六臂,模樣駭人的怪物嗎?”
  “你看我像嗎?”她拉住衣袖的邊角,在他面前張開雙手轉了個圈圈,見他笑著搖頭,也跟著笑了起來,只有那美眸深處的悲傷,像是一團霧氣般,無論如何也吹散不開,“可是,他們說我是不祥之人,在我出生時,讓位高人算了一卦,說我是註定會害死成千上萬人的禍水,我爹娘覺得他們不能親手養大一個禍害,他們也怕……就連他們自己,都要被我這個不祥之人給害死。”
  說完,她怕自己真要掉下眼淚,別過頭沒看男人的臉,而是看著她二師兄已經穿過人山人海,就要抵達她的面前,卻在這時,一隻強悍的臂膀圈住她的腰肢,下一刻,她只覺腳步騰空,人已經飛在半空上。
  “小師妹?!”
  她聽見二師兄震驚的喊聲,轉頭看見男人泛著淺笑的側臉,“你在幹什麼?你要帶我上哪兒去?!”
  他轉眸笑視她因為飛高而變得蒼白的臉蛋,在這時候,他們已經又掠過幾個屋檐,在他們的身後,有著璀璨的煙花為襯,那美麗的顏色,迭映在他們相視著彼此的瞳眸深處。
  “讓我給你解解悶,帶你去一個可以把煙花看得更清楚的地方吧!”
  “你到底是誰?!”
  “如果我告訴你,我就是那個『天下第一惡人』,你信嗎?”
  她信他了嗎?柳鳴兒不記得了!她只覺得在夢裡的光景,那日元宵所發生的一切事情,都令她無比懷念,懷念到她想要每一分一縷都記住,卻終究還是阻止不了在夢醒時分,夢境就像變薄的霧氣般,逐漸地消失不見……
  當柳鳴兒睜開美眸,看見陌生的帳頂,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她的神魂仿佛還在夢境之中,只是夢境裡的一切已經恍惚淡薄。
  “醒了?”
  鳳熾站在床邊,看見她睜開了眼睛,英俊的臉龐冷得沒有表情,宛若冰凍千年的霜寒,“既然醒來就坐起來,看著我。”
  柳鳴兒轉眸著他的表情,就像在看著陌生的鳳熾,她可以看得出來他很生氣,但也知道是自己罪有應得;她勉強自己坐起身,每一個動作都令她覺得痛苦,花了好一會兒功夫,才讓自己蜷坐起身,以被褥裹住不著片縷的身子。
  “感覺如何?”他冷問。
  “痛……”
  “還有呢?”
  哪有什麼“還有”?柳鳴兒癟著嫩脣,抬起充滿痛苦與哀怨的美眸瞅著他,心想除了痛之外,還是痛,如果要說什麼“還有”,那就是很痛!
  “做什麼這樣瞧我?難不成,你心裡是在怨我?”他眸光有一瞬間的冷鷙,完全沒跟她客氣。
  她畏縮了下,搖搖頭,把自己抱成像團球似的。
  “知道錯了嗎?”他再逼問,嗓調不再是沒有一絲溫度的冷淡。
  “嗯。”她點點頭,稍微挪動了下身子,立刻就感覺渾身的疼痛排山倒海而來,她覺得全身都在痛,不由得呻 - 吟出聲,“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放心,以後我一定不敢再犯了,因為明明就不舒服,一點都不有趣,以後要是哪個男人敢對我做這件事,我一定叫白銀咬死他。”
  說完,她雙手握拳,似乎對於此刻內心的念頭十分堅決,沒錯,這絕對是她今生僅此唯一的“男歡女愛”,她想世人若非想不開,就是個個有自虐的傾向,要不,像這樣痛苦的事情,怎麼可能一做再做,並非沉溺其中呢?
  再不然,就是在“男歡女愛”之中,其實只有男人可以得到快樂,女人就一定要痛得死去活來。
  一想到這種可能性,她抬起烏亮的瞳眸,給了鳳熾既羡又妒的一瞥,因為在她痛得死去活來的時候,他竟然可以覺得很舒服。
  對,她想起來了,在對她又舔又揉又咬,不斷侵犯她的過程之中,他看起來就是一副很享受的表情,就是因為對她做那件事情很快樂,才會一整晚不停地做,就算看見她哭了,他都沒有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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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13 00:16:17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七章

  鳳熾瞇細銳眸,一瞬也不瞬地瞅著她,她那單純又好猜的表情,讓他一眼就可以看穿這丫頭此刻的想法根本與事實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對,他確實該憐香惜玉沒錯,但她也不想想是誰給他下了藥?
  驀地,在他的注視之下,她睜圓美眸,羞赧的紅暈如潮水般從她的纖頸與耳垂,一路紅上額頭去,最後是全身無一處不紅,她挪動了下身子,可以明顯地看見她曲起的雙腿在被褥的遮掩之下,被併攏了起來。
  “怎麼了?”她的反應令鳳熾感到納悶。
  聞言,她將雙腿夾得更緊,把紅通的小臉埋進被褥之間,微弱的音量從那裡頭傳了出來,“你那裡……的那個……流出來了。”
  她已經數不清楚昨天做的次數,在她的身子深處,可以感覺他所留下的精血正在倒流出來。
  鳳熾起初有一瞬怔然,隨即失笑不已,立刻明白是什麼原因令她既羞澀又困擾,他一語不發地俯身,將她連同裹身的被褥騰空抱起。
  柳鳴兒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以為他又要她了,美眸之中透出驚慌,“不要,鳳熾,我還痛……”
  鳳熾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傻丫頭,你真的以為那藥把我徹底變成禽獸了嗎?藥性已經退了,剛才我已經命人給你準備熱水,要讓你泡泡身子,順便把……那個,也洗乾淨。”
  他故意停頓的語氣,讓她更加羞得無地自容,柳鳴兒有點生氣地瞪他,最後氣悶地圈抱住他的頸項,把透著熱氣的臉蛋埋進他的肩窩裡,任由他將自己往浴間抱去。
  “鳳熾?”她小聲地喚。
  “你想說什麼?”聽她那語氣,絕對不會沒事。
  “我會懷上孩子嗎?”在她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們已經來到浴間,他解開了被縛,讓她雙腳沾地。
  “原來,你也不是什麼都不懂嘛!”他嗤笑了聲,及時地扶住她差點跪倒下來的虛軟身子,雖然他對自己昨天做過的事情只有一點印象,卻隱約知道自己對她沒有手下留情,只是,一切都不若親眼見到她瘀痕斑駁的身子那瞬間,來得強烈而震撼。
  昨晚的他真的下手很狠,難怪她要說,要是以後有哪個男人敢再碰她,絕對要叫白銀咬死他!
  “我當然懂啊!我只是不知道阿汝她們所說的事……其實就是……如果我知道了,一定不會給你下藥的。”
  畢竟,誰會跟自己過不去呢?柳鳴兒不知道一切肇因於她把藥量下得太重,她揪住他的袍服襟領,不敢放開,一直到雙腳沾了地,才發現抖得厲害,沿著她大腿內側淌滑而落的男人精血,殘留著一絲從她身子裡帶走的溫熱。
  最後,是鳳熾將她抱進了浴池裡,“如果你以為不是那事,不然,你是想從妓院那地方學什麼回來呢?也多虧你給我下了藥,我今天清早醒來,就已經派人過去『秋香樓』把事情問清楚,她們給你的那藥被她們稱為『舒金散』,只消一點點讓男人服下,就可以得到閨房之樂,不過,她們喜歡給男人吃這種藥散,其一是男人可以得到快 - 感,其二的原因,才是重點,只要男人吃下這個藥散,他的精血就不能使女子受孕,效用可以維持數天之久,所以,如果你擔心的話,那我可以告訴你,你不會有孕。”
  “我只是問問,又不擔心!”她覺得自己被他取笑,氣呼呼地推開他,一直到身子抵至了浴池的另一畔,昂起美眸瞪他,“我不怕生鳳熾的孩子,可是,做那事真的好痛,我不喜歡。”
  “生孩子會更痛。”鳳熾淡淡地微笑,注視著她柔軟的青絲漂浮在水面上,讓她絕美的臉蛋更顯得嬌艷動人。
  他不急於在這時候糾正她的想法,待到日後,他會用實際的行動讓她知道,男女之間的歡愛,可以是這世上最令人神醉顫慄的極樂,只要一旦嘗過了那滋味,她便是想回頭都難了!
  “一拜天地,拜。二拜高堂,拜。夫妻交拜,拜。”
  春暖花開,紅艷的刺桐花如火般,在短短的數日之內,開遍了“刺桐”,而紅色的花林之間,八歲男孩小榮子的高亢嗓音,顯得特別嘹亮。
  柳鳴兒坐在一張以木板拼湊的椅子上,讓一對男童與女童拜著,一旁的孩子們笑得很開心,仿佛玩這成親拜堂的遊戲,讓他們覺得自己也長大了。
  白銀和黃金分別蹲坐在小主子的身邊,似乎孩子們的遊戲讓它們覺得納悶,不知道拜來拜去到底有什麼好玩。
  柳鳴兒轉眸與白銀相視了一眼,與它不約而同地撇撇嘴,她想到那天,她與鳳熾睡過之後,白銀一連好幾天都不願意親近她,起初她不甚明白原因,後來才知道在她的身上留著鳳熾的氣味,而白銀一向以她的保護者自居,對於她的身上出現另一個“雄性”的氣味,令它排斥反感。
  最後,是她緊抱住白銀不放,在那當下,可以感受到它很不情願的僵硬,她附脣在它的耳畔說道:白銀,我喜歡鳳熾。
  白銀在聽完她的話之後,頗不甘願地發出一聲低鳴,卻再也不會避開她,似乎願意接受它的小主子已經屬於另一個“雄性”所保護。
  “鳴兒。”鳳熾不知何時到來刺桐花林,揮退左右兩側,來到她面前。
  “鳳熾!”柳鳴兒?
  然眼睛一亮,像是看見了希冀許久的寶貝,撲上前抱住他,“鳳熾!鳳熾!鳳熾!
  “你跟著那群孩子是在玩鬧些什麼?”雖然在他的眼裡看來,她仍舊像個孩子般單純稚氣,可是窩鬧在一群平均年紀只有八、九歲的孩子之中,今年已經十七歲的她仍舊顯得突兀。
  “我在當他們的『高堂』啊!”她撇撇嘴角,語氣悶然,瞪了幾個因為看見鳳熾而退後好幾步的孩子一眼。
  對於只能當“高堂”,她心裡也頗感無奈,因為幾個孩子們說她的年紀太大,就算她願意屈就,也找不到適合的“新郎”跟她一起玩拜堂的遊戲,最後他們一致決定,可以讓她參與遊戲,但條件是隻能給他們做長輩,讓他們在“二拜高堂”時,有個對象可以鞠躬行禮。
  聞言,鳳熾挑起眉梢,對於她這說法感到納悶不解。
  “不過你來得正好,你來了我就有人可以一起拜堂啦!”話才說完,她圈住他修長的手臂,興衝衝地將他拉到幾個孩子面前,說道:“好啦!我這下也有可以拜堂的新郎啦!這次換我當新娘了!”
  幾個孩子面面相覷,幾雙眼睛看了看她,然後瞥了她身旁的男人一眼,他們當然是識得鳳熾的,他們的家人父母多數都是在鳳家當差做事,鳳熾是他們的主子,是爹娘們交代要當做天神般尊敬崇拜的東家。
  而就算爹娘沒有交代,鳳熾在他們的眼裡也是可怕的,他們當然聽鳴兒提起過鳳熾,若只是聽她的說法,會以為鳳熾是個待人和藹可親的大好人,可是,在他們這些孩子們的眼裡看起來,鳳熾是一個擁有溫和外貌的惡鬼,只消淡淡的一瞥,便教他們感到不寒而慄。
  就如同此刻,他只是朝著他們淡淡一掃,那沉雋的眼神已經教他們幾個孩子站立難安。
  “鳴兒,我不跟你胡鬧。”他只是適巧路過,知道她在這裡,可沒想過要與她和幾個孩子一起胡鬧。
  柳鳴兒沒死心,努了努嫩脣,就像只八爪章魚攀住他,“我要當你的新娘,不要再當『高堂』了!鳳熾,就一次,就一次!”
  “鳴兒……?”
  “我想跟鳳熾成親拜堂,就一次。”她不死心地拗他,完全不管他臉上無奈沒轍的表情,“就一次嘛!鳳熾。”
  “想想我的身分,鳴兒。”他想要拉沉臉色,卻被她撒著嬌,又拉又扯又抱的攻勢給軟化了,“好,就一次,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嗯。”柳鳴兒點點頭,對他綻放出再嬌美不過的笑容。
  “你們都退下,不許讓任何人過來!”鳳熾轉頭命令手下全部撤走,他可不願意自己玩“成親遊戲”的場面被他們任何人瞧見。
  汪飛頷首,帶人退至門墻之後,阻擋所有想要進入刺桐花林的人。
  幾個孩子面面相覷,沒想到他們視若天神般的鳳熾,真的願意陪鳴兒玩成親遊戲,他們互推著對方當“高堂”,想到要讓鳳熾拜他們,無不是嚇得臉色慘白,最後是柳鳴兒不耐煩,教他們別再推,要白銀和黃金充當“高堂”。
  鳳熾與白銀相視一眼,不太喜歡這大白虎臉上咧得過分得意的笑。
  “一拜天地,拜。”
  紅彤彤的花林,落英繽紛,宛若天成的紅色喜帳,鳳熾與柳鳴兒手輓著手,對著天地而拜。
  “二拜高堂,拜。”
  雖然不情不願,但是鳳熾朝著兩隻老虎躬首彎身,在聽見老虎高傲哼氣的時候,很有風度地忍耐了下來。
  “夫妻交拜,拜。”小榮子高亢的喊聲再起,在紅花林之間響徹不絕。
  在幾個孩子的注視之下,他們面著對方而揖首而拜,一陣風吹來,拂下無數的紅色花瓣,鳳熾注視著他的新娘,在落花的點綴之下,泛在她頰畔的紅潤,教人甘願迷醉其中,再也不醒。
  幾個孩子看見他們只是盯著彼此不說話,納悶地互看了幾眼,最後,他們不敢打擾,也沒耐心等下去,悄悄地跑開。
  這時,柳鳴兒朝他伸出手,手心張得開開的,作勢要向他討東西。
  “你伸這手是什麼意思?”他斂下眸,瞥了她朝他攤開的手心一眼。
  “訂情物啊!”柳鳴兒微偏著艷容,一雙靈動的眼眸直瞅著他,“咱們已經成親了,你要給我訂情物以示證明對我的心意啊!”
  “不過就是孩子們在玩的遊戲,你當真了?”他為之失笑。
  “鳳熾不想當鳴兒的夫君嗎?鳴兒心裡,是真的想嫁你當娘子呢!”
  聞言,他的眸光倏地變得濃郁,她的話就像印記般,在一瞬間烙上他的心坎,不由得一陣陣發燙,“你真的知道自己說這話,是代表什麼意思嗎?”
  “知道啊!他們告訴我的,他們說,夫妻成了親,就會在一起一輩子,我想一輩子都跟鳳熾在一起,所以我要跟你成親。”
  “可是我們現在只不過是在跟一群孩子玩遊戲。”若然他要與她成親,絕對會給她最好的儀典,在得了她的身子之後,他心裡早就有了決定,傾全力要找到傅鳴生,當然,如果在期限之內,還是找不到她的爹親,那他還是會先將她娶回家,誰也改變不了這個決定。
  “但我是認真的,而且,我們真的拜過天地了啊!”在她的心裡,有天地為鑒,就已經是真的成親了!
  鳳熾笑嘆了聲,伸出大掌,以拇指腹心輕輕撫過她的眼角下方,感受著她令人心憐不已的柔嫩,深沉的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瞅著她如花般明艷的臉蛋。
  為什麼偏偏是她呢?
  這一刻,他對於命運給兩個人的安排感到極度不解,她明明是個不喜歡被人親近的女孩,可是卻偏喜歡與他膩在一起,而他,原本以為被她成天“鳳熾!鳳熾!”地纏著,應該要覺得不耐煩,沒想到,他非但沒有感到一絲不耐,甚至於還樂在其中。
  但是,無論他們相處得再融洽,無論他如何疼溺她,可是,存在於他們之間的衝突,卻一直都沒有改變,也不會改變。
  他的城府深沉似海,可是,她卻像個孩子,直接而且單純,不明白自己眼前所面對的男人,究竟有多可怕。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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