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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因猜著蘇保娘是這個意思,沒等她開口,蘇婆子就道:「什麼貴人不貴人的,還不得自己出力氣奔波勞累,那銀錢橫是沒有白來的理兒,讓善學跟這他哥一塊兒出去,也是想著都十四了,該娶媳婦兒了,出去跑跑賺幾個錢回來,也好蓋房,南邊那間小破屋怎麼指望人媳婦兒進門來!前些日子碰見鄰村李貴家的婆娘,她倒是忙著趕過來跟我說話,話來話去的掃聽我家善學,說有幾個人家拖她說親事,問我應不應,一一說來,我一聽,都是十一二的丫頭,便回了,我想著娶媳婦兒還是娶個大些的好,知冷著熱,進了門也知道疼人,老嫂子說在不在理兒。」
蘇保娘這一聽就知道棗花的事黃了,姍姍的說了幾句閒話,便家去了,等她走了,劉氏掀了簾子進來小聲道:「可是要把他家棗花說給二叔?前兒棗花娘跟我說了一句,我裝了個糊塗,琢磨著不怎麼合適。」
蘇婆子道:「可不就是這個意思嗎,要說棗花那孩子看著也真可憐,成天吃不上喝不上,還三天兩頭的挨頓打。」
劉氏嘆口氣道:「昨兒我見那孩子腦門上用頭髮蓋著地兒,有塊指頭蓋兒大的破口,挺深的,血都乾了,問她,說是磕在桌子角上了,不定是她奶奶還是她爹打得呢,小子丫頭不都是自己的親生骨肉,怎就這麼狠心,才多大的孩子,就惦記著往外說親了。」
蘇婆子道:「這也是沒法子的事,誰讓她上輩子不好好投胎,非托生到了蘇保婆娘的肚子裡……」婆媳兩個唏噓一陣,劉氏出去,一轉頭瞧見采薇坐在窗台下面的板凳上,托著腮幫發呆呢,眼睛都直了,不禁道:「二丫頭,你在這兒發什麼呆呢,可都秋天了,外面風涼,回頭病了可怎麼好,還不屋裡呆著去。」
采薇回神,走過來拉著劉氏的胳膊搖了搖:「娘,棗花也怪可憐的,能不能想個法兒幫幫她也好。」「幫幫她?」劉氏道:「怎麼幫?棗花也不是咱家的孩子,又不沾親帶故,再說,誰家不是剛填飽了肚子,哪有工夫管別人的閒事,行了,回頭娘把你和你姐穿小的衣裳給她送過去幾件,眼瞅著就入冬了,那孩子這會兒還穿著單褲單褂呢……」
采薇又一次切身體會到自己究竟有多幸運,試想若是自己穿到棗花身上……她不禁打了寒戰,想想都心涼,更是盼著父親跟小叔能快快發財,自己的處境也能更安全些。
這古代的女孩就跟貨物沒什麼兩樣,雖說劉氏跟蘇婆子現在對她挺好,可若是她家也跟棗花家一樣,有上頓沒下頓,說不得就會把她嫁出去,亦或是賣了給人家當丫頭,只有家裡真正富裕起來,才能過上無憂的生活。
也不知道自己出的那個主意有沒有用,若這次果真賺了銀子回來,采薇想著,是不是鼓動爹和舅舅開個茶莊,有固定的點兒做買賣,也就有了固定銷路,把南邊的茶直接運過來就成了。
這麼想著,采薇倒是比劉氏跟蘇婆子還要著急,從入冬下了頭一場雪開始,每天都會跑到村頭去望一望,看看她爹回來沒有,劉氏跟蘇婆子見她這樣都道:「這可是個急性子丫頭,你爹跟舅舅若知道你這麼惦記,說不得今年早早就家來了。」
雖是這麼說,直到進了臘月也沒見著人,到了臘八這一日,劉氏一早起來就在屋裡的炭火上熬上了一大鍋臘八粥,想著自己家人口雖少,可左鄰馮秀才還未回來,就秀才娘子跟她家傻閨女兩個人,也不像個過節的樣兒,前鄰蘇保兒家別說熬臘八粥了,能吃飽飯就得念佛了,自打丈夫跟小叔都走了以後,家裡的水缸,都是人蘇保家的大郎,隔三差五來幫著挑的,等晚半晌兒臘八粥熬好了,送半鍋過去,也算個心意。
熬上粥交代明薇采薇兩個看著火,別糊了,就跟蘇婆子兩人去院裡倒蹬鹹菜缸去了。采薇寫滿了一篇大字,用勺子攪合了攪合鍋裡的臘八粥,探過頭去看明薇上鞋面子,是個青緞子鞋面,底子正是前幾日蘇婆子納的底子,又厚又結實,看大小,該是小叔和爹爹的,不過緞子面的鞋不抗磨,沒見村子裡誰家穿過。
采薇摸了摸那滑溜的鞋面疑惑的問:「這是誰的鞋?」她這一問,明薇的小臉刷就紅了,映著窗紙外透進了雪光,竟有一種別樣驚艷的美麗,采薇忽然就明白過來,這雙鞋定是給周子明做的。
采薇撇撇嘴道:「不說他家有的是丫頭婆子,還缺你給他做的這雙鞋穿。」明薇抬頭伸手戳了她的臉一下:「就你事兒多,姐姐給你也做了一雙緞子面的繡花鞋呢,用你畫的哪個花樣子,倒是好看的緊,鞋面都弄好了,等著過年上了底兒,就能上腳穿了。」
說著,從身邊的笸籮裡拿出一個粉色繡花的鞋面遞到采薇手裡:「看看喜不喜歡?」只見亮粉的緞子上繡著素雅的蘭花紋,正是那些日子她給明薇畫的樣子,繡工細膩,邊上都鑲了邊,分外精緻。
采薇倒是真喜歡,伸腳比了比道:「這個太大了吧!」明薇抿嘴一笑道:「娘說你長的快,做大些能多穿些日子,只不過穿這樣的鞋,可不能去地裡瘋跑了。」
采薇把鞋面子放回笸籮裡道:「不如你還給我做那些結實的粗布鞋子來吧!」明薇撲哧一聲笑道:「過了年都九歲了,難不成還想出去瞎跑,娘說,過了年讓你跟著我把針線學起來呢!」
采薇身子一歪倒在炕頭上:「你不如現在就把我的手指頭扎成殘廢得了。」明薇瞥了眼桌子上寫的越發工整漂亮的大字道:「寫字這樣難的事,你都能寫好,做針線有什麼可愁的,讓我說,比寫字簡單的多了。」
「在你手裡簡單,之於我卻難如登天,總之,讓我坐在屋裡繡花,我情願寫十篇大字……」姐倆個正說著閒話,忽聽院外一陣馬嘶車響,明薇采薇互瞧了一眼,臉上俱是一喜。
明薇放下手裡的活計道:「難不成是爹他們家來了……」采薇早就跳下炕跑了出去,出了屋正瞧見,她爹蘇善長一腳邁進院來,一疊聲的喊:「娘,家裡頭的,快來見過恩人,不是恩人搭救,我們幾個的命可都沒了……」
劉氏跟蘇婆子急忙出來,看見幾人形容,著實驚了一下,蘇善長身上又是血又是土,大虎走道都一瘸一拐的,再看後面的善學,蘇婆子不禁倒抽口涼氣,頭上纏著一層層的白布,白布上還有血漬透出來,臉上青一塊紅一塊,胳膊也用夾板掉在脖子後頭,分外狼狽。
蘇婆子哪還顧得別的,撲過去抓住善學上看下看。一疊聲的:「天老爺,這是怎麼了,怎就弄成了這樣,敢是遇上歹人了不成……」
劉氏也忙上來瞧丈夫,見雖狼狽卻還不妨事,這才去看那所謂的恩人,只見院外頭兩匹高頭大馬上翻身躍下兩個人,一老一少,少的……劉氏不禁愣了一下,何曾見過如此俊逸的少年郎。
十六七的年紀,攏發包巾,玄色長袍用一根墨綠絲絛系住,腰間跨三尺青鋒,外罩一件同色錦緞毛裡斗篷,生的真真體面,俊美星目,脣紅齒白,雖俊俏卻渾身帶著一股殺伐凜冽之氣,令人不敢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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