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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噸噸噸噸噸】生活系遊戲(已完結)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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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30 16:30:4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八十九章 拜師

當天晚上,整個江家都知道了江楓喜獲一枚徒弟的喜訊。

收徒在廚師這個行業是一件絕對的大事,為了收徒召集一堆親朋好友,擺個酒宴,在眾人的見證下拜師磕頭敬茶也不足為奇。但這一般都是大師才能有的盤面,像江楓這種連泰豐樓員工都不知道的泰豐樓真正的幕後老闆,才剛剛在廚師界嶄露頭角小有名氣,自然是擺不了這個牌面的。

再加上江楓年輕,如果對外說他要收徒,大多數人也只會當成玩笑話或者年輕人不懂事瞎搞出來的玩意兒,所以收徒之事也不必弄得興師動眾,心意到了就行。

在江家眾位叔伯以及兩位老爺子的商議之下,大家決定明天讓季夏在江家眾位長輩的見證之下給江楓敬一杯拜師茶,把該走的程式走一走就可以了。

第二天一早,季夏翻遍行李箱翻出自己最乾淨整潔也相對正式的衣服,在季雪的幫助和指導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冠和容貌,下樓去江楓家。

江楓家的客廳已經被整理出來了,茶几和其他一些擋道的雜物被挪走,沙發重新換了擺放的位置,小小的兩居室的房子被江家眾人堵得水洩不通。像四嬸,五嬸,江建設和江建業這種拜師禮觀摩者裡的邊緣人物只能站在飯廳裡,客廳都擠不進去。

江守丞和江載德就更不用說了,飯廳裡都沒他們的位置,只能進廚房或者在臥室裡扒著門框遠遠的看著,只要脖子伸得夠長沒準還能看到些東西。

季夏被江家人這個陣仗給嚇住了。

她知道師父的親戚多,他們那邊的村裡也有兄弟姊妹很多的人家,逢年過節的時候總是熱熱鬧鬧的,吃飯一桌都塞不下得開好幾桌。有些家裡有十幾個叔伯姑姑的,吃年夜飯時桌子連家裡都放不下,得從客廳裡面一路擺到家門口,家族聚餐跟吃喜宴一樣熱鬧。

但季夏從未想到的是,師父家的親戚多不是人多,而是佔地面積多。

十幾個人往客廳飯廳裡一站,愣是站出了二三十個人的感覺。

為了今天這個拜師禮,王秀蓮同志還特意重拾了一下老本行,用自己並不精湛甚至還有些瞎糊弄的技術算了一個吉時。

季夏到了,吉時也到了。

古代拜師禮有三個順序:第一步是拜祖師,第二步是行拜師禮也就是敬茶,第三步是師父訓話,說一說規矩,如果有需要的話還會賜名。

到了江楓這裡,拜師禮就只有第二個步驟敬茶了。

如果可以的話拜祖師當然是沒有問題的,但現在的問題是就連江家人也搞不清楚他們的祖師到底是誰。從江承德往上追溯,無論是江衛國還是江衛明都對此一無所知,江承德並不是一個很愛提及先人豐功偉績的人,甚至由於泰豐樓是江承德的父親親手敗掉的江承德一直很忌諱提及江家舊日的輝煌。

江家到底是從哪一代開始幹廚師這行的,江家菜真正的創始者又是誰,這些曾經的輝煌都早已跟隨著炮火與戰亂一起消失在時間的長河裡了。

而現在,大家都知道他們將親眼見證江家今日的輝煌。

傳道授業,是一個廚師所能想到的最光榮最偉大的事情,這不光代表著他們後繼有人,更代表著他們的廚藝被認可。

季夏在大家的注視下一步步向江楓走去。

江家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人收過徒弟了,在場的眾人裡唯一收過徒弟的就是江衛明,但他收徒弟的那會兒已經取消了拜師禮,連敬茶都是姜衛生找機會偷偷摸摸敬的。所以江家其實沒有人知道拜師禮除了敬茶之外還有什麼其他流程,但季夏知道。

季夏記得她外婆和她說過,拜師的時候徒弟是要給師父磕頭的。

她原本也是這麼準備的,昨天晚上猶豫了一晚上是該磕一個頭還是該磕三個頭,可是今天在這麼多人圍觀之下她又有些膽怯了。

季夏還記得外婆說的,現在已經不流行磕頭了。

江楓穿著長衫,坐在椅子上,看著季夏朝他走過來。

他身上的這件長衫是在他18歲生日那年老爺子找裁縫給他定做的,在老爺子看來西裝雖然是正裝,但那是西式的正裝,中式的正裝就是長衫。每一個江家的小孩兒在成年的時候都有一件老爺子送的長衫,只不過無論是江楓的三位堂兄還是他那幾位叔伯,甚至連江建康同志,他們的長衫都只能深埋於衣櫃最底層因為都已經穿不下了。

18歲那年的他們和現在的他們差距還是有些明顯的。

只有江楓,身材和身高都沒有什麼變化,不僅能穿上而且穿的很貼身。

季夏走到江楓面前,跪下,端起桌上的茶杯,舉杯齊眉,以腰為軸,躬身將茶端到江楓面前。

“師父,請喝茶。”

季夏十分緊張,以至於她不停地在咬自己的下嘴脣。

江楓伸手接過茶杯,剛入手的時候突然一下覺得手上的茶杯很重,重如千斤。

江楓將茶杯送到,嘴邊淺嘗一口,便輕輕放下。

江楓是不會喝茶的,在他喝來無論什麼茶都是苦的,旁人所說的甘甜或者回甘他一點都嘗不出來,彷彿是天生沒有喝茶的細胞,又或者是天生不好這一口。

但這一次,他好像嚐出了一些別的味道。

他嚐出了甘甜,也嚐出了責任。

這杯茶是他親眼看著泡的,滾燙的沸水倒入茶杯中,茶葉撲地一下翻騰上去,在沸水中舒展開來,旋轉漂浮直至沉寂,這一切江楓都看在眼裡,哪怕是他剛剛喝的時候,茶也依舊有些微燙。

徒弟要視師父為父母,師父也要待徒弟如子女。

雖說季夏說要拜江楓為師有點像小孩子任性賭氣的話,江楓說要收季夏為徒也如同一句玩笑之言。但既然拜了師,收了徒,就要擔得起相應的責任。

就像江衛明和姜衛生一樣,江衛明傾囊相授,姜衛生傾誠相待。

“啪啪啪。”

客廳響起了一片掌聲,兩位老爺子一臉欣慰地笑著看著江楓和季夏,江建康和王秀蓮同志甚至感動到有些要流眼淚的趨勢。

季夏轉頭,看見站在門口的季雪一邊鼓掌一邊笑著,眼眶卻紅了。

在場的所有人都彷彿見證了一件了不起的事情,這也確實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起來吧。”江楓把季夏扶起來。

拜師禮算是成了。

“從今天開始,你就要跟著我好好學廚了,想要叫苦叫累也沒有機會了。開弓沒有回頭箭,邁上這條路就不能後悔了。”江楓笑著道。

“師父我會努力的。”季夏道。

“媽,你們先去店裡吧。我和琪琪現帶夏夏去把頭髮剪了,然後就去咱們店旁邊那個商場給她買幾身衣服,午間營業的時候再回去。”江楓開始向王秀蓮同志彙報行程。

王秀蓮同志又激動又感動的抹了抹眼角即將溢位來的淚水,就像剛剛看了一場感人至深的電影一樣。

“給夏夏多買兩身衣服,剪個貴點的頭。女孩子頭髮長這麼長可不容易了,別像你以前理髮那樣隨便剃個10塊錢的頭就搞定了。”王秀蓮同志囑咐道。

江楓:……

媽,你清醒一點,我原來剪頭的理髮店都是你挑的好嗎?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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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30 16:30: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九十章 一碗雞湯

江楓和吳敏琪帶著季夏去了一家吳敏琪常去做頭髮護理的理髮店,因為吳敏琪定期的要去這家理髮店給頭髮做護理的緣故,店長認得吳敏琪也認得江楓,見他們來了還特意出來打招呼。

“吳小姐,你前天才給頭髮做完護理吧,今天來這是……”

“帶我妹妹來剪頭髮,麻煩你給她剪一個好看一點的髮型。”吳敏琪道。

店長這才看向季夏,咂舌道:“這麼長的頭髮得留好幾年吧,剪了多可惜。”

說著店長還湊近仔細看了看季夏的頭髮:“這髮質是有點太差了,要不就修個尾然後我給她做個保養,養上幾個月應該會變好一些。”

“剪短。”季夏道。

“對,剪短,剪到及肩的長度就差不多了。”吳敏琪在自己的肩頭比劃著。

“直接剪成短髮就可以了,到這個地方,就像,就像這個樣子。”季夏指向店內的一個帶著短髮假髮的美髮模特頭。

“你確定要剪短髮嗎?”江楓有些詫異地問道,“你可以不用剪短髮的,剪到你吳姐姐這個頭髮的長度就可以了。”

十幾歲的小姑娘對長頭髮的執念有多深江楓至少還是知道一些的。上高中的時候他們班上有一個相貌平平的姑娘只因為被爹媽逼著雙休日去理髮店剪了個短髮,可能是因為那個姑娘不是很適合短髮初看上去確實很醜的緣故,頭髮剪完之後那個姑娘在家裡崩潰得大哭,好幾天沒來學校。

來了學校之後這個姑娘醜陋的髮型果不其然獲得了全班同學的鬨堂大笑。

剪髮三天醜可不是說笑的,尤其是長髮剪短髮。

“剪短,剪短方便。”季夏道。

半個小時之後,在Tony老師精湛的剪髮技藝之下,一隻短頭髮的季夏新鮮出爐。

深刻凌厲的五官,再配上一頭乾淨利落的短髮,這樣的組合確實比長頭髮時的樣子讓人看著更加舒適順眼一些。再加上Tony老師的剪髮水平還行,並沒有剪成江楓記憶中高中班上那位女生那種慘絕人寰的短髮,季夏的新發型並沒有走上剪髮三天醜的老路。

所以說有的時候,該花的錢還得花。

由於行程比較趕,江楓三人還要趕在午間營業開始之前回泰豐樓幹活,季夏來還沒來得及在鏡子面前熟識短髮的自己就被江楓和吳敏琪拎去商場買衣服。

季夏的衣服其實都不太合身。

可能是因為還在長身體的緣故,也可能是因為不常回家長輩給他買衣服的時候其實並不是很清楚她的身形,季夏的衣服不是大了就是小了。比如說她現在身上的這一套就是有些偏大了,穿在身上顯得有些鬆鬆垮垮的,卻又莫名顯得很時尚。

逛街買衣服這件事情從來就不是江楓的專長,他對衣服的審美,尤其是女生衣服的審美一向非常奇特,只要是他看上去覺得好看的,穿在人身上都會顯得奇醜無比。

江楓陪人逛街有三大技巧:誇,跟,拿。

這是江楓小時候陪王秀蓮同志逛街,戀愛之後陪吳敏琪逛街,在無數次逛街之中總結出來的三字真言。

誇,他只需要在恰到好處的時候誇讚這件衣服穿在人身上是多麼的合身並且好看,其他的時候閉嘴並且不發表任何言論就行了。

跟,陪人逛街一定要緊跟逛街者的步伐,可以一邊跟著一邊玩手機,但一定要跟上,不然很有可能一抬頭就不知道人跑哪去了。

拿,這件事情一般僅限於陪王秀蓮同志逛街。王秀蓮同志平日裡其實不怎麼逛街,每一次逛街都是一次血拼,不逛到江楓江建康以及她自己雙手全都提滿,實在是塞不下其他東西了是不會回家的。

這一次的逛街,江楓依舊謹記他所總結的三大技巧,不發言不多話,關鍵時刻誇一誇,無聊時間玩手機,必要時刻掏出支付寶付款碼付錢。不知不覺,吳敏琪和季夏手裡已經提了幾個袋子了。

衣服都是吳敏琪挑的,全是一些日常款。現在正是秋裝上市的時候,商場裡各個女裝櫥窗的櫃子裡掛的全都是長裙或者風衣,只有少數才是衣服褲子。由於季夏以後都要跟在江楓身邊當學徒工,江楓又是理論上的一年365天全天無休,季夏基本上沒有穿裙子的機會,吳敏琪也就沒有給她挑裙子。

11點11分,購物結束。

只要他們走的夠快,順利趕上午間營業不是問題。

吳敏琪領著她們走向電梯口,電梯口旁邊的櫥窗裡放著一件非常好看的裙子,粉色的,長長的裙襬一直延伸至地上,蜿蜒褶皺的如波浪一般的裙沿一層一層斜著從腰身一直延伸至裙尾,如迪斯尼公主的裙子一般夢幻。

很不日常,但是非常少女,引得不少年輕女孩子路過的時候放緩腳步甚至駐足盯著裙子看。

季夏就是其中之一。

“喜歡?”吳敏琪回頭見季夏正盯著這套裙子出神,笑著問道。

“嗯。”季夏微微點頭,看了眼旁邊的標價,五位數震碎了她的價值觀,讓她不由得驚撥出聲,“好貴!”

“你跟著你師傅好好學,以後這樣的裙子你想買多少條買多少條,堆滿一個衣櫃,堆滿一個房間都可以。”吳敏琪笑眯眯地道。

季夏愣住了。

“Your  future  is  in  your  hand.”吳敏琪道,“這個句子在我上初中的時候特別好用,無論是給誰寫信都能在結尾的時候用上,只要用了它英語作文的分就會變得特別高。”

“your……”

“Your  future  is  in  your  hand.你的未來掌握在你自己手上。”

“這個句子特別好用,也特別萬能,不是嗎?”吳敏琪笑著牽著季夏的手走進電梯。

江楓跟在後面,在心裡為他家琪琪喝彩。

不愧是我家琪琪,最後一碗雞湯灌得恰到好處。

電梯到了一樓,季夏跟著吳敏琪朝商場出口走去,走著走著季夏突然回頭看向江楓。

“師父,今天我要做些什麼?”季夏問道。

“洗菜。”江楓道,跟在季夏後面等著她問為什麼是洗菜。

結果季夏只是點點頭,就繼續跟著吳敏琪向前走。

江楓:……

徒弟,你這樣不配合讓為師真的很沒有牌面。

季夏不問,江楓也可以強行解釋,只見他清了清是嗓子,一臉泰然自若的開口:“你今天先洗菜,熟悉一下後廚的各個工種,注意觀察一下其他人都是怎麼工作的,最重要的是要認清食材,分清楚每個人是做的是什麼菜。”

季夏常年呆在小鎮上,因為地域的緣故海產品見的比較多,但也有很多食材是不認識的,比如說拔絲山藥,季夏在吃完之後都很難複述出拔絲山藥的名字。

“嗯。”季夏鄭重的點頭。

“這兩天,你先熟悉食材和調味品,各個食材是怎麼處理的也要知道,多看多學,不懂就問。後天我會考教你,只要過關了就可以開始練刀功了。”當年老爺子是怎麼教江楓的,現在江楓就是怎麼教季夏的。

不過老爺子的教學水平……

江楓突然想到了在員工資訊上,老爺子的授徒等級是中級,而三爺爺的授徒等級是大師級。

是時候向三爺爺請教一下該怎麼教徒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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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30 16:31:0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九十一章 江承德的一段記憶

幾天的時間一晃就過去了,季夏和後廚員工相處得不錯,江楓沒有明說季夏是她的徒弟,只是告訴大家季夏從今天開始跟著他學手藝在後廚打雜幫忙。

後廚眾人只當這是季雪向江楓求來的給季夏的工作崗位,多一個人多一雙手大家幹起活來也能輕鬆一些。再加上季夏又是季雪的親妹妹,看起來和江楓吳敏琪的關係也不錯,她有什麼問題想請教什麼事情大家也樂意幫忙。

至於季夏一貫的沉默寡言,在後廚也不算什麼事。

整個後廚恐怕也只有桑鳴是話多的,其他時候除了必要的報菜菜名,喊人遞東西,傳菜叫人,其它時候都是能不開口就不開口。畢竟工作已經很累了,能少說兩句就少說兩句吧。

經過一個星期的訓練,季夏已經成為一個非常合格的打荷小工了。

切墩的活暫且還輪不上她,但是平日裡刀功的練習又不能少,江楓思來想去想到了一個絕妙的好主意――讓季夏每天中午去李家老宅給大花切豬食。

這是每一個江家小孩的必經之路,曾經江家豬圈裡一代又一代的大花,二花和三花,它們最終被江奶奶煮成糊糊或者經江老爺子的手親手炒出來的豬食,都是在江家一個又一個小孩的刀下誕生的。

豬食量大管夠,而且不管你切的有多糟糕,反正最後都是一通亂煮。江奶奶又是一個現成的監工,她年輕的時候看著5個兒子切豬食,年紀大了又看著三個孫子切豬食,前段時間還見到了兩個孫女切豬食。現在江奶奶不光能監督季夏切豬食,甚至還能指點季夏該如何切,用什麼手法切,怎樣切才能切得更好。

現階段,季夏小朋友最遠大的目標就是切出讓江奶奶滿意,讓大花高興的豬食。

經過幾天的相處,季夏已經和大花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誼。她在家的時候養過雞,養過鴨,養過鵝,養過狗,養過貓,唯獨沒有養過豬,本來就對養豬感到特別好奇的。

季夏在聽說大花是江楓養的寵物之後,對大花的重視程度更是到達了某種巔峰。

師父的寵物!

切菜的時候一定要好好切!

季夏直接忽略了無論她怎麼切,無論煮豬食的是陳素華還是江奶奶,那些蔬菜的下場都是被煮成糊糊,倒進豬食槽後換來大花的兩聲哼哼。

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季夏一如既往的在李家老宅裡切著土豆。今天江奶奶有牌局,所以來當監工的是陳素華,但今天又輪到江奶奶給大花煮豬食了,所以陳素華等季夏切好之後會過去跟江奶奶換班。

陳素華當監工的時候也沒有閒著,還抽了個時去給大花洗了個澡,雖然大花表面上是一隻家豬,但既然當寵物養了就要有寵物豬的樣子。

經過這幾個月的精心飼養,陳素華還時不時把大花轟到院子裡去散散步,大花已經不再像過年時候那樣因為成天只吃不動滿身肥肉,開始逐漸向上一位大花的體型靠攏。

膘肥體壯,但是健碩有力。

這也導致江奶奶經常在背地裡嘀咕,她這小孫子哪都好,就是有的時候有的想法讓人捉摸不透。這麼好的一頭豬不把它宰了或者留著當年豬,非要一直養著當寵物,實在是暴斂天物。

“小季同學,你今天回去也跟小楓說說。我知道現在的年輕人做事都沒什麼耐心,養寵物養著養著最後都是丟給家長來負責的,但大花畢竟是他要養的寵物。前幾個月還天天跑過來,眼巴巴的給它切菜炒菜做豬食,現在一忙起來10天半個月也不來看大花一回,這樣下去怎麼行。你今天回去就告訴他,讓他明天或者後天找個時間過來看一眼大花,這寵物養生分了可不行。”由於李教授的職業問題,陳素華能接觸到的絕大多數年輕人都是李教授的學生,所以她早已習慣看見年輕小姑娘小夥子就張口同學閉口同學。

“我回去就和師父說。”季夏一口應了下來。

“不過小楓這孩子也確實是辛苦,我前兩天聽我家老李說他還得抽空忙畢業論文,也難怪最近都沒什麼時間過來……”陳素華又開始她日常的絮絮叨叨。

季夏非常配合的一邊切菜一邊在旁邊聽著。

……

江楓正在後廚發呆。

也不能說是發呆,他一開始確實是在認真練習,只不過練著練著就琢磨起了季夏的培養方案,琢磨著琢磨著就不知道在想什麼了。

頭一次當人師父,江楓還是非常認真的。

他不光仔細回想了一下自己童年時學廚的全過程,還去認真請教了一下三爺爺該如何正確教導一位徒弟,甚至還制定了培養方案。

這個培養方案就是按照小時候老爺子教他的過程全部照搬到季夏身上,再在其中夾雜三爺爺告誡他的要對季夏給予適當的關愛和鼓勵。

具體操作是在每天在任務結束的時候誇一誇季夏,比如:

“嗯,你今天照片裡切的這個土豆塊跟昨天比起來有進步。”或者“嗯,你今天這個菜切得很快。”之類的虛假的誇獎。

江楓剛剛就是在想等會該怎麼誇季夏,畢竟他夸人的詞彙並不是很多,罵人的詞彙倒是積累了不少,這幾天能誇的詞基本上都用完了。

“叮,遊戲更新完成。”

“發現一條可選支線任務。”

“發現一條可選直線任務。”

“叮,發現一條可選主線任務,請玩家自行選擇。”

“叮,獲得新評價:一位小有所成的廚師。”

“恭喜玩家升至25級,開啟新功能:回溯。”

一連串的系統提示音直接把江楓給說懵了。

來不及去廁所了,江楓環顧了一下四周確定後廚沒有人,又看了一眼手錶覺得這個時間一般不會有人往後廚跑,就直接在廚藝臺前點開了熟悉面板。

玩家姓名:江楓

等級:25(97842/25w)

技能:鑑定(高階):你能獲得所有你想獲得的資訊。

煲粥(高階):你的煲粥已經超越絕大多數廚師。(11111/10w)

刀工(大師級):你的刀工已經達到頂尖廚師的水平。(404379/100w)

火候(大師級):你的火候已經達到頂尖廚師的水平。(39851/100w)

調味(大師級):你的調味已經達到頂尖廚師的水平。(31678/100w)

謊言(高階):你的謊話能讓大多數人信服。(91337/10w)

數學(高階):你已經完全掌握本科階段的全部知識。【不可升級】

物理(高階):你已經完全掌握本科階段的全部知識。【不可升級】

英語(高階):你已經完全掌握本科階段的全部知識。【不可升級】

品菜(中級):分清食材,僅此而已。(不可升級)

主線任務(可選)(重複的略):

2.【提升自己】:作為泰豐樓的幕後老闆,同時也是泰豐樓的未來主廚,沒有過硬的實力怎麼能令大家服眾呢?實力是獲得大家尊重和認可最強有力的武器,請玩家完成10道不同的評級達到A級或A級以上菜品。【選擇:是/否】

任務獎勵:未知

支線任務(可選):

1.【黃師傅的欣賞】:作為一個有近30年抻面經驗卻後繼無人的白案師傅,黃實一直想培養出一位能習得他抻面技術的白案廚師,哪怕只是略通毛皮也能心滿意足。請玩家抻出6扣或6扣以上的抻面,獲得黃師傅的欣賞。【選擇:是/否】

任務獎勵:抻面(初級)

2.【季雪的心願】:已經發生的過去人們無法改變,我們能做的是盡力讓不可預知的未來變得美好。請玩家完成季雪的心願,讓季夏走上正途,對未來有一個明確的規劃。【選擇:是/否】

任務獎勵:季雪的一段記憶

……

評價:一位小有所成的廚師。

一次性出現了三個可選任務,江楓看了看覺得都沒有什麼問題,黃師傅的那個支線任務甚至已經完成了,於是便都接了。

“叮,完成支線任務:【黃師傅的欣賞】,獲得任務獎勵:抻面(初級)。”

“叮,完成這些任務:【季雪的願望】,獲得任務獎勵積雪的一段記憶。”

讓江楓沒想到的是季雪的願望居然完成了,那也就代表季夏已經對未來有了一個明確的規劃。

那麼現在問題來了,季夏小朋友到底是想當一個白案廚師,還是當一個紅案廚師,還是繼續完成回小鎮開早餐店的夢想呢?

好歹季夏也是他江楓的大弟子,回鎮上開早餐店是不是太沒有排面了。

江楓又往回翻看了看主線任務,任務進度目前顯示的是(2/10),很顯然江楓的拔絲山藥和蘊雞是遊戲認定的A級,任務提示也是簡單的一句話。

請玩家努力提升自己的廚藝水平。

江楓懷疑這個遊戲是在嫌棄自己。

反正遊戲也不是第一天嫌棄自己了,江楓也不是第一天被人嫌棄,畢竟他們江家的小輩都是從小被老爺子嫌棄到大的。相比於主線任務,新功能回溯更能引起江楓的注意。

因為在暑期面板裡,回溯這兩個字旁邊赫然有一個小小的問號。

江楓也是打過遊戲的人,自然而然的將手伸向了那個問號,果不其然,這個問號是對回溯這項功能的說明。

[玩家可對任意一道已獲得的菜譜的相關記憶進行回溯,可回溯全部記憶也可指定記憶片段進行回溯,每次只能回溯一道菜品的記憶,每次回溯的冷卻期為7天。當前冷卻時間:0]

看到這個說明江楓眼睛一亮,最初獲得記憶的時候記憶是分成只能進入一次和可多次進入的,但那時多次進入沒有什麼明顯的作用,並且這項功能很快就在下一次更新中被當成bug修復了。

那時沒有用,不代表現在沒有用,隨著江楓獲得的記憶越來越多,記憶中出現的菜品也越來越多。無論是江慧琴記憶中江承德所做的正版的清湯柳葉燕菜還是在曹桂香記憶中那個充滿了各式各樣譚家菜仿若天堂一般的永和居後廚,都是非常值得用回溯功能反覆觀看的。

強忍著想要用回溯功能重回永和居後廚的衝動,江楓點開了道具欄。

【江承德的一段記憶】

自從上次完成主線任務獲得這個記憶之後,江楓就一直沒有忘記,遊戲更新期間雖然不怎麼點開屬性面板檢視更新進度,但心裡還是念著想著這段記憶的。

畢竟這可是太爺爺的記憶呀。

傳說中能把白菜炒出仙草味的人吶。

能讓他印象深刻的菜,那得是怎樣的神仙菜品!

帶著各種各樣的幻想,江楓點選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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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30 16:31:2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九十二章 人生一菜(一)

在點下是的同時,江楓就被濃霧所包圍。

幾秒鐘後霧開始漸漸散開,江楓發現他出現在一間黑暗的屋子裡。因為是晚上,屋內又沒有點燈,江楓只能看見從小窗中透進來的微弱的月光,能見度非常低,幾乎什麼都看不見。

江楓將四周打量了一圈,只能模糊的看見靠近視窗的傢俱,和離自己非常近的櫃子,其餘的什麼都看不見,更別提人了。

他這還是第一次一進記憶就是晚上,黑燈瞎火的什麼都看不清。

江楓搜尋了一圈無果之後就直接穿牆出去,他不是第一次在記憶裡過夜了,外面肯定比屋裡要亮堂,既然屋裡看不見還不如直接到外面去。

江楓穿牆出去,第一件事情就是抬頭找月亮。

月明星稀,看來明天會是個大晴天。

藉著月光,江楓總算看清楚了他在哪裡。

他在一棟宅子裡,目測面積還不小,江楓剛剛穿牆出來的這間屋子旁邊還有兩個偏屋,屋子前面就是雜草園子。園子似乎很久沒人打理了,雜草瘋長把原本種在園子裡的花卉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連路都被擋住了不少。

藉著月光,江楓又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幾間屋子,確定了這是一間長時間沒有人打理和修繕的老宅子。

房子是木質的,木頭的種類江楓看不出來,象徵著顏面的門框上和門上的木漆因為長時間的風吹日晒老化脫落了都沒人補,偏屋牆上紙糊的窗戶破了就讓它在那破著。江楓猜測要麼是這間宅子的主人不重視這個宅子不打理,要麼就是沒錢了所以連窗戶紙都沒及時補。

不過太爺爺怎麼會在這裡?

江楓穿牆回到屋子裡,依舊是黑漆漆的一片,伸手不見五指,除了視窗等那張桌子什麼都看不見。

在屋裡呆了一會也沒聽到什麼動靜,估計人已經睡著了。江楓對呆在黑屋子裡沒什麼興趣,便又穿牆出去,在門口找了個地方坐著,等天亮能看見東西。

江楓一邊在門口安靜地坐著,一邊推測現在是什麼時候。

據江楓所知,江承德的父親在他年少時便因抽鴉片敗掉了家產,將泰豐樓賣給了他人,後來泰豐樓從關外搬至北平,江承德也帶著妹妹妻兒去了北平。江家在北平生活了許多年,一直到北平淪陷舉家南下逃荒,還有了後來的事情。

江家在北平的小四合院江楓之前在江慧琴的記憶中見過,只有一個小小的院子,江慧琴的房間很小想必其他的屋子也大不到哪裡去,宅子也不似這般破舊。這裡不是北平,南下逃荒的時候江承德估計也住不了這樣的房子,那就只能是關外了。

這裡是江家老宅,真正意義上的老宅。

想清楚了這些,江楓就忍不住站起來打量起四周四處走動看看自己最遠能走到哪兒了。

江楓能去到的地方有限,荒廢的雜草園子的盡頭有個小門,不過是鎖著的。這排屋子後面有條小道,小道的盡頭似乎也有一排屋子,江楓還看到了一堵圍牆,似乎是把這一塊給圍起來了。

這個格局怎麼看怎麼不像是一座正常的宅子,倒像是特意圈出來的某塊地方。

突然,江楓看見了一盞燈。

一個人手上提著一盞燈,從小路的那頭往江楓這邊走,燈散發出的光線很微弱,但足以照亮路。

待人走近了,江楓才發現提燈的是一個大著肚子的女人,或者用姑娘來形容她更為貼切,雖然她大著了肚子但是看上去也就是十幾二十歲的年紀。

提燈的姑娘右手提燈,左手撐著腰,走得很慢,散著頭髮,神情也有幾分睏倦不住地打個哈欠。

江楓看著她走到了屋前,推門,徑直走進了屋內,再轉身小心地將門關上避免發出較大的聲音。

人進屋了又有燈了,就能看清屋裡是什麼樣子了,江楓連忙緊跟著穿牆進去。

“伯和,你怎麼還沒睡?”江楓剛進去,就發現屋裡其實一直還有一個人,江承德其實一直坐在走路里的一張椅子上,只不過他先前一沒動二沒出聲,所以江楓根本沒有發現屋裡有人。

既然江承德在屋裡,面前這個大著肚子那年輕女人的身份自然不言而喻,她是江楓的太奶奶,從未在老爺子口中出現過的早逝的太奶奶。

“睡不著。”江承德起身將妻子扶到床邊,又去給她倒了一杯茶,“衛澤和衛今又鬧騰了?”

提到孩子秦婉(太奶奶)不禁笑了起來:“衛澤正是皮的時候,衛今又才剛學說話,慧琴年紀還小這兩個小子一起鬧騰起來她根本沒有辦法。我讓慧琴先回隔壁屋裡睡覺了,我把那兩個小子哄安靜了再回來的,家裡有兩個小子已經夠鬧騰了,我倒希望肚子裡這個是個女孩子,不然三個小子我是真的招架不住。”

秦婉絮絮叨叨地說著,抬頭才發現江承德根本就沒有認真在聽她講話,便推了他一下:“想什麼呢?”

“婉婉,你下個月就要生了吧?”江承德問道。

“周大夫說應該在下個月10號左右。”秦婉看著江承德,見他還是一副有心事的樣子,以為他是在擔心還未出世的孩子,“周大夫說我這一胎懷像特別好,不會有問題的。”

“今天盧先生和我說了一件事。”江承德道。

秦婉臉上的笑容突然止住,有些緊張:“什…什麼事?”

“他說他想將泰豐樓搬到北平城去。”

秦婉頓時鬆了一口氣:“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

“我還以為盧先生要催我們……”

“盧先生不是這樣的人。”江承德道。

“我知道,當初爹把宅子和泰豐樓都賣了,盧先生把宅子買了還專門把這一塊圈出來讓我們住,欠的錢也沒有催我們還,沒有為難過我們還對我們多有照顧,對我們已經算得上是仁至義盡了。”秦婉道,“只是我前段時間聽說盧先生的生意似乎不是很景氣,還以為是他缺錢,所以才……”

“搬去北平是一件好事,北平比關外繁華,我聽說還有女子學堂,搬去那兒對慧琴還有幾個孩子來說都是一件好事。”江承德臉上的表情暴露了他內心其實並不是這麼想的。

秦婉看出來了江承德在擔心什麼,輕輕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露出了一個笑容:“你是在猶豫要不要把爹一起帶去北平是嗎?”

江承德沉默了。

“伯和,你明天去醫院看一下爹吧。如果你想,我們就一起去。”秦婉笑著道,“慧琴他們也很久沒見過爹了,衛澤和衛今那兩個小子沒心沒肺的倒是沒什麼,慧琴雖然嘴上不說但我知道她心裡其實是想的。”

“如果醫生同意的話明天把爹接回來吧,咱們一家人很久沒有一起吃過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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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二章 人生一菜(二)

夜已經深了,秦婉又拉著江承德絮絮叨叨地說了一些小話,才躺下來睡了。江承德熄了燈,屋子裡又恢復到從前的黑暗。

眼睛看不見,其他的感官就會變得異常靈敏,江楓能聽到平穩的呼吸聲,那應該是秦婉發出來的。懷孕中的女人本就嗜睡,這麼晚才睡秦婉幾乎是沾枕就著。江承德就躺在秦婉身邊,居然一點聲響都沒發出來,就連呼吸聲也是極小的。

江楓的直覺告訴他,江承德此時應該是睜著眼睛望著黑暗發呆。

江楓默默穿牆去屋外坐著,外面有月光亮堂一些,呆在黑漆漆的屋子裡他總覺得不自在。

剛才江承德和秦婉聊到了江承德的父親,那個江楓連名字都不知道,但卻知道他是整個江家的罪人的,傳說中如反派角色一樣的人物。

老爺子在江楓和他的幾個堂兄小時候跟他們宣揚江家菜的由來時候,曾經順嘴提過一句江承德的父親。

江家菜不是江承德創立的,卻是在他手上走向輝煌的。既然會走向輝煌,那就代表曾經有過衰敗,而造成江家菜衰敗的罪魁禍首就是江承德的父親――那個不配擁有姓名的男人。

無論是老爺子,江衛明,還是已經去世了李明一,似乎都不知道他的名字。這樣一個能夠被稱得上是江家罪人的人物,被大家向小輩提及及其的稱呼都是你太爺爺的父親。

就江楓所知道的版本,他們江家往上數不知道哪位先祖曾經在宮中當過御廚。又不知道是何原因從紫禁城出來跑回了關外,從此再也不敢入北平一步。這位江家的先祖用自己的積蓄在老家開了一棟酒樓,也就是泰豐樓。

由於這位江家的先祖不識字,也就沒有留下什麼,能夠傳給後世的菜譜。全靠言傳身教,父親教兒子或者爺爺教父親再教兒子,成不成全靠天賦,等傳到江承德父親那一代時已經是家底頗豐了。

那時的江家有宅子,有良田,有產業,但都經不起江承德父親的敗家。

江承德的父親是怎麼在幾年之內將江家歷代積攢下來的財富全部敗乾淨的江楓不清楚,不外乎是吃喝嫖賭抽鴉片,這幾樣隨便沾上點,縱使有萬貫家財也不夠敗的。江承德的父親被鴉片掏空了身子,年紀輕輕四十歲出頭就一命嗚呼了。

江楓坐在門外冷靜分析了一下,覺得江承德的父親這時候離一命嗚呼不遠了。

在現在這個時代背景下,病重到需要住院的地步,八成沒幾天可活了。

夏夜的天黑時長短,江楓在屋外靜坐了幾個小時就看見天邊泛起了魚肚白,沒過多久就聽見了屋裡的動靜。

秦婉起來了。

待江楓在門口看見秦婉時,她已經梳妝整齊了。因為睡眠不足的緣故秦婉面色有些蒼白,穿著簡單素淨的衣服,頭髮隨意的盤起,看上去就像一個尋常人家的婦人。

秦婉左手撐著腰,慢悠悠地朝後面的屋子走去。江楓倒是想跟上去,奈何江承德沒起來,他的活動範圍到不了後方的神祕屋子。

江楓在門外又等了一會兒,天稍微敞亮了一些,江承德便起來了。

與秦婉簡單普通的打扮相比,江承德的這一身裝扮要正式得多,一身長衫,釦子扣得整整齊齊,衣服平坦沒有褶皺,頭髮也梳得一絲不苟的,像是要去見什麼重要的人。

江承德沿著小路往後面的一排屋子走去,江楓急忙跟上。

後面的一排屋子就是一片平房,磚瓦屋看起來很簡陋,不像是人住的屋子倒像是堆放雜物的庫房。一排兩間,一大一小,小的那間門敞開著是廚房秦婉正在裡面煮粥,大的那間應該是孩子們的臥房。雖然門窗緊閉,江楓還是能聽見裡面傳出來的小孩兒的喧鬧聲。

江承德徑直走進了小孩的臥房。

江衛澤,江衛今和江慧琴都醒了,江慧琴應該是住在裡屋,鞋都沒穿就從床上跑了下來到外面和兩個侄兒玩。看年紀江慧琴和江衛澤應該都是兩三歲的樣子,能跑能跳能說話,就是吐字含糊不清,聽起來像兩個小孩兒咿咿呀呀的亂叫。

江衛今正是學走路學說話的年紀,趴在床上咿咿呀呀地跟著亂叫,三個小孩吵吵鬧鬧的讓江楓懷疑他是不是進了一個幼兒園。

“哥哥,糕糕!”江慧琴見江承德來了,興奮地跑過去,拉住他的衣襬,“糕糕。”

“爹爹,糕糕!”江衛澤也有樣學樣。

“瓜瓜!”江衛今也開始亂叫。

屋子裡瞬間亂成一團,爹爹哥哥糕糕瓜瓜混合在一起,奏起了交響樂。

聽到隔壁的動靜秦婉連忙放下手頭的事情過來檢視,見是江承德在逗孩子們才送了一口氣,問道:“伯和,你今天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是不是我起來的時候動靜太大把你吵醒?”

“今天上午盧先生有事找我,心裡記著事所以醒得早。”江承德解釋道,“你在這照顧孩子們吧,我去廚房。”

說罷,江承德便去廚房做早飯。

早飯很簡單,稀粥和窩窩頭。江承德此時雖然年紀輕才20歲出頭,但廚藝已經十分高超了,沒放多少米的稀粥被他煮得十分爽滑。

江慧琴和江衛澤可以自己獨立吃飯了,端著小碗呼嚕呼嚕地喝粥根本不需要人照顧。江衛今還需要秦婉餵飯,十分聽話,嘴巴張的大大的就等著秦婉給他喂粥,一口下肚之後還知道“啊”一聲提醒媽媽要喂下一口了。

江承德用完早飯之後便出門了,江楓跟著他走在路上,可能是因為時間太早的緣故,路上也沒有什麼人,店鋪都已經開業了也沒什麼生意,看著十分蕭條。

大約走了小半個時辰,江承德走進了泰豐樓裡。

江楓沒有第一時間跟著進去,而是站在外面打量了一下這座在關外的泰豐樓。

一模一樣的招牌,想必是盧先生搬遷的時候將招牌也一併帶去了北平,從外表看樣式和樓型都很像現在北平的那棟泰豐樓,只不過面前的這一棟佔地要稍大一些。

打量了一會兒,江楓走進了泰豐樓裡,就看見江承德正在跟一個長了一張笑臉頗為富態看著就讓人覺得親近的中年男人說話。

“伯和我知道你家秦婉下個月便要生了,咱們可以等秦婉生了養好了再出發,但這些東西得先搬過去。你來看看,這樓裡有哪些傢俱需要搬的,後廚的那些器具我也不懂,我聽說有的盤子罈子是用得越久越好。你先看看擬個單子,這兩天我就要著手讓人開始將這些東西送去北平了。”盧先生道,“這北平和我們關外可不一樣,遍地都是勳貴子弟,傳得出名號的酒樓十根手指都數不過來,就連從蘇杭還有揚州來的廚子都有。”

盧先生對著大堂內的桌椅板凳指指點點絮絮叨叨的,一會說這是什麼木頭制的,一會又說這個架子是放了多少年的。

江承德站在盧先生邊上安靜地聽他說話,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轉頭看向門外,問道:“盧先生,這牌匾什麼時候拆?”

“牌匾?”盧先生也朝門外看去,“就這兩天吧,牌匾得第一批送過去,這牌匾可是泰豐樓的招牌,得……”

盧先生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突然頓住。

“伯和,拆牌匾的時候,要不要把……”盧先生看著江承德。

“我會去請父親的。”江承德看著門外,彷彿能透過門窗看到掛在外面的牌匾,“賣的時候他不在,拆牌匾的時候他總得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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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30 16:31:5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九十三章 人生一菜(三)

PS:

我發現暈乎乎的時候更會才思泉湧。

彷彿大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

江承德和盧先生在泰豐樓裡清點了一個上午的傢俱,大到桌椅板凳博古架,小到茶杯器皿和酒壺,盧先生恨不得全部打包帶去北平,這個也不捨得,那個也不捨得,彷彿隨便丟下些什麼就足以讓他心疼到滴血。

“這套杯子得帶過去,我記得20年前就是這款杯子,這是老東西了,得帶走。”

“這個瓶子得帶上。”

“這個罈子……”

“這個博古架……”

“對了,地窖,地窖裡的東西還沒有清點!”

盧先生領著江承德從大堂到後廚,再跑去地窖,將泰豐樓內的東西清點得一清二楚。江楓也看出來了,盧先生和江承德關係相當不錯,不似老闆與員工更不似債主與欠債人,反而像多年的老朋友。

雖然以盧先生的年紀足以當江承德的爹,但盧先生話多又長了張笑臉,江承德嚴肅,給人的感覺總是冷冰冰的。兩人站在一起,竟給人一種江承德更靠譜的樣子。

待清點完東西已經是中午了,盧先生手上拿著一疊厚厚的物品清單,和江承德商量著什麼第一批送走什麼第二批走。

“北平那邊我已經打點好了,第一批運過去的都是精貴東西,和商隊的貨物一起運過去明天和後天就得出發,這些東西今天晚上就得……”盧先生說著說著想起來自己來漏了一個最重要的東西,“這牌匾也得拆了送過去,伯和你看這牌匾是今晚拆還是明早拆?”

“今晚拆吧,我下午去醫院把我爹接出來。”江承德道。

盧先生點點頭:“如果情況好的話就接出來住吧,總住在醫院裡不吉利。我在城西還有一處別院,你把你爹接出來就讓他住在那。秦婉馬上要生了也不方便照顧人,我差兩個丫鬟婆子過去,下個月把你爹一起帶去北平。”

提到自己親爹的未來安排江承德沉默了,向盧先生做了個揖,道:“盧先生有心了,伯和受不起。”

盧先生熱情地拍拍江承德的肩:“這有什麼受不起的,我們兩家原本就是世交,你也是我看著長大的。當年我買下泰豐樓和你們家那老宅的時候就跟你說過,這些東西我只不過是暫時替你看著,咱們之間有什麼受得起受不起的。”

“如果錢財上有什麼困難隨時和我開口,雖然最近生意不是很景氣,但我手頭上多少還是有些餘錢的。醫院那邊你也不用擔心,那些莫啡散都是從倫敦運過來的,和魔都那邊的戒菸藥是同一種,藥純藥效也特別好。等去了北平我再幫你聯絡北平那邊的醫院,保證給你弄到最好的藥。”盧先生笑眯眯的道,再配上他那張天生的笑臉與他方才說的話,簡直是天底下最和善最仗義的人了。

江承德再嚴肅穩重也不過是個20左右的年輕人,他受了盧先生的恩又欠了盧先生許多人情,心中滿是感動。

“多謝盧先生了,這幾年我已經麻煩您很多事情了,也不敢再勞煩您多費心了。您的大恩,伯和必將全力報還。”

“伯和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咱們之間提什麼報不報還不還恩不恩的。我和你父親本就是好友,現在他變成了這副模樣,你是我的晚輩,多照顧你那是應該的,你……”盧先生還想再說些什麼,他的夥計就跑進了店裡喚他。

“盧掌櫃,商隊的黃老闆來了,要和您商量運貨的事情。”夥計見江承德也在,便在門口站著大聲說沒有進來。

“我那邊還有事,伯和我就先回去了,用不用我拆人送你去醫院?”盧先生問道。

“不用了,我走去即可。”江承德道。

“那好,我就不送了,你去醫院把你爹接過來,今天晚上咱們就拆匾。”盧先生點頭,朝門口走去,江承德緊隨其後。

兩人在門口分開,一個往東走,一個往西走。江承德早上只吃了兩個窩頭,一碗稀粥,和盧先生一起清點了一上午的東西早就餓了,正巧泰豐樓往前十幾步路就有一個賣燒餅的小攤子,江承德便去那買兩個素燒餅墊墊肚子。

江楓在泰豐樓門口停了一下,抬頭看了一會兒牌匾,正想抬腳朝江澄的那邊走去,就聽見盧先生的夥計在跟盧先生說話。

“掌櫃的,咱真的要把泰豐樓也搬到北平去?”這個夥計估計是盧先生的親信,什麼都敢說什麼都敢問。

盧先生單獨面對夥計的時候就沒有面對江承德的時候那樣笑容滿面了,淡淡的看了夥計一眼,不知道是嫌他話多還是怎麼的,表情居然看上去有幾分冷淡。

“不然呢?”

“江師傅的廚藝在咱們關外是一絕,就算到北平城裡也是不差的,北平城那麼多酒樓,您就不怕他被別人挖了去?”夥計自然是向著掌櫃的。

“挖了去?”盧先生抬頭看了一眼牌匾,笑了,那笑容看起來居然有幾分陰森可怕,“這塊牌匾在我手裡,他能被誰挖了去?”

江楓僵在了原地,不可置信的轉頭,看著盧先生,依舊是那張笑臉,可卻看出了一絲不同的意味。

“北平城裡的酒樓一天的進賬就是十幾塊大洋,豈是關外這種小地方能比的。放著潑天的富貴不要窩在這個地方,我看他們江家歷代也是腦子壞了。”

“要我說也是,江師傅他爹可真是個敗家子,咱們關外抽大煙把家產敗光的多了是,像他這樣的短短几年時間把家產全都敗光的還真是頭一份。也就是您好心,按市價收購了酒樓宅子和田地,還把雜物房分給他們住,不然江師傅他們一家早就露宿街頭了。”夥計附和道。

“伯和這麼好的手藝,露宿街頭豈不可惜了。有些話不該說的就別說,伯和一向不在意外人的言語,但不代表其他人不在乎,尤其是陳師傅,若是讓他聽到你剛才那番話豈不要生了間隙。”

江楓還想再聽聽盧先生說了些什麼,江承德已經買好了燒餅邁開步子往前走。空氣牆再一次撞上了江楓,即使江楓再不情願也只得跟著江承德,一邊往前走一邊又忍不住的回頭。

盧先生的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似笑非笑,張嘴低聲說著些什麼,看的江楓脊背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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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7
發表於 2019-9-30 16:32:0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九十四章 人生一菜(四)

江承德對剛剛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抓著兩個燒餅一邊走一邊吃,乾巴巴的燒餅就那樣生吞也沒有水,吃到後面江楓都感覺他好像噎著了。

夏天穿長衫,雖然正午的太陽並不是特別毒辣,就這麼在路上走著江承德也出了一身的汗。

與繁華的北平相比關外確實要蕭條不少,路上沒什麼行人,街上的店鋪也沒有什麼生意,甚至有不少店鋪乾脆連門都沒有開,沿路擺攤的小販無所事事地躲在陰涼處乘涼,連聊天的興致都沒有。

這樣的大環境倒顯著穿著長衫行色匆匆的江承德十分怪異。

江楓就這樣一直跟在江承德後面不知走了多久,用腳丈量世界的時代就是這樣不方便,短短的路途都顯得十分遙遠。等到江承德的影子都被拉長了一些,他才走到了醫院門口。

醫院門口應該是江楓來這之後看到過的最熱鬧的地方,穿旗袍的女人,穿長衫的男人,還有穿著短衫拉著車的黃包車伕。西式的建築風格,高拱的大門,江楓甚至還看見了一輛救護車――一輛被刷成白色車身上還有紅色十字的汽車。

江承德不是第一次來醫院了,穿過人群直奔病房,甚至於有的醫生護士還認識他,相遇的時候還互相點了下頭。

在病房前,江楓看到了江承德父親的名字――江恆仲。

江恆仲的主治醫師是一個洋人,他將江承德攔在病房外用中英混雜的話告訴他江恆仲正在接受治療,現在不方便進去,想要進去探望或者接他出院的得過幾個小時。

江承德的英語也不算好,斷斷續續的幾個單詞,幾個單詞地往外蹦艱難的和主治醫師交流著,主治醫師也只能和他一句中文一句英文比劃著交談著,至於對方能不能理解自己的意思,能理解多少就只能靠運氣了。

江楓在邊上聽了半天倒是聽懂了他們的談話,主治醫師想告訴江承德江恆仲的戒菸效果不是很理想,他們只能不斷加大藥量。莫啡散的價格一直在上漲,原本江承德交的錢已經不夠用了,但盧先生前段時間又送了一筆醫藥費過來,所以以前的問題不用擔心。但以江恆仲現在的狀態無法出院,如果只是接出去幾個小時沒有問題。

主治醫師的中文與江承德的英文一樣蹩腳,只有莫啡散和錢這四個字發音非常標準,導致江承德完全會錯了意。

江承德以為主治醫師是在提醒他該繳費了,一直在同主治醫師解釋他現在經濟比較困難可能一時拿不出那麼多錢來,兩個人就這樣牛頭不對馬嘴的說著,誰都不明白誰的意思。

說著說著,護士帶著藥劑過來了。

“醫生,莫啡散我拿過來了。”護士道。

主治醫師點點頭,示意她進去,說出了4個繼莫啡散和錢之外字正腔圓的中文:“左臂,注射。”

護士點頭表示瞭解,端著藥劑走進病房。

護士正好是從江楓邊上走的,江楓就隨隨便往她盤中看了一眼,看到莫啡散上的標籤愣住了。

Morphine

嗎啡。

比鴉片毒性更大,成癮性更重的毒品。

居然是戒菸藥。

江楓想要走進病房,卻又不忍心走進病房了。

現在他可算知道,為什麼江恆仲年僅四十就一命嗚呼了。先是吸食鴉片敗光了家產,後來戒菸的時候居然用嗎啡來戒,以毒攻毒,等同找死。

過了一會護士從病房走出來,告訴江承德現在病人已經注射完莫啡散需要休息,讓他在外面等一兩個小時再進去。

主治醫師也發現他和江承德交流十分困難,讓護士換一個會中文的醫生來跟江承德談,自己先離開了。

沒過多久,護士就領了一個年輕醫生過來和江承德談江恆仲的戒菸情況。

年輕醫生先是和江承德解釋了一下他根本不可能聽得懂的江恆仲目前的戒菸進度,非常直接的告訴江承德江恆仲的戒菸進度很不理想,問他願不願意採用一款更貴但是效果更好的新藥。

“新藥?”江承德有些猶豫,“莫啡散不就已經是效果很好的藥了嗎?”

“莫啡散確實效果很好,但畢竟還是因人而異。現在國外新研製出了一款療效更好的藥,價格相對於莫啡散而言要貴上不少,魔都和北平那邊已經先用上了,療效都非常的不錯。”年輕醫生解釋道,“我們這個醫院是很難進到這款新藥的,前段時間盧先生來交費的時候說起過你們要搬到北平去,如果是北平那邊的醫院,你可以給你父親嘗試一下這款新藥。”

“這款藥叫什麼名字?”

“海洛因。”

江楓:……

他知道江恆仲是怎麼死的了。

當年參加禁毒知識比賽的時候他也刷了不少題,印象比較深刻的題就是海洛因最初是以戒菸藥的形式被引進國內的,只是沒想到這個案例居然活生生的發生在了自己的先祖身上。

照這個架勢發展下去江恆仲不死都難。

光是這樣想想他居然還覺得江恆仲有些倒黴,染上鴉片癮敗光家產是他自己的問題,但後續的嗎啡甚至海洛因以及最後的一命嗚呼就有些造化弄人了。

年輕醫生跟江承德聊了聊就離開了,江承德靜靜地站在門口等了幾個小時,一直到護士進去檢視確定沒有問題幫江恆仲換好衣服就帶他出來了。

“最好晚上就送回來。”護士還不忘叮囑江承德。

“好。”江承德應道。

江恆仲很瘦。

不是普通的瘦,也不是因為飢餓或者營養不良的瘦,他是一種病態的,甚至有些可怕的瘦。

從衣袖裡露出來的手細得跟麻桿似的,皮包骨頭,江楓還能從他露出的一小截手腕窺探出他手臂上密密麻麻的,昭示著他現在嗎啡癮有多重的針孔。

江恆仲跟著江承德走出了醫院,人看起來也十分恍惚。

“咱們這是去哪兒?”江恆仲問道,他之前沉迷鴉片膏的時候人就已經很恍惚了,戒菸之後就更加恍惚了,有的時候他甚至都分不清虛幻與現實。

江承德看著江恆仲,內心甚至沒有什麼波動。

江恆仲早就不是他父親了。

從他染上鴉片膏,流連煙館,整日躺在榻上吞雲吐霧,敗光家產,間接害死母親,氣死爺爺開始,江恆仲就不是曾經那個教他廚藝,幫他正衣冠的父親了。

“盧先生要把生意搬到北平去,泰豐樓今天晚上摘牌匾。”江承德道。

“盧先生?”江恆仲有些茫然。

江承德露出一個冷笑:“您忘了嗎?一年前,不就是您把泰豐樓賣給了盧先生嗎?連帶著江家的田地宅子,不都一起賣給了盧先生抵債嗎?”

“抵債……”江恆仲眯起了眼。

這幾年的時間裡,他一直在現實和虛幻中來回交織,人一直都是恍惚的,偶有清醒的時候,不是在煙館裡就是在醫院裡,整個人都有些瘋瘋癲癲的。

江承德看見他這個樣子,就彷彿看見了病榻上的爺爺和生產完失去氣息的母親,握緊拳頭極力控制自己不要一拳揮上去,不再理睬他徑直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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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五章 人生一菜(五)

以江恆仲的身體狀況根本不可能像江承德一樣走去泰豐樓,所以當江承德領著他走了幾分鐘,江恆仲的走路速度開始明顯變慢,甚至有些跌跌撞撞的時候時候,江承德停下來給他叫了一輛黃包車。

只給江恆仲叫了吃,江承德不想與他同行,提前付了錢就讓黃包車伕拉著江恆仲走了自己再慢慢走回去。

江恆仲整個人骨瘦如柴與製片人無疑,比大多數女人都要輕,黃包車伕一貫是幹體力活的,身強力壯穿著短衫在太陽底下躺著汗,拖著車就跑健步如飛,沒幾步就看不見人影了。

江承德並沒有第一時間邁開步子往泰豐樓走,他只是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黃包車,直至消失,緊握的拳頭也漸漸鬆開,化為一聲長嘆。

江楓就站在他旁邊看著他,現在的江承德同江楓一般大,卻有老婆孩子和年幼的妹妹要養,甚至還揹負著普通人難以想象的債務,有著普通少年人沒有的穩重,也失去了普通少年人應有的衝動。

江承德順著原路慢慢走回去,帶他走到泰豐樓門口時天色也開始暗了。夏天天黑得晚,江楓估計此時應該也有7點多了,天雖然還亮著但明顯光線不如從前,沿路上的小館子裡也坐了一些用晚飯的客人。

泰豐樓門口停著幾輛馬車,也站著不少人,大門敞開著中午的那位夥計站在門口對著其他人指指點點的大聲說著些什麼。

江恆仲不在這裡。

夥計看見江承德來了,連忙迎上去,道:“江師傅來了,我們東家在二樓和您父親說話呢,用不用我上去跟我們東家說一聲。你給我小心著點,這瓶子是從什麼年間傳下來的你不知道嗎?要是把它cei了你小心你今年都白乾!”

夥計變臉的本事倒是得了盧先生幾分真傳。

“有勞了。”江承德道,側開身站在門邊上,免得擋著搬東西的人的路。

江承德見他們搬的都是瓷瓶之類的易碎物,順嘴問道:“不是說瓷瓶留到第3批搬嗎?怎麼現在就開始收拾了?”

夥計頓時露出了得意之色,同江承德炫耀道:“要麼怎麼大家都說咱們掌櫃有本事呢!盧掌櫃今天下午弄到了半截運貨的火車車廂,這用火車運輸不比商隊要快多了。所以掌櫃的說了,金貴的東西先運過去,還有這牌匾,也是要第一批運過去的。您等著,我去給您上去叫我們家掌櫃的,看這時間差不多也要把這牌匾拆下來了。”

說著夥計就往樓上跑,江承德留在下面,江楓連忙跟上,在夥子停在門外敲門的時候江楓直接穿牆進到了屋裡。

盧先生和江恆仲正坐在裡面說話,說上放著兩杯茶,江恆仲面前的那杯只剩半杯,盧先生面前的一點也沒動。

“掌櫃的,江師傅來了。”夥計在外面大聲道。

“知道了,我這裡還有些事,你下去讓伯和先坐著給他上壺好茶。”盧先生道。

“好咧。”夥計離開了。

“既然伯和都到了,我就長話短說了。”盧先生看著江恆仲淡淡地笑著,“我是個生意人,有利可圖的事情我就會去做。我也不會落井下石,最多順勢推一把,但我也不是個慈善家,從來不會養閒人廢人。”

江恆仲此時非常清醒,他與盧先生相識多年知道他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也知道盧先生是想從他身上得到些什麼,但他也不明白他身上還有什麼是能讓人惦記的。

債務嗎?他所欠的債務可都是欠盧先生的。

盧先生見江恆仲的表情就知道他懂了,端起了茶,到嘴邊發現茶已經涼了又將茶放下。

“不知伯和有沒有和你說我準備將泰豐樓搬去北平的事情。”

“說了。”

“北平不是關外,你們江家的先祖是御廚,是從北平出來的,到了我們關外就是數一數二的手藝。但北平城裡到處都是達官顯貴,別說先祖是御廚,就連師父是御廚的也不少。伯和的手藝不錯,但卻沒學到真正厲害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年那道大帥親口稱讚過的菜,你是會的吧?”盧先生看著江恆仲。

“只為這道菜?”

盧先生突然笑了起來:“敬軒吶,你還真是這些年在煙館裡抽大煙抽壞了腦子。你可知今時已經不同往日了,北平城裡一家名酒樓一天的盈利高達幾十塊大洋,一年前你將泰豐樓賣給我才賣了多少大洋你還記得嗎?你我相識這麼多年多少也有些情分,我知道如果我讓你將你們江家的絕活教給旁人你定是不願的,去年錢老闆開出那麼高的價格你也沒把你們江家菜寫成菜譜賣出去。我只不過是讓你教給你兒子,也不算難為你吧?”

“我是伯和的長輩,自然是要關照他的。敬軒,你身為伯和的父親,總不想讓他和你一樣,變成連利用價值都沒有的廢人,落得個只配等死的下場。”

“你這些年荒唐胡鬧慣了,害得伯和一直跟在你身後給你收拾爛攤子,你好歹也是他的身生父親,總要給他留下些什麼,護他平安,不是嗎?”

盧先生不輕不重的話語,就像利箭一般刺穿江恆仲,把他這些年來用來安慰自己的虛假的保護外層全都撥開,露出血淋淋的真相。

“要我說你還真是好命生了個孝順的好兒子,你幹了這麼多荒唐的混賬事兒都還願意養著你,無論做了什麼都有人在後面替你收拾爛攤子。我言盡於此,伯和還在下面等著呢,時候也差不多了該拆牌匾了,我們一起下去看看吧。”盧先生起身,推開了門。

“有食材嗎?”江恆仲問道。

“有,應有盡有,都在廚房那備著了。”盧先生笑得十分和善,“瞧,這不就是一個慈父了嗎?”

盧先生率先下樓沒有管後面的江恆仲,江承德就在大廳門口處坐著,盧先生見了他連忙笑著迎上去。

“伯和讓你久等了,我也有些時日沒見你父親了,老友相見不免多聊兩句。”盧先生道,“我看他的精神頭跟前些日子比要好上不少,看來這戒菸還是有效果的。”

江承德只能點頭稱是。

“剛才敬軒還在和我說他覺得他最近身子好了不少,想教些你還未習得的菜給你。伯和呀,浪子回頭金不換,他畢竟是你父親,前些年確實是糊塗了些,但心裡還是向著你的,待會別和他起了衝突。”盧先生語重心長地道。

江承德朝樓上看去,江恆仲正慢慢地往下走,看起來有些失魂落魄。

人來齊了,就該摘牌匾了。

也沒什麼鄭重的儀式,只不過是搭個梯子讓人爬上去將在這棟樓上懸了幾十年的牌匾摘下來,運走,送到一個新的地方去。

所有人都沉默不語。

江恆仲的心裡有什麼東西被擊碎了。

是從什麼時候起染上鴉片膏的他自己都記不清了,反正人人都抽,他抽也沒什麼稀奇的。

這幾年他也曾後悔過,但也只是後悔,煙癮犯了便什麼都忘了。

忘記父親的亡,忘記妻子的死,忘記兒子的恨。

可現在看著牌匾從他面前摘下來,他是真真切切的後悔了。

泰豐樓曾經是江家的榮光。

現在這個榮光不是江家的了。

他這個不肖子,親手毀了這份榮光。

他的廚藝是父親教的,江承德的廚藝是他教的,但他不是一個好父親甚至不配當父親,他只顧自己快活卻沒管過家人死活。

所以他的家人都死了,死的只剩下兒子,孫子和小女兒。

江恆仲哭了。

沒由來的,突然一下跪在了地上,嗚咽的哭了起來,泣涕如雨,狼狽不堪,遠遠的看竟像一個瘋子。

突然,江恆仲又站了起來,止住了哭,拉住江承德的手道:“伯和,我去給你做道菜。”

這樣的反應,倒真的和瘋子無異了。

江承德看著他,沒有什麼表情,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江恆仲抓著江承德的手,手指抓得發白細得可怕,拉著他泰豐樓裡面走去。

“外面說的真不假,江師傅他爹可真是個瘋子。”不知是誰小聲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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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30 16:32:2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九十六章 江氏參羹 S級

江恆仲進廚房第一見事就是洗手洗臉,他剛剛哭得狼狽滿臉滿手滿身的鼻涕眼淚,現在自然是要清洗乾淨。

廚房很大,至少比北平的泰豐樓裡的廚房要大,可能是因為這棟泰豐樓的佔地面積本身就比北平的東西要大一些的緣故,廚房寬敞乾淨,廚具齊全。

盧先生早就料到了江恆仲一定會教江承德做菜,早就在後廚備好了上等的新鮮食材。

江峰隨處掃了一眼,擺在明面上的有刺蔘,筍,香菇,豬肉,還有火雞,邊角處和櫃子裡還有其他食材和調料,看這個架勢,盧先生口中的那道菜是海蔘菜。

江楓學了這麼久的海蔘菜,對海蔘已是極其熟悉,遠遠的看就能認出來是哪種海蔘,各種處理方法和技巧也了熟於心,不再像之前那樣跟個楞頭青一般看別人做海蔘菜都看不出其中的門道。

江恆仲清洗完手和麵部,發現自己的衣袍上也滿是汙痕,居然直接將長衫脫了下來只穿裡衣,就這樣直接拿刀去割肉。

他這幾年被鴉片掏空了身子,明明正值壯年力氣卻還不如一個柔弱的女子,拿著菜刀由於力氣不足就像小孩兒使刀一樣。動作卻又十分熟練,技法也很成熟,在外人看起來不倫不類,十分滑稽可笑。

江承德就在邊上靜靜地看著,站在廚房門口,與江恆仲隔了有兩三米之遠。江楓沒那遠觀的本事,他就站在江恆仲邊上,恨不得將腦袋湊到他刀旁邊看他手上的動作。

江恆仲是一個極其老練的廚師,也是一位優秀的廚師。

或許他這些年給人的印象早已是腦子有坑的敗家子,或者拖累兒子的垃圾父親。但是更早的時候,在他還沒有染上鴉片的時候,他也曾經是泰豐樓的主廚,曾經是手握廚刀20餘年的廚子。

江恆仲將肥瘦相間的豬肉切割成大塊,然後就放下刀準備去生火,可能是太多年沒有幹這些事情的緣故,切肉只用了兩分鐘,生火卻花了5分鐘也沒能生起來。

一直站在廚房門口的江承德看著江恆仲這個樣子,沉默地走到他旁邊,拿過他手裡的鐵鉗,道:“我來。”

待火升起來了,江恆仲繼續處理豬肉,江承德蹲在灶口沒動,只是偶爾抬頭看一下江恆仲在做什麼,幫他控制火的大小。

江恆仲在煮肉湯。

他先是文火慢煮去除了豬肉裡殘留的血水和淋巴給豬肉除腥,然後蓋上鍋蓋讓大塊的豬肉在鍋內慢慢燉煮,燉煮的時間越長肉湯就會越香。如果真的想要煮出一鍋煨食材的上好肉湯,以現在的條件沒有幾個時辰的燉煮是不可能的。

江恆仲處理完豬肉又去處理雞,目的是相同的,為了燉雞湯。

如果肉湯和雞湯都要現燉的話,江楓懷疑這道菜做到明天早上都做不完。

刺身泡在水中去泥沙,肉湯和雞湯都在灶上燉煮著,江承德盯著灶內的火,江恆仲看著盆裡的刺蔘,旁邊還泡著兩盆香菇和木耳。兩人從進廚房開始就一直沉默,忙碌的時候沉默無事的時候也沉默。

“遼東產參,體色黑褐,肉嫩多刺,咱們這產的參品質好,你爺爺和太爺爺最愛用海蔘做菜。”江恆仲突然開口。

“海蔘這種食材,沙多腥味重,同燕窩一樣都是無味之物全靠外物來提味,不能用清湯燉煮,只能用肉湯和雞湯紅煨。”

“咱們家的人不會取名字,不像別家酒樓那般把菜名取得好聽,像什麼踏雪尋梅,白玉紅翠,珍珠玉藕丸子。你爺爺還在時這菜是他的拿手好菜,可惜就是名字沒取好,叫江氏參羹,明明是咱們店裡的招牌菜卻一直名聲不顯。”

“味要濃厚,不可油膩,味要清淡,不能淡薄……”江恆仲突然唸叨起了一些不相干的話,瘋瘋癲癲的。

“失之毫釐,差之千里。”

“千里之堤,潰於蟻穴。”

雞湯和肉湯在灶上小火慢燉著,時間漸漸過去,外面已是漆黑一片,盧先生不知何時進了後廚,見兩人相隔甚遠不似他想象的那般有些驚訝。

“伯和,夜已深了時候不早了,要不你先回去,敬軒由我差人送回醫院?”盧先生問道。

“不用了,麻煩您派人和婉婉帶個話就說我今晚有事不回去了。”江承德道,往灶中中添了一根柴火,“這道菜只怕要做到明天了。”

盧先生一愣,隨即反應了過來,看了一眼灶上,高興地笑了笑:“那好,我不打擾你們了,秦婉那邊我會告知她的。”

海蔘菜是金貴菜,什麼都得用最好的,哪怕是最普通的肉湯和雞湯,也得是煨的最好的肉湯和雞湯。

由於沒有鐘的緣故江楓很難判斷具體過了多長時間,少說也有三個多小時,江恆仲才走到灶邊揭蓋。將肉全撈出來只留肉湯在鍋裡,又將海蔘放進去滾上3道,再將雞湯倒進肉湯裡混合起來,蓋上蓋子燉煮。

想要在這種沒有高壓鍋的情況下將海蔘燉煮透爛,起碼要一個晚上。

時間漸漸過去,夜已深了,就連江承德都忍不住犯困打起了瞌睡,手上拿著鐵鉗頭一栽一栽的,早已忘記了灶中的火。

江恆仲卻清醒得很,眼睛盯著鍋蓋,蓋上了鍋蓋他依舊能聞到裡面的味道。

江承德睡著了,江恆仲又尋了另一個鐵鉗走到他身側在不觸碰驚醒他的情況下小心地往灶中添柴。就這樣,江恆仲在灶口與鍋邊來回走動,直至天明。

經過數個小時的燉煮,哪怕鍋蓋蓋在鍋上香味也能從縫隙裡漫出來,江恆仲一夜未睡盯著這口鍋,臉上滿是疲憊之色。

一直到天已經透亮,從打盹到熟睡以這個姿勢睡著可能落了枕的江承德才醒來。

“你醒了?”江恆仲道。

江承德剛醒人還有些迷糊,沒怎麼反應過來江恆仲就走到鍋邊揭蓋了。

一瞬間,香味四溢。

先前的一大鍋湯已經被煮的只剩下淺淺的一層底,鍋內的海蔘被煨煮得十分透了,飽吸湯汁,膨脹起來像一顆小炮彈。

江恆仲將海蔘撈出放到砧板上切成片,然後再切成丁,每切一刀就有湯汁順著刀口流出來,外圈烏黑內裡橘黃,肥嫩多汁,不愧是花了一整夜的時間慢慢煨出來的極品海蔘。

之後,江恆仲將切成丁的海蔘與筍丁還有香菇丁一起,倒入先前剩餘的雞湯裡,同先前一般文火慢燉,最後勾芡,成為羹。

曾經的一大鍋,燉煮到最後只剩下小小的一盅。

這是一份需要十足的耐心與驚人的火候判斷的菜。

就如同江恆仲之前嘀咕的話語一樣,味要濃厚,不可油膩,味要清淡,不能淡薄。海蔘本身沒有味道,又是一種極難處理的食材,味道重了,喧賓奪主,味道淡了,寡淡無味。

這種慢燉,將廚師的心血,經驗與技藝通過時間揉進小小的海蔘裡,每一口軟爛,每一口湯汁,每一分味道,都代表著廚師對海蔘菜深刻的理解。

菜成了。

江恆仲將菜端了出來。

“嚐嚐嗎?”江恆仲看著江承德,滿是希翼。

江承德去尋了一個勺子,洗淨,舀起一勺羹湯。

濃稠,細膩。

勺中有一塊海蔘,肥美,多汁,誘人。

這是一道讓人驚豔的菜品。

入口。

人間珍饈。

江楓開始逐漸被濃霧籠罩,江承德咀嚼著,面上沒有表情。明明只有小小的一塊海蔘,被燉煮的如此透爛甚至能直接順著舌頭滑進胃裡,他卻一直在咀嚼著,咀嚼著,彷彿要把它咬爛,咬碎,咬成渣。

直至江楓看不清江承德的臉。

從始至終,他都在面無表情的咀嚼著,遲遲不曾吞嚥。

江楓回到了後廚。

廚藝臺上放上他熟悉的海蔘,也是刺蔘。

想著自己做出來的海蔘菜,和剛剛江恆仲做出來的海蔘菜,江楓深深意識到了什麼叫他們江家一代不如一代。

這差距確實不是一般的大。

這樣想著,江楓非常自覺地點開了屬性面板。

菜譜欄裡又亮起了一個新的名字。

江恆仲(1/1)

【江氏參羹  S級】

製作者:江恆仲

菜品詳情:這是一道海蔘菜的巔峰之作,飽含著一個父親在生命的最後時光對家人的愧疚與懺悔,卻不曾得到原諒。因為食用者在食用這道菜時複雜的感情,這道江氏參羹成為了江承德永生難忘的一道菜,本菜品無屬性加成。

本菜品不限制作次數。

友情提示:本菜品難度遠超於玩家目前廚藝等級,有100%的機率會製作失敗。

江楓:……

S....

S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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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9-30 16:32:3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百九十七章 借螃蟹

江楓雖然偶爾會對自己的認知出現一些錯誤,但大多數情況下他都是非常有自知之明的。

即使現在他面前就有新鮮的刺蔘,這些刺蔘還都是泡好了已經吐盡泥沙的,後廚裡也常備著肉湯和雞湯,他也沒有不知死活的想要嘗試一下江氏參羹。

如果江氏參羹評級是A級,江楓沒準頭一鐵心一狠就當場嘗試了。大不了就浪費一鍋雞湯,一鍋肉湯外加幾個海蔘,收穫一份失敗的參羹和王秀蓮同志愛的巴掌。

他現在連A級菜都需要靠取巧的方法才能做出來,S級的菜太過遙遠不是他目前的能力所能及的。

他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做出10道評級達到A級的系統菜完成主線任務。如果把遊戲比作一桌宴席的話,支線任務是錦上添花用的冷盤小菜,主線任務是循序漸進依次端上來的主菜熱菜,隱藏任務是不可捉摸不知何時會呈上來的驚喜新菜。

冷盤固然好吃,卻不能充作主菜。

從江楓得到這個遊戲開始,每一個主線任務都像是一雙手在他身後推了他一把讓他前進。與其說這些主線任務是遊戲釋出給他的任務,倒不如說是遊戲給他指引的一個方向。

江建康同志買下了A大附近的店鋪要開健康炒菜館,主線任務便指引他讓健康炒菜館的生意變得紅火。李明一老先生要將泰豐樓贈予他,主線任務便指引他如何重振泰豐樓。江楓甚至懷疑如果當初他們選擇拒絕這份饋贈,他拒絕接受那個重開泰豐樓的主線任務,遊戲會不會重新給他頒佈一個讓健康炒菜館更上一層樓的主線任務。

這些任務都只是給了他一個選擇的方向,最終的決定權在他手上。

江楓甚至開始懷疑,遊戲現在頒佈的這個主線任務並不只是單純的嫌棄他廚藝不行,更像是在提醒他讓他努力提升廚藝。

這樣想著,江楓再次點開屬性面板檢視他已獲得的菜譜。只有通過記憶獲得的遊戲菜譜才能在製作出來之後顯示評級,這也代表江楓可以選擇練習的菜範圍十分有限,不然的話他的八寶粥怎麼著也得算一道A級菜。

掃視了一圈菜譜欄,上湯h龍蝦和兩色大蝦這種原本就是A級菜,製作難度又很高的菜品直接被江楓忽略了。遊戲都明擺著告訴他這些菜他100%會翻車了,他也沒必要捨棄那些可以努力的菜不做跑到這裡來永攀高峰。

將那些原本評級是B級或者C級的菜通過不斷練習提升到A級,是個不錯的選擇。

江楓盯上了蟹釀橙。

從他在記憶裡看見曹桂香做這道菜時,他便對這道菜十分有興趣。

水果與螃蟹的組合,一道怎麼看怎麼像是食堂菜的菜品,卻是從南宋時期流傳下來的名菜。同肘子、糖醋鯉魚種大菜硬菜比起來,蟹釀橙稍微顯得有些“小家子氣”,別的菜是粗獷有力的漢子,蟹釀橙是精緻漂亮的小姑娘。

這是一道沒辦法投機取巧,只能盡心雕琢的菜。

更別說現在已經到了螃蟹上市的季節,雖說還沒到橙子上市的季節,但江楓前兩天在大伯家看見了大伯母準備用來做水果沙拉的在超市買的進口橙子。

成本是高了些,但江楓覺得他每天能做一份蟹釀橙就頂了天,這樣平攤下來一天也花不了多少錢。

有了目標江楓就有了動力,把腦袋中那些雜七雜八的想法全都先清出去,開始認真練習海蔘菜。

等到大堂內懸在牆上的時鐘的時針指向四時,後廚的人就開始漸漸多了起來,江楓見都4點多了季夏還沒有回來有些奇怪,便去問吳敏琪有沒有看見季夏。

他這夸人的詞都想好了,被誇的人怎麼還沒到。

“琪琪,你看見小朋友了嗎?”自從收了季夏為徒,江楓對季夏的稱呼直接從季夏小朋友縮減到小朋友。

“夏夏還沒回來嗎?”吳敏琪也覺得有些奇怪。

“我沒見到她人吶,這時候也不早了,她都去快三個小時了吧?”江楓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自己疏忽了,“早知道就應該給她買個手機,就算不買智慧機,也該買那種能夠接聽電話的老人機。”

不給季夏買手機是大家共同的主意,誰叫季夏還處在叛逆期又前科累累,大家都擔心她突然一下從叛逆少女變成網癮少女。

雖然江楓,吳敏琪,季月和章光航這4個離了手機就活不了的人,似乎沒有什麼資格說這種話。

“我昨天晚上上網看了,我們可以給夏夏買一個兒童電話手錶。”吳敏琪道。

江楓:???

兒童電話手錶???

琪琪,你是認真的嗎?我怎麼感覺你好像真的在把季夏當女兒養啊。

還沒等江楓和吳敏琪深入探討一下關於季夏是不是應該擁有一個手機的問題,季夏就自己回來了。

“師父,我自行車被別人偷了!”季夏一路跑回來氣喘吁吁滿頭大汗,一進後廚就跟江楓告狀,意識到自己這個樣子似乎不應該進後廚又默默退了出去。

江楓和吳敏琪同她一起離開廚房,江楓率先發問:“自行車被偷了?你沒鎖車嗎?”

“鎖了,我怕鎖不緊還特意在那幾個槓之間多繞了幾圈呢!”

“槓?”江楓懷疑自己聽錯了,“什麼槓?”

“就是那兩根鐵槓啊,圍成一個三角形的長長的兩根鐵槓。”季夏道。

江楓:……

你這種鎖車方式這麼晚才被偷也是挺讓人感到驚訝的。

江楓無奈地拍拍季夏的肩,安慰道:“沒事,掉了就掉了,錢從你未來工資里扣,下次師傅教你該怎麼鎖自行車。”

“還有今天陳奶奶讓我轉告您,她說您好久沒過去看大花了,大花都想您了,讓您這兩天抽空過去看看大花。”季夏開始向江楓傳達陳素華的意思,“陳奶奶養寵物不能養生份了,但我覺得應該是她想見您了,所以才還拿大花做藉口,您是不是很久沒有過去過了?”

季夏早已看穿了一切。

被季夏這樣一說,江楓也反應過來他確實是很久沒有去李宅了。

當初說要養大花的人是他,現在又把大花丟給陳素華和江奶奶養,養豬本來就費勁,這樣做確實有些說不過去。

“這樣吧,明天下午你休息一下午,你不用過去我過去。”江楓道,說著從兜裡掏出一張毛爺爺,“你先幫我去旁邊超市買幾個橙子回來,剩下的都是你這周的零花錢。”

“好的師父。”季夏接過錢就跑去買橙子了。

“楓楓你想吃橙子?”吳敏琪問道。

“我前段時間在網上看到了一道菜,拿橙子做的叫蟹釀橙,覺得還蠻有意思的所以想試試看。”江楓解釋道。

“那螃蟹呢?現在店裡好像沒有螃蟹吧?”吳敏琪指出了問題的關鍵。

“我大伯家有螃蟹,昨天晚上我過去借香油的時候看見了。”江楓微微一笑,“這不昨天晚上借的香油還沒還嗎?今天還香油有的時候順便再找我大伯借兩隻螃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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