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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姜宛 - 《妾不為後 卷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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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4 12:00:41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章

  看著景玨氣的變了臉色,寧春草有些好笑的低下頭來。晏側妃這法子還真是不錯,若是沒有錢財,看來的確是很難和他那一群狐朋狗友廝混下去了。
  「不過王爺回來了!」景?又立即說道,「聽聞人就在百花樓呢!」
  「這個時候?在百花樓?」景玨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景?點點頭,「是百花樓的小翠告訴我的,錯不了。就宿在柳依依的屋裡。」
  「這些日子,他又去哪裡鬼混了?」景玨的語氣,一點都不像是在說自己的爹爹,倒像是為爹的再說自己不成器的兒子。
  景?張了張嘴,搖頭道:「這真不知道,只知道他去了趟百花樓,然後就一連幾日的不見人影,小翠也是今早猛的瞧見王爺的。」
  「走,咱們去百花樓找他去!」景玨提步就往外走。
  景?回頭看了眼寧春草,臉上又是一紅,這才連忙跟上。
  景玨行了幾步,突然回過頭來,「你老實在家裡呆著,等我回來,帶你去個好玩兒的地方!」
  寧春草裊裊婷婷的站定,溫柔婉約的俯身應道:「是。」
  景玨這才滿意的大步離開。
  可答應等他回來的寧春草,在他剛出了院門的時候,就立即回到正房之中,收拾了方便攜帶的金銀細軟,包好放好。
  又直奔院子外頭,這些日子她伺候世子爺十分精心,世子爺對她信任超過以往,丫鬟們自然也不再攔著她的行動。
  她順利的混出去,直奔後院馬廄。
  「趕緊套車。」她吩咐候著的車夫道。
  拉過她的車夫一愣,「這不是寧姨娘麼,您要出門呀?」
  「是,聽聞寶月樓新晉了許多胭脂水粉,我替晏側妃去試試色。」寧春草神色淡然如常的說道。
  車夫皺著眉頭,「那不是有采買的麼?」
  「采買是負責買,我只是去試色,你聽不懂我的話?不如叫晏側妃來給你解釋解釋?」寧春草挑著眉梢,面上不悅。
  那車夫連連搖頭,「不敢不敢,寧姨娘稍後!」
  車夫這才拖著腳步去套了馬車。
  耽擱了一炷香的功夫,寧春草站在陽光之下,好似十分怡然。其實她心裡早已經急的兵荒馬亂,恨不得能飛出府去。
  待會兒,跟車夫出了王府,她只要找到機會,甩掉車夫,在雇了馬車,直接出京城,她就算是逃出景玨的手掌了!
  她得前往青城山,縱然現在不會被噩夢驚醒,宿命卻好似一把懸在頭上的利劍,她總覺得自己的性命隨時都會受到威脅。
  「您請。」車夫見她面色如常,有知道上次她出門,確實是晏側妃親自指派的馬車,這會兒也不再懷疑,擺好了馬凳。
  寧春草提著裙擺上了馬車,金銀細軟都藏在手上提著的提籃之中。
  提籃裡頭裹了好幾層的錦布,包得嚴嚴實實。車夫探頭看了幾眼,也未能看出裡頭放了什麼。
  「寧姨娘不光是要去寶月樓吧?」車夫狐疑道。
  寧春草點頭輕笑,「是,還要去趟延慶觀,給觀裡添些香油錢,麻煩你兩頭跑了。」
  「哦,那不打緊,咱們做這個的,不就是受主子差遣的麼!」車夫撓了撓頭。
  寧春草已經彎身坐進馬車裡頭。
  車夫駕車而行。
  她的手握緊了提籃,心跳的很快,砰砰的似乎就在嗓子眼兒,隨時一張嘴就能跳出來。
  行到側門處,聽到門房詢問車夫,寧春草更是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逃跑這種事情,那是只有一次機會的,只能成功不能失敗。不然讓景玨有了防備,她再想溜,可就難了。
  好在門房和車夫開了兩句玩笑,就放了馬車通行。
  一直到出了睿王府大門老遠,寧春草猛烈的心跳才漸漸平復下來。
  雖然馬車簾子都是垂著的,瞧不見外頭景色,她卻覺得自己呼吸到了清新自由的空氣。胸中有著從未有過的暢快之感。
  「寧姨娘,咱們是先去延慶觀,還是先去寶月樓?」車夫問道。
  「去寶月樓吧。」寧春草回應。寶月樓隔著兩條街的地方就有租賃車馬的車馬行。
  她只要找了機會,溜出車夫的視線,就能順利逃脫了!
  她心頭欣喜又急切的盤算著,自己一路去往青城山,都要走哪些地方,如何上路等等。中間都要在哪兒換乘,換乘幾次這種細節的問題,她都急不可待的開始思量起來。
  馬車卻猛然間停了下來。
  她身子前傾,差點滾出馬車去,「怎麼回事?」
  外頭有熙熙攘攘的嘈雜之聲。
  車夫的聲音也帶著驚愕,「有輛馬車撞上了街邊小攤,將前頭的路給堵了,一時半會兒也不知能不能清好。」
  寧春草挑開車簾,向外看去。
  外頭地上滾落了一地的字畫,扇子等物。駕著車撞了字畫攤子的小廝。正跟賣字畫的老者扯皮起來。
  寧春草心頭髮急,「這要爭執到什麼時候去?」
  車夫倒是看得饒有興趣,「那誰知道,這老頭兒口才真好,那小廝也是蠻不講理。」
  「咱們換條路走,去寶月樓,繞個遠也成。」寧春草催促道。
  「得了,您坐好!」車夫應了一聲,跳迴車上,牽著韁繩,將馬車調頭。
  可車身挪到一半,後頭又涌上來了數量馬車,將他們的馬車死死的夾在中間,進退不得。
  這條路本就車水馬龍,過往車輛很多。許多有身份的小娘子。小婦人出門閒逛,都會乘車來這裡。
  很快整條路都幾乎被堵死了。
  「寧姨娘,這走不動了呀!」車夫在外頭搓著手,為難的說道。
  寧春草眉頭緊皺,心中發急,她伸手挑開車簾我,往外頭看,果然見許多人家的馬車都擁擠街道上,馬車裡的人也在焦灼張望。
  「也等不了多少時候。五城兵馬司離這兒不遠,一會兒就能趕過來,將路給疏通了!」車夫安慰她道。
  原本不過是小廝撞了字畫攤子的事兒,及時清理了。也就了了。如今確是堵了這麼多的車,便是五城兵馬司來了,難道還能將這麼多車都給抬出去不成?若是遇見那刺稜的,就是不聽疏通,還不知道要耽誤道什麼時候去。
  「這裡離著寶月樓也不遠了,不若我自己走過去吧。」寧春草說著,手輓了提籃就要下車。
  那車夫去擋在車門口搖頭反對,「那可不成,您在寧家的時候如何,王府裡不管,您如今可是王府的人了,更是世子爺身邊的妾室,可不能隨意的拋頭露面。且從這兒走到寶月樓,少說也得兩柱香的時間呢。您可吃不住走那麼遠!」
  寧春草翻了個白眼。
  「您且等著,我去前頭看看,早點勸走了那小廝和那賣字畫的老頭兒,也不能堵成這樣!」車夫說著,從外頭關好了馬車門子,甚至怕寧春草自己下來,還將門子上給閂了起來。
  寧春草心急,量了量窗戶口,她身量纖細,倒是也能從窗戶口爬出去,只是這兒堵了這麼多車,許多人都看著呢,她若是爬窗戶,怕是立時就能引起人的注意吧?
  就這麼坐在馬車上,什麼都不讓她做,她心頭又十分的不安。隱隱總覺得。似乎有危險在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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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4 12:00:5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一章

  若是今日不能逃脫,日後怕是就沒有逃脫的機會了。今日能順利溜出府來,實在是天賜良機!她得出去,趕緊出去!
  車夫拴在馬車外頭的門閂一動。
  寧春草猛的抬頭,車夫回來了?
  門閂被人抽開,馬車門吱呀一聲響。
  怎麼,這車夫還要進來不成?真是膽大包天!
  寧春草皺眉,口中正待呵斥。可掀開車簾子,縱身躍上馬車的人,卻叫她生生愣住。
  這人,不是車夫!
  寧春草剛想要大叫,立時便被人給堵上了嘴,後頸猛的挨了一下,疼的她兩眼冒著淚光,人也跟著昏沉過去。
  她恍惚覺得自己被人拖下了馬車,馬車下頭還有人等著,架著她一道遠離了堵得死死的街道。
  只是她意識恍惚,昏沉之中,隱約覺得,一時是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耳邊是人們煩躁的斥責叫罵之聲。一時又到了歸雁樓下樓,站在自己前世摔死的地方,無奈的看著另一個自己,提著裙擺腳步匆匆的向歸雁樓上奔去,無力阻擋。
  耳邊的喧囂聲漸漸遠去,她不知道自己被帶到了哪裡,昏沉的意識像是醒著,又像是沒有。
  她脖子上的痛感卻一直都在。
  身上似乎很冷,她不自覺的縮成一團,蜷縮的像個拱起的蝦米。
  意識被凍得漸漸回到體內,她緩緩睜開眼睛。
  左右看了看,她發現自己正躺在冰冷的地上,地上有一層不厚的塵土,呼吸間有些嗆人的味道。
  透過格子窗,有天光和微風漏進,整個屋裡顯得昏暗蕭索。
  她掙扎著從地上坐起,莫名覺得這地方似乎有些熟悉。
  她腿上綿軟沒有力氣,站都站不起來,只好就這麼坐在骯髒的地上,小心四顧。
  這地方,她來過。
  她抬手揉了揉後頸,那人下手真狠,脖子要給她砍斷了!如今後頸還似抽筋了一般的疼。
  疼的她似乎都不能冷靜下來思考了。
  究竟是誰劫持了她?又為什麼要劫持她?
  這裡是哪裡?為什麼她會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
  她抬眼看看格子窗外頭的天色,已是黃昏時候了,她是上午便出了門,未到晌午便被堵在了路上。又被人從馬車中劫走,如今一晃眼就到了黃昏?
  她已經昏迷了好幾個時辰了?
  車夫有沒有發現她不見了?景玨知道了麼?晏側妃知道了麼?
  景玨會不會以為她是自己逃走的?雖然她原本是這麼打算的,可不曾想,竟會有人比她更先下手!
  寧春草深吸了幾口氣,空氣裡有煙塵略帶潮濕的味道。土記叉才。
  她此時自然顧不得那些,積蓄了一些體力,掙扎著從地上站起。
  好在她身上並沒有綁著什麼繩索,能讓她起身離開那冰冷的地面,四下看一眼。看一看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為何會讓她有一種莫名的熟悉之感?
  她背後跺著很高的柴禾,兩旁放著些破舊的雜物,提籃等物。靠近門口還有一張缺了一條腿的矮方桌。
  就是那張破舊不堪,甚至少了一條腿的矮方桌,叫她心中一震。
  回憶如滾滾潮水,洶涌而至。
  前世她被李夫人陷害,說她往燕窩裡加了紅花,害死嫡姐,又用楊氏女的孩子,冒充嫡姐所出之後。她就被關進了柴房,三日沒吃沒喝,甚至聽不到外頭一點消息。
  三日之後,看著她的那老僕婦,悄聲告訴她,李家將她害死嫡姐的消息,傳回了寧家。她的生母蘇姨娘已經上吊自縊了。寧家夫人開口要她回去,怕是要往死裡折磨她。
  寧春草既擔驚受怕,又覺委屈至極,她根本什麼都沒做!姐姐不是她害死的!她是無辜的!
  那老僕婦又說,臨送她回寧家之前,李布想要見見她。
  寧春草欣喜不已,李布那麼愛她,一定會相信她!她只要向李布解釋清楚了,就一定會沒事的!李布定會護著她,叫寧夫人不能傷她!
  她就那麼天真那麼蠢的跟著那老僕婦去了歸雁樓。
  然後被人從歸雁樓上一把推了下來……
  她心中砰砰然跳的很快,前世的一幕幕恍如就在眼前。
  她不是已經擺脫李家了麼?她不是已經和李家和李布都沒有任何關係了麼?此時此刻,為什麼她會被關在李家的柴房裡頭?
  她為什麼在這兒?
  難道一切都是夢境?她根本不曾重生?甚至還沒有被推下歸雁樓摔死?
  寧春草神經緊繃,一時間都恍惚的分不清前世今生了。她手腳冰冷,甚至比躺在地上時候還要冰冷。
  她的下脣止不住的顫抖,螻蟻尚且偷生,更可況經歷了一次生死的人?
  知道前頭有索命的羅剎在等著,人求生的慾望就會變得更加的迫切。
  她一遍一遍在心中告訴自己,不一樣了,已經不一樣了,她要冷靜下來,冷靜應對,她不會死,不會這麼早就被人害死!
  她雙手捧在胸前,似乎是在給自己加勁兒,又似乎是在祈禱。
  她忽然碰到胸前一塊硬硬的東西,伸手去摸,是玄陽子給她的天珠項鏈!
  忽然一股熱流,從心中涌出,涌向四肢百骸。
  她焦灼驚恐的心也跟著漸漸平靜下來。這不是前世!不是她蠢得被人害死,一點抗爭之力都沒有的前世!
  她隔著衣服,緊緊的按著胸前的天珠項鏈,一步一步,悄悄的挪向門邊。
  柴房的格子窗上沒有張紗,只糊了幾層紙,也在長久的風吹日曬中破舊了。許多地方都爛了窟窿,十分方便往外窺探。
  她貓著腰,眯著眼睛,透過格子窗的窟窿向外看去。
  外頭對面的廊下。坐著兩個男人,身著利落短打,面上十分凶悍。兩人油乎乎的手中捏著雞腿,一面唑著小酒,一面撕咬著雞腿。
  偶爾也說上一半句話,但離得有些遠,兩人說話聲音也是故意放輕了的,她並不能聽到。
  寧春草有些緊張,看了一陣子,並未在院子裡發現其他人。她又悄悄退了回去。
  這裡是李家的後院柴房,一定不會有錯。
  這麼說來,將她擄來的人,是李布?
  李布為什麼要擄走她?她今世可沒有陪嫁進李家,且楊氏女先懷孕的事情也都被揭了出來。現在也不是生產的時候,抓她來。有什麼用?還能陷害到她身上什麼事不成?
  寧春草輕咬著下脣,讓自己在緊張急迫中,強行的冷靜下來。
  她得想辦法逃走。
  她舉目四望,心頭一陣絕望。前世被關在這間柴房的時候,她就想過逃出去的辦法,也不只一次的試過。可是都沒有成功。
  那時候外頭看著她的不過一個老僕婦而已。
  擄來她的人甚至連繩子都沒有給她綁,想來也是料定了她逃不出去。
  寧春草皺眉苦思之時,外頭突然傳來說話聲。
  她立時回到自己醒來的地方,又閉眼躺下。裝作昏迷的模樣,耳朵卻是支的高高的,聽著外頭的動靜。
  似乎有腳步聲,一步兩步……往門口走來。
  有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喀嚓一聲——
  吱呀——門開了。
  昏暗的天光漏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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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4 12:01:02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二章

  「怎麼還沒醒?」一個格外熟悉,前世今生她都不會聽錯的聲音,「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郎君放心,不會傷了她的,就是昏迷上一陣子。」一人笑嘻嘻的說道,「且人不醒,不是更方便麼?」
  另一人笑道:「你懂什麼,女人越是掙扎反抗,才越夠味兒,跟個死人一樣,躺著不動,予取予求那還有什麼意思?」
  兩個男人嘎嘎的笑起來。
  笑的寧春草渾身的汗毛都束了起來。
  「都已經昏迷了幾個時辰了……」那個糾纏她兩世的聲音緩緩靠近她的耳朵。
  「許是小娘子身體弱吧?」奸笑的兩個男人猶疑道,「潑一盆冷水,保證醒過來!」
  「這天兒雖不冷了。可一盆冷水下去,她怕是吃不住!小女子,身子羸弱。」那熟悉的聲音就在耳畔,恍如魔音繞耳。
  兩個男子又嘎嘎的笑了一陣子,「看不出,李郎還是個憐香惜玉的人呢!」
  忽然有一隻手,緩緩落在寧春草的臉頰上,一點點一寸寸,細細且帶著憐愛的觸摸著。
  寧春草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
  緊接著,似乎有氣息撲在她的臉上,有溫熱的感覺靠近。
  那人的脣似乎就要貼上她的臉。
  寧春草是在忍無可忍,猛的睜開眼睛,拔出藏在手中的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李布的臉上狠狠戳去。
  李布吃了一驚,似乎不曾想她會突然醒過來。更不曾料到她的舉動。
  側臉躲開,卻不夠及時,臉上被她的簪子,劃出一個血道子。
  李布抬手捂著臉頰,望向她的目光中,有著得意卻又瘋狂的神色,「原來你早醒了?」
  寧春草翻身而起,手中握著簪子橫在身前,冷冷的看著面前三個男子,雙脣緊抿,一言不發。
  李布放下沾了血的手指,呵呵的笑了起來,一步步靠近,「你以為攀上世子了,就能擺脫我?」
  寧春草見他逼近,不住後退。
  李布臉上的神色卻越發得意猙獰,「我沒得到手的女人,哪裡會那麼輕易的放過?你是世子的女人我就不敢動了麼?我還偏要動你!」
  他說著撲上前來,寧春草閃身,手中簪子猛往前一送,「你就不怕世子饒不了你?」
  李布撲空,還險些被簪子再次劃傷,聞言,停下腳步,看著寧春草,「他怎麼可能知道是誰帶走了你?或許以為是你自己跑了呢?說實話,你是不是打算開溜?怎麼,世子對你不好?還是滿足不了你?」
  寧春草面沉如水,心頭越發憤怒,李布竟然就是這麼一個衣冠禽獸,自己前世難道是瞎了眼?才會那麼對他至誠至真,死心塌地?
  「你的包袱裡帶著金銀細軟,是打算偷偷離開王府的吧?」李布得意的笑,「放心,你的細軟我都給帶回來了,順便還拉下了一些東西,那車夫見了,定然知道你是自己溜了!世子便是生氣,也是記恨你。」
  「李布,我如何得罪了你?讓你這般陷害我?」寧春草雙目微微發紅,這般陷害她,甚至前世今生都不能放過?
  李布垂眸思量了片刻,忽而抬手,叫那兩個抱著膀子看熱鬧的男人退出去。
  其中一個男人看熱鬧沒看夠,還不想走,他的同伴拽了他一把,又朝他使了眼色,他才不情不願的被拽出去。
  柴房的門,又吱呀一聲被關上。
  昏暗的房間裡,只剩下寧春草和李布兩人。
  寧春草握著發簪的手,都被發簪硌的生疼。
  李布臉上的笑意,越發的猙獰恐怖,「你如何得罪了我?你先是勾走了我的心我的魂兒!轉而又拒婚,投了別的男人的懷抱!這算不算得罪?我本就對你念念不能忘,甚至常常忍不住在與你姐姐行房的時候,就喚出你的名字來……」
  他說著,搖頭而笑。
  寧春草卻心中發寒,難怪上次在家中見面,寧玉婠看她的眼神,夾雜了那麼多恨意妒意!
  「我心裡想著你,念著你,你卻轉過頭來害我!壞我的好事!」李布抬腳逼急她,停在簪子傷害不到他的距離之外,雙目灼熱的看著她,「你以為我不知道,捅出我表妹的事情,是你的主意吧?若不是你相求,世子怎麼有閒心管我的事兒?」
  寧春草咬著下脣,面對著這麼個禽獸,只當自己前一世的傾心相對都喂了狗!
  蘇姨娘說的對,在這世上,女人若是付出真心,未到結局,就已經一敗塗地了!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自己做的好事,怪得到別人頭上?」寧春草冷眼看他,「你既然知道這件事情,是我求世子爺做的,就該知道我在世子爺心中的分量,你擄走我,若是叫他知道,呵,你以為他會放過你麼?」
  李布微微皺了皺眉頭,「你別拿世子來嚇唬我,他不過是個紙老虎,若是沒有聖上的偏袒,你看滿京城之中,誰會賣他面子?」
  「我是不是嚇唬你,你心裡清楚。」寧春草努力維持著面上的鎮定。可前世今生積攢的恨意惱怒,卻是忍不住從眼眸之中傾瀉出來。土記休才。
  李布抿脣,思量片刻,忽然啐了一口,「小賤人,以為我真不敢碰你是不是?我就在這柴房玩兒死你!我看他能拿我怎麼樣?他到最後,只怕連你的屍首在哪兒都找不到!」
  李布說著撲近她。
  寧春草猛的揮動手中簪子,手腕卻一下子被李布擒住。
  他劈手從寧春草手中將簪子奪出,扔的遠遠的,按住她的腰,欺身近前。
  寧春草揮動著雙手,又抓又撓,極盡所能的反抗。
  李布一時控住不住她,臉上又掛了彩。他臉上有慍怒之色,眼中的瘋狂卻更甚。
  「你剛才沒聽到麼?女人越是反抗,男人越是興奮!你順著我,我說不定還會對你溫柔些。」李布咬牙切齒的說道。
  寧春草的腿被他夾住,口中啐道:「你做夢!你個禽獸!你給我滾!」
  李布輕嗤一聲,低頭將吻落在她的頸間。
  寧春草心頭一震噁心,她忽而得了個機會,雙手擺脫他的鉗制,搭在他肩頭之上。
  李布心頭一熱,以為她是馴服了。腿上勁兒一松,卻不想她竟猛的抬膝,膝頭狠狠撞在他的要害之處。
  「嗷——」李布慘叫一聲,捂著襠跪趴在地。
  外頭兩個男人立時破門而入,口中叫囂著,「李郎李郎你怎樣?這小賤人如此不識好歹,咱們幫你收拾這小賤人!」
  說著就淫笑向寧春草走來。
  李布痛苦的伸手,「不準動她!」
  兩個男人腳步遲疑,「我還沒得手,豈能叫你們占便宜?等我享用夠了,自然賞給你們!」
  兩個男人這才被安撫住,將他從地上攙扶起來。
  李布幾乎面無血色,蒼白的像是害了大病一般。無力的被兩個男人架在肩頭,恨恨看著寧春草,「小賤人,給我等著,等我回來再收拾你!」
  說完,他指揮兩個男人將他扶了出去。
  門又朝外被鎖上。
  柴房之中,一時寂靜下來,靜的仿佛只有寧春草的心跳,一遍遍迴盪。
  寧春草抱著膝蓋,滑坐在冰冷的地上。
  世子爺是不是已經知道她不見了?是不是真的像李布說的那般,以為她是自己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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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先前她確實跟他說過,讓他放她離開的話。她今日出門,也確實打算溜走……世子會那麼以為,也不奇怪吧?
  她垂下頭來,將臉埋在膝頭。
  此時此刻。她竟有些思念那個陰晴不定喜怒無常的世子爺了。
  起碼在他身邊,他總是會護著自己的女人的。甚至不惜得罪馮尚書,也會護著他所擁有的。
  被念叨的景玨此時正沉著臉坐在花廳之中,他腳前頭跪著那車夫。
  車夫一臉惶恐,捧著從車上撿回來的一隻翡翠鐲子,「這是車上落下的!寧姨娘定然是偷了王府的首飾,想要拿到寶月樓當掉,換做盤纏,離開王府!」
  景玨垂著眼眸沉著臉。一語不發。
  這態度倒是叫車夫心中更慌亂了,舌頭都有些捋不直了,「別的小的真的不知道了呀!小的就是去看看前頭那小廝,和那賣字畫的什麼時候能糾纏完!寧姨娘催著要快點兒的!小的臨走還跟她說了。讓她等在車裡,別亂跑,免得掃了王府的臉面……她答應得好好的……」
  車夫已經快哭出來了,小爺呀,您倒是說句話呀,是打是罰,也讓他心裡有個底!這一言不發的,他心頭七上八下,害怕的緊。
  半晌,景玨終於嗯了一聲。
  車夫汗都滴下來了。
  「你說車門,你從外頭閂上了?」
  車夫連連點頭,頭碰在地毯上,「是,是!因為寧姨娘說。她要走著去寶月樓,我怕她真自己走著去,就將門閂上了!她定然是爬窗戶逃走的!」
  景玨嗤笑一聲,「當時堵了那麼多的車,那麼多的人在看著,她爬窗戶走,竟沒有引起議論?」
  車夫艱難的咽了口唾沫,這,這他怎麼知道啊,發現人不見了的時候,他就慌了神了。趕緊跑到寶月樓打聽,人家說,根本沒見過這麼個人!
  「王府的東西都是有徽記的,有些更是宮中敕造,她不認得,京城裡的當鋪珠寶行可不會不認得。到如今。一點消息都沒有傳回來,你說她是裹了金銀細軟跑了?」景玨臉上冷笑連連。
  車夫緊張的幾乎喘不上氣來。
  寧姨娘若不是想跑路,卷了王府的錢財出門幹什麼?無論是去寶月樓試胭脂,還是去延慶觀添香油,都用不著帶那麼多金銀首飾出門吧?她當時可是提了一個大提籃的!
  「世子爺!」外頭闖進來個小廝。
  景玨抬頭看去,幽暗深邃的目光中,盡是點點冷意。
  「回稟世子爺,各處的車馬行都已經查過了,沒有找到人。」小廝說話聲音也有些低。
  景玨輕嘆一口氣,「沒用的東西!」
  車夫和小廝具是一抖,不知道這話是在罵誰。
  「將他關下去,人找到以前,一直關著,不給飯吃!」景玨起身踹了那車夫一腳。
  車夫順勢倒在地上,齜牙咧嘴,好叫這小爺就勢出出氣。
  可景玨竟抬腳便走,連第二腳都未踹。
  這下車夫可苦了臉了,「就踹這麼一腳,看來是還記恨著呢!若是人找到還好,若是找不到……」
  他簡直欲哭無淚了!以後再也不要給世子爺的妾室們駕車了!另給錢都不去!
  景玨毫無心思理會那一群朋友的邀約,他臉沉的仿佛能滴出墨汁來。
  王府之中,甚至王府之外,他能調動起來的人力,幾乎都被他調動起來。
  「挖地三尺,也要將人給爺找出來!爺不管她是自己跑了,還是被人帶走了!爺,只要見人!」
  就連整日跟在他身後的景?,此時都要跑斷了腿兒,連他家哥哥身邊人都被他借了過來,尋找當時被堵在那條路上的各家車馬,詢問可曾見過什麼可疑的情況。
  可是當時車馬眾多,擁堵在一起,人心焦急,嘁嘁喳喳十分雜亂。
  誰也沒留意到什麼奇怪的情形,只關心著擁堵的路什麼時候能夠疏通的了。
  「那丫頭,不見了?」剛回到王府的睿王爺微微閉目,仰面依靠在枕囊之上,抬手揉著鼻梁,似很有些疲憊。
  晏側妃奉上一碗羹湯,細白的玉手捏著調羹輕輕攪著,吹著,緩緩點頭,「是,多半是自己跑了,那丫頭不是個讓人省心的。」
  睿王爺聞言看了她一眼,緩緩咽了羹湯問道,「你不喜歡她?」
  晏側妃遲疑片刻,觀察著王爺面色,「沒有不喜歡,她若是聽話,世子身邊多一個貌美的妾室,也不是什麼大事。她若是難以掌控,心思太多,留在世子身邊,只怕不好。」
  睿王垂頭輕笑一聲,「順我者昌,逆我者亡。你的脾氣,怎麼就是改不了呢?」
  「一開始我是不想讓她在世子身邊的,奈何世子他……所以如今,她只要能規勸世子向善,我也不是容不下她。」晏側妃搖頭,表示自己也並非不近人情之人。
  睿王良久沒有再開口,再開口時卻是長嘆一聲,「你不要對玨兒要求太多,我只願他照自己的想法,自由自在的活著就行。不用他背負太多。日後閒閒散散,沒有大錯,不惹聖怒就行了。」
  「可是王爺……」
  「聖上不許皇親身擔朝中職位,只領一份俸祿,空有封地,卻將人全都留在京城之中。你難道不明白聖上的忌憚之心麼?」睿王抬手揉了揉眉心,「所以,不必苛求他,任他玩兒吧,也才十六而已。」
  「可王爺十六歲的時候,都已經跟著先帝爺去征戰了!」晏側妃低聲道了一句。
  睿王搖了搖頭,「若非有那些過往,也許……雪娘就不會死了。」
  晏側妃微不可見的皺了皺眉頭,她見不得男人沉湎於兒女之情。
  「行了,歇了這麼一會兒了,我還是去幫著他尋人吧。免得真將人弄丟了,難得他這次這麼有興趣。」睿王扔下青瓷碗,撩衣擺起身。
  晏側妃卻忽而來了一句,「王爺,您究竟是要為世子尋找她,還是自己想要尋找她?」
  睿王聞言,緩緩抬眸,暗沉且隱隱有冰冷之意的眸子看著她,「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晏側妃趕緊低頭,福身溫婉道:「妾身失言,王爺莫怪。」
  「女人,就當將心思放在該放的地方。」睿王提步離開。
  直到他出了門,腳步聲漸行漸遠,晏側妃才緩緩直起了身子,側臉看著他離開的方向,「王爺您,真的知道自己的心麼?多年來,您對雪娘念念不忘,堅持到如今,難道不是為了雪娘?」
  只是在這只有她一個人的廳堂之中,沒有人來回答她的話。唯有餘音繞在耳畔,顯得廳堂之中,格外孤寂幽深。
  睿王爺離開王府,又奔了百花樓。
  妓院這種地方,迎來送往,三教九流,看起來污穢不堪,可各種消息,只要你留心,幾乎都能在這裡打聽的道。
  都道睿王爺沉湎於美色,對百花樓的花魁娘子更是深深拜倒,不可自拔。卻不知道,此時正在花魁房中的睿王爺,正襟危坐,面色冰冷認真,沒有一絲輕佻浮躁之象。土圍吐技。
  他對面的花魁柳依依,粉面朱脣,眉似彎月,目若墨玉,本該是顧盼含情,可此時卻正經的像是衙門裡的差役,向自己的上司回報情況一樣不苟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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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4 12:01:23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四章

  「不知道就去查,當時為什麼會衝出一架馬車來,恰好擋住她的車?」睿王爺緩緩問道,聲音愈發冰冷,「恰好擋著她的車之時,她就不見了?我從不信這世上會有那麼多的巧合。」
  柳依依頷首應是,躬身退下。
  睿王爺就在她的房間裡,半躺下來,這次暗中出京,可將他累壞了。
  一路上也是凶險不絕,幸而沒有丟下性命。聖上交代的事情是辦妥了。可他自己的事兒,卻還是一點眉目都沒有。
  一路奔波,睿王爺已經疲憊至極,回到王府,還未曾休息,就又要為兒子的事情操心勞力。
  他不知不覺,竟在柳依依的房中昏昏沉沉的睡著了。
  可長年的習慣,讓他隨時都保持著警惕,哪怕是睡著了,細微的動靜,也立時將他驚醒過來。
  他猛的睜開眼睛,翻身而起。倒是將剛小心翼翼推門進來的柳依依嚇了一跳。
  「吵著王爺了?」柳依依小聲問道。
  睿親王搖了搖頭,「說吧。」
  「那撞了字畫攤子的馬車果然是故意安排,馬車是租賃來的。可當時駕著馬車的卻不是車馬行的人。車馬行說,那人租車給的價高。唯一的條件就是他們自己駕車。」柳依依說道。
  「駕車的人找到了麼?」睿親王問。
  「是從五品朝散大夫李季長家的小廝。」柳依依垂首回稟。
  睿王爺愣了片刻,臉上不由溢出冷笑來,「李季長好大的膽子,我沒尋他不自在,他倒惹到王府來了?」
  柳依依搖頭道:「李大人只怕還不知道這件事,李大人家的小郎君李布,先前同寧姑娘有所牽扯。後被寧姑娘拒婚,大掃顏面,懷恨在心也不奇怪。」
  睿王爺點了點頭。
  柳依依連忙道:「如今天色已晚。不若趁著天黑,讓人潛進李家,將人救出來?」
  睿王爺點了點頭。
  柳依依轉身正要走。
  「不行。」睿王爺卻又抬手攔住。
  柳依依微微一愣,轉過身來。「王爺還有什麼吩咐?」
  「不要讓人去救。將此消息,想辦法暗暗的透露給景玨,人是景玨的人,自然也該他去救。我若將人救出來……」他話未說完,卻是搖了搖頭。
  柳依依福身應聲,「王爺真是一片慈父之心。」
  睿王擺了擺手,柳依依忙退下去安排。
  夜已至十分。
  景?突然慌慌張張的尋到景玨。
  景玨倒是滿臉肅穆,看不出一點睏倦之意。今晚若是不找到寧春草,他估計會一連幾日都被氣的睡不著覺。叫他尋到了她,先綁起來,狠狠打上一頓再說!
  「有消息了!」景?見到他,先抹了把頭上的汗。
  景玨聞言,坐直了身子,「人在哪兒?」
  「在李家!是李布那混蛋將人擄走了!」景?啐了一口。「居然敢動世子的女人,這李布真是活膩味了!」
  景玨長長吐出一口濁氣來,「走,去李家。」
  「現在可是半夜……」
  「爺還沒睡,半夜又怎樣?」景玨冷冷嗤笑道。
  李家的大門的被砸響。
  半夜裡寂靜,這砸門的聲音不由就傳出老遠去。
  李家的鄰居們幾乎都是朝中官員,這動靜,自然也都傳入旁的官員家中。
  和同僚住在一起的壞處就是,自家有個什麼動靜,明日就會成為同僚間取笑的談資。
  這敲門聲太大,太囂張。李家人不敢怠慢。門房幾乎是連滾帶爬的從床上滾下來,褲子都沒提好,就連忙拉開側門,怒斥道:「什麼人!大半夜的,讓不讓人睡覺了,嗷……」
  話還沒說完。就被衝上來的凶悍隨從給一腳踹飛。
  隨從開路,景玨大搖大擺的進了李家的門。景?跟在他後頭,亦是橫行無忌。
  李家的主子們也都被驚動起來,尚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披著衣服,迷茫著眼睛,四下打聽。
  管家跑得快,可見到世子爺就有些頭疼。若是旁人也就罷了,大不了轟出去,怎麼說李家也是朝廷命官,有這麼欺負朝廷命官的麼?
  可偏偏是這位混世魔王,就算你告到聖上那兒,聖上最多不過是呵呵一笑,金手一揮,「小孩子嘛,頑劣得很。」
  就連馮尚書前一陣子狀告他打了馮家小兒打殘,日後能不能人道還是兩說,聖上不也沒有重罰麼?倘若不能人道,豈不是下半輩子都毀了?那馮家小兒還未娶妻呢!
  李家怎麼就招惹了這位爺了?大半夜的打上門來?
  「世子爺!您這是?您若是有什麼需求,您只管講!李家但凡能做到,沒有不應的!裡頭是主子們住的,是內院,大半夜的,您不能往內院裡闖啊!」管家腦門兒上的汗都下來了。
  他一面盡可能的拖住景玨,一面打發了小廝進去向老爺稟報外頭的緊急情況。
  李布被寧春草那膝蓋撞了一下之後,就覺得自己渾身不暢,那命根子的地方更是酸疼無比,便一早就摟了身邊紅袖添香的丫鬟在書房睡了。
  這會兒自然也被驚動起來。
  聽聞說是睿王府世子打上門來了,可將他嚇壞了。
  「他,他怎麼來了?他怎麼這麼快?不,不可能吧……」李布一時連胯間疼痛都顧不得了,手忙腳亂的往身上套衣服。
  丫鬟迷迷瞪瞪的揉著眼睛,「郎君這是要去哪兒啊?外頭的事情,自有老爺操心呢!郎君叫了奴婢來,是不是還有重要的事情沒做呢?」
  李布一把推開光著胳膊攀到自己身上來的丫鬟,「我爹他能操什麼心,叫他抓住人就完了!」
  他慌慌張張套上鞋,連左右腳穿反了也不知道,一面系著腰帶,一面慌慌張張向外跑。
  「趕緊!睡什麼睡!都什麼時候了還在睡?天塌下來砸死你,你們都不知道呢!」李布來到偏僻已經荒棄良久的柴房院中,抬腳踹在兩個地上睡著的壯漢身上。
  「大半夜的……怎麼了這是?」男人不滿的咕噥道。
  雖有不滿,但他們還是揉著眼睛坐了起來。
  「聲音還沒傳到這兒來,看來離這兒還有些距離,還好還好!」李布拍著胸口喘著粗氣。
  「郎君如此慌張,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男人拍了拍身上塵土,從地上站起。
  李布慌張的神色強鎮定下來,「趕緊走,現在就走!帶著人藏起來,別叫人發現,更不能叫人在李家被發現!」
  兩個男人還有些錯愕迷茫。
  「趕緊著呀!愣什麼呢?」李布又踹了人一腳,「只要不在李家被發現,回頭還可以翻賴他一個騷擾欺辱朝廷命官,冤枉誣陷朝廷命官的罪名!」
  李布這麼一說,像是真的安慰到了自己,心裡的慌張稍減,臉上還露出些得意的笑來。
  兩個看管著柴房的男子上前,將柴房的門打開。
  驚愕的發現寧春草鋪了一層柴禾,又在柴禾上墊了一層乾草,正睡得沉呢。
  「這也……心真大!」一個男子不由嘆道。
  直到他將寧春草從地上扛起,頭朝下扛在肩頭上,寧春草也沒有醒過來。
  「睡著了好,睡著了也省的反抗!」李布舔了舔因焦急而發乾的嘴脣,「你們將她帶出府去,先找個地方藏起來!等我明日聯絡你們!我碰她之前,你們誰也不能先動她!聽到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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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4 12:01:36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五章

  扛著寧春草那男人嘿嘿一笑,「不碰她啊?要不李郎你自己扛著?」
  李布一向維持著謙謙君子的羸弱形象,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更可況一個睡著的人,更是沉得很!
  「不不,你明白我的意思就行!趕緊走!不敢耽擱!」李布說著將人引到院墻處,他給兩人望風,叫兩人翻墻出去。
  「早說不能放在家裡,就是不聽……」扛著寧春草那人,一面將人遞給已經站在墻頭上的同伴,一面絮絮叨叨的抱怨。土圍私血。
  李布松了口氣,抹了把額上的汗,「我本做的天衣無縫,誰知道哪裡出了問題,竟讓他找到這兒來!」
  兩個男人都爬上墻頭,一個先跳下去,另一個正要把昏昏沉沉的寧春草往下遞的時候,突然有人在院墻外頭高喝道:「什麼人?」
  四周竟有火把聚攏過來。
  一個男人還騎在墻頭上,手裡架著寧春草。
  另一個男人站在墻根兒,伸手準備接過人來。此時兩人都瞪眼愣住,不知所措。
  院墻裡頭的李布更是嚇得腿都軟了,想跑,可連腳都有些邁不動。
  「人果然在這兒!趕緊去稟報世子爺知道!」院墻外頭舉著火把的人冷笑說道。
  李布兩腿一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景玨聞訊,很快便尋了過來。
  寧春草此時已經被人放下,倚靠在墻邊,但眼睛竟還是緊閉的。
  他眉頭不由蹙的更緊,腳步也更快些,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她身邊,伸手探她鼻息。
  「爺,她沒事兒,是睡著了還沒醒,咱們雖然擄走了她,可真沒敢傷害過她呀!」那兩個男子中,個字稍微矮些,扛著寧春草出來的那個,不知是不曉得景玨身份,還是膽子特別大。竟陪著笑臉解釋道。
  景玨冷冷看了他一眼,這眼神估摸是怒意太重,太過冷厲。
  竟將那男子看的一愣,嘴仿佛凍住了一般,緊緊抿在一起,再不敢自作聰明的開口。
  寧春草閉目,鼻息算得均勻,但是很輕微。
  景玨半蹲在她身邊,「春草。寧春草!還不給爺醒過來?」
  似乎是聽到了自己的名字,寧春草這才有所反應,她掙扎著想要睜開眼睛。
  她臉上的表情卻昭示著,似乎有什麼力量在牽制著她。將她強壓進夢中。土圍廣巴。
  「春草!寧春草?」景玨又喚了兩聲。
  她渾身猛的一顫,像是被針扎了一下般,驚醒過來。
  睜眼瞧見一片火把的光芒,更瞧見景玨略帶焦急和怒意的臉。
  她一時懵懵懂懂,有些不知身在何方的感覺,不待世子爺衝她發怒,她立時反應過來,翻身跪地,語氣誠懇又可憐,「世子爺,婢妾不是想溜啊!婢妾是被這些人給擄走了!婢妾身不由己啊!」
  景玨見她反應還算快,面上神情也不像受過傷的樣子,身上衣服完好,就是髒的有些狼狽。心頭不知怎的就安定下來。他冷哼一聲。倨傲起身,「李大人何在?」
  「在,在呢!」李大人被人從後頭推上前來。
  「李大人適才是怎麼說的?說家裡一定不會藏了我要找的人?若是藏了,甘願受任何處罰?還要跟我到宮中去見聖上,以求聖上給個公正裁決?」景玨似笑非笑的看著李大人。
  景?連忙在一旁連連點頭,「正是正是!李大人就是這麼說的!」
  李大人的面色已經蒼白的像紙一般。
  李布更是被人架在後頭,垂著頭,抖如篩糠。
  「那咱們這就去宮門外等著,等晨鼓一響,宮門一開,咱們就進宮面聖,讓聖上給個公正裁決。看看李大人家的嫡子,偷偷擄走了我的妾室,這該如何論斷。」景玨不急不忙的說道。
  只是他的語氣神態,都叫李大人身上冒著冷汗。
  「不,不敢勞煩聖上。這點事情,咱們私下裡處置就好。若是鬧到聖上面前,豈不叫世人笑話?」李大人面紅耳赤,臉幾乎要埋到胸口裡。
  景玨輕嗤一聲,「李大人以為我是無理取鬧的時候,就要鬧到聖上面前,發現輸了理的是自己的時候,就不能鬧到聖上跟前?李大人做人,可是不公正得很呢!」
  李大人含混的啊哦了兩聲,面對著此情此景,辯解的話也有些說不出口。
  但他畢竟不是李布那毛頭小子,埋頭思量了一陣之後,立時想到了對策,他推開身邊的人,轉身來到李布面前,抬腳就狠狠踹在李布身上。
  這一腳下了狠勁兒。
  李布被兩個人架著,竟也被他踹得踉蹌摔倒。
  架著李布的兩人都被拽了個踉蹌。
  「爹……」李布衣擺上沾著個大腳印子,臉色更是難看之極。
  「你這不孝子!背著爹,做的這是什麼好事!世上什么女子沒有?你竟要!竟要……偷偷擄走別人的妾室!咱們李家的臉,都被你給丟光了!你給我爬起來!跪下!」李大人紅著臉,粗著脖子罵道。
  到底是要爬起來?還是要跪下?
  李布遲疑了一下,還是老老實實的跪好,「爹,是兒子一時糊塗……」
  李大人偷偷覷了覷景玨的臉色,見他嘴角微微向上勾著,眼眸冰冷,似笑非笑,揣著看熱鬧的表情。
  他不由攥了攥拳頭,緊咬牙關,又抬起腳,一連踹了李布三四腳。
  李布這會兒倒是老實了,被踹倒了就再翻身跪好,垂著頭,堪堪忍受著,沒有爭辯。
  直到老爹踹了四腳了,還要再抬腿的時候,他忍不住了,「爹……行了吧……」
  「李大人教養兒子,真是辛苦!」景玨取笑道。
  李布的拳頭不由在袖中攥緊,沒有抬頭看他,但低垂的眼眸之中,盡是受盡羞辱的恨意。
  「是平日裡管教不嚴,讓他不知天高地厚,懶散慣了!」李大人一面喘著氣,一面低頭陪著笑臉說道:「世子爺您看,他已經知道錯了,再不敢做這般有失倫常之事了!您大人大量,高抬貴手,且放過他這一次吧?」
  李大人拱手作揖,揖到膝蓋,這可是大禮。
  李布用眼角余光瞧見,心頭更添羞怒惱恨。
  李大人十分清楚,這件事情如果真的鬧到聖上跟前,景玨最多是個貪玩年少留戀美色。就算是傳揚出去,也是個風流名聲。
  可他兒子的仕途,這是全然毀了,這一輩子只怕都不能在官場之上抬起頭來在做人了。
  李大人想明白厲害,對景玨的態度越發的恭敬。可李布看到自己年邁的老爹,對著個比自己年紀還要小的少年這般畢恭畢敬,心頭更是難受之極。猶如將自己的臉面都放在地上,任人踐踏一般。
  「世子爺……」李大人躬身求情。
  景玨捏著鞭子上前,「李大人年邁,別教訓兒子,反倒傷了自己的身體。既然你家郎君惹到了我的頭上,就讓我替李大人來教訓一番吧。」
  李大人還想阻攔,被景玨帶來的人給架到一旁。
  長長的鞭子裹著呼嘯的風聲,啪——狠狠的抽打在李布的身上。
  李布原本跪的筆直,這一鞭子下去,將他抽的整個人都縮在了一起。
  真狠吶!
  他心頭恨恨,眼睛里幾乎噴出火來,可他卻不敢抬頭看景玨,唯恐眸中怒火再引燃他更多的不滿,將自己燒的屍骨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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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9-10-4 12:01:47 |只看該作者
第四十六章

  啪——他還未跪好,又是狠狠的一鞭子。
  李布抿著脣,也忍不住吃痛的悶哼出來。李大人在一旁,已經捂了眼睛,不忍直視。
  「李大人莫要心疼,」景?在一旁,笑嘻嘻的說道,「世子爺這是替你教訓兒子,讓你兒子長記性呢,為的是他好!今日惹了世子爺,倒還是小事,世子爺大人大量不跟他計較。倘若是惹了旁人?呵呵……」
  李大人在一旁連連點頭,拱手應是。心裡頭的苦,一點兒不敢掛在臉上。
  景玨狠狠抽了幾鞭子,抬手將長鞭扔給一旁的隨從。
  李布已經疼得倒在地上,幾乎爬不起來。渾身黏膩,不知是被鞭子抽的皮開肉綻,流出了血來,還是抽出了一身的冷汗,是血是汗他已經疼的分不清了。
  景玨轉身回到寧春草身邊,見她還在地上跪著,蹲下身來,「怎麼不起來?」
  「世子爺沒開口,婢妾不敢。」寧春草似乎被他打人的氣勢給嚇住了,話說的格外小心翼翼。
  景玨輕嗤一聲,「你平日裡有這麼聽話,爺也少費些心。」
  說罷,他伸手將她從地上拽起,寧春草卻是踉蹌向地面趴去。
  不知是跪的太久,腿已經麻了。還是從柴房裡被人扛出來傷在了哪兒,她膝頭一絲力氣也使不上。
  景玨眼疾手快,長臂一撈,彎身將她抱起。
  寧春草橫在他懷中,被眾人注目著,恨不得將臉埋到地底下去。今日這人,真是丟到姥姥家了。
  景玨卻怡然的很,抱著她,大步向人群外頭備著的馬車上走去。
  走到一半。他像是忽而想起了什麼,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有兩個身影,此時正縮在墻角裡,極力的隱藏自己的存在感。
  「那兩個,閹了送進宮中做苦力。」景玨交代完,這才大步離開。
  兩男人瞧見向他們走來的侍衛隨從,抱頭大哭起來。
  馬車輕晃,車輪滾滾。車窗上掛著的玉質風鐸叮噹脆響,讓著喧囂的夜,歸於寧靜。
  寧春草歪在景玨的懷中,踹息之間盡是他霸道的氣息,耳邊是他強健的心跳。
  她神情有些許恍惚,但心頭卻比先前不知安定了多少。縱然知道,外人面前。他沒有盤問,但回去之後,一定少不了折磨,但不知是不是已經被他折磨習慣了。總覺得,好過被關在李家柴房千萬倍。
  「為什麼睡的那麼沉?他們給你吃什麼藥了?」景玨的聲音幽幽傳來,似乎關切多過怒意。
  寧春草愣了片刻,才曉得他是問自己,她轉過視線來,落在他玉面之上。「沒有。我做夢了。」
  這是實話,直到她被他喚醒之前,她還看到前世的自己不顧一切的衝向歸雁樓。而她站在前世摔死的地方,生根一般。動都動不了。
  自從有了天珠項鏈,她不會再從噩夢中驚醒,卻是睡的越來越沉了。
  她甚至開始懷疑,究竟是從噩夢中驚醒更好些,還是睡的深沉更好?
  「做夢?」景玨眯了眯眼睛,「做夢做得旁人將你扛起來帶走,都不知道?」
  寧春草無奈點了點頭。
  景玨眯眼看著她,似乎是懷疑她的話,半晌才幽幽問道:「又開始噩夢纏身,夢魘不絕?」
  寧春草沉默片刻,這才又點了頭,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的臉色問,「爺,您生氣麼?」
  景玨嗤笑一聲。「你說呢?」
  「婢妾就是想要破除這夢魘,才會獨自離開王府的……」寧春草低頭,說話聲音很小,帶著一絲絲委屈和軟弱。
  姨娘說過,男人不喜歡女人在自己面前逞強,女人的軟弱和眼淚,就要給男人看到了才有意義。
  景玨聽聞她語氣,輕哼了一聲,卻半晌沒有斥責的話。
  直到馬車進了王府大門,在二門外停下,他都一直十分呵護的將她抱在懷中,沒有放開,也沒有更多的舉動。
  馬車停穩,他抱著她,跳下車來。
  就這麼一路橫抱著,將她送回了他的院子。在那張寬大舒適的床上將她安置好。
  他這才直起身來,目光清冷的看她,「好好呆著,等我回來再聽你的解釋!」
  景玨說完,轉身就出了門。土圍役才。
  這床太柔軟,太舒適,還有菖蒲的淡淡馨香,讓人安神。寧春草沒過多久,就又昏睡過去。
  明月西斜,夜已至尾聲。這夜註定了不會平靜。
  主院的家僕根本攔不住景玨,只能在一旁喋喋不休的哄勸著,跟著他往裡頭衝,「王爺已經休息了,晏側妃也休息了,世子爺,您這麼進去,不合適……」
  「別攔著爺,睡了就喊醒!我有話問他!」景玨高聲喝道,分明就是要故意吵醒王爺。
  已經熄了燈的上房,很快便又亮起來。
  晏側妃輕嘆一聲,看著坐在榻上,披著深衣,剛從外頭回來不久的王爺,「您要出去麼?」
  王爺勾著嘴角點了點頭,「去聽聽他要問我什麼。」
  「他對王爺誤會頗深,何不將一切都告訴他,他也不會成了如今模樣,父子之間,也不會關係僵得……」
  晏側妃的話還沒說完,就被睿王爺冷冷的視線掃得閉上了嘴。
  「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我心裡有數。他不用背負我身上的重擔,只要肆意的活著就行。你不要自作聰明!」睿王爺說完,便起身向外走去。
  這話說的有些重了,晏側妃臉色難看。
  上房的門被拉開。
  披著深衣的王爺立在門口,難得的在王府之中見到沒有醉態的他。
  景玨冷冷看他,灼灼桃花眼清冷下來的時候,父子兩人是如此的相似,就連那種冰冷的肅殺之氣,都如出一轍。
  不過是一個更沉穩成熟,一個卻年輕氣盛,有些浮躁。
  「我有話跟你說。」景玨站在廊下的台階底下,仰頭看著自己的父親。可語氣完全不像是對著自己的爹。
  王爺倒一點兒沒介意,點了點頭,「咱們書房去說。」
  他走在前頭,景玨跟在後頭。
  臨近天明時的夜風吹起他的衣擺,披在肩頭的深衣,像是將軍身上的戰袍一般。
  衣服被風吹動的赫赫聲響,讓這黎明前的時刻,越發顯得寧靜。
  父子兩人的腳步聲在這一片寧靜之中,竟有些難以言喻的和諧之感。
  書房的眾燈被小廝們點亮,一時間溫暖的燭光將冰冷的書架桌案填滿。
  王爺隨意拉了把椅子坐下,抬眸看著景玨,「你想跟我說什麼?」
  「你為什麼要幫我尋找我的妾室?」景玨開門見山,篤定的語氣還是讓王爺微微一愣。
  他叮囑了柳依依,事情要在暗中做,不要被景玨發覺他幫了忙。他此時心下在思量,究竟是柳依依辦事不利,還是自己這兒子太過敏銳?
  「你別狡辯,我知道是你。」景玨目光直直的看著他,兩人被籠罩在燭光之中的面孔,是那般的相似,不過一張經過了歲月的洗練,顯得更加有深度,一張卻是年輕氣盛,「你就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幫我?」
  「因為你是我的兒子,這個理由還不夠充分麼?」睿王爺垂眸,勾了勾嘴角。
  「僅僅是因為這個?」景玨卻滿是懷疑,連話的尾音都微微上挑。
  「還能因為什麼?」睿王爺靠近椅背中,抬臉看著他,一派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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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景玨抿著脣,盯著他的臉,他的眼睛,似乎想要從他臉上看出言不由衷來。
  父子僵持片刻,景玨忽而道:「因為她像一個人。」
  話音落地,書房溫暖的燭光突然變得清冷。父子之間分明什麼都沒有變化,卻好似什麼都變了。睿王爺靠近椅背的動作都不曾變過一毫,但臉上的表情,甚至眼角的細紋,都同剛才不一樣了。
  他心頭隱隱有些震驚,可老練的眼睛卻將那震驚隱藏起來,只是口氣透出些清冷的笑意,「哦?你倒說說,她像誰?」
  景玨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其實你心裡已經慌了吧?晏側妃將她納進王府那天晚上,你原本不知情,可你看到她時,就想要將錯就錯,把她留在你的身邊!如果我沒有回來,如果我沒有將她帶走,那麼如今,她就是你的妾室了。」
  睿王爺沒有說話,輕抿著薄脣,看不出喜怒。
  「她像我娘,是麼?」景玨問道。
  睿王爺輕嘆一聲,搖了搖頭,「那晚不過是我喝醉了,隨口叫出的名字。我喝醉之時,看誰都像雪娘。」
  景玨卻冷笑著搖頭,「不,她不一樣。」
  睿王爺的面色冷了下來,「你又怎麼能知道?!雪娘在我心中,難道是可以替代的麼?日後這話,你不要再提!」
  「先前是我不讓你提,為何這會兒卻換成了你不讓我提?是因為她太像了麼?太像我娘年輕的時候?」景玨非但沒有住口,反倒逼近自己的老爹,生生質問道。
  「無知小兒!」睿王爺怒喝。
  「你以為我不記得了,你以為我已經忘了她的相貌。」景玨語氣幽幽的垂眸說道,「她不在的時候,我才五六歲,的確不能記得什麼。」
  睿王爺咬著牙,鼻孔一張一合,氣息微促,似乎有些生氣,有些惱怒。
  「是沒錯,我不記得我娘長什麼樣子。她在我的記憶中,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子,一個很溫暖很溫柔的影子。我只記得她抱著我,給我講故事,給我做好吃的,看我玩兒騎馬打仗……她的面容,早就模糊了……」景玨似乎看到了回憶中的畫面,不由勾起了嘴角,臉上的神色,格外的溫柔。
  睿王爺眉頭微蹙,心頭恍如壓了石頭。
  「我知道她像我娘年輕的時候,還要感謝你。」景玨忽而抬手指著書房上頭的閣樓,「你為什麼不讓人上去?你在上頭藏了什麼?」
  睿王爺驚怒看他,「你偷偷上去了?」
  景玨笑了笑,「我看到了我娘年輕時候的畫像。」
  書房一時間寂靜下來。
  父子兩人。四目對持,誰都沒有說話。
  氣氛僵硬凝滯,空氣裡仿佛繃緊了一根弦,稍微一點力度,都能讓這根弦繃斷。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沒有。睿王爺緩緩吐出壓在胸口的一股氣,垂下眼眸,「你究竟想說什麼?」
  「我不管你是出於什麼目的幫我,不管是因為我是你的兒子。還是因為她相貌肖似我娘。」景玨冷冷看著自己的爹說道,「當年是你沒照顧好我娘,讓我娘病逝,那麼你一輩子就得背負著這個包袱!你休想從旁人那裡得到慰藉!她是我的女人。你最好不要存旁的心思。」
  睿王爺閉了閉眼,抬手揉捏著鼻梁,「你說完了,就趕緊走。」
  「你最好記清楚我的話。」景玨語氣頗有幾分威脅的意味。
  睿王爺哼了一聲,連開口都懶得開口了。
  景玨滿是邪氣的笑了笑,轉身離開了書房。
  書房裡此時只剩下睿王爺一個人,一個人的呼吸,一個人的心跳,似乎都在這個格外寧靜密閉的空間裡被無限的放大。
  良久,他緩緩站起身,腳步遲疑的向通往上頭閣樓的樓梯走去。
  一步一步,邁得格外沉重。
  他扶著樓梯一側的欄桿,腳下似有千斤。一步一步,落在心頭。
  二樓沒有點燈。樓下的燈光映得二樓昏昏暗暗。
  他伸手推開窗,黎明的風灌入閣樓內。讓這裡的空氣一下子清爽起來。
  藉著熹微的晨光,似乎也能瞧清楚二樓的傢什物件了。
  二樓擺著一張很大的書桌,書桌上放著文房四寶,和一隻長條形的匣子。
  匣子他不用打開也知道,那裡頭是一副畫卷,他親手所繪。那年他未娶,她未嫁。泛舟於湖上,彼此一望,她的倩影便駐在了心頭。
  那是她豆蔻年華時的樣子,他一筆一劃像是刻在了心裡。土圍役號。
  和如今的寧春草,是那般的神似。
  寧春草被人推醒之時,覺得自己好似走過了長長的一條路。路上光影斑駁,光怪陸離。
  丫鬟瞪眼看著她,「寧姨娘,該起身了。有幾位姨娘在外頭等著給您請安呢。」
  寧春草四下看看,沒瞧見景玨的身影。
  「世子爺晨練去了。」丫鬟瞧見她身上衣著髒亂,連忙讓身邊的小丫鬟去取新的衣服來,一面解釋道。
  他還有晨練的習慣?以前怎麼不知道?
  寧春草起身,在丫鬟服侍下,洗漱換衣,梳妝。
  待捯飭好了,在門外候著的幾位姨娘這才被請了進來。
  「婢妾們來給寧姨娘請安。」來的有三位姨娘,走在中間兒的女子笑意盈盈的說道。
  這話倒像是把寧春草抬到了正妻的位置上,同為婢妾,「請安」這話,實在是說不上。
  走在前頭那端莊的女子面色有些不好,略一點頭,就算行過禮了,在一旁的玫瑰椅上坐下。
  「聽聞寧姨娘先前遇了歹人,姐妹們都擔心牽掛的不行,寧姐姐是最得世子爺寵愛的,若是寧姐姐有什麼不好,世子爺可不是要傷心麼?」中間兒那美艷女子捏著帕子,一臉擔憂的說道,向上挑的眼睛還仔細打量了寧春草一番,「幸而寧姐姐什麼事都沒有,聽聞是世子爺昨夜裡親自將姐姐救回來的,姐姐回來就好了!」
  幾句話的功夫,就從寧姨娘變成了寧姐姐,好像她們有多熟似的。
  寧春草看向一旁的丫鬟,緩聲道:「我不認得這幾位姨娘,你來介紹下。」
  前頭那端莊的女子哼笑一聲,中間兒的美艷女子臉上有些掛不住。
  丫鬟面無表情的走上前,「這位是曹姨娘,曹氏。」那端莊女子向寧春草微微頷首。
  「這位是華姨娘,華氏。」中間那美艷女子頷首。
  「這位是岳姨娘,岳氏。」走在最後,也坐在最後,一直都低著頭,沒什麼存在感的女子微微站起了身,瞧見前頭兩位都是坐著的,也趕忙又坐了下來,衝寧春草頷首。
  寧春草點點頭,「春草來得晚,當稱幾位是姐姐。雖有世子爺恩寵,也不敢在幾位姐姐面前託大。只是先前世子爺一直不許我出院門,倒是未能先去探望幾位姐姐,叫幾位姐姐來看我,倒是我失禮了。」
  曹氏似乎想開口,卻被華氏奪了話音,「寧姐姐氣質端莊,遠在我等之上,衝著姐姐這份氣質,我等也該向姐姐學習,稱一聲姐姐有什麼?曹姐姐您說,是不是啊?」
  曹氏垂眸,沒有理會。
  「喲,曹姐姐這會兒到是不說話了?先前沒見到寧姐姐的時候,你不是還說,見到了寧姐姐,要先向寧姐姐道歉的麼?先前你挨了板子那事兒,雖說寧姐姐沒吃虧,但終究是你到晏側妃面前,說了寧姐姐壞話?」華氏斜眼看著曹氏,笑嘻嘻的說道。
  曹氏臉色愈發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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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要說曹姐姐和寧姐姐也是有緣分。寧姐姐來以前啊,曹姐姐是最得世子爺恩寵的,不但有世子爺恩寵,還有晏側妃信任。」華氏笑道,「寧姐姐來了,便可以分擔曹姐姐身上的擔子了。要說,寧姐姐和曹姐姐的關係,才應該是最好,是吧?」
  寧春草和曹氏都沒有說話。
  廳堂裡只有華氏一人的笑聲。
  在華氏的笑聲中,曹氏的臉色越發的沉冷難看。
  寧春草正待開口,外頭突然傳來丫鬟請安的聲音,「世子爺安好。」
  一聽聞世子爺回來了,屋裡頭的三位來客,表情都有些激動急切。
  就連沉著臉的曹氏,都擺出笑容來,同另外兩人一道,慌忙站起身來。
  寧春草也起身,向前迎了兩步。門簾便被打起來,衣著單薄,但渾身冒著熱氣的景玨,神清氣爽的邁步間來。
  他玉面之上,似乎是被晨光染上的淡淡紅暈,胸前如拳頭一般有力的肉,硬硬實實,恍如石頭。強大的臂膀,健碩有力的腰腹,一進屋子,便叫屋子裡涌動著一股充沛的生命力量。
  他側臉瞧見屋裡立著寧春草以外的三個女人,很有些意外。
  目光掃過曹氏之時,有些嫌棄的冰冷。當目光落在華氏身上,他卻勾著嘴角笑了起來。
  「華箏,你怎麼來了?」
  世子爺主動開口和她打招呼,讓華氏分外激動,她捏著帕子,嬌嬌揉揉的福身行禮,「世子爺安好,婢妾前來探望寧姐姐。」
  「寧姐姐?」景玨笑了笑,「你還真是個好妹妹。」
  華箏垂眸嘴角掛著得意又歡欣的笑。
  「看到她平平安安的回來,你是有些失望吧?」景玨忽而抬高了音調。
  華箏臉上還掛著笑,聞言,遲疑了片刻,笑容也剎那僵住,「世子爺……說……說什麼?」
  「你聽不懂?」景玨冷笑道,「原本不想這麼快處置你,你到自己送上門來。膽子真不小。」
  華箏面上的笑意全化作驚恐,連連搖頭,「世子爺是不是誤會了什麼?婢妾,婢妾從來沒有想過要害寧姐姐呀?婢妾同寧姐姐無冤無仇……怎麼會……」
  「你的丫鬟收了人家的銀子。透露寧姨娘的行蹤給外人,這不是害她是什麼?」景玨冷冷問道。
  華氏似乎沒想到,世子爺竟連這種小事都知道,眼珠晃了一圈,焦急辯解道:「婢妾不知道此事,定然是那丫鬟背著我,偷偷做了這大逆不道的事情,婢妾這就回去收拾她!定給寧姐姐一個交代!」
  「出了事就把責任往丫鬟身上推?日後還有誰敢跟著你,效忠你?你那丫鬟對你可是不錯的很。」世子爺似笑非笑道。
  華氏的臉色比先前曹氏還難看。
  「不若搜搜看,旁人給的銀子,是在你那丫鬟手裡,還是在你的手裡?」景玨冷喝一聲,這就要叫人去搜。
  華氏思量片刻,噗通一聲跪了下來,以膝作腳。跪著向前抱住景玨的腿,仰著委屈的小臉兒,「婢妾一時糊塗,求世子爺寬恕婢妾這一次吧?婢妾再也不敢了!且婢妾真的沒有想過要害寧姐姐,只想著是旁人關切寧姐姐……沒想寧姐姐不好啊!」
  她聲淚俱下,好似真是受了莫大的冤枉。可憐兮兮,梨花帶雨的樣子真是我見猶憐。
  「交給你處置怎樣?」景玨看了眼寧春草。
  寧春草撇撇嘴,「不若就送到莊子上?」
  她以為這已經是極為輕描淡寫的處罰,相較於自己受的罪。受的驚嚇,不過是叫華氏離開王府而已。她已經夠寬容豁達了。
  不曾想,這竟惹怒了華氏。
  華氏連連搖頭,恨恨看著她道:「原以為寧姐姐性情極好。不曾想姐姐竟如此霸道妒忌,如此薄情!竟要將我遠遠支出王府!豈不是讓我再也見不到世子,再也不能伺候世子了麼……既如此,還不如讓我死了……」
  她抱著景玨的腿,嗚嗚哭了起來,淚向斷了線的珠子,撲簌滾落,可憐極了。
  寧春草不悅皺眉,對先前告她狀的曹氏也沒有這般厭惡。
  景玨一腳踢開華氏,「也行,那你就去死吧,鳩酒,白綾,匕首。亦或是投井撞墻都行。」
  他話音落地,被踹開的華氏才真真正正的愣住,不可思議的看著他,「世子爺說什麼?」
  「你想怎麼死?需要討論一下?」景玨笑著問道。土圍嗎血。
  這話真是殘忍。
  華氏的臉都白了,哆嗦著嘴脣道:「我來王府之前,就有姐妹告訴我,說睿王世子不能沾,那是個冷血無情的人!翻臉比翻書都快,可見了世子爺一面,我就再也割捨不下,心道,這世上還有暖不熱的心,捂不熱的情麼?我不信邪,硬是促成了我被送到世子爺身邊的命。」
  她垂眸冷笑了兩聲,也不顧屋裡頭的人看著她的視線,吸了吸鼻子。繼續道。
  「到了王府以後,聽聞世子爺喜歡看人跳舞,我就卯足了勁兒學跳舞!腳腕子扭傷了也忍著疼練!聽聞世子爺喜歡吃點心,我就把自己的衣裳首飾送給廚娘的閨女,跟著廚娘學做點心,手燙傷了都顧不得……我為世子爺做的一切,世子爺可曾多看過一眼?不過就因為這新來的小賤人……世子爺就要……就要棄我如敝履……我不能服氣!你的心是鐵做的麼?」
  華氏一番控訴,讓廳堂裡的氣氛冷凝得很。
  寧春草和另外兩妾室臉上都不好看,似乎她的話,也在昭示著她們的命運一般。
  只有景玨依舊在冷笑,「你似乎弄錯了。」
  廳堂裡很安靜,景玨的話音十分清冷,透著涼薄。
  「爺要處置你,並非因為這院子裡多了誰,亦或是爺的眼裡多了誰。乃是因為你身為爺的妾室,卻要勾結外人,來合計謀算爺身邊的人。倘若姑息,饒了你這次,下次你要暗算的人,是不是就要變成爺了?」景玨冷笑連連,話說的一點情面都不留。
  華氏臉色蒼白,搖頭道:「這怎麼可能……婢妾,婢妾怎麼可能背叛世子爺……」
  「不能麼?你既知道爺如今寵著寧氏,還要將她的行蹤透漏給旁人,難道不是背叛?不管你料到那些人是要對她不利,還是沒料到,這都是背叛,沒有區別。」景玨輕嗤一聲,「背叛了爺,爺沒要你的命,已經是對你寬宏至極!你還不滿足?」
  華氏吐了一口氣,徹底癱軟在地,神情遲緩的搖頭,「不要將婢妾送到莊子上……聽她們說,送到莊子上的妾室,過的日子……生不如死。」
  「究竟是不是生不如死,還要你自己去體會了才知道。」景玨的口氣沒有一絲的惋惜。
  他衝門外吩咐一聲。
  立時有兩個丫鬟進得廳堂,將蒼白無力的華氏給拖了出去。
  寧春草看著她被拖走時的絕望,心頭有些悶悶的。今日景玨寵她,他日自己的命運會不會也像這華氏一般?被他棄之如敝履?
  寧春草不由打了個冷顫,她才不會像華氏那麼傻,將自己的心全都寄託在一個花心男人的身上。既然知道這男人換女人比換衣服還快,又何必存著那僥倖的心理,將自己的命運託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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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曹氏和岳氏的臉色也不好,此時都垂著頭,沒有說話。
  華氏哀哭求饒的聲音漸漸被拖著走遠,遠的再也聽不見。景玨才回過頭來,看著兩人。
  「你們還沒走啊?」他臉上有幾分調笑的意味。
  卻將兩人嚇得不輕,連忙福身行禮,「婢妾們來探望過寧姨娘,見寧姨娘一切安好,這就告退!」
  景玨點了點頭,「趕緊走,爺不傳,別在爺面前亂晃。特別是曹氏!」
  後一句話叫曹氏明顯的抖了抖,若不是岳氏急忙扶住她,只怕她要嚇得跪在地上去。
  兩人相扶著匆匆退走。
  屋裡只剩下寧春草和景玨兩人之時,寧春草才開始擔憂起自己的命運來。
  景玨上下仔細的打量著她,桃花眼裡幽暗深邃的目光,叫她渾身都透著不自在。
  「爺誇你好樣的,真是不白誇。」他不陰不陽的說了一句。
  寧春草眉頭微蹙,「世子爺……」
  「別叫我爺了,你心裡有我這爺麼?再過幾日,是不是該我叫你爺了?」景玨語氣嘲諷至極。
  寧春草連忙跪下來,垂首道:「世子爺千萬別這麼說,婢妾不敢。」
  「你不敢?你還有什麼不敢的?我對你不好?不夠寵你?你要做的哪件事,我沒有幫你做到?亦或是欺負你的人,我沒有幫你出氣?」景玨深吸了一口氣,臉色又沉了幾分,「爺才幸了你,你非但沒有感恩戴德,扭臉就要逃出王府,真是有出息得很!」
  景玨越過她,在上座坐了下來。
  寧春草連忙調轉方向,仍舊朝著他跪著,心下思量著如何才能將他怒氣勸退。
  縱然此時他臉上看不出什麼慍怒來,但越是如此,才越是恨在心裡。
  「你就那麼討厭我?」景玨坐著,上身微微前傾,眯眼看她。
  寧春草連忙搖頭,「世子這話,真是冤枉婢妾!也貶低世子爺您自己了!世子爺人中龍鳳,相貌堂堂,身份尊貴,品性上佳。婢妾就是瞎了眼,也不敢討厭世子爺呀!」
  好聽話嘛,誰不會說。寧春草不但會說,還配合著格外真誠的表情,好似恨不得挖自己的心出來看。
  景玨抿了抿薄脣,「那你為什麼要離開王府?」
  寧春草咬著下脣,知道今日大概是糊弄不過去了。
  何況經過這次逃跑,若是不說清楚,日後也只怕再沒有逃離的機會。那千里之外的青城山,她還怎麼去?
  「回稟世子爺,婢妾是迫於性命威脅。否則,莫說讓婢妾自己離開,便是世子爺打著婢妾離開,婢妾也要跪著求情,求世子爺留下婢妾的!」寧春草信誓旦旦的說道。
  「性命威脅?」景玨挑了挑墨染濃眉,「誰敢威脅你?」
  寧春草舔了舔嘴脣,緩緩說道;「宿命……」
  景玨濃眉緊蹙,「你敢耍爺?」
  寧春草趕緊搖頭,「世子爺,您知道的,婢妾前一陣子一直被夢魘纏身。」
  「不是已經解決了麼?」景玨眯眼。
  寧春草點頭,「是,二姐姐知道了楊氏女的事,婢妾便不再做那個噩夢了,如今卻困頓於新的噩夢之中。婢妾總是看見自己被人從高高的樓宇上推下。要摔得粉身碎骨。可下墜之時,又會驚醒。聽聞老人言,若是夢中墜落觸地而未醒,人便會一命嗚呼在夢中。」
  「都是胡言亂語!誰能證實此言?」景玨冷哼一聲。
  寧春草看了他一眼,能證實的人,只怕都已經死了吧?不過她未在這細枝末節上和他糾纏,只可憐巴巴的說道,「不管是不是真的,一閉上眼睛。就看到自己從高空墜落的感覺,實在太讓人心驚了。」
  「那就還去延慶觀,去問那牛鼻子老道!」景玨嗤了一聲,起身就要拽她。
  寧春草連連點頭。「婢妾去過了,就是去延慶觀請教玄陽子道長的時候,遇上了周將軍家的小娘子。」
  景玨還將追上門來的周家僕婦給打走了,這事兒他似乎還有印象,微微蹙眉點了點頭,「那牛鼻子老道同你說什麼了?」
  寧春草拽出脖子裡的天珠項鏈,「世子還記得這天珠項鏈麼?就是玄陽子道長給婢妾的。」
  景玨一聽,立時要上來搶奪,「爺的婢妾,怎麼能帶別的男人給的東西?!」
  這還講不講道理了?
  寧春草嚇得立時從地上跳了起來,後退兩三步躲開他,「世子爺還讓不讓婢妾將話說完了?」
  「你先把項鏈取下來!」景玨黑著臉說道。
  寧春草皺眉,心中有些不耐煩,「等婢妾將話說完再取怎樣?」
  「不行!」景玨冷冷說道。土撲上亡。
  「世子爺。您這般不講道理,婢妾沒辦法和您說下去了。」寧春草又將天珠項鏈塞回衣領之中。
  景玨一看,更是變了臉色,「你竟然還貼身放著?!別的男人給的東西!你竟貼身放!」
  他話音未落,人就衝上來,單手鉗制住她,另一隻手就往她脖子裡摸,不將項鏈奪來,就不罷休的架勢。
  寧春草真是煩透了,掙扎著低頭猛咬在他的手上。
  景玨吃痛,兩人僵持下來。
  「你鬆口,又不是狗,怎麼學會咬人了?」景玨眯眼看著她,看著自己手掌上她瑩白的牙齒尖。
  寧春草不說話,只冷冷的看著他。
  許是她眼睛裡的控訴太多,景玨一雙桃花眼定定看著她。眼眸深處不知浮起了何種情緒,竟放緩了語氣,「好了,我不搶你項鏈,讓你先把話說完。」
  寧春草咬著他的手,哼問道:「真的?」
  景玨皺了皺鼻子,「爺的話,你問真的?」
  寧春草這才鬆口。
  景玨倒也講信譽,並未再奪她的項鏈,只往她衣領處瞟了幾眼,又轉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哼道:「說吧。」
  被他這麼一打岔,寧春草似乎都已經忘了自己說道哪兒了,垂眸想了一會兒,才又開口,「玄陽子道長說,這般噩夢纏身,乃是宿命裡有劫。這個開了光的天珠項鏈,只能暫時的鎮壓夢魘,卻不能破除劫數。若想要徹底擺脫宿命糾纏,需要到青城山,尋找道法高深的紫玄真人。紫玄真人定然會有辦法的。」
  「這話你也信?」景玨冷喝道。
  寧春草偷偷白了他一眼,「我只是個小小婢妾而已,玄陽子道長德高望重,在京城頗有名望,玄陽子名號還是聖上所賜。他騙我作甚?」
  景玨眯眼上下打量著她,「爺從來不相信什麼宿命不宿命的!」
  寧春草低著頭,若不是有前世今生,若不是她親身經歷,她也不信宿命。可如今這境況,由不得她不信。
  她想活下去,想好好的活下去,青城山但凡有一絲一毫的希望,她也會走這一趟。
  「所以,你離開王府,是要去尋找紫玄真人?」景玨問道。
  寧春草趕忙點頭,「正是呀世子爺!婢妾不想死在夢裡頭!沒有被夢魘夜夜糾纏之人,是不能體會到那般痛苦的!」
  景玨目光清冷,也看不出他究竟是信了,還是沒信她的話。
  寧春草舔了舔嘴脣,乾巴巴的說道,「您還記得婢妾被您從李家人手裡救出來的時候麼?」
  景玨怒怕了桌案,「你還好意思提!別跟爺提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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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3-4 0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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